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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小熊公寓 BY 靈涓(出書版)

小熊公寓 BY 靈涓(出書版)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eungmon 您是第14583個瀏覽者
[發帖際遇]: leungmon不小心在路邊揀到一個信封, 發現裡面原來有現金20Ds幣.


  文案:

  「來,雞腿給你。」附上溫柔微笑。
  「我幫你盛熱湯。」羞答答的甜蜜表情。
  這是兩個街友待在便利商店吃過期便當的故事。
  以微波爐加溫過的戀情,悄悄展開。
  呃……好、好像不是這樣的!XD
  小熊公寓,無家可歸小熊們的居留地。
  當方品安倒霉到極點,失業+無家可歸+老家欠錢
  等等霉運降臨時,小熊公寓給了他棲身之所。
  可、可是……
  沒想到小熊公寓除了有免費電腦、冷氣外,還有Gay。
  G、G、G,更多的Gay……
  「我是直的啊!」方品安哀嚎。
  真的嗎?
  走著瞧!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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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所謂「悲慘」大概就是在形容這種情況吧。

  前一天晚上,住在鄉下老家的媽媽打電話來,拉拉雜雜講了一大串之後終於切入重點——他那個笨蛋老爸,幫人做保做出問題來了!

  媽媽說,雖然知道他剛開始上班,一個人在外生活很辛苦,不打算要他幫忙還債,但是他總是開始工作賺錢了,幫忙家用奉養二老也是應該的……叭啦叭啦說了一長,結論是希望他每月匯一萬塊錢回家。

  聽完母親大人的要求後,方品安計算起他的月薪和每月固定花費。

  他目前月薪兩萬七,和朋友兩人分租的房間月租金四千五百元,一個人只要付二千多又包水電有網路,加上他平常吃得簡單,醬油拌面也能打發一餐,每個月加上通勤費等等必要花費還不到一萬元,只要他減少跟朋友出去玩、少看幾場電影,一個月匯一萬元回家根本不成問題。

  於是,方品安十分爽快的答應母親大人的要求,說好下個禮拜領工資即匯款回家,能替父母分憂解勞他也很開心。

  事實證明他高興得太早了。

  剛剛掛斷電話,旋即傳來一陣令人膽顫的敲門聲,驚得方品安心臟漏掉半拍。

  方品安一頭霧水地打開門,自個兒都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只是個敲門聲有什麼好怕的。

  開了門,方品安低頭望著房東半禿的頭頂,疑惑上升到了最高點,離交租的日子明明還有一星期平常神出鬼沒的房東怎麼出現了,他們兩個最近也沒惹事啊,左思右想方品安他依舊想不出來房東有什麼事要找他。

  只見房東抬起尖瘦的臉,露出神秘的奸惡笑容,招招手要方品安的室友張奕誠跟著一起過來聽。

  張奕誠只得放下打得如火如荼的網路遊戲,不情不願地湊過來。

  緊接著,兩個人聽到了一個世界級恐怖的壞消息,省略房東一堆自言自語和廢話之後,有用處的內容十分簡短——這間老房子要改建成豪華公寓了,請他們行李收一收這個月底搬出去。

  方品安和張奕誠當場模仿起孟克的喊吶,像鬼附身一樣無聲尖叫……

  當然,不久之後整間公寓人人都出現了同樣的表情。而且,每個人的內心都出現了相同的旁白:趕羚羊!剩一個禮拜叫我去哪找房子。

  像是嫌方品安不夠倒霉一樣,隔天上午出現了更恐怖的事件。

  當時他一手拿著豆漿、一手抓著公事包,打算在進辦公室前喝完甜豆漿,省得上司看見會被碎碎念。

  然後,他就發現他永遠都不會被念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去樓空嗎,這就是連作夢都會噴淚的惡性倒閉嗎?這就是連乖巧小孩都會暴走的卷款潛逃嗎?

  公司大門深鎖,玻璃窗上除了貼有公司新產品的廣告外,還貼著大大的「吉屋出租」下頭是大樓所有人的連絡方式。

  方品安當場石化,腦子裡頭各式各樣的跑馬燈閃過,找房子要錢、生活要錢、食衣住行樣樣都要錢,還得匯錢給家裡,可是他沒有錢了,下個月的薪水永遠都不會來了……最後,所有跑馬燈凝結成一句話,大大的定格在他眼前——死定了!

  偏偏方品安才剛開始工作沒幾個月,薪水買了機車後已經所剩無幾,他雖然節簡卻因為生活開銷太大而成為月光族,結果就月光光心慌慌了。眼下看來他只能把代步用的機車賣了應急,即便二手機車賣不到多少錢總好過沒有錢。

  像是嫌他不夠慘一樣,當方品安準備把機車牽去機車行估價時,赫然發現他可愛的機車離家出走……不!不對,他的車被偷了!

  媽的!早不偷晚不偷居然在他最窮、最沒錢、最需要變現的時候偷,那是他最值錢的財產啊,比他的N年舊電腦值錢五百倍的財產啊,嗚嗚嗚就這樣沒有了。

  經過接二連三的打擊,方品安終於確定了一件事,依他目前的經濟能力,除了睡路邊根本沒地方可以睡!

  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新工作亦無下文,現在什麼工作都要求有經歷,像他這種剛剛當完兵的大學畢業生根本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工作,更別提養活自己外加匯錢回家了。

  倒是張奕誠幸運得多,他早在房東通知當天便決定搬去跟男友住,反正他那個男友根本不在乎他去白吃白喝白住,可是他方品安孤家寡人一個哪來男友依靠,他有牆可以靠就不錯了。

  好在張奕誠的良心尚未被狗啃蝕乾淨,拎著行李投奔男友前,丟了一個電話號碼給方品安。

  「這是什麼?」方品安狐疑問道。

  他盯著手中的紙片,大惑不解地望著那組號碼,怎麼都想不透這玩意兒代表著什麼意義。

  「雖然很不想把你介紹給那傢伙,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去找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就去小熊公寓吧。」張奕誠擺出一副沉痛不已的表情,彷彿這組電話號碼會吃人,方品安一旦打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似的。

  「啊?」方品安一陣疑惑。

  小熊公寓?那麼什麼東西啊?專門租給貧窮老百姓的房間嗎?

  是不是像電影裡演的那樣,一個小小房間裡堆滿了雙層床,一個房間六個人分租每個人都只有一張單人床的位置,是這樣嗎?

  「這個公寓的主人特別喜歡小熊,只要是單身的小熊都有機會住進去,既然你是一隻單身小熊絕對有資格住進這裡。」說著,張奕誠伸手拍拍方品安的肩膀加強信心。「你打電話跟公寓主人約個時間面試,一切順利的話這兩天就能搬進去了。放心小熊公寓房租低、房間設備齊全,是最棒的地方,祝你好運。」

  張奕誠簡單解釋完畢,單手拎起巨無霸行李箱,頭也不回投奔男友去。

  方品安則在後頭捏著紙片大叫道:

  「什麼叫祝我好運,我是個人不是一隻熊啊,那傢伙再喜歡熊有什麼用,我、不、是、熊!」可惜,沒有人理會他的吶喊。

  ☆★☆

  問題是,無論方品安願不願意當小熊他都得和公寓主人連絡,更明確一點說,現在別說是當小熊了,當豬當狗當螞蟻當臭蟲都可以,只要能給他一個地方窩,他什麼都願意當。

  挑了個大吉大利的良辰吉時,方品安在第三十四次深呼吸後,終於鼓起勇氣撥通公寓主人的電話,期望小熊公寓真有張奕誠說得那麼好。

  「喂,你好,請問是小熊公……」方品安的話只說到這裡,旋即被公寓主人打斷。

  「你是一隻小熊嗎?」公寓主人懶洋洋地問道,他的聲調十分特別,有著平常人沒有的抑揚頓挫,與其說是在講話不如說他在吟誦詩詞。

  小熊這個名詞讓方品安楞了一楞,怎麼這年頭人人都希望他是一隻熊,好像不是熊就罪大惡極一樣,他不能好好當個人嗎?但是,為了張奕誠口中房租低設備齊的好房間,他霍出去了。

  「是,我是。」方品安含著眼淚道,無論要他穿熊裝還是扮熊爬、熊冬眠都沒有問題,他是這麼一個悲微可憐的小孩子,只要給他一個地方睡他什麼都肯做。

  「既然是小熊就沒問題了,約個時間我們談談租約問題吧,下周我有事出國一趟,明天得和幾個朋友打聲招呼……」公寓主人輕吟道。

  方品安聽到這裡心裡急得半死,他巴不得現在立刻馬上開啟任意門衝進小熊公寓進行面談,若是熬到公寓主人出國回來,只怕他早就死在路邊了。

  「好吧,沒有選擇了,你今天下午一點來公寓找我吧,地址是……我姓沈,叫我沈大哥就可以了,記得帶身份資料哦……哦,我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沈大哥輕輕笑著自己的迷糊,那聲音卻令人不禁毛骨聳然。

  「方品安,方塊酥的方,品管的品,安非他命的安。」方品安順口把平常逗朋友笑的說法講了出來,才說出口他便後悔了。

  「是方向的方,品性的品,安全的安嗎?」沈大哥輕輕柔柔地開了口糾正道,明明他的口吻那麼柔和,聽了卻讓人芒刺在背,彷彿在責怪方品安的不莊重。

  「是。」方品安含淚點頭,他錯了請原諒他。

  「距離一點鐘還有五十三分鐘,你可以慢慢準備。」沈大哥溫柔提醒道。

  他的話卻讓方品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原因無因,從方品安目前住的地方到小熊公寓順利的話也要半個小時,如果錯過公車班次不知要等上多久,他可不想再被那種吟唱似的聲音諷刺啊。

  「你真的是一隻小熊吧?」結束對話之前,沈大哥再度懶洋洋地問道,這個問題讓方品安心跳漏了半拍,差點暈倒。

  那懶洋洋的聲音裡透出一絲威嚴,彷彿看穿了方品安的心虛,可是為了有個棲身之所,方品安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

  「我保證是只讓你滿意的小熊。」

  沈大哥從鼻腔裡發出淺淺笑意,滿意地掛上電話。

  天知道這短短幾句話已讓方品安冷汗濕透背,他不敢想像公寓主人發現他是冒牌小熊後會怎麼樣,不會報警捉他吧。

  話說回來……到底什麼是小熊啊?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神秘,居然還要取個代號稱乎它,是一種外貌特徵嗎?可是他這個人說好聽是壯、說難聽是肥,從以前就是其貌不揚最佳代言人,這樣子真的可以嗎?

  尚未弄清楚這個問題,約定的面談時間已一步步逼近,為了有個住的地方、為了抓緊這最後的機會,方品安顧不得弄清楚什麼是小熊,急急忙忙換上他最乾淨、最純真無害的一件T恤,坐公車來到小熊公寓。

  方品安已經打定主意了,就算他不是一隻小熊也不要緊,他會跪在地上抱住沈大哥的大腿用力哀求他收留的。

  ☆★☆

  令人意外的是,神秘兮兮的小熊公寓長得一點兒都不神秘,它住於市區精華地段,附近全都是一戶上億的恐怖豪宅,交通便利到令人感激涕澪的程度。

  和一般公寓不同,小熊公寓長得和豪宅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小熊公寓在鐵製雕花大門前立著一個大大的木牌,上頭刻著可愛小熊和「小熊公寓」四個大字。

  假如將大門漆成白色,裡頭的歐風建築物再漆成彩色,就活像某間幼稚園,而且還是收費高昂餐點有鮑魚、燕窩可吃的那一種。

  無謂再怎麼長得像幼稚園,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方品安挑剔了,再找不到住的地方他馬上得去睡路邊。

  方品安報上姓名後,門口管理員旋即指示他上頂樓,說沈先生已經等他良久……問題是他完全都沒遲到啊。

  踏進小熊公寓後,方品安詫異的發現這裡和他的想像完全不同,小熊公寓內部一點兒幼稚園味道都沒有,他甚至從透明電梯裡看見標準游泳池和健身房,中庭有花園和噴泉,整體感覺……甚至不用感覺也知道,這裡根本就是豪華公寓!

  天哪,他連下個月的生活費都不知道在哪裡了,怎麼可能住得起這種地方,更別提被發現他不是小熊之後沈大哥會怎麼諷刺他,與其讓他在這裡掙扎不如殺死他還比較快!

  想是這麼想,方品安的腳依然不由自主地踏出電梯,往沈先生居住的地方邁進,沒辦法求生是人類的本能,他又不是瘋了怎麼可能放開救命浮木。

  沈先生的公寓非常好找,事實上頂樓也只有一戶,一出電梯便是沉家的大門。

  方品安惴惴不安地按下電鈴,他是生是死就看現在了!

  叮咚——

  等了一分鐘左右,厚重的鐵門終於打開了,神秘到極點的沈先生終於出現。

  出乎方品安意料之外,聲音那麼像鬼魂的沈先生長得非常非常……非常英俊帥氣性感迷人有魅力,活脫脫是個傳說中能讓女人暈倒、男人氣絕的大帥哥。

  方品安登時傻在原地,很沒禮貌地瞅著沈先生直看,他雖然知道不該這樣緊緊盯著未來房東瞧,可是他的眼睛就是轉不開有什麼辦法。

  「真準時。」沈先生的聲調依舊像在吟頌什麼。

  他帥死人不償命的臉上綻現燦爛笑容,讓方品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差點兒因此心臟麻痺需要送緊急急救。

  照理說方品安現在應該要露出微笑,給沈先生一個好印象,但是……他的腦子完全無法運轉,除了盯著沈先生直看他什麼都做不到。

  媽的!為什麼他長得這麼愛國,出生至今二十餘年連一個女朋友都追不到,荷包也薄得前胸貼後背,窮得差點要去睡路邊,卻有人可以帥成這副德性,還是這幢豪華公寓的主人,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

  不過帥得這麼養眼真棒,沒想到他今生今世有機會見到這麼個大帥哥,不知道拿張照片回去早晚三柱香膜拜一番他有沒有機會變帥一點。

  一瞬間各種想法湧入方品安腦中,讓他忘記了很多事,包括他必需是小熊才租得到房子,而他根本不曉得什麼是小熊……

  「果然是可愛的小熊。」

  沈先生的聲音霎時間將方品安拉回現實。

  什麼!小熊?他真的是一隻小熊?不是騙人的吧?

  難道小熊是指他這種其貌不揚沒有任何特色、資產的人嗎?可是他這種人街上一抓一大把有什麼稀奇?為什麼張奕誠和眼前的沈先生搞得小熊是什麼奇珍異寶一樣,害他緊張得半死。

  「既然真的是小熊我就放心了,這陣子實在看太多妄想冒充小熊的傢伙,害我也對你起疑了,真是抱歉。」沈先生笑得瞇起了眼。

  他說話的聲調依舊是特殊的吟誦法,但是話語裡那點刺人的傲慢已然消失,換上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疼惜。

  方品安再度楞住,怎麼他是不是小熊反應差這麼多啊!

  這年頭像他這樣等級的男生很珍稀少見嗎?難道他掉到異次元了,這個世界和他原本的世界價值觀剛好相反,帥就是醜、丑就是帥,所以像他這樣小胖小胖的才最優?真是夠了!

  「請進。」

  沒有理會方品安的呆楞,沈先生主動拉起方品安的手,牽著他走進門內。

  沈先生的手掌十分柔軟卻很炙熱,熨燙上方品安的手背,他才發現他的皮膚多麼冰冷,這雙熱燙燙的手彷彿帶有魔法,這樣被握著便覺得安心。

  在這種奇妙的感覺下,方品安被沈先生拉進屋中。

  方品安尚未看清屋子裡的擺設,旋即被沈先生領進客廳旁小小會客廳中,和外頭高雅素淡的裝潢比起來,小會客廳裡的佈置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熊!

  對,就是熊!

  小小的會客廳裡放了幾個陳設櫃,上頭大大小小坐著各式各樣的手工熊,有幾隻是連方品安都認得出來的泰迪熊,其餘的他就看不出來是什麼熊了。

  除了熊玩偶外,璧紙也有小熊暗紋,連綁窗簾的繫繩都附上了小熊玩偶,一路熊到底!

  這到底是什麼詭異的嗜好啊!

  方品安才在想著熊好多啊,沒想到一抬頭竟看見沈先生端出整組英式茶具來,而且這組茶具……這組茶具真不愧是沈先生拿出來的東西,從杯子、盤子、保暖罩以及杯墊,還有餅乾的圖案全部通通都是熊寶寶,除了熊還是熊,沒有任何雜物全部通通都是熊。

  一滴冷汗由方品安的額上流下來,因為不止這些東西有熊圖案,連加進茶裡的方糖都有小熊壓印,如果說沈先生家的馬桶是熊型的,方品安也不會訝異了。

  沈先生先是慢條斯理地替方品安倒了一杯茶,趁著方品安研究小熊方糖時,迅速從不知名地方拿出一式兩份租屋合約書來。

  「在我們這裡住有兩種方式,一種付房租,一種不付,你希望哪一種呢?」沈先生用他那吟唱式的語調愉悅問道。

  方品安被他一問連忙將糖丟進茶子裡,抬起頭擺出一張笑臉,這才聽清楚沈先生剛剛問了什麼。

  付房租——這麼豪華的地方他有錢付嗎?

  不付房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付的話他會不會被扛去秤斤賣掉啊?或是今天先摘眼角膜、明天再割腎臟慢慢來……真是太可怕了。

  但是,方品安現在什麼都有就是沒錢,如果可以不用付房租,怎麼樣他也會試一試。

  「請問……不付房租是怎麼個不付法?」方品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先生笑了笑,似是預知他會選擇不付房租一樣,和顏悅色地解釋起來:

  「很簡單,每週末會舉辦派對你只要來參加就可以了,我保證不會強迫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就這樣?」方品安驚訝到無可復加的程度。

  「對,就這樣。」沈先生笑咪咪地點頭。「放心放心,既不用付參加費,也不會被摘除眼角膜或腎臟,我可是全世界最愛小熊的人,怎麼可能讓小熊吃苦呢。」

  方品安霎時間手足無措臉也脹得通紅,沒想到他的心思全被沈先生看透了。

  「真……真的只要這樣就好嗎?」雖然很不自在,可是眼下也沒有讓他選擇的餘裕了,能不用錢就不用錢吧。

  「真的!」沈先生用力點頭,給予方品安最強力的保證。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方品安低頭攪起茶來,既不說好也不說再考慮一類的話,用沉默表達同意,過幾天他將成為這裡的住客之一。

  「空著的那間是最基礎的個人房,你等等去看一下,如果有少什麼用品寫條子給管理室,會盡量補給你。」沈先生說明道,聲調依舊是吟唱式的。

  方品安點頭又點頭沉默的聽著,他都已經不付房租了,別說是基礎房了,就算給他草房、木房、柴房、水房、廚房他都不敢有意見。

  「另外,得跟你說明一下小熊公寓的規矩。」沈先生笑得瞇起了眼,用他那吟誦似的語調道:

  「第一、小熊公寓是單身公寓,絕對不准帶人回來過夜,一旦有固定交往的對象便得搬出去,我對有伴侶的小熊沒有興趣。」

  方品安用力地點點頭,暗暗決定他在找到固定工作並且存下一筆緊急備用金之前,絕對不談戀愛。

  「第二、小熊公寓最重隱私,除非對方主動告知,否則不准詢問對方的任何事情,包括名字、工作、嗜好……我不希望任何人被打擾到。」沈先生一臉嚴肅地瞪著方品安,背後都快出現熊熊火焰了。

  「不問名字,那……那遇到鄰居要怎麼稱呼啊?總不能『餵你好』、『喂餵你也好』這樣子吧。」方品安臉上出現大量斜線與陰影。

  「每位小熊的門口都有名牌,就按名牌上的名字稱呼,至於你嘛……」

  沈先生上上下下打量著方品安,瞧得方品安坐立難安起來。

  看在沈先生眼裡,方品安膚色極白透著粉粉的紅,感覺上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如果他的推測沒錯,方品安應該曬太陽只會發紅無法變黑,是東方女人會羨慕、妒嫉外加想打死他的類型。

  思忖半晌,沈先生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喜歡牛奶、還是奶油?」

  「吃的嗎?」方品安一頭霧水地問道。「拿來吃的話牛奶比奶油好,奶油直接吃我簡直不能想像,那種口感簡直噁心……」

  方品安的話才講到一半便被沈先生打斷,只見沈先生露出詭異笑容,用他奇特不失優雅的特殊語調道:

  「那就叫奶油吧,濃郁香醇帶有陽光般的淡黃色,再完美不過。」

  方品安啞口無言,這跟他選不選完全沒有關係嘛,根本是按沈先生的喜好做決定的,他的意見僅供參考……甚至不參考。

  那,那幹嘛要問他啊!

