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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天若有情》作者:冰魅【完結】

《天若有情》作者:冰魅【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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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
作者:冰魅  

第一章

    九霄之外別有天。

    巍峨的天上宮殿被五彩祥雲和燦爛的霞光所籠罩,渺渺的絲竹之聲悠揚的飄蕩。偶爾的,成雙成對的仙鶴從空中飛過,留下幾聲啼鳴。翻捲的雲海被夕陽的光輝映照得無比艷麗,威嚴的天上宮殿在此時也顯得柔和安詳了許多。披香殿裡,珠簾半卷,紫煙裊裊。這裡是玉帝休憩的所在,比起威嚴莊重的靈霄寶殿就顯得寧靜悠閒了許多。殿前的瑤池裡七彩雲煙如水波輕搖,蓮花競放。玉帝換下了峨冠玉帶,靠著白玉欄杆坐著。一隻手捻著飄散胸前的黑髯,靜靜的望著欄杆下的雲海深處,在那下面就是繁華的人間。

    「人間已經快到九月了吧?有時候還真得有點羨慕他們一年四季冷暖交替的生活呢!」玉帝輕聲的歎息著。作為天上的帝王,享受著無天無極的神仙至尊,卻開口羨慕人間的短暫春秋。這算不算天字第一號的笑話。玉帝不由得為自己又添了一聲歎息。旁邊的紫竹仙子不置可否的笑笑,懶洋洋的靠在白玉欄杆上,把玩著羽扇。玉帝無可奈何的扯扯鬍子,繼續剛才的話題:「開陽下界已經三年有餘,看來那小子過得還不錯。」紫竹仙子依然是神秘的微笑,自顧自的用扇子逗著籠中的鸚哥玩,就是不開口。玉帝終於耐不住,瞪著眼睛一拍寶座的扶手:「平日裡多嘴的,今日怎麼不開口了?」紫竹仙子噗嗤一笑,看著玉帝:「煩惱只因多開口,禍事皆為強出頭。紫竹一個自在閒客,何必平白的招玉帝不待見。」玉帝的鬍子翹了幾翹,氣的使勁翻白眼。這個油滑奸詐的傢伙,分明一切是你挑起,事到如今你又要撇情!可是事情總還是要辦,時間已經不多了。氣咻咻的哼了一聲,玉帝無奈的說:「他們此生中相逢的日期已經近了,時機不待人啊!」

    紫竹仙子輕笑不語,手中的羽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風嗎,還得您老人家親自吹。玉帝等了半天,看紫竹仙子根本就沒打算接茬,氣急敗壞的攥著拳頭:「你你你……你該幹嗎幹嗎去吧!」紫竹仙子吃得笑了出來,飄然起身恭敬的一禮:「陛下有旨,紫竹焉敢不尊。這就下殿去也。」羽扇遮著嘴角,紫竹仙子滿意地笑著離開了。看著那抹淡紫色的雲裳飄然離去,玉帝鬱悶的托著腮幫,到底還是親口許下了。我是玉帝啊!就算當初的判決過於嚴厲已經後悔,但是也不能非逼著我自己說出來好不好?君無戲言啊!以後文武百官問起來我的臉面往哪放?玉帝非常沉痛的認識到了一個問題,一個狡猾奸詐的人是可惡的,一個狡猾奸詐的神仙是比什麼都要可惡的!

    太虛宮中香煙繚繞,丹房裡,太虛真人正在專心致志的煉製九轉金丹。該收集的東西都已經齊備,現在就需要耗用自身的功力反覆的熔煉。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毅力,出不得半點偏差。大殿裡天樞為首的七星靜靜的守護著。師祖煉丹靜修的時候,作為弟子在門外守護恭候是既定規矩,沒有任何理由懈怠。自天樞以下的幾個都凝神靜氣的佇立著,氣氛安詳。

    七星按照方位依次站立,最後邊站著最小的星君,瑤光。俊俏的小臉緊緊地扳著,大眼睛精光閃爍。身材雖然還比不上哥哥們的健碩,但是也挺拔修長的很有氣勢了。烏油油的大辮子從頭頂一直垂到肩上,七寶纓絡串編在辮子裡,晶瑩璀璨的光芒在烏黑的髮絲的掩映下時隱時現。一條紫色鑲金抹額橫在光潔的額頭上,被齊眉的碎發隱約遮掩。星君的裝束都是束髮金冠,金冠上垂下七寶纓絡。從天樞到開陽無不是這種妝扮,只有瑤光例外。因為年紀還小,不能帶冠,但是星君的地位又不能讓他想起他的小童一樣,所以串編了纓絡的大辮子就成了瑤光的特殊標誌。

    靜逸中,瑤光悄悄的抬起頭來,亮閃閃的大眼睛詭秘的飄著前邊的哥哥們。每個人都很專注的站著。天樞站在最前邊,懷中抱著打神鞭,威風凜凜。瑤光咬著嘴唇偷偷的一笑,念動了真言。一縷紫色的光悄無聲息的從他的頭頂飄了出來,瑤光的真身離了身體,趁著大家沒有注意,小心翼翼的溜出去了。

    紫竹林中輕煙繚繞,一汪碧藍的池水被雲煙繚繞著,細小的波紋蕩漾。池水中紫竹仙子已經脫了慣常的雲裳,赤裸著上身,腰上只纏了一條蟬翼紗裙,懶懶得躺在碧水裡。水浸濕了紗衣,隱隱的透出羊脂般的肌膚。一雙鳳蝶輕扇翅膀,在他的髮梢上嬉戲。岸邊青石上,羽扇半開,紫簫橫放。空氣裡散著淡淡的竹露清香。

    紫竹仙子輕出口氣,慢慢睜開眼睛。懶懶得說:「就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走了一個開陽,又來一個瑤光。既來了,怎麼又不說話?」

    「瑤光不敢打擾仙子清修。」稚嫩的童音恭恭敬敬的響起,岸邊的瑞光祥雲裡,瑤光乖乖的跪著。烏油油的大辮子垂在肩上,七寶鑲嵌在其中光華閃爍。輕哼一聲,紫竹仙子從水中升起來,晶瑩的水珠成串的從他身上落下,如同翻倒了珍珠斛。自在的坐在半空中,自有一雙鳳蝶牽來雲彩為他擦乾頭髮,拭去水珠。瑤光不敢抬頭,鼻觀口口問心心無旁鷲。如果被師祖知道了自己偷偷跑到紫竹林,還正是仙子洗澡的時候,不把自己扔進煉丹爐裡才怪呢!可是不趁著師祖專心煉九轉金丹的時候出來,就不可能不讓他知道!那也只能說,仙子的澡洗得不是時候,怪不得我!

    披上淡紫色霞衣,紫竹仙子拿了一把象牙梳,輕輕梳理還濕著的烏黑長髮。瞟了一眼瑤光,輕哼一聲:「好啦,有什麼話就說吧!」瑤光抬起頭來,一臉的憂傷:「仙子,開陽去了下界,瑤光時時掛念。也不知他過得怎樣,是不是受苦。瑤光就是想求仙子告訴一聲,也就安心了。」

    眼角含著譏誚,紫竹仙子看著腳下的瑤光歎息一聲:「不愧是太虛教出來的好弟子,一個個都是口不應心的!好啊,兄弟情誼是吧?我可以告訴你,開陽現在樂不思蜀。你可放心了?」瑤光咬著自己的舌頭尖,知道在這裡是矇混不過去的。只好腆著臉湊過來,拉著紫竹仙子的衣襟搖晃:「此番下界,若是有行孝之人,千萬捎個信來~~~~」

    紫竹仙子仰天大笑,手中的牙梳敲著瑤光的頭:「小小年紀也學人家動春心!你是不是也看上誰了,想學開陽下界成親?」瑤光冷笑一下:「瑤光不是開陽,那下界的俗人還入不了我的眼。」紫竹仙子拍了一下手,故作驚詫的:「不是俗人,定是神仙了!我知道了!也難怪,美人在側焉能不動心?」瑤光苦著臉重新在他腳邊跪下來:「求仙子成全。」

    「小瑤光,你膽子不小啊!主意打到他身上去了,你就不怕那打神鞭揍你的屁股!」紫竹仙子似笑非笑。瑤光笑嘻嘻的:「怕就不來了!再說他又不是沒打過。」

    紫竹仙子俯下身,看著瑤光小小的臉。這是七星中最小的,模樣身段比其他的哥哥們還顯得幼嫩稚氣,若不是他星君的地位,在他的年齡還是應該梳著雙丫髻做小童打扮的。可是這小小瑤光,卻比他的任何一個哥哥都有心計。

    淺淺笑了,紫竹仙子伸出手指點著瑤光額頭上的紫色寶印,輕輕地說:「小人兒早有賊心只是苦於沒有機會施展,想借我之力送你們下界去。有人間百年你要做什麼都夠用了是不是啊小瑤光?」

    瑤光知道瞞不了他,索性拉著衣襟撒嬌耍賴:「仙子偏心,你把開陽送去了人間,我也要去!仙子~~~~」紫竹仙子和藹的拍拍他:「你這樣求我還不如回去,跟你的幾個哥哥一起求你們的師祖放你們下界。反正他一個也是放,七個也是放。」

    「師祖不會答應的,再說那幾個又如何肯聽我的?」瑤光苦著臉,這才是今天到這來的真正目的。紫竹仙子笑了一聲。從身邊的竹枝上摘下一片小小竹葉,隨手往空中一拋。竹葉旋轉著慢慢變成一團水霧,水霧逐漸清晰起來,漸漸的顯示出了人影。那是開陽。

    柔軟的沙發上,開陽躺在陳朔的膝頭,兩個人手指勾著手指眼睛對著眼睛,輕言軟語的說著貼心話。開陽的笑容滿足而幸福。攝影棚裡,開陽神態輕鬆的擺著造型,邊上陳朔抱著衣服癡迷的看著。兩個人肩並肩的在人流中回到自己的家。廚房裡,陳朔繫著圍裙在煮飯,開陽洗了澡進來,撒嬌的從背後抱住他。陳朔就伸過臉要求親親,被開陽玩笑的咬他的耳朵。陳朔把一塊肉送進開陽的嘴裡,然後心滿意足的在他鼓鼓的嘴巴上香了一口。臥室裡,一床錦被兩個人,交頸鴛鴦一般的纏綿火熱。開陽的臉紅紅的,閉著眼睛似是痛苦似是滿足的哼著,他的脖子上陳朔在癡迷的親吻著。

    困難的吞嚥了一下口水,瑤光做夢都沒想到,原來人世間的生活,是這個樣子的!頓時滿臉通紅滿身躁汗,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抓。突然,瑤光明白過來,跳起來抓住那顆小小的水珠就往竹林外邊跑。忽然又折回來,紫竹仙子笑瞇瞇的在衝他勾手指。瑤光趴在紫竹的膝蓋前,紫竹仙子附在他耳朵上低低的囑咐。

    看著瑤光歡天喜地的跑走了,紫竹仙子笑瞇瞇的拿過紫簫橫在口邊,自言自語。

    「紫竹,你會不會太過分啊?」

    「怎麼會呢?我只是好心的幫大家找到開心而已啊!無情未必真豪傑,神仙偶爾的跳跳牆也有益健康啊!就是觀音也要放個韋陀在身邊,有何況這些血氣方剛的小子們?」

    一股怨念飄來,紫竹仙子手中的紫簫突然變成了一條毒蛇!紫竹仙子驚訝的挑挑眉,隨手一晃,毒蛇重新變回紫簫。

    「觀音姐姐,你的耳朵也太長了吧!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不用這麼斤斤計較好不好?你的事又不是沒人知道。」紫竹仙子幽怨的說。遠遠的飄來觀音咬牙切齒的聲音:「紫竹!你自做你的事,我和韋陀不用你管!」

    「那就是你默許嘍!我記著這話,以後玉帝怪罪下來,姐姐……哦不,哥哥可不要說不關我事。」紫竹仙子吃吃的笑起來。遠處的空中是觀音磨牙的聲音。

    高大的太虛宮裡,天樞為首的七星守護在殿堂,太虛真人正在丹房中煉取九轉金丹。一片清靜安詳裡,香爐燭火青煙裊裊。太虛真人已經連續好幾天把自己關在丹房裡了,弟子們自然的要奉陪到底。七星按照方位排列北斗陣,靜靜的佇立。小瑤光站在最後面,出奇的安靜。只是那雙大眼睛裡的光芒如同星辰閃爍。過了一會兒,前邊的天權星眸一閃,回頭朝著瑤光一挑眉。瑤光朝他做了個鬼臉,點了點頭。前面的天璣天璇而回過頭來,神秘的微笑。看了看最前面巍然肅立的天樞,瑤光深吸口氣,輕輕的走了過去。

    躡手躡腳的瑤光想從天樞的身後溜過去,沒想到脖子上被一隻手抓住了:「去哪裡?」

    瑤光嘿嘿的笑:「大師兄,我累了,想回去睡一會兒。」天樞冷哼一聲:「白日睡眠,豈有此理!師祖還在煉丹,乖乖得跟我在這裡侍候!」這小孩真得不能再嬌慣了,得寸進尺!這些日子很是緊張疲憊,雖然不是很清楚師祖沒日沒夜的再忙什麼,但是只要師祖不曾休息,做弟子的就要隨時恭候。小傢伙什麼時候才能懂這個道理!

    「師兄,我真的很不舒服。很難受……不過算了,做弟子的就該隱忍。我侍候著就是了。」瑤光低著頭委屈得說著,真的就不走了。乖乖的站在天樞身後垂首侍立。

    平常撒嬌耍賴的唯恐天下不亂,今天是怎麼了?看著身後乖巧的瑤光,天樞到沒了主意。瑤光雖然淘氣,總是年紀還小。看他臉色真的紅紅白白的,臉上還好像有汗的樣子。天樞摸了摸瑤光的臉,仔細的看了看他:「那裡不舒服?胸口悶嗎?」瑤光只是搖頭,一句話也不說。板著臉站著。天樞歎口氣,只好說:「那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瑤光也不抬頭,扁著嘴點點頭,一步三晃得走了。

    壺中的滴漏一點一滴的響,繞著的香輕煙渺渺。師祖太虛真人在丹房裡靜心煉丹,往常這種時候,七星會列成北斗陣,在丹房外守候。本來就少了一個開陽,現在瑤光又走了。七星少了二星,這陣勢排得也沒什麼意思了。

    天樞有些心神不寧,瑤光是沒事也要翻起三層浪的,今天的乖巧到讓人擔心。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上次對失沂一戰受了傷,瑤光就落下了一個胸口疼的病根。疼起來眼淚汪汪來回打滾,現在是不是正難受呢?想到這天樞坐不住了,得去看看他,他一個人在寢宮裡實在放不下心。可是師祖還在丹房裡,如果有什麼傳喚使用怎麼辦?

    「師兄,你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們守候。」身後的天璇天璣善解人意的說。天樞點點頭:「那好,你們小心侍候著,我去看看就回來。」說完站起身來。剛站起來天樞就愣住了,剛才我好像沒有說要出去吧?他們怎麼知道?狐疑的扭過頭,身後的天璣天璇笑瞇瞇很純良的看著他:「瑤光確實不太舒服,剛才我們就知道了。」「你要是不相信,就更應該自己去看一看。」看著兩個永遠雙生一體笑瞇瞇的傢伙,天樞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大步穿過正殿向後面瑤光宮走去。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天璇天璣笑瞇瞇的互相握握手,轉身看著天權。天權薄薄的嘴唇微微彎起,三個人會意的一笑,一起轉頭看著一臉茫然的玉衡。

    「玉衡~~~」讓人頭皮發麻的呼喚。

    玉衡眨著眼睛看著三個哥哥詭秘的笑著圍過來,不由自主地抓著自己的衣領,結結巴巴的:「你們……像幹嗎?」

    七星的宮殿修築得都差不多,瑤光宮就在最後邊。踏上白玉台階,天樞徑直走進瑤光的寢殿。瑤光神氣不濟,要是他自己運行周天調養,恐怕適得其反。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難受得很厲害?一天到晚地為他揪著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長大!天樞輕輕的歎口氣。

    寢殿裡竟然沒有人,週遭看了一遍,天樞納悶的直接朝後院走去。那裡是瑤光自己佈置得小樂園,裡面養著很多的魚鶴鳥猿,還有一些小玩具。按照神仙律條這是不被允許的,天宮是正大光明的聖地,他們是清靜無為的神仙,怎麼可以玩物喪志?做神仙就要身無一物,心無點塵。但是瑤光畢竟還小,那些嚴苛的神仙律法對他,是難了一點。天樞忽然對自己歎了口氣,明明是瑤光最不爭氣,卻偏偏的總是要為他找借口。這樣是不行的,總是這樣的縱容他,日後就更難管教了。

    走上後院的台階,輕輕的推開門。院子裡別有洞天。雨絲風片,煙波畫船。白玉欄杆隱沒在翻捲的雲煙裡,朵朵艷麗的紅蓮競相綻放。兩隻仙鶴正在荷花池中翩翩起舞,瑤光已經換了隨常衣服,摟著一大籃子果子優哉游哉的趴在巨大的雲床上,美滋滋的看著。

    腦門上有火苗在冒,我就知道!天樞沉著臉,背著手走過去:「瑤光,你再做什麼?」瑤光一點也沒有做錯事的自覺,一臉天真的看著他:「我在看鶴兒跳舞啊!這天宮裡也只有這點解悶的玩意,無聊死了。」

    天樞氣的青筋暴起,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瑤光!給我下來!」天樞的怒吼差點掀去了瑤光宮的房頂。「我又怎麼啦?」瑤光一點也不在乎。天樞一揚手,打神鞭閃出金光:「天宮律條你記得多少?白日貪眠、縱情享樂、撒謊作態,你知錯嗎?」

    瑤光呼的跳了起來,雙手插腰,辮子上的銀鈴嘩嘩作響:「天宮律條天宮律條!你心裡就沒有一點別的嗎?你是不是又要打我啊?好啊,給你打給你打!」往雲床上一趴,嘩得一下脫下了褲子。

    雪白雪白的小屁股就在外邊明目張膽的挺著,天樞被刺的眼睛發熱心頭亂跳。手裡的鞭子舉了又舉,天樞咬著牙:「瑤光!你知錯了嗎?」小混蛋說句話就免了你了。瑤光偏偏不領情,嗷嗷亂叫著:「你打啊你打啊!你的鞭子不就是專為打我的嗎?你打死我算啦!」天樞氣的眉毛倒豎,居然學會胡攪蠻纏了!找打!

    打神鞭是師祖所贈,為的就是護法嚴明整肅天規,維護太虛聖境的清寧。對外可以打散神鬼妖魔,對內可以管理七星。別的兄弟端嚴規範,就算有些錯處也犯不上打神鞭。所以天樞的鞭子更多的時候只是個裝飾。但是這個小瑤光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越來越沒個忌諱的挑釁。原本想嚇唬嚇唬他,誰知道這個臭小子在打神鞭挨上屁股之後竟然學會撒潑耍賴了!

    打神鞭掄起來,在空中啪的炸響。瑤光還沒來得及叫出聲,雪白的小屁股上就添了一道粉紅的痕跡。

    「哇哇~~~」片刻的窒息之後,瑤光驚天動地的哭了起來。天樞抱著鞭子冷著臉看他哭。活該!誰讓你自己往鞭子上撞!眼看著瑤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嘩嘩的掉的雲床濕了一片。天樞有點吃不住勁了,只不過那鞭子梢小小的掃了一下,哪裡就疼得受不了?

    「疼~~~疼~~~」瑤光一隻手揪著胸口,一邊哭一邊叫。眼看著瑤光的臉色變得不好看,天樞慌了。一步邁過來雙手托起瑤光緊張的看著他的臉:「胸口疼嗎?怎麼會扯到那裡?」瑤光兩隻手抓住天樞的衣襟就往懷裡爬,一邊哭一邊叫:「你管我幹什麼?疼死我算了!」天樞顧不得理他的胡攪蠻纏,自己在雲床上盤膝坐下,雙手把瑤光抱進懷裡,兩個人面對面的貼著,天樞閉上眼睛默默運息。一股灼熱的氣息從丹田裡被慢慢托起,緩緩上升。天樞張開嘴,一顆光華璀璨的靈珠含在口中。摟過瑤光靠近了他的嘴唇,瑤光雙手摟住天樞的脖子,張開了嘴。

    靈珠子帶著灼灼的光華滑進了瑤光的口中,順著喉嚨慢慢下滑,在他的胸膛裡按太極圖方位緩緩轉動,下沉。瑤光體內的靈珠子早就迫不及待的升上來,兩個靈珠互相圍繞著旋轉著,一股強大的真氣隨著靈珠子的轉動在瑤光體內注入。

    許久,天樞才收回了靈珠子。看著懷裡的瑤光臉色紅潤唇色如朱,天樞輕舒一口氣。給他輕輕的拍著背:「好點了嗎?」自從被失沂的金剛環擊中胸口受了重傷,瑤光就留下了一個病根,時不時地會胸口疼痛。需要自己用靈珠子為他療傷才會緩解。

    瑤光靠在天樞的懷裡,面頰輕輕的蹭著他的胸膛。強壯、英勇、坦蕩無私,天界最英俊的金甲天神啊~~~是木頭疙瘩做的!胸口的傷早就好了,可是自己每次一喊疼,還是會看到那種焦灼的眼神。當年對戰失沂,那只長鞭從天而降捲住自己的身體帶進了他的懷中,從那一刻,他焦灼痛楚的眼神就落在心裡了。可惜,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看得到感覺得到,一轉眼就板著一張臉抱著他的神仙律條了!鬱悶!瑤光偷偷的朝天樞咬牙示威。

    瑤光軟軟的聲音撒嬌:「這麼多年了還是會疼,沒想到失沂那麼狠。」天樞拍了他一下,悶聲說:「那是你不自量力!居然想憑自己的力量擋住他。」雖然已經過去了近千年,但是當時的慘烈還是在眼前一般。

    無數的天兵天將圍住瘋狂的失沂,那麼清秀俊美的失沂,那麼優雅從容的仙子,披髮跣足渾身血跡,暴怒傷痛的猶如獅子,眼睛裡的光芒讓人不敢正視,遇佛殺佛的失沂誓把天宮闖翻。「還我人來!」不顧一切的吼叫到現在還在耳邊迴響。

    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那之威力無比的金剛環擊中瑤光,而自己的長鞭雖然及時出手捲住瑤光拉回到懷中,卻依然沒有完全的避免傷害。瑤光嘴角上噴湧而出的鮮血幾乎讓自己的心都不跳了。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到現在還是無法忘懷,所以即使千年之後,對於曾經那麼敬重的失沂還是無法原諒!

    「那時候你就是用鞭子把我救下來的,可是現在你的鞭子就只會打我!」瑤光伸手扳過天樞的臉大聲控訴,可惡,你現在懷裡抱的是我!你又在想什麼呢?

    「打你是為了教訓你,以後要守規矩!」天樞伸手扯過一片雲給瑤光擦眼淚。瑤光扭著腦袋不擦:「什麼規矩!你就是喜歡打我!嗚嗚嗚~~反正我是沒人疼沒人愛的,不要只揉胸口,屁股也疼啊!」

    「我又沒用力,哪有那麼疼?」真要打你你早就說不出話了!可是再不用力也是打了他,這話也就說得理不直氣不壯。天樞伸手給他揉著屁股上的傷痕。只是淺淺一道淡粉色,在雪白的皮膚上橫擔著。

    「就是疼就是疼!」蠻不講理的抽泣著,瑤光瞇著眼睛趴在天樞懷裡享受那隻手的溫柔。天樞在他屁股上輕掐了一下,低下頭威脅似的說:「那你以後還不聽我話?」瑤光噘噘嘴,揚起淚光瑩瑩的臉,哀怨的看著他:「你都不疼我~~~」心裡一動,天樞伸出手給他擦去臉上的淚痕。嫩滑的面頰觸手猶如春水,肉嘟嘟的小嘴唇還在委屈的一扁一扁。把濕漉漉的小臉捧在手心裡,天樞一陣心神恍惚。好像給亂跑的小鹿撞了心房,心慌意亂裡還帶了莫名的緊張。突然。像被電擊了一下,天樞立刻直起身子收回手,不好不好,心神亂搖氣息紊亂,一定是中了心魔了。還是趕緊回到太虛宮,不然在這裡心會更亂的!

