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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不死鳥01】愛瘋 BY 多樂(出書版)

【不死鳥01】愛瘋 BY 多樂(出書版)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3906個瀏覽者
  文案

  身為不死鳥俱樂部裡的男公關,言佑商可以說是非常失職,
  是人氣最差的少爺,雖然長向稱得上數一數二,但嗆辣脾氣也是天下無敵,
  哪個大爺敢覬覦他的小菊花,他絕對要對方哭爹喊娘。
  可惡,要不是三年前那個混蛋警察叫他當網民,
  他又怎會變成今日不死鳥裡的頭號「火鳥」?
  可偏偏他的心裡總是惦記著他,堅守最後一道陣線……是否其實是為了等他?

  身為警察,韓紹恩的舉止卻比流氓還像流氓,
  鐵錚錚的血性漢子可以水裡來火裡去,就是不興情呀愛的那一套!
  可是再見這小鬼卻亂了他的男子氣概,韓紹恩發現蠢動的不只是他的慾望,
  還有一種疑似「柔情」的東西,咳咳,他決定修正一下先前的說法,
  身為一個正派警察,愛上了就要光明正大說出來啊!

  書名:愛瘋
  系列:不死鳥之一
  作者:多樂
  出版社:紅豆
  出版日期:2009/02/03


  序文

  我以為第一本書可以不用寫序,還偷偷暗爽了一下,沒想到還是逃不掉,嗚呼……誠惶誠恐,我該怎麼湊字數啊!『毆』

  第一次在紅豆跟大家見面『鞠躬』,希望不會讓大家太失望才好。

  「愛瘋」是自己很喜欺的故事,雖然有很不成熟的地方,也有很不合邏輯的地方,不過這就是眈美世界最美好的地方,管它是不是很無厘頭,愛下去就對了!

  寫「愛瘋」的時候,心情非常愉快,寫的也非常順暢,我想大概是因為可以痛快飆髒話的緣故。『喂』

  「不死鳥」的架構其實並不複雜,大概是我腦結構太簡單,我也生不出架構龐大的枝節『汗』,想寫這樣的系列,純粹只是覺得從不死鳥俱樂部衍生出去的故事,光想就讓人覺得興奮。『想什麼?』

  個人很偏愛像韓紹恩這種大剌刺的個性,很直接、很勇敢,雖然有點白目,但是寫起來真的很爽。『氣質氣質!』

  小商我更是對他有很大的愛,帶著反叛性格其實卻又非常癡情的孩子是多麼討人喜歡啊!雖然一開始我設定他應該是個女王受,但好像故事發展下去久就會習慣性走樣『嗄!』,這真的不是我可以控制的。『淚』

  其實愛瘋原本真的很想寫成黑白兩道大械鬥,但是,多樂的腦容量確實有限,想的跟寫的通常絲毫不相干。

  既然寫不出無間道,那至少也要香艷火辣!但是,多樂的H尚待磨練,要知道腐歸腐,真要付諸行動『落筆』就真的好難好難,跟寫序一樣難啊!『喂喂』

  「愛瘋」是不死鳥俱樂部所發生的第一個故事,很多角色都很有愛,我也很想讓他們都有機會亮相,不然放著那麼多只青春味美的可口美少年不開啟他們的春天多浪費。『是這樣說的嗎?』

  不過支票真的不能亂開,我我我……我盡量完成啦『再汗』

  真的很謝謝紅豆給我這個機會,讓多樂的書寶寶可以跟大家見面。記得剛想到「不死鳥」的故事、興致沖沖的跟朋友分享,那時還說如果被退稿了,我一定會很傷心。而現在故事終於有機會問世,我真的又感動又開心,我我我……我總算可以放膽寫下去了,嘶……『擰衛生紙』

  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讓大家更認識我,多樂也會努力讓大家喜歡我的作品『握拳』,謝謝大家!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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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乓」一聲巨響,只見一名半裸的中年臃腫男人從包廂裡飛了出來,砰地好大一聲,整個人摔趴在走廊上,哀號聲立刻迴盪在整條長廊。

  「哎喲!該死的……你這死兔崽子!哎喲喂啊,我的腰……」男人扶著肥壯的腰身,黯淡燈光下還可以清晰看見他嘴角明顯的瘀青。

  侍者聞聲匆匆跑來,連當班經理都趕過來了,慇勤地扶起男人粗壯的身體,連忙哈腰陪不是。

  「王董,您還好吧?摔疼了沒?」經理一邊道歉,眼睛一邊往門邊瞪,看見倚在門邊的身影,他的眼睛只差沒噴出火來。

  「都要殘廢啦!這算哪門子的服務?叫你們經理出來!」胖男人氣不過地嘶吼著。

  「我就是經理!」

  「那叫你們老闆出來!我非叫那兔崽子走路不可!」王董連聲怒吼。

  一旁的肇事者卻猛翻白眼、毫無悔意,急得經理又是陪罪又忙著對他使眼色。

  這時,救星到!

  「王董,小商惹您生氣了嗎?」細細膩膩的噪音,別說活人聽了神魂顛倒,就連死人聽見都要從棺材裡跳出來一睹芳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走廊的那一頭,在幽黃曖昧的光線裡映出的妖嬈身影,是賀辛亞,不死鳥俱樂部裡最受寵的少爺,外號小王子,所有男客慕名而來的第一紅牌,美艷的外型勝過任何絕世美女。

  賀辛亞慵懶隨性地輕倚在另一個彪形壯漢胸口,那男人臉上表情十分難看,今晚好不容易輪到他包賀辛亞的場,卻因為這突來的吵鬧擾了大好心情。

  王董撞開圍堵在前的眾人,抖動著鮪魚肚衝到賀辛亞面前,才要開口,擁著賀辛亞的男人立刻將賀辛亞護在身後,儼然一副守護者的姿態。不過王董眼中哪看得到男人的兇惡,怒氣盡消的他身段一拋,也顧不了現下自己的模樣是不是很狼狽,委屈兮兮的雙手合十盯著賀辛亞。

  「我的小心肝,你什麼時候才能再跟我喝酒啊?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王董,不久前我才跟您喝過呢!」不過那好像是三個禮拜之前的事了吧?

  「我不管!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誰都不要?那他三兩天就來不死鳥光顧是怎樣?

  「老頭!今晚小王子是我的,你鬧夠了就滾!別掃了大家的興!」擋在賀辛亞身前的男人一開口就是恐嚇的語氣。

  「王董,您好好玩,別氣壞了身子,我希望您開心點,好嗎?」

  這種嬌氣、這般眼神,王董馬上就酥了,哪裡還會說不開心!就算他剛剛那一摔摔成殘廢,都要叩謝老天的恩寵,竟能把小王子從另一個包廂裡給吸引出來!

  「好、好……開心,我開心得吶……」

  「您要對小商好一點哦!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一定好、一定好!」

  「王董最體貼了,我先替小商謝謝您。」

  「不謝、不謝……」

  賀辛亞毫不吝嗇的送給他一記迷死人不償命的勾魂笑靨,看見王董扯出茫酥酥的滿足傻笑後,才挽著男人的手反身而去,不忘親暱的貼著男人的胸膛甜聲安慰:「武爺別生氣了,小辛等會兒自罰兩杯。」

  「罰你嗎?我捨不得……」

  眾人目送兩人離開,走廊恢復一片寂靜,偶有來自各包廂的酒語吆喝,甚至有令人臉紅的淫聲浪語,在這個男歡天堂裡,是平常不過的縱情配樂。

  「王董請回包廂吧!我開瓶酒請您。」

  經理好聲好語地將王董請回原包廂,而裡面那位被賀辛亞稱作「小商」的漂亮大男孩,這時卻是大刺刺地坐在沙發上抽煙,全然事不關己的模樣,讓經理又是嘴角抽搐直瞪眼。

  「好好伺候他,別以為辛亞有那麼多時間可以出來幫你解圍!」經理貼近他身邊,壓低嗓音警告。

  「我知道啦!」他又不是第一天在不死鳥上班,還不清楚這裡的規矩嗎?言祐商不耐地撇撇嘴,只要那個癡肥的老頭手腳放乾淨點,他當然不會再給他難看!

  當一個陪酒的男公關,講難聽點就是供好男色的客人放縱情慾的男妓,言祐商卻永遠做不到賀辛亞的圓滑,一個眼神就能讓男人為他傾家蕩產。他火爆衝動、率直又不會看人臉色,這樣的個性讓他非常吃虧,即便他也有一張年輕漂亮的臉蛋,卻是不死鳥裡人氣最差的公關。

  什麼自尊、驕傲和身段?這些玩意兒在這裡統統不存在!所以,就算他再下流的遊戲都願意奉陪,但堅持「不走後門」的原則……簡直就是個笑話!

  這就是王董一拳被他打飛出去的原因。想攻破他堅守最後防線的終極禁區菊花台?先吃他拳頭再說!

  「小兔崽子!你都聽到經理的話了,不要以為有小王子罩著我就會放過你!」

  王董一腳將門踹上,昏暗的包廂裡又剩下兩人獨處,沒有一般的情色曖昧,多的卻是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老頭,你享用過王子的身體之後,還會對其他兔崽子有性趣嗎?」言祐商挑著眉,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眼裡。

  這話一出,王董馬上露出飄飄然的陶醉眼神。

  「王子的身體可說是極品中的極品!就連女人都比不上他的火辣騷勁兒,哪是你們這些兔崽子能比的!」

  「那你還一天到晚上這兒來找樂子!」言祐商翻個白眼,天下男人一樣賤。

  「這是兩碼子事,就算看著別的男人,我心裡想的只有我的小心肝啊!」

  「還真是感人。」他都快吐了。

  「兔崽子你懂個屁!還不快來伺候你爺爺。」

  「成!但我要把你的手綁起來。」

  「你說什麼?」

  「老頭,只要你放棄摘我的小菊花,小商絕對讓你上天堂!」他笑得不懷好意。

  「呃、什……你想幹什麼?」

  「臭老頭!這時候你只要閉上嘴、腿張開就對了!」

  作為一名鏟奸鋤惡、維護安良的人民保母,他真的不及格!

  「你……你不能刑求我,我,我……我可以告你!」剛挨了一頓火辣辣拳頭的小混混,手拷因他渾身發顫不斷敲出聲響,他嚇白了臉狂抖著身子,努力為自己的小命尋求退路,他可不要還沒進牢房就被這名比流氓還粗暴的警察給打死!

  韓紹恩甩著手,一臉不耐地拖出椅子坐,掏出香煙叼上嘴,點完煙之後又甩了兩下手,然後惡狠狠地再往他後腦勺敲下去。

  「你他媽的石頭做的腦袋啊?這麼硬!老子的手痛死了!欠揍!」

  打人的先喊痛?就算流氓都比他有品。

  韓紹恩是個不稱職的警察,嚴格來說,也鮮少人會認真的把他當警察看。他在警校以第一名畢業——倒數第一名!為民除害之於他的意義等於以暴制暴,要他背誦法律條款,更不如給他一槍自爆比較痛快。

  他憑什麼可以當個警察?很多人有這疑問。瞧他外表,寬肩長腿,身材勁瘦結實,超過一八五的頎長身高,加上一頭頹廢長髮、不修邊幅的滿臉落腮鬍渣、以及黑白分明的深邃雙眸,挺鼻薄唇卻總看不清真正的樣。

  說他是個混黑社會的流氓真的比較像——哦不!流氓或許都比他乾淨體面,現在走黑道路線有點名望人氣的,都很注重門面的!

  所以大家都不想跟韓紹恩走太近,因為他不只是個火爆份子,還是個麻煩製造機,跟他太熟絕對沒好處。不過對韓紹恩來說這樣也好,他也懶得跟大家打交道!警察不過是一個身份,他對陞官晉級也沒有任何興趣,只要作奸犯科的雜碎不要常來招惹,天下太平,大家都好過。

  今天這個白目小子被逮到,只能算他平時沒燒香運氣太糟!

  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搶劫,這小子企圖逃跑就算了,居然向天借膽,用刀刺傷了他的搭檔,被擒回警局後還嗆聲說自己是御天盟的人,抓他就是惹到現今最強大的黑道門派。

  當場韓紹恩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拖進去問訊室先扁一頓再說!

  「御天盟有你這種混蛋,我看早早解散算了。」韓紹恩沒好氣的吐著煙。

  滾臥在地上的小流氓睜著驚慌的眼看著韓紹恩,驚恐過頭讓他腦筋斷線脫口問出:「你……你到底是誰?」警察才不會像他這麼粗暴!他才是真正的大流氓吧?

  「老子都沒問你是誰咧!你在御天盟算哪根蔥?說出來讓你爺爺我嚇一跳啊!」韓紹恩長腿又踹過去,踢得他又哎哎大叫。

  「我我我……其實……我沒加入啦!我連御天盟在哪裡都不知道,只是朋友跟我說,加入御天盟,只要混得好的話就不會被警察盯,誰知道……誰知道……」

  「誰知道你這笨蛋連御天盟是什麼鬼東西都搞不清楚就披抓!小混蛋,想跟人家混,罩子先放亮點,黑社會不是你家廚房,你高興就可以隨便進出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打了……」

  「打你是要讓你腦袋清楚點!想唬弄我?我先讓你去半條命!」

  「唔哇!救命啊!」

  「吵死了!給我安靜!」

  問訊室的門應聲而開,鼻青臉腫的小流氓霎時激動得涕淚橫流,第一次覺得看見警察是一件多麼叫人感動的事。

  「再打就真的出人命了。」

  進來的是被小混混刺傷的年輕員警,也是韓紹恩的學弟易儒。看了模樣淒慘的小流氓一眼,易儒搖了搖頭笑道:「他有犯那麼重的罪嗎?」

  「企圖謀殺刑警,還不夠重?」韓紹恩瞥了眼他包紮好的手腕回道。

  「他真有企圖的話,不會笨到用美工刀。」易儒還是微笑著。

  「我替你出氣,不好嗎?」韓紹恩瞪起眼睛。

  「不好,這會讓你挨罵。」易儒指指後頭隊長辦公室的方向。

  韓紹恩一天到晚被叫進去,簡直像是每天上班打卡一樣,早就習以為常了。

  「老傢伙八成更年期提早報到,菜市場的歐巴桑都沒他囉唆。你手傷沒事吧?」

  「沒事,這小子嚇得連刀都握不牢,只是劃到皮肉。」

  「只是劃到皮,血就用噴的?我看你就算手筋斷了也會說只是抽筋而已。」

  韓紹恩還不瞭解他嗎?他這個小學弟,今年才剛從警校畢業,心腸比誰都軟、心地比誰都好、神經比誰都粗,加上細皮白肉、標準的奶油書生樣,正是韓紹恩最受不了的溫室小花,風一吹就倒。好在易儒天性迷糊,和韓紹恩一文一武相互搭配,一段時間下來倒也處出好感情來了。

  「呵呵,隊長真的在找你,不過我想應該跟你對這小子動私刑無關。」

  韓紹恩動私刑在隊裡簡直就是不成文的一種慣例,他都說他只是在健身,局裡有任何明裡擺不平的嫌犯,就會很有默契的暗裡送給他練身體。

  「啐!就不能一天平靜!」咕噥了聲,韓紹恩不情願地起身,洩憤似地又補了一腳給地上的倒楣鬼,這才悻悻然離去。

  易儒忍不住失笑,隨即蹲下身看著痛苦哀嚎的小鬼,一臉的我佛慈悲。

  「很痛嗎?」

  廢話!不然你讓他踹踹看!

  韓紹恩走進隊長辦公室,仰著鬍渣滿覆的性格下巴,垂散著凌亂遮眉的劉海,紮著野性不羈的馬尾,一根點燃的香煙叼在嘴上,鬆垮的襯衫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裸露胸膛,率性的牛仔褲包裹的長腿下,踩的是早該淘汰的舊球鞋。

  隊長擰起眉。他已屆退休之齡,照理說每天上班只要批批文件訓訓話,用不著勞動他老人家去外面打打殺殺,但是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他卻要每天被這個流氓氣到飆血壓?

  「辦公室內不准抽煙!」陳大東咬牙低吼。

  「喔!」

  韓紹恩左右晃了一圈,沒找到煙灰缸,索性直接推開窗戶,長指一彈,就將還沒熄火的煙蒂給彈出去。此舉又讓陳大東氣得吹鬍子瞪眼,抹得服貼油亮的三七分髮絲都給抖得落下兩根。

  「坐下!有任務給你!」懶得浪費口水,老隊長開門見山,一邊努力撫平額上跳動的青筋。

  韓紹恩一挑眉,指指自己,「給我?只有我?」

  「只有你!」

  「吶!這次是什麼?到對岸去臥底?潛入人口販子集團當內應?還是直接殺進槍擊犯的賊巢?」只要是最艱難最危險的任務,隊長第一個就會想到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命硬還是運氣好,他總是能夠毫髮無傷、全身而退。

  唯一一次差點要掉他半條命的,就是因為易儒跟他一起行動。那一次的碼頭械鬥,韓紹恩為了保護易儒而重傷,後來在醫院整整躺了半個月。從此以後,只要是危險性高的任務,他通常獨來獨往。

  「都不是。」

  韓紹恩雖然不是個品行良好的警員,但絕對是個勇敢剽悍的戰士,對於派遣的任務他從沒皺過眉頭,就好像他貫徹的人生哲學一樣,可以瘋狂地活,隨性地沖,只要別叫他乖乖坐在辦公室敲報告就好。

  「消息傳來,咱們盯很久的御天盟終於有了動作。」

  聽到御天盟,韓紹恩的精神就來了——雖然他只是揚了揚眉,神情一樣的吊兒郎當。

  「以往一直無法抓到他們犯罪的實證,這次消息指出,這個月底,御天盟會有個行動。」

  「什麼行動?」

  「目前還不清楚。人口販賣、槍械走私甚至是毒品交易都有可能,更或許,只是哪個堂主要娶老婆,或是哪個老大的情婦養的狗生了幾胎……御天盟到底搞什麼鬼,誰摸得清?」

  御天盟一直以來都是神秘的組織,雖然擁有黑道最大的勢力,卻也從沒有任何把柄落在警方手中。御天盟的存在微妙地維繫著黑道的平衡。

  嚴格來說,要把御天盟歸類成反派組織其實也有些牽強,因為目前為止並沒有傳出任何威脅到善良百姓、世界和平的事,至少韓紹恩當上刑警之後沒有。然而這反而更讓他們好奇,更讓他們想揭開御天盟的神秘。

  隊長說的算哪門子的內線消息?韓紹恩翻翻白跟,漫不經心地又問:「在哪裡?」

  「不死鳥俱樂部。」

  陳大東說出這店名時,可以明顯看見韓紹恩牽動了情緒,他掩在劉海下的挺眉皺了起來,凜凜的深眸頓時泛起了細銳的光。

  「不死鳥……是他給的消息?」

  「三年,總算是有了點用處。」陳大東冷笑道。

  那孩子是警方埋伏的一顆棋,卻是失敗的棋,三年中傳遞過來的消息就數這次最讓隊長感興趣。而這也是第一次,陳大東告知韓紹恩消息的來源,但已經足以讓韓紹恩翻動了心緒。

  「你也知道御天盟是易儒最感興趣的目標,不讓他跟去他會怨死你。」為一個已經三年沒見的孩子動搖心情,實在有損專業刑警的形象,所以韓紹恩故作泰然地回道。

  陳大東搖搖頭,語重心長。「紹恩,不死鳥是什麼地方你最清楚不過,易儒那小子長得跟偶像劇的小白臉一樣人畜無害,他去不要被別人嫖就是大幸了,還指望他去嫖人喔?」這位老隊長,說起話來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你的意思是,我比較像嫖客?」不知怎地有股蠻力直往掌心竄,韓紹恩有種想直接掀桌的衝動。

  陳大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嚴肅正色地回答他,「不像!是根本就是!」

  言祐商在拖地,因為他很無聊。

  今晚是週末夜,所有男公關都被挑走了,當然也包括他,但是不到半小時,他就被退貨了,還害得經理又是連連哈腰忙陪罪,送酒送鐘點,現在連泊車小弟都被臨時拖下海去陪酒賣笑,因為今晚雖然人手不足,卻沒有客人願意點言祐商的台。

  「你你你!我遲早會因為你而脊椎病變!」張經理安撫完客人之後,衝進員工休息室裡就對他噴火。

  言祐商完全無視他的咆哮,自顧自經過他身邊,連頭也懶得仰。

  「麻煩腳抬起來一下。」他在拖地,很忙。

  「言祐商!」只有在氣急敗壞時,經理才會連名帶姓地吼。

  言祐商停下動作,終於把眼光移到經理臉上,但傲氣的臉龐儘是任性倔強。

  「我聽得見。」

  張經理洩了氣,掏出煙點上,蹙緊了眉看著他。

  「小商,你明明有很好的條件,在不死鳥裡面,除了辛亞沒有人比你更漂亮,為什麼你就是不能學學辛亞?這樣你好過,我也好過啊。」

  「不死鳥有一個小王子就夠了,用不著我撐場面啦。」言祐商絲毫不以為意。

  「經營不死鳥,難道還希望紅牌少一點嗎?好在小辛喜歡你、照顧你,所以常常跟老主顧推薦你,不然你還有飯吃嗎?」

  「不然你開除我啊!我無所謂。」言祐商還是無關緊要的樣子。

  張經理似乎真的生氣了。

  「最好你真的無所謂!小商,你已經二十一歲了,失去這個工作,你以為到外面你能找到更好的收入?現實很殘忍,你在同志酒店上過班,別指望外面的人會用正常眼光看你,你要明白這一點!不死鳥不是慈善機構,老闆即使不過問,我也不會允許你繼續任性下去!是不是真要得罪光所有客人,你才會學乖一點?」

  言祐商抿嘴拗氣不吭聲。這些話三年來他已經聽過不下千次,連賀辛亞都常在私底下柔聲勸他要懂的放下身段。他當然知道外面的世界容不下黑暗墮落的他們,所以他也沒想過要出去面對外面的世界,習慣性的頂嘴只是他的叛逆使然,他心底其實都明白刀子嘴豆腐心的經理對他們的好。

  每一個沉淪在不死鳥的男孩,都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孤兒。

  「我知道啦!耳朵要聾了。」他還是嘴硬,但是已經妥協。

  張經理還想開口,手上的對講機傳來報告,又有生意上門。張經理應聲,隨即微愣,眼睛瞟向倔氣扁嘴的言祐商。

  「知道了!好好接待,小商馬上過去。」

  言祐商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困惑地看著經理。

  「剛進門的新客人,似乎是生面孔,指名要你。」

  「我?」通常第一次來的客人十有八九都是指名小王子賀辛亞,剩下的就是送上幾個少爺隨他挑,言祐商被指定陪客?這還是第一次。

  「還有第二個言祐商嗎?」經理邊說邊幫他理了理頭髮,順便整理他的襯衫,將他拉歪的領帶調正,然後拍拍他的臉,按著他略嫌單薄的雙肩苦口婆心,「小商,記得剛剛經理說的話!脾氣稍微收斂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想揮拳頭。如果今晚你能坐滿台數,經理明天就請你吃你最愛的牛排。去吧!對方在四零一包廂。」

  經理的利誘照常都很誘人,但這頓牛排大餐,三年來,言祐商從沒成功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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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言祐商踏進包廂,只看見一抹高大的背影筆挺地立在窗前,周圍瀰漫著裊裊白煙,光是那道背影,就有十足吸引人的條件。深色的西裝外套,套在男人身上更顯偉岸,男人紮著馬尾,男人的肩膀很寬,男人的腿很長。

  言祐商看著男人的背影,歪著腦袋,表情有點迷惑。這個陌生的背影,卻給他熟悉的感覺。

  透過黑色窗戶反射的倒影,男人可以清楚看見身後男孩困惑的表情,很可愛,像只小狗,臉上掛著問號的小狗,雖然是可愛的小狗,但卻是只野性凶悍、爪子也尖銳的小狗。

  呼出白煙,像是順勢呼出一口氣,男人回頭了。敞開的西裝外套內是只扣了兩三顆鈕扣的白色襯衫,麥色的胸肌隱隱可見,俊朗的臉孔是無與倫比的氣勢。

  他是韓紹恩,穿戴瀟灑、長髮利落,多了鬍渣也沒醜化了這張本來是如此邪俊的臉。

  四目交會,言祐商幾乎在同時目瞪口呆,滿臉的不可置信。

  「三年了,你長高不少。」韓紹恩第一句話,就點明他們之間是舊識的關係。

  「三年了,你老了不少。」言祐商回他的話,整個身子抑制不住地發抖,眼中滿溢的激動,混雜了乍見他的狂喜、和久不見他的狂怒。

  「噗。」韓紹恩噗嗤一笑,彈掉手上的煙蒂,長手一攤,笑容綻放,「小鬼,還不過來讓我看看你長肉了沒?」

  言祐商一咬唇,終究是被他逼出了泛著淚意的笑,然後拔腿一衝,撲向他懷裡的瞬間……五指一扣,掄起拳頭直接往他那張無懈可擊的俊臉給招呼過去!