  沈先生完全不在意方品安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自顧自地露出滿足笑容。

  「沒有問題的話請在租約上簽名,租約一年為期,每年換一次。當然啦,一旦你找到固定伴侶合約自動終止,你必需立即搬出小熊公寓……這些都沒問題吧?」沈先生瞇著眼睛笑,不知道為什麼提到「固定伴侶」四個字,他的背後隱隱出現殺氣。

  方品安被殺氣震攝住,一時之間除了點頭還是只能點頭,就這麼乖乖地簽上名字、蓋好印章,完全沒看租屋契約上頭寫了什麼。

  「沒問題的話你這兩天可以先搬進來,我這陣子不在有什麼事都可以找管理員處理,如果誰敢待慢你,等我回來一定革職查辦。」說到「革職查辦」時,沈先生的背後又出現了騰騰殺氣,方品安都快要習慣這傢伙沒事會放殺氣了。

  不過,有個龐大的疑問一直藏在方品安心中,雖然覺得不要問比較好,但是不問的話他又很在意,而且這關乎他未來生活呢,反正租約都已經簽了,他現在問也沒差了吧。

  「請問……究竟什麼是『小熊』啊?」方品安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問題讓沈先生結結實實楞了一下,接著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瞪著方品安,彷彿他問了什麼奇特的問題。

  「你不知道嗎?」沈先生以為他聽錯了。

  方品安用力搖頭。

  「不知道還說你是小熊?」沈先生背後出現殺氣進化版——鬼氣。

  方品安搓搓手對著沈先生討好一笑,極力將圓圓的身軀縮得小小的。

  見到方品安那副德性,沈先生什麼氣都沒了,他用力歎了一口氣示意方品安跟他過來。

  他將方品安領到小會客廳的一角,輕輕巧巧地撥動機關,由櫃子後面拉出一面單人穿衣鏡。

  他示意方品安站在鏡前,並從玻璃櫃中拿出一隻圓滾滾的奶黃色小熊玩偶,奶黃小熊身上還結著可愛的深咖啡色緞帶。

  沈先生示意方品安看著鏡中的小熊……

  小熊的顏色是淺淺淡淡的黃色;方品安望著鏡中膚色如乳脂的自個兒。

  沈先生笑瞇瞇地指指小熊圓圓的肚子;方品安低頭望著自個兒圓圓的肚腩。

  沈先生捏捏小熊軟軟肥肥的手腳;方品安動一動自個兒肥嫩嫩的手腳……

  「你就是最可愛的小熊。」沈先生笑容可掬道。

  方品安霎時間懂了,這哪是什麼小熊啊,這根本就是胖、子!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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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什麼小熊嘛,根本是胖子!是胖子!」方品安抓著現在難得一見的投幣式電話,用力朝著話筒另一頭的張奕誠大吼大叫。

  他為了將生活所需費用降到最低,早早將手機和家用電話申請停話,省下來的月租費,電話費夠他吃好幾天飯了,這次若不是實在想罵張奕誠想到爆炸的程度,他絕對不可能浪費金錢撥打電話。

  (胖子多難聽,叫小熊不是很可愛嗎?)張奕誠挖挖耳朵蠻不在乎地應道。

  「不可愛!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嚇死。」方品安暴走。

  (那裡不好嗎?既然你缺錢沒地方住,沈先生又喜歡小熊樂意照顧小熊,你就去給他照顧啊,反正沈先生有分寸不會隨便把你搞到床上,也不會隨便讓人把你搞到床上啦,這樣不是很棒嗎?)張奕誠邊說邊剪起指甲。

  張奕誠實在弄不懂方品安不滿什麼,有得吃、有得喝不好嗎?難道要流浪街頭他才高興?他是介紹他去小熊公寓又不是介紹他去地獄賣身,有什麼好叫的。

  「什麼床上?」方品安楞住了,有種不妙到極點的感覺由他腳底皮升起,弄得他從小腿、背後到腦門一陣麻痺戰慄感。

  (就是床上啊?都說沈先生『喜歡』小熊了,你是真的聽不懂嗎?)張奕誠停下指甲剪,驚訝得瞪大了眼,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如此純真。

  經過張奕誠這麼親切的強調,方品安非常震驚而且憤怒的聽懂了。

  「張、奕、誠,你死定了!」方品安語氣沉下來,悲憤控訴道。

  明明是熱到極點的炎夏,方品安卻覺得全身冷了起來,被好友出賣的痛苦與悲切盤旋心中,如果這份情緒能找個出口,他肯定得把張奕誠吊起來大卸八塊。

  (不關我的事!明明是你太遲鈍了。)張奕誠急忙撇清。

  「你根本沒有告訴我那裡是什麼樣的地方就叫我去!如果我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麼對得起我!對得起我爸我媽我阿公我阿嬤我外婆,我叔叔我嬸嬸我舅舅我舅媽,我所有的親戚朋友!」方品安歇斯底里的對著話筒用力吼,務求把張奕誠的耳膜吼出一個洞來。

  可是張奕誠哪裡這麼笨啊,方品安吼得大聲他不會把話筒拿遠一點嗎,誰會笨到任他吼到耳朵生疼的地步,以至於他沒聽到方品安那串超長怒吼。

  (小熊公寓確實是彎彎男聚集地,但也確實是目前最好的地方了啊,不然你要到哪裡去?難道真的去睡火車站嗎?都說沈先生不會隨便拉人上床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張奕誠不太能明白方品安在暴走個什麼勁。

  如果有選擇他自然不會推薦小熊公寓給方品安,他當然知道方品安雖然長相是當今最搶手的小熊,但是方品安本性直到不能再直,根本不能變成一隻貨真價實的小熊,送他進小熊公寓宛如詐欺。

  可是眼下方品安都快流浪街頭了,難道不能暫時隱瞞一下性向,當假彎彎男總比當個直流浪漢好吧。

  「你把我這個直的丟進彎的裡,還問我擔心什麼,我當然是擔心我的、我的、我……」方品安脹紅了臉,「貞操」二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雖然他和張奕誠從學生時代便合租房子至今,兩個人感情一直不錯,生活上也少有不協調處,但是他和張奕誠一個愛女人、一個愛男人,兩人的性向完全不同,能夠相處完全是因為他們兩個嗜好相近、擁有無數共同話題,只不過張奕誠的男友從未斷過,方品安卻因為身材圓滾滾軟綿綿至今交不到女朋友。

  (用不著擔心啦,你如果真是根直的無論如何都扳不彎,你要是個彎的怎麼拉也拉不直,你要是不想的話絕對不會被改變的啦,這種事跟環境沒什麼關係啦,不然我們兩個當室友這麼長時間,你怎麼沒被我傳染變成個彎的,你放心一千兩百個心不會有事情的啦。)張奕誠努力讓方品安放寬心,可惜他蠻不在乎的語氣聽起來沒什麼說服力。

  「放心個屁!他要我參加週末的派對耶,如果我被人看上了怎麼辦……不!別說是被人看上了,如果被沈先生發現我不是彎的,難保不會被趕出去,搞不好他還會索取賠償……不對,別說索賠了,只要他叫我補房租給他我就得去上吊了,到那時候你叫我怎麼辦!」方品安對著話筒跳腳,跳到附近都快地震了。

  (到時你來我們家打地鋪好了,只要你別嫌我們兩個閃光太亮就好。)張奕誠在話筒那頭發出曖昧笑聲。

  他和他心愛的男友兩人正處於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纏纏綿綿的狀態,每天都閃光亮晶晶,閃到何時被砍都不奇怪,方品安如果不怕閃光彈就來住吧。

  一聽到那個笑法方品安臉色發,黑青筋爆現……

  他曾經和張奕誠與他男友一起出遊,從頭到尾兩人都像被瞬間接著劑粘住一樣,隨便買個飲料、拿個外套必兩個人一起行動,光是那一次就讓方品安見識到什麼叫做「閃光閃到瞎」。

  「與其跟你們住,我寧可變成彎的!」方品安惡狠狠道。

  說罷,他啪地一聲用力掛上話筒,寧可努力在小熊公寓活下去,他不想再指望張奕誠良心發現了。

  直到被掛電話奕誠才想起來,他忘了告訴方品安小熊並不是胖子,而是有點肉肉軟軟摸起來有手感的人,只不過這樣的男生通常都不瘦而已……

  ***

  搬家這天,天空晴朗得非常適合去海邊,藍藍的天空上除了幾朵白雲外,還有美麗少見的飛機劃過天際。

  這個適合出遊的日子方品安卻站在這裡,帶著全副家當準備搬進莫名其妙與不可思議交雜的小熊公寓。

  方品安的心情很複雜,他一方面希望奇跡出現可以找到房子不用住在這裡,一方面又理智的知道世界上沒有奇跡。

  因為方品安到達的時間太剛好,管理員剛好不在管理室中,他按了兩次門鈴都沒有人來應門,可憐他沒有鑰匙又住不起別的地方,只好乖乖的在門口等待囉。

  天空很晴的另一種意義正是——非、常、熱!

  用不著多少時間,大顆大顆的汗水浸蝕了方品安的面龐,前襟和後背都出現汗濕痕跡,如果管理員再不快點出現,他保證會脫水死在這裡。

  就在此時此刻,一個坐在街角消防柱上的流浪漢突然往方品安處移動。

  他雖然一身破舊留著雜亂的大鬍子,卻沒有臭味。

  如果仔細觀察,這名流浪漢的指甲也修剪得十分乾淨,稱得上是流浪漢界的典範。

  更精確點說,如果不是他在夏天裡穿著件厚重的布大衣,再加上雜亂不堪的大鬍子,看他的氣質神態誰也不會認為他是名流浪漢。

  和一般流浪漢不同,他的眼眸神深邃且透亮,有一種洞察先機的敏銳,如果注視過他的眸子,必定會發現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流浪漢。

  可惜哪有人會仔細觀察一名流浪漢的眼睛,自然沒有人發覺他的不凡。

  他先是停在六、七步外上上下下打著方品安,表情越來越喜悅,雖然他越喜悅興奮就越像個變態……

  接著,流浪漢快步走近方品安,用一種混合著興奮與沙啞的奇怪聲調問道:「你住這裡?」

  方品安狐疑地看著流浪漢,閉緊雙唇不敢出聲,這年頭壞人太多了,熟人都有可能偷拐搶騙何況是陌生人,誰知道這傢伙是何方神聖會不對他不利。

  「你要住進小熊公寓嗎?」流浪漢卻不放過他,堅持地問了下去。

  方品安依舊不敢回答,但是提到小熊公寓時射性地點了點頭,洩露了他的極欲保護的隱私。

  見到方品安點頭,流浪漢突然激動起來,大步向前逼近方品安。

  「你是……」

  流浪漢的聲音乍然停止,他眼角餘光瞥見管理員走近,連忙住口,趕在被盤查之前匆匆離開。臨走前,他抬眸深深望了方品安一眼。

  那一眼包括著許多意思,但是方品安已經熱到沒有心思理會了,他只想趕緊進入室內,不求有冷氣有冰飲,只要別再曬下去他便心願足矣。

  「方先生,抱歉抱歉,我剛好去巡邏……」

  管理員先是道了個歉,接著開門替方品安提行李,領著方品安往他的新房間,至於那個流浪漢……方品安早就不記得了。

  方品安不會未卜先知這項高難度的技術,所以他當然不曉得這名流浪漢與他的未來息息相關,甚至有一天他會無法忍受失去他的痛苦。

  ***

  方品安站在新房間門口,等待管理員替他開鎖時,冷不防看到那搶眼到刺目的木製門牌……他真的懷疑這裡是幼稚園了。

  房間的門口掛著一個可愛的木牌門牌,深咖啡色的底,淡黃色的浮雕小熊,以及上頭三個大大、古拙、可愛的大字——奶油熊。

  「他奶奶的熊,還真的叫奶油熊!」方品安低聲罵道。

  他明明說喜歡牛奶為什麼會變成奶油熊……不!不對,他當人當得好好的,為什麼要來當熊?

  「什麼?有什麼吩咐嗎?」身材高瘦的管理員回頭殷切詢問道。

  方品安連忙用力搖頭,這個管理員肯定是沈先生的眼線,他怎麼可能笨到向沈先生的走狗剖露心跡。

  見到方品安搖頭後,管理員不疑有他繼續開門大業。

  公寓房間一共有三道鎖,鐵門一道木門兩道,管理員邊開邊向他解釋說平常大家只鎖一道鎖,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開鎖,因為今天是他住進來的第一天,三道鎖全鎖住了才會花這麼長時間,以後不會了,一副害怕他嫌麻煩不肯住的模樣,如果他知道方品安除了這裡無處可去,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方品安根本不在乎房間一共有幾道鎖,反正他一窮二白,全身上下乾乾淨淨根本沒什麼好偷的,有興趣來就來吧他不介意。

  推開了門,方品安極為意外的看見擺有鞋櫃的玄關,以及玄關後的小小客廳。

  等等,玄關和客廳?他住的地方是這裡的一個房間嗎?

  「這就是您的房間,每個星期一會有人來幫忙打掃,如果您不需要這項服務可以向管理員室登記。」管理員笑容可掬地說道,並幫方品安把行李搬進客廳。

  「打掃?那不是很貴嗎,我自己掃就可以了。」方品安怪叫一聲,連忙搖頭。

  一個人只要窮到像方品安這種程度,自然會任何需要花錢的事情反應敏銳。

  「請放心,這是小熊公寓提供的服務,完全免費。」管理員笑吟吟地回應道。

  既然是免費的,方品安當然樂於接受,不用打掃簡直是天堂。

  方品安跟在管理員身後走進屋中,還不忘脫好鞋放好,並且關上門,生怕惹已經入住的室友不快。

  他還沒弄清楚該進哪個房間,旋即聽到熟悉又陌生的一聲「嗶——」,接著空氣中吹來一陣涼風,室內溫度立即下降。

  「冷氣,居然有冷氣。」方品安感動到無可復加,差點跪下來膜拜冷氣機。

  住免費房間他就千幸萬幸了,還有免費打掃服務,現在居然看到冷氣耶,這個世界果然是美好的,活著就會發生很棒的事。

  「沈先生說小熊們都怕熱,堅持每個房間都要裝冷氣,務求每一位小熊都住得舒服愉快。」管理員露出一口白牙細心解釋道。

  「沈先生是超級大好人,真的是大大、大大的好人。」方品安眼睛冒出五彩繽紛小花來,為了冷氣他願意一輩子待在小熊公寓,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沈先生是上帝的化身他一定會相信。

  「能得到您的稱讚,沈先生一定很高興。」管理員的雙眸也跟著冒出小花來,只不過方品安注視著冷氣,他卻注視著方品安圓圓的臉龐。

  相當然爾,一個在小熊公寓上班得如此開心的管理員,自然也是一個熱愛小熊的彎彎男。

  感動片刻之後,方品安重回現實來,他站在客廳四處張望,還是弄不懂他該住在哪個房間。

  「對了,我是住哪一間房啊?」方品安擺出好學生姿態,認真地詢問管理員。即使得天天在客廳打地鋪也在所不惜。

  「您希望住哪個房間都可以,我個人建議您住主臥室,另一個房間當書房或客房,如果雜物多的話當倉庫也可以。」管理員依舊維持一貫笑容,溫柔地注視著方品安。

  「等等,我沒有聽清楚,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裡全部、通通都是我房間,任我怎麼滾都可以吧?」方品安用力瞪視著管理員等待答覆。

  「對不起,這裡是小熊公寓最小的房間,只有這麼一點點空間,委屈您了真的很抱歉。」管理員低垂下頭,無比愧疚地望著方品安。

  「委屈什麼,這裡超大耶。」方品安手舞足蹈大叫道,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仔細想想也沒錯,他的名牌確實掛在門口,表示這裡是他的房間,可是以免費房間來說,這裡未免也大得太離譜了吧!

  這裡雖然每個房間都小,但是客廳、廚房、主臥室和客房樣樣不缺,基本的家俱也都附上了,連冷氣、電冰箱、電視、錄放影機一類沒有不會死的東西都一應俱全,他和張奕誠合租的房間都沒這麼豪華。

  不,不對!這裡根本不是一個房間,根本是小型公寓吧!

  在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這種坪數的小公寓有時都住進一家人了,而小熊公寓居然只當它是一個房間。

  最重要的是,這裡居然是免費的!

  他現在知道為什麼張奕誠大力推薦,說小熊公寓是最好的選擇,如果不用擔心貞操問題,他願意在這裡住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看是小熊公寓先拆還是他先死。

  更正,就算小熊公寓要拆,他也要賴在這裡當最牛釘子戶。

  最後,方品安將視線移到冷氣上,望著散發出陣陣涼意的機械,驚喜的臉慢慢變成喜悅的臉,眼睛也變成心型渾身散發出幸福氣味,開心到了極點。

  「要我在這裡住一輩子我也願意。」方品安笑得瞇起了眼,幸福的不得了。

  管理員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是方品安看著整個房間,他看的卻是可愛到了極點的方品安。

  牛奶般的肌膚,陽光般的笑容,綜合在一起正是美麗的奶油色,管理員默默覺得沈先生將他取名為奶油熊真是再適合也不過了,沈先生不愧是世界級的小熊愛好者,評鑒小熊的功力真是高人一等啊。

  「您能滿意真的是太好了,沈先生一定會很高興。」管理員笑逐顏開,望著方品安的眼睛也變成心型。

  方品安點點頭,現在除了點頭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因為他正忙著仔細觀賞這整個房間,從客廳到沙發一直到飯廳的小圓桌,每一件都是那麼精緻典雅,真難想像他真的可以使用這些東西。

  「電腦、電腦耶!居然有附電腦,不會還有網路吧」……方品安在房間角落裡看到整組桌上型電腦,感動到想打人的程度。

  「當然,每個房間都有連接網路線……」

  管理員盡職的解釋道,可惜方品安根本沒聽進去,一個勁地對著電腦東摸摸西碰碰,開機觀察起電腦配備等等事情。

  意識到方品安根本不想理會他後,管理員很識趣地摸摸鼻子準備離開。

  「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先離開了,無論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到管理室來。」臨走前管理員向方品安行了個禮,戀戀不捨地關門離去。

  方品安對管理員的離去毫無印象,或者該說除了冷氣、電腦和房間很大以外,,什麼都沒有印象。

  小熊公寓即將成為他未來的居處,奇特的是,他對這個特殊奇異的地方竟然毫不抗拒,甚至十分欣喜。

  唔,他承認只要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要他睡哪裡他都能睡得很香很甜。

  方品安的行李十分簡單,用不了多少時間便將所有物品歸位……呃,其實他是把衣服整團扔進衣櫃,其餘物品丟在床邊就算數了。

  反正,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衣服怎麼放,最重要的是他明天吃什麼。他現在雖然還有一小筆錢可以零花,但是再不快找工作別說匯錢回家,恐怕連吃飯錢都沒著落。

  不過……隨遇而安這四個字深深刻在方品安骨頭裡,他煩惱,但是煩惱不過幾分鐘便將所有事情拋諸腦後,快快樂樂地從房間搬出薄被、枕頭,吃著由便利商店買回來的便當,在客廳看著電視、吹著冷氣直到昏昏欲睡才倒在沙發上做了個好夢。

  找工作……再說啦。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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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下午三點,在便利商店狹小的倉庫裡,方品安坐立難安地搓著手。

  便利商店的店長臉非常瘦長,頭髮禿到只剩頂上茂盛的一簇,如果把他整張臉換個顏色便是活生生一枚茄子……明明長得如此喜感,方品安卻完全笑不出來。

  未久之前,忚惴惴不安地遞出了履歷表,在等待店長看完的短時間裡,他結結實實出了一身冷汗,連他自個都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緊張。

  「……夜班沒有問題吧?」店長在看過整份履歷之後,如此問道。

  為了順利得到這份工作,方品安履歷上註明願意長期當夜班店員,他不介意半夜獨自守著店裡,只要有份穩定的收入一切就好。

  他立即點頭如搗蒜,連聲道:「沒問題,沒問題,沒問題……」

  店長直勾勾地望著他,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一道怎麼看怎麼奸詐的笑容。

  「你今天晚上先來熟悉一下工作吧,先學個幾天看看,如果沒問題下個月開始正式上班。」店長淡淡然說道,擺明耍方品安做幾天白工。

  方品安一楞,距離下個月還有兩個星期耶,難道叫他做兩個星期的白工不成。

  他想了一想旋即換上笑臉,直接了當地問道:「請問這兩個星期算用期嗎?」

  試用期是有薪水的,雖然比正式錄用少但是至少有錢可領。

  「這是職前訓練,不用擔心學費問題我們店裡免費訓練你。」店長冷冷地射來一箭,將方品安捅得鮮血淋漓。「雖然是訓練期,不過我們店裡的福利你都能享受,凡是過期的飲料和便當都能拿回去吃。」

  方品安為之一楞,他明明在履歷上寫得清清楚楚,他大學時代在另一間店當店員已久,對整套處理流程都很熟悉,即便需要重新瞭解這間店的作法,也不需要兩個星期吧。而且……虧他講得出來,吃過期食品算是哪門子福利,那種東西根本不能賣錢,如果沒有人解決只有當成餿水的份,說起來有人幫忙吃還是減少浪費做環保呢。

  不過……他實在沒有什麼立場說話,他現在急需一份工作,這間店又剛好開在新住處對面,上班連車錢都不用花走路就能到,而且夜班從晚上十一點開始,即便將來他找到白天的正職工作,短時間內還是能兼顧兩份工作,讓店長有時間應徵新店員。

  簡單的說這間店樣樣都好,如果店長不要這苛刻就更好了。

  方品安在內心大大歎了一口氣,再度展開笑容。

  「我今天一定準時過來。」

  嗚嗚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輸了。

  離開便利商店後,方品安在附近巷子裡的自助餐吃了遲來的午餐,為了節省荷包他只要了兩種青菜,混著菜汁澆飯便吃完一餐。只是,這個笨蛋壓根忘記了最近颱風過境,菜比肉貴,與其吃青菜不如吃肉還便宜些。

  當然啦,他一路都有挑有冷氣的店家前走,免得熱到中暑。

  當他走出超級市場進入書店時,方品安終於確定一切不是幻覺,對街那個看起來很眼熟的流浪漢,真的、真的在跟蹤他。

  媽啊,他被跟蹤了耶!這只是在電視上聽過的名詞真的發生在他身上耶,而且那傢伙的跟蹤技術爛到家了,居然連他這個外行人都能輕易察覺不對勁。

  說起來很沒神經但又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對於被人跟蹤這件事情方品安竟然沒有一絲一毫不安,他反而覺得挺開心的,有個人陪他逛街沒什麼不好,如果那傢伙真的有問題他也有反抗的自信,再怎麼說他都不是瘦弱白斬雞,有保護自我的力量與自信。

  接下來的時間,方品安這個自信過頭的笨蛋樂得在街上四處亂轉,一下轉進小巷子,一下子又繞進書店裡,只要瞟見跟蹤他的流浪漢手忙腳亂就樂得直發笑,把整人當作是最有趣的事情。

  直到時間漸漸流逝,悶熱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方品安都覺得他快變成一盤活跳跳的烤肉了,無聊的舉動方才停止。

  他想了一下瞄了瞄後頭穿著大外套的流浪漢,露出小奸小惡又可愛的笑容,走向一間寫著超大型「特價」二字的攤子,買來了兩杯冬瓜茶,冰塊和甜茶在杯子裡搖動的聲音十分清脆,在這個炙熱的午後格外好聽。

  接著方品安筆直朝著流浪漢藏匿的方向走去,打算正面進攻。

  一開始流浪漢還裝作若無其事,一副他只是湊巧站在這裡跟方品安毫無關係的模樣,隨著方品安越逼越近他愈來愈膽怯,最後縮頭烏龜似地整個人躲在街道燈柱後,靠燈柱上的廣告布縵隱藏身形。可是,這招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用來騙方品安未免太愚蠢了點,方品安不費吹灰之力即在布縵後找到流浪漢的影蹤。

  「喏,這個給你喝。」方品安拿著飲料在流浪漢面前晃啊晃,趁流浪漢還在驚楞發呆時將冬瓜茶塞進他懷中。

  流浪漢看看懷中的冷飲,再望望笑容燦爛的方品安,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連手腳都沒地方放了,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個兒給埋了,但是最後他只能不自在地偏過頭,假裝沒有看見方品安的存在。

  跟流浪漢快捉狂的表現相反,方品安一派安適自在,大口大口喝起清涼解渴的飲品,一面不忘跟流浪漢閒聊。

  「天氣很熱吧,這間冬瓜茶泡得還不錯,快點喝啊不用客氣。」方品安笑咪咪地催促著,都不知他是被跟蹤者或者流浪漢才是受害者。

  面對這個詭異到了極點的狀況,流浪漢喉嚨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噫語,像是想說又像想叫救命,他就像一隻躲在陰暗深處的蟲子突然被強光照射,起初嚇得動彈不得心跳如擂鼓,回過神來當然是一心一意想著逃命為上。

  只見流浪漢捧著冰涼涼的冬瓜茶小心翼翼地往左側退了一步,見方品安沒有追上來旋即一流煙地逃命去也,逃跑速度之快都可以參加世界級競賽了。

  方品安望著流浪漢迅速消失的背影,先是錯愕的發楞隨後放聲大笑,沒想他這個被跟蹤的居然把跟蹤的嚇跑了。

  「你是白癡嗎?哪有人送飲料給跟蹤狂的!」張奕誠一反平常酷酷的模樣,為了方品安的沒神經高分貝大吼道。

  時間是上午八點半,方品安結束第一天「職前訓練」後,疲憊不堪的撥通公用電話,召喚張奕誠來看他的新住所,順便帶食物來拯救他可憐的腸胃。

  張奕誠誠畢竟和方品安多年交情,再加上他成天在家閒閒沒事,來方品安這裡逛逛也好。

  於是,他便帶著一堆食物跑來了。

  只是他萬萬都想不到,方品安居然會告訴他一個驚恐萬分的故事,這個沒神經的傢伙被人跟蹤居然買飲料給跟蹤狂喝,這個笨蛋白癡沒藥救了啦!