    「你好好躺著閉門思過,我先回宮去了!」天樞急急地說完,就像站起身來。瑤光一下子跳起來,撲到天樞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叫著:「不行!你打完了我就想走,我還疼呢~~~~」天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扶住了瑤光的手臂一回頭,瑤光濕潤的嘴唇險險的擦過面頰。臉好像掉進火堆裡,迅速的燒紅了。天樞結結巴巴的說:「你、你幹什麼?」

    「我屁股疼,你再給我揉揉。」小聲地嘟囔著,瑤光趁機把整個身子鑽進了天樞的懷裡。緊緊地貼在他胸前,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裡。懷裡貼上了溫暖的肉體,心就不受限制的跳起來了。天樞身不由己的抱住他,伸手替他把退到腿上的褲子拉起來,遮住了光溜溜的小屁股。輕輕的替他揉著,瑤光身上的清香若有若無的透出來。厚實柔軟的雲床慢慢的改變了形狀,變作一朵潔白的巨大花朵,將天樞的身體陷在中間。

    煉丹爐裡的火漸漸若了下去,爐頂悠悠的升起一顆淡金色小丹丸。這是鹿猷草和符縭水的提煉物,製成九轉金丹的關鍵東西。一顆九轉金丹需要九百九十種珍奇瑰寶,煉成九十九顆這樣的小丹丸,然後再合而為一。現在已經完成一半,應該可以休息一下了。太虛真人小心翼翼的把丹丸放進專用的葫蘆裡,藏進雲霧繚繞的密室中。

    伸了一個懶腰,太虛真人慢慢得走出丹房,踱到前邊的大殿來。四個弟子躬身侍立,四週一派安靜祥和,和往常沒什麼區別。除了人少了點。

    「怎麼就你們幾個?瑤光呢,天樞呢?」太虛真人納悶的四下看著,要說小瑤光淘氣貪玩,天樞怎麼也擅離職守四下亂逛的。這是怎麼了?

    「回師祖,瑤光身體不適,天樞送他回宮了。」天璇恭敬的回答。天宮規矩長者為尊,老大天樞不在,承奉的責任自然該天璇擔當。太虛真人捻著鬍鬚點點頭,七星裡就屬他搗蛋,寵著就上房揭瓦,罵著就要三災兩病,夠天樞難為的。不過,怎麼總覺得心裡有點彆扭呢?太虛真人搖了搖頭,還是先到紫竹那裡下盤棋喝杯茶,消散一下疲勞吧!上次新烹的竹露茶好喝得很,不知道紫竹這個時候是不是在沐浴啊?

    在四個弟子的恭送下,太虛真人施施然駕起祥雲離開了太虛宮。

    「師兄,我們也下界去吧!在人間我們就不用每天守著清規戒律,不用百無聊賴的守著日月星辰。哪裡有很多開心的事呢!」在天樞的耳邊小聲地說著,瑤光偷眼看著他的臉色。天樞臉色一正,把他的身子推開一點:「胡說什麼?仙凡永隔不得私通這是天條,你忘了嗎?」「我又沒說偷偷下去,難道你想跟我私奔啊?」瑤光嬉皮笑臉的說。天樞又羞又氣,舉起手來。瑤光趕緊抱著腦袋告饒:「我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哥~~我是說,我們去求師祖把我們放下界,我們也享受人間百年。」

    天樞一臉正色:「又胡說!人間豈是你能去的地方?」瑤光瞪大眼睛大聲地說:「開陽都去的,我怎麼去不得!憑什麼就他一個人在下界快活,我們就要守在這裡受罪!」天樞歎了口氣,推開他站了起來:「瑤光,你年紀小口無遮攔,大家都包容你幾分,但是你不要忘了你是星君,你有你的責任和尊崇。你總是這樣胡鬧下去,吃虧的是你。你總說我對你不好,我是希望你能快點長大。」俊朗的眉宇裡帶了一點憂鬱,天樞低下頭。或許就是因為他最小,所以惦記他總是要多一些。也是為了教養他早日擔當起星君的責任。所以,這是合情合理的,沒有什麼不對。想到這裡,天樞的心稍微的寬了一點。

    「哼,我口無遮攔,是因為我說的是事實!開陽根本就不是因為犯了什麼天條,而是他在下界有了情人!師祖就偏心的給他一百年人間歡樂!還串通了紫竹仙子把我們都蒙在鼓裡!」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天樞驚愕的猛然回頭,瑤光站在在雲朵變換成的花心裡,半仰著頭冷冷得看著他。這不可能!天樞皺緊了眉頭:「那時你自己心神不正才會這麼想!開陽是犯了天條被罰下界,與凡人成婚也是天意。怎麼是師祖徇情?那凡間雜亂污濁怎麼比得上天庭,開陽當初是怎麼哭著走得你忘了嗎?」

    瑤光氣得在花心裡亂蹦亂跳:「我的傻哥哥!我要怎麼說你才信啊!」瑤光停下來,咬著嘴唇:「你不信試吧?你看這個。」一片小小的竹葉從瑤光的手心裡飛出去,飛到空中旋轉起來。慢慢的展開擴大,暈成一團水霧。漸漸的,中間顯露出人影。開陽和陳朔正興致勃勃地在遊樂場裡,各種的電動遊戲讓開陽目不暇接,裝著高蹺的小丑正圍著開陽做鬼臉,逗得他哈哈的笑。身後的陳朔目光溫柔深情注視。一轉眼正是人間春宵夜,柔軟的白色大床竟然酷似七星宮中的雲床!床上的開陽半瞇著眼睛如醉如癡,在他身後緊緊抱著他的人狂熱的吻著他。兩具赤裸的身體緊緊纏在一起,如膠似漆。

    天樞從沒見過這番景色,當時就被定在地上。張口結舌目瞪口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雲床的花瓣漸漸伸展過來,瑤光小心的看這天樞的臉色,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沒有騙你吧!」天樞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怎麼知道的?」天上人間是不得無故相通問的,按理說瑤光根本不可能得知下界的情形!但是天樞已經知道答案了,因為那片水霧又恢復成一片小小的紫色竹葉。

    拉著他在床上坐下,瑤光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地說:「師兄~我也想要人間的快樂。」懇求的眼神微微噘起的嘴,還有摟住脖子的溫軟的手臂,天樞的心神一陣陣恍惚。突然站起了掙脫了瑤光,隨手一揮,已經合攏了的巨大雲床頃刻間飛散了,瑤光猝不及防的掉在地上,摔得哎呦一聲。

    天樞板著臉:「我不信師祖會縱容如此,此中有什麼天璣也說不定,我這就去找師祖問個明白!在此之前不許你在惑亂人心,聽見沒有!」說完通紅這一張臉迅速的走了。瑤光從地上爬起來,氣沖沖的抬腳把盛著仙果的籃子踢飛。鮮紅的果子滾了一地,耳邊傳來天權溫潤的聲音:「你急什麼?先要想辦法下界才是正理。到了人間沒了清規戒律的束縛,你想怎麼還不是隨你?」

    瑤光氣急敗壞的叫著:「可是他那個樣子你沒看見啊!不許惑亂人心`~~~他把我當妖精了還是怎麼的?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空中傳來一陣輕笑:「你若真是妖精也不錯,早早的被他收了也省得看得見吃不著。」

    「你個死天權!」瑤光咬牙切齒,抓起一枚鮮紅的果子砸了出去。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1-25 20:4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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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璣躲在大殿的門口張望著,一看見天樞氣沖沖的過來,趕緊朝這裡邊的幾個揮手:「來了來了!」天樞緊緊的皺著眉,走上太虛宮的大殿台階。瑤光說得如果都是真的,那豈不成了師祖和紫竹仙子聯合起來矇騙我們嗎?說什麼開陽是犯了天條被貶下界的,如果被貶的神仙能如此逍遙快樂,誰還要謹遵天條?可是如果是這樣,那被鎖在冰宮裡受盡苦難的失沂又算什麼?難道真像瑤光說的,師祖對開陽徇私?可是理由呢?天樞百思不得其解,一步步走上殿來。

    大殿裡吵成了一片。天璇天璣天權三個連說帶叫情緒激動,就連最溫潤的玉衡也紅著臉跺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天樞一驚,幾步跨進來低聲喝道:「吵什麼?成何體統?師祖還在煉丹,你們幹什麼?」四個人頓時一愣,玉衡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天璣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快點哭!」玉衡苦著臉抖手:「我不會啊!」「你還想不想下界了?」天權咬著牙在玉衡的腰裡掐了一把,玉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天樞張大了眼睛看著玉衡,都瘋了嗎?玉衡一邊瞟著天權,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開陽一個人在人間快活,我們就要守在天上,不公平嗎!」天璇天璣笑瞇瞇的說:「對呀對呀,我們本來就是七星嗎,怎麼能區別對待厚此薄彼呢?」天樞板著臉:「誰告訴你們的?瑤光?」

    「又賴我!什麼事都賴我!你們自己說!」裝束整齊的小瑤光氣沖沖的出現在大殿門口,指著天璣天璇他們大聲地說。天權拉過天樞低聲地說:「其實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整個天界都知道開陽在下界風流快活,名為貶斥,實則賜福。」這件事如果沒有天樞參加的話,根本就等於白鬧!一旦說服掌管太虛宮戒律的天樞,師祖是無論如何不能忽略的了!

    「只有你不知道,知道了也不相信!還說我惑亂人心,冤死啦!」瑤光不依不饒。「閉嘴!」天樞正焦躁著,回手給了瑤光的腦門一下。瑤光哪裡肯幹,張嘴就要哭。被天璣天璇連拉帶抱的拖到一邊還在不依不饒的踢打。天權嘴角帶著一模神秘微笑:「師兄,你還記得開陽下界之時紫竹仙子說的話嗎?」天樞一愣,看著天權。

    「小子們,你們現在氣我,到時候應了我這句話可別求我!哼!」清朗譏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樞心裡一動。

    天權壓低了聲音說:「那紫竹仙子是什麼身份?他可是空口說白話的?此中自有玄機,只等我們來鬧了!」天樞點了點頭,那好吧!

    太虛宮裡造反了。

    等到太虛真人聽到消息嘰哩咕嚕的趕回來的時候,雲霄深處千百年的清靜所在已經烏煙瘴氣了。天璇天璣爭先恐後的搶葫蘆裡的丹藥,珍奇貴重的塞嘴裡吃了,不喜歡的就一把一把地往地上扔。天青石的地板上滾滿了五顏六色的小丹丸,活像撒了一地的彩色珍珠。天權和玉衡一個敲窗打戶砸東西,一個攀著煉丹爐的金壁往裡邊亂扔垃圾。最小的瑤光四肢伸開躺在太虛真人靜修時的竹榻上,哭得驚天動地連翻帶滾。「憑什麼呀!憑什麼呀!沒天理啦!」

    「反了反了!你們都瘋了嗎?啊~~~啪!」太虛真人威嚴憤怒的吼聲很沒面子的消失在地板上。毫無預警的被腳下的什麼東西滑倒,以一種與仙人的身份及其不符合的姿勢趴在地上。被嚇了一跳的七星們暫時停了哭鬧,齊刷刷的向地板上看過來。嘩啦嘩啦,太虛真人的自尊心一片一片的掉在地上。幾千年了道貌岸然的沒丟過這麼大的臉啊!

    「你們……你們……哇!」本來想爬起來迅速恢復師道尊嚴,然後狠狠的教訓胡鬧的弟子們。但是在看清楚把自己滑倒的東西以後,太虛真人抓狂了。

    「我的丹藥啊!我的赤紅丹……哇哇!我的還魂丹啊!嗚嗚嗚~~~小兔崽子們,你們想殺了我啊!」太虛真人抓著袍子角嗷嗷的連蹦帶叫,多年來的辛苦都潑在地上了。萬幸萬幸,煉製九轉金丹的小丹丸我放在密室裡了沒被他們翻到。這群小東西們是不是瘋了?居然跟給我大鬧太虛宮!「到底怎麼回事?」真人一聲大吼,就差直接從嘴裡噴出火苗了。

    「我們要犯天條!我們要下界!」七星們義憤填膺。

    好像在滿滿的脾氣上刺了一個小洞,太虛真人的火氣似乎不那麼足了。鎮定自若的扯了扯衣裳袍袖,太虛真人咳了幾聲:「這個嘛,開陽觸犯了天條自然要受到懲罰。這個跟你們是沒有關係的。你們還是要清心寡慾修道……哇啊!」天璇手裡的葫蘆翻了個底朝天,剩下的金丹稀裡嘩啦的滾了一地。天璣也不示弱,抓起書案上的玉筆在天書上糊塗亂抹。太虛真人滿頭大汗的在諾大的太虛宮裡來回奔跑,希圖從弟子們手中搶救他的那些寶貝。

    「天樞~~~你是好孩子。乖,放下放下!」太虛真人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眼看著那些孩子胡鬧已經夠心慌的了,就連最嚴謹端莊的天樞都一臉的委屈,抱著玉帝賞賜的如意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那是玉帝的賞賜啊!摔壞了還得了?

    「好孩子~~下來下來~~~」太虛真人舉著兩隻手在天樞跟前接著,結結巴巴的哄著。

    「我也想犯天條,我也想下界。」天樞哀怨的舉起了手中的如意。

    「不要阿~~~天樞~~~」

    天權一個眼色,兄弟們撲過來揪住真人,拉的拉拽的拽:「師祖,我們也要下屆啊!」

    「我要下界我要下界!師祖你就罰我吧!」瑤光一邊哭一邊揪真人的鬍子,鼻涕眼淚全抹在真人華貴的七彩雲袍上。被六個弟子圍困著,太虛真人想打捨不得想罵開不了口,孩子們的胡鬧多少還是有些理由的。但是這不管我事啊!

    「紫竹!!!!」

    紫竹林裡,紫竹仙子手執羽扇,放聲大笑。

    雲煙繚繞,祥光普照。端莊凝肅的天宮聖境,威嚴恢宏的重重樓閣。天樂隱約飄送,如同清泉注入心脾,清澈明淨。玉帝散了朝,四平八穩的沐浴更衣後坐在金光閃閃的寶座上。龍眉舒展,鳳目微開,黑色的長髯飄灑在胸前,舉手投足盡顯天上帝王的雍容尊嚴。面前一道珠簾,簾外是十幾個各拿樂器的天女正在緩緩吹奏美妙的樂曲。身邊站著兩個小小的童子,梳著雙角丫髻,稚嫩的小臉明媚可愛。一個捧著春冰壺,一個端著蓮花杯。年紀雖小卻也端嚴整肅,一付神仙風範。

    一曲終了,天官進來輕聲稟報:「啟奏陛下,太虛真人在殿外恭候多時,請求陛下召見。」玉帝皺了皺眉:「他就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嗎?叫他進來吧!」天官躬身退下去。一會兒,太虛真人低著頭恭敬的走了進來。

    「陛下~~~」太虛真人哭喪著臉躬身施禮。

    玉帝微微垂下眼瞼,俯視著下面灰頭土臉的太虛真人:「有什麼是不能在朝中說明,一定要追著朕到這裡來?」太虛真人躊躇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其實是因為……此時還是私下裡的好。臣以為……臣以為目前,應當放七星一同下界。」太虛真人說完趕緊低了腦袋,這話自己說著都沒什麼底氣,當然更沒底氣看玉帝的臉色。果不其然,上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太虛真人腰都快彎成蝦米了。

    「太虛,你是說要放七星一起下界嗎?」終於出聲了,渾厚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空中繚繞不休。太虛真人哭喪著臉:「陛下,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開陽的事難以服眾,弟子們……」

    「哼,身為真人居然無力約束弟子任他們胡鬧,豈有此理!」玉帝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慢慢走下玉階。太虛真人的臉已經比苦瓜都綠了,跟在玉帝身後低低的央求:「陛下就網開一面,放他們七星同下紅塵。橫豎不過天上三月,人間百年,只當作是紅塵修行吧!何況輔星尚在紅塵中,沉迷不知,開陽又年輕氣盛,難免被紅塵沾染了什麼毛病,由他的兄弟們守著,總好些。」

    玉帝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轉過頭看看著他:「都似你這般袒護弟子,天宮還成個什麼體統!開陽已經是例外之例,輔星劫數已滿,由開陽收回再合適不過。這本是因緣早定,自有天機。可是你把那六星湊什麼熱鬧!」

    優雅的鬍鬚氣得飄啊飄,玉帝動氣了。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太虛真人豁出去了。臉皮已經丟了,乾脆就丟得遠些。

    想起來出門的時候天樞還在寶座上坐著,敲著玉如意滿臉無辜的看著他。這老實孩子淘氣起來更討厭!其他的孩子都乖乖的坐在他們大哥的腳底下,手拖著腮幫笑瞇瞇的目送他出門。明明白白的告訴他,要不回個說法,今晚上別想進門!堂堂太虛真人被自己的弟子轟出來,孤零零的在外邊過夜,還有比這個更丟臉的嗎?

    「555555~~~~」袖子一遮臉,太虛真人乾脆跟著瑤光學賴皮。拉著玉帝的袖子就擦鼻涕。鬧得玉帝一個勁的掉雞皮疙瘩,嫌棄的推他:「你以為你是小瑤光嗎?真是的年紀一把了還裝可愛|||||~~~~好啦好啦,讓我想想總行了吧?」那怎麼行?今天晚上我就無家可歸了!

    「陛下,您還記得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嗎?你要是想個三天兩早晨的,只怕開陽那小星星都生出一堆了。」太虛真人壓低了聲音很認真的提醒。玉帝趕緊湊過來一臉笑容:「你說他們誰會生啊?開陽還是陳朔?其實他們成親的那天我堵的是開陽……」

    「吭!」寶座旁邊的小童兒使勁的咳嗽,不停的給一臉八卦的玉帝遞眼色。玉帝忽然醒悟過來,立刻收斂了笑容,摸著鬍子唔唔啊啊的說:「這樣啊,倒是應該好好想想。好吧,就賣你一個人情。不過,太虛啊,再過幾天就是王母的生日了。王母前些日子就暗示過我,想要幾隻碧茯苓煮茶喝。你該知道怎麼去找吧?」

    太虛真人裂了咧嘴,好大的獅子口!碧茯苓是返老還童的仙草,只消小小的一片就能容顏明麗肌膚如玉,天界裡誰不想要?我是知道去哪找,可是不代表我能弄回來啊!去那個尖酸刻薄的家裡要東西,還不被他玩死!但是好像也沒什麼討價還價的餘地,太虛真人咬著舌頭點了點頭。老天爺啊,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玉帝要休息了,袍袖一甩,半瞇著眼睛神態安詳的後面走去。身後的兩個小童玉真玉寧高傲的揚起頭,捧著杯盤清風一般的跟在身後。太虛真人恭敬的行禮,滿滿的退出門口。直到太虛真人已經消失在華麗的宮殿門口,玉帝站住了。三個一起慢慢的扭頭向後看,確定了真人已經走遠了。

    三條舌頭一起伸了出來,衝著消失的真人背影大大地作了一個鬼臉。

    「耶!」玉帝跳起來跟兩個小童開心的拍拍巴掌,大喊一聲:「走!」一老兩小撒歡似的往後面跑。披香殿裡,玉帝第一個跑進來坐在青玉台上,從這裡向紅塵裡看最清楚明白。玉真玉寧哪裡肯落後,你推我擠的坐在玉帝腳邊,一邊一個靠著他的腿。玉帝的鬍子垂下來擋住了視線,兩個小童一把抓住,從中間撥開,樂滋滋的往紅塵裡看。

    蔚藍的大海風平浪靜,白色的沙灘上戲水的人們歡聲笑語,穿著游泳裝的美女們總是最能吸引眼球。不過,一塊彩色的大毛巾上躺著的那個少年,也同樣掩飾不住驕人的光芒。

    「陛下陛下,我們是不是馬上就有一場大熱鬧看了?」清脆的童音在祥雲繚繞的天空中響起。

    「當然,不然我費了這麼多的力氣做的七星劫,不是很無聊?」

    「陛下,您好像比較陰險。」

    「小壞蛋敢欺君罔上?看我不往你們的被窩裡扔螞蟻窩!」

    「戚~~~~」

    雲煙翻捲的紫竹林裡,青石上斜臥著紫竹仙子。竹簫羽扇橫放在身邊,枕著手臂正在小眠。神仙律條不准無事閒眠,不過奈何紫竹林是天規不到處,所以自在逍遙這幾個字也就說不得了。

    太虛真人籠著袖子在竹林邊探頭探腦了半天,紫竹正在小睡,這個時候進去是不是不好啊?萬一紫竹睡夢不足遷怒起來,那那那……咬著手指頭,太虛真人悄悄的向後轉。不行啊,要不回碧茯苓可如何是好?想了半天,還是去試試看吧!