  砰地一響,韓紹恩整個人跌進沙發裡,下巴都還沒調回來,言祐商就跨坐到他腿上,捧起他的臉,俯下頭去就是深深一吻。

  霸氣悍然的吻,四片唇肉像是互相撕咬那般地吮轉纏綿,言祐商簡直像要將他狠狠吞進自己嘴裡那樣地凶悍,舌頭翻攪,連呼吸都不給。絲毫不帶深情的吻,滿是怨氣和怒火,燒得彼此胸口灼燙。

  強暴也不過如此吧?搞清楚!今天來嫖的可是他啊!韓紹恩大手捧住言祐商的腦袋,將他的臉拉開,注視著那雙燃燒著盛怒火苗的燦亮雙眼,忍不住笑了。

  「這麼想我?」

  「我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

  「嘴巴還是這麼硬,在這裡三年,我以為可以磨磨你的壞脾氣。」

  「為了磨我的壞脾氣,一腳把我踹入火坑,這就是警察的作風?我是不是該叩謝你的大恩大德?」言祐商冷冷地回道。

  韓紹恩臉色微變,隨即一歎,「你以為我有那麼大權力可以決定你的命運?」

  「你大可以帶我走。」

  「我養不起你。」

  「我沒要你養。」

  「難不成你養我?」

  「諒你也吃不垮我!」

  「哈!口氣這麼大!你拿什麼養我?重回本行,偷搶拐騙?」

  言祐商瞪著韓紹恩,緊按在他肩上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硬挺的肌肉裡。悻悻然地重哼了聲,欲滑下他的大腿,卻動彈不得。言祐商擰著眉,瞪著他的黑亮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來。

  韓紹恩緊緊扣住他柔韌的腰身,深深地望著那雙生氣蓬勃的倔傲黑瞳。即使是淪落到這樣的場所,這雙眼始終和三年前初見他時一樣,驕縱狂妄,毫不妥協。

  韓紹恩的手很大、很粗,輕輕的、一上一下地。隔著薄薄的絲襯衫撫摸他的腰側,明明不那麼煽情,卻讓言祐商渾身發熱。

  「就這麼恨我?」

  「比起恨你把我踢到這個鬼地方,我更恨你三年來對我不聞不問!」言祐商咬牙切齒,吐出的字句卻藏不住委屈。

  「如果治安能好一點,我天天來點你的台都沒問題。」韓紹恩笑道,隨即悶哼了聲,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都是借口!你在逃避我。」

  「隨你怎麼說,下手輕點。」

  「如果不是我送了消息,你是不是永遠不會來?」言祐商瞪著他。

  韓紹恩與他對望著,臉上沒了表情。

  「我真希望……你永遠也不要得到任何黑道訊息。」

  「你什麼意思?」言祐商揪住他的衣領怒吼:「當初是你們安排我到這裡,你以為這裡多乾淨?我做的工作跟妓女有什麼不同?我告訴你,我寧願回到牢裡也不想待在這裡……」他的怒吼倏地被吞沒在密合的唇齒之間。言祐商被韓紹恩緊擁入懷裡,感受到他緊壓在自己背脊上的溫厚大手正撫慰著自己的顫抖。

  韓紹恩的吻有別於他的,溫柔繾綣、呵護寵溺。他的舌尖纏著他的,吮吻著他躁動不安的憤怒,輕易地壓抑下他的暴躁,好似這三年的漫長寂寥,都是為了醞釀這一吻。

  那時的言祐商,是個逞兇鬥狠的輟學少年,三兩天就被逮進警局吃免錢的便當,他是當時剛從警校畢業的韓紹恩擒到的第一個犯人。

  那天是韓紹恩第一天到警局報到,結果睡過頭整整遲到兩小時,然後在趕往警局的路上,看見言祐商光天化日之下跟一群不良少年鬥毆,下場就是被韓紹恩直接拎回警局。

  韓紹恩永遠不會忘記那天言祐商披他擒住的凶狠模樣。他狠狠地把自己手臂上的肉給咬裂開來,到現在那個傷疤都還留在他臂上。那時沾染了赤紅鮮血的嘴唇,襯著白皙到發亮的年輕臉龐,一雙怒視狠瞪的雙眼亮得像刨光的刀刃。

  野獸似的言祐商,完全挑起了韓紹恩強烈的征服欲!

  那是他們初次相遇,韓紹恩成為正式刑警的初體驗,結果是兩人都掛綵,一個被丟進少年監獄、一個在第一天上班就被記申誡。

  然而他們兩人,卻也將彼此深深刻印在心裡頭。

  三年前,言祐商才十八歲,因此警方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透過關係讓他進入不死鳥俱樂部,成為警方暗地的內線。

  不死鳥是個龍蛇混雜之地,它不只是一個男歡縱情的聲色場所,還是許多黑道幫派私通交流的管道。黑道份子的確非常聰明,平時誰會注意這樣一個另類場所?這是警方多年來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重點。

  所以警方必須要有一個眼線進入不死鳥!條件很簡單,要年輕貌美、要膽大無懼,重點是,要是個男人!

  韓紹恩於是想到了言祐商!只是當時還是個菜鳥警員的他,並不知道不死鳥原來是個同性娛樂場所,他以為那只是個普通的酒店,了不起就是高級一點的私人俱樂部罷了!

  那時的他,純粹只是想讓言祐商離開監牢而已,他一直覺得言祐商不該把大好青春浪費在牢裡,儘管他不學無術前科纍纍!韓紹恩希望他重新做人,私心希望他不要墮落人生,只是沒想到,他卻把他推入另一個更墮落的火坑。

  言祐商當然恨他,可他更恨的是自己!不可思議地為了他瘋狂、陷入炙戀狂潮的自己!

  言祐商進入不死鳥的前一晚是在韓紹恩的家裡度過的——正確來說,是在他的床上度過,他們狠狠地做愛,像要把對方搾乾那樣貪婪地侵略彼此。

  然後天一亮,言祐商就離開了。

  他知道,他走的時候,韓紹恩根本就醒著,可是他卻沒起床、沒有慰留、沒有一句話,甚至沒有給他一個擁抱。這一離開,直到三年後的今天,他們才再度重逢。

  言祐商被他摟得難以呼吸,不由得也用力將他抱得死緊。他們都沒想過再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情景,這時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們對彼此的渴望依然不減。

  「我真恨你……」言祐商埋在他頸項裡,聲似哽咽。

  「不要哭啊,小鬼,我會內疚的。」韓紹恩摸摸他的頭,口氣還真是聽不出哪裡愧疚。

  「我沒哭,還有,不要叫我小鬼!」言祐商生氣地抬起頭,臉是紅的,唇是紅的,眼眶也是紅的。

  韓紹恩噙著笑的唇角,總讓他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今晚,你的時間都可以給我嗎?」

  「你不是來出任務?」

  「那是月底的事。」

  「所以你……純粹是來找我?」

  「你這樣想我很高興。」

  「老兄,你是個刑警。」

  「又怎樣?」

  「警察來嫖妓?」

  「嫖我自己的人哪叫嫖妓!」韓紹恩湊向前去又是親暱深吻,攬起言祐商輕盈的身子,漾開了絕俊的微笑往門邊走去。「大爺我要帶你出場!」

  砰地一響,門被踢開,兩名交纏的身影火辣狂吻,貼合的身體密不可分。火速將言祐商帶出場的韓紹恩,迫不及待地直接把他拎回家,前腳才踏進門,兩人就如膠似漆;後腳才碰到地,兩人就難分難捨。

  一路從門口擁吻向前,踢開了鞋、扔掉了車鑰匙,外套也被拋到桌上,襯衫撕裂聲隨著身體跌入沙發響起。

  言祐商氣喘吁吁地看著上方的他,被吻到紅腫的嫩唇此時更添誘人的勾引。

  「你把我的制服撕壞了。」

  「我賠你。」

  勾起邪俊的笑,韓紹恩一把扯掉自己的襯衫,唰唰幾響,鈕扣四散。他俯下頭去再次擄攫言祐商可口的軟唇,言祐商又想笑又不得喘息,整個身子被他壓得動彈不得。

  「哼,誰稀罕你的襯衫。」

  「我也不稀罕,所以連褲子我都要撕掉。」說完,狼爪一伸就要扒他長褲。

  「你……噗哈哈哈,好癢,放開我……」言祐商直扭著身子,兩人緊貼的下身不斷相互磨蹭著,是調情也是挑釁。

  「小鬼,你的反應,還真不像是在酒店作鴨的少爺啊。」韓紹恩說完這句話,剛毅的下巴無處可避地又挨上他一拳。

  「真是抱歉,本少爺是不死鳥人氣最差的公關,一個禮拜起碼有五天都在摳指甲兼抓蚊子。」言祐商瞪著他說,暈著熱氣的臉龐紅紅粉粉的,加上那雙眼睛隨時都是耀耀亮亮的,入了韓紹恩的眼底,就是說不出的迷幻誘人。

  「到不死鳥光顧的客人都是瞎子嗎?」

  言祐商的身體,嘗過一次就讓人上癮。這三年來,每次只要想到不知有多少骯髒的手碰過他,韓紹恩就會抓狂到想暴走,把這股狠勁用在落網歹徒身上,倒也是不錯的發洩。

  「他們不是瞎子,是有膽嫖卻沒種上的廢物!我的拳頭都比他們那根硬!」

  「哈!我是不是該頒一副貞節牌坊給你?唔!」痛呼了聲,這下腹部挨個正著,結結實實被驀地一頂的膝蓋給踹下沙發,害他有點狼狽地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不該是這樣的吧?他們不是準備要做到昏天暗地下不了床?怎麼老是三兩句他就挨揍!

  小鬼的暴力他大概是領教最深的人,跟他上床簡直就是肉搏戰一樣的火爆,下手絕對不留情,沒有過人的體力跟敏捷的反應能力,還真難近他身呢!當然,還要有勇猛的腰力以及歷久不衰的持久力,才不會被他搾乾。

  言祐商從沙發上翻身下來,直接坐在他小腹上,往下睇凝的眼有著燦動的火苗。「韓紹恩,別以為我只能有你!」

  「我從沒這麼以為。」韓紹恩壞壞的笑,握著他細緻的腰往上看著他。這個姿勢他喜歡,所以他笑得很淫蕩。「可我只要你!」

  大手扣住他的後腦往下一壓,言祐商的唇他怎麼也吻不膩,韓紹恩掠取他的呼吸,同時捧起他的腰臀,直接將他整個人抱了起來,又是一路從客廳吻進臥房。

  摔進柔軟的大床,言祐商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就已經被扒光,整個人被壓制在男人精頎的身體底下。

  用盈滿笑意的眼神掃過他白皙勁瘦的軀體,韓紹恩的表情不只非常滿意而且還相當下流,完全符合今晚他扮演的嫖客角色。

  修長的指尖輕刮著他發燙的肌膚,劃過之處都成功地引起他的顫抖。他的眼睛總是那麼亮,隨時都像要噴火一樣;習慣擰起的眉總是那麼倔強,嘴唇總是像刷過一層蜜一樣紅潤,就連此時緊咬著唇片享受著他的愛撫,都充滿了不服輸的傲氣。

  「小……」才開口,馬上就被他一瞪,韓紹恩笑著接喚:「商……」

  言祐商看著他,眼睛裡滿滿的都是他的笑臉。這張,狠狠折磨了他三年,他從不知道韓紹恩到底有沒有喜歡他?也不知道自己對韓紹恩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見面就是打架,跟仇人沒啥兩樣,從沒認真正經地講超過三句話,三年後的今天,好像還是一樣。

  韓紹恩並沒有對他特別好或不好,因為他就是一副討人厭的樣,總是開口閉口小鬼,老把他當孩子似地喊,所以言祐商很不服。

  他們的肉體關係,是言祐商主動要求的!那時他仰高了下巴朝他挑釁地說:「有種你就跟我做愛!」

  「小鬼!你會後悔對我下這種戰書!」韓紹恩這樣回答他。

  「老子的字典裡沒有後悔兩個字。」老掉牙的耍流氓台詞。

  「老子是我的口頭禪!還在吃奶的小鬼省點口水留著到床上去,免得叫到倒嗓還怪老子沒先警告你。」

  老實說,比起那些道貌岸然假清高的大人,言祐商對他豈是激賞而已,他根本就喜歡他。從咬掉他手臂一塊肉、嚥下他的血之後,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被咽進自己的生命裡,再也抹滅不掉了。

  「幹嘛這樣看我?」

  韓紹恩帶笑的眼睛迷人又深邃,雖然配上現在的表情實在是很低級,但不可否認,被他這樣赤裸裸地看著非常不自在。言祐商知道自己臉紅了,而他討厭自己順暢過頭的血液循環,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蠢蛋似的羞澀少女。

  他才不會害羞!他言祐商想說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矯情扭捏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這點,韓紹恩也很清楚,但他就喜歡逗他臉紅、惹他生氣,不為什麼,就是很幼稚地覺得這樣很有趣。

  「你好像變了點?」韓紹恩說。

  「變的是你吧!留什麼長頭髮?沒比較帥還比以前髒。」

  韓紹恩聞言大笑,聽他說話,真的是很痛快。

  「我明天就去剪掉。」

  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的言祐商,又是皺眉。

  「信不信我這頭髮是從你離開那時候就開始留了?」

  「什麼意思?」言祐商眉頭皺得更深。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努力把自己弄醜一點,不想讓人家看清楚我的臉,免得招來太多麻煩的桃花。」

  這種話,也只有他敢說出口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死樣子,就算他那張臉真的很引人注目好了,他一開口就破功,氣質蕩然無存,還想招桃花?不要招拳頭問候就偷笑了!

  趕在言祐商翻白眼飆髒話之前,韓紹恩依然噙著笑,俯下身貼近了他,刻意壓低的聲音竄入他耳裡,居然是性感得讓言祐商起了疙瘩。

  「貞節牌坊,我也有資格領一塊。」

  「什……什麼意思?」一樣的問句,表情卻極端地變化。言祐商感覺到他粗厚的大手又蔓上自己微顫的身體,密合的肌膚相親,彼此的身體開始凝聚了熱度與渴望。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小鬼。」

  「再叫我小鬼我就揍你!」

  「還揍?看來你精力太充沛,今晚不操到你哭爹喊娘絕不放過你!」

  浪漫的氛圍,果然不可能存在於他們之間。

  「哼!我還擔心你太久沒做技術太差,根本滿足不了我呢!」貞潔牌坊的情話——對韓紹恩來說已經算情話了——言祐商是聽得懂的,他只是更想直接聽見他對自己說:這三年來我可是為你守身如玉呢!

  但,會說這種話的話……就不是韓紹恩了吧!

  「床底下有色的雜誌,要不要借你翻免得你睡著?」

  「如果你差到讓我打呵欠的話。」

  「我只會插到讓你喊救命!」

  「唔!」

  言祐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身邊的人卻不在了。他幾乎是睜眼發現枕邊人不見時就倏然起身,但下一秒馬上又軟倒下去,從腰後竄上的酸麻讓他完全使不出力氣,別說下床有困難,連翻個身都覺得快要解體。

  該死的混蛋大淫蟲!到底做了幾次他都忘了,做到後來他是昏倒還是失去意識……好像都一樣,反正一整晚折騰下來的結果就是現下自己這般慘狀,渾身酸痛不說,遍佈滿身輕重不一的吻痕,慘烈的程度跟家暴的受虐兒不相上下。

  可惡!這傢伙又死到哪去了?言祐商仰躺在床上,深呼吸了幾下之後,扯開嗓門大聲吼出:「韓紹恩!」

  這一吼,不只餘音繞樑,連天花板的灰塵都給震落了好幾縷。韓紹恩持著手機、裸著上身,腰際上只圍了一條浴巾,披垂在他寬肩上的長髮也還是濕的,慢條斯理地走進臥房,以指貼唇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繼續講電話。

  「誰跟你說我要去御天盟臥底啊,你夢遊喔?連個屁都不知道哪來的危險性啦!行啦!到時候報告還不是要你幫我打,不會隱瞞你什麼的啦!你擔心自己吧!這種大熱天也可以感冒,是有沒有那麼虛啊?真是丟光我們警察的臉。庸醫的藥沒效的話我就去扁人,你沒照時間吃藥我也照樣扁!好了好了,我要掛電話了!」

  隨性持手機丟到一旁,韓紹恩坐上床沿,抽起腰上的浴巾直接擦頭髮,一點都不在意現下是不是一絲不掛,反正,身旁那股靠近自己的火團一樣赤身裸體,沒什麼好害羞的。

  言祐商就是那團火,瞪著他的眼睛隨時都在噴火,蠢蠢欲動的拳頭也在燃火。按捺下莫名狂燒的怒氣,他沉著嗓子低吼:「是有沒有那麼寵啊?」言祐商學他的語氣,卻酸得比打翻的醋還嗆口。「你現在的情人?」

  韓紹恩斜睨了他一眼,隨即噗哧笑出聲,「吃醋喔?」

  「不行嗎?」我就是吃醋,怎樣!

  「哦呵!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該好好思考我跟他的關係……」料準他會揮拳過來的韓紹恩,早有防備地閃過頭迅速避開,大掌一開將他的拳頭給包進自己的手心裡,然後就把他壓到床上狼吻一番。

  「噢!」言祐商痛呼了聲,刺痛的感覺立刻從嘴唇散開,腥甜的血味同時滲入韓紹恩嘴裡。

  韓紹恩抬起頭看著下方直瞪著自己的臉,言祐商的唇上印著自己的血,眼睛依然噴著怒焰。

  韓紹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被虐傾向?每次被言祐商揍,他非但不會動怒還覺得很有趣,尤其喜歡看見他盛怒的模樣,真漂亮!哦,原來自己老喜歡激怒他,是因為他生氣的時候真漂亮!

  「小鬼,你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什麼嗎?」

  為何韓紹恩說話總像是在開玩笑?很抱歉,他就是聽不懂也分不出真假!言祐商雙手抵在他堅如鐵牆的胸膛,因為眼睛在噴火,所以眼眶也是熱的,臉也是紅的,連嘴唇都是燒燙的。

  「滾開!」

  「這是我家。」

  這該死的傢伙居然還笑得出來。

  「那麼我滾!」言祐商怒吼了聲,從他腋下翻了出去。

  砰地一大響,言祐商整個人摔到地上去。

  慘!玩笑似乎開過了頭,這下絕對不是揮幾拳可以了事,恐怕等會兒就要拆房子了!

  韓紹恩趕緊滑下床,一看,言祐商整個人蜷曲著,手抱著頭,柔軟的頭髮遮蓋了臉,身體顫抖著,然後一動不動……

  「小……」適時改口:「商?小商?摔疼了?讓我看看!」

  言祐商維持一樣的姿態,顫抖卻擴大。

  了不起就是再挨一頓揍吧!韓紹恩不再遲疑,伸出手將他抱在懷裡,那一瞬間,赤裸的胸膛當場染上一片濕熱,他居然在哭……

  心臟驀然狠狠抽了一下,韓紹恩蹙起了眉。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經常在想起言祐商的時候,心跳就會亂了規律,一抽一抽地,很不舒服。

  可是他從不去正視這樣的悸動,他討厭無法掌控的感覺,就像這樣幾乎慌亂了的心跳,這不在自己的控制範圍中,所以他並不喜歡。

  但他從沒看言祐商哭過,就連此時他深深埋在自己胸口啜泣,都堅持不讓他看見他的眼淚。對言祐商而言,那大概是可恥的象徵!他可以像個女人一樣獻出他的身體,但絕不讓自己像個無助的小孩般在他面前哭泣,即使他在韓紹恩眼中本來就是個孩子。

  「小……」才開口,韓紹恩就被猛力地推開。

  言祐商跌跌撞撞地起身,腳步蹣跚卻奮力欲逃。他沒有和韓紹恩交錯任何眼神,硬是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韓紹恩始終坐在地上沒有移動,直到聽見大門砰然關起的巨響,他才伸手去拿擱在矮櫃上的煙盒,叼了根煙點上,呼出一團濛濛白煙,他的眉頭皺得很緊。

  這種結果,還真是熟悉到讓人無端暴躁,這種關係……又算是什麼關係呢?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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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有人咬到一半的三明治掉到桌上,有人噴出剛入喉的飲料,有人撞到桌角痛到干譙出聲,但多數人都呆若木雞地看著,也有不少人皺著眉疑惑著。

  最後是剛吞下藥正準備再去茶水間倒杯溫水的易儒,俊挺的鼻子因為重感冒紅通通的,他愣愣地仰頭看著從容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因發燒而異常紅潤的嘴也張得大大的。

  高大的男人像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他,然後犀利的眼光掃過局內所有錯愕的人,驀然雷聲一吼:「他媽的沒看過帥哥喔?」

  「噗……」噴水噴茶噴咖啡,能噴的全噴了。

  「靠!原來是紹恩哦!」

  「媽的!我還以為局裡什麼時候來了個超級名模咧?」

  「早開口大家就不會嚇到了,混蛋!」

  「是嘛!耍什麼帥啊?流氓還是流氓啊,怎麼裝也不會變成王子的啦!」

  「原來頭髮剪掉、鬍子刮掉的紹恩還挺人模人樣的,這世界果然還是有奇跡的!」

  韓紹恩嘴角抽搐。這些人是怎樣?辦案辦久了腦袋也跟著不正常了是吧?這麼個活色生香『?』的超級大帥哥翩然出現在大家面前給他們顧眼睛,居然還給他吐槽,他人緣是有這麼差喔?

  「睡著了喔?」低頭看見還處於神遊狀態的易儒,韓紹恩大手一伸往他發燙的前額給推了過去。「還在發燒幹嘛來上班?欠揍!」

  確實是那個氣質很差、脾氣很壞的學長啊!易儒回過神,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看見韓紹恩的長相。大家會嚇到不是沒原因的,乾淨利落的韓紹恩,只要不開口真的就是完美。

  「哈——哈哈——哈哈哈——」

  韓紹恩瞠大眼,立刻側過身一閃。

  「哈啾!」易儒打了個大大的噴涕。

  韓紹恩成功閃過病毒散彈攻擊,卻看見易儒打完噴嚏之後嚇白的臉蛋,隨即全辦公室的人都起立,精神抖擻地喊出:「隊長早!」

  韓紹恩緩緩回過頭,只見陳大東五官都皺在一起,細紋滿佈的臉上點點水漬,頭頂還有明顯飄升而起的白煙。

  「對……對不起!」易儒連忙鞠躬道歉。

  韓紹恩強忍住直衝出口的笑意,抬起手用袖口幫老隊長擦臉,憋得俊臉發紅。「哎喲,隊長果然有練過,走起路來就像古代大俠輕盈無聲,真的好厲害喔!」

  「去!」陳大東推開他,瞪眼吹鬍子地怒吼:「你是誰啊!」

  老傢伙果然神經錯亂了,韓紹恩搖搖頭。真的有差那麼多嗎?這樣他有點傷心。

  「我就是您老人家眼中敗壞警界門面招牌的混蛋韓紹恩。」

  「總算像個人了你!給我滾遠一點!」一大早就火氣大,真傷身體。

  看著隊長氣呼呼地走進辦公室,韓紹恩跟易儒對看了一眼,聳了聳肩,彷彿習以為常。易儒跟著韓紹恩轉進茶水間,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睛直盯著他看。

  「學長,你為什麼剪頭髮?」

  「失戀啊!」韓紹恩隨口說,泡了杯咖啡,推開窗戶後就點起煙來。剪去三千煩惱絲,失戀不是都要這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剪頭髮,就像三年前言祐商離開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留了頭髮,放任著越留越長。然後因為言祐商一句不好看,他就莫名其妙地剪掉,沒有任何猶豫,更沒有一絲心疼,一刀剪下去,他甚至跟著心情舒爽。

  那究竟是什麼心態他沒仔細思考過,只是想說兩人終於再見面,所以就刮了鬍子、理了頭髮,就像三年前認識他的模樣。

  結果小鬼負氣走了,他剪了頭髮,也沒讓小鬼第一個看見,所以他有點煩燥。小鬼這麼一走,回去不死鳥之後,還會堅守他的原則嗎?

  韓紹恩覺得不可思議,在不死鳥那樣的地方,該是販賣肉體拋棄尊嚴,他卻依然那麼驕傲那麼倔強,甚至不讓客人碰他……

  為了自己?只是單純地為了自己嗎?韓紹恩煩躁極了。自己對言祐商抱持著什麼感情?他理不太清。他不是個以愛為重的男人,他也知道自己絕不是一個會細心照顧別人的好情人。

  戀愛是件麻煩事,而他向來討厭麻煩!所以純粹的肉體關係比較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滿足,這樣就好了,愛一個人太麻煩了!

  他知道言祐商喜歡自己,但,他只是個小鬼,他最好真懂得什麼是喜歡!喜歡這種感覺太籠統了,喜歡的範圍太廣泛了。

  如果牽扯到愛情的成分呢?他們之間,有愛情嗎?像女人愛一個男人愛到想嫁給他、像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想一輩子照顧她的那種愛情!

  男人跟男人之間,有嗎?

  他其實不太能理解的!即使他喜歡男人,他也喜歡和言祐商做愛,這三年來每每想到他都會心情無端波動,但,那就是愛嗎?

  是那種……灑狗血地宣示除了你我誰都不要的愛、雨下瘋狂吶喊著失去你我也活不下去的愛、流血流淚以死相逼誰都不准拆散我們的愛?