  「又沒關係,我又不是全身軟趴趴的柔弱少女,他敢對我怎麼樣保證把他打趴在地,讓他後悔來招惹我。」

  方品安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含糊不清地朝著張奕誠揮動拳頭證明他的強壯。

  「何況……他真的沒對我怎樣啊。」

  說完,方品安露出一個沾著美奶滋的傻笑。

  「等你被他怎麼樣就來不及了。」張奕誠冷冷瞪向方品安,他的目光像萬支冷箭射得方品安渾身是血。

  「哎啊,別把人家想得這麼壞嘛,他只是跟著我走了幾個小又沒有做什麼,不是每個跟蹤狂都會傷人的啦,他是很溫和,很溫和的那一種。」方品安認真地幫流浪漢說起話來。

  「你告訴我,哪個變態殺人狂會在臉上寫『變態殺人狂』五個字的?」張奕誠一語戳破方品安的歪理。

  方品安反駁不出來,只能扁著嘴咬三明治出氣。

  張奕誠卻不打算放過他,趁勝追擊再接再勵地勸下去。

  「你要知道大部份變態殺人狂都斯文有禮,平常根本沒有半點異樣,要不然怎麼能騙過這麼多人,你別以為他現在沒有攻擊性以後也不會有,抱著這種想法最後慘的還是你。」張奕誠一本正經地說教道。

  他的神情肅穆,語氣威嚴,背後都快要寫出一個大大的「正」字了。

  方品安卻毫不理會,別過頭喝豆漿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

  「啊,對了對了,這個的三明治真好吃,你是在哪一間早餐店買的啊?還有什麼別種口味嗎?」方品安臨時想了個爛問題,試圖轉移張奕誠的注意力。

  「你休想岔開話題。」張奕誠惡狠狠的瞪著方品安,他可不是省油的燈,哪裡會被方品安三言兩語轉移注意力。

  如果不是他與方品安往來同住多年,他才懶得理方品安和誰往來,會不會變成社版新聞裡的受害者。

  「我沒有啊,真的很好吃嘛。」方品安飄開視線一臉心虛。

  「不管講什麼都沒有用,以後看到跟蹤狂你一定要閃得遠遠的,不准再耍白癡跑去跟對方講話,你再這樣下去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張奕誠一反平常冷淡模樣,化身成婆婆媽媽的嘮叨人物。

  方品安的回應卻是沒有回應,他咬著吸管裝無辜,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張奕誠的眼睛,裝死裝到底。

  「方、品、安!」張奕誠拉下臉一字頓一字沉聲警告道。

  可憐的方品安扁著嘴看向張奕誠,不甘不願地答應道:「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離跟蹤狂遠遠的。」

  張奕誠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吃他那份早餐。

  當然啦,張奕誠完全沒注意到,桌子底下方品安的食指和中指打出一個叉叉來,代表他說的全都不算數。

  ☆★☆

  結束職訓期後,方品安開始每天上大夜班的生活。

  夜深露重,店裡只有他一個人,雖然無聊但清閒,搬搬貨、點點貨、再發發呆一天就這麼過去了,重點是他每天都拿得到過期牛奶、便當和麵包,再也不用擔心伙食費問題。

  至於匯回家的一萬元,在他苦苦哀求之後店長終於同意讓他預支薪水,他總算不用向家裡報告他失業的事,他知道二老都是自尊心強的人,如果不是實在想不出辦法了,又怎麼會向他這個晚輩開口要錢。

  那是方品安在便利商店上班第一周時發生的事,這周因為沈先生不在國內而未舉行派對,方品安自然樂得逃過一周,他可不想陷入一票彎彎男之中。

  這一天方品安肚子特別餓,明明傍晚已經吃掉兩個過期麵包、喝乾一瓶一公升的牛奶,可是才剛剛過了十二點他的肚子就開始抗議了,再不餵它吃點什麼大有罷工的趨勢。

  方品安左看右看趁著店裡沒有客人時,拿了一個剛剛過期的便當坐在櫃檯準備開動,就他挾起香腸準備一口咬下的瞬間,他看見了窗外的流浪漢。

  因為見過兩次,他輕易分辨出這名流浪漢和別的流浪漢有何不同,這名流浪漢就是他搬進小熊公寓那天,在門口問他莫名其妙問題的流浪漢,亦是跟蹤他的流浪漢。

  方品安會注意到流浪漢並不奇怪,事實上當時流浪漢整個人趴在玻璃窗上,用無比飢餓、萬分渴望的眼神望著方品安。

  那眼神專注強烈到,讓方品安覺得他就這樣把便當吃了,是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對不起全世界千千萬萬人的行為,於是……於是他走到門外朝著流浪漢露出可愛的笑容。

  「你要不要吃便當?今天剩的比較多。」方品安問道。

  他所謂的比較多,是指他扣掉一天三餐要吃的份之後還有剩,否則他一定以填飽他自個兒的肚子為優先。

  當然啦,此時此刻他已經把張奕誠的交代忘得一乾二淨。

  流浪漢一楞,似乎反應不過來方品安說了什麼話。

  「便當。」方品安比了一個吃飯的手勢,希望流浪漢能理解他在說什麼。「你餓了吧,要不要吃便當?我會幫你加熱。」

  方品安這個人天性善良最看不得別人受餓,說明白點就是愛餵食別人,把別人喂得越像顆球他越開心,無論任何時間都變得出食物來是他最大的特點,弄得幾年下來他身邊親朋好友全部長成了胖……不對!全部長成了小熊,張奕誠例外。

  望著方品安可愛到極點的笑容,流浪漢這次沒有逃跑,而是張開了嘴巴,無意識發出了一個音節……

  「餓——」

  只不,過他說的「餓」恐怕和方品安想像中的餓有很大的差距,只是單天真純潔的方品安小朋友完全沒有察覺罷了。

  「果然餓了吧,你等等哦,我幫你加熱便當。」方品安再度露出迷人可愛的笑容,轉身回店裡拿了炸豬排便當丟進微波爐裡。

  「先喝點湯暖胃。」在等待微波的過桯中,他隨手捉了個紙杯盛了滿滿一杯關東煮熱湯,笑容可掬地遞予流浪漢,溫暖他飢餓的胃。

  流浪漢默默接過熱場,視線卻始終離不開方品安的臉龐。他望著方品安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呆呆地張開了嘴巴,有一點點水光由口中溢出,「飢餓」指數再度上升。

  礙於店裡的規定方品安不敢讓流浪漢進店裡,不過開著店門說話倒也不是不可以,雖然累了一點但是能溝通最重要。

  「就快好了,你等等吧。」方品安望者微波爐的秒數,溫柔安慰道。

  他邊微波邊想還有什麼過期食物可以讓流浪漢帶回去,時間這麼晚竟然還沒吃飯,真是太可憐太悲慘太令人同情了。

  就在此時,微波爐發出嗶嗶聲宣告微波完畢,方品安手腳俐落地拿出便當,剝掉保鮮膜,附上筷子,捧到店外交給發呆中的流浪漢。

  餵食完畢,方品安帶著濃濃的幸福感回到櫃檯後,捧起他自個便當再度夾起香腸,張大嘴巴正準備一口咬下……霎時間,一股強烈到刺人視線由玻璃窗處傳來,狠狠地插在方品安背上,視線強烈到連方品安這麼遲鈍的人都吃不下飯。

  他狐疑地轉過頭去,一直從櫃檯看向玻璃窗處,結果……從玻璃窗的海報空隙間再度看見流浪漢渴望的眼神。

  方品安疑惑地望著流浪漢,遲遲無法瞭解他想要什麼,他瞅瞅流浪漢手中的熱湯與豬排便當,再瞧瞧他自個兒手上的香腸……難道說,流浪漢想吃香腸不愛吃豬排嗎?

  方品安重重歎了一口氣,誰叫他是善良可愛的人呢,反正豬排他也愛吃,就跟流浪漢交換吧。

  下了決定之後方品安捉起便當大步向外走。

  因為方品安肚子已經很餓了,不想再跟流浪漢多作糾纏,於是他迅速走向流浪漢,一把抓走豬排便當,將有香腸的便當塞到流浪漢手中,然後用快速到不可思議的速度打開豬排便當埋頭吃起來,再也不理會流浪漢那種刺刺麻麻扎人的目光,沒辦法啊,一方面他實在是餓了,另一方面再不吃等客人上門他就甭吃啦。

  見方品安吃急切,流浪漢先是楞住,而後露出溫柔微笑,彎著眼睛詳和地望著方品安。

  「慢慢吃,吃太快對胃不好。」流浪漢輕聲哄勸道。

  他的聲音既高亮且柔和,有種撫慰人心的溫潤感,像一汪溫暖的泉水流入方品安心裡;又似帶著魔力的溫暖咒語,瞬間纏繞住方品安整個身軀,帶來一種未曾有過的莫名感受。

  此刻方品安還不知曉,這便傳聞已久,戀愛的聲音。

  方品安驀地停下筷子,用沾著一顆飯粒的臉望向流浪漢,好似從來沒有看過這個人一樣,覺得陌生疏離又親近熟悉。

  他一直覺得他堅強獨立自主,這陣子發生了這麼多事他也一個人撐過來了,他是個男人沒什麼好孤單寂寞的……可是為什麼,在這樣一個悶熱的夜晚,聽見一個陌生的流浪漢說出這麼樣的話語,會讓他紅了眼眶。所有壓抑住的委屈害怕全部湧上心頭,瞬間淹沒過他的獨立自主,沖毀了所有堅強外殼,只留下裡頭孤單無助的孩子。

  方品安試著想開口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喝點湯,慢慢吃。」流浪漢將熱湯遞回給方品安,督促他喝一點幫助吞嚥食物和消化。

  方品安默默接過熱湯,順從地啜飲著,喝下那溫熱炙湯、初生的感情。

  結果,這一夜他還是沒讓流浪漢進屋來。

  店裡有店裡的規定,不能因為他私人感情而改變……重要的是,在他找到新工作前,無論如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很無情,卻也現實的問題。

  ☆★☆

  上午八點,方品安推開了掛著「奶油熊」木牌的鐵門,拎著一袋過期便當,拖著疲憊身軀進了門。

  名義上他做的是大夜班,上班時間由晚上十一點開始早上七點結束,但是正式上班後,店長要求他必需幫忙搬完所有的貨才能下班,當然多做的這段時日間通通沒有薪水,純義務幫忙的哦。

  雖然不滿方品安還是沒說什麼,誰叫他毫無積蓄,這個月匯回家的是跟店長預支薪水才給得出來,而店裡的過期便當多半也是他拿走,他三餐都靠這些東西維持,雖然那些過期的東西根本沒有人要,最後多半進餿水桶的命運,但看他拿走的時候,店長依舊一副施予莫大恩惠的嘴臉。

  其實這些事情從懂事之後他一直在經歷,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存在完完全全的公平正義,他知道、他接受、他適應、他忍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能夠忍耐的事現在變得痛苦難捱。

  不!也許他一直都覺得痛苦,只是強自壓抑,壓抑到傷楚都變成麻木,可是那一天流浪漢的溫柔話語瓦解了他的防備,他才察覺他的傷口有多痛,想起他有多長時間沒有人溫柔慰問,誰都希望被人溫柔對待,他也不是例外,所以……

  無論和朋友相處時他笑得多開心,他的心裡還是有一個冰冷黑暗的角落,在那個不透風不見光的角落裡,只有他一個人孤坐著,面無表情渾身冰冷的坐著,冷眼看著外在的他或哭或笑表現出陽光洋溢的方品安。然後在心裡著頭說,他不是這樣的,他不是真的想咧開嘴笑,他不是對別人的欺侮無動於衷,他只是沒辦法,更沒有力氣反抗。

  那樣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他獨坐著。

  可是好奇怪,那個陌生怪人僅是一個微笑,僅是短短的一句話,竟讓他浮動冷冰的心有了一絲溫暖。

  細細微微卻又是真實存在的溫度。

  那一天,當他處理完家事,拉上窗簾阻擋燦爛陽光,在柔軟的床鋪上閉起雙眸時,流浪漢溫柔的眉眼還在腦海鮮明跳動。

  方品安知道,這份溫暖的感情雖然沒有名字,但是流浪漢已經走進他的心,佔著小小一塊卻又獨一無二的位置。

  他喜歡,喜歡那雙溫柔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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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隔天同一時間,流浪漢再度出現在店外,對著他彎著眼睛溫柔微笑。

  這天過期的便當裡,有方品安非常喜歡的雞腿便當,平常看到這個便當他必定在第一時間吞進肚子裡,以免便當發生失蹤、走味等等意外。

  可是今天,他卻毫不猶豫地將雞腿便當扔進微波爐,笑咪咪地看著它在微波爐中旋轉再旋轉,然後用雀躍笑臉將雞腿便當捧到流浪漢面前。

  方品安知道當他出讓自己最喜歡的食物時,這個男人已變得特別。

  奇怪的是,他一點都不在意這份特別會發展成什麼,更不覺害怕,即使他並不愛同性。

  那天,方品安仍然沒有讓流浪漢進店裡來,卻笑咪咪地告訴他,他會陪著他一起在店外吃便當。

  他們兩個人坐在店門外的裝飾柱上,一個人捧著一個過期便當吃,卻覺得寧靜且幸福。

  跟昨天一樣,流浪漢彎著眼睛對著他笑,然後把雞腿夾進方品安的便當盒裡,徹底看穿了方品安想吃雞腿的心情。

  方品安有一點羞赧卻也開心,默默地插起雞腿大口咬下。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情感有些奇妙更有些奇怪,但是他一點兒都不想瞭解這份感情該叫做什麼名字,更不在乎這份情感是深刻的友情、純潔的愛慕或是更深刻強烈一點的戀慕,他只知道無論這份感情名為何物,他對眼前男子的感覺也不會改變,一樣會是那麼的、那麼的喜歡。

  望著流浪漢溫柔篤實的眼睛,方品安終於想起那個最簡單又重要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起初流浪漢沒有應聲,僅是些微驚訝地望向他,他似乎也從未想到要問這個問題,這麼簡單這麼基礎又這麼重要的問題兩個人卻不約而同的忘記了。

  「曹振修,我的名字是曹振修,你呢?」

  流浪漢……不,曹振修的眼眸裡呈滿了星子,一閃一閃眨著溫柔光芒,他的聲音同樣盈滿了溫柔和悅,是聽過便不會忘記低沉優雅的音色。

  「方、方品安。」不知道為什麼方品安臉頰變得燙燙的,聲音也不穩起來。

  「是個好名字。」曹振修又露出那種讓人心頭小鹿亂跳的笑容。

  那個笑容像強力發電機一樣電著方品安,讓他整個人頭暈目眩從背脊一路發麻酸軟起來,他不自在地正視前方,望著對街那盞散發黃色溫暖光線的街燈,默默啃著柔軟入味的鹵雞腿,一次都不敢轉頭望向曹振修,彷彿再看他一眼便會被電得魂不附體,成為當今世上第一個被電眼電死的人。

  他只是嚼著雞腿,也咀嚼著男人的名字——曹振修。

  ☆★☆

  又是一個寧靜的夜晚。

  在便利商店工作已經兩個星期了,方品安也開始習慣這種規律的顛倒生活。和白天的炎熱,以及入夜之後吱吱喳喳的吵雜不同,夜裡只有方品安一個人守著寧靜的便利商店。

  根據方品安這幾日來的工作經驗得知,因為附近都是住宅區大家白天要上班的上班、要上課的上課,每到十一點人潮便漸漸減少,十二點鐘之後到早上五點之前根本一個人都沒有,眾人都像是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十二點前不回到家中魔法便會消失,沒有人會在街上逗留。

  這一天和往常相同又有一點不同,曹振修一樣在午夜時分出現,他們兩個人坐在店門口吃著免費的過期便當和過期牛奶,一點兒都不擔心會有拉肚子的問題。

  這段時間裡他除了曹振修這個名字外,什麼都不曉得……這麼說也不對,至少他知道曹振修喜歡星星,偶爾指著灰濛濛的天空告訴他這裡和這裡、那裡與那裡應該有哪一顆星發出光芒,他從不提及溫室效應、通貨膨脹等等令人心情沉重的話題,僅是用溫柔笑容訴說星子與星子之間的故事,那麼溫柔又那麼愉悅。

  在送早報、買早餐的人潮出現之前,曹振修搖著手向他道別,臨去前不忘附贈一個電力十足的笑容,用他那雙笑得彎彎的眉眼把方品安電得渾身發燙。

  事實證明,再怎麼樣發楞出神、魂飄千里外,遭受重大打擊時一樣會回神。

  經過管理室時,管理員笑容可掬地喚住方品安。

  「奶油熊先生……」

  對這個陌生稱呼方品安一點反應都沒有,照樣大步走過去。

  「奶油熊先生!奶油熊先……方品安先生!」頭管理員努力地叫,喚可惜方品安完全沒有反應,他只好叫回本名了。

  這次方品安有反應了,他停下腳步,狐疑地望著管理員,完全弄不清管理員叫住他的理由。

  他早已忘了在小熊公寓裡不能使用本名,必需使用那個怪裡怪氣又莫名其妙的名字——奶油熊。

  「有什麼事嗎?」方品安退回管理室門口,隔著小窗子望著管理員,等待管理員訴說叫喚的原因。

  「您現在是奶油熊先生了,記得要回應啊。」管理員露出無奈表情叮囑道。

  「哦,好啦。」方品安不太在乎的應道,他至今無法接受他變成奶油熊的事。

  說完,方品安舉步要回他的住處,又再度被管理員叫停。

  「沈先生今天回來了哦。」管理員維持他一貫親切的笑容。

  小熊公寓共有四名管理員輪值輪休,但是因為四個人都理著相同髮型又身高相仿、連講話的語氣態度都一模一樣,方品安至今分不清哪一個是哪一個,一律稱之為管理員就算了。

  「哦,很好啊,希望他旅途平平一切順利。」方品安不太在意地應了聲,他猶自沉浸在曹振修電眼魅力中,一時弄不清楚房東回來代表什麼意義。

  「您和曹先生吃飯的事情,可千萬別被沈先生看到哦。」管理員親切提醒道,他的手伸得長長的直直指向對街的便利店,方品安上班的地方實在太近,近到任何人都看得到他和曹振修在門口吃飯。

  「只是吃飯啊?」方品安迷惘地回應道,他倒是沒注意到管理員竟然知道曹振修的名字,僅是一個勁地思考吃飯有什麼不對。

  「希望沈先生也能相信你們只是一起吃飯,不會認為您無視小熊公寓的規定,私下談戀愛了。」管理員的笑容依舊親切,話語是充滿濃濃警告意味。

  此話一出,方品安登時由飄飄然中回神。

  如果說曹振修的電眼,是酥酥麻麻的微量電流,現在他就像被家用電打擊到,電得他頭皮發麻渾身不對勁。

  這幾天快活日子過久了,他都快忘記小熊公寓是單身公寓,一旦談戀愛便得搬離,而他現在身無分文每天靠吃過期便當度日,如果不是沈先生不收任何房租收留他,他大概只能去睡路邊了。

  「我、我沒有,真的沒有,只是一起吃飯而已什麼都沒有,我絕對沒有他動心,絕、對、沒、有!」

  方品安瘋狂用力地搖頭,搖得非常此地無銀三百兩。

  「沒有就好。」管理員還是那樣笑咪咪地,不戳穿方品安淺薄的謊言。

  「真的沒有!」方品安再度強調道,他可不想被趕出小熊公寓。

  「請您記得這個週末要參加小熊公寓的派對哦。」

  方品安整個傻眼,他怎麼忘了小熊公寓是彎彎男聚集處,而他免費住進來的條件之一便是得去參加派對,供一堆彎彎男品頭論足。

  天吶,他真是舒服日子過太久了,居然忘記這件大事!

  「請於當天提早準備以免遲到,如果您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菜色,請在明天之前提出,全理範圍內我們會為您準備。」

  管理員態度還是地親切,可惜方品安滿腦子都沉浸在「要去相筧派對」的震驚之中,完全沒有聽到他說話,更忘了可以趁機打打牙祭。

  當然,因為太過驚訝一直到最後他都沒有發現,管理員居然知道曹振修是誰耶。

  ☆★☆

  當天晚上曹振修並沒有出現在便利商店門口,這讓方品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失落,他害怕被趕出小熊公寓,更害怕再也看不到曹振修。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他居然一次也沒問過曹振修住在哪裡,他先入為主的認定曹振修是流浪漢沒有連絡電話更居無定所,所以一次也沒有問過,卻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曹振修不再來找他,他要上哪裡尋找曹振修。

  這個夜晚突然變得漫長,他獨自吃完一個排骨便當,然後趴在櫃檯上望著特地留下的涼面發呆,他本來以為曹振修會很開心看到涼面的說,沒想到……

  這個問題沒有困擾方品安太久,他是個忙碌的現代人,要做家務要上班還要找時間休息睡覺,忙完一圈下來恐怖的相親派對已逼近眼前。

  派對的前一天,管理員特地將邀請函送到方品安手中,無視晚上七點他睡得正香正甜這件事,硬是要確認他親手接到邀請函。

  邀請函以純手工製作,深色的紙上印刷著銀色的行書體,是張看起來舒服又華美的邀請函。

  派對開始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地點在小熊公寓一樓的休閒活動中心,邀請函上沒有特別規定衣著,方品安也就樂得穿件T恤,牛仔褲和球鞋赴約,反正他去的目的只是交差和吃飯,被別人看中這種事情他根本是敬謝不敏。

  因為是第一次參加派對,方品安怕遲到太過失禮特地提早十分鐘下樓,為了準時參加派他特地改變作息,回家後先睡了一會兒才起床梳洗,就怕在派對上打呵久引來沈先生不滿。

  剛下樓時方品安還沒感覺到有什麼奇怪,最多只是覺得整個一樓安靜的過份,完全沒有要開派對的氣氛,他本來以為會出現一些汽球裝飾或鮮花的,沒想到跟平常一樣什麼都沒有。

  方品安慢慢往休閒活動中心移動,卻看到更恐怖的景象。

  一組工人統一穿著深藍色連身工作服,正在努力地鋪著地毯,為了清出空間鋪地毯,原本放置在休閒活動中心內的桌椅都被搬到外頭來了。

  那、那個工人是怎麼回事啊!

  那些桌子、子又是怎麼回事!

  他沒看錯吧,他們居然在鋪地毯,現在不是兩點二十了嗎?現在才鋪地毯來得及兩點半開始派對嗎?或是他看到的其實是一群蜘蛛人,他們馬上會展現超級快速準確的特殊工夫,在短短十分鐘內把所有的東西佈置完成,以便讓派對準時開始。

  「奶油熊先生您怎麼這麼早來?」見他出現管理員忙不迭地過來招呼。

  雖然他叫的是那個奇奇怪怪方品安一點都不習慣的稱呼,但是現在方品安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派對不是兩點半開始嗎?這、這些人是怎……」

  方品安指著辛勤鋪地毯的那群人,手舞足蹈揮了半天,卻找不到任何一句話形容休的震驚,他真疑他是不是被人惡整了。

  「邀函上是印兩點半沒錯,不過……」管理員尷尬一笑抓抓臉,一時片刻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眼前的情況。

  「你別告訴我十……六分鐘之內他們能把會場佈置好。」方品安特地看了一下手錶,以便確認精準時間。

  「因為大部份的熊先生們都會遲到,於是沈先生吩咐印製時把邀請函上開場時間提早,看能不能改善遲到的情況。」管理員賠著笑臉解釋道,昨天送邀請函時他忘了跟方品安說明,現在可糟糕了。

  方品安用力歎氣,他就知道有問題,這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像要開派對。

  「非常非常抱歉,因為以前從來沒有熊先生準時過,所以才會……」管理員努力道歉。

  「真正的開始時間是什麼時候?」方品安無力地打斷管理員的話。

  「晚上……七點。」管理員吞吞吐吐地說了個讓方品安當場暈厥的時間。

  「七點!你知道七點跟兩點半差多久嗎?」方品安抱頭大叫,有沒有搞錯啊。

  管理員賠著笑臉不敢回答。

  「所以現在你也沒東西可以吃囉?」方品安含淚問道。

  他以為會有免費的派對食物可以吃,今天根本沒拿任何過期食品回來,現在冰箱裡除了冰開水外還是只有冰開水,難道他要冰開水喝到飽?

  「如果只是要吃的……」

  管理員的話尚未說完,旋即被一聲懶懶散散不耐煩的聲音打斷。

  「怎麼還在佈置會場啊?不是兩點半開始嗎?」

  發話男子比方品安高半個頭,雖然和方品安一樣屬於小熊系但是人結實得多也時尚得多,無論是抓亂的髮型或凌亂的襯衫看起來都很有型,雖然都被歸類為小熊卻是和方品安完全不同的類型。

  瞬間,方品安發現一件事情,眼前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物,居然連一向笑臉迎人的管理員都笑不出來了耶。

  「呃,這個……那個……」

  管理員結結巴巴地想解釋,卻又無法解釋眼前的情況。他總不能直接了當說,因為平常大家都遲到,所以這次乾脆延遲開始時間吧,這年頭不鼓勵誠實,誠實只會被打死。

  不過,這名時尚型的彎彎男一點也沒有要他解釋的打算,只是也一手叉腰,氣勢驚人地撂下一句話:「總之今天我來過了,沒準備好是你們的事,我回去了。」

  說罷,他調頭便走。

  方品安眼冒金光崇拜地望著時尚彎彎男,他怎麼都想不到還有這招,只要他也如法炮製一番今天的相親派對就不用參加了耶,太讚了!