    幽靜的竹林淡淡的雲煙,仙境裡飄散著淡淡芬芳。就連小小的蝴蝶似乎都知道主人的酣眠,一切都靜了下來。青石上的紫竹睡夢正甜,密密的睫毛微閉著,一隻手臂枕在頭下,另一隻手橫擔胸前。淡紫色的衣袖裡探出玉一樣的指尖。

    太虛真人輕輕的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睡夢中的紫竹如同一彎明月,美輪美奐。如玉的面頰上披著一縷長長的髮絲,太虛真人用手輕輕的替他拂開。無意中觸到櫻紅的唇,滑膩如脂。好像被什麼東西突然的觸動了心神,一平如水的心裡頓時起了波紋。這雙薄薄的唇總是微微的翹著,好像永遠含著一絲譏誚的微笑。多少刻薄尖利的話從這雙唇裡吐出來,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是偶爾的一聲半句的暖心話,一個似有還無的溫柔笑容,就能把心頃刻間化了。

    太虛真人夢遊似的用指尖在兩瓣唇上輕輕撫摸。柔軟的觸感一直衝進心裡。還記得終南山上初次相逢時那雙愛笑的眼睛。那個時候都還是總角少年,紫竹失沂還有自己,三人一起修道,是何等的快樂。紫竹靈動俏皮,又喜歡惡作劇,常常化作山花山鳥作弄自己。失沂絕美飄逸,偶爾不經意的一笑能令星辰無光。山中的日月雖然清苦,確實其樂無窮。現在縱使位列仙班,也在沒有以往的歡樂。尤其在失沂被囚之後,心上繫了一塊沉重的石頭,就更沒有什麼歡樂可言了。哎~~~~

    太虛真人歎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冷冰冰的東西照在臉上,趕緊回頭,紫竹仙子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冷冷得看著他。太虛真人頭上一大顆冷汗掉下來,嘿嘿的傻笑著,趕緊把還放在他嘴唇上的手指抽回來,支支吾吾的說:「你睡醒啦?睡得可好?」紫竹仙子斜了他一眼,懶懶的坐起來:「有人在我這裡長吁短歎的思念故人,我還睡得著?」

    太虛真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訕訕的說:「失沂也算是你的故人啊!偶然想起終南山時的事情,有些感慨。」紫竹仙子冷笑了一下,拿起身邊的羽扇輕輕的搖著:「你專程跑到我這裡來,是不是覺得我這紫竹林比較適合思念舊情?」

    太虛真人嘿嘿的乾笑著,討好的接過紫竹的扇子給他扇風:「怎麼會呢,我怕你悶,專門跑來陪你下棋說話的。」紫竹仙子斜眼看他,吃的一聲笑出來,伸出赤腳輕輕的踢了他一下,罵道:「老石頭,你就裝吧!連那七個孩子個個都像你口不應心的!說吧,看上我這什麼了?」

    太虛真人臉上紅了白白了紅,兩隻手搓啊搓啊,吶吶地說:「紫竹,我是想……想找你要一點碧茯苓。」紫竹仙子好笑的看著他:「你要它何用?難不成也想容顏艷麗返老還童?」太虛真人嘿嘿的笑著:「你又笑我!其實不是我用,是……」太虛真人暗自咬咬舌頭,與其費心機的在他面前撒謊被戳穿,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說實話呢!這可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主。

    「開陽在下界的事情哪幾個孩子知道了,吵吵鬧鬧的也要一同下界。我去請示玉帝好不容易說得準了,只是需要一點碧茯苓作禮物。」太虛真人陪著笑臉輕描淡寫的說。紫竹仙子嫵媚的笑著,柔聲說:「原來如此啊,你要給自己的弟子徇私放行,就拿我的東西送人情了!」

    太虛真人陪著笑臉:「這個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你就多少給點嗎!」紫竹仙子笑臉一收:「笑話!我的碧茯苓又不是韭菜地割了一茬再長一茬,總共幾十棵五百年也只長幾寸長。你舌頭一動就送了人,好大口氣啊!」太虛真人有點羞赧的笑著,兩隻手籠在袖子裡低著腦袋任他說。紫竹只是嘴上厲害罷了,每次遇上棘手的事總是一邊把自己罵的狗血噴頭一邊出手相助。

    紫竹仙子看他尷尬的樣子,眼波一轉,勾魂攝魄的笑容再次浮現:「想要那碧茯苓也不是不行,拿你的九轉金丹來,我就給你。」太虛真人歎了一口氣,走過來坐在紫竹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袖口,聲音裡帶了點央求:「紫竹,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我是在煉丹。可是你知道我煉那丹的用處,你就不要作弄我了。」

    冷哼一聲,紫竹仙子甩手站起來,搖著手中的羽扇說:「想不到啊,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能忘情。太虛,你的金丹可以讓失沂脫了冰凍鐵索之苦,恢復法力神通。那以後呢,你又想如何?失沂不能向天庭認錯,求得寬恕,你救了他又能怎麼樣?」太虛真人不作聲。紫竹仙子白了他一眼,冷冷得說:「你的金丹能救了他身,你能救他的心嗎?失沂為了那人可以上反天庭下衝地府,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你的區區幾粒金丹就能換他的回心轉意?做夢!」

    太虛真人站起身,沉聲說:「我並不期望什麼,失沂自有他自己的心思。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改變他。他的心落在那裡我是知道的,我也從沒有想過要他改變什麼。對於失沂,我永遠有愧疚。雖然在當時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我們是一起修行共同得道的同門兄弟,我所作的事對他來說就是背叛。就是手足相殘。」

    「手足相殘?說得好!如果當初不是手足相殘的我和你聯手制住了他,現在失沂和他的情人應該自在逍遙的在峨眉山上快活了!那些天兵天將算什麼,鎮魂塔天煞燈又算什麼!大不了和他的情人一起灰飛煙滅也算成全了他!」紫竹仙子猛地轉過身來,眉峰倒豎,眸子裡被戳在痛處的憤怒幾乎噴薄。再也無法維持雲淡風清的逍遙仙子模樣,紫竹仙子手中的羽扇都在微微發抖。

    太虛真人有點語結,紫竹的話他沒法反駁。當時的慘烈根本不容有別的選擇,天庭已經動用殺手鑭,必須要在鎮魂塔和天煞燈把失沂徹底毀滅之前制止這一切。但是,到底還是親手把他送上了刑台。

    「我不是不明白當初的情形,也許制住他是最好的選擇。可是結果就是我們希望的嗎?失沂被鎖進冰宮永不得出世,他在受罪呀!」

    紫竹仙子緊緊地咬著嘴唇:「如果不是他把自己的全部道行交換了那個凡人的重生,怎麼可能到這個地步!」

    「不管怎麼說,我就是沒有辦法心安理得。我只能進自己的力量救他,如果你不能體諒,就算了。」太虛真人被轉身,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紫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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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著太虛的身影消失在紫竹林外,紫竹仙子咬牙切齒的撕著手裡的羽扇。

    太虛真人眉頭低垂,垂頭喪氣的走出紫竹林。這次是把紫竹得罪苦了,估計要不到碧茯苓了。哎呦~~~怎麼什麼事都這麼不順啊?玉帝那裡如何交待?紫竹這裡該怎麼挽回?陪笑臉他是肯定不愛看的,那個尖酸刻薄的傢伙還不知道會想出什麼辦法來報復呢!更重要的,要怎麼把那幾個孩子送到人間去啊!

    忽然,後腦勺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太虛真人踉蹌了幾步才被摔倒。新鮮了!居然在天庭裡還有人打悶棍攔路搶劫?太虛真人眼冒金星的回頭看,一團盈盈的綠光在地上閃爍著,幾根細長通體碧綠的東西被一根紫色絲帶繫著。

    空中傳來紫竹仙子氣急敗壞的罵聲:該死的老石頭!我不過說了幾句氣話而已又沒說不給你,你是死人啊腦子不會轉彎,就不會說句好聽的哄哄我?活該你被弟子哄出門,活該你被玉帝罵,活該你……

    太虛真人笑的眉毛眼睛都擠在一塊了,空中紫竹的罵聲都可愛得要命。緊緊地抱著碧茯苓,太虛真人一邊跑一邊喊:「紫竹,等我先去交差。回來給你賠話!嘿嘿~~太好了!我就知道……」

    紫竹仙子坐在天青石上,背靠著紫竹干輕聲歎息。那個傻子,只知道一廂情願的蠻幹罷了!

    抬起手指,停歇在他膝頭的鳳尾蝶扇動翅膀飛上來。看著斑斕的蝴蝶,紫竹仙子歎息一聲:「你說,他知道什麼啊?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還不是依舊癡癡的念著。我也真是……癡啊!」

    鳳尾蝶輕扇翅膀,一陣碎光閃過,一個長者蝴蝶翅膀的少女飛上紫竹仙子的發稍,默默地為他梳理著頭髮,似乎是在安慰。紫竹仙子輕輕的閉上眼睛。

    世人都說神仙好,誰知道神仙也有不得出口的煩惱呢!

    天宮門口,目送著幾個弟子歡天喜地的往人間飛去,太虛真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樣也好,他們在人間帶上一百年,我要做的事也應該做完了。到時候該有什麼樣的責罰也不至於會牽連到孩子們。紫竹仙子默默地看著他,眼神裡帶了點悲憫。

    可是等他們回來的時候看不見我的話,是不是會很難過啊?也許天樞會奮不顧身的去救我,瑤光可能要哭得天昏地暗了吧!哎哎哎~~~好感人啊!太虛真人眼前彷彿出現了幾個弟子熱淚盈眶追尋師祖的情景,心頭一熱眼睛裡就酸起來,仰著臉看著天上的浮雲。充滿感傷的沉浸在師徒情深的感動裡。身後的紫竹仙子一臉受不了的使勁抖袖子,雞皮疙瘩落滿地了。

    開陽躺在沙灘上曬太陽,陽光燦爛的照著,赤裸的身體只有一條小小的泳褲遮住最重要的一點地方。修長的體態線條清晰完美,皮膚光滑細膩,臉上的墨鏡雖然遮住了眼睛,卻遮不住英俊俏美的容顏。周圍不停走來走去的女孩們越來越多了,灼熱的注目禮絲毫不掩飾的投在開陽身上。

    陳朔把一杯冰涼的檸檬茶遞到開陽的嘴邊,隨手把一條大浴巾披在他身上,輕聲地給出合理建議:「現在太陽太毒了,曬多了不好。」開陽忍著嘴角就要冒出來的笑容,點點頭。這傢伙只要自己被人看著就渾身不爽,各種各樣的借口就會冒出來。

    愜意的喝著冰凍檸檬茶,開陽有限的靠在陳朔的後背上看著海天一色。忽然遠處的天空裡出現了一道淡淡的光影,開陽驚愕的猛地摘掉墨鏡。不會吧!怎麼可能!

    然而像是要故意跟他開玩笑,第一道光影還沒有落地,緊接著就是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六道光在空中出現,赤橙黃綠青紫六種色彩各自閃爍著華美的光。在光團中央,六個英俊俏美的星君逐漸現身。天啊,他們來了!不會吧!開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兄弟們出現在海面上空,微笑著看著他。

    「你們怎麼來了?」終於恢復了理智的開陽看著天空中的兄弟,沒有理由連他們也被貶下界了吧?

    「只許你一個人在人間快活啊!我們也下界了!」六個人站在空中驚奇的看著下面碧藍的大海裡隨波逐浪的遊人,還有海灘上嬉戲的人群,驚訝得連聲叫著:「他們在幹什麼啊?洗澡嗎?」

    「好多女人啊!大家都不穿衣服,天啊!」

    「開陽也沒有穿誒!」玉衡指著開陽大聲地說,開陽氣得差點跳起來:「什麼叫沒穿衣服啊!這是游泳衣游泳衣,游泳的時候都穿這個的你們懂不懂啊?」

    「我也來!」瑤光一轉身,華美的長袍變成了一條小小的三角褲,粉白的身子赤裸著,高興得叫:「這個怎麼樣?」天樞嚇了一跳,一把抓住他就往懷裡帶,手忙腳亂的用自己的衣服遮住他,教訓著:「揎衣裸體,成何體統!」天權微笑著:「這有什麼,入鄉隨俗而已啊!開陽不是很快活嗎?」天璣天璇異口同聲:「對啊!我們這個樣子出現在人間才是異類好不好?」

    瑤光沒有說話,兩隻手悄悄的抱住了天樞的腰,猛地一個翻身抱著天樞從空中翻到了海裡。只是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小浪花,兩個人便沒入了清涼的海水中。天樞一驚之下,一隻手緊緊攬著瑤光,另一隻手劈開波浪,在海裡劃出一條通道,穩穩的站立。兩邊的海水翻捲著分開,宛如兩道水牆。

    「你幹什麼!」天樞氣急敗壞的瞪著瑤光,瑤光也不惱,指指他身後悄悄的說:「你看後邊。」天樞一回頭,一個男子傻乎乎的站在通道裡看著兩邊分開的海水不知所措。方才情急之下,竟沒顧得這裡還有很多的遊人。天樞趕緊收了法術,分開的海水頃刻間合攏。瑤光瞇著眼睛笑得賊賊的,翻身像條白色的小魚一樣莫如藍色的海水中。前面的海裡,天權幾個人玩得正開心。

    「你給我回來!」天樞氣急敗壞卻也無可奈何。被海水浸泡著,衣服裹在身上真的不舒服。可是身上只有那樣的一小塊布怎麼都覺得難為情。也罷,就算入鄉隨俗好了。不隨也不行,已經現了真身,再不換裝的話既要被人發現了。

    周圍不時地有人你追我趕的快樂的游過,遠處的海灘上歡聲笑語色彩繽紛。天權玉衡幾個人已經完全的混入了人群,在水中自在的沉浮嬉戲。天樞伸出雙手摸了一下頭上的水珠,忽然覺出從未有過的輕鬆暢快。清涼的海水溫柔的擁抱著身體,天樞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一貫被嚴謹端莊的束縛的身心漸漸的鬆開了。

    腰上忽然傳來一陣溫暖,天樞低頭一看,彷彿玉色的海帶,瑤光從水下圍著自己的身子盤繞。被他弄得很癢,輕輕一笑,天樞伸手把搗蛋鬼從水裡拉出來。瑤光頂著一頭的水花兒,笑嘻嘻的鑽出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天樞赤裸的身體。寬厚的肩膀強健的手臂,還有清透的水裡緊實有力的腰身,俊朗的臉上笑容有著迷惑眾生的力量。亮閃閃的眼睛看著天樞,瑤光含笑咬著嘴唇:「哥,你真好看。」天樞一怔,臉上猛地通紅。雖然被他胡鬧的早已經習慣,但是被這雙眼睛含情帶笑的注視著,還是忍不住的心頭狂跳。

    「臭小子!」伸手抓著瑤光的肩膀把他按進了水裡。瑤光驚叫一聲,順勢抱著天樞的腰就往水下拖。清涼的海水淹沒了頭頂,兩個人慢慢的向水底沉去。

    清澈碧藍的海水,五光十色的海底世界猶如一幅奇異的圖畫。海水對於天樞和瑤光沒有任何阻礙,兩個人好像兩條自在的魚,一前一後,互相盤繞著追逐著。在這幅寂靜美麗的圖畫裡暢遊,身邊除了自己喜歡的人以外,只有斑斕的海葵五彩的魚兒。瑤光的心被一種叫快樂的東西迅速的填滿,膨脹。興奮的在天樞身前身後的纏繞著追逐著嬉戲著,如果能夠永遠都停在這裡該多好啊!

    感覺得到瑤光的快樂,天樞也從來不知道,心情原來可以這樣的舒暢和快樂,天樞甚至對自己的這種迅速膨脹的快樂感覺有點小小的擔心和愧疚。雖然算是下到了凡間,但是這樣的恣情享樂是不是太過分了啊?剛剛一轉念,就覺得胸前忽然一撞,是瑤光用腳踹到了自己,然後一臉壞笑得就跑。天樞伸手想抓的時候,卻發現瑤光在瞬間不見了。臭小子,我看你往那跑?天樞四下裡尋找著,忽然發現身邊的礁石上盛開著一簇鮮艷的海葵。在海葵的觸手裡,一條色彩斑斕的小魚正躲在裡邊。

    天樞笑著伸手揪著小魚尾巴把他拽了出來,小魚一幅不甘心的樣子拚命的掙扎著,小小的魚嘴兒憤怒的對著天樞一張一合。天樞忍俊不禁,把小小的魚兒捧在手心裡,伸出手指找著小魚嘴兒彈了一下,戲謔的說:「還是這個比較可愛,不要變回來了。」小魚兒惱了,張開嘴一下含住了天樞的手指尖,用力的咬啊咬啊,可惜的是魚嘴兒的效果到更像是在吸吮。天樞含笑看著他,被他吮的指尖酥酥麻麻的,一直癢到了心裡。漸漸的天樞不笑了,小魚兒已經變回了噘著嘴的瑤光,自己的手指還被他含在口中,而瑤光細嫩光滑的身子已經不知不覺地抱在了懷裡。不由自主地被瑤光眼神裡的東西定住了魂魄,天樞恍惚間迷離了。

    「南海龍王敖丙拜見天樞星君瑤光星君,不知星君駕臨有失遠迎,請星君恕罪!」一股暗流隨著南海龍王嘰哩咕嚕的衝過來,慌慌張張的作揖行禮。北斗七星突然降臨南海,這是千百年都沒有過的事情。難道是神仙界裡有了震天動地的大事情了?南海龍王嚇得臉都白了。

    另外兩個被拜見的臉也都白了,天樞懊惱得只想立刻找個地方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糟糕!怎麼就沒想到會驚動到海龍王呢?面前的南海龍王官服袍帶恭恭敬敬,在他身後魚鱉蝦蟹的站了一大排。自己和瑤光赤身露體追逐嬉戲,說出去的話~~~或許現在自己了斷比較合適。

    幾乎是瞬間,兩個人變回了真身。雖然又恢復了寶相尊嚴的星君模樣,天樞的心裡還是瘋狂的打鼓,連說話也無力了。

    「龍王不必多禮,我們兄弟途經此地,不想打擾了龍王。恩~~~「天樞再也說不下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雖然是在海水中,還是背上直冒汗。

    「我們這就走,你也不用送了。再見!「瑤光搶在天樞前邊丟下一句話,拉起天樞的手就走。茫然的看著兩個星君莫名其妙來又莫名其妙走,南海龍王眨著兩隻眼睛摸不著頭腦。途經此地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最近神仙流行放假嗎?先是開陽現在又是天樞和瑤光。剛才好像看到他們赤身裸體的在一起,樣子很奇怪的。莫不是……老龍王立刻使勁搖頭,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其實啥也沒看見。還是回水晶宮繼續喝我的小酒吧!神仙們既然說沒事,那就天下太平好了。

    海面上天樞和瑤光沖天而起,倉皇的踏著水花往岸上跑。天機天璇幾個鬧不清楚了什麼事,慌亂的跟上來。後面玉衡動作慢了一點,連喊帶叫得追:「等等我呀!」

    陳朔伸手摟住開陽的肩膀,擔心地看著他痛苦的摀住額頭:「開陽,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告訴我啊!」開陽沮喪的歎口氣,怕什麼來什麼,師祖阿,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送我下界為什麼還要送六個電燈泡過來啊!就是要下界好歹也悄悄的啊,折騰得雞飛狗跳,看來這一次人間之行是不會寂寞了。

    「我們回家吧!」開陽沮喪的低聲說。陳朔驚訝的看看他:「啊?厄,好吧。」

    把所有度假的東西都裝上車子,陳朔坐進車裡發動了汽車。黑色的大車子順著高速公路朝著家的方向飛速行駛。陳朔不時地歪頭看看開陽,有什麼事讓他煩心了?好不容易有假期出來度假,又是他最喜歡的陽光海灘。怎麼突然的就沒了情緒要回家呢?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陳朔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開陽抿著嘴唇,臉色很不好看。剛剛打開車門就看見這群沒義氣的兄弟擠在車裡嬉皮笑臉的打招呼,害得原本寬敞的車子裡擠的風雨不透。陳朔一雙肉眼自然看不到,還在一臉無辜的不停瞟著自己。氣死了氣死了!

    開陽的臭臉大家都裝看不見,沒義氣的六個兄弟嘻嘻哈哈的擠在車上,你推我擠鬧成一團。瑤光沒處坐,竟然直接坐到方向盤上,面對著陳朔饒有興趣的端詳著。

    「開陽,你當初幹嗎非要挑這個人呢?我覺得沒什麼好的啊,比我差多了。哎呦!你拍我幹嗎我說的是實話啊!」瑤光被天樞一把從方向盤上揪下來,順手嗔怪的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後面的座位擠,瑤光理所當然的坐進了天樞的懷裡,。剛才的尷尬還心有餘悸,天樞有點不自在的推了推他,把瑤光放在旁邊天權的腿上。瑤光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掙脫開天權的手,報復似的重重的坐在天樞的腿上,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大有再推我下去就鬧給你看的架勢。天樞有點苦澀的笑了。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開陽身上,沒人注意天樞的表情。玉衡按著腦袋問:「開陽開陽,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開葷了?都吃什麼啦?是天上的仙果好吃還是人間的肉好吃啊?」

    「開陽,你們的這個小箱子就是帶著你們到處跑的嗎?你自己跑路不是這個快多了?」天機天璇對於汽車的興趣無比巨大。開陽被吵得頭暈腦漲,想解釋又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突然,車子不受控制的飛奔起來,速度表上的指針直接標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上。陳朔驚恐萬狀的大叫著拚命的想把車子停下來。但是車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各種各樣的車輛中間飛速閃過。剎那間,尖利的剎車聲驚叫聲響了起來。開陽嚇了一跳,一回頭突然發現兩邊的車門被打開了,好像一隻展開翅膀的鳥在公路上飛。天璣天璇一邊一個推著車子飛,樂滋滋的看著後邊追上來的警車紅燈閃爍。看著自己的車子驚險萬狀的在車流裡穿行,陳朔已經嚇得臉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給我進來!」開陽慌亂的一手一個把他們揪下來,趕緊關上了車門。車子終於停了,一頭霧水的陳朔不得不低著腦袋給警察先生掏駕駛證和錢包。開陽氣急敗壞的朝著那兩個闖禍的傢伙揮拳頭。

    好不容易車開到了家門口,開陽堵著氣推開車門下車。陳朔則忐忑不安的檢查著車子的引擎。剛才的那一幕把他嚇壞了。

    氣呼呼的開了門,開陽還沒等換拖鞋就被擠到了一邊,身後呼啦啦笑著湧進六個兄弟。一個個笑嘻嘻的四處打量著:「上次沒來得及仔細看,開陽的家還挺不錯的嘛!」

    「哎呀真好玩!還會動呢你們看啊!」玉衡興致勃勃地抱著桌上的招財貓看,天璣天璇擠在沙發上搶著電視遙控器。瑤光爬到了臥室的床上,正在檢驗開陽的床和天宮裡的雲床有什麼區別,天樞想攔住他,瑤光就在床上連蹦帶跳的躲。

    「都給我出來!討厭的,你們到底來幹嘛?」開陽火了,一把把瑤光從床上拎下來,那是陳朔跑了多少地方才買到的,就是為了能和自己原來的床比較像。看見瑤光在上面又蹦又跳的心疼死了。

    陳朔臨著行李進來,看見開陽一個人氣鼓鼓的站在臥室裡,趕緊笑瞇瞇的哄:「怎麼啦?跟誰生氣呢?我剛才可聽見你說話了,不會是自言自語吧?」屋裡的六個人都笑咪咪的看著陳朔。開陽鬱悶的吐了口氣,這是沒辦法瞞住的,還不如……

    「都出來吧!」

    瞬間,屋子裡多出了六個人,六個俊秀出塵光彩奪目的少年。最小的那個梳著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正站在面前笑嘻嘻的看著自己呢!眼睜睜的看著空氣裡變出六個大活人來,陳朔差一點把手裡的行李扔了。要不是家裡有個小天仙,對於這種稀奇古怪天方夜譚的景像已經見怪不怪了,陳朔早就直接昏過去了。瞪著兩隻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天樞,七星的第一位。我們的長兄。」天樞背著手沉著的看著陳朔,目光並不嚴厲,還是看的陳朔冒了點冷汗。早就聽開陽說起了,天樞掌管天規條律,生性嚴明。七星誰有錯都歸他管。該不會連我也歸他管了吧?陳朔忐忑不安的趕緊打招呼。這位神仙得罪不起。

    「這是天璇,排行第二,天機第三,天權第四,這個是玉衡第五……」開陽一一的介紹著,忽然瑤光從身邊鑽出來笑著叫:「我是瑤光!我最小!」陳朔有點發懵了,這不是他們家的七星兄弟嗎?難不成一塊下界來了?老天啊,該不會是都想跟我成親吧?陳朔的這個念頭在腦子裡還沒轉利索呢,就感覺到一道冷颼颼的光從身邊射過來。陳朔趕緊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哄得個乾乾淨淨,滿臉堆笑的張羅著做飯。哎~~跟小神仙打交道,連動動腦筋都是很危險的!