  他覺得很荒謬。或許,真的不懂的人是他自己。

  言祐商已經兩天沒去不死鳥,他呆坐在自己的小套房裡面,夜色沉沉,他也不想開燈,只瞪著那天從韓紹恩家裡跑出來時隨手抓的外套……韓紹恩的外套。

  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爛人?言祐商對自己生氣。韓紹恩如果不喜歡他,就不要對他說那些讓人誤會的話;韓紹恩如果不喜歡他,就不要答應跟他上床!

  韓紹恩到底把自己當做什麼?每次這麼自問,言祐商就會委屈到想哭!可是他不會哭!感情已經輸給他,身體已經獻給他,他絕不允許自己的眼淚也給他,那是他莫名的堅持。

  可是他怎麼會這麼可惡?他不相信韓紹恩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他一定知道,所以才會故意惹自己生氣,激怒自己就是他的成就感!

  總之,他就是個世界無敵超級大爛人!而自己就是世界無敵超級大笨蛋!

  他們之間除了肉體關係,好像什麼也沒有了,他甚至沒有韓紹恩的電話,韓紹恩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所以韓紹恩當然沒必要跟自己解釋他的私生活,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

  所以言祐商更沮喪,從韓紹恩家離開後,他難過的只想躲起來。他知不知道他是為了他去不死鳥的?只因為他對自己說了一句「你那麼年輕,應該在外面飛」!

  他永遠記得當時他的表情,在玩世不恭的態度中飽含的任性瀟灑,自信的笑臉、豪邁的氣勢,用漾著笑意的眼神要自己離開犯罪的牢籠,同時也離開他給自己下的捆綁監牢。

  所以他願意接受警方的安排,他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回去那個沒有自由的地方。

  可是,他卻發現自己依然失去飛翔的自由,因為他雖然脫困了有形的監獄,卻狠狠陷入了無形的囚牢裡,一個叫作自作孽不可活的愛情監獄裡。

  好煩!好生氣!到底該怎麼辦他已經不知所以!

  言祐商蜷在沙發床上,不斷地詛咒他,而又不斷地想他……

  手機響了,言祐商看見來電顯示,是賀辛亞。

  「小商,你終於接電話了,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悶聲回道。

  「這兩天我幫你請了假,我跟經理說你身體不舒服。」

  言祐商沉默了一會兒,心裡酸酸疼疼的,他咬著唇,聲音更悶了。「謝謝。」

  「今晚來不來?」

  我可以說不想去嗎?

  他才猶豫著,賀辛亞軟嫩的嗓音又傳來,不愧是不死鳥第一紅牌,連講電話的聲音都有讓人渾身發軟的魅力。

  「有人一直在等你。」

  「咦?」才一愣,他聽見從手機裡傳來的一陣混亂,然後對方的聲音就變了,變成那個他又愛又恨的聲音,是韓紹恩!

  「小鬼!你還真是難找啊!」

  又是這種口氣,他就不能溫柔點嗎?

  言祐商滿腹委屈竄上來,結果只給他重重一哼。

  「我在不死鳥等你兩天,你為什麼都沒來?」

  「我要不要去上班,關你屁事!」

  韓紹恩也不生氣,逕自又說:「你們家的小王子真是超級大好人,還好他願意幫我打電話給你。」

  「小王子不只是超級大好人,還是超級大美人,怎麼樣?你可以包他的台啊!不過你大概要排隊等兩個月吧!」酸酸酸,酸到牙疼了。耳邊傳來的是他爽颯的笑聲,不知怎地,言祐商原本鬱悶到極點的心情居然也跟著撥雲見日地舒暢起來。

  「是啊!確實是個美人,而且還相當有義氣,我跟他要你的電話,他說沒經過你的同意不能給呢!我們不要用人家的電話談情說愛了,我撥給你,不准給我關機!」

  言祐商愣愣地看著已經斷線的手機。我有說可以給你電話了嗎?這個爛人……可以再霸道一點!

  電話馬上又響,是一組陌生號碼,可言祐商知道,那是他的號碼。

  「你在哪裡?」韓紹恩劈頭就問。

  言祐商皺眉,想再丟給他一次「關你屁事」,出口的卻是——「家裡。」

  「那是在哪裡?」

  「你要幹嘛?」

  「當然是找你啊!這裡消費很貴耶!」

  這個……爛人!想來想去還是這兩個字最適合他。

  言祐商噘著嘴,好!他就看他找他要做什麼!他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要原諒他喔,他只是……只是想知道他找他做什麼而已!

  「你幫我買晚餐過來!我要吃西悅的沙朗牛排,五分熟;粵飲軒的咖哩餃子、蝦仁燒賣和叉燒酥;還要南方夜市裡的起士烤馬鈴薯,希爾飯店的芒果慕思蛋糕,威格藍的炭燒咖啡,最後是哈士達的抹茶冰淇淋。」

  「你是豬啊!」韓紹恩吼出聲。

  「哦,忘了說,我還要喝滿心園的招牌巧達湯。不買就算了,反正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餓兩天跟餓三天也沒什麼差別……」

  「少囉唆,地址給我講清楚!」

  言祐商終於露出這兩天來的第一個笑容,然後得意地告訴他這裡的詳細地址。他幾乎可以想像掛掉電話之後臉色會有多難看,想像他為了買那些食物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竄,言祐商就忍不住又倒進沙發內狂笑。不管他到底會不會買過來給他吃,都已經讓言祐商的心情飛揚起來。

  拿著手機,他邊把韓紹恩的電話存起來,邊帶著微笑輸入聯絡人暱稱:世紀大淫蟲!

  不到半小時,門鈴已經像失火一樣鈴聲大響。言祐商才剛跟賀辛亞通完電話,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眉頭一緊,一臉疑惑:不會是他吧?他開飛機來喔?

  打開門,果然看見神情相當不耐的韓紹恩,嘴裡叼著煙,腳踩三七步,十足的流氓樣。但,他不一樣了?他的頭髮……

  「你……」言祐商愕然地望著他。

  「餓兩天的人吃得下那麼多東西?沒有馬上送醫院我隨便你!」韓紹恩無視他的錯愕,逕自走進屋去就開始碎碎念,看起來火氣不小。「那些鬼東西等你胃口好了老子再帶你去吃,現在你給我乖乖喝稀飯。」

  言祐商關上門,回過頭看見他一邊噴著煙一邊環視這個小小的套房,然後又是皺起眉叫道:「連個可以煮泡麵的廚房都沒有,你是真要把自己餓死就對了!」

  「你吃火藥了啊?」言祐商終於回嘴了,可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不悅,因為韓紹恩那樣子實在太有趣了,活像個來探視獨自在外生活的兒子、發現兒子完全沒把自己照顧好、所以就忍不住大發牢騷的老媽媽!

  「吃火藥好過餓肚子!坐下吃飯!」韓紹恩直接把他抓到小茶几前,壓下他的肩膀讓他坐在地上,自己也跟著落座。打開熱騰騰的廣東粥,湯匙一擺,韓紹恩下巴一抬,「吃!」

  「很燙。」

  「你沒嘴不會吹喔?」

  「沒力吹,連拿湯匙的力氣都沒有。」言祐商整個人往後躺,枕在沙發床的邊緣,閉上眼睛,嘴角卻抑制不住上揚的弧度。

  韓紹恩捻掉煙蒂,貼近他的臉,大手扣住他尖削的下巴,盯著那張精緻的臉蛋。

  怎麼才兩天不見,覺得他的臉又小了一號?他一個巴掌就可以罩住他整張臉。看見言祐商一頭亂髮披散在額前,以及蒼白的臉色,他真是……讓他非常地生氣!

  「小鬼,你再這麼自虐下去,我就……」

  言祐商掀起眼簾,迎上那雙凜凜的深眸,眸裡沒有平時的散漫不羈,此時韓紹恩直視著他的眼神,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心疼。

  「你就怎樣?」

  「你想怎樣?」韓紹恩反問他:「這麼折磨自己,你要怎樣?」

  「我高興!」言祐商擰起眉,瞪著他說。

  「你高興?我不高興!」扶起他纖瘦的身子,韓紹恩把他整個人圈在自己胸前,執起湯匙之後靠近嘴邊輕輕吹,然後送到言祐商嘴前。「吃!」

  言祐商瞥了他一眼,抿抿唇,乖乖地吞下那口溫熱的粥。

  兩人都沉默了,每每碰頭總是互不相讓、火藥十足的氣氛也沉澱了下來,只是依偎著、寧靜地、寵著。

  言祐商幾乎是享受著,他喜歡躺在他懷裡的感覺,喜歡被他霸道地擁抱著的感覺,即便那總是會讓自己輕易地動搖,甚至脆弱地投降,可他就是戒不了他的溫暖,他又大又厚的手、好溫暖。

  「我吃不下了。」言祐商啟口,他還喝不到半碗粥。

  韓紹恩也不勉強,畢竟胃空了兩天,一時間也塞不下太多東西,他不希望看到他餓過頭之後又撐太飽而鬧胃痛。

  放下湯匙,韓紹恩卻沒有放開他的身體,維持著一樣的姿勢環抱著他。言祐商躺在他胸前,可以很清楚地聽見他沉穩的心跳.一聲一聲跳得好強勁。

  「休息一下,我幫你洗澡。」韓紹恩開口。

  言祐商忍不住笑了,「你是我媽還是看護?」

  「不要拉倒!放著讓你發餿。」

  「我是沒吃飯,又不是沒洗澡。」

  「我想跟你一起洗,不行嗎?」

  言祐商抬起頭看著他,好仔細地看著,眼睛都不捨得移開。伸出手去撫摸他下巴的點點鬍渣,骨感纖細的手指,從他的下巴爬上他豪邁俊逸的臉頰,指尖勾著他的耳垂,然後梳上他利落的短髮,言祐商微微笑了。

  「真好看。」剪短頭髮的他,真好看。

  韓紹恩也露出了微笑,大手往他頭頂揉亂了原本就散亂的頭髮,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愛上我了?」

  言祐商的笑容沉了下來,他緩緩翻身,跪在他身前,一雙黑亮的星眸滿是屬於他獨有的傲氣。

  「韓紹恩。」言祐商正色啟口,語輕情重。「你呢?你愛我嗎?這三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除了我的身體,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那正是言祐商會說的話,坦蕩直接,毫不扭捏。韓紹恩就喜歡他這麼直率,可有時就是太直了,叫人有些招架不住,因為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韓紹恩自己都還沒想清楚。

  「隨口就可以輕易說出的愛會不會太廉價?你在不死鳥應該看多聽多了吧?」

  「在不死鳥沒有人愛我!」

  「或許有,只有你聽不見。」

  「我為什麼要聽?你還指望那裡有真正的愛存在嗎?如果有錢就能買到愛,那小辛就不會那麼寂寞。」

  「小辛?」

  「就是給你我的電話的那個大美人。」言祐商瞪眼。

  韓紹恩笑了,言祐商噘高了嘴瞪他,「王子那麼美,你怎麼不心動?」

  「我的小鬼也很美啊。」

  「如果你把我認定是你的,為什麼不承認你愛我?」

  韓紹恩也退去了笑容,他在言祐商眼中看見了火,卻不是熟悉的那種奔放的怒火,而是隱隱悶燒的一種難以形容的鬱火,帶著渴望的、卻又無助的光芒。

  「這對你很重要?」

  「這對你不重要?」

  「不要把問題丟還給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愛不愛我而已。」

  「很重要嗎?」

  「對!很重要!我不想跟你繞口令,你如果不愛我,就請你永遠消失在我面前,不要再來找我!我們就當作從來沒有認識過!你還是除暴安良的警察,我就去認分認命地作我的酒店少爺!反正身體已經髒了,所有的堅持都是多餘的!那也跟你沒有關係,永遠都跟你沒關係!」言祐商說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的,單薄的肩膀顫抖著,蒼白的臉蛋似乎又更白了些,像閃著星火的眼睛也更亮了,閃閃爍爍地,明明就已經晃著盈眶的眼淚,他還是那麼倔強地強吸著鼻子,硬是把眼淚給留在眼眶裡,絕不讓它滴下來。

  韓紹恩的臉色沒比他好看,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用什麼表情在看著言祐商。

  他不是沒思考過這個問題,他也承認他沒有花很多心思在這個煩人的問題裡。

  對!因為他覺得這很煩,一想到就煩、想到言祐商他就煩、想到他在不死鳥到底被多少人抱過他就煩!

  但!那絕對不是討厭他的煩,相反的,是喜歡的煩,太喜歡了!所以連聽到他的名字就會痛的煩、想到他的人就會停不下來揮之不去的煩!

  「想哭就哭,憋著幹什麼?」韓紹恩沉著聲音對他說。

  「我不想哭。」言祐商氣呼呼地叫著。

  「哭給我看並不丟臉。」韓紹恩的口氣一點都不像平常,他現在才發現,原來在面對言祐商的時候,他真的非常有耐心。

  「我就是覺得丟臉!」

  「傻瓜。」結果,他還是笑了出來,但這笑,絕對和平常那輕浮無謂的笑不一樣,是寵溺的笑,是包容的笑,甚至是充滿了感情的笑。

  言祐商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在心裡對自己連聲吼著不准哭不准哭不准哭!然後睜開眼,眼眶燙得連頭都痛了。「你走,我不……」

  「我不走。」韓紹恩搶過他的話,捧起他的臉細細摩挲。

  他想吻他,現在就想。貼著他微顫的軟嫩唇片,韓紹恩柔聲啟口:「我不會走的,三年夠久了,我不想離開你了。小傻蛋,在你問我愛你之前,怎不跟我說你愛我呢?這三個字如果這麼容易說出口,就顯得沒價值了啊!」韓紹恩親吻著他的嘴唇,一下一下地,輕輕嚙咬著,刺刺的、麻麻的,卻讓人昏昏的、像醉酒似地飄飄然的。「在我們對彼此說愛之前,不如……我們認真地、正式地,交往吧。」

  言祐商緩緩睜開眼,愣愣地看著他,眼睛還是紅紅的,嘴巴也開開的,像個傻瓜一樣,很可愛的傻瓜。

  「我們從來沒有真正相處過,你怎麼能確定……我就是你喜歡的人呢?」韓紹恩難得正色地對他說。

  言祐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他很想大聲反駁說他就是知道,從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喜歡他!可是他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因為這一刻,韓紹恩終於非常認真地要確認彼此的關係了。

  「吶,我們兩個,在床上是很合啦,可是一見面就跟仇人一樣,仔細想想,我們根本不太熟吧?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的電話,這不是很可笑嗎?」

  「那是你沒有用心!你明知道我人就在不死鳥。」言祐商開始翻舊帳。

  「你也知道我就在警局啊!怎不見你來找我喝茶?」

  「韓紹恩!」

  「仇人才連名帶姓地叫,我是你的男人,你應該叫我親愛的!」

  他就不能正經個三分鐘嗎?言祐商狠瞪著他,「你還不是老叫我小鬼。」

  「看吧看吧!我們老是吵架,這樣怎麼相愛啊?」

  「說到底你就是不愛我!」

  「小鬼,你聽不懂嗎?我要跟你真正地交往!交往懂不懂?就是談戀愛!而不是只想跟你做愛!是談戀愛!要不要跟著我復誦一次啊?」

  「我聽得懂!」他臉紅了。

  「聽得懂就不要跟我耍小孩脾氣,從現在開始我要瞭解你,也要你瞭解我。我不是隨便談感情的人,因為很麻煩,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這樣你懂嗎?」

  言祐商看著他,臉紅著,嘴巴噘著,氣焰降了下來,悶聲埋怨著:「你那麼凶要死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喔?小鬼,我只問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全世界大概只有他會用這種語氣告白吧?這跟恐嚇有什麼兩樣?不是應該彼此坦誠對彼此的好感之後,手牽手心連心一起努力經營這段感情才對嗎?為什麼兩個人卻像在談判似地,口氣比大聲、眼神比凶狠!

  「在一起就在一起,怕你不成?」

  「沒創意的爛台詞,還不如點個頭然後給我一個吻。」

  言祐商湊向前,溫熱的氣息拂上他的,眼神還是那麼兇惡,吐出的氣音卻是那麼挑逗。「我不只想給你一個吻,還想扒光你的衣服,讓你今晚都別想睡覺。」

  嘴角勾起邪魅的笑,韓紹恩擁住他,笑得好不邪惡。「我巴不得你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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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韓紹恩背靠枕,眼睛被煙薰得瞇成一線,移下視線落在蜷伏在他腿上的言祐商,他輕輕地以指梳理著他柔軟的髮絲。沉沉的夜裡很安靜,只有他呼著香煙的聲音,還有言祐商淺淺均勻的呼吸。

  「小鬼,離開不死鳥吧。」韓紹恩輕聲說,手指依然謄戀地撫摸那稚嫩的臉頰。

  言祐商長長的睫毛在他腿上刷過,緩緩掀開眼,他沒有起身,只輕輕地回說:「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馬子啊!」說完,韓紹恩再噴出一口煙,隨即痛呼出聲,腿被狠狠咬了一口。「你可不可以改掉咬人的習慣?」韓紹恩大手一撈,將言祐商拉坐起身,看見他澄亮的眸子瞪得像要把自己吞下肚。

  「誰是你馬子?我又不是女人!」

  「意思是一樣的啦!」韓紹恩笑得一臉痞,把他圈在自己懷裡,回到正題。「我想過了,這三年之所以沒去找你……是因為我不能忍受看見你被別人抱在懷裡吧!我一直對這件事感到愧疚,而且我很訝異你居然會答應到不死鳥去當眼線。」

  「只要可以離開牢裡,去哪都可以!只是我沒想到你真的狠到完全遺棄我似的,我還以為我到不死鳥之後,你會跟我保持聯絡。」

  「你現在是在抱怨嗎?」

  「聽不出來嗎?」

  「好吧!我就是你說的那種沒種嫖也沒膽上的爛貨!」

  「你敢去嫖,我第一個閹了你!」

  韓紹恩大笑,忍不住親了親他平滑的額頭。

  「我不可能離開不死鳥……」言祐商靠在他寬闊的肩上,悶聲啟口。

  「哪有什麼不可能的?除非你跟警方有什麼協議。」

  「哼!就算是坐牢,三年也早出來了,我又沒殺人放火。」

  「那為什麼你不離開?」

  「離開不死鳥我能做什麼?」

  言祐商心情壞了起來。如果韓紹恩夠細心,應該要為自己想到這個問題。他以前是個街頭混混,現在是個酒店少爺,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酒店。

  這個世界沒那麼善良,人心也沒那麼寬大,言祐商從小就看透了這樣虛偽的假面,所以才會選擇墮落他的人生,或許,他只是在作消極的抗拒罷了。

  「你想做什麼?」韓紹恩問他。

  「我沒想過。」言祐商坦白說:「我從小就沒有理想抱負,小時候寫作文,我寫我長大要當黑社會老大,結果被老師叫去罰站。」

  韓紹恩笑出聲,回道:「你比我好多了,我寫我長大要當A片導演,因為可以看很多女生的裸體,結果被老師罰寫三百遍我是變態。」

  「你真的是變態。」

  「大概是這樣,所以從那以後我就對女生的裸體失去興趣。」

  言祐商笑了起來。雖然韓紹恩是個討厭鬼,但不可否認,很多時候他都可以讓自己開懷大笑。或者該說,自己的情緒太容易被他牽動了,他隨便一個眼神就可以讓自己發怒、隨性一句話就可以讓自己發笑、隨意一個撫觸,就能讓自己覺得幸福……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我爸是個重吸毒患者,不管他有沒有清醒,他都看我不順眼。」

  「一定是因為你有一張跟你媽媽一樣漂亮的臉,然後你媽媽又拋棄他跟別的男人跑了,所以你爸爸恨你媽,也恨長得跟你媽一樣的你。」

  「你寫小說啊!」

  「我是警察啊。」

  「哼!對啦!我的家就是這麼芭樂又狗血,老掉牙的傳統戲碼。」

  「偏偏這種事在這社會上層出不窮。」

  「所以我再怎麼壞,也絕對不會去碰毒。」

  「你總有最想做的事吧?」韓紹恩揉揉他的頭髮。

  言祐商沉默了下來,環著他的腰依偎在他懷裡撒嬌。如果他說……他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他在一起而已,會被他笑吧?就算真的很喜歡好了,就算兩個人真的很相愛也可以好好相處下去了,但,現實很殘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韓紹恩是個警察,而他什麼都不是!

  「等我想到再告訴你。」所以言祐商只能悶悶地說,然後轉移話題。「你呢?為什麼要當警察?你一點都不像。」

  「一定要加最後那一句就對了?」

  韓紹恩把他的頭髮揉得像稻草,立刻被他抗議:「你如果改掉揉我頭髮的習慣,我就不咬你。」

  「揉你頭髮又不會痛,可你咬人超痛的!我看看你的牙齒,該不會都是鋼牙吧?」

  韓紹恩翻過身把他壓住,還真的要扳開他的嘴,嚇得言祐商又叫又踢,冷不防又被他吻了去。

  言祐商仰著透紅的臉看著上方笑得像個色狼的韓紹恩。被他這樣看著,心跳就亂了。

  「我覺得……現在真的有在談戀愛的感覺。」韓紹恩笑道。

  「這樣好還是不好?」

  「你覺得好不好?」

  言祐商紅著臉,彆扭地回答:「還……還不錯啊……」

  韓紹恩笑著,把臉埋進他細滑的頸窩,舔吻著滑膩的肌膚。不管嘗幾次滋味都那麼銷魂,這就是青春的肉體啊。

  「唔……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以後多的是時間回答你,現在有別的事要做。」

  「喂,你……啊!」不是才剛做完?

  「乖,有什麼事做完再說。」

  「你剛剛也這麼說!」

  「是你說今晚不讓我睡覺的。」

  「我……」

  「嘿嘿,沒聽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哦?」

  「去你的君子!」

  「還有時間罵人,你死定了!」

  「啊!」

  他錯了,韓紹恩不但是個爛人、淫蟲、變態,還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省去前戲就要直接來的韓紹恩,才正要提槍上陣攻城掠地,煞風景的手機鈴聲驟然大響,兩人同時一僵,韓紹恩忍不住詛咒出聲。

  「不要接。」言祐商抱住他,勻長的雙腿勾環在他腰上,吻著他滑動的喉結,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細細的沙啞,聽起來格外誘人。「不要接,我現在需要你……」

  「這句話我聽了爽快,就依你!」韓紹恩扯出一道野性的笑,再度跟他唇齒纏綿,大手眷戀地在他身上游移,透過掌心傳遞來的絲滑觸感,一再地挑撥他勃發的獸性。

  韓紹恩不是沒有睡過其他男人,卻從沒有人像言祐商帶給他的感受這般,如此強烈、如此貪婪,除了他以外,韓紹恩根本對其他人的身體起不了興趣。

  手機鈴聲總算停了,韓紹恩的侵略卻沒停,他享受著言祐商被他撫弄得興奮的模樣,濃烈的喘息、暈著氤氳水氣的雙眼、因為快感而顫抖的身體,細緻的皮膚被暈染成櫻粉色,泛著薄薄的細汗。

  言祐商所有的反應都讓他著迷不已,尤其當他貫穿那道狹窒的花徑,足以讓人瘋狂的絕頂銷魂!那是只有他能造訪的禁地、獨屬於他的秘密花園。

  然後,該死的鈴聲再度響起……

  「啊……嗯……不、不要離開……」言祐商伸出手捧住他的臉,抬起上身蜜蜜地吻上他的唇,就是不讓他分神。

  「我要砸了電話,不,我要殺了那個人!」韓紹恩熱烈的回應他,下身沒有停歇地繼續衝擊他的緊窒深處。

  「哈啊……啊!快、再快一點……」

  韓紹恩架高他早已軟麻無力的腿,每一次撞擊都像快把他纖瘦的身體給解體似地剽悍,言祐商的呻吟益發高亢,在他每一次猛烈地入侵時都逼出了破碎的嗚咽。

  「啊!好……好棒……」

  言祐商在床上放得很開,這也是讓韓紹恩對他深深癡迷的地方。他從來就是個坦率的孩子,從不會掩飾他的感受,這讓韓紹恩覺得相當有成就感,畢竟能帶著自己的人一起奔向天堂是一件驕傲的事!

  又然後,手機鈴聲第三度咆哮……

  「媽的!」韓紹恩低吼了聲,忍無可忍地翻過身抓起地上的襯衫,掏出手機按下通話鍵,劈頭就是雷吼:「你他媽的失火啦!」

  『呃……學,學長……』

  易儒!很好,明天起他的日子難過了。

  『你、你在忙喔?』易儒怯生生地問。白癡也感覺得到話筒那邊那個人已經化身成暴走的迅猛龍,即使神經大條如易儒者,也能感受到逼人的殺氣。

  「在做愛!」吼得他聲音都分岔了!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噗嗤一笑,韓紹恩火氣又飆起來,「你最好有重要的事報告,不然我明天就強暴你!」

  這算威脅嗎?言祐商斜睨過去,是他為自己謀的福利吧?

  『我、我在不死鳥俱樂部……』

  「不死鳥?」韓紹恩差點彈起來,言祐商蹙起眉看著他瞪大了眼叫道:「你在不死鳥幹嘛?」

  『唔……隊長要我整理過去在不死鳥有過行動的黑幫報告,我懷疑是不是御天盟終於有動靜了,否則隊長已經很久沒有提起這個據點……』

  「然後他還語重心長地告誡你千萬不要太過好奇,畢竟御天盟這種組織不是你這個小菜鳥能處裡的,反正目前只是觀察狀態,交給韓紹恩那混小子就好了是不是?」

  『學長你好厲害。』

  韓紹恩幾乎可以想像那個白癡現在是什麼崇拜表情。在不死鳥露出這種天真爛漫的智障笑臉,不馬上被拖進去吃干抹淨才怪!萬一被裡面的鴨公看見如此秀色可餐、乾淨純潔的極品美少年不怕死地自投羅網,他看易儒警察也不用幹了,直接去坐台還賺得比較多!