  「那我今天也來……咕嚕咕嚕咕嚕——」方品安喜孜孜地開口道,巴不得馬上離開現場。

  可惜他跟時尚彎彎男不一樣,他的肚子餓了而且叫得好大聲好大聲。

  方品安瞬間噤聲,滿臉通紅地望著自個兒的肚腩,淚眼汪汪地怨恨起來,他的肚子為什麼早不叫晚不叫偏偏這個時間才叫,害他什麼氣勢都沒有了啦。

  「如果不嫌棄的話中午的便當有多出來,請問您想吃炸蝦或是豬排?」管理員忍著笑,極力使用最恭敬的語氣說道,可是他笑到抽筋的眼角洩露了心事。

  「我兩個都要。」方品垂頭喪氣,自暴自棄地說道。

  「好的,兩個都給您。」管理員笑容滿面地鞠了個躬,立刻替方品安拿來兩個大大的便當。

  方品安拎著便當回房間時,管理員還不忘在後頭提醒道:

  「請您晚上一定要來哦。」

  可憐的方品安就這麼輸給了肚子餓,只好答應出席派對了。

  ☆★☆

  吃完兩個香噴噴油滋滋份量十足的便當後,方品安坐在客廳裡吹著冷氣,一個不小心就在電視節目的催眠下睡得不省人事,等他從周公公家爬回人世時……

  「媽啊!十點了!」方品安瞪著時鐘完全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不會吧他竟然一覺睡到十點,理所當然沒有出席派對啦。

  方品安大驚失色,顧不得冷氣、電視都沒有關,抓著鑰匙奪門而出,用最快的速度衝向一樓休閒活動中心。

  和下午時間的紛亂完全不同,休閒活動中心已經裝飾著一堆鮮花、汽球與蠟燭,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是派對會場模樣。

  不過,有一點和下午時分非常相似,那就是無論是下午或此時此刻都一樣,會場裡只有小貓兩三隻看不到什麼人。

  方品安正在考慮要進會場或逃跑,管理員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身後。

  「奶油熊先生您來了啊。」管理員明明笑容滿面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直陰惻惻的感覺,彷彿下一秒便會化身厲鬼吞了方品安。

  「呃……是、是啊。」方品安心虛地退了一步,登時打消落跑的念頭,總覺得他如果膽敢逃跑以後經過管理室門口皮都要繃緊一點。

  「我本來以為七點會準時看到您出現,沒想到我一直等一直等都沒看到您,害我好擔心您是不是在來的路上發什麼不測,是被門夾到還是電梯突然停電了呢?一定有很重大的理由您才會遲到吧。」管理員笑容可掬地說道,只是那種媲美惡鬼的笑法不如不笑。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一切都可以解釋……」方品安又退了一步。

  老天爺保佑,派了一員大將前來解救方品安,那個人便是下午時與方品安有一面之緣的時尚彎彎男,他此刻的穿著和下午時完全不同,但是一樣很帥很有型。

  「好了啦,你為難一個小朋友幹什麼?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如果你們沒有故意亂寫開始時間,他根本不會遲到。」時尚彎彎男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出現在方品安與管理員間的空隙。

  有人要救他當然好,方品安立即往時尚彎彎男旁邊靠,離管理員越遠越好。

  「可是……」

  管理員還想說什麼,話語再度被時尚彎彎男打斷。

  「如果姓沈的有任何意見,叫他來找我!」時尚彎彎男豪氣干雲地說話,頗有古代俠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架勢。

  撂下這句話,時尚彎彎男撇頭便往休閒活動中心內走,方品安拿時尚彎彎男當靠山,自然也跟了上去溜進會場中。

  和冷清的會場完全相反,放置食物的檯子上還有大量熱騰騰的食物,時尚彎彎男似乎是預知這種情況才會說了不來又來。

  方品安喜孜孜地拿了個大大的盤子,開始展開高超技藝往盤子上瘋狂堆食物。

  等他堆得差不多準備找個角落填肚子時,卻發現一件恐怖又恐布的事情,天吶地呀媽媽咪啊,筷子、叉子、湯匙怎麼相約私奔去了,他一個也找不到,難道說他要用萬能的手指吃飯嗎?他又不是印度人!

  更慘的是,會場裡他稍稍認識那名時尚彎彎男已經消失無影蹤,另外一個他找得到也認識的人便是管理員……

  不會吧,難道說他好不容易逃出管理員的魔掌,現在又要自動送上去嗎?老天爺不會對他這麼殘忍吧!

  就在這個時候,好心的老天爺又派了一個人來拯救方品安。

  「找不到餐具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方品安左邊響起。

  方品安呆呆地點點頭,覺得這個聲音真是說不出的好聽。

  這個聲音屬於一個娃娃臉男子,雖然也是小圓小圓的熊熊身材,但是怎麼看怎麼可愛,是屬於讓人很想抱在懷裡揉揉捏捏的類型。

  「你要叉子還是筷子?」娃娃臉男子問道,將一柄叉子一雙筷子同時展示在方品安面前,並附贈免費笑容一枚。

  「叉、叉子好了,謝謝。」

  方品安望著娃娃臉發楞,非常想捏一捏那張可愛的娃娃臉,可惜他現在左手拿著餐盤,右手拿著叉子,沒有第三隻手可以捏捏這張肉呼呼的娃娃臉。

  不久之後,他會非常慶幸他現在什麼都沒有做。

  拿好餐具和食物後,娃娃臉男子非常好心地招呼方品安一起用餐。

  方品安心想,反正小熊公寓裡他一個鄰居也不認認,能多交個朋友也好,也就乖乖地跟過去了。

  用餐區設在休閒活動中心的角落,一共有四張長桌子橫放著,隔著四個區域,桌子上除了簡單插花外還有增添氣氛用的燭光,不過娃娃臉男子一上桌就把所有不必要的東西通通塞到角落,燭火也吹熄省得看了就熱,清出一大塊空間吃飯,什麼氣氛一下子全部消失無影蹤了。

  「你在對面便利商店打工啊?」

  才剛坐下來,娃娃臉男子率先打破沉默。

  方品安點點頭又點點頭,專心吃通心粉沙拉。沒想到幾個小時前他才吃掉兩個大大的便當,現在竟然又餓了。

  「每天晚上都看到你們兩個甜甜蜜蜜的一起吃便當,真好。」娃娃臉男子以羨慕口吻笑咪咪地說道。

  「咳!咳呃呃呃呃呃——」這句話成功讓方品安噎住了。

  「真好啊,我也希望有一個人陪我吃便當,一根雞腿互相讓來讓去好甜蜜啊,真是羨慕死人了。」娃娃臉男子不理會方品安激烈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你、你怎麼知道?」方品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這附近不是一過十二點就安安靜靜沒有人煙嗎?為什麼會被發現啊!

  「便利商店就在小熊公寓對面,窗戶一開就看得到了啊。」娃娃臉男子指指小熊公寓再指指便利商店的方向,笑容可掬地解釋道。

  「不、不是十二點之後大家都睡了嗎?你、你、你怎麼還醒著?」方品安慌亂得結巴起來。

  「哪有可能這麼早睡啊,平常到了十二點還有人跑來我那裡串門子呢,大家是怕打擾到你們特地繞到後面的便利商店去哦。」娃娃臉男促狹地笑著,還做出一個很娘的手勢以手捂著嘴巴。

  「哪、哪、哪……我、我……這個……」方品安手足無措坐立難安,整個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亦不知該怎麼應對。

  「怎麼樣怎麼樣?那男的對你好嗎?看你們那麼恩愛甜蜜一定很好吧。」娃娃臉男對著方品安擠出曖昧笑容,卻因為他生得一張可愛臉蛋,不至於讓人討厭。

  方品安立即低下頭去埋頭苦吃,掩飾他紅到發燙的臉。

  「害羞了啊。」娃娃臉男用色老頭的語氣調侃道。

  「你再玩下去,他要挖洞把自個兒埋了。」

  時尚彎彎男一手端著大大的白色托盤,一手抓著三杯中冰啤,氣勢萬千地出現在兩人面前。

  他依舊維持酷酷態度,用低沉嗓音解救了方品安。

  方品安用感激眼神看了時尚男一眼,連忙讓出位置給時尚男坐下,生怕時尚男一走他又要被逼問了。

  時尚男顯然是慣於照顧別人的類型,他一坐下來便將三杯冰啤酒分給三個人。

  「抱歉,我等等要上班不能喝酒,先謝過了。」方品安雖然覺得有些抱歉仍然堅持拒絕這杯誘惑解渴的飲料,他可不想帶著酒味工作。

  時尚男也不勸進,點點頭當作知道了,便將冰啤酒移到他自個兒面前,簡單的動作卻讓人覺得安心。

  吃了一塊酥炸魚片,方品安像想到什麼似地突然抬頭,雙手合十對著娃娃臉男子拜了拜。

  「拜託拜託,我和那人在店門口吃便當的事,請你們千萬千萬不要告訴沈先生,我不想被趕出小熊公寓。」方品安含淚哀求道。

  「那傢伙有什麼好怕的。」

  「那個混蛋算什麼東西!」

  娃娃男和時尚男異口同聲,齊齊瞪向方品安。

  方品安楞在原處,怎麼辦,他也不知道沈先生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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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那、那……很抱歉,沈先生不算是個東西,他算房東而已,不巧我剛好找不到地方住,非在小熊公寓落腳不可,兩位可能不怕他,但是我很怕啊。方品安含淚道。」

  娃娃臉男伸出一根圓圓的可愛手指,在方品安面前搖了搖又搖了搖。

  「那傢伙才不可怕呢,他自詡為全世界最愛小熊的人,如果他想趕你出去,你只要含著眼淚撒撒嬌保證沒事。」娃娃臉男順便表演了一下含著淚的可憐神情,熟練到足以媲比專業演員,敢他他用這招逃過很多次了。

  「那招也只有你用才有效,而且那傢伙才不是喜歡小熊才不趕你出去,他是怕你把他的骨頭一根根捏碎了。」時尚男冷冷吐槽道。

  娃娃臉男低頭吃炒麵,裝作沒聽到。

  「對了,還沒有請問兩位叫什麼名字,我是方……奶油熊。」話到口邊方品安終於想起來他現在應該叫奶油熊。

  「他是暴力熊,你平常叫他可可就行了。」時尚男指指娃娃臉男子。

  「你叫他努特就成了,門牌是北極熊。」娃娃臉男依照畫葫蘆指著時尚男道。

  「啊?努特?」方品安楞楞望著努特,實在不明白這兩個字怎麼如此耳熟。

  「就是外國那只北極熊啊,沒在報上看過嗎?姓沈的說他怎麼看都是一隻北極熊帶頭叫他努特。」可可解釋道。

  方品安呆呆的點頭,仍舊想不起來哪一隻北極熊叫努特。

  「少聽他胡說八道,我叫歐知昊,你叫我阿昊就可以了。」門牌是北極熊叫歐知昊如是道,表情一如既往的酷。

  「小熊公寓裡不是不能叫本名嗎?」方品安又愣了一次。

  「那傢伙跟你說的話你全都忘掉吧,他講的話全部,通通都不算數啦。」可可朝著方品安揮揮手,努力破壞沈先生的形象。

  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姓沈的除了是房東外什麼都不是。

  「可、可是,我真的怕被趕出去啊。」方品安低頭戳著餐盤裡的炸蝦。

  如果不是害怕被趕出小熊公寓,他才不會來這裡參加相親聚會呢。

  「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問題啦,上次北北和藍莓兩個談戀愛還不是被抓到,姓沈的鬼吼鬼叫要他們不是搬家就是分手,結果他們兩個每週都搬一次啊,北北搬去藍莓家,藍莓搬去北北家……」可可笑咪咪地說。

  方品安整個傻掉,這個故事怎麼好熟悉啊,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樣,可是用這種方法玩弄房東大人,會不會太冒險了一點。

  看穿了方品安的擔憂,可可繼續說道:「姓沈的那傢伙頂多嘴巴上叫一叫,真的要他趕人出去他才做不到呢,每個人談戀愛搬出去的時候他都一副傷心到快死掉的樣子。」

  「啊,有這麼慘!」方品安瞪大了眼睛,無比驚訝地張開嘴巴,舌頭上的蝦球差點掉出來。

  「嗯,他就是這個樣子。」可可以認真表情用力點頭加強說服力。

  「既然這樣的話,他怎麼不會……不會想把大家……應該說,他既然這麼喜歡小熊,為什麼還要安排小熊相親,全部都收歸己用不是很好嗎?」說完方品安還露出一個壞壞的淫笑。

  可惜他的話不但沒讓二人發噱,反而引發了驚恐的反應。

  沉默良久後,可可再度發言,只不過這次語調陰沉許多。

  「放心啦,那傢伙根本不會對小熊出手。」可可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像是嘲諷又像苦澀。「那傢伙確實自詡是全世界最愛小熊的人,不過他口中的愛小熊跟我們口中的愛小貓、愛小狗差不多,一般正常人是不會想跟小貓小狗上床的,姓沈的當然也不會想跟小熊上床。」

  一旁沉默的阿昊也露出憂愁的表情。

  因為短時間內一直聽到勁爆的發言,方品安已經楞到不會楞住了,他只是喃喃重複小貓小狗四字,終於明白見到沈先生時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是什麼。

  「既然沒有『性趣』他每週弄這個聚會做什麼?害我以為要相親怕的要命。」方品安嘟著嘴不滿地說道。

  「是相親宴沒錯啊。」可可蠻不在乎地重擊方品安。「那傢伙雖然沒有興趣跟小熊上床,倒有興趣跟別人炫耀他手裡有這麼多小熊。」

  可可喝了一大口汽水滋潤一下喉嚨,再繼續炮擊方品安。

  「姓沈的那傢伙不是反對小熊談戀愛,而是反對小熊『私下』談戀愛。在他的想法裡只有他認可的人才能接觸小熊,這就跟飼主帶寵物去配種一樣,一切都以他開心為主……於他那種人,根本不需要給予任何一丁半點的尊重,最好把他丟到化糞池裡淹死算了。」可可惡毒的說道。

  可惜可可的怒火並沒有傳染給方品安,只見方品安再度顫抖起來。

  沒想到可可跟他說了這麼多,實際上這裡真的是相親宴啊!雖然現在時間很晚了,但是現在不是說什麼越夜越美麗嗎,那等等會不會突然冒了一群人來圍著他,然後把他OOXX了……不、不要吧!

  「用不著胡思亂想了啦,今天相親時間早就結束了,現在會出現的人都是來吃飯的,不會有人想吃你啦。」看穿方品安的想法,可可安慰他道。

  「那我安心了。」方品安吁出一口氣來,大大喝了一口果汁汽水潤喉嚨,再度懇求道。「雖然說沈先生在你們眼中一點都不可怕,不過我還是很怕,拜託兩位別把我的事傳出去哦。」

  「放心啦,們兩個人都不是大嘴巴的人,更何況誰要去跟姓沈的告密啊,看到他都想罵人了幹嘛特地去找他,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可可說完狠狠幹掉一杯冰啤酒。

  「那就好,那就好。」方品安心滿意足地露出笑容,大口大口吃起壽司。

  撇開相親不相親這層壓力不談,這裡的東西真是好吃啊,蝦肉鮮甜彈牙,壽司也很新鮮,應該說他剛剛吃的每一道菜都很棒。

  仔細想想,如果不需要被彎彎男觀賞追求,每週來打一次牙祭也很棒啊,他以後都挑這個時間來好了。

  事實證明他安心得太早了,可可後面的話足以將他碾成肉泥。

  「反正你現在瞞也來不及啦,門口那間便利商店的老闆就是姓沈的,全小熊公寓都看到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方品安震驚到無可復加,咬進嘴裡的燒賣也咚的一聲掉回盤子裡。

  「根本用不著我們去講便利商店裡有監視器啊,依我看吶,從你和那個人第一次吃便當開始,你們家的店長就把監視錄影帶送給姓沈的了。」可可笑吟吟的,成功擊沉了方品安。

  方品安只覺眼前一黑,宛如掉進幽暗深淵中,精緻美食全部沒了滋味。

  居然被、被知道了!

  有一句至理名言是這樣說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就是方品安當天晚上十二點看到曹振修時的心情。

  既然他和曹振修的事情沈先生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躲藏隱瞞了,他反正爛命一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在被五馬分屍之前,他有權力和曹振修繼續享受他們親愛的生活。

  於是,方品安破天荒頭一遭將曹振修領進便利商店中。

  雖然是把人給領進來了,方品安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他在櫃檯後挪了空位出來,尋了張椅子給曹振修坐下,再覓了兩個便當一人捧著一個,然後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兩個人就像平常一樣沉默吃著飯,只是此刻他們不在店外吹著夜風,而在店內對著堆滿商品的貨架,吹著冷氣壓縮機轟轟送來的人造冷空氣。

  當方品安夾著他最愛的鹵雞腿發呆到第三十秒,曹振修終於忍不住發問了。

  「怎麼了嗎?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他的聲音一如往常地溫柔,眉目之間則染上了輕憂。

  方品安放下雞腿轉頭望向曹振修,他很想說他沒有事情只是突然走神而已,可是望著曹振修真心關懷的眼眸,他的心防突然瓦解了。

  好奇怪,明明這個男人沒有什麼,甚至一句特別的話也沒有說,卻讓他感到安心溫暖,不由自主地想依偎過去,尋求慰藉。

  「我可能會被房東趕出門。」方品安悶悶地說道。

  他把最愛的雞丟回便當盒中,整個上半身全部轉向曹振修,不經意流露出撒嬌表情,雖然說著不愉快的話題,撒嬌的模樣卻是那麼地可愛嬌憨,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嗯。」曹振修點點頭,專注地聽他說著。

  「房東也是這間便利商店的老闆,我被趕出去的話這份工作肯定也沒了。」方品安越說越鬱悶,嘴巴不由得嘟了起來。

  紅灩灩的嘴唇嘟起來的樣子,像足了尋求熱吻的姿態,怎麼看怎麼讓人心癢難耐,何況看著方品安的人正好是對他有好感的曹振修。

  「那可真糟糕。」曹振修望著方品安嘟起的薄紅嘴唇,心裡想著別種方向的糟糕事情,而是真的糟糕了。

  可惜曹振修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盯著方品安嘟翹翹的唇瓣,努力克制自個兒撲上去的衝動,並猛烈地嚥著口水。

  「嗯,不錯啊。」曹振修胡亂應道,壓根兒沒想清楚他回應了什麼。

  「路邊呢?你有睡過嗎?」方品安靠近了曹振修一些,睜大眼睛認真地問道。

  「嗯。」曹振修還是沒意識到方品安問了些什麼。

  他那張對一般正常人來說亳無吸引力的臉蛋,卻對曹振修來說有著恐怖的致命魅力,害曹振修現在神智全無,絲毫沒有發現他在回答什麼。

  「我大概以後只能跟你一起睡路邊了。」方品安沒有發現曹振修的呆滯,垂喪著頭彷彿有幾百斤重的東西壓在他身上,壓得他面露死灰。

  雖然可可他們都說不用理沈先生,但是他依舊會害怕啊。

  「好啊、好啊。」曹振修微笑點頭。

  因為幻想不犯法,曹振修已經開始幻想起他以雙手捧起方品安的臉龐,露出深情笑容,方品安羞赧地閉起雙眸,他緩緩俯身印……

  就在曹振修幻想得正開心時,方品安快快樂樂地打斷了他的妄想。

  「咦,你這麼餓啊?快吃啊、快吃啊,不用等我嘛,你就大口給它咬下去,你看你口水都流出來了。」方品安天真無邪地催促道。

  如果他知道曹振修真正想「吃」的是什麼,不曉得他還有沒有這麼好的心情要曹振修大口吃下去。

  就在雞同鴨講的時候,素來空蕩蕩的便利商店來了一個人,一個方品安自個兒也不知道他想不想看到的人。當然啦,這個人並不是沈先生也不是店長,那兩個人方品安百分之百不想看見。

  當門鈴叮咚一聲響起時,方品安的注意力瞬間被人吸引去。

  來人五短身材,有著中年人慣有的啤酒肚和條碼頭,油滋滋的彷彿能夠煎蛋,那凸出的大肚子倘若如果被子彈打中,恐怕子彈還會卡在脂肪之中。

  這名中年人並沒有什麼注意到方品安,說起來一個肚子餓的人確實不會在進店時注意店員在做什麼啦,方品安指著他顫掉的手指以及憤怒神情。

  方品安當時的動作是這樣的,他從子上跳起來又因為太過震驚而半跌回去,最後以一種奇特的半蹲姿勢取得平衡,他的左手壓在櫃檯上,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用力地指著中年人,張大了口表情驚詑憤恨。

  然後,方品安石破驚天地吼出一聲平常不可能出現的怒吼。

  「混、混帳!」

  方品安以為他會發出震響全店的怒吼,結果出口的聲音比他想像中的更嘶啞淒厲,瞬間將曹振修整個人震醒,擔憂地望著他。

  那名中年人也狐疑地望向方品安,目光帶著些許責難,不明白這名店員為什麼突然那麼吵。

  方品安和客人目光相會的瞬間,中年人明顯驚呆縮瑟了一下。

  說時遲那時快,中年人瞬間回神,將塑膠購物籃往地上一扔,衝到自動門前准上演奪門而出的戲碼。

  方品安比他更快,只見方品安將便當丟到櫃檯上,以最快的速度轉身繞過櫃檯準備去抓那傢伙。

  然後……

  叮咚一聲,中年人用迅捷不亞於少年的速度衝出店外,揚長而去。方品安則慘遇交通事故,整個人趴在曹振修身上久久起不了身,他居然忘了曹振修擋住櫃檯出路想出去得要他先讓位才行。

  「怎麼了嗎?」曹振修滿臉疑惑地詢問道。

  他一手捧著便當,一手擁著方品安溫溫暖暖、柔柔軟軟的身軀,鼻腔裡滿滿的都是方品安身上的味道,那股甜蜜的柑橘系香味讓人忍不住想咬下去。

  方品安沒有說話,只是嘟著嘴氣呼呼地瞪著曹振修,眼眶裡還有因為疼痛能引發的淚水汪汪,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剛剛他想追出去時,壓根忘了旁邊有個擋路的曹振修,更沒有想到曹振修皮粗肉厚骨架硬,害他撞得全身發疼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當然啦,曹振修並不介意方品安趴在他身上,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方品安趴更久更久,他們還可以用這個姿勢做點這個那個的壞事。

  可惜好景不長,方品安稍稍休息一下便爬回原位,失望的表情頓時爬上曹振修臉龐,他多麼希望能再多抱一些。

  方品安並沒有注意到曹振修的異樣,頹喪著臉對曹振修哭訴道:「就是那個傢伙啦……」方品安聲音悶悶的,表情像是承受了天大的委曲。

  「啊?」曹振修完全聽不懂。

  他左思右想怎麼都想不起來,方品安曾經告訴他哪個可惡傢伙做了什麼討人厭的事情嗎?他怎麼都想不出來。是他記憶力不好,還是方品安忘了說?