    廚房裡,陳朔有點為難,晚飯怎麼辦呢?開陽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人間的生活,但是過於葷腥的食物還是不太感冒。何況這幾位剛剛下界的神仙呢!還記得開陽剛來的時候是連飯菜的煙火味都受不了的。豐盛了吧,怕人家不領情。簡單了吧,好像有點對不起娘家人啊!陳朔咬著手指頭為難。

    餐廳裡,大家圍著餐桌團團而坐,倒真得像一家人圍坐一起吃晚飯。陳朔慇勤的說:「我不太知道大家喜歡什麼,就多準備了一些水果。我們家開陽第一次吃東西就是從水果開始的。」說著親暱的看了一眼開陽。兄弟幾個齊刷刷的看著開陽,看得開陽臉上有點發燒,又有點隱隱的甜蜜。指著桌上的水果對大家說:「這些東西可以吃的,嘗嘗看吧!跟天上的果子不一樣。」

    看著滿桌子的花紅柳綠,大家興奮又好奇。天權捏起一顆葡萄,小心翼翼的放進了嘴裡。慢慢的嚼了幾下,笑容滿面的使勁點頭:「好吃好吃!」被天權這一帶頭,早就好奇心大氾濫的七星兄弟紛紛動手。人間水果的美味幾乎是同時征服了幾個小神仙,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玉衡甚至對盤子裡菜餚發生了興趣,試探著夾起一塊來嘗味道,旁邊的幾個認真地看著他的表情。陳朔把紅燒魚細心的挑了刺,放到開陽的盤子裡。看著開陽滋味濃濃的吃,陳朔滿眼幸福的給他盛了一小碗湯放到面前。開陽撈出湯裡的小肉圓,耍賴似的放進了陳朔的碗裡,嘻嘻的笑了。

    瑤光正往嘴裡塞糖果,眼角撇到了開陽和陳朔的甜蜜小動作。立刻嘴裡的糖果也變得酸溜溜了,扭頭看看身邊的天樞,微微的噘了嘴巴:「好像哪個都不好吃。」就知道傻坐著,至少也拿個什麼東西哄哄我吧!天樞看了看他:「不喜歡就不要強吃,這些本來也不是我們該吃的東西,小心一會兒不舒服。」瑤光抿緊了嘴巴瞪著他,咬著牙小聲地說:「我就喜歡你手裡的那個!」天樞詫異的看看自己手裡的香蕉,剛剛剝好了皮白生生的很可愛的樣子。

    「好吧,這個給你。」把香蕉放在瑤光手裡,天樞自己又拿了一個繼續剝。瑤光一臉悲憤的瞪著他。

    開陽看著他的兄弟們:「你們是不是自己偷偷跑下來的,師祖根本不知道對不對?」天權笑著朝大家擠擠眼:「怎麼會呢?我們這麼乖的小孩怎麼可能學人家偷偷溜到人間啊?」眾人嘻嘻哈哈的一陣笑,開陽的臉上有點紅。

    「我們可是光明正大的下凡來,師祖親口答應,紫竹仙子也來相送的!」天機天璇笑嘻嘻的異口同聲。開陽狐疑的看著他們:「是嗎?太虛宮這麼閒居然放你們一起下來?那你們要呆多久啊?」

    「當然是你呆多久我們就呆多久啊!」玉衡拿著陳朔的手錶仔細研究著,隨口說:「你在凡間有了情人師祖就找個借口放你下來,我們卻要辛辛苦苦的在天上值班,根本不公平嗎!」開陽眼睛瞪得老大:「我在凡間有情人?你胡說什麼?我是被罰下界的你們不是不知道!」

    「我沒有胡說啊,大家都這麼說的。」玉衡很認真的說。開陽火了,當初被冤冤枉枉的扔下來,現在還背上了一個私通的名聲!「啪」的一拍桌子:「到底是誰說的?」

    玉衡被嚇了一跳,惶然得看看開陽又看看大家,猶豫的指了指天璣,天璣趕緊指著天權,天權在開陽要噴火的眼神裡直接指到了瑤光的腦門上。瑤光嘴裡塞著滿滿噹噹的,支支吾吾地說:「其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能怪我。」

    「瑤光~~~~」兩道充滿威脅的目光射過來,天樞和開陽。瑤光的身子越縮越低,突然跳下椅子沒命的往樓上跑去。

    「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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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已經深了,就是神仙也還是需要睡覺的。開陽和陳朔把自己的臥室搬到了樓下,樓上的房間就全給了天樞幾個兄弟。一共三個房間,倒也住得開。天樞看著幾個兄弟,兩個人一間房要怎麼分啊?天璣天璇兩個是雙生一體,什麼時候也沒分開過,房間自然還是要住在一起。剩下的就是天權玉衡還有小搖光了。被瑤光亮閃閃的眸子盯著,天樞乾咳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得有點心慌。自從天上下到凡間,尤其是海中的一番折騰以後,心裡就存了一點莫名其妙的東西。有些什麼東西怕人知道又盼著發生。癢簌簌的在心裡翻騰好不難受。

    「玉衡,你和我住,天權你帶著搖光。」天樞迅速的說完,背轉身去推開旁邊的房門。還是不行,雖然心裡被一個念頭抓撓的很難受,但是還是平靜一點好。這樣對誰都好。轉身的剎那,看見了那雙大眼睛裡的失望。於是身體裡有個地方立刻酸酸的空空的,天樞強迫著自己打起精神來。

    「哇!」一聲驚叫。天樞立刻轉身,沒等看清楚怎麼回事,懷裡就撞進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本能的身手摟進懷裡,天樞瞪著面前笑嘻嘻的始作俑者:「你幹什麼?」天權拍拍手,笑瞇瞇的說:「老大,這個小麻煩還是你自己帶吧!我可受不了他,反正你從小帶慣了不多這一百年。還是玉衡比較可愛~~」伸手摟著玉衡的脖子親暱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走,跟哥哥睡覺去。」。玉衡嚇了一跳,捂著燒紅了的臉頰剛要叫,就被天權摟著脖子帶到房間裡關好了門。

    玉衡羞惱的推開他:「你瘋了,幹嗎呀?」天權一隻手指壓在他嘴唇上,笑著低聲說:「噓!晚上帶你看好戲!」玉衡迷茫的眨著眼睛,天權咬著嘴唇從門縫裡偷看。

    樓道裡就剩下天樞和搖光了。似乎是被剛才的那一幕嚇倒了,天樞張著嘴紅著臉,半天沒緩過勁來。這是怎麼了?難道大家都瘋了不成?還是說人類的那些卿卿我我的毛病很容易被傳染?瑤光咬著嘴唇推開了房門,看著還愣愣的天樞,悶聲說:「你進不進來?」天樞回過神來,心裡頭突突的跳。到底還是要跟他一個房間一張床,這個……這個……

    客房的佈置挺簡單,事實上開陽的家裡裝飾得都簡潔明朗。屋子不大,只有一些必要的傢具和一張大床。這張床還是因為他們來特意新買的呢!開陽給每間客房都買了一張大床,看起來空間大一點。搖光爬上床去,伸手抱起床頭上米黃色的大枕頭。摸起來軟軟的,跟天宮裡的雲朵差不多。天樞走到窗前,雙手撐著窗台看著窗外深邃的星空。那裡曾經是萬古不變的家園,現在只能在人類的地面上仰望了。感覺,真得很奇妙。不知道太虛宮裡現在是不是依然清靜安詳,師祖一個人在宮殿裡,萬一有什麼差遣使喚的,弟子們一個都不在讓他怎麼辦呢?天樞微微的皺了眉頭,忽然覺得腰上圍上了一雙手臂,背上貼上了一片溫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個習慣了賴在身上的小傢伙又在耍賴了。

    「你不是吵著困了嗎?怎麼還不睡?」握住抱在身前的手臂,天樞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微微的側過頭看著貼在自己背上的臉。搖光撅著嘴唇慢慢得搖晃著身體,懶洋洋的鼻音哼著:「你幹嗎不睡啊?」天樞回過頭看著浩瀚的星空,輕輕歎口氣:「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的離開天宮,我有點不放心。」瑤光輕輕的笑了:「放心吧!師祖既然肯放咱們下界,自然有他的道理啊!你沒看見他最近煉丹都神神秘秘的嗎?」天樞笑了,回手捏著他的鼻子:「就你精!師祖哪回煉丹不是這樣啊?好啦好啦,趕緊睡覺去!」天樞伸手把窗簾拉好,璀璨的星光被遮擋在厚厚的窗簾外邊了。

    已經很晚了,躺在床上的兩個卻都還沒睡著。天樞側身躺在床上,焦躁的睜著眼睛。背後,瑤光一隻手枕在頭下,另一隻手百無聊賴的劃著天樞赤裸的後背。沒有很大的動作,只是指尖細微的划動,彷彿無意識的細微碰觸,卻持續不斷。他好像在寫什麼字,反反覆覆的寫著——天樞。小小的細嫩的指尖彷彿掛上了電母手中的霹靂鑽,每畫一下都有一股電流在週身流竄。一顆心被牽扯的亂七八糟靜不下來。

    「趕快睡覺吧!不要胡鬧了!」天樞轉過身把瑤光的手抓下來。瑤光微微的噘著嘴:「人家睡不著啊!你哄我睡覺好不好?」天樞的呼吸有點不穩,悶聲說:「胡說,誰睡覺還要人哄?」瑤光耍賴的貼近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地嘟囔:「這床我不熟啊!就是睡不著,你就抱著我睡就好了。」

    天樞的身體很燙,赤裸的上身幾乎要把自己的身體融化掉。寬闊的胸膛結實的肩背就在眼前,瑤光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前。以前也常常粘著他,但是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的心惶惶。天宮裡是沒有真正的白天黑夜的,輕煙瀰漫白雲漫卷的仙境勝景是很完美,但是無日無夜的永遠一個樣子。日月星辰在腳下變換著,人家四季冷暖黑白對於神仙只能是聽聽而已了。但是人間就不一樣,黑夜就是黑夜,暗淡的屋子裡只能隱約地看到一點身邊人的輪廓,卻可以真實的感覺到他灼熱的存在。而且這種強烈的存在正在波濤洶湧的轉化為誘惑!瑤光的呼吸越來越紊亂,索性閉上了眼睛,把整張臉都貼近了天樞的懷裡。讓自己的心跟著那顆強烈跳動的心一起加速。

    懷裡的身子溫軟甜香,柔軟的嘴唇在自己胸膛上若有若無的蹭著。天樞秉著呼吸,勉強地把他推開一點,這樣子更睡不著啊!但是懷裡的瑤光好像一根年糕糖,怎麼也推不出去。索性雙手摟住了自己的脖子,緊緊地考了上來。

    週身的血液在亂奔亂竄,天樞的呼吸全亂了套。在天宮裡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樣黑暗曖昧的空間,也從來不知道輕輕的一點碰觸竟然可以讓自己渾身戰慄氣血沸騰。脖子上懷抱裡,每一點被瑤光碰著的地方都滾燙的像被火燒著,週身的每一滴血都在瘋狂的奔突著,想要找到發洩的出口。死死的搖著牙,天樞叫著自己的名字:天樞!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搖光還小,他不懂事他無所顧忌,他只是純粹的依賴撒嬌而已。你絕對不可以散了心神亂了方寸,絕對不可以有半點淫褻之思!那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突然,天樞翻身起來。瑤光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他離開床在地板上盤膝而坐,一手當胸一手橫托,開始閉目運功。

    「你……這個時候你運什麼功啊!」這也太會煞風景了,明明已經感覺到了他心神搖蕩呼吸粗重,已經覺得他就要抱過來了!瑤光氣急敗壞的抓起枕頭想要扔過去,忽然發現天樞的氣息似乎並不穩定,心神搖蕩真氣混亂,甚至連頭上已經開始出現的赤紅色光環也搖搖晃晃的。搖光有點緊張得看著,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混亂過。不好,運行周天首先就要心平氣和淡然入定,現在天樞明顯的在強行運功!萬一……萬一他收不住強大的真氣衝擊有個什麼一差二錯的!瑤光驚慌的抓著自己的衣領,不要啊!如果那樣的話天樞會受傷,那自己不是要一頭撞死?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止他了,搖光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不敢開口出聲。

    不知到過了多久,晃動的紅色光芒終於穩定了下來。似乎可以聽到慢慢聚攏的真氣在他體內流動的聲音。天樞完全入定,靈珠子自丹田升起從頭頂湧出。在天樞的上方慢慢盤旋膨脹。一團赤紅色的巨大火球漸漸籠罩了他。

    瑤光坐在床上,輕輕的舒了口氣。還好他沒事,嚇死我了!落寞的抱著自己的枕頭,盤著腿像只小熊似的看著完全沉浸在大周天裡的天樞。哼,膽小鬼!你若真是個無情的,又何必躲進大周天裡。連承認自己的膽量都沒有,還做什麼金甲天神?瑤光伸出舌頭,朝著閉目凝神的天樞作了個大大的鬼臉。

    牆壁的那一邊,天權雙手圈成一個圓,雙手之間的空隙裡正是隔壁房間裡的天樞和瑤光。玉衡趴在他肩上,看了半天,洩氣的坐下來:「什麼嘛!這就是你說的好戲啊!」天權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放下了手:「我怎麼知道是這樣啊?還以為到了人間天樞可以揭開心裡的那些繩索,現在看來,好像沒什麼希望啊!可憐的小搖光啊!」長長的歎口氣,天權倒在床上。玉衡蹲在他腦袋邊上,好奇的問:「你是說搖光喜歡天樞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他們會像開陽他們那樣嗎?他好像還小吧?怎麼也懂這個呢?是不是你教他的呀?」

    天權哭笑不得的看著滿臉問號的玉衡,這傢伙的腦袋裡除了白雲白水估計什麼都沒有。不過逗逗他看他紅臉倒是挺有意思。笑瞇瞇的勾勾手指:「想知道嗎?過來我告訴你。」玉衡答應了一聲就往前靠,突然脖子被勒住了。

    「啊!天權~~~~」

    陳朔輕輕的把房門關上,看著斜靠在床頭的開陽,微笑著用嘴唇隔空親了一下。開陽剛剛洗完澡的身子還保留著熱水的溫軟和沐浴液的香氣,濕漉漉的頭髮披在額頭上,襯的額頭愈發的光潔白皙,臉頰嫩嫩的能掐出水。迫不及待的湊上去捉住了開陽的嘴唇,陳朔一邊甜甜的吻著,一隻手從睡衣的底邊探了進去,撫摸著揉捏著,順勢解開了鈕扣。平坦結實的胸膛上兩顆小小的茱萸已經高高地聳立起來,艷麗的挺著身子等待*熱的唇舌牙齒。開陽急促的喘息著,顫慄和快感交替上升,嗚嗚咽咽的呻吟不自覺地從嘴裡哼了出來。可是等等,情形好像不對。開陽努力的想推開陳朔:「放手,先放開。今天就算了。」陳朔哪裡肯依,也不回答,嘴唇上更加賣力的吸吮著小小的乳頭。手探進寬鬆的褲子裡,揉搓著開陽早就滾燙堅硬的東西。開陽自己也知道,現在就算勉強停下來,自己也會難過的想哭的。可是被人偷看著的滋味也實在不好受啊!

    衣服都仍在了地上,開陽在神志即將混沌,身體被死死壓住之前,揮手在床的上方布了一個結界。在虛空中,一個寬大的罩子將開陽和陳朔牢牢的罩在裡面,無影無形了。

    幾聲呱呱噥噥的抱怨聲從結界上方傳來,一朵小小的白雲上探出兩顆腦袋。天機和天璇。

    「開陽好詐啊!」

    「小氣鬼,都不讓看。」

    「開陽!不讓我們看就說明你心裡有鬼哦!我們的天魔舞跳得太冤枉了!」

    結界裡邊,已經被折騰得渾身血液沸騰的開陽忙裡偷閒的扔出一句罵:「去死啊你們!」

    早上的陽光快快樂樂的照進來,今天是個好天氣。陳朔套著家常服在廚房忙著做早餐,開陽在浴室裡睡眼惺忪的用淋浴醒盹。天樞早已經作完了早課,一邊叫著起床一邊拿著一條冷毛巾往瑤光的臉上抹,搖光嗷嗷叫著拚命的往被子底下鑽。天機天璇在研究開陽裝滿了衣服的大衣櫃,一件一件的往身上比劃。房間裡,天權抱著腦袋被氣急敗壞的玉衡拎著枕頭打。晴朗的天空裡,值班的卯日星君站在大大的太陽當中,兩隻手揣在寬大的袖筒裡,笑瞇瞇的低著頭看人間的好戲。

    家裡冷不丁的多出了六個兄弟,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大鬧天宮。去廁所會突然發現裡邊有一個正在專心研究水管的小神仙已經把水弄得滿屋子都是了;在廚房裡會看見油鹽醬醋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混在一起,一個繫著圍裙的小神仙正在煞有介事的「煮飯」。電視機被霸佔著,天璣天璇兩兄弟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哪裡還有陳朔得份。開陽的電腦和遊戲機也被瑤光摟在懷裡奪都奪不下來。天樞發現了人間的書籍簡直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玉衡在努力的想在屋頂上開出一個足以隨便出入的洞。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凌空飄過的水果打中頭,朵朵白雲在身邊飄來飄去的偶爾的還會下點雨,沒有幾天的工夫,陳朔已經被鍛煉的見怪不怪百毒不侵了。估計好萊塢的魔幻大片都沒有自己家裡熱鬧。

    每天開陽和陳朔照例的上班下班,不同的是家裡永遠都會熱熱鬧鬧的送他們走,亂七八糟的等他們回來。開陽和陳朔除了無可奈何的歎氣以外,也只好聽天由命。誰讓是自己兄弟呢,隨他們折騰吧!

    但是沒多久,家裡就折騰不開了。週末的早餐桌上,兄弟幾個一起朝著天樞叫起屈來。天權第一個開口:「老大,你這樣老把我們關在家裡是不道德的!我們好不容易到了人間,難道這一百年就悶死在這間屋子裡了?」

    天權的話立刻引來了一片附和。下界的第一天,天樞就鄭重其事的警戒:無事不准隨便外出,更不許暴露神仙身份引起混亂。開始的時候兄弟幾個還耐得住,開陽家裡還是有一些好玩的東西。但是這個禁令三天不到就遭到了嚴重的挑戰。好不容易到了人間,卻眼睜睜的看著花花世界不能盡情享受,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難受的嗎?瑤光直接爬到天樞懷裡,揪著他的衣領撒嬌耍賴的叫:「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帶我去玩啊!」被他在懷裡扭得心慌,天樞強押著躁動伸手把他從懷裡扯下來放在身邊。掃了一眼大家,有點猶豫的說:「出去倒不是不可以,只是決不能引起混亂惹人注意。」

    見天樞鬆了口,兄弟們開心得不得了。立刻七嘴八舌的叫著要去商店去廣場去海灘,瑤光跳到椅子上使勁的叫著遊樂場。那天在電視上看到的,好多的人好多的奇怪玩具,一定好玩爆了!天樞被炒得頭暈腦漲,一拍桌子定了下來,先去商場給大家買點衣服用品,在人間至少要打扮的常人差不多,雖然大家都可以變身,但是沒有必要的衣服鞋子還是很不方便。這一條受到了天璇天機的極力歡迎。看見瑤光噘嘴,天樞乾咳一聲,宣佈買完東西以後,可以去什麼遊樂場玩一玩。

    瑤光開心的嗚哇的叫著撲到天樞懷裡,在他臉頰上使勁親了一口。天樞嚇了一跳,瞪著湊到面前笑得蜜糖一樣的瑤光,臉頓時通紅了。這小子現在怎麼越來越沒個忌諱,趕緊把身上的淘氣鬼揪下來,天樞尷尬的瞄了一眼大家。好在兄弟們都在興高采烈的研究者出行計劃,沒人注意到他們。天樞偷偷的舒口氣,回手狠狠地瞪了一眼愛惹禍的小孩。瑤光抿著嘴,斜靠在沙發上,亮閃閃的眼睛瞟著天樞。

    天樞忽然想起一個很要緊的問題:「等一下,在這裡吃飯和買衣服都是要錢的對吧?」開陽笑了:「沒錯啊大哥,但是這個問題就不用你們操心了,走吧!」陳朔也笑著說:「不用擔心的,我們可以負擔。」天樞搖搖頭:「那怎麼可以,這個應該有我們自己負責的。玉衡,你管錢,拿一點出來。」玉衡答應了一聲,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荷包,倒了一點東西出來。小小的東西暴露在空氣裡立刻暴漲,在玉衡的手心裡變成一個碩大的金燦燦的元寶。

    玉衡往目瞪口呆的陳朔手裡一塞:「這裡的買賣我不懂,你拿去兌換吧!」陳朔的嘴巴半天也沒合攏,手裡捧著的元寶又大又沉嚇死人了,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多的金子呢!但是…………

    「還是算了吧,現在不流行用這個。再說我拿出去的換的話,人家還以為我搶劫國庫了。」陳朔戀戀不捨的摸了摸元寶,又遞給了玉衡。玉衡抓著元寶:「那你們用什麼啊?」陳朔把皮夾裡的紙幣拿出來給他看,玉衡拿過來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容易,拿紙來。」天權立刻拿了一疊紙遞給他,玉衡隨手一畫,一疊白紙變成了嶄新的鈔票。看的陳朔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啊!玉衡得意地拿起來地給他:「這樣可以了吧?」陳朔苦笑著搖搖頭:「呵呵~~~你這是假鈔。拿出去警察會找上門來的。」玉衡抓抓脖子,奇怪的說:「假鈔?警察又是什麼?」開陽搖搖頭苦笑著:「人間有人間的規則,神仙也不能亂來。如果錢可以這麼容易的變來變去,我們幹嗎還要辛苦工作啊?點石成金我又不是不會。」

    天樞點點頭:「是我疏忽了。好吧,暫時先這樣,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還走不走啊!快點啊!」小瑤光早就急不可待的在門邊蹦了。一群兄弟前呼後擁的出了門。

    大包小包的出了商場的門,一干兄弟就樂滋滋的直奔熱鬧的遊樂場。只在家裡的電視上見過一些,真實的遊樂場比電視上可要熱鬧好玩的多了。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大人小孩,各式各樣的玩具零食小商品琳琅滿目。天宮裡哪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啊?兄弟幾個樂滋滋的東一下西一下的瞎撞,甚至連小朋友作的電動木馬也要坐一下。害的一直跟包當保姆跟顧問的陳朔黑線一萬米。這些傢伙難道在天上騰雲駕霧的還不夠過癮嗎?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居然也玩得這麼開心!

    瑤光最開心,樂不可支的跑來跑去,害得天樞時不時得要伸手去抓他。上下翻飛風馳電掣的雲霄飛車讓瑤光很感興趣,死拉硬拽的拖著天樞上了飛車。瑤光的笑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天樞好笑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小聲地說:「有這麼好玩嗎?你自己好歹飛幾下也比這個快吧?」瑤光朝他皺皺鼻子,小聲的嘟囔著:「那不一樣!我就是想有凡人的快樂,跟自己喜歡的人做多傻的事都是快樂的。」天樞一滯,小小的聲音裡帶著的一點委屈和傾訴,讓心裡酸酸的怪不舒服。只好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看外面的風景。瑤光瞥了一眼身邊的天樞,微微的噘了嘴。

    飛車漸漸的離開了地面,沿著高空中的軌道加速飛行。伴隨著人們驚慌快樂的尖叫,飛車越來越快。瑤光快活的抓著天樞的手臂,天樞微笑著靠在座位上,略帶無聊的看著周圍驚叫的人群。這種規律起伏的遊戲比起雲中飛行實在是沒什麼意思,就是初學修道的小童也比這個飛得好些。可是不但瑤光喜歡,連天權天機他們也都跟著湊熱鬧。樂滋滋的跟著那些凡人一起笑啊叫啊,天樞苦笑著歎口氣,算了,陪著他們瘋吧!

    突然的,人們的驚叫變得斷斷續續無法聽清,天樞驚訝得睜開眼睛時,才發現飛車已經快得離譜了!裝滿了遊客的雲霄飛車像帶*的箭在軌道上風馳電掣,很多人已經無法叫出聲了。天樞一轉頭看見興奮的瑤光伸展雙臂在快活的笑著。

    「瑤光!你在做什麼?」

    「太慢了,這樣多好玩啊!烏哈!」瑤光興奮的笑著,手臂揮動帶著整列飛車從軌道上跳了出來,在空中上下翻飛著。當年騎著天龍在雲海裡翻騰也挺開心,可是今天有這麼多的人跟自己一起折騰,可比一個人好玩多了。

    天樞急了,這樣的速度是人類無法承受的。飛車竟然自己在空中飛,那些看見的人類會不會嚇得眼睛掉出來?「你給我停下!」大喝一聲,天樞顧不得教訓瑤光,伸出手臂強行從瑤光的拖拽中把飛車按回了軌道。回到了軌道的飛車慢了下來,漸漸的停靠在站頭上。這一幕,看的遊樂場的控制人員和遊人目瞪口呆。好半天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雲霄飛車竟然真地在空中飛了!