  老傢伙果然該退休了!韓紹恩氣到快要顏面抽筋,怒氣依然旺盛地吼著:「那你跑去那裡幹什麼?」

  『我、我沒進去啦!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裡面,我一個人不敢進去啦!』

  「我不在那裡!你馬上回家,不然明天我就先扁你一頓。」

  『學長,你什麼時候要過來調查?』

  「那是我的任務!」

  『可是……』

  「聽不懂人話嗎?難道還要我去接送?小公主!」

  『我、我回去啦!什麼小公主,好過分!』

  「你先惹毛我的!明天早上沒有在我到之前買好早餐放桌上,我一樣不饒你!」

  『知道啦!』

  有沒有惹毛你,早餐還不都是我買?是說,學校好像也沒規定學弟一定要幫學長跑腿吧?其他學長也沒這樣欺負我。

  易儒雖然納悶,也只是傻傻地接受,他知道他這個暴躁的學長只是嘴巴壞一點而已,並沒有任何惡意。

  韓紹恩一收起電話,馬上感覺氣氛不對。言祐商坐在床的另一邊抽煙,白煙裊裊,像是從悶燒中的他身上揮發出來的霧氣。

  任誰正在盡興時被打斷都會不高興,何況這個火爆小鬼的脾氣絕對不比他好。韓紹恩靠過去,習慣性又去揉他的頭髮。

  「別生氣了。」

  「他就是上次你叫他要乖乖吃藥的小公主?」

  原來他氣的是這個,韓紹恩失笑,接過他手中的煙送到自己嘴裡。

  「他是我學弟,今年才來局裡報到的超級菜鳥,傻得跟幼稚園小朋友沒兩樣。」

  言祐商搶回他的煙,重重地吸了一口,噴煙像在噴火。韓紹恩見他氣呼呼的,忍不住笑道:「我喜歡重口味的麻辣鍋,易儒那種清粥小菜我吞不下去,你沒什麼好吃醋的啦!」

  言祐商瞪著他,韓紹恩連哄的話都不會說,真要氣死他!

  「不喜歡幹嘛對他那麼好?」

  「因為他是我掛名的搭檔啊!你不知道我們那個老隊長有多機車,那小子第一天報到就扔給我帶。我其實沒有特別對他好,但他大概就是那種什麼雛鳥情結吧!」

  「所以是他喜歡你?」言祐商挑著眉問。

  「我還沒跟他熟到探聽人家是愛男生還女生這種私事!不過好像真有不少人對他感興趣,而且都是男的……」韓紹恩搓搓下巴,認真了起來。

  「關我屁事!我只管你對他有沒有興趣?」

  「小鬼,我不喜歡說重複的話。你如果要針對沒有的事生氣,我是懶得理你。」

  「我們又要開始吵架了嗎?」

  「是你要跟我吵。」

  「你就不能抱抱我,說兩句好聽的話就好?」

  韓紹恩貼著他,把他負氣的臉給扳向自己,看著他那張盛怒而漲紅的臉,韓紹恩所有脾氣都消散了,難道自己真的被他吃定了嗎?韓紹恩從來就不是個有耐性的人,可言祐商再怎麼耍任性他就是生不了氣。

  「你喜歡這樣?」

  「哼!」

  「早說嘛!」圈住他赤裸的身體,韓紹恩吮吻著言祐商細緻的耳垂,曖昧的氣息立刻繚繞全身。「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害我好想把你吃掉。」

  「你這……唔!」

  這個爛人,堵他嘴的方式就是吻得他喘不過氣。除了像只色狼對他毛手毛腳,他就不會說些動人的情話嗎?言祐商更唾棄的是他自己,只要韓紹恩一吻他,他整個人就軟了,別說有任何思考能力,渾身都癱瘓似地沒有力氣。

  「小鬼,小商,小傻蛋!」抱著他,吻著他,親暱地喚著他,韓紹恩享受著這種甜蜜的糾纏,像笨蛋一樣,只想做一些很野獸的事,說一堆很智障的話,難道談戀愛真的就是這樣?

  不過,雖然蠢,但有人陪著你一起蠢,感覺卻不賴。

  「爛人,禽獸,大淫蟲!」言祐商軟軟地貼在他胸前,一邊學他呼喚,一邊咬他硬挺的胸肌。

  「草莓不是這樣種的吧?」韓紹恩笑著。言祐商細細地咬,像在搔癢一樣啃著他的肌膚表層。

  「我問你……」言祐商仰起臉看著他,「你調查御天盟,會不會有危險?」

  御天盟的勢力,混過的都知道!但沒有人知道御天盟的真正底細,它是個幫派,是黑社會的龍頭,但從來沒有過任何犯罪紀錄!神秘到讓人懷疑該不會它根本就是虛擬組織。

  「沒有任何線索,哪來的危險?月底他們不是在不死鳥有動作?你怎麼知道的?」

  「是小王子告訴我的。」

  「小王子?」

  言祐商點點頭,「嗯,最近小王子有一個新客人,他叫他武爺。小王子告訴我武爺是御天盟的人,他月底又預約了小王子的台,而且似乎是特地約了人要去談事情。」

  見韓紹恩擰起眉,言祐商繼續說:「聽小辛說,武爺似乎對他情有獨鍾——當然見過小王子的人很少不愛上他,可會像武爺那樣尊重他的人倒不多,畢竟小王子再怎麼惹人疼愛,他只是個酒店少爺,是花錢就可以買他的男妓,所以小辛才會跟我說這件事,他覺得武爺太認真了。」

  「他不喜歡?」

  言祐商搖頭,不知怎地,談起賀辛亞,他的表情跟他的心情一樣酸楚。韓紹恩看了直皺眉。

  「他不喜歡,小王子從來不談真正的感情。他是個稱職的公關,誰有錢誰就可以買他,很多人瘋狂地愛他,可我沒見過他愛誰。」

  「他愛你!我去跟他要你電話的時候,他給我臉色看咧!」

  言祐商以眼神刮他,擺明不信。

  「他不愛我,他只是把我當哥哥一樣依賴而已。」

  「哥……他比你小?」韓紹恩嚇一跳。

  「他才十九歲。」

  十九歲?未免也太世故!

  「可能是我在不死鳥是個怪咖吧!沒有人點我,我樂得輕鬆。我老是跟客人吵架,也懶得跟其他公關勾心鬥角,所以小王子才把我當真正的朋友,我們大概是不死鳥裡面唯一能互相信任的朋友。」

  韓紹恩捧起言祐商的臉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璀璨的星眸,多清澈的一雙眼,充滿了生氣,充滿了鬥志。他突然覺得很得意,因為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裡面,一直都只有自己。

  「小商,你不想離開不死鳥,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小王子吧?」

  言祐商不否認,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韓紹恩並不懷疑他跟小王子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言祐商的感情坦蕩又直接,他一旦喜歡一個人,眼裡根本容不下別人,醋這玩意兒,韓紹恩大概用不著也沒必要喝。

  「所以月底御天盟很可能不只武爺一個人會去?」

  「嗯!」

  「而你打算接他們的客?」

  言祐商一愣,立刻心虛地紅了臉。

  「武爺已經預約了小王子啊,也不知道他會帶什麼人來,通常經理會安排幾個少爺讓沒有預定的客人挑。」

  「如果小王子要你陪著,就可以省去讓客人挑選這關吧?」

  「我是警方的線民,既然好不容易有御天盟的線索,我本來就應該去接觸啊!」他現在的臭臉是擺給誰看啊?言祐商噘起了嘴。

  「如果到時哪個該死的渾蛋想碰你,可不像以前那種一般客人可以用你的拳頭打發掉!我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你是我的人,我怎麼可以讓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你不是說御天盟是個迷嗎?搞不好人家是上流社會的紳士咧!」

  「最好上流社會的紳士會去同性戀酒店嫖妓!」韓紹恩忍不住音量就拉高了。

  火爆氣氛又籠罩四周,言祐商怒氣不比他小,嗓門也跟著大了起來,「我在不死鳥就是給人家嫖的!」

  韓紹恩扣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讓他精緻的五官全部痛得皺在一起。

  「能嫖你的人只有我!小鬼,你不要讓我抓狂,我可以忍受你任何無理取鬧,就是不能忍受你被別人強暴!就算那是你的工作,對我來說就是強暴!」

  「放、放開我!」他的下巴快被他捏碎了!

  韓紹恩鬆開手勁,一把將言祐商扯進懷裡緊緊抱住。言祐商撞進他胸口,臉都撞疼了,可當他的耳朵貼著他狂烈起伏的胸膛,枕著他強勁的心跳,他居然一陣眼眶發熱。

  那是一種證明,證明他真的很在乎自己,所以才會這麼怒不可抑。言祐商被他摟到發疼,心卻暖呼呼的。

  「所以我才希望你離開不死鳥……」韓紹恩緩緩冷靜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溫柔地揉著他的頭髮,悶聲開口:「御天盟就是因為太神秘,才顯得可怕,它就像警方背上拔不到的刺,你根本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引起什麼風浪。警方並不會主動介入黑社會,這世界很奇怪,黑白兩道必須共存才能維持平衡,沒有真正的善,也沒有真正的惡!」

  言祐商仰起腦袋看著他,「我以前在混的時候就聽過御天盟,只要是沒有靠山背景的都想加入他們,但從沒有任何管道。也許就像你說的,世上沒有絕對的善惡,所以是不是有可能……御天盟並沒有想像中的恐怖?」

  「對!它可能沒有想像中的可怕,但是不是也有可能比想像中更可怕?」

  言祐商皺起眉,韓紹恩的繞口令只讓他覺得警方實在過於杞人憂天。

  「我不管他媽的御天盟到底是幹什麼勾當的,我只管你絕對不能讓自己深陷危險!我明天就去報告老傢伙,你再也不要當警方的線民了。」

  「你不要任性。」事情不是這樣辦的吧?虧他還是個刑警。言祐商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是任性,是不爽!如果你被別人上了,我不敢保證我會不會鬧出人命。」

  「你是警察。」

  「警察也是人。」韓紹恩幾乎是用瞪著直盯他的雙眼,額頭碰著他的,灼熱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倏地讓言祐商的雙頰發燙。「在你面前,我只是個普通男人!」

  「韓……」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現在要做剛才被打斷的事,你只要負責呻吟就好了。」

  「你……啊……」

  他的男人,才不是普通男人!他很霸道,很狂野,很直接!可,他就愛這個人!他的男人、他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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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韓紹恩對他說:把這個小套房退租吧,搬來跟我同居。

  言祐商問他:為什麼?

  韓紹恩理所當然地回答:嘿咻比較方便!

  言祐商氣呼呼地鼓著臉,隨即又被他上下其手摸免錢的。

  「我想照顧你不行喔?不把你養胖我跟你姓!跟我住在一起,包你吃包你睡包你每天快活似神仙!」

  「你幹嘛當警察?你應該去賣藥!」

  「賣藥喔?一句話要不要?」

  「要什麼啦?」

  「搬來跟我住!」

  那口氣,根本不是在詢問,而是命令吧?

  「哼!我就知道,你只是貪圖我的肉體而已。」

  韓紹恩棒著他的臉,一臉凝肅正經,但言祐商看了卻覺得好笑。

  「你醋桶這麼大,我懶得一天到晚跟你解釋哪根蔥是我舊識哪顆蒜是我同事,跟我住一起,我的一切都可以攤給你看,是誰比較吃虧啊?」

  「是是是,真委屈了你!」言祐商忍不住還是笑出來。

  「住的問題解決了,然後,你可以換工作了。」韓紹恩還是念念不忘要他離開不死鳥。

  言祐商安靜下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跟隊長報告過了,我不希望你跟御天盟有任何接觸。」

  「我可以不接觸御天盟,但不死鳥不是只有御天盟的人會出現,警方也不是只有調查御天盟這個組織。」

  「小鬼,我說過了,你不要惹我生氣!」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說他脾氣壞,他自己又好到哪去?

  「沒有讓自己人深入險境這種道理。」

  「這句話如果三年前你就說,根本就不會有今天這個問題。」

  「你!」存心要讓我發飆就是了!

  兩個人互瞪對方,只差沒捲袖子掄拳頭準備開扁。如果這就是他們戀愛的方式,那麼他們幾乎可以想像,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太無聊!

  結果先妥協的還是韓紹恩,他悶著氣轉過身,掏出煙來點著,洩怒似地狂噴煙,隨即微微一愣,言祐商從後抱住了他,勁瘦卻有力的雙臂環繞住他的頸項。韓紹恩可以感受到他柔軟的頭髮在自己頸間搔拂著,溫熱的氣息撫著自己起伏的背脊,瞬間就撫平了他的怒意。

  呼出一口白煙,像是歎出一口氣。任性凶悍但是又非常可愛的小鬼,真的把自己套牢了啊。

  「紹恩……」這還是言祐商第一次這麼乖巧地喊他的名字。「讓我去見見御天盟的人吧!我今天晚上就去跟經理提辭呈,就做到這個月底,下個月開始,我就當一隻米蟲讓你養。」

  言祐商摟著韓紹恩的脖子,爬到他身上直接跨坐在他大腿,燦亮的眼睛閃著堅定的光芒。

  「我答應你,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碰我。」

  「前面也不行!」

  言祐商笑出來,「你以為去不死鳥的客人是白癡喔?」

  「真正的白癡是我。」韓紹恩有點悶,將他整個人環抱在胸前,忍不住對自己生氣。

  三年前他就應該阻止他到不死鳥去,雖然他是後來才知道不死鳥是個什麼地方,但他知道以後卻逃避了三年。

  這三年來他從沒搞清楚過,自己對言祐商到底是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而現在弄懂了、確定了,跟自打耳光沒兩樣。他深深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白癡,不但蠢,而且還是個懦夫!他真氣死自己了!

  「不遲……我覺得一點都不遲。」言祐商反而笑了,因為他現在覺得很幸福,幸福到過去累積的埋怨都煙消雲散了。

  說穿了還是自己愛他比較多吧?所以才會這麼輕易就諒解,這麼簡單就感到無比的喜悅。

  就當作是離開不死鳥之前,認真地為警方——說穿了,就是為韓紹恩做一件事吧!他真的想看看傳說中御天盟的人到底有何三頭六臂,不只是因為御天盟是韓紹恩所調查的目標,還有就是,他想保護小王子。

  武爺如果真喜歡小辛,為什麼要帶其他的電燈泡來?還是小辛有什麼話沒跟他說清楚?言祐商覺得不安,賀辛亞是他在不死鳥唯一的朋友,他不希望他招惹上什麼麻煩!

  不死鳥的第一紅牌賀辛亞,不只年輕貌美,還有叫人望塵莫及的交際手腕。這個淪落風塵的絕美少年,非常懂得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所以,會像現在這樣露出沉重的表情,真的少見。

  還有半個小時才營業,幾個少爺待在休息室內打發時間。賀辛亞一個人靠在窗前,呆望著一點都不美好的夜色。秋天了,晚上氣溫變涼了,以往他都喜歡這樣的天氣,可這樣的濃濃秋意,還真是使人無端發愁。

  「跟我來。」

  言祐商的聲音突然在他後頭出現,賀辛亞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他拉出門去。

  兩人從防火樓梯爬上頂樓,迎著夜風,看著底下擁擠的城市叢林。言祐商點了一根煙,想遞給賀辛亞,卻及時想到他從來不碰會讓他皮膚變差的尼古丁,所以還是把煙送進自己嘴裡。

  「心情不好就說出來,幹嘛憋著。」言祐商說。

  賀辛亞看了他一眼,隨即露出微笑,風情萬千。

  「我沒有心情不好。」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呵,我只是捨不得你而已。」

  言祐商皺眉。

  「小商……」賀辛亞走向前,在屋頂邊緣蹲了下來。風把他略長的頭髮扯得絲絲飛舞,他單薄的身體,在夜幕下顯得楚楚可憐。「我其實很高興你要離開不死鳥,這裡不適合你,你在這裡一點都不開心。」

  「這裡不適合任何人,沒有人會在這種地方感到開心。」言祐商回答他。

  「你看過真正的不死鳥嗎?」賀辛亞偏著頭問。

  「真的有這種鳥?」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老闆為什麼要把這裡取名不死鳥,天堂鳥不是更適合?」

  「你見過老闆?」

  在這裡三年,言祐商從沒見過那位神龍不見首尾的不死鳥大老闆。說起來他們的大老闆跟御天盟一樣神秘呢!這些大人物,總愛玩捉迷藏的遊戲。

  「見過啊……我還是他親自面試的呢。」賀辛亞淡淡地笑。不知怎地,他如平常一般美麗的微笑,此時卻讓言祐商覺得十分憂傷。

  「小商,那個警察對你好嗎?」

  他們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天都要互吼個幾聲才算過完充實的一天,這樣算不算對他好?

  「很好。」但言祐商還是這麼回答他,因為那是他們的相處模式,吼得越大聲,就擁抱得越激烈。

  賀辛亞笑容深了些,點了點頭,「那就好。」

  「小辛。」言祐商狐疑地看著他,「那個武爺對你做了什麼?」

  賀辛亞被這麼一問似乎有些詫異,他眨著柔媚的眼睛望著一臉困惑的言祐商,「怎麼這樣問?」

  「我沒見你為哪個客人傷神過,今天晚上又要跟他見面,讓你不安嗎?」

  賀辛亞唔了聲,表情迷糊得可愛。

  「其實,預約不到我的這段期間,他找過我好幾次了。」

  言祐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可我沒跟他私下見過面,我不想破這個例。」賀辛亞又把眼光拋向遠處,輕聲說:「其實也不是為他傷神,而是……我有點怕他。」

  這也是言祐商第一次聽到賀辛亞這麼說,他有點錯愕。

  「我……很怕看到男人的眼淚。」

  言祐商瞠大眼。他的意思是說,那個武爺——足足比韓紹恩還要高出一個頭的彪形巨漢——為了賀辛亞……哭了?他突然有一種被雞皮疙瘩狠狠攻擊的戰慄感。

  「小商,你怎麼確定你真的愛上一個人呢?在不死鳥,每天都有人說愛我,可是那都是假的吧?再怎麼愛,我終究是男孩子,不能結婚不能生小孩,怎麼能夠斬釘截鐵地說愛呢?」賀辛亞轉過頭看著他。

  言祐商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一直覺得賀辛亞比他聰明一百倍,好像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倒他,因為他總是很優雅、很輕鬆、很自然而然地就可以處理所有的麻煩,而且從來沒有人捨得讓他苦惱,沒有人忍心見他傷心。

  「我愛韓紹恩,第一眼就確定了!那不關我跟他都是男人,喜歡就是喜歡。」言祐商堅定地對他說。

  賀辛亞笑了,「我就是喜歡你這麼坦率。」他起身攏了攏長褲,恢復了平時的從容閑雅。「下去吧!要開店了。」

  「小辛。」言祐商拉住他,直直地望進那雙幽深的迷人鳳眸。「就算我離開不死鳥,你也不會失去我這個朋友。」

  賀辛亞笑得非常動人,「嗯!今晚你也陪著我呢!」

  言祐商重重點頭,看見賀辛亞笑容更開了些。他能分辨這樣的笑容跟賀辛亞平時送給客人的微笑是不同的,只有在他面前,賀辛亞才會這樣毫無心機地笑。

  今晚是非假日,客人不多,就像平時每一個上班夜一樣,可今晚又多了一份說不出的沉重壓力。

  韓紹恩將車轉進不死鳥專用停車場,停妥車之後打開車門,長腳才落地,立刻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

  「學長。」

  韓紹恩剛拿出來的香煙當場掉到地上,隨即瞪大眼看著跑到他面前、不怕死地仰著一臉紅撲撲天真笑顏的易儒。

  「你來做什麼?」韓紹恩咬牙低吼。

  「陪你一起進去啊。」易儒說的理所當然。

  「我要進去嫖妓,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學長才不會嫖咧。」易儒繼續傻呼呼地笑著。

  這傢伙……真的讓他很抓狂。韓紹恩用力推了他的腦袋一下,惡狠狠地瞪他,「你最好褲腰帶勒緊一點,我沒空幫你趕蒼蠅!要是被人家問你多少錢,你自己看著辦!」他說完氣呼呼地扭頭就走,懶得再理他。

  易儒不情願地撇了撇嘴。幹嘛看不起人嘛!好歹他在警校裡面成績還不錯,他的射擊能力可是高分過關耶!雖然他還沒有實戰經驗,但有學長在,他沒什麼好擔心的啦!

  韓紹恩和易儒被安排進包廂裡,有幾個少爺也跟著進來,韓紹恩隨手點了兩名長得還算順眼的少爺就把經理給趕出去,可隨即又起身走到門前攔住張經理。

  「等一下,他……小商今天被預訂了嗎?」

  張經理微愣,然後誇張地張大嘴,「啊!是您,上次點小商的先生,難怪我覺得您好面熟呢!像您這種帥哥會來光顧真的讓人印象深刻啊!」

  廢話會不會太多?韓紹恩不耐地睨了他一眼。

  「小商今天晚上有預約了,如果您希望他來陪您,我也可以安排。」

  「不用了。」他只是無法控制的脫口問出而已,其實早就知道今天晚上小商要跟小王子一起陪客,但他就是悶!

  天底下哪有讓自己的情人去對別人賣笑,然後自己讓別人陪酒的道理?說什麼大局為重,他就是一千萬個不爽啦!

  「學……學長……」

  沒用的傢伙顫聲呼救,韓紹恩回過頭,看見那兩名少爺像八爪魚一樣黏在易儒身上,一下誇他皮膚好、一下讚他好可愛,蠢小子像待宰羔羊似地不敢輕易妄動。到底是他來嫖人還是給人家嫖?真真應驗了陳隊長的話!

  韓紹恩心情差,逕自坐到一旁盯著手機喝悶酒,擺明就是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加上他一臉凶神惡煞樣,兩個少爺也不敢去碰釘子。易儒完全沒酒量,只能跟那兩名少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時間過得緩慢,韓紹恩的耐性也越磨越差。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有訊息傳來,是他等了好久的言祐商!

  武爺到!

  短短三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打,像是臨時匆促地傳了這封簡訊。韓紹恩心一揪,再也坐不住地起身來,焦躁地在包廂裡面來回踱步。

  易儒見狀,也跟著起身跑過去。

  「學長,有動靜了嗎?」

  「不知道。」

  只能等待的被動局面讓韓紹恩暴躁。人家是正正當當來這裡花錢尋樂,他沒有理由一腳踹進去搜索,更何況他手上也沒有任何御天盟的犯罪紀錄。只能在這裡瞎操心的感覺讓他火氣越燒越旺,香煙一根一根地抽。

  另一個豪華的大包廂內,武爺與一名看起來有點狡猾的乾瘦男人讓張經理領了進來,包廂內賀辛亞、言祐商和其餘四名少爺早在裡面恭候多時。

  言祐商看見武爺只帶了一個人,心裡微怔。他不是要談事情?怎只有一個人跟著他來?那個人也是御天盟的人嗎?