  「他是我前公司的老闆,就是那間無預警倒閉,積欠薪水、完全沒有發遣散金的爛公司啦。」方品安板著臉數落道。

  曹振修用最同情、最理解、最關懷的表情點點頭,生怕方品安會覺得他不夠溫柔體貼善良大方。

  見有人聽他訴苦,方品安忍不住把這段時間以來所有委屈一古腦兒全部通通傾吐,當然某些部份他已經說過好多次了,無論方品安訴說了多少次曹振修不會提醒他,無論方品安想說多少次他都會默默的傾聽……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如此包容一個人。

  「我那天真的很慘很慘,公司倒閉機車又被偷,死房東還叫我們搬家,那種價格又位於市區的房子根本沒處找,害我差一點去睡路邊……不對不對,跟房東沒有關係,如果混帳老闆沒有落跑我根本不會這麼悲慘,只要另外找地方住就好了。」方品安喋喋不休的念著。

  他絲亮沒有注意到眼前男人的笑容越來越恍惚,看他的眼神也越來越迷醉,難保不久的將來不會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幸好你現在找到地方住,也找到工作了。」曹振修柔聲安慰道。

  曹振修不說話還好,一說方品安又是一陣悲從中來,小嘴再度一扁,用可憐兮兮的小狗狠表情瞪著曹振修。

  「一點都不好!我寧可每個月都得付房租,住在離市區遠又沒有網路和冷氣的房間,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膽待在小熊公寓,而且這份工作哪裡算是工作啊,我每個月匯回家裡一萬元後根本沒剩多少,我還要存錢買機車耶。」方品安霹靂啪啦的吐著苦水。

  「這麼糟?」曹振修震驚得瞪大眼睛,那表情彷彿在說「他認知裡的小熊公寓環境優良、設備完善、人人誇讚,沒想到竟然被方品安嫌得一無是處」。

  「就算房間再好有什麼用,光想到要被逼著去相親就不想住了。」方品安嘴角明顯下彎,肩膀也垂得低低的,整個人佈滿陰影斜線。

  「相親?怎麼會呢?有這麼嚴重嗎?」曹振修大感意外,流露出不該出現的驚愕的表情。

  他明明一副流浪漢打扮,可言語之間卻流露出對小熊公寓的熟捻,倘若換一個精明一些的人肯定猜得出來有問題,可是方品安嘛……

  說起來方品安並不是個愚笨的人,憑他剛當完兵便順利找工作這點,怎麼樣也不會是個蠢材,可惜這段時間實在發生太多事了,況且他工作認真踏實骨子裡卻是個粗神經的傢伙,壓根兒沒發現曹振修的不對勁,甚至還以為曹振修天生就是這個怪樣子沒多做聯想。

  方品安含淚點頭,無意識地咬著下唇露出嬌憨模樣。

  「我不想被趕出去,可是再這樣下去我鐵定被趕出去的啦,怎麼辦?」方品安可憐兮兮地抓住曹振修的衣擺,咬著下唇的模樣看起來多麼誘惑。

  這次曹振修沒有出聲安慰,更沒有替沈先生說話,他已被方品安的可愛弄得魂不附體,神智全部飛到天外去了,眼睛都呈現愛心形狀了呢。

  「如果我被趕出來你要收留我哦。」方品安抓著曹振修上衣下擺搖搖搖,儼然是小孩子撒嬌討人疼愛的模樣。

  曹振修忙不迭點頭。他哪有不收留的道理。

  「你真好。」方品安朝著曹振修露出微笑,慌亂沮喪的表情出現短暫的平和。

  這句話顯然對曹振修十分受用,他更溫柔的眉眼彎得更深,露出些為滄桑又十分性感魅人的笑紋來。

  方品安卻沒有注意到曹振修的笑意,他話鋒一轉又回到無良老闆身上。

  「……靠別人收留也沒用,最好還是那傢伙吐點遣散費出來,我才有空閒找別的工作嘛,不然誰願意一輩子待在便利商店打工,又不是打算當儲備幹部,自己開店。」方品安拉拉雜雜、含糊不清地念了一長串。

  曹振修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深深的望著他,一直望著他。

  方品安碎碎念的嘴巴突然停了下來,抬眸瞅著男人溫柔的眼睛,瞧見曹振修從不隱藏的柔軟包容之中,還看見了以往沒有看見的……如火熱切。

  曹振修對著方品安再度加大笑容,緩緩俯下身,方品安沒有逃跑更沒有尖叫,只是順其自然地閉上眼睛,等待柔軟溫潤貼上他的雙唇。

  最初是一個蜻蜒點水般的啄吻,卻在方品安還來不及睜開眼睛時,如鷹般俯衝而下,強勢地含住他的下唇,狂亂吮舔。

  一股酥麻觸電的感覺沿著脊椎爬上方品安的後腦,除了感覺到溫熱柔軟外,還有柔軟的毛髮騷弄他的面龐柔嫩肌膚,此時方品安才想起來曹振修留著一臉大鬍子,但是他一點都不討厭,甚至覺得親切……

  因為方品安壓根兒沒經歷這種事情,整個人軟成一團動彈不得,只得全面投降,任由曹振修攻城略地。

  和方品安的生疏恰恰相反,曹振修熟門熟路地探入方品安唇齒之間的小縫,輕輕佻逼他未經戲弄的敏感舌面。

  方品安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任由曹振修擺佈,連回吻都辦不到。

  就在曹振修耐心挑弄,方品安終於輕輕回舔的瞬間,一個美妙但是不太妙的聲音迴盪在整個便利商店中。

  「叮咚——」

  方品安半睜開眼睛,用眼角餘光瞄見一道身影。

  然後,他知道他完蛋了。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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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所謂豬一般的生活就像這個樣子吧。

  吃飽睡、睡飽吃,方品安強過豬的地方恐怕不多。

  值得慶幸的是,他是一隻珍貴的豬仔,他有冷氣可吹、有床睡、有電視看、有音樂聽,不過其他地方就跟普通豬仔沒什麼兩樣了。

  方品安最近常常作惡夢,夢中他嘴裡咬著一顆沒削皮的紅蘋果,整個人趴躺在桌子上,經過的人不是看著他笑就是趁機摸上兩把,最慘的是他還無法反抗……不過他的真實人生和夢境差不多,夢裡他是等待七月半的神豬,現實中他是等著被拎去相親的小熊。

  那天他和曹振修一時神經發作,像兩隻接吻魚一樣粘成一團,結果好死不死叮咚一聲之後走進便利商店的居然是沈先生本人……然後,方品安在霎時間看到了世界末日。

  他反射性從子上彈跳起來,整個人緊緊貼著身後煙櫃,能離曹振修多遠就離多遠,如同被警察活逮的小偷。

  曹振修僵硬在原處,唇間一陣冰涼空虛,微微苦澀地瞇起眼睛,卻什麼話都沒有說,亦什麼話都不用多說,方品安的行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接下來沈先生並沒有做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他僅是客客氣氣地請曹振修離開便利商店,再把店長由睡夢中叫醒,等店長來接班後立即要方品安回小熊公寓。

  曹振修離開得很爽快,走到了門口踟躕了一下回過頭來凝視著方品安。

  意識到曹振修的視線,方品安疑惑回望向曹振,不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事實上,方品安當時腦子裡根本沒有曹振修的存在,他整個人都處於驚惶不安狀態,不知該怎麼向沈先生交待。

  曹振修僅僅說了四個字。

  「我喜歡你。」

  說罷,他回頭大步離開,再也沒有回望一下。

  曹振修不需要對這四個字多做解釋,他的眸神已說明了一切。遲鈍如方品安也懂的,那不是喜歡小貓小狗的喜歡,不是喜歡賞月爬山的喜歡,更不是喜歡朋友的喜歡,而是喜歡……深似愛情的喜歡。

  那麼他、他也喜歡曹振修嗎?深似愛情的喜歡。

  ☆★☆

  接下來,方品安被軟禁了。

  當方品安獲知不能出門後只問了一個問題,「我還有薪水嗎?」

  沈先生明顯楞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方品安居然會關注這種小事情,半晌後他才僵硬地點點頭,算是應允了方品安的要求。

  既然有薪水可領,方品安也就乖乖待在小熊公寓裡不出門囉。

  說實話,雖然不能出門有些不方便,方品安卻沒有什麼不滿。

  每日三餐外加兩頓點心都有專人送來,料好實在飯菜多多,保證你只會越來越肥絕對不可能變瘦,若是無聊也有大量的影片和電視可供打發時間,日子逍遙又舒服,而且在這裡混吃等死還有薪水可以領,他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只是……

  「唉——」

  方品安在沙發上原地滾了一圈,並發出大大的歎氣聲。

  他又不是念電影的,也不打算當影評人啊,每天待在家裡看這些東西他能不煩嗎,周星馳大全他重溫了三遍,魔鬼終結者也終結了三次,駭客任務也駭了兩趟,再這樣下去他又要跟著布魯斯威利四處跑來跑去當苦命警探了。

  而且沒工作的話連飯吃起來都不香,一開始他每餐可以吃下兩個大便當外加零食、水果、點心,現在吃一個便當就飽了。

  雖然混吃等死的日子很快樂,但是……但是他開始想念曹振修了啦,嗚。

  那天曹振修吻了他耶,沒想到曹振修的鬍子比他想像中柔軟,也沒有想像中的汗酸臭味,而是帶有一種……一種……

  媽的!他想不起來啦!

  他每次回憶到這裡,都只記得沈先生突然出現的恐怖畫面,根本記不清曹振修身上是什麼味道,只知道很好聞卻無法具體形容,連曹振修身上有沒有煙味都不知道。

  回想到這裡他總會想起曹振修最後的那句「我喜歡你」,而後陷入無法說明的空虛沉悶之中。

  奇異的是,他對曹振修是彎彎男這件事情並不排斥,對曹振修喜歡他這件事情更不排斥。

  也許是因為,他很寂寞。

  方品安想談戀愛已經很久了,國高中時班上同學漸漸和女孩子走在一起,他卻怎麼追都追不到一個;到了大學這情況也沒有變好,每次聯誼他總是拿不到電話的那一個。反觀張奕誠,他雖然是彎彎男卻有人疼有人愛,有事沒事便對著方品安發射閃光彈,害得方品安近視都加深了。

  他也想要和世界上某個人陷入熱戀之中,不需要千萬風,彼此依偎著看電視一樣可以很美滿。

  那是一種和朋友感情再好,玩鬧得再怎麼開心,都無法取代的珍貴感覺。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重要、覺得溫暖、覺得生活在世界上是件美好的事。

  而且,那個人是曹振修。

  ☆★☆

  「真鬱悶。」

  方品安又滾了一圈,嘟著嘴對著沙發椅背碎碎念道。

  「一個才剛剛大口吃掉炸雞便當,而且每天吃飽睡,睡飽吃肥了一圈的傢伙沒資格說這種話。」特地來陪方品安的張奕誠冷冷反駁道。

  他一反平常和善開心的模樣,整個人散發出陰暗氣氛,假使他現在拿出一把衝鋒鎗出來掃射,方品安都不會感到意外。

  這天明明不是假日張奕誠卻突然出現在小熊公寓,對於他的到來方品安自然是十二萬分高興,有人陪伴總比他一個人待在房間里長香菇好。

  至於張奕誠是怎麼進來的,方品安一點都不好奇,在他的想法裡既然張奕誠能介紹他進小熊公寓,進入一個禁足者的房間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

  可是,張奕誠有來和沒來差不了多少,他一來便窩在客廳沙發上片語不提,方品安和他聊天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怎麼看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方品安最後只好跟平常一般吃便當配電視,不再妄圖張奕誠會陪他聊天。

  萬萬沒想到,他隨隨便便自言自語一句竟然會被吐槽,他還以為張奕誠變成香菇不會回應了呢。

  被好朋友戳穿真相方品安露出一絲狼狽,雙頰變得粉紅,嘴卻嘟得更高了。

  「我就是又悶又無聊才每天吃東西啊,不然我還能做什麼。」方品安翻身仰看天花板,死鴨子嘴硬地繼續抱怨道,不肯承認他這幾天確實又肥了。

  「看你是要捶地、撞牆還是跳樓都可以啊,不然放一缸水把自己淹死也不錯,無聊的話快點去啊。」張奕誠露出白牙陰森森笑著,一副恨不得把方品安的頭按進水裡的恐怖表情。

  方品安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嘴硬,連忙擺出求饒姿勢祈求張奕誠大人原諒。

  他本來還想問張奕誠這麼陰陽怪氣是不是失戀了,不過依張奕誠現在的表情來看……他敢問,他就再也沒有明天了。

  張奕誠卻不打算放過方品安,只見他大步走過來,一腳抬得高高的,用力踏上方品安圓滾滾的肚腩,開始蹂躪。

  「我特地來探望你這個被軟禁的傢伙,你是有什麼不滿嗎?」

  方品安苦笑,心想他們兩個到底是誰陪誰啊,這種話他當然不敢跟張奕誠說,只陪著笑臉開始撒嬌裝乖巧。

  「張大爺,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您饒過小的吧。」方品安翻身抱住張奕誠的小腿,展開無敵撒嬌法搖啊搖啊搖,順便出無敵可愛表情。

  見到方品安這麼努力的討他歡心,張奕誠瞬間什麼氣都沒有了,亦將踩肚腿收回,陰暗表情剎那柔和不少,轉瞬又扭曲起來,這一次卻化為悲傷的曲折,眼眶微微紅起。

  「他不要我了。」張奕誠輕聲道,他的聲音是那麼微弱,他的表情如此淡漠,卻讓四周霎時間籠罩一股陰暗雲霧,空氣瞬間結凍。

  又不著多做解釋,張奕誠說的人自然是他的前男友。

  方品安又被張奕誠的話驚嚇到,一下子鬆開了手,望著張奕誠的下巴發呆。

  他最後一次聽到張奕誠和他前男友消息時,這兩個人依舊恩愛如常粘得死緊,怎麼才短短一個月兩人便分手了,而且看張奕誠的表情還不是好聚好散的分法。

  那麼……他現在該說什麼呢?他該問張奕誠發生什麼事了嗎?或者該信奉沉默是金的道理什麼也不說。

  方品安尚未想清楚,張奕誠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他啊,本來就不是純粹只愛男人的人啊,他既愛男人又愛女人兩者通吃,以前好幾次都被我抓到劈腿……花了好長時間才確定我們之間的愛情……幾天前才說會愛我一生一世,結果家裡一逼馬上變心改口說要娶妻生子,一切都是騙人的。」張奕誠自言自語道,神情恍惚哀戚。

  雖然文句不太通順,不過大致上弄得懂發生了什麼事情。

  總之,他的前男友受迫於親人壓力,決定和他分手步入正常社會歷程,與一個女人結婚生子,至於他們之的海誓山盟全都當作放屁吧。

  方品安沒有發言,基本上他已經陷入一種非常糟糕的情況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啦?他最不會安慰人了,這種時候他到底要說什麼才好?是該痛罵那個男的花心,或是說什麼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老生常談?或者他可以裝死什麼都不說?

  沒有等方品安煩惱完,張奕誠再度打斷他的思考。

  「好了啦,你用不著煩腦成這個樣子,臉都皺成包子醜死了,我如果還需要你安慰早八百年前就死在路邊了。」張奕誠伸腳輕踹方品安,再度露出輕鬆表情。

  他不愧是認識方品安已久,早就摸清這傢伙不會安慰人的弱處,壓根兒不指望他吐出適當的話語。

  「不用擔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下一個男人肯定會更好。」方品安憋了半天還是只能吐出這兩句話沒啥用處的話。

  「都叫你不用安慰了,給你安慰不如沒人安慰。」張奕誠沒好氣的罵道。

  如果他悲慘到需要這傢伙安慰,他不如速速登上天堂快車,前往西方極樂世界,死死去。

  方品安扁著嘴一臉無辜,他很認真在安慰人耶,居然還罵他,世界上哪有他這麼倒霉的人。

  「好啦,不說我了,你呢?你怎麼會被禁足?」張奕誠笑容可掬地問了這個早就應該問的問題。

  這個簡單的問題對方品安而言卻有點複雜,他睜開眼睛眨啊眨地扇著睫毛,然後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試圖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可惜他找不到。

  「該不會……你做了什麼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人家非把你關起來不可吧。」張奕誠挑起半邊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方品安。

  「你覺得我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如果我敢殺人放火、傷天害理我去混黑道就好了,哪有可能乖乖待在這裡被人軟禁。」方品安嘟嘴道。

  「說得也是。」張奕誠點頭同意。

  「對嘛對嘛,我最乖了。」方品安不忘討稱讚。

  「所以呢?你究竟做了什麼事?」張奕誠卻不放過他,堅持要問出結果。

  「哎啊,你別問這麼多嘛,總之我沒有殺人放火。」方品安視線飄開,繼續尋找逃生之路。

  他現在正仰躺在沙發上,沙發的開口已經被張奕誠堵住了,沙發背他又沒有自信可以翻得過去,至於沙發的兩側扶手嘛,他想他也沒有辦法啦。

  逃生這種事情,等他把一塊腹肌練成六塊,他再來表演鯉魚打挺跳出沙發,現在他除了扮乖巧之外依舊只能扮乖巧……

  「所以呢?你到底做了什麼?」張奕誠追問道。

  方品安緩緩從沙發上坐起,省得張奕誠等等撲到他身上把他掐死時,他一點招架能力都沒有。

  「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啦。」基於早死不如賴活的立場,方品安努力打哈哈。

  「沒做什麼是做了什麼?」張奕誠迅速說完這句繞口令一般的話。

  「沒做什麼就是沒有做什麼。」要比繞口令方品安也行。

  「沒做什麼你怎麼會被禁足?」張奕誠挑眉。

  「我怎麼知道,這個世界千奇百怪什麼事情都有,哪裡是我一個升斗小民能夠理解的,我就是什麼都沒做也被禁足啊。」方品安用力裝傻。

  「快點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不然我就把你給什麼什麼。」張奕誠目露凶光,比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恐怖手勢。

  方品安抖了一下,旋即惱羞成怒起來。

  「我做了什麼不關你的事吧!」方品安大喝一聲,試圖嚇住張奕誠。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可是我介紹進來的,出了什麼大事姓沈的來質問我怎麼辦?還是我能告訴姓沈的,如果你做了什麼壞事儘管把你拉去肢解,我絕對不會有二話,而且保證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張奕誠冷笑道。

  方品安又顫了顫,徹底敗走。

  他是這麼一個溫和善良的人,為什麼連張奕誠都欺負他,嗚嗚嗚。

  「快說!」張奕誠再度逼迫。

  「我在便利商店值班時跟人接吻被沈先生看到了。」方品安一口氣說完。

  張奕誠楞住。

  「接吻?」張奕誠呆呆地重述這兩個字,害怕他聽錯了。

  「嗯,接吻。」方品安點頭。

  「你不是沒有對象?」張奕誠有點傻掉。

  方品安搞不清楚情況就算了,但是……但是若被發現他介紹個直男進小熊公寓裡,他肯定會被大卸八塊!

  「最近才認識的。」

  想起曹振修,方品安露出甜甜傻笑。

  「那女生漂亮嗎?」張奕誠印象中方品安是個愛女性的直男。

  「是男的。」

  反正都招了,方品安索性大方招認,全盤托出。

  「女的?」方奕誠以為他聽錯了,方品安明明是直男啊。

  「是、男、的!」方品安一字頓一字強調道。

  「啊!你什麼時候變彎了?」張奕誠訝異極了。

  「不知道啊,我還是我沒有變啊。」方品安聳肩。

  比起剛猛有勁的裸男,他依舊熱愛身材姣好,沒穿衣服的女人,但是……他不知為什麼覺得曹振修越看越迷人,和曹振修在一起每天都很快樂,接下來他發現曹振修魅力無法擋,鬼使神差兩個人的唇便粘住了,就這簡單。

  這麼簡單的回答讓張奕誠臉都歪了。

  「也對,問你為什麼會跟男人接吻確實是我的錯。」

  他和方品安認識多年了,哪裡不知道方品安天真單純少根筋的個性,這樣的個性平常來說極好相處,一旦跟他談點需要動腦的問題……直接吐血比較快。

  可是,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方品安,相反的還希望能和方品安長久往來下去。

  「你也太白癡了吧,居然工作時間在店裡和別人打情罵俏,甚至你儂我儂接起吻來,你真的是想死了,難怪會被禁足。」張奕誠歎口氣,不是很認真的罵道。

  他後退兩步在旁邊的雙人沙發坐下,放棄踏扁方品安的念頭,反正他再怎麼踐踏、怎麼蹂躪,方品安也不會改變啦。

  不過,依照姓沈的一貫作風,他沒被趕出小熊公寓只是禁足已經很不錯了,可見姓沈的對方品安相當滿意,也有打算介紹的對象了。

  「我怎麼知道沈先生會進來。」方品安嘟著道。

  見張奕誠不再打算對他行兇,方品安的表情放鬆不少,神情也跟著撒嬌起來。

  「重點不在於姓沈的有沒有進來吧。」張奕誠歎氣。

  當初他就是擔心方品安這麼天真無邪會找不到地方住,才將方品安介紹進小熊公寓,沒想到才短短一個多月方品安已經從直變彎了。

  「他沒進來我怎麼會被發現。」方品安好意提醒張奕誠。

  張奕誠面部抽搐一下,決定提醒方品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間便利商店的老闆是姓沈的吧。」

  「是啊。」方品安點點頭。

  「便利商店裡都有監視器吧,即便你沒有被當場抓包,姓沈的隔天看監視器也曉得發生過什麼事情,或者你要告訴我,你這次學聰明了,躲在監視器拍不到的地方?」,張奕誠用閃著森冷光芒的刀刃狠戳方品安。

  方品安嘿嘿乾笑,無可反駁。

  他確實忘記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監視器,更忘了監視器也許不會拍到貨架的每一分每一寸,但是絕對會拍攝櫃檯。

  他和曹振修在櫃檯的一舉一動全部通通被拍下來了啦!虧他之前也在便利商店打過工,居然連這點小常識都忘了。

  「算了,抓都抓了多說無益。」張奕誠不打算多加責怪方品安,反正他再怎麼念也不會有用處,況且這也算是方品安的優點。

  「是啊是啊。」方品安點頭陪笑附議。

  「到底是何方高人迷倒了你?」張奕誠睜大眼睛好奇滿滿地問道。

  能讓直男變彎簡直是某種特異功能,叫他不好奇也難。

  「不是什麼高人啦。」提起曹振修方品安有些羞赧,故意不看向張奕誠。

  「哦——」居然能讓方品安露出這麼有趣的表情,張奕誠更有興趣了。

  「他其實只是個流浪漢,不過和他在一起時總是很愉快,看不到他會想他,才剛分開又期待下一次見面……」

  回憶起曹振修時,方品安表情溫和,聲音也輕柔。

  「流浪漢啊……」張奕誠聲音中透露著些許遺憾。

  他並不是想反對方品安的感情,畢竟他連看都沒看過對方談反對還太早,可是聽見自己的好友和流浪漢談戀愛,總是有種怪怪的感覺,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方品安初戀的對象能更稱頭些。

  話說回來,方品安現在也算是沈先生珍藏著的小熊之一,居然和一名流浪漢偷偷談起戀愛,姓沈的不暴走才奇怪。

  「嗯,就是路邊常見的那種流浪漢,鬍子一大把都不刮,明明是大熱天還穿著厚厚的冬衣,好像不把全部家當穿在身上就不安心的樣子。」方品安錯以為張奕誠是在問他曹振修是個怎麼樣的流浪漢,於是熱心解釋道。

  張奕誠微微眉,他一點都不想聽啊。

  「不過他身上很乾淨,我從來沒在他身上聞到怪味道,鬍子雖然長但是很柔軟不扎人……」方品安急急的幫曹振修申辯。

  「哦——」張奕誠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打斷方品安的申辯。

  好極了,這下換方品安對他發射閃光彈了。

  方品安瞬間閉上嘴巴,他突然意識到他說的這些好像、好像是傳說中的閃光,張奕誠才剛剛向他傾訴失戀,他居然沒神經到在這裡發射閃光,真是太該死了。

  認識方品那麼久了,張奕誠怎麼不知道他心思的轉換,當方品安閉緊嘴巴滿腦懊惱,露出說錯話的表情時,他心裡那個幽深的血洞便能得到一點安慰。

  「不用顧慮我啦,你有喜歡的人是好事。」張奕誠朝著好友鼓勵一笑。

  方品安依舊閉口不語,他也同樣認識張奕誠多年,身為室友兩個人朝夕相處了那麼久,他怎會不知張奕誠是在強顏歡笑。

  但是,張奕誠打定主意要瞭解方品安的對象,既然方品安不肯說,張奕誠也只好自個兒問囉。

  「除了他是流浪漢外,你對他還有別的認識嗎?」

  「他笑起來很溫柔,眼睛和眉毛都會變得彎彎的,不管我說什麼都願意聽,好像沒有特別愛吃雞腿,每次都把雞腿讓給我……」方品安扳著手指點數曹振修的生活瑣事。

  張奕誠聽得眉頭直皺,這種說法根本一點建設性都沒有,不過戀愛中人大多都是這個德性,既然他之前也炸過方品安不少次,這次被方品安炸回來也屬應該。

  「雖然他話不多,但是每次看到他的時候,我都覺得特別平靜,好像、好除了他什麼都不重要,只要有他相伴一切便已足夠……」

  接下來,方品安鉅細靡遺的敘述他和曹振修相處點點滴滴,連共喝一杯飲料這一點小事都能說得很開心,張奕誠則聽得面無表情,眼皮越來越重快要睡著。

  「……然後我就拉著他一起進店裡……」方品安總算快把他曹振修認識已來所有事情全說完了。

  此時他雙眸閃著晶亮的光彩,整個人都散發著幸福光澤,雖然曹振修不在他身邊,他的思緒和情感卻仍未改變。

  張奕誠卻只用了一句話,便打碎了方品安的快樂幸福。

  「照你這麼說……你們兩個人在一起,除了吃便當之外根本沒有交集嘛。」張奕誠冷冷地戳著方品安。

  「有啊。」方品安迅速反駁。

  「什麼?」

  方品安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想了又想,再繼續想……

  「就是有。」方品安嘴硬地說道。

  「你是真的喜歡他嗎?或者他只是長夜漫漫的談話對象,正巧他擅於傾聽你最近的煩悶才會錯以為是戀愛。」張奕誠冷靜分析道。

  他不是不希望方品安談戀愛,但以他身為好友的立場而言,並不希望方品安談一場注定失戀的感情。

  方品安靜默了,他扁著嘴想說服張奕誠他的感情真摯能長久,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換作是別人我並不會多問,可是你這麼長時間以來都喜歡女人,突然說喜歡一個男人而且又是流浪漢……如果你今天說喜歡他,過兩天想通了發現你還是喜歡女人,豈不是傷害了兩個人。」張奕誠語調平和了一些,勸阻之意仍舊明顯。