    強拉著瑤光從飛車上下來,天樞氣得臉都白了。一起乘坐飛車的人們一個個臉色煞白,眼珠在眼眶裡亂轉,全都站不起來了。工作人員驚慌的一個一個的安慰攙扶,救護車呼嘯著往現場奔。看著周圍亂七八糟的,瑤光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扁著嘴巴不說話,跟著幾個哥哥蒼黃的逃離現場。

    電視機裡幾乎每個頻道都在播放著遊樂場驚心動魄的一幕,雲霄飛車脫離軌道在空中如蛟龍一般的飛舞。然後由莫名其妙的回到起點。遊樂場裡有監視探頭,非常完整的拍下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激動地電視節目主持人在採訪著現場的遊客,天文氣象科技研究一堆部門的專家在開會。

    「遊樂場的飛車事件中很幸運的無人受傷,在醫院經過檢查已後,全部乘客已經安全回家。根據專家們的推測,這起離奇事件的發生很可能與前一段時間空中出現的不明飛行物有關。至於是不是外星人操縱,有關部門正在追蹤調查中。」

    開陽鬱悶的關掉了電視,激動地主持人也不甘心的從屏幕上消失了。陳朔歎了口氣:「好在沒人受傷,亂一陣也就過去了。頂多算在外星人頭上,大家以後小心點就是了。」瑤光看看天樞黑透了的臉,小小聲地給自己辯解:「我怎麼知道那些人那麼沒用啊,稍微快了一點而已。」天樞瞪著他:「你還狡辯!只顧自己開心不顧別人,我看你是想挨揍了!」自知理虧,瑤光難得的縮縮脖子沒還嘴。但是還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我看他就沒事,怎麼知道別人不行。」

    一句話說得眾兄弟一起回頭看陳朔,對啊,同樣是人類怎麼他沒事?天樞微微的皺了眉頭,仔細的看著陳朔。一直都覺得這個人和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好那裡不同。這段時間事情又亂也就沒仔細想,現在想想確實可疑。陳朔被看的後背發涼,嘿嘿的傻笑著看著開陽。開陽乾咳了一聲,臉上有點發紅。雖然這是天意安排,但是親口說出去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嗯,其實他是……」

    「輔星?!」天樞驚詫得叫了起來。剛才用天眼看陳朔的肉身,竟然有一層星光朦朧閃爍。雖然很不清晰,但是那確實是屬於天空的星辰才有的光芒!而天上諸星除了七星以外都在,還有誰落在凡間?只有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那顆輔星!

    在兄弟們驚愕的眼光裡,開陽點點頭:「先前我也不知道,後來紫竹仙子點化我才明白。我和輔星注定塵世相逢,百年之後回歸天宮。到那時,隱沒在開陽宮後面的輔星宮才會真正擁有主人。」

    眾兄弟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輔星宮一直都沒有出現過,暗淡無光的星宮早就被無視淡忘,誰也想不起來,開陽有個輔星。

    「啊啊!要不是我你們也發現不了他啊,那我今天的事也不是無緣無故才做的!」瑤光忽然發現一個可以為自己開脫的理由,興奮得跳了起來。天樞瞪著他:「別以為這樣你就沒事了!」瑤光立刻垮了臉:「我困了,想睡覺~~~」

    房間裡關了燈,只有淡淡的一點光線從窗簾的縫隙裡透進來。朦朧的顯出床上並排躺著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瑤光噘著嘴耍賴的抱著天樞的脖子,小聲地哼哼:「哥~~別生氣了,我聽話了以後不瞎折騰了還不行嗎?」天樞哼了一聲:「自己數數這句你說了多少遍了?」瑤光不滿的嘟著嘴不說話,兩隻手使勁的搖天樞的脖子。天樞不理他,搬著手指頭說:「你不說我替你說,偷騎天龍、私藏麒麟幼獸、毀壞師祖的寶葫蘆、偷闖天池嬉戲偷吃菩提聖果……」瑤光一個翻身壓在天樞身上,一隻手緊緊地堵住了他的嘴巴。惱火的瞪著他:「你就記著我這些,我的好你一點都不記著!」天樞拉開他的手,嘴角含著一絲笑容:「你的好我也記著啊,可誰叫你的淘氣多地想不記著都難。」瑤光低下頭,靠在天樞的脖子上喃喃地說:「有什麼辦法?我不淘氣那個人就不看我啊!」

    小小的聲音熱熱的呼吸就在脖子上緊緊地貼著,伴隨著語氣裡的幽怨在心尖上一下一下的捶著。捶的一顆心忽悠忽悠的難受。細細的指尖在胸前要命的劃著圈,壓在身上的軀體越來越熱,熱得像一把摟過來……天樞深深的呼吸幾次,聲音還是稍微的有點暗啞:「下去!重死了。好好的去睡覺不要鬧了。」

    瑤光嗯地答應了一聲,竟然十分爽快地從天樞身上爬了下去,鑽進自己的被子乖乖的閉上眼睛。意外的聽話竟然讓天樞有點小小的失落,平時怎麼就沒這麼痛快過呢?擦頭看看身邊背對著自己安靜躺好的瑤光,這小孩啊!閉上眼睛,天樞默默的回味著剛才身體的感覺。身上沒有這個小東西爬上爬下的,竟然感覺到了一點寒冷。天樞轉過身來,伸手拿起瑤光枕頭上的辮子,偷偷的在辮梢上親了一下。

第五章

    夜已經深了,瑤光呼吸停勻。小東西睡得到快!天樞伸出指尖輕輕的捏了捏瑤光得鼻尖,無奈的歎口氣。翻來覆去得半天也睡不著,心裡不知道怎麼空落落的不舒服。這是怎麼了?掀開瑤光的被子,輕輕把他攬進了自己懷裡。熟悉的溫暖抱在懷中,天樞愜意的輕舒口氣。因為這一點小小的移動,瑤光朦朧的哼了一聲。天樞撫摸著瑤光光滑的背,輕輕拍了兩下。也許是感覺到了溫暖的身體,瑤光貼著天樞的胸膛蹭了蹭,兩隻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繼續沉沉睡去。細微的呼吸在胸前暈染出一小片潮熱,細嫩的嘴唇就貼在胸前。天樞一動不動的躺著,死死的咬著嘴唇。他不敢動,因為身體裡的衝動已經被壓抑的快要爆炸了。

    幾乎是掙扎著鬆開手臂,天樞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衝進了衛生間。冰涼的水流沖刷著滾燙的軀體,天樞雙手摀住了臉靠在濕漉漉的牆壁上。這是怎麼了?我是怎麼了?許久,天樞慢慢的站直身體,嘴唇因為牙齒的無情咬噬瀕於破裂。不能在任由心魔滋生,必須要控制自己了。

    風在樹梢上吹過,發出哨子一般的聲音,已經到了初秋的夜晚開始變得涼了。房間裡,搖光抱著大枕頭縮在床上,默默地看著旁邊的地上盤膝而坐的天樞。雙目微閉雙手交疊,已經入定的天樞慢慢的升起,浮在半空中。一團紅色的火焰將他圍在正中間,盤旋膨脹。赤裸的上身健壯硬朗,凝神的面容在明亮的火焰中愈發的英俊動人。搖光把臉埋在枕頭裡,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怎麼了,每天晚上只要房門關上黑暗降臨,他會一直的躲在自己的大周天裡練功,直到自己睡著以後才會在身邊躺下,有的時候他甚至會一整夜都不出來,直到天明。每天晚上都是這樣的度過,跟他哭過也鬧過,但是根本沒用。窩進他懷裡,在黑暗中聽他呼吸的夜晚,在他手臂裡醒來的早晨,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天樞結束了大周天,輕輕的吐口氣。身邊的紅色光芒漸漸消失了,天樞站起身來。悄悄的往床上瞥了一眼,搖光已經抱著大枕頭睡著了。蜷縮在床上,懷裡緊緊地抱著白色的巨大枕頭,臉深深的埋在裡面,幾乎看不到。這樣睡會悶壞的!天樞坐在他身邊,小心地把他的臉從枕頭裡拔出來。枕頭上一片水痕。

    心給狠狠得揪了一下,天樞在他身邊蹲了下來。知道他為什麼哭,也知道是他每天期待的眼神讓自己的入定要耗費很長時間才能做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再也沒有辦法像從前一樣的寵他抱他,再也沒辦法用他還小來給自己做借口。瑤光已經長大了!修長的身材已經快要趕上自己的肩膀,眉眼裡也平添了少年的硬朗。論文論武他都不輸給任何一個哥哥,也許是時空對於神仙來說太漫長,幾乎千篇一律的日子裡竟然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小孩其實已經長大了。猛然間發現他的長大讓自己再也不能沒有節制的去愛他,天樞忽然的用上一陣悲哀。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小心的撫摸瑤光還濕潤的面頰。面頰,鼻子,嘴巴,柔嫩的觸覺讓心也跟著柔軟起來,櫻紅的肉肉的嘴唇微微的向上翹著,好想親親他。天樞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慌慌張張的熄燈上床,規規矩矩的躺好。但是總覺得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在牽扯著,天樞悄悄的轉過身來。黑暗中,瑤光睡得很熟,潤澤的嘴唇在暗淡的光線裡很清晰。他睡著了,他不會知道的。可是這不對,怎麼可以這樣的邪念!剛才的掙扎都白費了,又重新回到起點。天樞懊喪的揪住自己的衣襟。看來是被心魔徹底的控制了,天樞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除非~~~~

    低下頭在那張肉乎乎的小嘴上極輕的親了一下,迅速的閉上眼睛躺好。好像偷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一樣,天樞破天荒地心慌意亂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剛才那一下碰觸,就好像那一顆心出來狠狠地撞了一下又扔回去,來來回回的激盪著。身體裡亂奔亂竄的是什麼東西啊?天樞深深的呼吸,兩隻手疊在胸前按捺著狂跳的心。以前也碰過他的嘴唇,每次抱著他往他嘴裡吐靈珠子的時候,都會緊緊地貼著他的嘴唇。雖然也會覺得熱熱得暖暖的,可是並沒有這次的驚心動魄。不,好像有過,在那次瑤光耍賴似的摟著自己的脖子把嘴唇送進自己嘴裡的時候。肉肉的,軟軟的,天啊!天樞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在黑暗裡驚慌的瞪大眼睛。

    手臂上觸到了一個溫軟的東西,天樞差點驚叫出來。就是一點小小的碰觸卻讓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那時肉肉的嘴唇。天樞不敢動,在黑暗裡僵硬的躺著。肉乎乎的嘴唇在他的手臂上一點一點的挪移著,就像一道火苗在燃燒。天樞連呼吸都停滯了。一雙手臂纏繞上來,伴隨著黑暗中一聲小小的呼喚:「哥~」緊張的呼吸聲就在耳邊細碎的想起。

    天樞猛地倒吸口氣,胸口上忽然增加的重量帶著灼熱的體溫。肉乎乎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湊過來,試探的壓上了自己的。這不行,不能這麼縱容他胡鬧。這樣下去會很可怕的!但是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心中所想的動作並沒有付諸實施,天樞完全被動的感覺著從嘴唇上傳來的巨大電流。甜甜的帶著一點膽怯的吻持續不斷的進行,摟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因為激動在微微的顫抖。天樞已經徹底的昏昏沉沉了,不由自主地張開嘴,稍一用力就把瑤光的舌尖吸到自己口中。深深淺淺的吸吮著,耳邊是小小的嗚嗚聲。被甜美的津液迷醉了,天樞猛地一個翻身把瑤光壓在身下,用力的吻下去。顯然對於接吻的後果估計不足,被伸進嘴裡的舌頭攪得頭暈腦脹渾身酥軟的搖光無力的哼著。身體被完全的包裹起來,壓在身上的重量帶來了強烈的衝動,想要得更多一點,更久一點。

    灼熱的嘴唇順著臉頰脖子胡亂的親吻著,好像點燃了火藥堆。搖光難耐的扭動著身子,伸手扯開身上的衣服露出白皙細嫩的胸膛。手指抓著天樞的頭髮把他往胸前推,哪裡有個地方在狂熱的叫囂著。當昏頭昏腦的天樞終於把小小的乳頭咬進牙齒尖的時候,搖光尖叫一聲猛地挺起了身子。似乎是被這一聲叫得更加昏,天樞用力地把瑤光的身子壓了下去。堅硬如鐵的地方頂在瑤光的雙腿之間,頂的搖光魂飛天外血液沸騰。

    緊緊地抱著天樞的脖子,瑤光急促的喘息著。身體裡的什麼東西快要爆發了!衣服早已經不翼而飛,赤裸的身體彼此燃燒著灼燙著,夢寐以求的彼此交融就要開始,身上的那句強壯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在激動的微微顫抖。在身上胡亂狂熱親吻著的嘴唇讓瑤光快要哭出來了。壓緊一點,抱緊一點,我想要!

    「啊~~~天樞……天樞!」

    吸吮著脖子的嘴唇在聽到這一聲呢喃的時候僵住了。天樞兩個字好像一道電光擊穿了他的軀體,天樞僵硬的慢慢低頭看著身子底下的瑤光。赤裸的身體上泛著緋紅,迷離的大眼睛裡水光瀲灩,正喘息著看著自己。他剛才在叫,天樞!天樞的眼睛慢慢的轉向自己,我是天樞。我在做什麼?

    好像被當頭痛擊了一下,天樞倉皇的推開瑤光從床上跳起來。被突然離開的溫度驚醒了,瑤光從混沌中突然的清醒過來,慌亂的撲上去抱緊了天樞的腰。怎麼就昏頭了叫他的名字,讓他記起自己是掌管天條的天樞!

    「哥,哥你別走!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別走……」瑤光拼盡全身的力氣從背後抱住天樞的腰,低低的哀求著。有些後悔有些委屈,瑤光的眼淚大顆大顆得掉下來。

    天樞死死的攥著兩個拳頭,拚命的控制著自己不去轉身。背上滴落的淚水像鐵水澆在心上,但是卻不能回頭了!已經錯了,不能再錯!

    「瑤光,對不起。」

    「哥!」淒厲的叫了一聲,瑤光痛哭失聲。懷中抱著的軀體在一瞬間消失了。所有的溫暖所有的期盼也隨之消失得乾乾淨淨,不復存在。

    「我恨你!我恨你!」瑤光朝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憤怒傷痛的大吼著。

    天亮了,兄弟們陸續的起來,開陽的家裡又是一片歡聲笑語加雞吵鵝鬥。大鬧天宮的戲碼照常上演,只是少了一個最能折騰的主角。開陽第一個決出不對勁,平時最早起床的天樞不見人影,最能鬧騰得瑤光也不見蹤跡,難道兩個人都睡過頭了?

    開陽上樓敲了敲門,屋子裡沒有一點動靜。開陽奇怪的直接推開房門,屋裡的情景讓他愣住了。瑤光坐在床上,眼睛呆呆得看著窗外,兩隻手抱著膝蓋一動不動。睡衣隨便的披在身上,袒露出細嫩的胸膛。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

    心裡一陣狂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開陽輕輕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小聲地說:「怎麼啦?天樞呢?」瑤光沒有動,依然看著窗外飄過的白雲。半天暗啞地說:「他走了。」開陽皺緊了眉頭,沉吟了半天終於沒有再說話,伸手替瑤光把衣服穿好。

    「開陽,為什麼你有的我不能有?還是根本就是我癡心妄想?」喃喃地說著,瑤光得大眼睛瞇迷濛蒙的泛著水光。開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卻沒辦法回答。自己身邊有輔星,那是天意如此。但是瑤光,要怎麼才能得償心願?神仙不是凡人,他們可以造福人間,卻沒有給自己幸福的權利。猛然間,心頭浪潮翻滾,想起了失沂,想起了紫竹,他們對於自己的心思尚且無能為力,何況小瑤光。酸楚堆積在心裡,開陽幾乎掉下淚來。摟過瑤光,安慰的拍著他的背:「別跟自己彆扭了,慢慢會好的。」

    一顆淚珠從瑤光得大眼睛裡掉出來,慢慢滑落面頰。

    天樞回來了。平白的失蹤了幾天以後毫無徵兆的回來,天樞一如往常的和兄弟們說話微笑,一點也沒有打算解釋一下這幾天的行蹤。突然樓梯上一陣腳步響,瑤光從樓上衝了下來,在看到天樞的一剎那猛地收住了腳步。遠遠的站在樓梯上,看著天樞的背影,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大家都沉默了,沉重的空氣壓得每個人都不好受。天樞感覺到了背後的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刻意的不去回頭。本來已經想好的,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平和的面對他,就像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心如古井波瀾不興,這才是仙家風範。但是真地看到他的影子,那雙大眼睛裡的光芒到底沒有勇氣去正視了。天樞在心底裡深深地歎口氣,心魔中的太深了。

    瑤光慢慢得昂起頭,怨恨的瞪著天樞的背影,一扭頭飛快的衝上樓去。樓上傳來一聲巨大的摔門聲,震的樓下的眾人心都一顫。天樞微微的閉了一下眼睛,心裡有個地方很疼。

    餐桌上,天樞坐在首位。大家的適應能力比陳朔想像的強,雖說對於葷腥油膩的食物還是不太感冒,但是一般的菜餚米飯已經吃得很香甜了。重要的是大家都非常喜歡這種圍坐在一起的就餐方式,熱鬧的晚餐時天宮裡不曾有過的開心聚會。但是今天的晚餐就有點鬱悶了。天樞平時也不多話,倒也罷了。瑤光也沉默就很讓大家鬱悶了。看著平日裡開心豆兒一樣的小孩低垂著頭,大眼睛裡好像有淚的樣子,誰心裡也不好受。可是誰也不敢問更不敢勸,只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無比鬱悶的吃晚餐。

    瑤光默不作聲的推開椅子站起來,向樓上走去。開陽趕緊問:「瑤光!你怎麼啦?」瑤光也不答話,逕直上了樓。又是一聲重重的摔門聲,大家面面相覷的看了一會兒,都把目光投在天樞身上。天樞也沒有吃什麼東西,沉著臉不說話。

    門被輕輕的打開了,趴在床上的瑤光一下子豎起耳朵,全身都熱熱的開始發癢。他要進來了,我怎麼辦?是繼續撒嬌的不依不饒還是給他哭得一塌糊塗讓他心疼死?一瞬間心裡轉了無數個念頭,瑤光把臉埋在枕頭裡,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在感應著那個走到床邊的人的動靜。

    一隻手摸在頭上,瑤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不是他。果然,耳邊傳來玉衡擔心的聲音:「瑤光,怎麼啦?天樞說要我來跟你一起睡,你們倆~~~出什麼事啦?」

    瑤光差一點就把自己的舌頭咬了下來,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把玉衡嚇了一跳。瑤光瞪著他本來就大的眼睛盯著玉衡愣了一會兒,呼的就衝出了門去。

    天樞靜靜的靠在床頭,手裡的書許久沒有翻動一頁。天權靠在書桌邊,手拖著下頜看著他。想勸一勸卻根本想不好怎麼說,天樞的脾氣~~~還是省省吧!門被篷的一聲撞開了,嚇了天權一跳。門口站著怒氣沖沖的瑤光。

    「看我不順眼就直接打發我會天上好了!用不著連累別人!你不是一直都在教導我嗎?是不是現在連這個職責都沒興趣繼續了?」一頓莫名其妙的大吼讓其他的兄弟都被吵了起來,奇怪的看著這兩個人。天樞惱怒的扔下書本,皺起眉說:「不要胡鬧!你已經不小了,自己要成個樣子不能總指望別人容忍你!」

    「容忍不下去了是不是?我在這裡還是會礙你的眼!你也不用換房間,我現在就走,自己找地方住離你遠遠的你該開心了!」瑤光任著性子大叫著,氣的眼睛紅紅。玉衡連拉帶勸得把瑤光抱走,天樞已經青了臉。大家心裡著急卻不明就裡,平日裡膩的人牙疼得兩個人,怎麼突然間就反目成仇了?天權看著站在床前死死攥著拳頭的天樞,無奈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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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翔音在賭場爽了一把, 贏得現金25Ds幣.


第六章

    開陽正在拍一組片子,神態自若的站在強光底下,開陽未經修飾的臉美的攝人。開陽是最受攝影師歡迎的模特,因為他本身的完美能夠修飾一切攝影的技術瑕疵。隨便拍拍也是絕頂美人,攝影師省了所有尋找角度的功夫。拍攝的很順利,開陽嘴角裡露出開心的微笑。約好了陳朔今天不回家,一起度過一個屬於兩個人的夜晚。自從兄弟們來了以後,每天都適合他們一起熱熱鬧鬧的過,雖然也挺開心的,可是真的懷念二人世界的甜蜜。而且最近家裡的那一大一小中了邪似的,整天吵的人頭疼,乾脆放自己一個假。一想到陳朔連房間都開好了,開陽的眼睛裡就不自覺的亮起含羞的光。就是這一瞬間的光亮,謀殺了數十張的底片。激動的攝影師捧著照相機轉圈圈。

    突然,攝影棚裡嘩啦啦的擁進了好幾光彩奪目的標緻少年。身材模樣氣樣樣絕世出塵的少年,一個已經是天上難找地上難尋了,一下子湧進來四個,攝影棚裡的工作人員都傻了。天權幾個人並不在乎自己引起的騷動,一個個饒有興趣的看著卡嚓卡嚓的閃光燈把各式各樣美美的開陽記錄下來。看的心癢,天璣天璇也學著在鏡子跟前擺造型,天權和玉衡則對幾大櫃子的種服裝興趣盎然。一個開陽已經夠人驚艷,沒想到人家一門兄弟個個都是美人!攝影師極其熱烈的攛掇著,那幾個自然是高興。結果就是攝影棚裡多了四個定級模特和一大堆流口水的旁觀者。好不容易休息了,開陽把那幾個生拉硬拽出了門。茶座裡,開陽板著臉小聲地罵:「你們就知道玩!萬一被發現會出大麻煩的!』天權不以為然地笑笑:「我們自己有分寸,真正出麻煩的不是我們,是那一大一小好不好?」其他幾個也都笑瞇瞇的點頭。開陽的臉垮了下來,咬著嘴裡的麥管:「他們又怎麼啦?」天權聳了聳肩:「當然是繼續開戰嘍!要不然我們幹嘛躲出來到你這裡混啊!」

    「他們倆到底是怎麼了嗎?以前都不是這樣啊?」

    「哎~~誰知道?他們倆大概天生八字不合吧!」

    大家集體鬱悶的長歎一聲。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從前的兩個甜的讓人牙根發酸的傢伙,現在整天不是吵得天昏地暗就是誰也不理誰,丁點大的事情也能折騰的雞飛狗跳。雖然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誰也沒有開口勸的理由。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開陽鬱悶的托著腮幫,今天的二人世界又過不成了。這可怎麼辦啊?

    燈光幽暗的酒吧裡人影晃動,不大的舞池裡男男女女伴隨著強烈的電子音樂瘋狂的擺動。空氣裡充滿著躁動和不安,彷彿鬼蜮裡的世界。很多雙眼睛從各個角落裡射出來盯著一個地方,吧台前的高腳椅。

    高腳椅上坐著一個少年,奇異的裝束強烈的張顯著與眾不同的氣質。大紅的緊身皮裝,明明是硬朗的少年,頭上卻留著一根烏黑的大辮子。辮子上綴滿了七彩寶石,在燈光的映照下璀璨奪目。從身材上看是個無可挑剔的漂亮人物,少年的臉更是俊美的讓人無法正視。那雙眼睛似乎能發光,只是冷冰冰的,偶爾的掃一眼就能人心顫上幾下,更不要說和他對視了。冷冷的懶懶的,一種混合著犀利和美麗兩種截然不同的魅力,給少年蒙上一層極度地神秘光環。在他面前不斷地有人走來走去,但是那週身的震懾氣息太強烈,始終沒有人可以靠近。少年落寞的坐在高腳椅上,悶悶不樂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杯子。

    跟天樞大吵了一通以後憤怒的衝出了家門,但是又無處可去。天上的冷清已經受夠了,人間又不熟。晃來晃去的被這裡吵死人的音樂鬼蜮一般的燈光引進來,反正心裡很煩,這裡倒是跟心境差不多。瑤光斜了一眼身後舞池裡亂晃的人影。酒精還是有作用的,本來就昏暗的舞池更加的搖晃不定了。瑤光哼了一聲,這比天魔舞還要難看的東西怎麼會有人喜歡?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瑤光把空杯子推給對面繫著領結的服務生,隨手指了一瓶白色的酒:「那個!」反正都不認識,隨便哪種都是一樣的難喝。服務生為難的看了他一眼,明明還是個未成年,到這個地方來酗酒有這樣的招搖,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不懂得什麼叫危險嗎?而且那些酒顯然讓他不太適應,第一杯的時候只是稍微的嘗了一小口就難過的想吐出來。可是少年顯然在跟自己過不去,一口一口的使勁吞嚥著杯子裡的東西。到最後就是整杯整杯的往嘴裡灌了。那可是烈性酒,這小孩不會是瘋了吧?