  而武爺看見包廂裡不只小王子一個人,似乎也跟著一愣。

  「武爺。」賀辛亞一見他就綻開了笑,靠過去便挽住了武爺粗壯的手臂,柔柔淺淺的嗓音聽了就叫人通體舒暢。「您的酒我都幫您溫好了,還準備了您喜歡的小菜。」

  看見他,武爺就心滿意足地笑了,從他滿是溺愛的眼神中可以看見絲毫不掩飾的情動。可下一秒,當他微轉過頭移向正叮嚀其他少爺的張經理,目光立刻像結上了冰。

  「張經理,這些孩子是怎麼回事?」買一送五嗎?武爺不信有這種好事,何況他只需要小王子一個人陪侍就好,其他人根本是多餘。

  「是我的意思。」經理還沒回話,賀辛亞就接了口。看見武爺輕皺起眉,他依然溫聲帶笑地說:「知道武爺今天有公事要談,所以小辛自作主張地安排了其他少爺來伺候,這樣您就可以專心談事情,倒酒的工作交給我們就好。只是,沒想到武爺只帶了一位大人……」賀辛亞長長的睫毛扇了扇,橙黃的燈色下清晰可見他白皙的臉蛋泛起了微紅,好像是為自己準備了太多人而感到不好意思,叫武爺看了心都融了。

  「雖然說這種話很愚蠢,但,我還是不希望太多人看到你。」武爺笑道。

  他招呼了身旁的男人落座,而且很刻意地隔開那個人與賀辛亞,很明顯地,那個男人一見到小王子眼睛都亮了。

  張經理交代幾聲便離開,武爺對其他五名少爺冷淡地囑咐:「你們好好招待沈爺。」

  四名少爺應聲,隨即便團團包圍住那名被叫作沈爺的男子,只有言祐商一人還站著。那個沈爺一臉寫著奸詐狡獪,還對著小王子猛流口水,他最討厭這種色胚,偏偏上門來的客人這類型的最多。

  武爺發現還有個孩子站著,沈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直挺挺的言祐商了,那雙細長的瞇瞇眼馬上又露出淫光,看來是對言祐商也相當滿意。

  「小商,你這裡坐。」賀辛亞指指武爺另一邊。

  見狀,沈爺立刻叫道:「坐我旁邊吧!我這兒空。」

  言祐商擰起眉,一臉不情願。

  「這孩子雖然臉蛋漂亮,但脾氣似乎不太好。」武爺笑了笑。

  沒想到沈爺居然淫邪一笑,老大不客氣地就伸出鹹豬手往言祐商臀部給捏下去。

  「在這種地方工作還逞什麼骨氣嗎?」

  這一摸,宛如引信被點燃,火藥瞬間炸開言祐商的胸膛。賀辛亞立刻起身要阻止他的衝動,卻完全來不及。

  「小商!」賀辛亞難得提高了音量。

  言祐商拳頭已經揮出去,速度之快絕對讓那個色胚沒有任何閃躲的時間,但!下一秒,眾人驚呼過後紛紛抽氣,接下來傳出的竟是言祐商痛苦的悶哼聲。

  言祐商的拳頭就停在嚇到差點停止呼吸的沈爺鼻子前不到一吋的距離,可他的手腕卻被狠狠扣在另一隻粗厚的大掌裡,武爺低沉充滿壓迫性的威脅冷冷傳來。

  「他是我重要的客人!」

  「唔!」言祐商忍不住咬牙痛哼。他的手被扳到身後,骨頭幾乎被掐碎的劇痛竄入神經,肩胛處更因被強力扭轉而扯出撕裂般的痛楚。

  賀辛亞的手馬上抓住武爺的手臂,用他從來沒有過的嚴肅表情看著他,從來沒有過的冰冷語氣回答他:「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武爺立刻鬆開手,言祐商的手腕立刻呈現一圈紫紅。武爺的冷酷瞬間蕩然無存,甚至是馬上換上一副悲傷的眼神看著依然冷漠的賀辛亞,然後反手握住賀辛亞柔軟的手,語氣滿是歉意。

  「你……別生氣。」

  賀辛亞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坐下沙發之後開始倒酒,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其它少爺卻已經害怕得不知所措,言祐商也依然站著不動,生氣地揉著自己發疼的手。

  「小商,一起坐吧,別壞了大人們的興致。」賀辛亞柔聲說,還為沈爺倒了酒,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沈爺,我代小商跟您陪罪,我先罰一杯。」然後又看著憂心忡忡的武爺,給他一記讓他心安的燦笑,「你弄疼了我的朋友,你該罰。」

  「是,罰我,當然罰我!」武爺終於鬆了口氣,豪爽地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烈酒。

  言祐商忍著怒氣坐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太衝動了。如果什麼消息都沒聽見就被轟出去,那他今天晚上進來這裡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何況韓紹恩就在某一個包廂裡,他更應該要忍氣吞聲。

  忍一忍.只要忍過今晚就好!他拚命告訴自己,反正他就要離開不死鳥了,這種爛貨以後也碰不著了。他既然是武爺重要的客人,絕對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所以他一定要忍!

  「小傢伙.你想揍我?」沈爺見他似乎冷靜了點,放著膽子挨近他,嘴裡仍忍不住酸他。

  「是啊!沈爺不知道我都是用這種方式跟客人培養感情的呢!」言祐商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悻悻然地回答他。

  一名少爺笑了起來,一邊慇勤地幫沈爺倒酒,一邊說:「小商可是不死鳥有名的火鳥喔!」

  「對啊,沈爺,您可千萬不要惹小商生氣。」

  「沈爺您想玩什麼?我們都可以陪您喔。」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沈爺給哄得團團轉,看似幫言祐商解了圍,可言祐商可是一點都不領情。

  他心裡清楚得很,既然這個沈爺是武爺的重要客人,武爺又是小王子的客人,想必出手絕對不會吝嗇,少爺們巴不得言祐商惹惱了兩個大爺,就像往常一樣早早被退貨,如此一來就少一個人跟他們分小費。今天晚上如果不是小王子點名要言祐商跟著進來招待,哪裡輪得到這個火爆小子跟他們分這杯羹。

  可說也奇怪,這個沈爺差點被言祐商的拳頭打爆臉之後,反而對他興致高昂起來,不但賞了酒給言祐商,一隻手還有意無意地直往他大腿摸去。

  言祐商一瞪眼,沈爺馬上就縮手,但見言祐商似乎不會再動粗,他又是有一下沒一下地狂吃他豆腐,欲罷不能地玩著這個無聊的遊戲。

  最好你真的跟御天盟有點關係,不然我就剁掉你的髒手!

  言祐商氣呼呼地猛灌酒,眼睛不經意地往賀辛亞的方向瞄過去,不知什麼時候,武爺已經把他拉坐到跟這裡有一段距離的另一個單人沙發。

  賀辛亞被他摟著坐在腿上,雖然帶著淺淺的微笑,可他幾乎是沒有表情地看著地板。

  武爺不知道對他說了些什麼,神情十足地誠懇,同時也非常痛苦,然後賀辛亞輕輕搖頭,武爺卻捧住了他的腦袋,似乎是不讓他有任何拒絕的餘地。

  「小傢伙,你現在伺候的是我!」沈爺一手貼上言祐商半邊臉,將他扳回自己面前,嘴裡呼出的酒氣讓言祐商又皺緊了眉。「你說說,要多少錢可以帶你出場?」

  沈爺這麼一說,立刻引起其他少爺不滿的抗議,什麼小商不給包、小商很便宜、小商不好用的話都出籠了。

  「您要帶我出場?」言祐商挑著眉,那副不羈的傲慢,反而像帶刺的野玫瑰,戳得沈爺心癢難耐。

  「你開得出價,沈爺就付得起。」

  這麼凱?可他看起來實在不像個闊氣的暴發戶。不像武爺,雖然渾身雄赳赳硬梆梆、高大威猛像隻野獸,但卻有一種沉靜的威嚴穩重,跟沈爺這種尖嘴猴腮,陰邪猥瑣的氣質明顯落差。

  「您來不是有要事跟武爺談嗎?還有多餘的時間嗎?」言祐商試探道。

  「你沒見武爺忙著討好他的小情人?」

  言祐商想反駁小辛才不是他的情人,但話到嘴邊趕忙又嚥下去。沈爺知道武爺把小辛當情人,那麼武爺肯定是先跟他提過小辛,但一開始他就看得出來,武爺明明不想讓沈爺靠近小辛,他想武爺應該也很清楚沈爺這種色鬼見到王子絕對不安好心吧。

  那,為什麼還要帶這種人來?

  「武爺可要傷心了,小王子的情人可多了。」少爺們又開始酸溜溜地插話。

  言祐商思索著,拿定主意,必須套出他們兩人今晚到這裡所要談的「公事」!於是他先幫沈爺倒滿酒,又灌他三杯之後繼續話題。

  「像武爺、沈爺這種大人物,應該不會因為見了情人就忘了正經事吧?」

  「哈哈哈!」沈爺酒醉七分,心情大好,手也沒安分地摟著言祐商的肩這搓那捏的。「哪有什麼正經事?我叫他帶我來這兒見識一下比女人還美的小王子就是正經事啦!不過我沒膽跟武爺搶王子,比起來,我比較中意你這顆小辣椒!」抹著他的下巴,沈爺吃吃地淫笑。

  言祐商壓下想揮去那只髒手的慾望,忍著氣回道:「想來看自己來就好,您跟武爺來,分明是當他的大電燈泡。」

  沈爺笑得更加高興,好像言祐商的話特別逗趣似地。

  「你以為沈大爺我跟武爺一樣好男色?沒有大胸脯俏屁股的男人有什麼好?是武爺中了小王子的毒,跟瘋了一樣!瘋到想贖他身帶他私奔別國外去!他哪來的錢讓他幹這檔瘋事?當然是靠我啊!」

  靠他?言祐商開始覺得心跳得有點快,為了不讓其他少爺分了沈爺的神,乾脆貼近沈爺的臉,帶著酒香的氣息噴進他赤紅的耳朵,一邊挑逗,一邊誘導:「武爺是御天盟的人,怎麼可能沒錢?」

  「你怎麼知道他是御……噢……」一聽到御天盟三個字,沈爺似乎酒醒了一點,言祐商沒有遲疑,手一伸立刻往他跨下拽下去,當場讓他發出舒服的哀號。

  「小商會比小王子差嗎?」就算是人氣最差的公關,姿色卻是數一數二的絕品,不死鳥的職務訓練這時就得拿出來用,對付這種精蟲比腦漿還濃的色狼,言祐商用兩根手指就可以送他到極樂天堂去奔馳。

  「小傢伙!比起娘們似的小王子,你更對老子的胃!」

  「小王子是我的好朋友,您別說他。」

  「不說。就不說!你們這些騷貨,真真害人不淺!」沈爺享受著言祐商的撫摸,戒心已經完全放下。

  「有嗎?我害了您什麼?還是小王子害了武爺?我看武爺心甘情願得很。」

  「就是心甘情願才會害死他!你曉不曉得武爺是什麼人?他是御天盟第二代少盟主的保鏢!你看他那身塊頭,一拳就可以送你上西天!可現在卻瘋了,跟瘋子一樣,真的瘋了。」

  御天盟第二代?少盟主?保鏢?這倒是一條大線索。

  「沈爺您說醉話,武爺好端端的,哪裡瘋了?是您喝多吧?」

  「哈哈哈……嗝!」打了個大大的酒嗝,沈爺醉醺醺的臉配上色迷迷的眼,真的讓言祐商很想直接捏爆他掌心下的東西。

  「愛上你們這種小賤貨還不瘋嗎?如果不是我欠過他人情,我才不管他咧!放著御天盟這麼大靠山不要,寧願帶著一個男人遠走天涯,他以為他在拍偶像劇喔?傻大個兒,瘋子一個!」

  所以,武爺想帶走小辛?他想為小辛離開御天盟?言祐商暗暗吃驚。

  小辛沒跟他提過這件事,他不可能不跟他提這麼重要的事!所以,這一切其實只是武爺自己的想法吧?或者,武爺說他今天要來談事情,想談的就是這件事?所以剛剛小辛的臉色才會很為難,武爺的表情才會很哀求。

  他細想著沈爺所說的話,醉話通常八九不離十。如果武爺真的想帶走小辛,他確實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光是金錢上的代價就難以想像了。聽他這麼說來,沈爺是武爺的金主囉?

  根本沒專心在服侍沈爺的言祐商想得太入神,不自覺加重了手勁,倏地讓沈爺慾火賁張,突然一個反身就將他壓倒在沙發上。

  言祐商一愣,這才瞠大了眼,看著上方那張酒醉通紅、對著他猛吞口水的臉,他暗暗叫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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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打從他們忍辱負重『?』下海到不死鳥上班以來,今天絕對是最輕鬆愉快的一晚。雖然那個不理人的帥哥正眼都不瞧他們一眼,但光是他坐在那裡煩躁地抽煙喝酒就已經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更不用說還加碼這個媲美傑尼斯美少年般可愛又皓呆的小帥哥。

  難得不用陪酒賣笑的兩個少爺在包廂裡快樂的唱歌跳舞,逗得易儒傻傻地笑,也算是讓他開了眼界,原來酒店文化就是這樣喔?其實他們還滿好相處的啊。

  少爺唱歌唱到一半,麥克風突然沒了聲音。兩人一愣,看向突然起身的韓紹恩,他手上還拎著麥克風的延長線。

  「坐下,我要問你們話!」他用下巴示意,兩人立刻乖乖就坐,連易儒都坐得直挺挺的。

  韓紹恩坐在桌上,長腿一腳屈起一腳跨在沙發,嘴裡叼著煙,襯杉習慣性地敞開,濃眉緊靠在一起,看著排排坐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小鬼頭,這畫面跟角頭大哥準備對底下小弟訓話沒什麼兩樣。

  銳利的眼神掃過坐得筆挺的易儒,韓紹恩忍不住皺眉睨他。

  「你跟著坐那裡幹什麼?」這個白癡,跟人家說你是警察真的會被笑死!

  「學長不是要問話?」

  「我要問他們不是問你!」這小子到底是怎麼畢業的?韓紹恩的眉頭快打結了。

  「是!」易儒立刻換到另一邊就坐,認真地看著學長辦案。

  「你們兩個,跟言祐商熟不熟?」

  兩個少爺對看了一眼,隨即噗哧一笑。

  這是什麼反應?韓紹恩瞪起人來。

  「在這裡唯一跟他熟的人只有小王子。」

  「真不知道小王子為什麼喜歡他?王子對誰都好,可是對小商特別好。小商也很奇怪,明明就不是菜鳥了,還是學不會放下身段。」

  「對啊!如果真那麼有志氣,根本就不會來這裡上班,而且一做就是三年。」

  「他每個月的績效都是最差的,居然沒有被開除,也不簡單。」

  「他長得好看嘛!一站出去新客人一定點他,但是通常馬上就被退貨了。」

  「哈哈哈!沒錯沒錯!他只能接第一次上門來的客人,領教過他的火爆脾氣後,根本沒有人敢再點他了!」

  兩人一搭一唱,跟說雙簧一樣默契無間咧!這聽得韓紹恩一把火在胸口熊熊狂燒。對於三年在這裡的日子,小鬼都是一語帶過,沒想到,他真的可以做到三年來都堅守最後一道防線。

  只有韓紹恩知道,他的火爆行徑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他的反抗是因為他不是自願墮落,他之所以會這麼頑強,其實都是為了韓紹恩……

  越瞭解就會陷得越深,越陷越深就會越心疼,就會越加痛恨自己過去對他的殘忍!韓紹恩沉聲低吼:「可以閉嘴了沒?」

  兩少爺立刻噤了聲。

  「今天晚上小王子在哪個包廂?」

  「不知道耶!我們又不是帶位的少爺,菜鳥才會先去當門前招待。」

  「如果是熟客,尤其是大戶,張經理就會親自帶。」

  「大哥您是熟客囉?經理親自帶你呢。」

  「可是你又不玩,我們好寂寞喔!」

  「對啊,而且還自己帶伴來,雖然他很可愛啦,可是這樣很奇怪吧!」

  聽到少爺們無端扯到自己,易儒一臉迷糊地指指自己。韓紹恩一臉殺氣地掃過他們倆,嚇得他們趕緊閉上嘴巴。

  韓紹恩才準備張口開罵,從外忽地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夾帶著陣陣驚呼。韓紹恩眉宇一擰,立刻起身衝出門去。

  走廊上,四名慌亂的少爺驚惶失措地跑了過去,一名嘴裡直喊著經理,另一名則尖叫著不好了。

  韓紹恩所在的包廂裡那兩名少爺也跟著擠到門口看熱鬧,看到熟悉的同事,納悶地脫口而出,「那不是阿旭?」

  「他今晚也是跟小王子一組的耶。」

  韓紹恩眼睛一瞠,立刻衝向前抓住急跑中的一個,揪著對方急吼:「你們的包廂在哪?」

  「在……二○四……走廊最後那……」

  話都還沒講完,他就被韓紹恩甩開,整個人差點失衡跌坐在地,而韓紹恩已經衝向走廊盡頭。

  言祐商晶燦的黑眸瞪著上方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總是精神奕奕的眼睛,此刻明明充滿了賁張的怒意,然而入了酒精和慾望嚴重沖腦的沈爺眼裡,只看見他那雙閃爍的眼底全都是勾引他的紛亮星光。

  「小傢伙,大爺我還沒嘗過男人,今天你主動送上嘴,我不把你吃干抹淨就辜負你一片好意囉!」

  「你……」你誤會了吧?我沒那意思……

  這下真糟了!他壓在自己身上緊密的貼觸,讓言祐商一陣嫌惡,感受到男人下腹的堅硬已經頂著自己,言祐商更是心慌,暗忖著該怎麼把這個色鬼給踢開。

  四名少爺見狀也跟著黏上來,一人一句沈爺你好偏心、沈爺我比小商厲害、沈爺長沈爺短的,吵得沈爺咆哮一聲,統統把他們趕到一邊去,免得擾亂他「進食」。

  情勢似乎真的對自己不太有利啊?言祐商開始掙扎,偏偏這沈爺看起來乾癟削瘦,力量卻不可思議地大,或許是在黑道上混的,多少都有一點功夫,加上現下酒醉醺然,壓著言祐商的身體更如千斤重。

  「媽的!你這渾蛋!放開我!」言祐商開始破口大罵,雙手使勁抵在他胸膛,一雙不願屈服的雙腳也胡亂踢著。

  沈爺才不管他的怒罵,他越生氣,就越讓沈爺慾火勃發,一張被烈酒浸成醬菜般濕濡的嘴粗暴地在他臉上磨來蹭去。

  另一邊的賀辛亞察覺不對,正想要起身,卻被武爺整個人環抱在懷裡。

  「別管他。」武爺沉聲道。

  「我怎麼能不管!」

  「我們是你們的客人,這是很平常的事,不是嗎?」

  賀辛亞十分為難。他當然知道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有時候客人玩興一起,一對多統統來也是家常便飯。但是言祐商從來不玩這種遊戲,惹火了他,賀辛亞只怕會出事。

  「如果沈爺喜歡他,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小辛,你不要考慮了,答應我吧!」武爺捧著他的臉,稍稍使勁,不讓他轉過頭去看後頭發生的事。

  可後頭不斷傳來言祐商的怒罵以及沈爺的淫言穢語,賀辛亞心急如焚,只能無助地看著武爺。

  「我和不死鳥有簽約,我……」

  「錢不是問題!交給我,你只要放心交給我就好!沈爺、沈爺他有辦法幫我!你只要點頭,只要說你願意,我可以馬上帶你走!」

  「我……」賀辛亞才張口,身後倏地傳來清脆的破碎大響,然後是一聲痛喊。

  眾人尖叫出聲,賀辛亞驚愕地回過頭,竟見沈爺痛苦不堪地扭曲著臉,雙手捂著額頭,鮮紅血跡緩緩滲出額際。

  躺在沙發上的言祐商,上衣已經被撕得破爛不堪,脖子上都是被嚙咬的痕跡。他重重喘著氣,手上居然緊握著一支碎裂的酒瓶,噴濺而出的血水混著酒液濺濕了他憤忿的臉。

  「你這賤貨!」

  沈爺握起沾滿血跡的拳頭猛力往他臉上揮去,言祐商閃躲不及整個人被打下沙發摔落於地,唇角溢出血漬,痛得他眼冒金星。

  「敢傷了你爺爺,你真是活膩了!」沈爺拳腳又來,言祐商趕緊抬腿一掃,將他絆倒在地。

  「小商!住手、住手!」賀辛亞驚慌大叫,整個人卻還是被禁錮在武爺強壯的臂彎裡,他抓住武爺的手,急得眼眶都泛了紅,「你快阻止他們!快啊!」

  武爺眉頭卻皺得緊,似乎對言祐商主動引起打鬥的行為感到憤怒,他不希望因為這樣而失去沈爺的幫助。所以他冷冷地啟口:「他不該動粗。」

  「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已經出事了!賀辛亞慌得不知所措,緊抓在武爺手臂上的指節都繃得慘白。

  「啊呀!」就在此時,其他少爺的驚叫又尖聲響起,然後紛紛奪門而出。

  賀辛亞猛然轉過頭,怔愕地看見血泉正從言祐商的手上噴出,全身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的沈爺,手上握著一片狹長的玻璃,顯然是從碎裂的半個酒瓶上拾起的。

  「小商!」賀辛亞驚叫,泛紅的雙眼狠狠地瞪向武爺低吼:「放開我,你不會希望我恨你的!」

  這句話像刀似地直接命中武爺的心窩,讓他又痛又怒,不情願地鬆開手。賀辛亞才轉身要衝過去,一條驚風似的人影已經火速捲了進來,夾帶的氣勢像燃燒的惡火。

  那個人當然是發狂的韓紹恩!當他衝進來一看見地上負傷的言祐商時,整個人幾乎像爆發的火山怒焰四射。

  韓紹恩想也沒想,長腿一跨就來到還壓坐在言祐商身上的沈爺面前,扣住他赤紅的脖子一把就將他提起,鋼鐵般的拳頭猛力一擊,乒乓巨響,沈爺整個人砸向牆壁,瞬間失去意識。

  但這還不足以滅他的怒火,韓紹恩衝過去還要開打,揚起的手臂卻被牢牢一扣,他怒而反身,手肘一彎直朝後方突然攻擊他的人撞去。

  武爺像座山一樣地強悍不動,側了些許閃過他的猛拳。一個是深不可測的鐵漢保鏢,一個是身手矯健的動作刑警,兩人的狠鬥不相上下。

  雖然不知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可武爺對於身手如此利落的難得敵手心裡暗暗佩服,攻勢以守為主。

  反觀韓紹恩怒火攻心,根本不管對方是誰,傷了他的小鬼,這些人就該死!然而就在他氣紅眼瘋狂猛攻的同時,耳邊卻傳來賀辛亞驚慌泣喊:「小商!」

  額上的青筋瞬間像是爆掉好幾條,韓紹恩收回拳反身疾跑向言祐商,也不顧賀辛亞正扶著他,粗蠻地就將言祐商軟綿綿的身子給擄進自己懷裡。

  賀辛亞被他的氣勢一嚇,緩緩起身退了兩步,他的心臟狂跳到快蹦出胸口,眼淚也掉個不停,可是他知道此時沒有人可以介入他們的世界。於是他回頭,含著淚光的美麗鳳眸化成了犀冷的利刃,直直地射入武爺的心口。

  「再不帶他走,他大概就沒命了。」

  武爺從來沒有見過賀辛亞如此冰冷的模樣,心痛地看見他的冷漠竟足以殺人於無形。

  「小……辛……」

  賀辛亞輕輕地搖搖頭,移開視線拒絕看他悲傷的臉。「不死鳥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你太讓我失望了。」

  「小辛!」武爺急喊。

  「快帶他離開!我討厭那個人。」

  武爺心痛如絞,整個人像洩氣的公雞,緩緩地走向另一邊,將昏迷的沈爺扛了起來,臨走前,依依不捨地對賀辛亞冷漠的背影說:「我不會放棄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你……」沉聲一歎,武爺黯然離開。

  賀辛亞閉上眼,隨即抹去滿臉淚痕,趕緊向韓紹恩走了過去。

  韓紹恩小心翼翼地抱著言祐商,生怕一不小心又弄傷他。他整個人都慌了,大大的手無法自制地顫抖著,輕碰著言祐商的臉,又小心地摸摸他的肩,最後狂抖著牽起他血染的手。

  「小商,我的天……你……我……媽的!該死!」他這輩子還沒這麼驚慌過,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一身傷?他怎麼會一直流血?他怎麼會……啊!他快瘋了!快瘋了!

  「他……」言祐商看著他,蒼白的唇片輕嚅著,深深望進韓紹恩的眼,竟浮現虛弱的笑意。

  「他怎樣?怎麼了?」韓紹恩緊張地低喊。

  言祐商真的很想笑,因為他從沒看過韓紹恩這樣子。為了他失去理智,為了他害怕發抖,他覺得好開心、好幸福。

  「他……媽的!好痛……」結果他要說的只是這句,讓韓紹恩當場愣了愣,幾乎彈出來的心臟像卡在喉嚨一樣差點沒噎死。

  還會說髒話,表示他沒事。韓紹恩又驚又氣,一張俊臉不知該作何表情,一下青一下白的,他懷疑自己差點就要顏面神經失調中風去。

  「你才真他媽的要氣死我,不聽話的小鬼!我有十顆心臟都不夠你嚇!」

  言祐商漾起了笑,臉上又青又紫又是血,可韓紹恩卻覺得他的笑美得幾乎要刺痛了他的眼,他好捨不得好捨不得!別說讓他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是少了一根頭髮都是自己該千刀萬剮的罪!

  如果連自己的情人都保護不了,他憑什麼去保護無辜善良的小老百姓?韓紹恩生氣,他氣死自己了!