  方品安依然保持沉默,事實上被張奕誠這麼一說,連他自個兒也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曹振修。

  應該、應該是真的喜歡吧,否則他們的嘴唇怎麼會粘在一起,否則他怎會想起曹振修時心裡又酸又甜。

  唉,這種時候為什麼曹振修不在身邊,這種問題兩個人想肯定比一個人快……

  靜默持續了一會兒,張奕誠方才想起方品安剛剛的描述裡好像少了什麼。

  「你還沒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張奕誠打破沉默問道。

  一提到曹振修的事,方品安立即忘了剛剛的煩惱,露出笑容。

  「曹振修。」他傻傻一笑報出思念之人的名字。

  張奕誠的反應卻和方品安預期的完全不同,只見他大大的叫了一聲,差點沒從雙人沙發上跌下來。

  「曹振修!曹操的曹,振興的振,修養的修?」張奕誠瞪大眼睛問道。

  「對啊,他是叫曹振修啊,有什麼問題嗎?」對於張奕誠的激烈反應,方品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問題可大了!」張奕誠怪叫一聲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方品安運氣這麼好,才剛住進小熊公寓沒多久便遇到了曹振修。

  方品安眨眨眼不明白張奕誠在激動什麼,曹振修是流浪漢沒有問題,是「曹振修」就不可以嗎?這是什邏輯。「啊?曹振修是什麼特別的人嗎?」方品安呆呆地問道。

  「他當然很特別,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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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叮咚——

  就在這微妙的一瞬間,門鈴響起了。

  張奕誠倏地閉上嘴巴,和方品安一起望向門處。

  「有人來了。」張奕誠盯著門處略為緊張道。

  方品安先行回神,一個箭步期近張奕誠,逼問道:「那個不重要,快點告訴我曹振修是什麼人。」

  叮咚、叮咚——

  門鈴再度響起。

  「現在重點不在於曹振修是什麼人,而是門鈴!你現在應該去開門才對。」張奕誠指著門口,提醒方品安道。

  「門可以晚一點開,你先告訴我曹振修是什麼人才重要。」方品安硬是要先知道曹振修的事情,死纏爛打在所不惜。

  反正,這段間以來,出現在他房間門口的除了送便當的警衛,就只有張奕誠了,只要不是房東沈先生親臨晚一點開門也無所謂。

  「他突竟是什麼人一點都不要,你先想清楚你到底愛不愛他才重要。」張奕誠再度和方品安玩起文字遊戲。

  「快點告訴我啦。」方品安哇哇大叫。

  這次張奕誠不再和他爭辯,既然方品安不肯開門,他開也是一樣。

  「快、點、說!」

  方品安衝過去抓住張奕誠的手,逼死逼活要張奕誠講。可惜力道不夠張奕誠照樣行動自如,拖著方品安抵達門邊,趕在第三次門鈴響起之前,長手一勾「卡」的一聲打開了門。

  看見門外的人,兩人瞬間僵住,然後馬上左右分開,各自裝作沒事樣。

  「你們看起來很開心嘛。」沈先生笑容可掬地說道,語調起伏依舊像吟唱。

  「是、是啊。」方品安僵硬的答道,背脊有些發涼,連他自個兒都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懼怕沈先生。

  張奕誠發現來人是沈先生之後,非常不顧朋友道義的慢慢退後,動作緩慢但是確實的躲到方品安背後,儼然是拿方品安當擋箭牌使用。

  和兩人懼怕的心情相反,沈先生面帶笑容心情很好的樣子,只是任誰都不知道他心情好的理由,更不曉得他會不會在下一秒鐘心情轉惡。

  「最近過得還好嗎?會不會太無聊。」沈先生明知故問。

  他並沒有進門來的意思,但是也不打算直接談論主題,站在門邊和方品安閒話家常起來。

  方品安搖頭,再搖搖頭,他只希望沈先生快點離開其餘一切都不需要。

  「便當還合胃口嗎?有沒有想吃的菜色我讓人準備。」沈先生微笑問道。

  方品安維持一貫反應,用力搖頭、搖頭、再搖頭,只差沒有跪下來懇求沈先生快點離開,他見到沈先生如同青蛙見到蛇一樣,無論如何都快樂不起來啦。

  於是跟張奕誠相同,方品安也開始緩慢退後,與身後的張奕誠粘成一團。眼前的男人明明生得一個嘴巴、兩個眼睛,又不是三頭六臂的怪物,卻令他們兩個人十分畏懼,願意花費一切代價讓這個恐怖的人迅速消失。

  沈先生望著他們兩個人特殊的反應,再度露出笑意。

  「用不著怕成這個樣子,我又不會吃了你們。」沈先生語氣輕柔、表情和悅,可惜沒有人覺得輕鬆。

  兩人同時陪出笑臉都沒有回答,但是方品安相信此時張奕誠心裡想的肯定跟他差不多,沈先生是沒有吃了他們啦,不過是跟凌遲差不多罷了。

  「我只是來通知你,晚上記得打扮一下,六點半準時到我那裡來,我讓你見個人。」沈先生的語調依舊帶著某種奇特的律動,彷彿在哼唱一首沒人知曉的歌曲。

  話是對著方品安說的,不過張奕誠也跟著楞了一下。

  「要去做什麼?」方品安傻傻的問道。

  這個問題沈先生並沒有回答,他只是給了方品安一個最和善、最無害的笑容,揮揮手慢步離開。

  反正,時間到了方品安自然會知道答案。

  ☆★☆

  一直到沈先生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裡,嚇壞了的方品安和張奕誠,依舊站在門口維持原來的姿勢。

  「他到底來做什麼的啊?」方品安大惑不解。

  倒是張奕誠比較進入情況,已經理解沈先生話中涵意。

  「你不是等著要去相親嗎?」張奕誠伸長了手,拍拍方品安的腦袋瓜子。

  「是啊。」方品安回頭望向張奕誠呆呆應道,依舊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今、天、晚、上。」張奕誠一字一字強調道,並附贈壞心眼笑容一枚。

  感謝沈先生到來,方品安總算不追問曹振修的事了。

  「啊!」方品安驚呆了,一時之間無法消化張奕誠的話。

  「就是啊,今天晚上你得去相親了。」張奕誠再度拍拍方品安的腦袋。這次則帶有安撫的味道。

  方品安靜默著……不!應該說他石化了。

  縱使很早之前就知道他會被拎去相親,但是知道和實際發生畢竟是兩碼子事,他、他為什麼要去相親啦!

  「好了啦,別發呆了,快點去沖個澡弄一弄,等會兒如果遲到就慘了。」張奕誠拍拍方品安的肩膀,催促方品安快點回神。

  只見方品安陰鷙地轉過頭來,對著張奕誠露出一個詭譎的笑容。

  「你之前在小熊公寓住過吧?之前有小熊公寓的老住戶跟我說沈先生一點也不可怕,你一定也不怕他吧?快點幫我跟他說,我不要去相親啦。」方品安陰沉道。

  眼眸裡同時閃爍著威脅和無助。

  張奕誠卻看著方品安,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兩手抱胸望著方品安,好像他說了什麼傻話一樣。

  「姓沈的不可怕是可可說的吧?」張奕誠問道。

  雖然是問句,但答案是肯定的。

  方品安遲疑的點點頭,有點不明白是誰說的有什麼不同嗎?

  「全小熊公寓大概也只有他和北極熊不怕姓沈的,那是他們不怕,我們可是平凡人,至少我很怕。」張奕誠把臉湊近方品安,壓低聲音威脅道。

  張奕誠的話讓方品安有了不詳的預感。

  「沈先生……難、難道沈先生會殺人嗎?」方品安害怕的問道。

  他突然想起前陣子看到的殺人魔新聞,難道下一個受害者便是他,不要吧!

  「殺人放火這件事是不會啦,不過嘛……」張奕誠以尾指挖挖耳朵,用力思考該怎麼向方品安說明。

  「不過什麼?」方品安緊張的問道。

  「不過讓你一輩子走不出小熊公寓,或是相親的時候在你的食物裡下春藥,直接把你和相親對像搞上床,還有還有把你關在籠子裡用力填食物讓你更胖啦,不然的話……上次聽說的那個是……」

  方品安聽得整個人往後縮去,整個人發起顫來,背脊也發涼。

  張奕誠一拍手興奮的叫道:「我想起來了,上次聽說他親自對一隻不乖的小熊示範菊花擴張器使用方法,為了保證那隻小熊有乖乖使用,他連續一周每天監視,就這樣沒別的了。」

  張奕誠說的一派輕鬆,最後順便對著方品安溫柔微笑。

  「你、你、你一定是在騙我。」方品安嚇得結巴起來。

  「對,我全部都在騙你。」張奕誠拍拍方品安的肩膀安撫道。

  可是,他的表情大大的寫著「絕、對、是、真、的」。

  方品安哀號一聲,哭喪著臉衝進房間裡迅速梳洗,他絕對不要變成下一隻受害的小熊啦,嗚嗚嗚。

  在他身後張奕誠露出惡作劇成功的笑容,小小聲的說:「都說是騙人了,自己要相信我也沒辦法。」

  ☆★☆

  方品安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思念曹振修。

  並非他平常不會想起曹振修,而是平常他不會這麼熱烈的期盼曹振修出現,期盼到兩眼淚汪汪,十根圓滾滾的手指全都扭在一起了。

  這裡是沈先生的住處,他和張奕誠正坐在沈先生引以為傲的小熊房裡,所有的陳設仍和方品安初次到來時一樣,連方糖上頭壓印有小熊圖案這點也一模一樣。

  原本沈先生是要方品安一個人前來,可是方品安自從張奕安說過沈先生的豐功偉業後,死都不敢和沈先生相處,硬是拉著張奕誠來做陪。

  張奕誠原先也不打算過來,畢竟相親又沒有他的事他何必過來,如果姓沈的一時看他人善可欺也拉他去相親怎麼辦。

  但是他實在拗不過方品安,更對沈先生冷冷的瞪視感到害怕,只好過來陪方品安一塊兒相親。

  來了之後,張奕誠後悔到了極點。

  室內氣氛實在稱不上愉快,沈先生雖然笑得很開心,但是方品安看起來明顯不開心,那名來相親的男子也表情緊張,張奕誠自己則無所適從只想逃跑,可惜他又不能跑。

  「這位是美國回來的衛禮。」沈先生的語調依舊特別,並帶著異樣的愉悅。

  他坐在方品安左側的單人座椅上,方品安右側雙人沙發裡則坐著一名深咖啡色頭髮的男子,從他深刻的五官和略白的肌膚猜得出他混血兒的身份。

  「衛禮,這位便跟你說過的奶油熊。」沈先生做了個手勢比向方品安。

  對於方品安沒禮貌的反應,沈先生僅是皺了一下不說話。

  「衛禮目前在XX科技公司上班,隸屬於開發部前途無量。」沈先生笑咪咪的說著好話,雖然年輕說的話卻和老人家沒個兩樣,一個勁的強調收入。

  方品安的回應卻是……一語不發抓起沙發上的小熊布偶,緊緊抱在懷裡。這種無助的時候有個東西抱,感覺會好一點。

  對於方品安的舉動,沈先生瞬間瞪大了眼,都不知道他是憤怒於方品安的沉默不語,或是因為方品安蹂躪了他的小熊布偶。

  縱使方品安低垂著頭,也能感覺到沈先生的怒火,但是他除了沉默什麼也做不到,連逃跑也沒有辦法。他早就不指望張奕誠會幫他了,這場相親他只能一個人面對,即便他並不想面對。

  「說話啊。」張奕誠輕聲催促道。

  方品安撇開頭不說話,抱著小熊的身影多麼孤單、多麼可憐,卻無人同情。

  就在這個時候,正義的使者、世界的救星、宇宙間方品安最期盼的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踹門聲在沉默之中響起,警衛慌慌張張的叫聲,與方品安熟悉到想哭的那個嗓音同時出現。

  方品安倏地抬起頭來,想確定他聽到的是不是幻覺,然後他……他看見了……看見了夢中都想見的那個人,這一切絕對不是幻覺,曹振修真的出現了!

  張奕誠的表情也由僵硬轉為興奮,這下他不會無聊了,好戲即將開鑼。

  「你不能進來!」警衛衣襟全開狼狽的擋在曹振修前方。

  不過曹振修理都不理會他,一抬手臂便將警衛格開,轉身走到方品安身邊。

  「終於見到你了。」曹振修一改片刻前凶狠模樣,溫柔地對著方品安道。

  這段期間他也想了很多事,雖然對方品安當時的態度感到傷心,卻有一份不甘心在胸口迴盪,無論生死他都想親口聽方品安宣判。

  他相信,他對方品安的感覺不是錯覺,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存在著。

  方品安抬眸望著熟悉的眉眼,有一種炙熱酸楚的東西由胸口一直湧進眼眶,原來他比他以為的更想念曹振修。在這一刻之前他並不是不想念曹振修,但是那種想念就像是肚子餓了想吃飯一樣普通,專心看電視時不會想、玩遊戲時不會想、吃著熱騰騰的便當時也不會想。

  可是他錯了,他對曹振修的感情並不是那麼淡薄的東西,在看見曹振修的此時刻他方察覺,他彷彿是在寒風雪地裡行走太久的旅人,凍僵了手腳失去知覺,冷得忘了溫暖是多麼美好的事,直到浸入溫泉水中才發覺他的身軀是多麼冰冷,他的呼吸是多麼凍人……

  曹振修就是,他的溫泉水。

  曹振修依舊是方品安記憶中的模樣,長又雜亂的大鬍子、明明天氣不冷卻穿著長袖衣、大外套,可是……可是之前他怎麼沒有出來,那雙溫和的眼睛睛裡有著一般人不會有的東西,那並不是一雙平凡的眼睛啊。

  方品安鬆開懷中的小熊布偶,站起身撲入曹振修的懷中。

  「我也好想你。」方品安語帶哭音。

  他只吻過這個男人一次,一次根本不夠,他還想再吻一次,又一次,最好永遠陪在曹振修身邊。

  曹振修亦緊緊回擁,沒想到來了之後,他得到的遠比他想像中的多。

  張奕誠歎息了,多麼浪漫的畫面啊。

  警衛跟著歎息,他雖然沒有克盡職守阻止曹振修進來,但是這畫面多幸福啊。

  衛禮也歎息了,多麼可愛的小熊啊,可惜是別人的了。

  沈先生也歎……不!他沒歎息,他火大了。

  「你們兩個人少拿我當死人!」沈先生跳起來拍桌大罵,英俊的臉扭曲成酸梅。

  此話一出,室內所有人同時看向沈先生,方品安不太好意思的放開了曹振修。

  「那你打算怎麼樣?」曹振修蠻不在乎的問道。

  只要方品安的心是他的,他什麼都不懼怕,何況他前方的阻礙只是姓沈的。

  「當然是你離開,奶油熊留下。」

  一直到這時候沈先生依舊堅持稱呼方品安為奶油熊。

  只見他把頭仰高四十五度角,不可一世的下著命令,可惜當事人不打算照辦。

  「作夢!」曹振修酷酷的以兩個字駁回。

  「到底是誰作夢還不知道。」沈先生冷笑,看來他手中尚有未使用的殺招。

  「我知道,想從你手裡帶人走都必需付出代價,你要什麼儘管開,能給的我一定給。」曹振修語氣堅然,並攬著方品安的腰將他摟進懷中以宣示主權。

  他太過堅定的神態使得沈先生整個人頓住,沒有料到曹振修居然是玩真的。

  思考了一會兒,沈先生神情些微軟化。

  「你又不是真心愛他,何必為了他跟我鬥。」沈先生蹙眉道。

  這句話一出,室內看戲的三個人立即將視線轉向方品安,補捉他又狼狽又氣憤的表情變化。

  「我們當然是相愛的。」方品安大聲抗議。

  其實他也不是很確定他和曹振修的感情,但是輸人不輸陣他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當然要先把敵人打死再協調內部安危。

  沈先生理都不理會方品安的大喊大叫,只是靜靜的望著曹振修,等待曹振修做出決定。

  「你不會瞭解我的快樂……」

  曹振修大鬍子底的嘴巴揚起笑容,手臂更縮緊一些,讓方品安的背脊緊緊貼在他炙熱跳動的心臟上。

  沈先生維持著靜默,看不出來他對於曹振修的有什麼想法,或是單純在等待曹振修把話說完。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想起他便會微笑,想起他便會快樂到不可思議,想起他就覺得寂寞,想起他就覺得一點點心酸湧上心頭,巴不得馬上見到他,和他一起吃便當,和他一起聊天,就算什麼事都不做和他在一起就夠了。」

  曹振修一口氣說完,聽得方品安臉都紅了,這些甜言蜜語曹振修一次都沒跟他說過呢。

  「那又怎麼樣?」沈先生冷然反問。

  「既然你沒有談過戀愛,當然不會明白我的心情,跟你說再多也沒用。」曹振修聳聳肩,不打算多談。

  「好啊,假設你真的那麼喜歡他好了,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他一定肯為了他剃掉鬍子囉。」沈先生語氣一改,採用挑撥路線。

  曹振修被這個攻擊弄得臉色大變,抱住方品安的手不由得鬆了開。

  「這、這件事情和談戀愛是兩碼子事。」曹振修僵硬地說道。

  「我們的感情才不需要用剃鬍子來證明。」方品安幫忙反擊。

  沈先生給了他們兩個人一個大大的微笑,俊帥的臉龐變得更加耀眼。

  「依我看吶,明明是你沒辦法叫他剃。」沈先生對方品安挑釁道。

  「才、不、是!」方品安禁不起挑撥,青筋登時暴現。

  「那就剃嘛,我也很想知道曹振修的臉長什麼樣子。」張奕誠愉快的坐在一旁看好戲,不忘邊吃小熊餅乾邊加入挑撥行列。

  方品安發現好友也倒戈後,氣得整張臉紅得像個火球。

  「是不想剃,不是不能剃。」方品安大吼道。

  「都一樣啦,不剃就是不愛你。」張奕誠端起小熊茶杯,涼涼的吐槽道。

  他並不是想討好沈先生,而是這場戲實在太有趣了,不進來攪一攪局實在對不起自個兒,況且他也想看曹振修剃鬍子。

  旁邊的衛禮則看得目瞪口呆,對這出鬧劇一點頭緒也沒有,更不敢發問。

  可惜他的抗議來得太遲,方品安已經被激怒了。

  方品安倏地轉身面向曹振修,用噴火的眼睛瞪著曹振修說道:「我們就剃給他們看!」

  曹振修楞住、僵硬、一片黑暗籠罩眼前,他怎麼不知道談戀愛的必備條件竟然是剃鬍子,他的鬍子礙到誰了嗎?

  「我們……我……我想我的鬍子和我愛不愛你無關吧。」曹振修虛弱懇求道。

  「你看吧,果然不愛你嘛,連個鬍子都不肯剃還敢說愛。」沈先生持續走在挑撥路線上。

  即便兩人最後沒有分手,光看曹振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捨棄鬍子他也爽。

  「你到底剃不剃?」方品安改為逼迫曹振修。

  「我、我可以考慮一下嗎?」曹振修慢慢縮小中。

  這把鬍子他留了很多年,非常有感情了,一時之間叫他剃他怎麼剃得下手。

  見曹振修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方品安面子上有些過不去,男人的自尊問題便在此時抬起頭來大肆喊叫。

  「你對我果然不是真心的。」方品安怒氣衝天。

  「怎麼會扯到這裡?」曹振修驚呆了。

  「說到底,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跟沈先生認識、為什麼大家都知道你是誰,我全部都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什麼的,還白癡到以為你是流浪漢天天拿便當給你吃。」方品安朝著曹振修大喊大叫,細白的面龐氣得通紅,微血管都快要爆掉。

  曹振修立刻陷入手忙腳亂狀態,既想安慰方品安又不想剃掉鬍子,只能可憐兮兮的在原地發傻,不知如何是好。

  「奶油你就安心留在小熊公寓吧,無論曹振修愛不愛你,我一樣會照顧你。」沈先生繼續推波助瀾,細長魅人的眸子都瞇成狐狸樣了。

  為了增加可看性,張奕誠挑撥完方品安又去鼓勵曹振修。

  「快點表示啊,不快點人要跑了啦。」張奕誠小聲催促道。

  曹振修依舊傻在原地說不出話來,他不想放棄他的鬍子啦!

  「你是真的愛我嗎?」方品安傷心的問。

  「愛!」曹振修迅速回答,這是他目前最確定的一件事情。

  「我也喜歡你,但是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方品安低聲指控。

  「我誰也不是,就只是你眼前的這個人,你看到的便是我的全部。」曹振修感情的說道,他雖然講得很好聽,實際上還不是什麼都沒說。

  「真是越來越精采了。」張奕誠無視好友悲傷表情與室內緊繃氣氛,再抓了把小熊餅乾吃得不亦樂乎。

  方品安沒空對朋友發飆,僅是白了張奕誠一眼表達憤怒。

  「那你先告訴我,你鬍子到底剃不剃?」方品安扁著嘴嗔怒道。

  曹振修整張臉瞬間變成苦瓜,心裡恨死姓沈的那個混帳了,居然什麼不說跑來提他的心愛的鬍子,這下他能不剃嗎?千萬不要讓他逮到機會整回去,他保證把姓沈的兩個頭的毛全部都剃了。

  「只要你幫我剃,我就剃。」曹振修含淚讓步。

  只要能安撫心愛的方品安,他什麼都願意。

  一聽到肯定的回復,方品安立即笑容滿面整個人精神百倍。

  「好,你等等來我房間,我馬上幫你剃。」方品安笑逐顏開。

  方品安的話令曹振修像吃了十斤黃蓮一般苦,彷彿是審判完馬上槍決,迅速得讓人欲哭無淚啊。

  「恭喜、恭喜、兩位圓滿結束了。」張奕誠拍手慶賀,嘴巴裡還含著半塊來不及嚥下的小熊餅乾。

  「圓滿個屁。」沈先生氣極敗壞地罵出不合形象的粗俗話。

  方品安和曹振修一齊望向沈先生,表情都是不解。

  「我都肯剃了,你放過我們吧。」曹振修歎氣,他目前無力跟姓沈的鬥。

  「是啊,他都肯剃了,你還有什麼話講?」方品安大惑不解。

  「奶油,你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沈先生恢復笑容,語調亦恢復為鬼魅式吟唱的奇特調子。

  「什麼?」方品安不解,瞪大了眼睛像只無辜的小熊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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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曹振修尚未告訴你他的身份,也沒說我們兩個怎麼認識,你不奇怪他怎麼知道我住的地方嗎?而且還知道我們會在這裡聚會。」沈先生再度展開拿手的挑撥離間絕技。

  一經提醒方品安的表情登時變青,再度瞪向曹振修。

  「對哦,你到底是誰?」方品安嘟著嘴不開心的問道,曹振修居然轉移他的注意力,實在太過份了。

  「我就是我啊。」曹振修含淚道,不過他也知道這招行不通了。

  這句話不只讓方品安不滿,連張奕誠都不滿起來了。這傢伙是想歹戲拖棚到什麼時候,再被他拖下去好戲都不好了。

  「你做什麼工作、家住什麼地方,怎麼跟姓沈的認識?這些事情總該交代一下吧。」張奕誠不滿嘮叨道。

  曹振修眉頭起皺,他並非不願意說,而是問題太多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再不說,我再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方品安微憂低語。

  那憂傷的模樣瞬間擊毀曹振修最後防禦力,現下即使他是通緝犯他也招了,更何況他的身世根本沒什麼特別的。

  於是,曹振修惡狠狠瞟了姓沈的一眼,再朝著方品安伸出手,眸神真摯的鼓勵方品安握住他的手,讓他們一起離開小熊公寓。

  「品安,我會告訴你所有一切,但不想在這裡說。」曹振修專注望著方品安輕聲道,聲音裡帶著哄騙勸誘的味道。

  方品安卻沒有握住他的手,只是用帶著一點悲傷的眸子,猶疑地望著曹振修,他喜歡曹振修卻不知道該不該再度信任他,遲遲做不了決定。

  「相信我。」曹振修的聲音很輕,眼瞳裡再度盛滿了令方品安著迷的溫柔。

  方品安默然了腦子一片混沌,只剩下曹振修溫柔的眼浮沉。一開始他就是喜歡上這雙溫柔的眼睛,無論看多少遍仍會沉迷下去,縱使被騙也不後悔。

  於是,他將手放進曹振修溫暖的手中,然後被他喜歡的這個人緊緊握住、緊緊包裡,如同作夢一般整個人輕飄飄浮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曹振修牽起方品安的手慢慢走出室內。

  「你們兩個拿我當死人嗎?」沈先生皺眉輕聲道,內容雖然不怎麼好聽,但是他說話的語調仍是那麼特殊。

  「你以為你阻止得了我?」曹振修回頭傲然一笑,那樣傲然的話語配上他一臉大鬍子,真有幾分古裝武俠片大俠味道。

  沈先生霎時氣白了臉,雙唇張開又閉上數次卻沒有說出隻字片語,顯然想不出什麼話可以反駁曹振修。

  警衛原本還打算阻攔曹振修的去路,可是被曹振修威脅一瞪,驀然想起剛剛他是怎麼被拎進來的,立即挫敗下來,退到角落畫圈圈。

  室內四人沉默的看著他們退出了小會客室,並在曹振修關上門的瞬間,空氣凍住似的凝結。

  打破沉默的人是張奕誠。

  「我看他應該不會回來住了。」張奕誠瞇著眼睛露出狐狸笑,對沈先生說道。沈先生蹙起眉,不明白張奕誠提起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做什麼。

  「既然他不住,那房間就給我住吧,我這幾天無家可歸正發愁呢。」張奕誠維持他那又可愛又奸詐的狐狸表情。

  聞言,沈先生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仔細打量張奕誠,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態。

  張奕誠曾經住過小熊公寓,也曾經是一隻很可愛的小熊,不過自從他和他前男友認識以後,張奕誠便積極減肥,努力運動,現在已經看不出小熊的影子了。

  「這裡可是『小熊』公寓……」沈先生強調小熊二字,稍稍提醒張奕誠他缺乏什麼入住的必要條件。

  「所以呢,你不打算讓我住嗎?」張奕誠挑眉,露出危險氣息。

  「這是當然。」沈先生聳肩。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足夠說明為什麼沈先生是小熊公寓最沒權力的人,除了新來的根本沒有人會怕他,因為……

  張奕誠一個箭步向前,搶在沈先生反應過來之前,迅速從玻璃櫃裡抓出一隻看起來很可愛的小熊布偶,然後大大的退後一步,一手抓住它的頭,一手抓住它的胸口,對著沈先生面露威脅獰笑作勢要將它分屍。

  「放、放手啊!」沈先生嚇得俊容失色,差點沒跪到地上。

  「不打算讓我住?」張奕誠笑得很像電影裡的殺人魔。

  看到心愛的小熊布偶遭到狹持,沈先生快要崩潰了。

  「你住、你住、你住!你愛什麼時候進來住就什麼時候進來住!」沈先生雙眼喳也不喳的盯著小熊布偶,生怕它出一丁半點差錯。

  這真是太、太、太超過了,居然拿這招對付他!