    「嗯,你已經喝了很多了,你確定可以付帳嗎?不如我給你的家人打個電話?」服務生婉轉的想勸一下。後邊早已經覬覦良久的一群人中站出了一個膽大的湊過來:「沒關係,他的酒我請了。小兄弟,交個朋友好嗎?」瑤光一隻手托著腮幫,慢慢得轉過頭來看著湊在身邊的胖大男人,嫣然一笑:「滾!」

    也許是被笑靨如花迷了心竅,也許是蠢笨如豬的男人根本就看不出來那雙眼睛裡的危險信號。竟然嬉皮笑臉的湊上去,一隻手摸上了瑤光的大腿。

    「這麼厲害啊,小美人兒~~~」猥褻的聲音越來越近,瑤光強忍著噁心迅速收回了本來想斷掉他手臂的動作。搖搖晃晃的努力支撐自己的身體,瑤光醉意朦朧的推著那個人:「躲……躲開我!討厭……」醉酒的後果就是推拒的動作更像是勾引,本來就慾火焚燒的男人更過分的湊上去,臉快要貼上瑤光了。瑤光向後閃躲,一不小心卻從椅子上摔了下去,驚叫一聲拉住了男子的手臂。男人笑著伸手就要抱住他,但是就在男人剛剛碰到瑤光的身體,就在下一秒的慘叫聲裡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扔了出去。

    盛怒的天樞帶著一身的罡氣的佇立在那裡,懷裡抱著搖搖欲墜的瑤光。瑤光醉眼朦朧的伏在他的胸前,摟著腰的手臂好像鐵條一樣緊緊地箍著,宣告著無可爭議的所有權。瑤光偷偷的咬著嘴唇笑,頭頂上傳來天樞咬牙的聲音,看來他真的是給氣壞了。心裡舒暢了一下,瑤光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了摟著自己的那雙手臂。

    沒人敢說話,那被扔到一邊的胖男人驚恐萬狀的趴在地上看著天神一般出現的高大青年。天樞的目光緩緩的掃視了一周,被那道威嚴的目光掃到的人個個目瞪口呆。天樞抱緊了瑤光,轉身向外面走去。

    「先……先生,還沒……付賬……」只有可憐的服務生還記得自己的職責,顫顫的說了一句。給不給看你們的了,反正我職責已經盡到了。服務生退到了櫃台的最裡邊,怯怯的看著天樞。天樞一愣,還有這個麻煩事。抬頭看了一眼,牆上裝飾的一串蠟質葡萄神不知鬼不覺地落了一個在掌心裡。天樞把那枚葡萄輕輕放在櫃台上:「這個夠了嗎?」身上沒有錢,也只好用這個了。

    服務生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枚金光閃閃的純金葡萄,一個勁的亂點頭。天樞不再逗留,抱著瑤光大步走出了那家夜店。

    被怒氣激得完全不在意會不會有人看到,天樞抱著瑤光風一樣穿過城市上空,落到了開陽安靜的家中。家裡沒有人,大家早就把這個戰場留給他們,躲出去了。

    瑤光被毫不憐惜的扔在地上,摔得哎呀一聲尖叫。撫摸著摔疼了的胳膊,瑤光慢慢得從地上坐起來,看著臉色發青的天樞,忽然笑了:「幹嗎這麼粗暴啊?你真不怕摔疼了我?」天樞的牙咬了又咬,本來一肚子的氣看見瑤光無賴的笑臉竟迅速的膨脹,再也裝不下了。

    「你看看自己的樣子!你哪一點還像是天上的神仙!買酒貪歡,污濁不堪!瑤光,我很失望!」天樞憤怒的瞪著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著。

    瑤光不在乎的挑挑眉毛,犀利的目光直視天樞:「是嗎?那真是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吃醋呢,看來我是自作多情了。要是因為天條就不要說了,要打要罰隨便你,我要的只是快樂。」

    「瑤光!」天樞怒不可遏的瞪著他,攥起的拳頭捏了又捏。半晌,緩緩地說:「從今天起,再不許出大門半步!我不能看著你糟蹋自己。」

    瑤光冷笑著,抬頭看他:「這算什麼?畫地為牢?」

    「隨便你怎麼想,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你被迷了心竅,不能再由著你胡來!」天樞低著頭,悶聲地說完就轉頭向樓上走。手腕被抓住了,天樞停了下來。腕上傳來的溫度是那樣的熟悉,帶著微微的顫抖。天樞低下頭,瑤光正仰著頭看他,大眼睛裡滿是淚光。

    「哥,我不鬧了。我們回去從前好不好?你疼我,寵我,我不會再要那些讓你為難的東西,好不好?」淚水順著面頰落下來,瑤光仰著頭看著他。心給狠狠的揪了一下,天樞真想一把從地上把他抱起來,緊緊抱著不許他再哭。但是……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我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已經做不到。

    「心如止水,無情無慾。這才是神仙該做的。瑤光,你已經長大了,我們也回不去從前。」

    粗壯的手腕從掌心裡掙脫了,瑤光無力的看著自己空空的手心。回不去從前,你也不給我將來。天樞,你夠狠!

    小小的閣樓上,瑤光坐在窗台上看著窗外。夜色已經降臨,遠遠的已經有星光出現在深藍色的天空裡。開陽走過來,一隻手搭在瑤光的肩膀上看著他:「怎麼啦?小豆子也學人家有心事了?」沒有像往常那樣吱吱哇哇的跳起來反抗,瑤光甚至沒有回頭看他。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悶悶得嘟囔著:「我不小了。」

    開陽笑了,伸手揉揉他的腦袋:「是啊,不小了。按照人間的算法你早就千歲千歲千千歲了!不過,你還是比我小就對了。」開陽輕聲地笑著坐在瑤光的對面,跟他一樣雙手抱著膝蓋看著他:「到底怎麼了?連開心豆兒都愁眉苦臉的,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瑤光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手指,半天才輕輕地說:「要是……要是有個人,明明就是心裡喜歡你的,卻偏偏就是不肯承認。你該怎麼辦?」開陽晶亮的眼睛閃了一下,咬著手指頭仰頭想了想說:「好辦啊,找把刀子把他的心剖開,然後指給他看:你看,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為什麼不肯承認呢?」瑤光氣沖沖的瞪他一眼:「你現在開心又幸福,說起風涼話來也有滋有味了!」跳下窗台就走。開陽笑著一把抓住他:「跟你開玩笑的,真生氣啦!」

    拉著瑤光坐回來,開陽認真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心血來潮吧?他是天樞啊!」瑤光板著臉看著窗外:「那又怎麼樣?我喜歡!我就是想和他在一塊,就是想要他的眼睛一直都看著我!」開陽撇撇嘴:「拜託,他看你的時間比我們這幾個加在一起都多好不好?俄~~~當然這幾天例外。」大大的眼睛黯淡了下來,瑤光抱著自己的膝蓋,把下頜擱在上面,幽幽的說:「我知道他是想疏遠我,想讓我知道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的寵我愛我,想讓我死心。難道他就不知道一顆心在死之前有多疼嗎!」

    長長的睫毛慢慢的潤濕了,匯聚出大顆大顆的淚珠,撲簌簌的滾下來。開陽難過得伸手替他擦眼淚,小聲地哄著他。瑤光從來都是驚天動地的哭鬧,這樣默默無聲的落淚實在讓人心裡難受。開陽輕聲地說:「別難過,其實這幾天他也不好受。他是天樞,早就習慣了什麼事都要拿天條來量一量。何況這種事……要說離經叛道也不算過分,當年的失沂不就是好例子嗎?」瑤光咬著嘴唇,悶悶得說:「失沂雖然被囚禁,但是他是真英雄!愛了就愛了,刀山火海算什麼!就是那個凡人現在看來也比某人強很多!至少他被拉進十八層地獄投進烈火的時候依然沒有害怕沒有後悔!」開陽驚愕的看著無聲站在旁邊的高大身影,拚命的暗示正說的情緒激動地瑤光閉嘴。但是瑤光根本不理他,自顧自的大聲說:「神仙又怎麼樣?神仙也是有心有血有感覺的,愛不敢愛恨不敢恨整天抱著一條一條的天規過日子,那不是神仙是木頭!」

    「夠了!」一聲暴怒的吼聲從背後炸響,天樞英俊的臉被怒氣扭歪了:「任性也要有個限度!本來以為你應該可以自我反省,但是現在看來你絲毫沒有悔過!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神仙!」瑤光慢慢地站起來轉過身,絲毫不退讓的看著天樞盛怒的眼睛:「我為什麼要反省?我沒有錯。我只是喜歡他,就算他木吶不解風情,就算他總是自以為是的教訓我,我還是喜歡他。但是我看不起他,如果他根本就是心如止水,從來沒有過一絲感情也就罷了。但是他明明就動了心,卻偏偏要裝著一付清高聖明的樣子騙別人也騙他自己!」

    狠狠的一記耳光打在瑤光稚嫩的臉頰上,瑤光被打得踉蹌了一步,幸虧開陽及時扶住才沒有摔倒。天樞臉色煞白,剛剛舉起來的手在微微顫抖。瑤光推開開陽,重新站直身體,白嫩的臉上有清晰的指痕。昂起頭挑釁似的看著天樞:「你說我不配做神仙,我倒要問問你要我做的那個神仙和廟裡的泥胎有什麼不同?如果神仙都是口不應心的,不做也罷!」

    開陽被這個陣勢嚇壞了,呆呆得看著兩個人的對峙。從來沒見過天樞暴怒到如此地步,也從來不知道小小的瑤光竟然有如此見識。一直以為他只是個任性搗蛋的小孩子,就是這些日子鬧成這樣也還是覺得他對天樞就像小孩子對糖果,獨佔的心更多一些。但是現在開陽清清楚楚地看見了瑤光眼睛裡的炙烈光芒,或許,他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瑤光長大了。

    「你瘋了嗎!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天樞怒吼著,揚起了打神鞭。

    「不要!他只是一時糊塗,天樞你不要~~~」開陽死死的抱著瑤光用身體遮擋著他,天樞已經被逼到了爆炸的邊緣,不能再激他了!樓梯上一陣亂響,聽到動靜的其他人一窩蜂的趕了過來。眼前的情景把大家都驚呆了。

    瑤光的眼淚早就決堤,拚命的想掙脫開陽,既然看不到希望,就徹底的沉沒吧!「你想打就打好了,反正你打我早就成了習慣。想要讓我徹底的死心就做得痛快點!」

    天樞微微的閉上眼睛,怒火和羞憤還有無以名狀的委屈已經讓他無法自持。兩隻手死死的攥著,微微顫抖。瑤光,瑤光!「那我就成全你!」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閃著金光的打神鞭呼嘯而出。瑤光的身體高高的飛起來,在眾人驚痛的注視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在那一瞬間,並沒有感覺到有多麼的疼痛,瑤光的意識恍惚了片刻。慢慢地喘過一口氣,瑤光眼前的景物才逐漸清晰,自己的臉就貼在地面上,從嘴角裡點點滴滴落下來的是鮮紅的血跡。

    「瑤光!」兄弟們驚恐的撲過來,膽戰心驚的想把他抱起來。但是看著他嘴角流出的鮮血又不知道他到底傷的多重,只好圍在他身邊悲傷的輕聲呼喚。瑤光掙扎著抬起頭,看向呆呆得愣在那裡的天樞。

    天樞好像被定住了,剛才那一瞬間完全鎮住了他。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白色的光裡只看見瑤光沉重的落下來,然後是鮮紅的血。

    「瑤光……」心底裡有塊很脆弱的東西裂開了,不是疼痛,是恐慌。足以奪取他所有神志的刻骨銘心的恐慌,曾經有過一次,在失沂的金剛環擊中他胸口的時候。今天,是第二次,是自己親手傷了他。

    一滴淚珠滑落面頰,瑤光狠狠地閉上眼睛,在眾人驚慌失措的呼喚裡,化作一道紫光衝出了窗口,消失在茫茫夜空。

    打神鞭落在地上,天樞不顧一切的衝到窗口想抓住那道光芒,卻沒有成功。

    「瑤光!」傷痛的大吼迴盪在無垠的夜空裡。

    夜空中,一顆受傷的星星自虐一般在急速的飛行,沿路散落著晶瑩的水珠。終於痛累交加,星星再也控制不住,從半空中朝著地面墜落下去。

    夜幕籠罩下的山林安靜的佇立在山谷的四周,高聳的山峰將這一片秀麗山谷抱在懷中,在迷人的夜色裡分外寧靜。淙淙的小溪從細碎的石子上流過,被明月照的像一條潔白的銀鏈掛在山谷中央。小溪邊上芳草萋萋,一座小小的天藍色野營帳篷剛剛搭起來。一個修長的身影坐在小溪邊,在明月如水的光芒裡,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俊秀的臉龐。雲琅剛剛搭好了帳篷,把行李安置好了以後坐在小溪邊一邊休息一邊欣賞這山中迷人的夜色。忽然,天上一道光閃過,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直直地落在了身後的草叢裡。雲琅嚇了一跳,起身尋找。碧綠的草叢中,躺著一顆光芒閃動的星星。雲琅驚訝得蹲下來,雙手捧起了它。星星的光芒很亮,但是卻閃爍不定,似乎非常的悲傷。雲琅捧著他的手沾上了一點涼涼的東西,原來是他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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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雲琅按捺著驚訝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捧著那顆星星走進帳篷,把它輕輕的放在自己剛剛用青草搭起來的床上。看起來這顆星星受了傷,雲琅手足無措的跪在它旁邊看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照顧一顆星星。潔白的床單鋪在厚厚的青草上,星星就在床單上靜靜的閃爍。雲琅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它,也許這樣它會感覺好一點。隨著手指的拂動,星星點點的光芒好像火花一樣從星星上燦爛的飛射出來,很快的擴展開。雲琅慌亂的抽回手指,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情景。床上躺著的不再是星星,而是一個秀美的男孩。

    很累,渾身的骨頭好像都被抽走了。沒有一點力氣的身體好像被什麼東西沉重的壓著喘不過氣來。睡夢裡恍恍惚惚的劃過很多的面孔,可是最想看見的那個卻怎麼也不肯出現。緊緊得皺著眉頭,瑤光迷迷糊糊得睜開眼睛,周圍過於明亮的光讓他不由得皺緊了眉,一隻手臂搭在眼睛上,像往常一樣撒嬌的哼了一聲代表自己睡醒了。但是這聲撒嬌卻因為背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呻吟。一隻溫柔的手撫在他的額頭上,一個陌生的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醒啦?很疼嗎?」

    瑤光立刻睜開眼睛,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蹲了一個陌生人,正微笑著看著自己。瑤光警覺地掃了一眼四周,迅速的撐起上身盯著雲琅:「你是誰?你在這幹什麼?」突然的動作牽扯了背上的傷,瑤光哎呦一聲痛叫,閉著眼睛大口的吸氣。雲琅趕緊扶住他,小心的扶他在草床上趴好,輕聲地說:「你背上有傷,昨天夜裡我已經幫你塗了藥。你好好休息吧!放心,不會有事的。」昨天晚上揭開他的衣服,看見稚嫩的後背上一道奇怪的傷痕。很像是被鞭子之類的東西打過的痕跡,一道深紫色的傷痕觸目驚心。雖然沒有皮開肉綻,但是那麼嫩的皮膚承受這樣的傷害還是太殘忍了。他還是個小孩子,怎麼可以下這樣的狠手?雲琅憐憫的看著爬在草床上的瑤光。

    瑤光緊緊地咬著嘴唇,背上很疼,心裡更是疼得翻天覆地。昨天的一幕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就那樣狠狠地打過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倒在地上。他該知道自己的鞭子下去是什麼結果,他已經不再覺得心疼了!當初抱著自己口對口度靈珠子的憐惜,全都是假的!下狠手的打我,我跑了甚至都不多看我一眼,我流落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他都不掛心!他現在只恨我沒有死吧!瑤光狠狠地把自己放在最慘烈的想像裡,心肝肺都給擰得酸疼酸疼的,熱熱得眼淚就一對一對的掉出來。

    一條柔軟的手絹伸過來,給他擦著眼淚。瑤光狠狠地別過頭去,惱怒的叫著:「躲開!誰允許你在這得?立刻離我遠點!」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凡人,怎麼還沒走?雲琅揚了下眉毛,忍不住笑了一下。火爆的小孩子。故意地說:「可是,這裡是我的帳篷啊!是我把你從草叢裡救回來的,給你擦洗傷口還上了藥。你就這樣感謝我啊?」瑤光氣沖沖的爬起來,忍著背上的疼朝著雲琅大吼著:「誰稀罕啊!我一個堂堂星君要你一個凡人救我?」雲琅看著面前怒氣沖沖卻還掛著淚痕的小臉,忍著笑挑了挑眉。瑤光有點氣癟,好把就算他說的是實話!隨手抓過旁邊支撐水壺的幾塊石子,手心一握,石子瞬間變成金光閃閃的純金。瑤光王雲琅面前一遞:「這個給你!夠了吧?現在立刻離開這裡,我心情不好!」

    雲琅笑了,伸手拿過那幾塊金石頭重新放在水壺下面,回頭看了看瑤光:「要是覺得好點了就出來曬曬太陽吧!外面的空氣很好的。」說完起身走出來帳篷。瑤光有點發愣的看著他的身影,這個凡人好奇怪。通常那些凡人見到神仙,不是嚇得掉頭就跑就是跪下猛磕頭,要金要銀要長生不老。這個人既不害怕又不驚訝,平和安詳的樣子就好像他已經認識神仙幾輩子了。真是奇怪啊!

    這一折騰,剛才傷心欲絕的情緒散了不少。這個小小的帳篷裡確實不舒服,瑤光齜牙咧嘴的爬起來,慢慢得走到外面。

    山谷裡鳥語花香,被陽光照耀著的山巒翠綠欲滴。風清爽的吹過臉頰,非常舒服。瑤光蹣跚的走到小溪邊,雲琅就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瑤光在清涼的溪水裡洗了洗臉,也在石頭上坐下來。心情還是難過,瑤光低著頭看著水底偶爾游過的小魚發呆。

    從昨天晚上自己跑出來,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夜了。他怎麼可能找不到我?還有開陽他們一個都不來,難道他們真的不管我了?傷心又一次洶湧澎湃的衝出來,這次卻夾雜了更多的心慌。以前不管我怎麼鬧,他怎麼裝著生氣也只是嘴裡說的多厲害,手裡的鞭子卻從來不肯真的打疼我。跟他撒嬌耍賴已經成了習慣,現在突然發現,一直以為天經地義永遠不會變的依靠,就快要消失了。不會的,怎麼會啊?瑤光的眼睛裡慢慢聚上水汽,他是不是真的恨我了。也許一直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吧,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我。一想到這,瑤光的眼淚再也剎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在水面上。

    雲琅歎了口氣,看來小孩子真的傷心了。其實他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時候,惹他傷心的那個人來過了。

    就在昨天夜裡,當他驚愕的看著手裡的星星變成一個衣著華美的男孩,男孩頭上那根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和晶瑩璀璨的七寶纓絡就和遙遠的記憶裡那個畫面重合了。這個男孩是七星之一。七星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如此的狼狽悲傷?然而還沒等他從震驚迷惑中平靜下來,幾道柔和明亮的光芒就接連出現在小小的帳篷裡。同樣的裝束不一樣的俊美,只是往日裡莊嚴華美的北斗七星神情裡都帶了莫名的憂傷。雲琅漸漸的從震驚中平靜下來,默默地看著面前神色凝重的七星。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是要把他接走嗎?

    為首的高大青年軒昂的眉宇低垂著,憂傷的眼睛注視著草床上昏睡的男孩。雲琅站起身來,他知道這就是天樞,七星之首。如果沒有記錯,那個受傷的男孩應該就是搖光了。七星出現在人間,難道會有什麼重大變故不成?雲琅微微的皺起眉宇,卻沒有說話。

    「你們先出去。」天樞沉悶的開了口。幾個兄弟沉默的退出去,雲琅也轉身向外走。「謝謝~~~」背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話語。雲琅輕輕的彎起嘴角,高傲的天神是不習慣對人道謝的,也許這一聲謝謝是天樞唯一的例外吧?沒有回答,雲琅走出了自己的帳篷。

    簡陋的青草鋪成的床上,躺著昏昏沉睡的搖光。臉上的淚痕還在,嘴角微微的撇著,即使昏睡中依然不時的抽泣著。天樞濃黑的眉宇越蹙越深,胸膛裡好像被什麼銳利的東西在無情的翻攪,疼得無法自持。眼睜睜的看著瑤光嘴角滴血含恨化成星星飛走,天樞快要撐不住了。第一次下這樣的狠手打他,搖光第一次挨了打沒有一聲哭泣,那臨去含恨的一瞥讓天樞心在顫抖。忽然驚慌的發現,這一鞭也許已經打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溫暖,那些看著他撒嬌由著他胡鬧親暱地在身上爬來竄去的時光,突然之間變成了斷線的風箏,再也抓不住了。

    在床邊輕輕的蹲下來,天樞伸手小心地擦去瑤光臉上殘留的淚痕。看著那睡夢裡依然委屈的臉,再也忍不住心疼,眸子裡聚集了熱氣。天樞握住瑤光的手貼在臉上,輕輕地說:「瑤光,對不起。我疏遠你訓斥你打你,都是因為,我害怕了。因為我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對不起。」

    淚珠落在瑤光的手上,天樞緊緊地握在手裡。昏睡中的瑤光依然緊皺著眉頭,忽然扁了扁嘴,抽泣了一聲。天樞忍不住,雙手捧起他的臉,在淚痕尚在的臉頰上輕輕一吻。灼熱的嘴唇觸到冰涼濕潤的面頰,天樞的身體微微一震。收回了手,天樞強作鎮定,輕輕的解開他的衣服。

    白皙的背上赫然的一道紫色傷痕,淤血還在慢慢擴散。盛怒之下的一鞭對他的傷害比自己想像的要嚴重。天樞緊皺的眉頭幾乎要糾結在一起,從懷裡取出一個小藥瓶,用指尖沾了小心翼翼的塗到瑤光的傷口上。最恨他不管不顧的淘氣傷到自己,最擔心他無知無畏的胡鬧弄到生病,可是現在,自己親手把他傷成這樣。

    把衣服幫他小心的穿好,天樞俯下身抱起瑤光。手指輕輕捏開他的嘴唇,光華璀璨的靈珠子從口中慢慢吐出,滑進瑤光的喉嚨。靜息凝神,讓自己的靈珠子在瑤光的體內緩緩運行,幫他療傷。瑤光的臉色漸漸的從蒼白中緩和過來,呼吸也平穩了很多。只是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沒有醒來。輕輕地把他放在床上,天樞低著頭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替他拂去臉上的髮絲,把他的辮子好好地放平。站起身來,咬著牙走了出去。

    帳篷外,雲琅沉靜的佇立著,修長的身影被滿天的星光映出一片銀色光暈。天樞走到他面前,看著雲琅的眼睛,沉聲說:「雲琅,想不到我們在這裡又見面了。」雲琅淡淡地笑了:「是啊,也許是因緣巧合吧!」天樞微微的垂了眼睛,那場浩劫已經過去了五百年。五百年,人世間早已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但是面前的這個凡人,依然固執的堅持著自己的選擇。一個甲子一輪迴,一個輪迴只有在他們初次相逢的這一天,他和他的愛人能夠驚鴻一瞥的相逢。庚辛年九月十三,雲琅轉世後的二十三年秋天,他要去赴的永恆之約。所有的苦難孤獨只是為了換取這一刻,為什麼還不後悔?為什麼,五百年後的相逢,面對這個曾經無比憎惡的人類,竟有莫名的慚愧?天樞緊緊的皺著眉,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緒從莫名的沉鬱裡脫離出來。現在不是回首往事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沒事了吧?」雲琅率先開口了。面對雲琅清澈的眼神,天樞低聲地說:「還好。他只是……累了。」不自覺地轉開了眼睛,雖然雲琅很善意的沒有追問,天樞還是覺得尷尬莫名。天樞緊皺著眉鋒掩飾著自己洶湧的情緒,平靜得說:「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和你見面。如此看來,五百年前的那一幕,倒好像造化弄人了。我知道你與失沂相會的日子就快到了,此去峨嵋,路途還遠。要不要我們送你一程?」雲琅有些意外的看這天樞,剛才那番話真的是從他嘴裡說出的嗎?記憶裡那個血腥殘酷的畫面裡,是面前這位金甲天神威風凜凜的金鞭和痛恨暴怒的眼睛。莫非經歷了數個輪迴滄海桑田之後,天神也會體諒了人情?