  圍堵在門前的眾人,包括易儒等都傻了眼,不僅是包廂內杯盤狼藉儼然是大戰過後的淒烈慘狀,韓紹恩濃烈深情地抱著言祐商親吻他額頭的畫面更是讓大家瞠目結舌。

  「還是送他去醫院吧,萬一手裡有玻璃碎屑就不好了。」賀辛亞在他們身旁跪了下來,遞給韓紹恩一條乾淨的毛巾。

  韓紹恩點點頭,趕緊用毛巾將言祐商受傷的手給包好,抱起言祐商之後立刻離開不死鳥。

  言祐商看著韓紹恩。雖然流了很多血讓他有點虛弱,但現在他的臉卻很紅。他安靜看著緊繃著一張臉的韓紹恩,難得乖巧地任他幫自己褪下破爛髒污的上衣、脫下沾滿血跡的長褲,動作輕柔地將他抱起來放進熱水氤氳的浴缸裡。

  從急診室做完檢查包紮好傷之後,韓紹恩就臭著一張俊臉直接把他抱回家,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

  言祐商紅著臉仰起頭,看見他三兩下就把自己剝光,跟著踏進浴缸裡坐到他身後,然後開始幫他擦背。

  這種氣氛,還真是叫他好不習慣。

  「你在生什麼氣嘛。」終於還是他捺不住,噘著嘴咕噥著。

  韓紹恩將他裹著白紗的手擱放在浴缸邊緣,小心翼翼地不讓水沾濕了傷口,還是悶聲不吭地幫他洗澡。

  「紹恩!」言祐商忍不住回頭,煙色瓢裊襯得他肌膚透紅,當他回過頭迎視韓紹恩的臉,也讓韓紹恩清晰看見他脖子和胸膛上凌亂的紫紅印記。

  韓紹恩當場蹙起眉緊咬下唇,心如刀割。

  「該死!」他終於說了話,恨恨地詛咒。

  韓紹恩握著熱毛巾輕拭他臉上的血漬,擦淨後的小臉,是慘不卒睹的鼻青臉腫。毛巾掉到水裡,韓紹恩厚實的大手貼著他半邊臉,指尖撫著他紅腫的唇角,引起他一陣刺痛的戰慄。

  「你真要氣死我了……」說是這樣說,可韓紹恩的語氣一點都不惱怒,比起他平時的吼聲,他現在的音量簡直溫柔得快滴出水來。

  言祐商看著他,有一點委屈。「又不是我的錯……」

  「對!都是我的錯!」長指插入他濕潤的頭髮裡,韓紹恩將他壓向自己,顧不得他嘴唇傷還有撕裂的傷口,韓紹恩的嘴已經密密地壓上他軟嫩的唇片,撬開他的齒關探舌深入汲取他動人的甜美。

  「嗚……」言祐商細細的嗚咽扯痛了傷口,血絲滲入彼此的唇中,嚥入韓紹恩的喉,吞下去的是苦不堪言的味道。

  言祐商的血,苦得讓他心碎。

  「好痛……」眼睛裡泛著吃疼的水氣,言祐商瞪著他,像在埋怨他的不溫柔。

  「那該死的渾蛋是誰?」韓紹恩心疼地揉著他的頸肩,希望將他身上深印的瘀青吻痕給揉去。

  「沈爺。」

  「我會馬上叫易儒查出這個人,他已經沒有理由活在這個世上了。」

  「他又沒得逞……」言祐商嘟著嘴說。

  「他要得逞,連今晚都活不了!」韓紹恩額上青筋忍不住又跳動起來。

  「你是警察耶!」

  「今天晚上我不是警察,是嫖客!」他大聲吼了出來。

  「吼那麼大聲,凶誰啊?」言祐商也吼回去。

  兩個人又互瞪起來,一如平常,動不動就是扯喉嚨比大聲,誰也不讓誰,可這個時候,彼此都明瞭,會動怒、會失控、會任性妄動,都是因為太過重視對方。

  所以還是一如平常的,先認輸的一定是他。韓紹恩將言祐商攬入懷中,拍撫著他纖瘦的背脊,歎聲道:「怕不怕?」

  「不怕。」他沒在怕的,想吃他豆腐的客人一天到晚都會遇上,他從來不怕的,論打架他還是有一點自信,只是沒想到那個沈爺竟然深藏不露。

  「我怕死了。」韓紹恩吐了一口氣,將臉埋在他纖細的頸項裡,聲音悶透了。「怕死了,這輩子沒這麼怕過……」

  「呵……」沒想到言祐商居然細聲笑了起來,語氣還有點得意。「這很正常啊,因為你愛我嘛!」

  韓紹恩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他,那雙淘氣的眼總是讓他困惑,不知所措、又煩又惱怒的、身陷其中無法自拔的眼……

  是!因為他愛他,所以才會這麼怕,連他第一次開槍打死人,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眼前斷氣——雖然是窮兇惡極的大壞蛋,但畢竟還是一條人命——當時他都沒感覺到害怕過,可是當他看見言祐商滿身是血又差點被強暴的時候,他怕得差點呼吸都要停止。

  韓紹恩托起他的臀,將他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帶著粗繭的大掌在他兩條細緻的大腿肌膚上游移著。他依然深深地望著言祐商,看著他慢慢的暈紅了臉,好可愛,明明脾氣那麼壞,怎麼臉紅的時候會這麼可愛?叫他好愛……

  「我要跟你做愛。」韓紹恩傾向前,細吻著他俏挺的鼻尖。

  言祐商微微喘息,雙手搭在他寬闊的肩上,呼吸有點不太順暢地啟口:「你……滿腦子……都是這檔事嗎?」

  「因為你……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想做。」

  「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是你勾引我,是你害我滿腦子都是這檔事。」

  「你這個……唔!」

  「只有你會讓我有這個衝動,只有你而已……」

  「痛……」身上的瘀青血痕被他一碰,言祐商疼得皺眉。

  「我要用另一種痛讓你忘記現在的痛……」韓紹恩心疼地吻他,「小商,我的小鬼,你要記住,能這樣對你的人只有我。」

  「嗯……我知道……」言祐商身體熱了起來,傷口的疼痛也似乎逐漸退散。

  「我不會再讓你去不死鳥了!從現在起,你就是我養的鳥,是我一個人的,別說讓人碰你,看你都不行!」

  「沒有人這樣的……啊……」言祐商甜甜地笑著抱怨,愉悅的呻吟洩出口,挑起了蔓延狂燒的欲浪狂潮。

  他無法抗拒韓紹恩帶給他的瘋狂與激情,在極致的痛苦中爆炸出絕頂的高潮,是讓人徹底上癮的瘋狂。

  不是他就不能,沒有他就是沒有辦法!他們都一樣,像野獸似地啃咬著彼此的血肉,恨不得將對方鑲入自己的骨髓裡。

  「唔嗯……紹恩……紹恩……」只有這樣才能狠狠感受著彼此,言祐商啞著聲呼喊著他,密實的結合讓他們像連體嬰一樣如膠似漆。

  浴缸的水掀起浪花般的澎湃,一如他們愛得那樣洶湧強悍。

  被貫穿的不只是身體而已,連靈魂都奉獻出去,攀空再墜落、昏眩又清醒。痛到底就是極樂的巔峰,因為愛而痛著,所以他愛極這樣狂暴的痛。

  即使付出了身體上深淺不一的傷痕,但確切地得到他的愛,言祐商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從不對他說愛的韓紹恩,說了,也做了!

  「不准!」韓紹恩想也沒想就大聲拒絕,本來已經走到門口又轉回沙發前,強健的雙臂撐在言祐商兩旁,把他的身體罩在自己胸前,俯著頭盯著他噘高嘴生悶氣的臉,「嘴巴翹這麼高,一大早就勾引我強姦你嗎?」

  「我只是想去跟小王子見面嘛!為什麼不准?」沒見過這麼惡劣的警察,他不如加入御天盟去混黑道算了。

  「我不准你再去不死鳥。」

  「我跟他見個面而已,又不是要去上班。」經過昨晚這麼一鬧,就算他想回去,經理也會拜託他不要回來了!

  「那好,等我回來,我載你去。」

  「我傷的又不是腿。」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韓紹恩托起他的下巴瞇起眼,「御天盟的情報已經不需要由你來提供,小王子那邊我自己會去問清楚。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給我好好睡覺、乖乖吃飯、趕快把傷給我養好。」握著他的下巴拉近自己,韓紹恩幾乎是貼著他的嘴說:「不要再讓我擔心了懂不懂?我會隨時打電話給你,下班後就馬上回來抱你。」

  言祐商漲紅了臉抵著他強硬的胸膛,可只有一隻手的力量哪推得動他堅如鐵牆的身體?只能紅著臉低喊:「你快遲到了啦!」

  「我每天遲到。」韓紹恩戀戀不捨地吻著他燙紅的臉頰,啃吮著他柔軟的耳珠,細細地嚙咬著,感受他微微的顫抖,心裡溢滿著熱戀中的甜。「你乖乖待在家,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把自己洗得香噴噴躺在床上等我回來就好了。」

  「你當我是什麼!」言祐商瞪眼,燦爛的眼底卻有笑意。

  「你想當什麼就當什麼,我不介意跟你玩角色扮演。」

  「去你的。」

  「小鬼,罵髒話不會讓你比較帥!你最好改掉這個壞習慣。」

  「你要我改的習慣還真多。」

  「誰叫你習慣差!」

  「你怎麼就不改?」

  「我怎麼沒改?你看我現在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強忍住自己的慾望?不然我早就趁你手無縛雞之力吃掉你了!」

  「哼!要不然你昨晚是做假的嗎?」

  「做一次就讓你虛脫了,哪能做假!就是心疼你現在體力差才放過你,否則你哪還能下床。」

  聽韓紹恩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果然是世紀大淫蟲,

  不知節制不懂羞恥為何物!

  「再不走,我就不讓你走了!」言祐商可不是省油的燈,一雙漂亮的長腿勾繞住他強勁的腰,雙手也環上他的肩,熱氣吹拂在他臉上,搔得他心癢難耐。

  「小鬼!你再繼續誘惑我,我是真的不會走的。」

  言祐商扯開唇角一笑,立刻縮起腳,但下一秒就直接往他肚子踹過去,將他踢離開自己的身體。韓紹恩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坐在地,瞪大眼看著哈哈大笑的他。

  「小鬼!」他咬牙切齒低吼。

  「我累了,再去補眠,您慢走,掰!」言祐商說完馬上一溜煙跳下沙發就往臥室方向跑,卻隨即爆出一聲尖叫。

  韓紹恩飛快地從後將他環身抱了起來,大步跨入臥房就將他拋入柔軟的大床裡,火速褪去自己的上衣就壓了上去。言祐商被他如風襲來的狂吻搔得大笑,整個人在他身下扭來扭去動個不停。

  「這是你自找的。」韓紹恩三兩下就將他扒得精光。

  「不玩、不玩了!你快去上班啦!」

  「來不及了!你等著求饒吧!」

  「不……噗哈哈哈……不要咬那裡……哇啊……」

  就某方面來說,其實他們倆是一樣幼稚的。或許是過去浪費了太久的時間,所以當彼此終於可以緊緊地抱在一起時,就會更渴望、更珍惜,就算幼稚得要命,也願意就這麼幼稚下去、就這麼幸福地過下去,就好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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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學長……」

  易儒抬起頭,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韓紹恩。他將長腿擱在辦公桌上,一邊抽煙一邊研究易儒從不死鳥包廂帶回來的證物——割傷言祐商的酒瓶。

  「才半小時眼睛就花了嗎?我曾經花兩天兩夜盯著電腦螢幕找人也沒瞎,你少給我抱怨,繼續查!」韓紹恩心情顯然很差。

  「姓沈有案底的犯人……將近兩百個耶。」

  「這樣有很多嗎?」韓紹恩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瞪著用透明塑膠袋裝起的碎酒瓶。

  「是不算多啦!可是我越想越不對……」

  韓紹恩總算把眼光移到他身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照小商的說法,沈爺應該是武爺的金主,如果武爺是要利用他得到一筆可觀的錢好帶走小王子,那麼沈爺應該是跟御天盟沒有直接關係。」

  「然後呢?」

  「然後就是綜合他們所說的,以及該有的正常反應來看,武爺是有打算偷愉地脫離御天盟吧?」

  韓紹恩皺起眉來。易儒繼續說道:「如果沈爺是在御天盟不知情的狀況下要幫助武爺,假設他真的成功讓武爺跟小王子脫逃到國外去,以御天盟的龐大勢力而言,加上武爺可不是御天盟裡隨便一個小雜碎,他可是堂堂少盟主的保鏢耶!御天盟怎麼可能放過沈爺。」

  「所以?」

  「所以我認為沈爺這姓氏是假的。」語畢,易儒臉有點紅,其實他只是想說這個而已。

  韓紹恩沉默了。他靜下心來將小商告訴他的種種以及易儒的想法仔細過濾一遍,或許自己真的太急躁了,一心只想揪出沈爺為小商報仇,卻忽略了他們真正該著重的目標是御天盟。

  捻掉煙蒂,韓紹恩將手上的證物扔給易儒,難得正色地對他說:「採集上面的指紋,然後找出所有經濟罪犯,特別注意走私以及偽造文書案件。」

  「是!」易儒精神抖擻地應聲,看見韓紹恩低頭看了看手錶,隨即起身就準備離開,他忍不住又問:「你要去哪裡?」

  韓紹恩回過頭,神色依然是那般嚴肅,口氣也如方纔那樣正經。

  「買晚餐回去餵我家少爺!」

  結果言祐商還是自己回到不死鳥了。看見他手傷嚴重,臉上的瘀青也還沒退,張經理滿腹牢騷也開不了口,只能無奈說說要他自己保重的場面話,就搖著頭去準備開店的前置動作。

  賀辛亞跟他一起到店門口側邊的一處無人角落,那裡有一個長型靠椅,前方面對著第二停車場,一旁有高大的盆裁擋住,是個隱密的談話地點。

  「小商,你沒事吧?」賀辛亞相當擔心他。

  「縫十幾針而已,沒事啦!其他都是一些外傷,不用擔心啦。」言祐商笑道。

  見賀辛亞還是一副垂著眉的憂鬱樣,言祐商拍拍他的肩,給他一記精神奕奕的笑,「手受傷讓我賺到一個使喚韓紹恩的大好機會,現在洗澡他幫我洗,吃飯讓他喂,水果他切,家事他做,我跟隻豬沒兩樣。」

  賀辛亞終於牽起笑容。

  「還有如果他敢跟我大小聲,我就把手在他面前晃兩下,他馬上跟我下跪說對不起。」

  賀辛亞笑出聲來,可是言祐商卻看見他笑中似乎有淚,還來不及問他怎麼了,賀辛亞就伸手向前,抱著他埋首在他肩窩裡,纖細的肩膀微微地發著抖。

  「小商,你一定要很幸福喔……」

  言祐商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以現狀來說,他是幸福的,他也認為只要兩個人達成共識,努力地走下去,那麼幸福一定是可以延續的。他回抱賀辛亞,拍撫著他的背脊柔聲笑道:「我等了三年,就等現在的幸福,我不會輕易讓它溜走的。」

  賀辛亞抬起頭,笑了。他眼裡沒有眼淚,只是路燈的光芒映得他憂色的美麗鳳眸像燦著水波。言祐商看得很心疼,如果自己可以得到幸福,那麼小王子沒有理由孤獨。

  「小辛,你喜歡武爺嗎?」言祐商認真地問他一句,雖然他大概可以猜出答案。

  賀辛亞臉上無憂無喜,只是忽然有點恍神。

  「武爺……」

  「他……想帶你離開不死鳥?」

  賀辛亞點點頭,輕輕蹙眉。

  「小辛,你不想離開不死鳥嗎?」

  「老實說,我從沒想過離開這裡。」

  「為什麼?」他不懂,只要有機會可以離開這裡,他相信沒有人願意一直留在這樣的世界。雖然不死鳥待遇優渥,上門的客人素質也還算不差,加上老好人張經理帶人帶心,少爺相處上也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但,這裡畢竟不是個正常的聲色場所。

  當你失去年輕的本錢、沒了青春的肉體,那麼還能在這個地方存活多久?外面的環境縱然殘酷,這裡的世界也十分現實,所以少爺的全盛期都很短暫,就算賀辛亞非常年輕,但,畢竟那不是永遠。

  賀辛亞低著頭,回答了他第一個問題,「我配不上武爺。」

  言祐商睜大眼。他說這是什麼鬼話?

  「我覺得每一個愛我的人,我都配不上他們。武爺為我付出太多了,或許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要的,但他真的付出太多了,可是……他想要的,我根本給不了……」

  「你拒絕他了?」

  「我很明白的告訴他,他不是第一個想這麼做的人。」

  言祐商相信想帶走賀辛亞的人絕對不只武爺,但武爺卻是讓賀辛亞最感到棘手的一個,只因為武爺夠堅持,夠癡情,所以讓人特別苦惱。

  「即使他湊足了錢,我也不想跟他走。我……並沒有特別喜歡他……」賀辛亞說話總是有所保留,含蓄曖昧地帶著轉圜空間,從不堅決地說是或不是,從不任性地喊要或不要。

  賀辛亞是個聰明又圓滑的孩子,他唯一不說的就是愛,連喜歡兩個字也平平淡淡。愛雖然只是一個字,對他來說卻太沉重。

  「我只希望經過前晚那麼一鬧,他就會放棄了。」他笑了笑.又道:「通常都會放棄的,大家都那樣,都是說說而已,所以我不會放在心上。」

  言祐商卻擰了擰眉,「萬一武爺來真的呢?」

  「小商,你那位警察情人一定也知道,武爺是御天盟的人吧?」

  言祐商誠實地點點頭。雖然他並沒有告訴小辛一直以來御天盟都是韓紹恩想瞭解的組織,也沒跟他說其實這三年來他是警方的線民,但他對賀辛亞並不想特別隱瞞什麼。

  「我們都知道御天盟是黑道龍頭,我也有很多黑道的客人,每個人對御天盟都很敬重。雖然我不瞭解御天盟的內幕,可既然它是老大,就不是那種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地方。武爺想離開御天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賀辛亞淡淡地說。

  「那天他帶來的沈爺跟我說,武爺確實想為了你離開御天盟,而且只有靠沈爺才能幫忙。」

  「光是他帶來的沈爺竟然讓你受傷這點,我就不可能跟他走了。」賀辛亞聲音還是柔柔緩緩的,可聽起來更冷淡了。

  「你還是要小心點。」

  賀辛亞看著他,終於露出點微笑,讓他看起來孩子氣多了。

  「我比你會照顧自己,你自己才要保重呢。」

  「幹嘛這樣,我會常常回來找你的。」

  「不,我不希望你回來了……」賀辛亞的聲音又飄遠了。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已經得到幸福,就不要再來這裡了。」賀辛亞微微笑著說。

  言祐商擰著眉看著他,他瞭解賀辛亞的意思,只是總有點不捨。

  「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言祐商堅定地看著他。

  「嗯?」

  「如果,你遇到一個你願意愛的人,你一定要離開這裡。」

  賀辛亞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他沒有回答,只是笑著。

  「別笑,答應我就是了。」

  「萬一一輩子都遇不到呢?」賀辛亞偏著腦袋,笑得可愛。

  「你打算一輩子都在這裡工作嗎?」言祐商反問。

  「不錯啊,如果老了不能賣身了,改當鴨公也行。」賀辛亞說得輕輕鬆鬆。

  「小辛!」言祐商皺眉瞪眼。他這是什麼偉大志願?

  「呵,別擔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那你呢?」賀辛亞將問題又丟耛他,言祐商傻了一下。

  「我什麼?」

  「你要做什麼?」

  你要做什麼?這句話好像韓紹恩也問過他。他能做什麼?他其實想了很久。他已經完成最想做的事,就是跟韓紹恩在一起了,那麼然後呢?他要做什麼?當賀辛亞以一個朋友的立場問他這個問題時,他反而更茫然了。

  「小辛,你告訴我,是不是離開不死鳥的人都會遇上這樣的問題?」

  「嗯?」賀辛亞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韓紹恩也問過我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做什麼。」言祐商有點洩氣。

  「小商。」賀辛亞溫柔地喚他,「你……覺得自己很髒嗎?」

  言祐商重重一愣。

  「你覺得自己在這種地方上班很丟臉,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會被看不起,對不對?」賀辛亞的聲音很柔、很輕,傳到他耳裡,卻很重、很痛。

  言祐商只能愣愣地望著他,心跳得很急。

  「小商,你真是想太多了。」賀辛亞一笑,「你的身體,一點都不髒,不是嗎?」

  言祐商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表情,他只覺得臉頰開始發燙。

  「小商很有個性,不給碰就是不給碰的,所以哪裡髒了?如果你嫌你自己髒,那我……」他的嘴立刻被言祐商的手摀住,賀辛亞睜著一雙水水亮亮的鳳眸看見他生氣的臉。

  「我不許你這麼說!」

  賀辛亞緩緩拉下他的手,還是笑瞇瞇的。

  「小商,身體髒了沒關係的。髒了,洗一洗就好了,我每天噴上最迷人的淡香水,我隨時保持最乾淨的樣子,我不覺得自己髒,我連指甲都會定時保養呢。」

  言祐商還是板著臉。他心疼賀辛亞,他總是讓自己保持最完美的狀態,可是他永遠不明白這是不是他真的想要的生活?

  「可是如果靈魂髒了,就洗不乾淨了……」賀辛亞的眼睛不像言祐商那樣又大又亮,他眼中散發的光芒也不犀利刺人,可被他一注視,就是會連神智都跟著昏眩。

  賀辛亞的話他懂,真正的髒在內不在外,所以身體可以賤賣,靈魂要謹守純真;自尊可以拋棄,人格可不能被踐踏。可在這裡,在不死鳥,在酒店,誰能真正做到這一點?

  言祐商自認他做到了,賀辛亞也做到了!他看見賀辛亞的美麗不只是他的臉,而是他漂亮到讓人無法逼視的純潔。

  「小辛。」言祐商握住他的手,感激他的安慰:「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武爺會瘋狂愛上你了。」

  賀辛亞卻可愛地噘起嘴,「瘋狂愛我的可不只他、」

  「是啊,可是他真的為你瘋了。一定是你讓他看見他在黑道看不見的單純,所以他才甘願為你冒險。」

  「這樣的愛……實在是太沉重了……」一這句話,賀辛亞說得很輕,但已經足夠讓初秋的夜風微揚,飄到悄然出現在他身後的那個人耳裡。

  言祐商顫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出現在賀辛亞身後的不速之客,驚愕地低喊:「武爺!」

  賀辛亞一愣,跟著回過頭,連聲音都還沒發出,就被武爺手中的白布摀住了口,隨即昏倒在他懷中。

  言祐商倏地瞪大眼,可他才剛喊出一聲:「你……」身後不知從何緊貼上來的黑衣人也以同樣的手法瞬間讓他失去意識。

  武爺抱起賀辛亞,眼中滿是不捨,但很快地便又恢復漠然冷酷的表情,朝同時將言祐商環身抱起的屬下點頭,隨即消失在黑夜中。

  好!非常之好!人不在家、手機不接。這個不聽話的小鬼,就不能乖個一天嗎?

  韓紹恩在家裡繞了兩圈,確定言祐商真的不見人影之後,頭頂開始冒煙。

  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跑回不死鳥去了!早知道他會這麼不安分,他應該用手銬把他銬在床頭才對……不過那樣自己大概會被他咬死!

  多想無用,韓紹恩立刻又衝出門,駕著車直奔不死鳥俱樂部。

  同樣的,不死鳥此時也呈現一個人仰馬翻的紊亂狀態,張經理的一顆頭簡直快爆炸,整家店上上下下百餘坪幾乎快被他掀起來,就是找不到小王子的人影,距離營業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了說!

  「之前有人看見小商來找他,兩個人出去之後就沒再進來了。今天他有兩個客人預約,而且買足他所有時數,現在找不到人該怎麼辦好?」張經理對著才剛踏進門來的韓紹恩訴苦。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韓紹恩覺得情況不太對。

  「一兩個小時前吧?我也不記得了。反正現在兩個人都不見了,小商如果要把小王子帶走,至少跟我說一聲啊。」張經理急得抓頭。

  「小商不可能帶走小王子。」韓紹恩沉下聲音。

  張經理被他氣勢一嚇,愣愣地看著他。

  「想帶走小王子的人,不是小商。」

  張經理瞪大眼,「你是說……」

  「既然他們只是到門口談話,不可能離開太遠。小商受傷,小王子也不會讓他走多遠,兩人出去談話,就是不想讓別人聽見他們的說話內容,所以他們很可能只是躲在比較隱密的地方說話而已。」

  「可是我裡裡外外都找遍了……」

  「門外也有監視器吧?」

  「有。」

  「調出來看看。」韓紹恩儼然一副他才是這裡的老闆一般,氣勢不容抵抗。

  張經理忍不住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韓紹恩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掏出警徽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後請他閉上驚愕大張的嘴,馬上進入監控室去。

  他們仔細盯著監視器的螢幕,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過,可惜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就在此時,韓紹恩的手機鈴聲響起。

  『學長,查到了!』易儒的聲音立刻傳進耳裡,而且還顯得相當興奮。

  「沈爺?」

  『對!沈爺!他果然不叫沈爺。經過查對,只有這個人跟沈爺的指紋完全符合。吳秋恆,他的本名,八年前因為偽造文書、洗錢等多項罪名被起訴成立,關了三年之後假釋出獄,後來就消失匿跡。』

  「就這樣?」韓紹恩皺起眉。

  『呃,目前是這樣……』

  「沒有他最近的檔案,通緝紀錄?」

  『他既然慣用假名,警方就不容易掌握這個人了。』

  「我要確定的訊息!」

  『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給我一個讓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以警察身份逮捕他的罪名!這樣明白嗎?」

  『咦?』

  「咦什麼咦!不然我隨便抓到他就海扁他一頓可以嗎?雖然我很想這麼做,但是我不想讓他有任何可以申訴的理由,如果可以再把他扔回牢裡省點老子的力氣更好!」雖然他還是會照樣先扁對方一頓……

  『啊!』原來如此……

  「你是智障喔!給我繼續查清……等一下,剛剛那裡轉回去!」韓紹恩突然指著螢幕大叫,嚇了張經理好大一跳。

  韓紹恩匆匆掛掉電話,指示張經理回到前一秒的畫面。螢幕裡黑鴉鴉地模糊不清,但從身形判斷,韓紹恩一眼就可以認出那是言祐商。壓制下胸口的躁動,韓紹恩逼自己冷靜地看清楚好不容易發現的蹤跡。

  確定了時間點,也看見了賀辛亞確實跟言祐商在交談,最後甚至看到模模糊糊人影,一個高大壯頎的黑影出現在賀辛亞身後,那塊頭不用猜也知道是武爺。然後還有三條人影也跟著現身在言祐商後面,隨即所有人就不見蹤影,短短瞬間,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而已。

  張經理整個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能嚇白了臉看著一臉沉怒的韓紹恩。

  「警……警官,他們……被綁架了嗎?」

  「你沒眼睛不會看喔?」韓紹恩當場噴火,怒氣沖沖地掏煙,張經理馬上獻出打火機幫他點上,再不敢開口打擾他的思緒。

  韓紹恩也不知道能怎麼辦。武爺擄走賀辛亞還情有可原,他連言祐商都綁走是什麼意思?