  「算你識相。」張奕誠邪笑一笑,將小熊布偶扔向沈先生。

  「不要用丟的啊!」沉生生的怒吼附加了慌張之後,變得有些滑稽。

  接下來,沈先生飛撲出去,將小熊布偶牢牢抱進懷中,結束了這場恐布行動。

  趁沈先生飛身救小熊布偶的時間,張奕誠愉快的拉開門扉,朝著沈先生擺擺手瀟灑離去。

  相對於張奕誠的愉快,沈先生心情可好不到哪裡去。

  他邊檢視小熊布偶有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邊在心裡用最惡毒最無良的話詛咒張奕誠,這些話他是一句也不會說出口的,說出口有損他美好的形象。

  當然,他並不知道經過剛剛的事情他已經沒有形象可言了。

  在沈先生終於檢查完小熊布偶,把布偶重新放回玻璃櫃,正想回頭向衛禮交待一番時,親愛的衛禮先生說話了。

  「他也住進了小熊公寓,我可以和他約會嗎?」衛禮滿臉期盼。

  「可、可以是可以,但是他不是一隻小熊啊!」沈先生楞住了。

  「他真是太酷了。」衛禮眼睛發亮。

  外型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個性,這麼酷的男人正適合他。

  沈先生靜默了一會兒,然後笑了。

  這樣也好,既然衛禮指名了代替品,他便不需要賠償衛禮的損失,也不需要幫忙找別人了。

  沈先生拿起一張紙,愉悅的寫下了樓層、問牌和姓名,然後遞給衛禮。

  「祝你幸運。」

  ☆★☆

  室外是一片漆黑的天,但仍能清楚看見月亮高高掛在上頭,彎成微笑圖案的上弦月。

  涼風送爽,有一絲涼風難得可貴的穿透了城市污污濁空氣,吹拂著臉龐。

  方品安拉著曹振修一路飛奔,經過平價商店時不忘衝進去買刮鬍刀、刮鬍泡沫一類刮鬍子必備的東西,並買了一份報紙,準備鋪在地上盛起那堆雜亂鬍鬚。

  為了方便剃掉那一臉大鬍子,方品安甚至買了把剪頭髮專用的剪刀,打算先剪再剃,免得過程太痛苦。

  整個過程裡曹振修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僅是溫柔的望著方品安,他反正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隨便方品安處置了,只要不拉他去千刀萬剮都無所謂。

  結帳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小插曲,方品安離開房間壓根沒想到他會和曹振修出來,當然也就沒帶錢包,既然沒有錢包便不可能有錢。

  基於這個結論,結帳店員快要拿他當奧客了。

  從方品安身後,一隻修長的手指遞上黑色信用卡,結帳店員接過之後立即刷卡結帳,動作迅速一氣呵成。

  方品安有些驚呆,他怎麼從沒注意到曹振修的手指……他的手指是那麼細滑柔順、修剪合宜,怎麼看都不像是雙勞動者的手,他先前怎麼會將它誤認成流浪漢。

  「怎麼了?」瞧方品安呆然神情,曹振修疑惑的問道。

  方品安給曹振修一個沉穩微笑,搖搖頭表示沒有事情。其實,他有非常多事情想問,但是不需急於一時,等到了可以交談的地方再問也一樣。

  曹振修並沒有多問,他知道方品安想問他的問題,比他想問的多上數百倍。

  他們兩個沉默的走了一段路,然後在同一個地方停下腳,步不約而同的看向同一間飯店。

  那是一間外型乾淨摩登的飯店,黑色大理石的外牆予人安心感。

  兩人相視一笑,進去辦了住房手續。

  開飯店房間其實不是為了什麼精蟲沖腦的理由,而是因為曹振修需要刮鬍子,他們需要一間明亮的浴室和熱水。

  只不過,當飯店人員看到兩個大男人來開房間時,表情還是有點特別。

  曹振修落落大方並不在意,他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何必心虛;方品安也不在意,他的眼裡只看得見曹振修,沒有空間在意閒雜人等的目光。

  ☆★☆

  房間是舒適的米色調,燈光柔和昏黃適合疲憊的人。

  方品安卻沒有心情享受這份舒適,一進房間他便衝進浴室,把報紙鋪在地上準備盛起剪落的鬍鬚,再指揮曹振修把梳妝台前的椅子搬進來,最後在洗手池裡放滿熱水,迫不及待想替曹振修剃掉滿臉鬍鬚,重現真面目。

  曹振修在心裡重重歎了一口氣,乖乖坐上椅子受刑,他雖然捨不得鬍子,可是臨陣脫逃方品安會生氣吧,而他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方品安生氣,只好含淚跟鬍子揮揮手道別囉。

  「我還以為你會逃跑。」方品安輕笑說道。

  剪鬍鬚時方品安壓根兒沒考慮到鬍渣會掉在衣服上,既沒有要求曹振修把衣服脫光,也忘了圍個東西接鬍渣,一心以為鬍渣們會順從地心引力掉到地上,而不是卡在他的衣服細縫。

  「逃跑的話你會生氣吧。」曹振修嘟囔著搖頭,語句全都糊成一團。

  「算你聰明,你如果敢逃跑我絕對會把剪刀扔在你頭上,即便那是你付錢買的剪刀。」方品安溫聲和悅的說道。

  他的笑容晶瑩剔透如雨後掛在葉尖的小水滴,無害而且美麗,可惜說話的時候他不斷開合剪刀,活像會殺人的理髮師。

  曹振修給了他一個膽怯表情,附加幾下沒有說服力的顫抖。

  方品安則回給他一個警告意味濃厚的眼神。

  「隨你處置。」曹振修縮成一團裝無辜扮可憐。

  這次方品安沒多加廢話,右手剪刀一開,左手則捉起一絡鬍鬚,笑靨迷人的舉起剪刀,緊接著卡擦一聲……

  「我的鬍子!」曹振修哀號慘叫。

  「現在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吧。」方品安繼續製造卡嚓聲,曹振修的鬍鬚也紛紛遵從地心引力落到到地上。

  「嗯?我覺得挺好的啊。」曹振修裝傻。

  「你再裝傻小心我把你的鼻子剪下來。」方品安露出殺人目光。

  曹振修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結果方品安一刀剪偏,差點剪到嘴唇。

  方品安和曹振修同時大驚色,好在沒有任何紅色的東西流下來。

  「你看吧,這就是說謊的下場。」確認曹振修沒事之後,方品安不忘扳起臉來教育曹振修一番。

  「我好害怕哦。」曹振修不是很真心的說道。

  「你最好快點從實招來,否則我不保證你的鼻子能永遠長在你的臉上。」方品安再度警告道,開合剪刀的樣子非常有威脅力。

  這次曹振修沒有試圖拖延時間,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一刀,如果有活命的路他絕對不會尋找死亡之路,為了活命他什麼都肯說。

  「寶貝,你打算從哪裡開始聽起?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曹振修溫和問道,並移開視線改看天花板,他已經不想再盯著地板看他心愛的鬍鬚了。

  「從頭說……」方品安猶豫思考著,剪鬍鬚的動作亦停頓下來。「就從你做什麼工作開始說起好了。」

  「我畫小熊維尼……用通俗一點的說法,我是繪本作家,專門畫小熊。」提起工作,曹振修的面龐上漾起滿足的光澤。

  「繪本?」方品安的聲音裡充滿疑惑。

  這個名詞他有聽過,但是不解它真實的意思是什麼。

  「簡單的說,是一種附有大量圖畫的故事書,國內漸漸流行,我的故事所有角色都是小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曹振修解釋道。

  「小熊繪本……跟你打扮得像個流浪漢有什麼關係?」方品安越聽越聽迷糊,越聽越搞不懂曹振修是什麼樣的人。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流浪漢啊。」曹振修擺出愁苦的臉來。

  「你打扮得像個流浪漢。」方品安指責道。

  說著,他終於剪完最後一絡鬍鬚,開始進入刮鬍子程序。此時曹振修的輪廓已大致出現,看得出來他有張男人味十足的臉。

  「呃……有哪裡像嗎?」曹振修轉頭望著鏡中的自己,他全身上下哪裡像流浪漢了,他怎麼不知道。

  「這臉鬍鬚、還這身衣服,每一個部份都很像,天氣又不是很冷,有誰會把全身家當穿在身上嗎?」方品安邊說邊擠出刮鬍泡抹,放置在掌中備用。

  「衣服啊……」曹振修聲音裡透露出苦悶。

  他實在不知該怎麼向方品安解釋,他穿的可不是什麼街角地攤貨,亦不是別人丟出來的舊衣,他身上的衣服戶看之下很樸素,但都是質感佳剪裁棒的商品,無論是價格或品質都不輸於大家熟知的名牌貨。

  「就是那身衣服!」方品安用力指責道。

  他的語氣強烈,雙手卻溫柔的撫上曹振修的面龐,讓刮鬍泡沫均勻覆蓋每一寸生長鬍鬚的地方。

  曹振修亦瞇起眼睛,舒舒服服的享受方品安的服務……如果每天都有人這麼溫柔的對待他,要他天天刮鬍子也可以。

  「我穿長袖衣是因為怕冷…而且外套底下是短袖衣啊。」曹振修的聲音不像辯駁,倒像舒服的在呻吟。

  「你從來沒有脫過外套!」方品安嘟起嘴巴指責道,表情卻軟化許多,神態不像是生氣倒像是撒嬌。

  說完,方品安轉身把手中殘餘泡沫洗洗乾淨,再取過乾淨的毛巾將手擦乾,他將洗臉盆放滿溫熱的水,並將一條毛巾浸濕再擰乾,最後折成四方豆腐狀,等著擦拭刮下來的鬍渣。

  到此為止一切準備都已就緒,只等著把剩下的那一丁點兒鬍渣剃光光。

  曹振修彎起嘴角露出微笑,不打算告訴方品安有很多方法能讓他脫下外套,他打算將來一一讓方品安親身經歷。

  「那鬍子呢?現在哪有人像你一樣留著一臉大鬍子的,你以為你是什麼世外高人嗎?」方品安發出的每個字都糊成一團,學小孩子口吻撤著嬌。

  語氣雖然非常孩子氣,但方品安拿出剃刀的架勢卻十分……十分像變態殺手。

  「我喜歡留鬍子。」曹振修驚恐望著剃刀,聲音也不禁顫抖。

  雖然是他自己提議要方品安幫他剃鬍子的,可是用嘴巴說是一回事,實際上坐在這張椅子上承受壓力又是另一回事……

  他、他怕方品安的手會滑啦!

  「放心,你很快就會喜歡輕爽的感覺了。」方品安將剃刀在曹振修面前晃了一晃,露出壞心眼惡魔笑容。

  「你知道嗎,要留一臉大鬍子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毛髮不夠濃密的話留起來根本不好看。當我發現可以留鬍子後,就再也沒有刮過,這臉鬍鬚跟有革命情感,它見證了我一本繪本的創作過程……」曹振修振振有詞替自身辯解。

  可惜,他的辯解全無效用,方品安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光想著怎麼料理殘餘的鬍渣渣。

  「不要動。」方品安的語句中帶著笑。

  他的左手按住曹振修的右上頰,右手則操著剃刀刮下歷史性第一刀。

  曹振修脖子僵硬、眼皮跳動,刀子無眼啊,不需要方品安提醒他也不敢動,就怕動了他的脖子會糟殃,破相他不怕,就怕方品安手一滑他就頸動脈會斷成二截,然後噴出大量鮮血,緊接著醫生會宣判他沒有救了,生命就此停擺。

  「繪本賺錢嗎?」刮第二刀時,方品安忽然問道。

  「嗯?」對於方品安的問題,曹振修有些反應不過來。

  「也不是每個人都是幾米啊,你畫繪本能過活嗎?」方品安邊刮邊問,一下子就把曹振修的右半邊刮好了。

  說到這裡,方品安突意識到他的問題不太妙,這種問法簡直是在問曹振修的收入嘛。他雖然平常看起來笨笨呆呆少一根筋,但是畢竟做過業務,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清楚的,在他們的關係進展到一定程度前,這種問題絕對不能問。

  不過……也許有另一種可能,他和曹振修已經是討論這種問題的程度了,只是他尚未察覺而已。

  「我搞不太清楚耶,應該可以過日子吧。」曹振修眼睛緊盯著方品安的手看,即使只能看到手背的一部份,也能稍稍讓他安心一點兒。

  「什麼叫應該?」方品安聽不懂。

  曹振修的回答讓他迅速遺忘片刻之前的罪惡感,將注意力放在對話上。

  「坦白說,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少錢,現在住的房子是我爺爺過逝時留下的,除房子還他留了幾間店面給我收租金,租給誰另外有人處理每年自動有錢入帳,我只負責領錢,就這樣。」曹振修雖然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聽起來還是跟沒說話一樣。

  事實上,他遺漏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和一般人家相比,他們家族是屬於那種祖上有農地後代吃租金的田僑仔。

  方品安卻一聽就懂,別的不需要說,光是店面收租便知道曹振修不是普通人。

  「聽起來很棒。」方品安苦笑,敢情他釣到一尾大魚還拿對方當流浪漢看。

  曹振修聳肩回應,換來方品安怒目而視,那個聳肩害他的刀差點滑往不該刮的地方了,他可不想手刃情人。

  「不、要、動!我不想看到紅紅的東西跑出來嚇人。」方品安再度警告道。

  曹振修立即僵硬,停在原處不敢稍動,方品安只會看到紅紅的東西,他可是會痛會……會死的那個耶!

  又刮了幾刀,方品安大致把曹振修的左半邊臉頰也刮乾淨了,他用濕毛巾擦乾淨刀片,準備整修細緻部位。

  「不過,這不能解釋你為什麼三更半夜出現在便利商店,你也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跟沈先生認識。」方品安讓刀片重現銀光,緊接著再度對曹振修再度展露惡魔式的微笑,準備逼問曹振修。

  曹振修在心裡歎出一百零一口氣,他多麼希望方品安就此忘記這件事情,可惜人生是一種難以事事圓滿的東西,方品安不肯忘記就是不肯忘記。

  「我習慣在半夜找靈感,肚子餓了當然會去便利商店覓食,只是沒想到會在那裡遇見你。」曹振修盯著方品安的側臉,綻開笑靨。

  「那沈先生呢?」方品安不打算放過他,持續逼問中。

  「我和姓沈的同樣喜歡小熊,以前喜歡小熊的人常會聚集在有一間店裡,我和姓沈的就是在那裡認識的。」曹振修敘事的本領顯得不高明,講得不清不楚的,都不知道他是用什麼聰明才智寫繪本的故事。

  方品安示意曹振修抬起頭,準備刮他下頜的鬍渣渣。

  「什麼樣的店?」方品安在刮下第一刀時問道。

  曹振修靜默了一會兒後,以最輕柔不需要震動喉嚨的方式說道:「請問,我現在的情況是可以說話,還是不行?」曹振修從語氣到眼神全都在驚恐,刀片在他脖子上可不是好玩的。

  話說回來,當刀子在脖子上滑動時,任何人都無法平心靜氣吧。

  「說吧,我會小心一點。」方品安繼續滑動刀片。

  「是一間同時販售小熊和咖啡的店,還有教人製作手工小熊,很多小熊愛好者都聚集在那裡,我和姓沈的就是在那裡認識的。」曹振修簡略介紹了該店一番。

  方品安停止刮鬍,疑惑的看著曹振修,表情像是發現什麼大秘密。

  「等等,你說的是小熊是指『小熊布偶』嗎?」小方品用刀片指著曹振修的鼻尖問道,卻沒有意識到他手裡拿的是什麼。

  「可以先移開刀片嗎?」曹振修害怕的問。

  方品安從善如流,用最快的速度把刀刃移開曹振修的鼻尖。

  曹振修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對啊……不過我們同時也都喜歡『真正』的小熊。」曹振修頗有深意的望著方品安,上上下下打量他整個人,最後將視線停留在方品安的腰圍。

  方品安順著曹振修的視線看過來……倏地,雙頰發燙縮起小腹。

  「你知道嗎,我對你一見鍾情。」曹振修深情款款的望著方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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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方品安手裡拿著刀片,卻突然陷入粉紅色泡泡當中,真是太神奇了。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不是每隻小熊都剛好愛男人,當你走進小熊公寓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等待的那隻小熊。」曹振修的眼睛裡像是有萬千星子,一閃一閃發著光芒。

  曹振修的臉雖然才刮到一半,但大致的模樣已顯露,那是一張當明星不夠格但足夠迷人的臉龐,曹振修還留一把大鬍子方品安便已喜歡上他,此刻曹振修帥上十倍有餘,輕而易舉便能迷倒方品安。

  方品安放下手中刀片,他已經不再想鬍子刮乾淨沒這點小問題,他只想……只想……不!不行,鬍子沒刮乾淨之前,難道要他吻刮鬍泡泡不成?

  曹振修深情款款的眼瞳衝破方品安最後的理智,方品安無視曹振修唇邊余留著刮鬍泡沫,低下頭便吻住他柔軟唇瓣。

  曹振修的吻和他記憶中一樣醉人,這次沒有沈先生打擾,他們可以好好的繼續下去,一路發展到最後也沒問題。

  吻著吻著,兩人濃情蜜意持續發展中,曹振修的手從衣擺滑進去,剛剛觸碰到方品安的脊凹……

  「好像有什麼事情忘了問。」方品安卻在此時煞風景的清醒過來。

  「你可以改天再問。」曹振修提議道,要方品安別破壞美好時刻。

  他抬身向上,將鼻端抵在方品安的下巴處,嗅著方品安身上柑橘系的氣味,準備再度親吻心上人,將他重新拉回情慾世界。

  「我想起來了。」方品安站起身,閃開曹振修的吻。

  「你說吧。」曹振修快要哭出來了,怎麼心上人有這麼多問題可以問啊。

  「你怎麼知道我在沈先生的小熊會客室?」方品安再度開啟問題盒,有一堆問題等著曹振修給予解答。

  「姓沈的每次安排相親都在那個房間,稍微跟他認識的人全都知道。」曹振修含淚扮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角色,縱使他現在只想跟方品安滾到床上去。

  「你們兩個看起來很不對盤,發生過什麼事嗎?」方品安好奇問道。

  好奇寶寶方品安重新拿起剃刀,打算把剩餘的部份一一刮乾淨。

  「不算什麼大事,只不過我們兩個在進行同樣的事情,有點對打的意味,我對他的作法有點意見,他也看我不太順眼,僅此而已。」曹振修答得迅捷。

  方品安示意曹振修抬起脖子,當刀片再度貼上曹振修的脖子時,曹振修又僵硬了一下,有種命在旦夕的錯覺。

  「對打?你們在做什麼啊?」方品安邊刮邊問。

  「幫小熊們找對象。只不過我們兩個的主張完全不同。」曹振修輕聲道,生怕振動會讓刀刃割到不該割的地方。

  「啊!」方品安太意外了,沒想到曹振修居然跟沈先生做同樣的事。

  不對啊,同樣是幫小熊找對象,那曹振修為什麼不找沈先生談談,把他接出小熊公寓就好,卻要大費周章上演鬧戲把他帶出來。

  「那你為什麼不叫沈先生把我讓給你就好了?」方品安呆呆的問道。

  「因為你太可愛了他不肯讓給我啊。」曹振修投以甜言蜜語攻擊。

  這個問題曹振修沒有照實回答,叫他怎麼直白的告訴方品安說這是個笨問題,他們兩個都互看不順眼了,怎麼麼可能找姓沈的商量,姓沈的更不可能放人啊。

  況且,方品安那天的反應實在太傷人了,在得到方品安確定回復前,他有什麼勇氣又讓用什麼立場向姓沈的要人。

  這個回答讓方品安紅了臉,修鬍子的動作卻加快了。

  等最後一點鬍渣刮完,方品安重新放了一盆微燙熱水,浸入乾淨毛巾後擰乾,替曹振修擦拭殘留的刮鬍泡沫,最後替曹振修拍上刮鬍水,所有事情便完成了。

  他示意曹振修換邊坐下面對鏡子,方品安彎下腰,將他自個兒的臉頰貼著曹振修帶有潮氣的臉龐,感受那份得之不易的光滑,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曹振修望著鏡中的自己感覺非常怪異,這張臉孔他既覺得陌生又有些熟悉,像在哪裡看過又想不起來。

  「真帥。」方品安在散發淡淡男人香的臉頰上大大一吻,發出響亮的啵聲。

  「看起來真像……」曹振修欲言又止,他自個兒也不確定他想的是否為真。

  「像什麼?」方品安起身開始收拾善後。

  「像我爸。」曹振修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像你爸有什麼好說的,不像才需要歎氣吧。」對曹振修反應方品安有些不以為然。

  對於方品安的話,曹振修露出了複雜的微笑。

  「人往往是這樣的,小的時候想成為像爸爸媽媽那樣的人,稍稍年長卻想成為和爸媽完全不同的人,等到真正長大了,才發現……」曹振修的聲音就此停頓。

  他正是不想看見這張面龐,才刻意留起鬍子,沒想到他還是和這張面龐再度見面了。

  方品安沉默等待著,他知道此時曹振修最需要的並不是他的詢問或意見,他需要是等待和傾聽。

  曹振修停頓很久終於繼續說了下去。

  「即使不是全部,照著鏡子或是某些小習慣,還是會讓人想起爸媽。有些人長得像,有些人脾氣相似,有些人有著同樣的喜好,總會有事物順著血緣流傳下來,就像男性基因裡的Y,代代相傳幾乎不曾改變。」