    雲琅笑了一下,溫和得說:「多謝關照,送就不必了。我還想沿舊時路走一走,也許還能找到一點從前的痕跡。」雲淡風輕的笑容,歷經劫波的恬淡,並不強壯的肉身裡是溫如玉深如海的堅定。天樞忽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失沂會至今不悔。

    天樞點點頭,雙手抱拳:「既然如此,就請多多保重,天樞告辭了。」雲琅看著天樞轉身要走,愣了一下以後急忙叫起來:「可是~~你不打算把瑤光接回去嗎?」那個躺在帳篷裡的男孩不是他最疼愛的兄弟嗎?剛才分明看到天樞痛惜的眼神,現在卻要把他丟下嗎?

    天樞站住了,幾個兄弟也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天樞咬著牙,停了半晌,暗啞地說:「不必告訴他我們來過了,他要怎麼樣,隨他就好。」

    「天樞!你明知道瑤光會受不了……」開陽衝口而出,天樞一揮手攔住了他,低聲喝著:「我自有主張!」開陽氣得鼓了嘴巴,卻也無可奈何。天樞猶豫了一下,轉過身走向雲琅,把手裡的一隻小藥瓶遞給了他,低聲地說:「我已經給他上過藥了,明天這個時候再給他上一次。三天以後就沒事了。拜託你了!」匆匆地說完,天樞用力的拱拱手,迅速的轉過身走到兄弟們身邊,低聲喝到:「我們走!」兄弟雖然放心不下,但是也只能無奈的跟著天樞向天空升去。只留下地上迷惑不解的雲琅。

    開陽坐在客廳裡,鬱悶的轉著手裡的遊戲機手柄。瑤光在家的時候,這個東西是輕易不撒手的。但是現在,他被丟在外邊了。大家都悶悶得坐著,誰也不說話。天樞的臉上都可以沉的下水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想的。擔驚受怕的尋找了大半夜,好不容易找到了受傷的瑤光,竟然就把他丟在那裡。瑤光一定會傷心死的,那個心嬌氣傲的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折騰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開陽鼓足勇氣,輕聲地說:「難道就把他丟在那裡不成?雲琅還要上峨眉山,瑤光能去哪裡?」

    天樞背著手,拚命的壓抑著心底的疼痛。瑤光現在是不是已經醒了,是不是淚流滿面地傷心呢!但是,必須要經過這一關!要徹底打消他的念頭,要他徹底的對自己死心。不然的話,就太可怕了。

    「瑤光不會有事的,放他一個人冷靜一下有好處。他必須要清楚作為一個星君一個天界神仙,他所要遵守的起碼準則。雲琅要遠赴峨嵋,路上有他作伴也會安全一些。」天樞沉悶的說著。開陽抿了抿嘴唇,低聲說:「失沂仙子也快出現了吧?魂魄相會,一生一次。」喃喃的聲音讓大家都沉默了。五百年了,輪迴不息。那翻天覆地也要愛著的一人一神依然在以他們最淒苦殘酷的方式相愛著,不肯放手。

    「雲琅還是雲琅,失沂也還是失沂,這樣的懲罰到底有什麼意義?」

    「瑤光說的對,如果神仙都是沒有心的,廟裡的木石泥偶就可以了要我們做什麼?」

    「神仙為什麼就不能有自己喜歡的人啊?」

    小小的嘀咕漸漸得越來越大,兄弟幾個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那些死板嚴酷的天條到底都是誰定的,定給誰的?幾千年了竟然沒有一個神仙提出過異議,沒有一條天規被改動過,人間早就滄海桑田了天上還是老樣子,這算什麼?

    「都閉上嘴!」天樞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得疼,瑤光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眾兄弟的吵鬧更讓他難以忍受。不是那聲音,而是那些聲音帶來的衝擊。天條——瑤光——失沂——雲琅,還有自己,一條一條的繩索勒住了他,天樞撐住了額頭。

    南天門高高的佇立在厚重的雲層中,顯的威嚴肅穆。天門外把守的天兵天將威風凜凜的站著,卻如泥塑一般的僵硬。天樞站在雲朵上,憂鬱的望著高大的南天門。這裡是天宮的門戶,走進這道門就是神聖無比的天上神仙殿。從自己開始修道直到成為星君,這道天門不知道出入了多少次。但是現在,站在這裡的自己竟然有了一點羞愧。

    守門的天兵見到天樞很恭敬地執戈行禮,天樞眉頭深鎖,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走進天門。

    雲煙中的天上宮殿依然是美輪美奐,白玉欄杆外,是綻放的業火紅蓮。這種只綻放在天界的仙芭,開放的時候隨著嬌嫩的花瓣不斷地展開,五彩的奇光會交替著閃現出絢麗的光芒,在淡淡的煙水裡是夢幻般的美麗。瑤光最喜歡這種花,尤其是剛剛綻開還帶著紫色光芒的新蕾,他說那是他的花。

    自欄杆邊彎下腰,伸手去採。每次路過這裡的時候都會給他帶一朵回去,看見自己手裡的花,瑤光就會帶著比花還燦爛的笑容撲上來搶走。手指剛剛觸到紅蓮的長莖,天樞忽然意識到什麼,縮回了手。已經太習慣了他的存在了。眼前忽然又出現瑤光咬著嘴唇含淚的臉,天樞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我恨你!」這是瑤光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恨就恨吧,天條無情,我不能繼續傷害你。天樞深吸口氣,強嚥下擁上來的悲傷。對於根深蒂固的心魔,自己已經無能為力,只能回來向師祖坦承一切。我以為我可以戰勝心魔,我以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但是為什麼會把瑤光傷害的越來越深,會讓我自己越來越難以自拔?為什麼對我一直堅信不疑的東西越來越動搖了?師祖,我是不是錯了?我到底該怎麼做?

    忽然,肩膀上輕輕的搭上了一隻手,天樞驚愕的回頭,身後站著笑微微的紫竹仙子。完全沒有料到他的出現,天樞慌忙整肅衣裳躬身行禮︰「不知仙子駕到,天樞失禮了。」心裡不免的有些慌亂,七星下界是天上人所共知的,現在自己不待召喚就突然回來實在很難解釋的通的。如果他問起來,該如何回答?天樞到底藏不慣心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紫竹仙子一臉的平和,笑著伸手拉起他,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一般,絲毫沒有驚詫天樞的突然出現。就如同往日遇到一樣隨意的笑著說:「我剛好烹了新茶找不到人捧場呢,你來得正好!且隨我去。」

    天樞愣了一下,卻不好回絕。疑疑惑惑的被紫竹仙子拉著手走進紫竹林。

    林中依然是輕煙漫卷,竹露清香。現在是天宮的夜晚,但是除了更安靜一些以外,與白晝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青石板上,茶正飄香。紫竹仙子一手攬著衣袖,一手捏著小小的茶盅慢悠悠的品著。秀美的雙眸愜意的微合,自得其樂的品嚐著茶的清香。對面滿腹心事的天樞就沒有這份悠哉了。紫竹仙子是天界裡最不按理出牌的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但他的紫竹林就是天規不到處。雖說平日裡這位仙子和自己師祖過往如同一家,什麼規矩立法全不在他眼裡,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師叔,輩分等級是不可逾越的,絕沒有請自己喝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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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拘謹的坐著,天樞有點心慌。面前的這位仙子心明眼亮,不可能有什麼事情瞞住他。紫竹仙子的這杯茶,怕是不好喝。想到面前的仙子很可能已經洞察了所有的細枝末節,天樞的臉上就紅一陣白一陣的。平日裡義正詞嚴,光明正大的天樞也動了邪念,還是對自己最小的兄弟!只要紫竹仙子隨口說上一句,天樞就可以自己了斷了。心理亂成了一團,天樞緊緊地低著頭。

    紫竹仙子彷彿根本就沒看見天樞的沮喪,悠然自得的品著香茶。忽然的來了興致,從袖中抽出了紫竹簫橫在口邊,清幽的簫聲頓時如山泉飄落雲邊。簫音如同一汪清涼山泉,徐徐的注入天樞的躁亂的心底,把糾結在一起的心緒慢慢地梳理開來。萬事皆緣,相遇是緣相知相守都是緣,緣能生情則情亦是緣,隨緣而定隨遇而安。

    茶香簫音裡,天樞的眉頭舒展了很多。紫竹仙子放下紫簫,忽然微笑著對天樞說:「經書裡是怎麼說「法」的?」正低頭沉思的天樞愣了一下,當初做小童初學道的時候師祖也沒問過如此幼稚的問題。但是又不好不回答,只好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突然,心頭靈光一閃,道法自然!四個字如同重錘在心上狠狠一砸,一些沒有梳理通順的糾結一下子豁然開朗。無為而治,順其自然。道家最簡單也是最精髓的核心,而自己妄稱得道金仙,竟然忘記了。

    紫竹仙子微微笑著:「茶也喝過了,曲也聽進去了,那就回去吧!」天樞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對著紫竹仙子抱起雙拳:「多謝仙子指點迷津。天樞告辭了!」紫竹仙子微微的點點頭。

    看著天樞遠去的身影,林中慢慢走出憂鬱的太虛真人。坐在紫竹仙子身邊,太虛真人兩隻手籠在袖子裡擔心地問:「你真的覺得他想通了嗎?」紫竹仙子微微的笑了:「響鼓不用重錘,天樞會領會的。」太虛真人深深地歎了口氣:「哎~~~多事之秋啊!每個孩子都不讓人省心。」紫竹仙子冷笑一聲斜眼看著他:「是嗎?其實要想讓孩子們省心也好辦啊,統統召回天宮一切都結束。輔星已經找到開陽的任務也完成了,何必要大家多此一舉的下界去。你去稟告玉帝召回七星,順便把我的碧茯苓也要回來!」

    連珠炮似的一頓搶白,咽的太虛真人趕緊彎著腰嘿嘿的賠笑:「看你看你,我也沒說什麼啊?別氣別氣,茶涼了我這就重新給你煮去。」

    看著點頭哈腰的太虛真人端著茶壺竄來竄去的忙,紫竹仙子忽然的輕歎一聲。淡淡的酸楚每次都被一點一點的壓進心底,結果就是越積越多,在他突然之間冒出來的時候就無力抵擋了。人間有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從來太聰明的人都得不到自己的初衷啊!為了那人的一個心結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到頭來焉知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佛說,莫執著。偏偏神仙也放不下的就是這執著二字。紫竹仙子垂下眼簾,橫在口邊的紫簫嗚嗚咽咽的吹起來。悲傷的音樂讓所有的竹葉微微的顫抖著,滴下點點清涼的露水。正忙著煮茶的太虛真人抬起頭看著靠在青石上閉目吹簫的紫竹,沉吟了。淡淡的雲煙在腳邊流淌,帶著絲絲的涼意。

    瑤池裡紅蓮依舊絢爛的綻放,看到天樞走近更加的爭奇鬥艷。天樞略略的猶豫一下,彎下腰伸手採下一朵紫色的蓓蕾。晶瑩剔透的紫色光芒圍繞著美麗的紅蓮,竟然真得有點像那個眼睛亮晶晶的孩子。天樞的眼睛不自主的閃動了一下,小心地把花藏進了懷裡。

    默默懷裡天樞留下的小藥瓶,雲琅輕歎口氣,明明就是牽掛的放不下,又何苦作繭自縛?偏著頭看看身邊沮喪的小瑤光,雲琅輕生的呼喚:「喂,你還好嗎?還是那麼疼?」瑤光沒有抬頭,鬱悶的嘟囔了一句:「沒事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都會擔心我都會問我疼不疼,那個親手打了我的卻根本沒有想到過我。為什麼要這樣絕情,就是因為我喜歡你嗎?太可笑了!瑤光死死的搖著自己的嘴唇,不讓眼淚再掉下來。以前都是哭給他看,現在不會有誰在乎我的眼淚了。伸出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身體,心裡越來越濃重的灰暗讓身體感覺到了秋風的力量。

    雲琅站起來,去帳篷裡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給瑤光披在了肩上。瑤光一愣,他還沒有跟旁人親近的習慣,但是面前這個溫和的凡人似乎有一種特別的力量可以是人安靜下來。瑤光沒有動,默默的坐著。雲琅在他身邊坐下來,微笑著看著他:「既然傷勢沒什麼大礙,瑤光星君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瑤光吃驚的掉轉頭瞪著雲琅:「你知道我是誰?」雲琅微笑著點頭:「昨天夜裡在草叢中發現你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裝束跟你的兄弟們都不一樣,想記不住也很難。」

    「我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的?你到底是誰?」瑤光著急的叫著,這還得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而對方是誰根本就一無所知。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雲琅看著瑤光又驚又疑的樣子,收斂了笑容,看著他的眼睛說:「還記得五百年前的雲琅嗎?」

    瑤光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你是……雲琅?」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瑤光洩氣的坐了下來。真的是他。雖然已經隔了五百年,面前的人也不再是書生的長衫綸巾。一身簡潔的牛仔裝,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那張臉那雙眼睛還是記得的。真是失敗啊,在自己最倒霉最淒慘的時候竟然碰上了他,全部被他看在眼裡不說,自己竟然完全沒有認出他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都是那個可惡薄情的傢伙害的!這筆帳也要算在他頭上!瑤光氣沖沖的跟自己咬牙。

    「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瑤光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那次失沂怒闖天庭,自己被他的金剛環打中了胸口受了重傷,休養了很久才恢復的。因為當時昏迷了,後來的病中自然也顧不上詢問結局如何。只是依稀的記得,失沂被紫竹仙子制住,囚進了冰宮。凡人云琅重歸地府,被押在煉獄之中。煉獄中的鬼魂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他怎麼可能進入輪迴再度為人呢?

    雲琅的微笑裡第一次摻上了苦澀,低下頭望著腳邊清澈的流水,輕歎一聲:「我已經進入輪迴,轉世為人。失沂用他全部的法力和道行交換了我的重生。每一個甲子便是我的一個輪迴,每個輪迴裡的這一年,在我和失沂在青石崖第一次相見的日子裡,我們可以再次重逢。為了這一生一次的重逢,我才會出現在這裡。因為我就是在這裡第一次知道,那最美麗的仙子,名叫失沂。」

    瑤光驚訝的望著他,半晌才明瞭的點點頭:「你們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啊?失沂是仙子,他和我師祖是同時修道的,論理我該尊一聲師叔的。其實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以他的地位和修行,你怎麼可能見到他,又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呵呵呵~~對啊!我們的經歷,應該算是傳奇了吧?我也常常在想,為什麼我會如此的幸運?」嘴角浮起幸福的微笑,雲琅的眼神柔和的望著遠處的翠綠山坡。這裡的一切雖然與過去有了很多的變化,但是還可以依稀的辨認出熟悉的景物。每一次的重生都會重新回到起點,這一切,太奇妙了!

    雲琅抬手指著前面的山坡:「五百年前,這裡不是這個樣子的。山腳下有個小村莊,我就出生在那裡。讀書作畫,安靜的度過了二十年。鄉試會試一直都拔頭籌的我,理所應當的被推舉,準備進京趕考。如果沒有意外,做到一官半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這也是父母鄉親的寄望。在啟程之前,按照風俗要去文廟拜拜聖賢。於是,一切都改變了。」

    「那天,我和幾個同伴到山上的廟宇去上香。上香以後覺得時候還早,就和同伴相約到山頂遊玩。不料途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不得已跑到一座道觀中避雨。在那裡,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失沂。」

    瑤光疑惑不解的看著他:「道觀?不是吧,就算那是他的道場也不可能會出現在哪裡啊!」雲琅輕聲地笑了:「你誤會了,不是那樣的。事實上,初次的邂逅我只是迷上了他的影子。」

    雲琅的眼神裡蕩著迷濛的光,沉浸在回憶的甜蜜裡。

    「那是一座很古樸清靜的所在,它叫清雲觀。從老道長的口中我知道,這裡供奉著地仙失沂。在那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他一直就在我身邊。為了答謝雨中的庇護,我和幾個同伴要為仙子上香。老道士準備了香燭,在踏進那座大殿的時候,我依然沒有想到,一切都將改變,我會再也回不去昨天。我們一起整肅衣裳,恭恭敬敬的施禮上香,拜謝仙子庇護之恩。三拜之後,我在蒲團上直起身來。仰頭看向香煙深處的仙子。從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沒有力氣移開。

    燭火之上,香煙後面,有天外神仙。似乎還在飄動的白衣垂下來,半遮住赤裸的雙腳,一腿盤膝一腿伸開,悠然自得的坐著。修長的手臂搭在膝頭,腕上套著一對金剛環。微微的俯著身看著人間,美目溫和笑容恬靜,完全不似道貌岸然的神仙們那幅莊嚴肅穆的樣子。那是竹林水洞裡驚鴻一瞥,不食人間煙火的雲中仙子。

    我呆住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神像。在那一瞬間我被他震懾人心的美打散了三魂七魄,再也沒有其他的念頭了。全部身心完全沉迷在第一眼的震懾裡。我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忘記他。「

    瑤光輕輕的撇撇嘴,失沂仙子的美就是在天界也是無人可及的,他本身就有一種震懾收服的力量,被他的眼睛看過,就是神仙也會失神片刻,何況一個凡人。這種花癡的理由未免太爛了。

    「那後來呢?你是怎麼見到他的?」

    雲琅忽然有點靦腆的笑了,睫毛閃了幾下垂下來,看著面前清亮的小溪:「那天,我執意的要留下來。我不可能再離開他,哪怕只是一座塑像。同伴們費盡口舌也沒有讓我回心轉意,只好先下山去了。大家都以為我不過心血來潮,在觀中清靜幾日就會回去的。所以並沒有人很擔心。我就借住在觀中,從清晨一直到月上中天,我都守在大殿裡癡癡的凝望。每當我看著他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軀殼。後來我開始畫,一刻不停。我借住的那間小屋到處掛滿了我畫的失沂。不僅僅是塑像的臨摹,還有巖間水洞,竹林雲煙中的失沂。微笑的凝神的莊嚴的,無所不在。我可以知道他的每一種神情每一道目光,因為他已經在我心裡深深的刻下了。

    過了不久,我的家人和朋友就輪番上山來勸我回家。因為趕考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更是因為他們開始害怕我被神仙道法什麼的迷了心竅,想放棄紅塵。但是我已經不再留戀世間的任何東西,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分心了。家人憤怒,朋友惋惜,但是他們卻無法改變我的心意。父親一怒之下宣佈將我逐出家門,族人朋友也無法理解我的狂熱。觀中的老道士以為我真心向道,很高興的搬給我各種道家經典,為我講授修道之法。但是這些我根本沒有興趣,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失沂身上。我想知道他的一切,更想知道怎麼樣才能見到他。終於,善良的老道士察覺了我的不純,我看向塑像的目光和我對於失沂的迷戀,引起了他的懷疑。他試探著問我,我也據實以告:我愛上仙子了。「

    雲琅嘴角的一抹微笑裡泛上了苦澀,遙遠的時空彷彿瞬間倒流。

    「請告訴我失沂到底在哪裡?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知道這樣的話反覆的追問了幾次,老道士無奈的回答:「凡人怎麼可能知道神仙的所在,不要再妄想了!你到底為什麼要想找到失沂仙子呢?」

    帶著傾心的微笑注視著香煙裡的失沂,輕輕地說:「我愛上他了,我會找到他,親口告訴他。雲琅愛上失沂了。」

    彷彿天上一道霹靂,老道士心膽俱裂,倉皇的多出老遠:「你你!你這是褻瀆神靈,這是該遭天譴的!妖孽啊,瘋子!」

    雲琅被推出了道院的門,老道士拚命揮舞著手中的符紙木劍,硫磺硃砂之類的東西撒了雲琅滿身滿頭。「妖孽退卻!急急如律令!」被驚慌失措的老道士推出了院門,雲琅狼狽的倒在門外石階上。老道士把雲琅的幾件行李扔到地上,拚命的關上院門用木棍死死的頂住門。一邊咒罵著一邊燒香誦經清除余穢。在老道士看來,沒有比這個更污濁更褻瀆神靈的了,一個凡人,怎麼可以對這天上的神靈說愛?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收留,導致仙子蒙塵。罪過啊罪過!

    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東西,雲琅站起身來。老道士所作的一切無可厚非,如果是從前,聽說了人會愛上神仙,只怕自己也會驚詫莫名。但是現在,自己真地愛上了,無力自拔。不管失沂是在人間還是在天上,也不管短短幾十年的人生是否足夠尋找,已經確定的心意是不可能再改變了。

    流言不脛而走,很快的傳遍了周圍。雲家的兒子走火入魔,竟然愛上了一個神仙。竟然妄想著找到神仙。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已經不是大逆不道這四個字可以涵蓋的了。人們甚至在口口相傳的時候都不敢直言,害怕褻瀆了神靈會招來災禍。雲琅再也不能留下來,家人朋友早已經視他如妖魔,小鎮裡的人們看見他也都驚恐厭惡的躲避。唾罵和詛咒就開始伴隨著他。沒有人願意和他交談,更不會有人幫助他食物和衣服。雲琅已經被看成了一個人間妖孽,避之唯恐不及。

    離開了家鄉,雲琅四處遊蕩。沒有盤纏沒有衣服食物,雲琅幾乎是赤手空拳的長途跋涉。一路上不斷的探問著失沂的消息,但是卻沒有人能夠解答他。仙子的行蹤怎麼可能是凡人能夠找到的,雲琅被當成白癡嘲笑著。

    險峻的崇山峻嶺,茫茫的松林風濤。諾大的峨眉山到哪裡去找尋啊?雲琅疲憊的在亂石間走著,衣衫襤褸鞋襪破舊。深秋已過,隆冬降臨。山中的寒冬愈發的冷酷,雲琅破舊的衣服根本無法遮擋風寒。飢餓和寒冷就像雙生兄弟,無時無刻的不跟隨著他。在一條快要結冰的山澗前蹲了下來,雲琅用快要凍僵的手捧起一點水送到嘴邊。抬起頭來看著連綿不斷的群山,沒有人知道神仙住在那裡,只知道這廣廒的峨嵋是他的家。失沂,你在哪裡?