  不行,他必須冷靜下來。必須沉著仔細地想出一條康莊大道來,他不能比他們先亂了陣腳。

  小鬼!你真要讓我為你心驚膽顫到抓狂就對了!你最好給我平安無事,不然我一定打你屁股……不,我會讓你下不了床,還要把你銬起來,把你牢牢地鎖在我邊,哪裡都不許你去!

  你只能讓我抱著、只能讓我看著、寵著、愛著!誰都不准接近你,誰都不能搶走你!

  你!你這個不聽話的小鬼,你怎麼可以讓我這麼擔心,怎麼可以讓我這麼慌張!你怎麼可以……讓我這麼愛你……

  韓紹恩火速飆回警局,拿出向張經理拷貝的監視器影像跟易儒重新研究。易儒更加仔細地追查吳秋恆的底細,韓紹恩則更沉著地思考這一切的動機。

  武爺不應該是如此莽撞的人,否則他不必大費周章,希望沈爺給予他金錢援助好讓他可以買下賀辛亞的契約。如果他一開始就要來強的,他隨時都可以用武力脅迫賀辛亞跟他走。

  武爺是真心愛上賀辛亞,所以他不會做出這種會讓賀辛亞反感的事!他一直都那麼努力討賀辛亞歡心,就算是一廂情願,他也懷抱著大大的希望,因為賀辛亞沒排斥也沒拒絕他的討好——其實賀辛亞只是把他當一般客人一樣對待而已。

  所以韓紹恩大膽假設,他擄走賀辛亞只是順便,其實他的目標是言祐商!

  這樣的想法讓韓紹恩的心都涼了。

  如果是沈爺想報復言祐商,威脅武爺把言祐商擄去,以此作為金援他的條件。那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那天言祐商確實讓沈爺吃了苦頭。

  但!真正該讓沈爺懷恨在心的,應該是一拳就把他打暈,現在起碼要在醫院躺個兩個禮拜的韓紹恩吧?

  韓紹恩瞪大了眼,跟易儒驚愕地對看著。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沈爺要武爺擄走小商,其實是為了引出你!」易儒驚叫。

  「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小商已經離職,所以武爺還是回到不死鳥去堵人。」韓紹恩越說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加上他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可是當天武爺可以判斷出你對小商與眾不同的感情。」

  「白癡都看得出來小商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們搞不清楚我是從哪冒出來的,所以把目標放在小商身上。」

  「小商出現在那個隱密的角落,直接打昏他帶走是最快的,結果因為小王子也在,所以就順便帶走小王子?」易儒開始覺得自己有柯南上身的感覺,心臟跳得很快,臉頰也因這樣的推判越加興奮地泛起潮紅。他真是覺得自己走這行走對了,學長更是好讓人崇拜啊!

  「如果這一切都像我們猜測的,那麼我可以確定小王子很快就會回去。」韓紹恩顯得格外冷靜,儘管這樣的推測準確度相當高,卻也更令他心痛難抑。

  「那小商?」

  「沈爺會聯絡我。」他沉凜的眼中閃過一道犀冷的銳芒,易儒從沒見過他如此殘狠的眼神,愣了愣,不覺憂心起來。

  「學長……」

  韓紹恩重重吐出一口氣,再深深深呼吸,緩和了情緒之後,看了易儒一眼,露出讓他稍微心安的微笑。

  「我不會浮躁,如果他的目標是我,那更好!我就等他通知我!」他臉上的笑容是一如往常的豪邁自信,眼中的犀利閃著他的蠻橫霸氣,韓紹恩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軟腳蝦,他會讓吳秋恆知道他惹到一個多麼恐怖的麻煩人物。

  「他們對我一無所知是我現在最大的勝算。」韓紹恩冷笑道。

  「小王子知道你的身份是警察吧?武爺會不會逼問他?」

  「如果他對小王子使出逼問的語氣,他大概永遠得不到小王子了。小王子是小鬼的好朋友,他不會背叛小鬼。」連問個電話都不行,何況是想從他口中套出這樣的敏感身份?他相信,賀辛亞不是笨蛋。

  「喔。」易儒只是有點擔心,畢竟他並不認識那個傳說中比女人運要美麗的小王子。「所以,假設小王子真平安回到不死鳥,幾乎就可以斷定我們的推測是對的。那現在我們只能被動等待了嗎?」

  「放心!我這輩子最大的耐心就用在小鬼身上了!」韓紹恩點燃一根煙,白霧瀰漫在他四周,暈得他眼睛染上了難以掩飾的憂愁。

  他這輩子的耐心都給言祐商了,這輩子的擔心也給他了,可是言祐商似乎還是覺得不夠,所以才會一直嚇壞他、一直挑釁他,他能怎麼辦?他一輩子都栽在這個小鬼手上了啊。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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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唔……」

  言祐商捧著昏沉沉的腦袋皺著臉醒來,頭還有點暈,眼睛也沒能對焦。模模糊糊中,他看見前方的朦朧景像一片陌生。在逐漸清晰的視線裡,看見一名身著白袍的人正在為白色大床上的削瘦男子換藥。

  言祐商完全睜開眼、恢復了正常的視覺之後,赫然驚見那個躺在床上一臉病容的,不就是沈爺?

  「你!」

  才要起身,倏地左邊太陽穴一涼,冰冷的硬物抵住言祐商的腦袋,瞬間冰凍住他的氣息,心跳頓時漏掉好幾拍。那是一把槍,握槍的人就站在他左側,一襲黑衣、面無表情,彷彿可以隨時扣下扳機都不會變化任何情緒。

  而他的右側,另一個黑夜人同時架住他的肩膀讓他無法動彈。言祐商愣愣地望著床邊一名護士將沈爺扶起,將枕頭塞在沈爺背後,然後恭敬地退到一旁。

  沈爺擺了擺手,支開他的私人醫師和護理人員,然後用冷冰冰的眼神看著言祐商。

  言祐商回瞪著他,恢復精神的雙眼依然是晶燦奪人。他的眼神毫無畏懼,直狠狠地瞪著他,好像這樣瞪著,沈爺就會自動消失一樣。

  「呵呵呵。」突地,沈爺露出了陰沉的笑,一笑就扯動了傷口,讓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嚇人。「小傢伙,我被你整得好慘啊!你知不知道腦震盪會怎麼樣?」

  「怎麼樣也不關我的事!」言祐商生氣地朝他叫道。

  「會暈呢,視力也會不好呢,哦,還會脾氣變差喔!小傢伙,你說說,你該怎麼補償我?」

  「關我屁事!」言祐商才吼完,馬上就被左邊那把槍給壓制在沙發上。

  那名滿臉橫肉的惡煞粗著聲音低吼:「小心你的態度。」

  「噯!」沈爺煩躁地開口:「不可以嚇壞我的小客人。」

  惡漢哼了聲,不情願地把槍收回懷裡,瞪視著言祐商的眼神還是充滿敵意。

  「小傢伙,不必用那麼怨恨的眼神看我,你看我被你整成這樣,還有力氣跟你玩嗎?」沈爺還是笑瞇瞇的,只是笑得不安好心,叫人不寒而慄。

  「既然如此,你抓我來幹什麼?」

  「我想你嘛!誰叫你可愛,讓我好難忘。」

  噁心!言祐商臉上直接寫上這兩個字,一點都不領情地怒視著他。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言祐商忽然想起什麼似地一頓,立刻瞠眼叫道:「王子……小辛呢?你把他怎麼了?他在哪裡?」

  「哎喲!小王子怎麼了關我什麼事?你擔心他不如擔心你自己。」

  「你們到底把他怎麼了?」言祐商激動得從沙發上跳起來,又馬上被兩旁的大漢給壓坐下去,雙手被毫不留情地反扣,白色紗布立刻暈出了血紅。

  「傻小子,武爺疼他都來不及,還能把他怎麼了?」沈爺冷笑道:「倒是你,你說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好?」

  「放開我!」言祐商的冷汗從額際淌下,他現在才感覺到恐懼開始蔓延,從掌心流出的血,彙集到胸口壓迫成難以喘息的窒息感,好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身陷險境。

  「我們何不好好相處呢?小傢伙,你安分地待在我這兒,陪我聊聊天,養好傷,哪天大爺心情好,帶你出國去度假,你說好不好?」

  「好你個頭!」

  「哈哈哈!」怪了,他越生氣,沈爺就覺得他越有趣。「不夠嗎?再送你一棟別墅好不好?車子呢?你喜歡什麼車?」

  言祐商沉下氣,怒然看著他。這個沈爺到底存什麼心?跟他叫罵下去根本不會有任何回應!他說的沒錯,現在他一身傷,也不能拿他怎麼樣,或許他該換個方式試探這陰險的老狐狸。

  「蓮花。」於是言祐商大聲回答他。

  沈爺挑了挑眉,饒富興味地看著他。

  「我喜歡蓮花跑車。」言祐商儘管一臉倔強,語氣還是怒氣沖沖,可沈爺聽了就是開懷大笑。

  「到底還是個孩子呵!禁不起誘惑的。你只要乖乖的,沈爺什麼都可以給你,你明白嗎?」

  「怎麼?你愛上我了?」言祐商挑著眉,十足挑釁。

  「也許喔,呵呵呵,你實在太好玩了。」

  「本少爺不是給人玩的。」

  「是啊!我打聽過你在不死鳥的名聲了。小傢伙,你的壞脾氣雖然討人厭,但也同樣叫人心動,你大概不知道你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吧?」

  言祐商瞪著他,說這什麼鬼話?

  「那個流氓,也是這樣被你迷得團團轉不是?」

  「哪……」言祐商一愣,哪個流氓?不會是在說韓紹恩吧?想到韓紹恩,他的心馬上揪成一團,他一定氣壞了!一定又要罵他不聽話了!

  他、他也不是故意要不聽話的嘛!誰叫他老把自己當小孩子,誰叫他以為自己是受了多慘重的傷,其實他一點事都沒有嘛!一樣精神抖擻、活蹦亂跳的,關在家裡真的很無聊嘛!

  想到他會生氣,想到他很著急,想到他為了自己不知道會衝動地做出什麼事情,言祐商居然一陣眼眶發熱。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讓他生氣,不是故意不依他的意。只要可以離開這裡,只要回到他懷裡,他一定跟他說對不起,他一定乖乖聽話,他一定哪裡都不去了。

  「小傢伙,你的表情真讓人不舒服。那個流氓是你很重要的人吧?能讓我受這麼重的傷也不是普通人吧?說說看他是混哪裡的?搞不好沈爺認識呢!」

  「他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呵呵!當然關我的事,不然我抓你來幹什麼?」

  言祐商重重一愣。

  「傻小子,雖然你確實討我喜愛,沈爺也真想留你作伴,不過把你養在身邊,跟養只不聽話的小野貓有什麼兩樣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言祐商咬牙切齒地低吼,愕然地看見自己的手機居然出現在沈爺手中。

  「我來看看……二十幾通未接來電,統統都是世紀大淫蟲打的,真是甜蜜到讓人作嘔!」

  「還給我!」言祐商怒吼一聲,使勁掙開禁制往前衝去。

  兩名黑衣人立刻跟上,大手一抓扣住他肩頭,一個鋼鐵般的拳頭重重落在他的頸肩處,讓他連喊聲痛都來不及就失去意識,整個人軟倒在黑衣人懷中。

  沈爺的臉色瞬間降冷,凜然地下令:「把他關到房裡,盯好他。」

  「是!」

  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現在才後悔……可是一見到他,他什麼都無法思考了,什麼都忘記顧慮了,才會……才會做出這樣明知道他一定會生氣的事。

  狂戀著這副無瑕的軀體,以一種膜拜神祇的虔誠姿態親吻他每一寸動人的肌膚。他就像個重度毒癮患者,無法自拔地迷戀著這個根本不屬於自己、不屬於任人的小王子。

  「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冷冷的語調,冰霜一樣凍澈心扉。

  武爺緩緩抬起頭,望進那雙不帶任何情感的美麗瞳眸,瞬間心碎。似是輕歎,武爺沉默地起身,溫柔的拾起散落在旁的衣物,一一為他穿上,然後坐在床沿,背對著他,沉重地抽著煙。

  凝滯的氣氛凍結在四周,他們之間,除卻主客關係,什麼都不是。他現在才發現,或許,走出不死鳥的小王子就不是小王子了,而是賀辛亞,從沒讓人揭開過真實面貌的賀辛亞。

  「那個孩子……是你喜歡的人嗎?」武爺依然背對著他,聲音很淡,背影很悲傷。

  賀辛亞知道他指的是小商,他思考著該怎麼回答才不會置小商於險境,終於還是冷冷地、輕輕地回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所以是喜歡?」

  「喜歡……但不是愛。」

  「你喜歡我嗎?」

  「喜歡……但不是愛。」

  「我做出讓你生氣的事……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但不是愛。」他重複了三次,語氣一次比一次輕。

  武爺終於笑了,微笑裡充滿感激,即使他沒有勇氣回頭去看看他,他怕自己一看見那雙星鑽般的美眸,又會陷入瘋狂的泥沼裡,失去控制、失去理智,最後……真的讓他討厭了。

  「我知道你不愛我,但至少你不討厭我,就好了。」

  「我沒辦法討厭你,你對我是真的好。」賀辛亞移坐到床的另一邊,和他背對著背,低下頭緩緩地扣著襯衫扣子,語調平平淡淡。

  「辛亞……」武爺輕輕地喚他的名,就連呼喚他的名字,都能讓他的心痛得難受。「你走吧。」

  賀辛亞停下手上動作,漠然地望著地面。

  「你走吧……那個孩子,在沈爺那裡,我會去救他出來。」

  賀辛亞緩緩回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一句話也沒說。他起身,走向武爺,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白白細細的手擺在他的膝蓋上,硬是逼得武爺不得不與他四目交會。

  這一望,卻也讓武爺自責得眼眶瞬間發紅。賀辛亞仰著腦袋看他,臉上的微笑美麗得叫他自慚形穢。

  「你要是沒讓小商平安回來,我就不饒你。」

  武爺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寧願他狠甩自己一巴掌,用嚴厲的口吻痛罵自己一頓,甚至在自己身上留下難看的傷痕都無所謂,只要他消氣,只要他不傷心。

  可是,他怎麼可以笑得這麼美麗?美麗得讓他心碎,心碎到讓他慚愧。他甚至連問都不問——這裡是哪裡?小商又被抓去哪裡?抓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他伸手想握他的手,可是賀辛亞卻不著痕跡地起身,慢慢地退到窗邊。賀辛亞這時才看見他所在的地方,原來不是一個簡陋的囚牢,而是一處視野絕佳的高樓。這應該是武爺的住所,整整齊齊冷冷硬硬的,就像他的人一樣,敦厚忠實,固執不知變通。

  「武爺,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所以也不會傷害我的朋友,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個好人……」賀辛亞靠著窗,外面的夜色很美,可是很惆悵,很束縛,擁擠的城市擠壓著過分的擁擠,令人喘不過氣地窒息。「我會記得你的,武爺。」所以請你不要愛我,請你忘了我……

  「元靖武。」我的名字,請你記得我,請你不要忘了我……

  賀辛亞回過頭,月光將他暈染了一身柔光,像天使一樣純潔無邪。他走近元靖武,彎下腰,閉上眼,用最單純的親吻,點了一下他冰冷的嘴唇,然後起身,微笑,他要走了。

  本該是一個沉痛但美麗的結束,賀辛亞轉身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卻是數名身著黑西裝、個個高大強悍的冷面男子。

  賀辛亞微怔,感覺身後的元靖武瞬間傳遞出絕望的氣息,隨即聽見他咚地落地下跪。

  就在黑衣保鏢們一一後退的正中央,一道頎長的身影,渾身像蒙著冰霜,絕冷的氛圍因為他的出現而凍結。

  男人冷到冰點的眼、絕俊逼人的臉,充滿壓迫性的威脅,而他只不過冷冷的站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到置身荒涼的無底深淵。

  無法終結的句點,該怎麼延續下去……

  韓紹恩沒想到沈爺,不,吳秋恆耐心十足地磨了三天之後才打電話給他,而且用的是言祐商的手機。所以他只能再假設,這個吳秋恆除了用拖延戰術消耗他的耐力,也是順便利用時間養傷。

  這幾天他從焦急到沉澱,然後又焦急又靜心,洗三溫暖似的心情已經快要磨光他原就貧瘠的耐性。

  他幾乎以警局為家,跟易儒、跟隊長、跟小組會議研究該怎麼把這條狡獪的蛇給揪回牢裡。

  這不僅是單純的一起綁架案,越深入擴大追查的結果,就是發現幾起未了懸案,都在在顯示出這名利用多重身份、多變假名,甚至變換多重相貌的傢伙涉嫌重大。

  他不想回家的最大原因還不是因為言祐商的關係!他無法忍受回到空蕩蕩的家,一個人緊強害怕地想像他的小鬼現在會是什麼模樣,那足以令他抓狂的不安已經叫他無法放任自己獨處。

  太痛、太怕了!他甚至不想承認自己原來有這麼脆弱的一面!只因為言祐商,因為這個不聽話的小鬼,把他的心狠狠揪疼,把他的任性磨得膽怯。

  所以他討厭談麻煩的感情!他討厭自己變得跟蠢蛋一樣被牽著走,他討厭自己因為愛情而變得焦慮又神經質。

  可是因為那個人是言祐商,他居然覺得這樣的麻煩真甜,這樣的蠢真美好,這樣的焦慮真奇妙,這樣的神經質真他媽的痛快!

  我一定是瘋了!愛瘋了你這可惡的小鬼!

  「媽的!停止你噁心的笑聲,快說你把小商怎麼了?老子要跟你拼了!」韓紹恩對著電話咆哮。

  易儒傻眼地看著他。奇怪,接到電話之前,學長一直很鎮靜的說,當然任誰接到歹徒的恐嚇電話都會抓狂,何況是脾氣本來就很沖的韓紹恩,而且這幾天他確實已經悶到一個瀕臨爆炸的臨界點。可是,這好像跟剛剛他們沙盤推演的氣氛差太多了?易儒被他雷吼得有一點耳鳴,只能默默地想,學長真的對小商好好喔。

  「你、你跟我保證絕對不能傷害他!只要他好好的,你要我幾根手指幾根肋骨我都給你……我還不夠冷靜嗎?你要怎樣說清楚?少給我廢話那麼多!時間、地點?」韓紹恩一邊抄一邊回應:「我要跟他說話!什麼叫不行?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耍我……報警?我有那麼笨嗎?我自己都有前科咧!讓我跟他說話!我要聽他的聲音……喂!」韓紹恩瞪著已切斷通話的手機,氣得把電話甩了出去。

  「學……學長,你要單獨赴約?」

  「我沒那麼白癡。」韓紹恩很快地冷靜下情緒,方纔的怒吼彷彿只是在作戲。他的確是在作戲!他必須讓吳秋恆感覺他只是個拳頭硬腦袋鈍神經很大條的不良混混,而不是心思縝密的刑警。「我要以綁架的現行犯逮捕他!」

  韓紹恩偕同陳隊長立刻召開臨時會議,大致說明整個行動策劃,警方也在最快時間查出吳秋恆所在地點,以投影解圖擬定攻堅計畫。

  就在此時,韓紹恩的電話又響,眾人隨之屏息……

  韓紹恩擰眉瞪視著手機螢幕顯示的暱稱,努力調整呼吸,還好平時他就是一副流氓樣,所以詮釋起這樣的角色可說是得心應手渾然天成。在一陣靜默中,他按下通話鍵,拉高嗓門就吼出聲:「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你他媽的最好給老子小……小商?」最後兩個字,幾乎是瞬間熄火化成綿綿軟軟叫人雞皮疙瘩猛然起立的柔情萬千。「小商,寶貝,我不是在吼你!乖啦……」

  所有屏息的隊員同時發出不齒的唾棄聲,紙張原子筆統統向他砸過來,陳隊長更是一腳提起直接把他踹出會議室,免得看他兩眼汪汪嘴唇發抖他會忍不住想捲袖子扁人。

  被踢出會議室的韓紹恩衝出辦公室,推開逃生門躲在樓梯間。其實他整個人真的在發抖,握著手機的手都不聽使喚地狂抖著,他靠在牆上,指節都泛了白,聲音也顫抖得厲害。

  「小商,你有沒有受傷?你……你沒事吧?」他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應該先罵他一頓,可是耳邊傳來他隱隱的吸氣聲,居然叫他心痛到呼吸困難的地步。

  「小鬼,你在哭喔?笨蛋,你不是說你不哭的,你不是覺得在我面前哭很丟臉?別哭,別哭了,你再哭,我都要哭了……喂!有什麼好笑的?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都抱著你的衣服偷哭耶……」聲音放柔了,心跳回穩了,至少知道目前為止他是平安的,韓紹恩總算能稍稍放點心了。「我跟你說,你要乖乖聽話,等我!知道嗎?一定要乖乖等我,這樣你明白了嗎?」

  他明白的!韓紹恩一定知道他身邊有人監視著,甚至有人竊聽著,所以他明白他的話中有話。他會乖乖的,為了他乖乖的,讓自己不能受傷,讓自己不要再成為他的負擔。深吸了一口氣,他認真的聆聽電話那頭給予的暗示。

  「不能少打一下嗎?」言祐商破涕為笑,隨即瞥向一旁監視他的男人,用最甜膩的口吻撒嬌:「十一下,我的屁股都開花了,你還捨得上我?」十一點,今晚。他記住了!

  男人聞言,臭臉一僵,表情有點彆扭,帶著莫名竄紅的耳根扭過頭去。

  「好,我也喜歡吃火鍋。」圍攻,明白了!

  「你當我什麼?隨便就可以對人張開腿嗎?」不可輕舉妄動,知道啦!

  「不哭了……」嗯!那個人快吐了。

  「我也愛你。」這是真心話……

  時間一到,監視的男人馬上粗魯地搶過他的手機,臉上還暈著迷樣的紅赧。

  言祐商仰躺在床上,任眼淚濕了枕頭,他一點都不想抹去這懦弱的淚水,因為這是他想念韓紹恩的淚水,他要讓它瘋狂地奔流,就像他瘋狂想念他的心一樣。

  即使被困在這個房間裡面,可是他的心並沒有被囚禁,他的心被囚的地方在韓紹恩心裡,從三年前他就讓自己狼狽入獄,入了那個名為韓紹恩的獄。

  不自由也沒關係!只要在他的愛裡面活著就很幸福,呼吸著他的氣息、汲取著他的熱情,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怎麼樣都沒關係。

  於是言祐商坐起身,抹抹眼淚,強自打起精神,對著那個搶走他手機的男人低聲哀求:「大哥,我肚子餓了。」

  對方冷哼了聲,「甘願吃東西了?早這樣就好,幹嘛虐待自己!」男人隨即快速地轉身,臉還有點紅。

  「等等。」言祐商在他開門前叫住他。

  「干、幹什麼?」

  言祐商覺得他的臉紅得有點不尋常,歪著腦袋問:「你尿急嗎?」

  「關你什麼事?你想幹什麼快說!」

  「現在幾點?」

  「八點快半了。」

  「喔……」

  「還有沒有屁要放?」

  「都沒吃飯,哪來的屁。」言祐商噘起唇頂嘴。一定要這樣說話才能顯出你是在混江湖的是吧?真難聽。就說韓紹恩絕對有混黑社會的本錢,光那張嘴老吐不出像樣的話就足以勝任。

  「我給你拿吃的,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好……好可愛,真是太可怕了,他要趕快離開這個房間!

  「喂!」言祐商又叫住他。

  「干……」猛一回頭瞪起牛目,迎上言祐商那雙閃亮亮的大眼,男人心一縮,又扭過頭接下去吼:「什麼啦?」

  「沈爺……他在做什麼?」這幾天都沒動靜,言祐商有點不安。

  「在療養啊!」當他問廢話似地,男人不耐地低吼:「你到底要不要吃東西?」

  「要啊,我餓壞了。」

  「哼!」男人轉開門把,卻又頓了下腳步。坐在床上的言祐商不解地看著他詭異的舉動,只見這個粗漢像機器人一樣僵硬地別過腦袋,支支吾吾地啟口:「火、火鍋……小火鍋……好不好?」媽的,他是哪根筋錯亂了?