  方品安維持沉默,只是用手環抱住曹振修的頸子,給予他一份溫暖。

  他想知道的是曹振修的工作和真實身份,他卻聽到了更深刻的東西。

  「我的媽媽過逝得早,我甚至沒有她擁抱過我的記憶,她在那之前就過逝了。死亡有時侯是種很美的東西,它會美化一個人、一件事情,整個童年裡每逢受到冷落自覺不滿時,我總會想如果我媽還在她會怎麼安慰我,一直到很久之後我才認清,即便她在也不定會安慰我,況且她已永遠的離開了。」

  方品安沈上曹振修的右肩,感受他說每一個字句時音波振動的哀傷。

  望著鏡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曹振修神情複雜,愛笑的唇角亦抿成一直線。

  浴室空調聲在靜默中迴響,嗡嗡嗡的產生一種規律的心安。

  室內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調合呼吸,也調整心情。

  方品安想要貼近曹振修的心,曹振修則在凝集勇氣。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看我爸非常不順眼,他就像報章雜誌寫的浪蕩敗家子一樣,成天不是泡夜店就是和女明星鬼混,當時小報記者最愛跟著他,他從沒讓他們失望過。大家都說我長得跟他很像……」曹振修的面龐扭曲成苦澀。

  方品安給了曹振修一個吻,輕輕柔柔如同親人的安慰。

  他不需要多問也能瞭解,這便是曹振修留起一臉大鬍子遮掩真面目的理由。

  接收到溫暖的安慰,曹振修起皺的面龐慢慢平撫,口吻卻仍舊苦澀。

  「當他發現我有這種傾向時,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很緊繃,也不想想他成天在外頭搞什麼,竟然有臉要求我。」曹振修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方品安有種很奇怪的預感,總覺得曹振修的話涵蓋了更深一層的東西,他不需要多加詢問,可以的時候曹振修自然會告訴他一切。

  「他本來替我安排了一門親事,卻在相親前一天晚上撞車,酒醉駕駛,自己跑去撞民宅,車頭全凹,當場死亡。車裡,載著他和他的情人……是個男的。」曹振修的嘴角仍掛著那抹嘲諷的笑,眸瞳卻哀傷滿溢。

  方品安仍舊靜默,忽然明白片刻之前曹振修為何突然提起血緣流傳。

  「後來,我從爺爺一個舊友口中得知,其實我爸和我是一樣的,那天在車上的就是他的長年不見光日的同性戀人。不同的是他屈服於壓力娶了我媽,而他還來不及對我多加施壓又屈服於死亡。」

  望著鏡子裡那張復合愛與恨、後悔與怨懟的面龐,曹振修再度停頓。

  「我都忘了,這張臉和他是那麼相似……」

  方品安緊緊抱住曹振修,試著將他整個人納入懷抱,給他一點溫暖、給他一些溫柔,還盼望能給他一份安定的感受。

  「你問我是誰,我想這就是一切的答案。」曹振修試著讓表情輕鬆自然,雖然他臉上每一條皺折都訴說著哀傷。

  那份哀傷就像是結凍冰湖底的魚,即便冰雪遮蓋了一切波瀾,冰層掩飾了所有傷痛,那份親情感傷仍在心湖最深處動,靜靜訴說它亦是生命的一部份,它是傷痛也是甜蜜,等到春天到來,掩人耳目的冰雪融蝕,將會看到它躍動的生機,就在血液裡,亦在心湖裡,在每一次心跳裡。

  「你並沒有跟令尊一樣,你成為了更好的人。」方品安在曹振修耳畔輕聲道,如同催眠般細細訴說。

  「你是更好的人。」

  ☆★☆

  濕漉漉的水聲迴盪在室內,與空調回轉聲音形成奇妙的平衡。

  潔白整齊的床單糾結成一,方品安必需極力忍耐,才能克服羞恥繼續待在床上。明明是那麼高興的行為,為什麼他卻有一腳踢開曹振的衝動。

  方品安整個人仰躺在床上,擺出A片女優常常出現的姿勢,雙腿大開坦露出最私密的那個部份,唯一的差別大概在於,他的臀部還墊了一個枕頭,方便曹振修碰觸到他那無人造訪過的小菊花。

  他其實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們在浴室親吻之後,他會被帶到床上來,而且沒多久他便被擺出這、這麼害羞的姿勢來。

  跟處於茫然狀態的方品安不同,曹振修一步步引導方品安進入情況,他帶著微笑和更多的興奮膜拜似的吻著方品安的肚臍,再一路往下吻著大腿內側的柔軟,濃濃的柑橘系香氣竄入鼻腔令曹振修體溫更加上升。

  方品安原本抓了一個枕頭蓋住面龐,掩飾他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羞赧,結果那個枕頭居然被曹振修拿、拿去……拿去墊在他的小屁屁底下!

  方品安尚未從震驚中醒來,忽然被一團溫暖潮濕包圍,他驚得整個人向後一縮,卻又瞬間被曹振修捉住,緊緊壓制在原地不許他逃跑。

  因為缺乏經驗,方品安雖然隱約知道曹振修在對他做什麼,但又不是真真切切的知曉,於是他做了一件事後肯定會後悔的事情,他半坐起身子看了曹振修一眼,赫然發現曹振修竟然含、含著他的……他、他的分身!

  方品安腦子裡名叫理智的神經霎時斷裂,再也無法忍耐著躺在這裡。

  這、這種事情他只在AV裡看過啊!啊啊啊啊啊——

  難道不能直接、直接進去嗎?他的人生到現在為止只有右手和他作伴,他經不起一下子進入高階課程啊!他害怕啦!啊啊啊啊啊——

  「啊!」方品安慘叫一聲,整個人以最快的速度掙脫曹振修,向床頭縮去。

  曹振修被方品安的舉動弄得呆住,不明白方品為什麼要逃。

  「怎麼了?」曹振修疑惑問道。

  方品安只是拚命搖著頭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要怎麼陳述他的心情,他是渴望跟曹振修有進一步的接觸,但是他並不望被、被……被吃掉啊!

  「我知道了。」曹振修坐上床鋪,慢慢靠過去握住方品安的手。「你只是害怕而已,相信我沒有什麼,我是因為喜歡你才為你做。」

  指尖傳來的溫度令方品安放鬆下來,這才發覺他剛才有多僵硬。

  「一切都交給我,不用擔心。」曹振修催眠說道。

  在這個讓人感到溫暖安心的聲音裡,方品安點點頭,決定相信曹振修。

  ☆★☆

  為了防止方品安再度臨陣脫逃,曹振修以一件襯衫綁住方品安的雙手,領帶則遮蔽他的視線,整個人仰躺在床上任曹振修為所為。

  曹振修並將方品安的雙腿大大分開,方便碰觸到他每一個起伏皺折。

  失去自由結果卻是觸感更加敏銳,方品安甚至能在腦中描繪曹振修每一個細緻動作……曹振修長長的手指握著方品安的分身輕輕搓動,技巧性的刺激著,另一雙手則捧住圓滾可愛的肉球,以掌心揉動輕搓。

  「呼,啊……」細微的喘息聲由方品安鼻間溢出。

  晶瑩熱燙的液體不斷由頂端小孔中泌出,濕粘粘的浸濡了方品安整根玉莖,並順著地心引力流至雙腿之間那秘密的花朵處。

  未經人事花朵緊緊幽閉,卻散發出濃重邀請意味,等待曹振修進一步開拓。

  在曹振修不間斷的刺激之下,方品安逐漸忘形,理智在這間空裡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唯有他和曹振修之間的連繫。

  「唔、嗯……嗯嗯嗯……」

  令人臉紅心悸的呻吟聲不斷由方品安口中溢出,他卻沒辦法控制自己不要發出這種羞人的聲音。

  炙熱的血液不斷流往下半身,方品安的大腦因為缺血越來越暈眩,整個人都不知道飄浮到了哪裡。

  他害羞得想掙扎逃跑,卻因失去視覺的恐懼動彈不得,只能悲慘躺在床上等待曹振修將他帶領至未知境界。

  方品安並沒有意識到,他原本緊閉的秘密花朵在快感刺激下,不由自主地一開一合,隱隱約約露出其內紅嫩嫩的內壁,誘惑邀請曹振修給予更進一步的刺激。

  曹振修張口含住方品安的尖端,舌尖不斷戳弄頂端小孔,帶給方品安無與倫比的刺激感。

  「哈!哈……嗯啊啊——」

  方品安渾身發顫,腳趾也因為興奮而蜷曲,背椎僵硬緊繃,眼看就要到達快感的巔峰。

  攸地,一陣異物感由後穴傳來,方品安僵硬了一會兒才發現曹振修纖纖長指竟然、竟然插進了他後面的小穴之中。

  不知何時曹振修指尖已沾滿旅館提供的潤滑液,探索戳進方品安的小穴裡,試著將未經人事的小穴拓展開來。

  「嗚,嗯啊……」

  方品安微微扭動身軀試著逃離,卻因為視線受阻不知往何處逃逸,只能在床上扭動顫抖著,哪裡都去不了。

  曹振修哪會給他逃跑的機會,他整個人欺向前去,緊緊捧抱住方品安的大腿,將方品安的腿部放上肩頭,大手則固定在方品安腰部,雙唇則銜著方品安挺立的尖端,讓方品安逃無可逃。

  「唔……」

  這番位置變化令方品安發出小小悲嗚,想逃又逃不掉。

  「別動,咬到就不好了。」曹振修銜著尖端含糊說道。

  方品安渾身一僵,恐懼和異樣快感同時竄進心裡。遭此威脅他再也不敢稍動,悲慘的維持著奇異姿勢,任曹振修一次又一次戳擊抽動著。

  羞澀與緊張令秘花更加緊閉,抗拒任何人的開拓,可惜閉得再緊也阻止不了曹振修強而有力的攻擊,輕微水聲不斷由私密處傳來,令方品安羞得了極點又無處可逃,只見曹振修彎曲長指在內壁刮騷抽動著,執拗著挑起方品安的情慾,要讓他體會到當受方的快樂。

  很快的,曹振修觸到那個點!

  「啊呀!」方品安渾身一震。

  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分身突然漲得發疼,整個人如同觸電一般顫抖不休,他本能的想逃,希望這近乎痛苦的快感迅速結束,還給他平靜,曹振修卻不肯放過他,一次一次猛力攻擊那個點。

  長長的指頭比任何時候都充滿力量,帶給內壁無法言喻的激烈快感,方品安感覺他陷入幽深黑暗的洞穴裡,不斷往下掉落,他想逃亡卻分不清該往哪裡,逃除了哭喊也只能哭喊。

  「啊!啊啊啊——饒、饒了我!」

  方品安無意識顫抖扭動軀、眼睛不受控制的泌出淚水、嘴裡呼喊著,連他希望曹振修饒過他什麼都不曉得。

  令人意外的是,曹振修竟然真的停下了動作,並抽出手指。

  突如其來的空虛襲捲方品安整個人,他的身軀仍在高溫之中卻又同時感受到無法形容的冰冷,他很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領帶遮蓋了視線便努力睜開眼睛也看不到曹振修的動作。

  「你好美。」

  再度聽到曹振修的聲音時,竟是這句令方品安羞紅面龐的話。

  伴隨著話語的是,讓人更加羞恥的動作。

  曹振修將他整個人翻過來趴伏在床上,並在腹部塞了兩個大大枕頭,迫使他翹起臀部。

  再將他雙腿大大分開在枕頭兩側,使得艷紅微開的秘花坦露出來。

  方品安看不見曹振修正在做的事,如果他看見肯定又會逃跑了。

  曹振修露出他早已迫不及待的分身,將旅館提供的保險套戴上,並將大量潤滑劑塗在粗硬分身尖端,那個粗硬挺立的東西即將進入方品安體內……

  接著,曹振修愛憐的捧握住方品安的雙丘,將其微微分開後,一舉插進秘花中。

  「啊!」

  方品安慘叫一聲,殘留在體內的微倦全都散去,只剩下撕裂般的痛楚。

  但是他逃無可逃,別說雙手被綁住,視線也受阻了,依他現在的姿勢即便雙手自由也很難逃得掉。

  「我愛你、我愛你……」曹振修附在他耳邊輕聲安撫,並伸手握住方品安可憐兮兮的小分身,上下搓動試著讓方品安再度享受到快樂。

  「不、不要……出去!出去。」方品安淚眼汪汪的懇求道。

  即便方品安疼得身軀僵硬,曹振修仍不打算退出去,改而停留在洞口淺淺的抽插著,幾次淺淺抽動後伴隨一次深深進入。

  「我愛你。」曹振修溫聲哄道。

  他們之間總要過這一關,如果這次失敗下一次會更難。

  方品安逃無可逃只能忍肘,沒想到原本縮成一團的分身在曹振修的搓動下漸漸腫大,後穴也……有一絲絲異樣的感覺在抽插間升起,是一種既不快感又不是痛苦的奇怪感覺,雖然是那麼的奇怪卻漸次佔據方品安整個身心。

  「嗯、嗯哼,啊呀……」

  見方品安逐漸適應,曹振修的動作亦不再輕柔,他慢慢加大插入的深度,把方品安弄哀叫連連。

  「我愛你——」曹振修再度說道,卻再度加快了腰部動作。

  「我、我不行了……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徹底失神之前,方品安無法控制的高聲尖叫,到達了慾望的巔峰。

  曹振修亦在一個重重挺身後,射出炙熱精華。

  ☆★☆

  那天晚上曹振修擁著方品安入夢。

  睡前刷牙時,曹振修再度望著鏡子裡的臉龐,恍如看見他中年逝世的父親。

  驀地,他想起很多很多事情,包括他們的爭執鬥氣,他對父親行徑的不以為然與看輕……然後是……

  與方品安躺在同一個棉被中入睡時,他將頭埋進了方品安頸間,嗅方品安身上柑橘系酸而迷人的氣味,忽然想起童年時父親曾替他剝橘子的過往。

  小的時候他從不吃橘子,對橘子外層的白絲與薄薄外透明的皮感到不耐煩,為了避免有人說他浪費只吮盡汁液便吐出殘渣,他乾脆不吃橘子,反正不吃橘子也不會死。

  童年裡父親曾有幾次帶他出門郊遊,過程中很多事情他都忘記了,連他們去哪裡玩,又玩了什麼也不復記憶,卻記得父親一口一口餵他吃橘子。

  那是除掉白膜和細絲的橘子肉,因為缺乏餐具不方便拿取,父親只好用手指一塊一塊喂到他嘴邊,往往到他嘴裡已碎爛成糊,他卻吃得津津有味。

  父親並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更難得縱容他的任性,那天卻難得好心情這疼寵他。

  難道那天是他的生日?

  或……或是父親的生日?

  記憶裡,有個不大可是很好吃的生日蛋糕,也唱了荒腔走版的生日快樂歌,但是……橘子是秋冬的產物,他和父的生日卻都不在秋冬,那會是誰的生日?

  替他剝除橘瓣白膜、剔掉籽子的人似乎也不是父親……會是誰?

  是誰讓他就這樣愛上了橘子滋味,愛上所有柑橘系的水果……愛上了散發柑橘香氣的小熊。

  問題的解答,也許早已埋藏在冰湖底。

  胡亂思索著,曹振修漸漸沉入夢鄉。

  ☆★☆

  兩年後——

  精品店、百貨公司以及甜點專賣店林店的街道上,有間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便利商店突兀佇立著。

  這間便利商店是曹振修出資,方品安負責管理的一間小店。

  因為方品安愛吃便利商店的雞腿便當,有事沒事就買來打牙祭,與其一直讓別人賺,不如他們自個兒加盟開一間,以後無論每天吃幾個便當都是進貨價。

  而且……

  曹振修心裡明白方品安對他的感情是迷惑多於堅定,他只是因為初次陷入愛情之中才表現得那般決然,這樣的情感根本禁不起現實摧殘。

  於是曹振修總是對他特別溫柔,決心把方品安寵到無法無天的程度,讓方品安倦了他也離不開他。

  這間店便在這種心理下,迅速開幕。

  曹振修沒料到的是,兩年來方品安一次也沒後悔過,反而覺得曹振修怎麼會看上他這個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的傢伙。

  店的地點開在鬧區,是曹振修繼承的幾間店面之一,既然是曹振修出資的店當然就不用付店租啦,只要店裡沒做賠本方品安也就樂在整天在店裡瞎混,反正這間店只是開給他打發時間用的。

  不知是不是地點太好,店裡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沒多久便把加盟金賺回來,開始真正賺錢了。

  當然啦,有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方品安雖然看起來呆呆的其實頗有生意頭腦,懂得基本的做生意道理,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開了店之後有了非常「驚嚇」的收穫。

  一個寒流來襲的深夜,因為夜班店員突然身體不舒服,方品安臨時被找去支援顧店,本來以為這會是個無聊沒客人的夜晚,結果卻遇到了……遇到了當年沒有逮到的那傢伙!

  失敗為成功之母,這次方品安沒有打草驚蛇,趁著對方盛開東煮時很開心的把自動門關了,順便將鐵門也降下來。

  一直到聽見鐵門下降的聲音,那傢伙才發現情況不太妙,回頭想逃跑時已經跑不出去了。

  「丁老闆,好久不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方品安目露精光對著前任老闆獰笑。

  他的手上還握著放在櫃檯裡有備無患的棒球棒,一下又一下讓它做著半圓弧動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威脅力十足。

  曾經風光一時如今落拓的丁老闆縮瑟成一團,他雖然對方品安已無印象,但是光看這場面也曉得來者不善。

  很快他便瞭解方品安是什麼人,曾經和他是何種關係,也一併曉得他欠了方品安多少薪資以及遣散費。

  然後,丁老闆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中年破產在家躲債的丁老闆得到了一份工作。

  雖然方品安依舊很不爽丁老闆,可是他現在擁有一個好情人,以及一間賺錢的店,再跟一個破產之後找不到工作的老頭子計較一個月的薪水,總覺得不像是男人該做的事。

  於是方品安得到一個新員工的同時,也了結了一椿心事。

  ☆★☆

  「歡迎光臨。」

  充滿朝氣的聲音在便利商店內迴盪,店員還不忘附贈免費笑容。

  來人穿著厚重長大衣,脖子上圍著素色長圍巾,手上亦戴著皮製手套,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一副隆冬十二月、寒流來襲冷到發顫的模樣。

  「店長在嗎?」男人問道,聲音裡還帶著一絲因寒而起的僵硬。

  「在啊,在後面休息室。」店員輕快的答道。

  休息室裡有暖爐,天氣太冷時店員都會輪流躲在那裡烤暖身軀。

  相較於男人厚重的衣物,店員不過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襯衫,兩者相差甚劇。

  男人僵硬的點點頭,移步往櫃檯左側的休息室。

  進入休息室前男人將長外套脫下,露出裡頭更厲害的保暖裝備,目測看得到的就有一件高領罩衫和一件套頭厚毛衣。

  「老闆,你穿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現在又沒有很冷。」店員忍不住說道。

  男人邊將大衣折理好,邊回答新來的店員說:「我怕冷。」

  「那你現在就穿這麼厚,等寒流來了怎麼辦?」年輕店員又加了一句。

  男人回過頭冷冷的望著,彷彿他問了什麼奇特的問題一般,看了一陣子他突然想起這個店員是新來的,所以才會問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

  「寒流那幾天,我絕對不會出門。」

  答畢,男人推開門進入休息室,用一木板阻止好奇心重的店員繼續問下去,否則他不知道店員等等會不會問他:「老闆,你和店長是什麼關係啊?」

  那種事根本不需要問,他和店長肯定是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那種關係。

  一進門,曹振修立即聽到方品安發出奇怪的聲音。

  再仔細瞧瞧,奇怪的聲音源自方品安的頭,更正確來說他正規律的用後腦輕敲椅背,看起來真像電影裡的發瘋畫面。

  這個恐怖到極點的景象讓曹振修整個人楞住,掛外套的手也僵硬在半空中。

  「媽,你不用來啦,我最近工作很忙沒空帶你們出去玩。」方品安用近乎悲嗚的語調懇求他的母親大人。

  曹振修仔細觀察,瞧見有一條白色的線從方品安耳朵延伸出來,一直連到他手上,看來他正在講手機,並不是真的發瘋了。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煮飯。」方品安快哭了。

  聽到這裡曹振修已經瞭解大半了,簡而言之方品安正在盡最後努力阻止他母親來他們的愛巢過夜。

  說實話,他也害怕方品安的父母來,他們兩個現在同居一室,如果方品安的父母真的來了,他們該怎麼掩飾?

  「衣服我會自己洗啦,房間我也有在收。」方品安持續進行徒勞無功的掙扎,頭也敲得更猛烈了。

  曹振修覓了張子,挨著方品安邊坐下,開始念佛祖、求基督希望方品安能贏得最勝利。

  可惜薑是老的辣,佛祖亦不會理臨時抱佛腳的傢伙,於是方品安的媽媽贏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接你的。」方品安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用姿勢宣告戰爭全面失敗,他只能任人宰割了。

  接下來,方品安掛斷電話,拔除耳機,轉過頭哭喪著臉面對曹振修。

  「怎麼辦?我娘要來看我。」無論以哪個角度來看,方品安的眼睛都是紅的。

  曹振修歎息不語,他也沒辦法啊。

  兩年前方品安離開小熊公寓後無處可去,又和他發展出某種特殊關係,也就順理成章的住進了他家。

  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後,往往不需要兩個房間、兩張床,也就是說當方家二老踏進他們家的那瞬間,便有可能發現他們兩個過於親密的關係。

  當初方品安對父母的說法是,他換了個地方住,這裡雖和房東同住一個屋簷下,但是房租便宜地段好,他住起來也舒適。

  接下來的時間,方品安都以跟房東一起住不方便為由,拒絕父母北上探視,方便兩個人窩在一起過逍遙日子。

  但是紙包不住火……或者該說天有不測風雲、人算不如天算,總之這次方品安沒有選擇權,他的父母要來了。

  「有說什麼時候走嗎?」曹振修沉默良久還是問了。

  不能怪他一開口就問這麼沒禮貌的問題,他總要知道方品安的父母要待多久,才能擬定因應對策。

  「我大伯生病住院,他們過來探病,住一晚就走。我媽說只睡一晚住旅館太貴了,在我房間打地鋪就好,如果我沒有多餘的棉被他們可以自己帶睡袋來。」方品安無力的答道,整個人呈現虛脫狀態。

  爸媽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他還敢繼續拒絕嗎,又不是不要命了。

  「一個晚上的話好辦,我去睡書房的沙發,你爸媽睡客房。」曹振修迅速下了判斷。

  「哪有把房東趕去睡書房的房客啊。」方品安瘋狂搖頭,搖到脖子都快斷了。

  「啊,也對。」曹振修楞住,他完全忘了方品安現在的身份是房客。

  「我去睡客房,你一樣住主臥室,多借我兩條被子就成了。」方品安邊說邊歎氣,他哪裡敢讓爸媽睡地上他睡床啊,顯而易見當天晚上他肯定得睡地板了。

  「客房沒有暖氣……」曹振修眸中流露出捨不得。

  「才一個晚上沒差啦,我也不像你那麼怕冷啊。」方品安握住曹振修的手,給他一些力量。

  「不然我們兩個出國玩好了,把鑰匙寄給你爸媽隨他們住。」曹振修提了個比垃圾還垃圾的主意。

  「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放棄吧。」方品安迅速推翻提案。

  曹振修用棄犬一般的眼神望著方品安。

  「才一天而已,很快就過了。」方品安溫言安慰。

  「好吧。」曹振修含淚。

  當年初相識時總是曹振修在聽方品安發牢騷,成為他前進的勇氣,真正交往之後他才發現曹振修多麼孩子氣。

  曹振修多少有些藝術工作者的息氣,雖然很少發脾氣,可是輕微的神經質、想太多總是難免,也比他這個大刺刺個性的人容易陷入低潮。

  其實他常常不瞭解曹振修在低潮什麼,但是不了不表示他無法體諒,適當的陪伴和安撫對曹振修來說己然足夠。

  就像當年,曹振修曾在深深的夜裡給予他傾聽和陪伴一樣。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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