  「好啊!火鍋我都喜歡。」才怪!他最愛的是牛排。

  「那……你……等一等……」男人幾乎是落荒而逃狂奔離開,言祐商似乎還聽到他自我唾棄的干譙聲。

  其實,黑社會裡面也是有單純的笨蛋啊!也是有……像武爺那樣癡情到不可思議的人存在著啊。言祐商淡淡一笑,心情整個愉快起來。下了床,走到窗邊,望著一片漆黑的夜色,根本什麼都看不清楚。

  沈爺雖然囚禁他,但並沒有凌虐他。他們讓他住在這個堪稱舒適的房間,雖然他也曾試著逃生,但只剩下一隻手掌的力氣根本推不開禁閉鎖死的唯一一扇窗,而門外又不知有幾人隨時看守著,最後他也只能生著悶氣被軟禁在房裡。

  唯一能做的消極抗議就是絕食,但現在他已經不想抵抗,因為他知道韓紹恩絕對不會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裡受苦。

  渾渾噩噩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晝夜,他是真的吃不下,想他想到根本吞不下任何食物。就在今晚十一點,終於等到了!他就要來教他了!只是稍稍想著,言祐商就禁不住發起抖。

  原來還是不夠!同居、做愛,二十四小時癡纏在一起,都不夠!只要有一方不在,另一方就會像失水的魚乾枯死亡;只要有一個人受傷,另一個就會恨不得替代對方把血都流光。

  原來真正深愛一個人,不管怎麼愛都會覺得不滿足,不管怎麼愛都無法填滿永無止盡的貪婪。

  紹恩、紹恩……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思念到快瘋了,愛到快死掉了啊?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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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九點五十分,夜很黑,很安靜。

  言祐商立在窗邊,他先前吃了點東西,精神有點亢奮,心裡卻十分忐忑。他以為是因為韓紹恩暗示他的時間越發逼近的關係,因為太想見他,同時也擔心著這深沉的寂靜所潛藏的危險,所以情緒一直無法穩定下來。

  可這夜的黑也叫他緊張,過分安靜的氣氛也令他慌急,他很焦躁,卻不知能怎麼辦,所以只好拚命深呼吸,只好用力盯著窗外的風吹草動,然後努力地在心中祈禱韓紹恩此番行動平安順利。

  喀啦一響,門被打開,打斷了他的冥想,走近房內的人也瞬間讓他緊繃地背貼靠窗,立刻沉下臉色看著三天不見人影的沈爺。

  「小傢伙,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嘛!」

  才幾天沒見,沈爺看起來也恢復不少精神,想必這幾天他也是養精畜銳,之前連床都下不了,現在不但走路沒問題,臉上的神情也是那麼討人厭的從容自得。

  言祐商警戒地望著他,一臉寫著:你來幹什麼?沈爺慢慢走近他,他就慢慢往牆的另一邊移,一點都不想讓他靠自己太近。

  「沈爺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你那個流氓情人,馬上就要來接你了。怎麼樣?有沒有很高興?」

  即使已經知道,他還是得裝作一副很驚喜的模樣,然後壓抑著那份驚喜,顫抖得像只無助的小兔子。

  「其實沈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你知道現在條子都很精的,為了你這兔崽子惹禍上身實在是划不來。」

  一聽到他提到條子,言祐商心虛地緊張了一下,心跳得異常快速。沈爺提著一瓶紅酒,走到櫃子前取出兩隻高腳杯,背對著他悠哉地倒酒,一邊說:「我只是想警告一下你那個脾氣不太好的流氓情人,打傷沈爺該受點教訓是理所當然的。」他回過頭,臉上還是笑瞇瞇的,端著酒杯走到言祐商面前笑道:「只是一點點教訓,然後我就讓你們離開。你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好?是因為你啊!才有這運氣。」

  言祐商嫌惡地瞪著他。這算什麼運氣?他才不稀罕。

  「喝點酒慶祝你就要投奔自由了吧。」

  沈爺把酒杯遞給他,然後端著自己那杯輕碰他的杯緣,仰頭才要喝,看見言祐商拿著酒蹙著眉看著他,動也不動。

  「怕我下毒啊?我們喝的是同一瓶,不然,我這杯跟你換。」沈爺說完,直接交換彼此的酒杯,啜了一口酒,滿意地笑了。

  「好酒。」

  言祐商沉住氣。已經到這時候了,還是不要惹他生氣,於是他跟著喝了一口,香醇順口、辛而不辣的口感,確實是好酒。

  沈爺冷笑了聲,「這酒,是特別為你挑的。」

  言祐商一愣,心臟驀地狂跳起來,速度之快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他的手開始發顫,杯子裡的暗色液體強烈搖晃著。

  「你!」

  「不會有事的。」沈爺呵呵笑著:「我的私人醫師很厲害,這裡面的藥只是讓你暫時失去抵抗的力氣,不會讓你的意識消失,你甚至還能說話呢!我不想錯過你可愛的呻吟聲,可也不想被你的爪子抓傷啊。」

  鏘地一聲碎裂聲響,酒液跟著杯子破碎一地,言祐商貼在牆上,使勁撐起自己發軟的雙腿,臉色倏地刷了白。

  「你……無恥……」

  「是你太蠢!」沈爺一步向前,粗糙的大手一把緊扣住他尖削的下巴,沉著嗓音冷冷啟口:「小傢伙,沈爺到不死鳥去可是花了錢的,結果你沒讓我爽到,還聯合你那個不上道的流氓姘頭打了我一身傷。我只是要教教你們,年輕氣焰不適合在道上混!我說會讓你們走,就會讓你們走!但是,我沒說過要讓你們完整無缺地離開!」

  沈爺的大手往下抓住言祐商的肩,將他甩到床上,整個人就壓了上去。他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不安分的手更是一點都不客氣地鑽進他單薄的上衣裡。

  「嗚……」言祐商明明張著嘴怒聲咆哮,可溢出唇邊的聲音卻像小貓顫抖的嗚咽。

  「能成為沈爺第一個上的男人,你應該覺得榮幸!沈爺可是做口碑的。」

  沈爺粗魯地撕裂他的上衣,長長的指甲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劃出清晰的紅痕,讓沈爺更加興奮。

  「小傢伙,我就更好心地告訴你,我跟你姘頭約了十一點,等他傻傻地來,看見的就是被我玩完的你。你如果讓我舒服了,我可能會再好心地幫你披件浴巾吧,否則,讓他看見你漂亮的身體充滿我疼愛你的痕跡也是不錯。」

  「你敢上我,我就……」

  「你就咬舌自盡嗎?」沈爺笑著接口,眼底儘是嘲弄。「我怎捨得讓你吃這種苦!」

  沈爺說完,抓了他撕碎的上衣就塞進言祐商嘴裡,無視他怒目狠瞪,沈爺還是陰沉沉地笑著。

  「我其實很好奇,被我上過的你,你那個姘頭還會要嗎?就像我真的好奇,小王子真好到讓武爺發狂嗎?武爺為了他,寧願背負著叛逃的罪名,找上一向跟御天盟沒有交集的我,你知道他為什麼找我嗎?呵呵!我只能說,感情和金錢真的是人類最大的罪孽啊!」

  沈爺坐起身,取出一把剪刀,從他褲管開始往上剪,有意無意地。刀尖有一下沒一下割過他的皮膚,迸出的血珠一顆一顆的,在他眼中開成一朵朵紅色的小花。

  「小傢伙,如果你姘頭不要你,你不如就乖乖留在沈爺身邊吧!」沈爺停下剪裁的動作,看著血花竄流,揚起殘虐的微笑,瞥了汗水淋漓、痛苦蹙眉的言祐商一眼,冷冷又道:「這世界上的愛情都是狗屁!不要真傻得相信有永恆這種笑話,女人都不相信了,何況是男人?」

  扔下剪刀,他開始狂暴地扯下他的長褲,看著血染白色床單,淒厲得讓他血脈賁張。

  「讓我聽聽男人的叫床聲有什麼不同。小傢伙,在我面前不用害臊!」

  沈爺撕掉他最貼身的底褲,現下言祐商已經一絲不掛地攤橫在他眼底,白皙的胸膛條條抓痕,一腳蜿蜒著細細血溪,他臉色慘白,眼眶聚滿羞憤的淚水,可他澄亮的雙眼依然璀璨逼人,倔傲地怒吼著他的永不妥協。

  沈爺一手扣住他胯間頹軟的脆弱,狠狠的力勁像要捏爆它的殘虐。言祐商自喉中發出痛苦的哀吼,眼淚再也承受不住溢出眼眶。

  「痛嗎?聽說從後面來更痛,我應該溫柔點,你說是不是?」放鬆了手勁,沈爺開始惡質地上下套弄,盡情欣賞著他狂顫的身體,和他倔強的眼淚。

  「唔……嗚……」如果這樣的恥辱要持續下去,言祐商寧願馬上就死掉!他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力,意識卻該死地清楚。比起沈爺可恨的手,他更恨那雙總帶著邪惡淫笑的眼,光被他看著,就像已經被他強暴了好幾輪。

  言祐商又悲又怒,羞憤的眼淚停也停不了,他好想就這樣死去,也不要讓韓紹恩承受這個痛苦!

  韓紹恩會殺了沈爺,一定會的!他不要因為這種人渣而讓韓紹恩丟了警察的飯碗然後因為殺人坐牢!可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被強暴了,韓紹恩一定會殺人的!

  沈爺不管怎麼褻弄他,他的分身始終低垂不予回應。看見他慘白著臉淚水狂流,沈爺開始上了火氣。

  「沈爺伺候得你不舒服嗎?小傢伙,乖乖聽話才不會吃太多苦,懂嗎?」

  言祐商瞪著他,含淚的水燦星眸噴著怒火。今天他如果會乖會聽話,他就不會在這裡了!

  手裡的挑逗持續著,沈爺開始啃咬起他細緻的頸項,在他凸聳的鎖骨留下嚙咬的齒痕,吮啃著他的皮肉,噬擰著他的乳尖,像要把他的血重重地吸吮出來般地,醒目紫紅的血印觸目驚心地遍佈在他胸前。

  不用等到韓紹恩來殺人了,他現在就想殺了這個禽獸,然後殺了自己!言祐商幾近絕望地哭泣,卻只能任眼淚瘋狂地湧出,只能在心裡哭喊著韓紹恩不要出現,然後立刻死去……

  然而就在這時,鏘啷巨響,窗戶的玻璃瞬間爆破粉碎一地!沈爺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愕然驚見從窗欞上跳下來的男人,韓紹恩!

  像一團火,韓紹恩在躍進房裡的時候就旋起暴烈狂焰,那股熊熊火焰可比爆發的岩漿石火。

  在他落地一瞬沒有浪費任何時間,長腿一掃直接先讓沈爺倒地哀號,隨即踢起一把椅子卡住房門,門外被叮嚀不得入房打擾而不知去向的看門狗,在聽見巨大玻璃碎響時也無法在第一時間破門而入,因為這一切動作韓紹恩只花了一點八秒!

  韓紹恩怒然返身,衝近床邊使勁抽起床單蓋住全身赤裸的言祐商,將他牢牢包好之後,看著他那雙淚水氾濫的眼,他的眼眶瞬間燒紅。

  韓軺恩顫抖地拿掉他口中的禁制,言祐商的嘴唇跟他的臉一樣蒼白,韓紹恩立刻俯下頭幾近崩潰地吻他,吻得痛轍心扉,吻得椎心刺骨。他滿身纍纍的傷,比割在韓紹恩心上還要讓他痛不欲生。

  彷彿芒刺在背,一陣危險的氣息逼近,韓紹恩倏地離開他的唇猛然反身,揚手扣住沈爺高舉的手腕,奮力一扭逼使他痛哼一聲,手上的剪刀立刻落地。

  韓紹恩將他扭轉貼到牆上,高大的身軀逼向他,迫人的氣勢竟讓沈爺一時心驚狂汗。

  「即使你還來不及上了他,可你犯下的錯,已經足以讓你失去活著的理由!」

  舊傷未癒的沈爺根本無法抵抗暴怒中的韓紹恩,只能忿忿地低吼:「哼!原來不守時也是有點好處是吧?唔!」膝蓋後方被狠踹一腳,讓他單膝落地冷汗直竄。

  「我不知道流氓還要懂守時這種乖寶寶規矩!沈爺,不,我該叫你吳秋恆!現在,我要以綁架、強暴未遂、強行侵佔他人所有物的現行犯將你逮捕!」韓紹恩從後掏出手銬,將他的手反折扣上。

  吳秋恆震愕地瞪大眼叫道:「你是警察?」

  「懷疑嗎?告訴你!現在你整座別墅已經被包圍,外面有十二個菁英部隊正在海扁你的部下!而你,是我的獵物!」將他轉過身,揪著他衣領幾乎將他整個人提起來,韓紹恩的怒火依然狂旺,每一道呼出的氣息都像怒張的火球。「你該感激我的老隊長,他警告過我不能當場槍斃你!」

  韓紹恩抽出一把瑞士刀,在吳秋恆瞪大的眼中反射著犀利殘狠的光。隨即一聲慘叫,鮮紅的血泉噴濺到韓紹恩臉上。

  韓紹恩從肩胛處用力將刀拔起,吳秋恆當場血流如注,韓紹恩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吳秋恆現在才知道,這個警察根本不像個流氓,而是一頭猛獸,當他發狂時眼中沒有任何人性,只有爆發的噬血殘狠,而他活該倒楣現在才看清楚這個魔鬼的真面目。

  「毀你的髒手,因為你摸了不該摸的人!」

  韓紹恩刀尖一揮,血流立刻從他眼瞼下滴落,沿著臉頰垂到下巴滴在胸口。他動手之快,吳秋恆根本來不及反應,臉上就被劃了一道,流血像流淚一樣滴滴答答。

  「這一刀,本來應該挖掉你的眼睛,因為你看了不該看的人!可是我不讓你瞎,因為讓你受太重的傷只是浪費國家成本送你到醫院去吃免錢的糧食。」

  吳秋恆皺著臉眼睛一閉,以為下一刀又要過來,然而他只感覺到冰冷的刀尖抵在自己慘白的嘴唇上,朱紅的血粒從刀尖滲出來,他再也無法抑制地狂抖著睜開眼看著他。

  「我應該要割掉你的舌頭,因為你親了不該親的人,但我還得留你說話的能力好讓我家隊長問口供。所以,我只好割爛你的嘴……」

  「不,紹……恩……不要……」言祐商的呼喚吃力地傳來,制止了他的暴行。

  一聽見他的聲音,韓紹恩的心就像被緊緊掐了一下,呼吸頓時停頓。他立即鬆開手,吳秋恆幾乎同時腳軟地滑落到地上。

  韓紹恩回過頭,衝到床邊抱住言祐商,心疼欲裂地捧著他的臉,抹去他的眼淚。

  「哪來這麼多眼淚?愛哭鬼,原來你是愛哭鬼……」

  「紹……恩……嗚……紹恩、紹恩……」言祐商很想放聲大哭,可是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軟弱無助地喚他的名字,好像多叫一聲,力量就會回來多一分。

  「乖,不哭了,不要哭了!」韓紹恩緊緊抱緊他,親吻他的額頭、他的髮梢,雙手卻無法抑制的發抖著。

  還好他早來了,還好他提前潛入這裡巡視了地形,終於讓他找到了囚禁的房間,還好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的!讓小商受了那種傷害的話,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我帶你去醫院,然後帶你回家,幫你洗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再帶你去吃你最愛的西悅牛排,還要吃粵飲軒的咖哩餃子、蝦仁燒賣和叉燒酥;再帶你去逛南方夜市,買你想吃的起士烤馬鈴薯,然後去希爾飯店吃芒果慕思蛋糕,去威格藍咖啡館喝他們最臭屁的不喝白活咖啡;還要去吃哈士達的抹茶口味冰淇淋,最後再去滿心園喝招牌巧達湯,其實他們的法式海鮮湯也很有名。所以,你不要哭了,只要快快好起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韓紹恩幾乎是一字不漏地把他曾經任性的要求給背下來了,言祐商的眼淚落得更凶了。他一直認為韓紹恩不是個體貼的情人,也以為他總是滿不在乎粗枝大葉,可其實他生病的時候,他是那麼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他受傷的時候,他是那麼義無反顧地保護自己。

  韓紹恩總是說他是這世界上最沒耐心的人,可是他知道,他的耐心都給了自己,他的包容完全溺愛著自己。

  「其實……我討厭……吃燒賣,我喜歡的……冰淇淋……是瑞士……巧克力,只有牛排……我喜歡,我隨便說的……都是隨便……說的……」言祐商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地泣聲喊著。他哭得好慘,好醜,好可愛。

  「你耍我,我會打你屁股!」

  「不能……少打幾下?」

  「一下……都捨不得打。」韓紹恩吻著他,怎麼捨得打他?怎麼捨得再讓他痛?即使被蚊子叮一口都不允許,離開他視線一秒鐘都不可以。

  愛瘋了才會這樣,自己的命也不可以放棄,因為對方會活不下去!愛傻了才會這樣,傷害了對方就無法原諒自己。

  抱起他軟綿綿的身子,韓紹恩已經完全不想理會地上的吳秋恆,邁步就要離開這個讓他憎恨的鬼地方。他踢開卡死房門的椅子,屋外已經是哀鴻遍野,警方一一扣拿住吳秋恆的走狗。

  兩名刑警朝韓紹恩點點頭,立刻進入房間捉拿主犯,將所有的後續動作交給弟兄處理,韓紹恩快步離開現場,只想趕快把言祐商送到醫院去做詳細檢查。

  打開側座車門,韓紹恩輕柔地將他放在座位上,看著他蒼白淚濕的小臉,一雙平時炯炯有種的眼睛現在紅腫得像兩顆包子。好可憐、好狼狽,一點都不像平常那個目中無人的小鬼了!

  他好自責,好生氣,他怎麼可以讓他哭得這麼可憐、怎麼可以讓他痛得這麼狼狽!他好恨自己!

  言祐商也深深地望著他。從韓紹恩出現到現在,他的視線完全都移不開,連被他抱著離開吳秋恆的別墅,一路到車上來,他都直盯著他看,生怕一眨眼韓紹恩就會不見。

  韓紹恩的臉也沒比他好看多少,他的頭髮散亂,下顎佈滿青髭,他一定都沒睡好,一定跟自己一樣,吃不下睡不了,一想到對方就心痛得快死掉。他又想哭了……

  見言祐商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又開始搖搖欲墜,韓紹恩卻笑了,笑的萬千溫柔,好像他從來沒有用這樣濃稠的溫柔對他笑過。

  「不要哭了,笑一下,我好像好久沒看你笑了。」

  「我……」言祐商吸著鼻子,眼淚啪一下滾出來,「我也……想笑,可是……眼淚……」停不下來……

  「好!這次讓你痛快地哭,以後都不會讓你哭了。」韓紹恩貼近他的耳畔,柔柔地細聲啟口:「除了在床上做到讓你哭以外。」

  言祐商真的想笑,即使現在嘴角不聽使喚,可他的心瞬間是笑了。這個他深愛的男人,他一輩子都會這麼深深刻刻地愛著。

  韓紹恩寵溺地摸摸他的臉,擦擦他的眼淚,再親親他的嘴,正要起身,卻突然悶聲一哼,臉色倏地刷白,隨即整個人趴倒在言祐商身上。

  言祐商驀然瞠大雙眼,瞬間潰散在他淚眼中的血紅,渲染著天地一片昏眩。

  緊隨而來的砰然槍響幾乎震破了言祐商的心臟,他慘白著臉,狂顫不已的唇抑制不了排山倒海淹沒而上的恐懼。

  赫然映入他眼簾的人影,是手持著染血匕首的一名大漢,那個人,不就是這些天一直守在他門外,還為他煮了他誤以為他喜歡的小火鍋那個傻大個?

  男人後腿中彈,整個人跪了下去,痛苦倒地哀號不止,而他身後開槍的人,發抖的程度也不下於快解體的言祐商。是易儒,他警界菜鳥人生第一次對真人開槍,怎不叫他抖得有如風中殘葉。

  不過現在可沒時間讓他害怕,他立刻回頭叫來支援弟兄,同時間,韓紹恩緩緩抬起頭,看著呈現木然狀態的言祐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小鬼,你嚇傻啦?背上捅一刀,死不了的……」

  言祐商只能狂抖著,話已經說不出來,連眼淚都沒再掉了。他確實嚇傻了,怎麼才一瞬間而已,發生什麼事了?他不是還笑著嗎?他怎麼流血了?他怎麼受傷了?他怎麼了?

  韓紹恩失笑,嘴唇有點抽搐。

  「媽的,真痛!」

  言祐商瞪大了眼.眼眶開始出蓄淚。

  「你是要把二十一年來的眼淚一個晚上流光光嗎?」韓紹恩抽著嘴笑著,緩緩沉下表情,輕輕捧住他的臉,認真凝肅地望著這個讓他愛到發狂的小鬼。「我想我們會這麼慘烈,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我……過去三年對你的不聞不問,所以……要賠上我的一輩子……」

  淚水模糊了視線,言祐商眼一眨,水串就撲簌簌地落。

  「一輩子……我一輩子都給你了!」韓紹恩將他抱進懷裡,心碎地吻他的眼淚。

  易儒衝了過來,緊張得腿都軟了。

  「救護車馬上到,你們撐一下!」

  韓紹恩貼著他冰涼的耳垂,靠著他單薄的肩窩,整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可是言祐商一點都不覺得重,他甚至希望他壓得再沉一點、再重一點,最好能直接嵌進自己的身體裡,讓他的血液融到他的血管裡,他的骨肉鑲進他的骨髓裡,合為一體,再也不分開了。

  吳秋恆順利落網。他是個偽裝高手,多年來不時更換身份在道上遊走,在黑道上也沒啥好名聲,因為他為人狡詐,反覆無常。

  武爺找上他只能說是一個意外。道上兄弟互欠恩情是常有的事,吳秋恆就因為曾欠武爺一個人情,武爺終於有機會向他討取這個幫忙,因此兩人才會聯繫上。

  吳秋恆在東南亞多國間從事人口販賣的交易,所以他非常有錢,所以他有辦法可以讓武爺帶著小王子以全新的身份私逃國外,而又不會被御天盟盯上——他向來有這樣的自信!

  可惜,這次他卻栽在一個評價最差的酒店少爺身上!

  「為……為什麼?」

  言祐商面對窗外拿著手機,睜大眼睛吃驚地叫道。另一旁坐在床上看著他的韓紹恩則是拉長耳朵偷聽。

  「可是、可是!沈爺已經落網了,你大可以跟武爺切斷關係了啊!」言祐商頓了一下,怔愣啟口:「小辛,你、愛上武爺了……幹嘛笑啦!誰都會這樣想的。」

  言祐商歎了口氣。他瞭解小王子的脾氣,看似溫柔無害的他,真正固執起來比誰都硬。

  「你決定了嗎?真的不會有危險?那……你一定要隨時讓我知道你的狀況。你答應我,解決武爺的事,你一定要離開那裡。」擔心地又叮嚀了幾句,言祐商總算收起電話,憂愁地輕歎了聲,一回過頭,就看見有人擺一張臭臉在抽悶煙。

  「想死啊!你傷沒好不准抽煙!」言祐商立刻搶過他手中的香煙,然後送到自己嘴裡。

  「是有沒有差這麼多?」韓紹恩貼近他的臉,大大的手掌捧住他臉頰正視著他的眼,「小鬼,跟小王子講電話一定要這麼深情款款、要死不活的樣子嗎?」

  「你跟他吃什麼醋?」言祐商兩頰被他一捧,讓他的嘴翹得高高的,紅紅嫩嫩引人犯罪似地,韓紹恩馬上咬他一口。

  「就是吃醋!」

  「噢!」好痛……

  韓紹恩在醫院只躺了兩個晚上,言祐商也做了徹底的檢查,手傷重新包紮,一切都讓人放心之後,韓紹恩就迫不及待鬧著要出院。接下來是他跟小鬼的兩人世界,他不想再有任何閒人雜事來擾亂。

  結果回到家床都還沒暖夠,言祐商就接到賀辛亞的來電,講完之後就唉聲歎氣,這可不是他習慣的小鬼。

  「我覺得你跟那個小王子感情好過頭了,我不爽。」

  「不爽什麼?我可沒吃你那個可愛小學弟的醋。」

  「啊喝!我們回到家都還沒親熱,你就開始跟我耍嘴皮!」韓紹恩摩拳擦掌,這下不用跟他客氣,直接撲倒吃干抹淨比較乾脆。

  言祐商雙手撐在他胸前,瞪著眼睛叫道:「不可以!你的傷口會裂開。」

  「再不碰你,我底下的兄弟會先爆開。」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言祐商大叫,卻還是被他推倒在床,看著上方那張飢渴的笑臉,他嘟起嘴,氣勢一轉,可憐兮兮地說道:「我不想再看到你流血了……」

  韓紹恩的笑當場僵住。這招果然厲害,他輸了……

  言祐商伸出手勾環住他的脖子,仰起臉輕啄著他的嘴唇,漾開一道可愛的笑,用曖昧的氣息吹拂著他的俊毅臉龐,細聲勾引:「等你好了,你想怎麼玩我都陪你。」

  「那你就不要這樣誘惑我。」韓紹恩輕皺眉。這根本就是滿漢全席端上桌,卻告訴他今天齋戒禁食,放下淫刀靜心敲木魚去!真是殘忍到泯滅人性!

  言祐商將他的頭壓在自己肩窩裡,輕撫著他寬大的背脊,撫上那片包裹的傷處,扯痛了心口的弦。他微笑,輕輕喃喃:「你要陪我一輩子的,所以不用急……」

  「是陪伴的陪,還是賠償的賠?」

  「都是。」

  「我真的虧大了。」

  「後悔?」

  「混蛋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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