    洗乾淨手臉,雲琅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一軸畫像,恭恭敬敬的掛在岩石間的松枝上。畫像裡,失沂美目淺笑,唇角含情。深深一禮,雲琅輕聲地念著:「仙子,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你,如果不能,雲琅來生再上峨嵋。」

    一陣風吹來,畫像上的失沂似乎動了起來,對著雲琅點頭微笑。雲琅看得有點呆了,正遲疑著,忽然畫像被風刮了起來,直至的朝著天空飛舞而去。雲琅驚駭的叫了起來,那是唯一留下的寶貝,唯一可以在寒風凜冽的夜晚伴隨他的寶貝。跳起來,雲琅朝著畫像飛走的方向追去。但是,終究無影無蹤了。夜幕降臨,雲琅嗒然若失的跌坐在山石上。寒風捲著雪花,刀子一樣的刮過來。雲琅抱緊了身體,無處可藏。

    風雪中,一個獵戶背著剛剛獲得的野兔走來,看見雲琅驚訝萬分,拉著他:「年輕人,這個時候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跟我下山吧!再呆下去你會凍死的。這裡深山峻嶺虎狼出沒,太危險了!」雲琅輕輕的搖搖頭:「我來尋找失沂仙子,饑寒苦累都是應該的。」獵戶有點著急:「那失沂仙子是神仙,豈是你一個凡夫俗子能找得到的?不要白白的葬送了性命啊!」雲琅輕輕搖頭,再不說話。獵戶見勸不動他,皺著眉歎口氣走了。

    雲琅靠著冰冷的山石,緊緊地團著身體,在風雪中瑟縮著,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睡夢中風寒瞬乎不見,山谷裡滿眼春花爛漫,溪水宗宗。高高的青石崖上,白衣的仙子坐在那裡,明眸皓齒,淺笑嫣然。雲琅又驚又喜的奔過去,剛要開口,突然空中傳來炸雷一樣的怒喝:「大膽狂徒,冒犯仙子罪不容誅!」一個威武高大的金甲天神猛地揮動鋼鞭打來,頓時皮開肉綻鮮血迸流。雲琅哀號著翻滾著,劇烈的疼痛如同生生的撕裂身體。在狂亂的劇痛中,雲琅抬頭望向失沂,失沂冷冷得看著他。

    「失沂……失沂……」痛苦的呼喚著,雲琅勉強得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清晨的太陽照在身上,雲琅的身體已經被積雪埋住了。剛剛醒過來,就被身體裡鋪天蓋地得劇痛擊得差點昏過去。雲琅艱難的喘息著,試圖站起來,但是沒有成功。他的雙腿和手臂都被凍住了,襤褸的衣服在積雪裡已經結冰。必須要站起來,不能就這樣放棄。雲琅咬著牙一點一點的活動身體,試圖從積雪中站起來。但是冰雪已經凍住了,每掙扎一下就像刀在切割。雲琅幾次疼得幾乎昏倒,血不停的從破損的皮膚裡流出來,落在雪上。

    終於站起來,雲琅拖著僵硬的身體一步一晃的繼續走著。深邃寬闊的山谷寒風凜冽亂石穿空,偶爾的幾聲狼嚎伴隨著雲琅踉蹌的腳步。這是到哪裡了?為什麼都看不到出口?雲琅眼前的景物開始搖晃。忽然,一陣強烈的恐懼襲來,雲琅回頭一望,一隻灰色的狼已經悄悄的逼近了自己,眼睛裡凶殘的光比刀子還冷。雲琅驚駭的叫了一聲,卻再也沒有力氣逃跑。眼睜睜的看著狼撲了上來,血盆大口狠狠的咬在自己的阻擋的手臂上。活生生撕裂的劇痛剎那間把他擊倒了,雲琅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雲琅被疼痛扯醒的時候,血已經在他身邊凍成了冰塊。右臂沒有了,傷口被撕得七零八落。雲琅比上了眼睛,淚水慢慢的湧了出來。現在這個殘破的身體狼狽的模樣,怎麼還有臉去見仙子?傷口裡的血還在流,胸膛裡的熱氣已經散淨了,再也沒有支撐身體的力量。雲琅抬起頭,看著四周高聳的山峰,仙子,今生我無緣相見了,容雲琅來生再來相尋。終於,雲琅在嶙峋的亂石間閉上了眼睛。

    列風停了,山谷裡一片寂靜。忽然,冰凍的山溪開始融化,漸漸的綠葉萌發山花燦爛。轉眼之間空曠寒冷的山谷變得翠綠如畫,陽光暖暖的照著,如同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著昏倒在石板上的雲琅。在他身邊,盛開著一株燦爛的山茶。晶瑩的露珠從青翠的枝葉上滴落在他嘴唇上,一顆,兩顆。

    雲琅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讓他不敢相信。慌忙的爬起來,青石崖上,白衣飄飄。失沂就坐在那裡,帶著些憐憫的看著他。歷經艱難終於見到了夢寐以求的仙子,淚光映著笑容,雲琅想扯起袖子行禮,但是右臂已經空空蕩蕩,只剩下半截袖口,雲琅勉強的左手簽起右手的袖口,看著青石上的失沂,跪了下去。

    失沂低頭看著那個已經憔悴不堪傷痕纍纍的凡人,為了打消他那個可憐的念頭所作的種種,除了給他真的傷害以外,並沒有絲毫的磨折他的愛戀。對著那雙含淚帶笑的眼睛,失沂秀美的眉宇微微蹙起,輕歎一聲:「癡子……」

    雲琅輕輕的歎息一聲,閉上了眼睛。五百年了,那一幕依然清晰的宛如昨日。失沂,每次想到你,每次念你的名字,我還是會激動,會在緊張裡偷偷的快樂。

    瑤光半張著嘴看著他,難以置信。面前的這個人雖然高挑,卻算不上強壯。無法想像那樣的艱苦痛楚竟然沒有把他打倒。竟然沒有磨損掉那簡直是癡心妄想的愛戀。

    「然後呢,你們就在一起了?」瑤光伸手搖晃著閉上眼睛的雲琅,這是一段大家都諱莫如深的往事,雖然那個時候自己也是經過來的,但是究竟是怎樣的驚天動地的愛戀,還是知道不多。

    雲琅睜開眼睛,微笑著摸摸瑤光的辮子,眼睛看著天邊的雲霞:「失沂親手採折靈芝敷在我的傷處,被咬斷的手臂重新生長。我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但是我知道,他只是憐憫我,不忍心看著我瀕死。對於我的癡心妄想依然無動於衷。我請求他允許我留下來,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他,為他清掃道路,汲取清泉。失沂沒有拒絕我,我很幸運的留下來。

    我從來不知道峨嵋的深處有如此清幽秀美的所在,然而所有的青山秀水加起來,也比不上失沂的美。他坐在青石崖上,白色的衣裙在風中輕舞,山花在他腳邊盛開。那是不會有任何的東西可以超越的美。我癡心的望著他,無數次的畫他。強烈的情感也只有畫筆可以稍稍宣洩一點。山中無日月,我不知道究竟逝去了多少時光。只知道,我非常的滿足,非常的快樂。我可以每天遠遠的望著他,癡癡的畫他。失沂開始不理睬我,後來好奇的偷偷看我。再後來,我在他的臥房裡看到了我所有的畫。我曾經畫過得他,每一張都好好的保存在那裡。我還記得那一刻失沂閃躲的目光,微微含笑的眼睛。那天,我第一次牽他的手。

    再後來,我們一起下棋,一起談詩論畫,甚至用山中的新茶來賭東道,為各自畫像。失沂比不過我,就耍賴。用法術把我的影子貼在紙上,被我戳穿了就紅臉。失沂也很淘氣,欺負我肉眼凡胎,常常變成各種小鳥小花讓我找不到他,聽我漫山遍野的喊他的名字。「

    雲琅又不說話了,自顧自的沉浸在往事的甜美中。瑤光頓在他身邊看著他,微微的噘著嘴。其實也難怪啊,誰不喜歡被愛著啊!神仙又怎麼樣,孤獨寂寞的神仙其實很可憐的。

    「山中的日月已經被我們徹底的遺忘了,留下來的只有快樂。山花山鳥的純淨,青山清水的陪伴。神仙與人的幸福漫溢到我們完全忘記了還有一個天宮的存在。先是一個金甲天神的警告,後來就是太虛真人,也就是你師祖的到來。看到你師祖的時候,我和失沂都明白,那一場浩劫是躲不過去了。

    我知道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失沂對於你師祖也很是敬重。但是我們卻無法從命。你師祖所說的天宮天條,森嚴苛刻,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神仙竟然是身上捆滿繩索的傀儡。稍有差池就會惹來大禍,何況我們如此的離經叛道。

    只要我們分手就不會有事,只要回歸天庭就會被赦免。人與神是不可能相愛的,天地共誅的後果沒有誰承擔的起。但是這勸告來得太晚了。我們已經心心相印,不會因為有人反對而離開。至於那些後果,且隨他去。失沂相信我不會放手,我也全心全意地信著他。我們都相信,只要兩顆心在一起,沒有什麼可以把它們分開。也許是我們都太天真了,我依然記得那時你師祖悲傷絕望的眼睛。我相信他是想幫失沂,但是我也知道,他並不懂失沂。

    從那以後,失沂寸步不離我的身邊。他擔心我會受傷,會被欺負;我更擔心他會隨時消失在我面前。我們知道,災難很快就會到來,所以更珍惜在一起的每一點時間,哪怕只是安靜的互相看著,握著彼此的指尖,那種幸福都足以填滿彼此的心。「

    「你們都沒想過逃跑嗎?」瑤光突然得跳起來叫著。雖然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總該想點辦法,這樣傻乎乎的坐以待斃也太傻了吧?雲琅輕輕的笑出聲來:「失沂不去想,那就是在劫難逃了吧?我們不想再浪費心思想什麼逃避的方法,一心一意的感受彼此,在心裡留下他的影子在多一些。」

    「都是傻子……」瑤光喃喃地說著,抱著膝蓋在他身邊蹲下來。心裡也明白,他們無路可逃。師祖幾乎是拼盡全力得像挽救失沂,卻還是抱恨而歸。

    「可是能夠相聚的時間還是太短了。那天你的師祖來到峨眉山,苦苦的勸告失沂。我知道他是真的為失沂焦慮,就走到山泉邊想汲一壺水為他們煮茶。當我看到山泉邊的黑白無常時,我才知道,他們是你師祖帶來的。有失沂在身邊,鬼物是不敢靠近的。你師祖絆住失沂,無常就好對我下手了。只要我死了,失沂會傷心一段時間,卻不再會有抵抗天庭的危險。

    我沒有機會呼救,只能眼睜睜的被從失沂身邊拉走。那一刻,我幾乎崩潰了。死亡對我來說早已經是置之度外的事情,我無法忍受離開失沂。想到我再也見不到我愛的人,想到失沂會發瘋得找我,那種煎熬和痛苦是地獄裡沸騰的鐵水比不了的。」

    雲琅痛楚的皺緊了眉頭,緊緊的抿住了嘴唇。即使是五百年前的分別,也依然痛徹心扉。瑤光輕輕的咳了一聲,略微尷尬的扭了扭脖子。師祖這麼做是有點不太磊落。

    「你心裡是不是挺恨我師祖的?」瑤光看著雲琅,一個肉身凡體,他承受了太多人不能承受的苦難。雲琅搖搖頭:「他是以犧牲我來挽救失沂,站在他的角度這沒有什麼不對。就是那些圍困了峨眉山的天兵天將,也只是忠誠於他們所信奉的天條。但是他們卻根本不懂,他們可以把我們分開,卻無法把我們從彼此的心上剔除。我愛著失沂,失沂愛著我。天上人間怎樣,地獄冰宮又怎樣?」雲琅仰面躺在草地上,微笑著看天上晶瑩閃亮的星辰。

    瑤光看著雲琅,滿心的沉重。聽說他被拖下地獄之後,喉嚨裡就被灌進了沸騰的鐵水。當時就全身焦爛,慘不忍睹。對付一個凡人這個刑法未免太毒辣,但是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雲琅徹底消失,讓失沂斷了念頭。但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凡人竟然咬死了一口氣,殘破不堪的軀體也因為元神不散,而勉強的存留。是怎樣的一個信念可以讓他在地獄烈火的煎熬裡苦苦支撐?雲琅元神不肯散,閻羅王都開始驚慌,無論如何一定要打散他的元神!一定要讓他徹底的消失。地府中的煉獄裡有的是慘烈刑法,具體是什麼連瑤光也不知道。只是後來聽天樞說起,催折到最後,雲琅僅剩了一層淡淡的影子,骨肉早就消失,魂魄也散盡,只有一念不泯,元神不散。他要再見失沂,就是這一念不泯,讓他在煉獄的烈火中也無所畏懼。

    瑤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癡心如此,難怪失沂仙子肯為他反了天庭。

    當時的情形依然記得很清楚,失沂發覺雲琅已被帶入地獄,悲憤之中撕了召他回天的聖旨,不顧一切直衝地府要人。閻君驚慌之下,將雲琅元神封在瓶中送到天宮。失沂驚痛暴怒之下幾乎踏平了地府!闖下踏天大禍的失沂,披著一身的戾氣直奔天宮。「還我人來!」那一聲聲的怒吼裡浸著血淚,瑤光不由得扶住了胸口。失沂的吼聲,好像還在耳邊迴響。

    十萬天兵都沒有困住失沂,披髮跣足渾身血跡的失沂誓把天宮闖翻!一對金剛環打得天地失色,神鬼皆驚。如果說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是堵著胸中的一口惡氣,失沂則是被痛失愛人逼得瘋狂。天界裡最美的仙子渾身殺氣目光凜冽的站在包圍之中,那個情景瑤光永遠都無法忘記。

    雲琅忽然轉過頭看著他,笑著說:「是不是在想那場大戰?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那個時候。好一個威風凜凜的小天神,擋住失沂的架勢真得很英勇呢!」瑤光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自己那時初生牛犢不畏虎,早知道失沂利害,不服氣的要試上一試。那時候七星奉命阻截失沂,師祖急得快要瘋掉,一向勇猛善戰的天樞竟然遲疑的看著失沂,眼神裡的東西讓自己無比的不舒服。沒錯,天樞是見過失沂的,而且不止一次!閒談的時候偶然間提到失沂,天樞就一臉白癡的樣子!氣死人了!瑤光咬著嘴唇,心裡把天樞罵了個狗血淋頭。那時候可能就是心裡不舒服,才不等師祖的命令,直接衝出去擋在了失沂的面前。

    「我記得,失沂那時用金剛環打傷了你,你是不是還在怪他?」雲琅看著瑤光,眼神裡帶著溫和的笑。瑤光搖搖頭,天樞在最危急的時刻用長鞭捲住自己,落在他懷裡的一剎那,看到了他眼中和失沂相同的傷痛!就是那一瞬間的傷痛,打開了心底裡藏了很久的一扇門。瑤光咬著嘴唇悄悄的笑了,要不是那一下,自己也不會確定天樞的心意。雖然那傢伙又臭又硬的就是不肯承認!哼!

    看著瑤光變幻的臉色,雲琅淺淺的笑。世事難料,天機更是玄而又玄。當年的殘酷廝殺的雙方,今天坐在一起看風景說從前。

    「對了,你們不再天上好好地做神仙,到人間來做什麼?」雲琅有點奇怪的問。瑤光扁扁嘴巴:「嗯~~人間最近發展得不錯,我們下來巡視采風的。」讓他知道一群神仙沒正經的跑來人間胡鬧,肯定笑死!雲琅笑了一下沒再說話,瑤光趕緊轉移話題:「那場大戰如果不是紫竹仙子用飛花陣困住了失沂仙子,還不知道要站到什麼時候?他們是同門兄弟,這樣的結局真得很難過。」雲琅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在怎麼樣的雲淡風清看透輪迴,對於失沂所受的傷害和痛苦,依然無法釋然。雲琅不再說話,瑤光也沉入自己的心思。那時節,漫天的片葉飛花,紫竹仙子和失沂仙子在飛花陣中遙遙相望。絕望憤怒混合著絕艷的飛花,到現在也無法忘記。紫竹,失沂還有師祖,他們三個都被這一場劫難困住了,手足相殘何等殘忍?如果是自己的話,不知道要傷心成什麼樣子?哼!他不是已經動手了嗎?鞭子都抽在身上了還要怎麼樣?狠心賊無良老梟!瑤光揪著手裡的草葉嘟嘟囔囔的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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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跟你一起上峨眉山!」瑤光忽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亮閃閃的眼睛看著雲琅。被他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從思緒中拉回來,雲琅笑了。瑤光瞪著他:「你笑什麼,我不能去嗎?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我只是想護送你一路而已,免得你在見到失沂之前出現什麼問題,那就糟了!」瑤光大聲的表明自己的光明磊落,雲琅被他逗笑了,愛憐的摸莫他的頭,論年紀的話只怕瑤光要比自己多出不止千年,但是眼前的小神仙根本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雲琅撫摸著瑤光得大辮子,可憐的小神仙,他只是很努力的像忘記痛苦罷了。只怕他的天樞哥哥此刻也不好受,心上一旦種下了情種,想斬草除根,談何容易啊!

    「好啊,一路上有你作伴,我很高興。」

    見雲琅答應了,瑤光立刻跳起來:「那我們就上路吧!別耽誤了。」雲琅看他生龍活虎的,想必背上的傷不礙事了,也站起來收拾行裝。

    一路的尋訪追憶,一路的微笑講述。雲琅很開心有了一個旅伴,可以盡情的傾訴往事的甜美。一點一滴的講述,就好像又從過去活一次。真的好幸福。瑤光默默的根在雲琅的身邊,踏著腳下的萋萋芳草,聽著雲琅溫婉的講著過去的事情。知道得越多,心裡的積澱就越沉重。一直都是愛說愛笑,從不肯有片刻安靜的瑤光,破天荒地沉默了。

    秀麗的峨嵋風光旖旎,險山秀谷中,山花爛漫鶯鳥齊鳴。雖然是故地重遊,到底比不上瑤光伸手矯健,雲琅手腳並用的被瑤光拉扯著,爬過了一道又一道山梁。瑤光看著雲琅滿頭的汗,搖搖頭:「何苦呢?我把你直接托上去不好嗎?」看著雲琅笑,瑤光洩氣地說:「我知道啦!你要循著舊日的足跡,但是拜託大哥你也爭氣一點!你這個樣子很難看的!」

    雲琅赧然的對瑤光笑笑:「我一直就不是很強壯,你不能拿我跟你比較,不公平。」瑤光無奈的搖搖頭。頭頂上,一架高空纜車徐徐駛過。雲琅抬頭看看那便捷的現代工具,現在的人可以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但是為什麼能找到幸福的人越來越少了呢?

    攀過了最艱險的山梁,幾乎是柳暗花明一般的,面前出現了一大片美如仙境的秀麗山色。深不見底的雲海正中央,就是高聳的青石崖,峨眉山麗風景最美的地方。雲琅和瑤光坐在山石上稍稍休息。前面不遠的地方,剛剛從纜車裡下來的遊客們慢慢走來。這裡風景雖好,但是山道險要,能夠到這裡來的遊人並不多。年輕的導遊在懸崖前站住,娓娓的開始講述:「大家看對面的那座山峰,在最頂峰的地方矗立著一塊巨石,好像一個人正在躬身施禮,這個就是傳說中歷盡千辛萬苦,癡心不改終於見到自己心上人的書生。在他的正前方,就是青石崖。高聳奇絕,前臨雲海後依松濤,整塊石頭光滑美麗猶如翡翠,傳說他們第一次相見,失沂就是坐在這上面。書生在見到地仙失沂之後,激動萬分躬身施禮。後來化作了這塊山石。永遠地流下了這個美麗的傳說。」

    遊人們紛紛的眺望著,發出一陣感歎。「神仙不是住在天上的嗎?」「傳說中,神仙分為天仙地仙,天仙居於九霄之上,掌管宇宙萬物,地仙就住在人間,保佑這一方平安。失沂就是地仙,住在峨嵋深處的福地洞天。所以這裡才會有很多關於失沂的動人傳說。」

    「我看旅遊指南上講,這個書生因為偶然的看到了失沂的塑像,所以一見鍾情一定要找到心目中的神仙。這個失沂真得那麼美嗎?」一個年輕的男孩好奇的追問。導遊笑了:「。大家再往前面走,就可以看見一座宏偉的廟宇,那裡就供奉著地仙失沂。失沂到底有多美,大家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不過神仙可不是隨便可以愛的,你要小心哦!」

    大家一陣大笑,男孩通紅了一張臉,低了頭不說話了。雲琅輕輕的笑了,留些故事讓後人傳說,這片美麗山谷在我們不在的時候,不至於寂寞。

    「書生和失沂相見之後互相愛戀,就在山中隱居,彈琴吟唱很是快樂。但是這件事被上天知道了,於是派天上的神仙降下罪來,罰那個書生下地獄十八層永生永世承受酷刑,罰地仙失沂鎖入冰宮受苦。他們之間一日不相忘,就一日不得解脫。我們大家到前邊的失沂廟去參觀一下吧!」導遊小姐把小旗一揮,帶頭向前走。意猶未盡的遊人跟上來:「那麼後來呢?他們怎麼樣了?」

    「後來失沂用自己的全部法力換了那個書生的重生,書生轉世為人。他們約定,60年一個輪迴,每個輪迴的庚辛年九月十三,他們初次見面的日子,他們可以再次相逢。但是因為失沂沒有法力了,所以來相會的只是他的魂魄。傳說他們就在這裡遙遙相望,只是為了以片刻的相逢,失沂要再回冰宮,書生要孤獨的度過餘生,等待再次輪迴。」美麗的導遊小姐略微的有些感歎。遊人們都沉默了,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大團圓結局的美好傳說。

    遊人們漸漸遠去,瑤光依然怔怔的看著雲海中的青石崖。

    「雲琅,你們就是在這裡初次相逢的,是嗎?」瑤光忽然開口,輕聲地問。雲琅微笑著點點頭,五百年滄海桑田,那人相見卻不過就是昨天。瑤光看著他一臉的幸福,低聲地問:「雲琅,你不後悔嗎?從來沒有後悔過嗎?」

    雲琅轉過頭來,微笑著:「悔從何來?後悔愛上失沂嗎?不,我只會慶幸,慶幸我們所有的快樂,甚至苦難。我們的心在一起,一切就都有意義。」

    瑤光緊緊地咬著嘴唇,大眼睛裡的光芒驟然亮的攝人。一個大膽的,甚至是瘋狂的決定在心理急劇的衝撞著。瑤光猛地站了起來:「雲琅,青石崖就在這裡,我就不陪你了。你在這裡安心的等待,失沂一定會來的!」說完,瑤光帥氣的一拱手,沒登驚駭的雲琅反應過來,瑤光已經憑空在他面前消失了。雲琅愣了一會兒,輕笑著搖搖頭。也許神仙就是如此率性吧,也好,失沂就快來了。雲琅轉身望向黃昏中的青石崖,斜暉脈脈的照在巨大的青石崖上。強按著激動的心,雲琅站在空曠的懸崖上,微笑著等待那一刻幸福的到來。

    瑤光隱身在雲裡,剛剛作出的重大決定像一隻小兔子,在胸膛裡突突亂撞著。衝去冰宮解救失沂,聽起來都是荒唐透頂的事,居然自己就這麼衝動的決定了。冰宮是隱沒在天地之間的暗沉之地,鎖壓永生不得出世的神仙。冰海包圍冰龍守衛,平日裡只是聽到這個名字都會渾身發冷。除了凌霄殿中冰宮的創建者,根本沒有幾個人親眼見過那個地方。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想衝破冰宮解救失沂,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瑤光咬著嘴唇,越想越沒底。要不回家去叫上兄弟幾個一起?那個高大的身影溫暖強悍的胸膛立刻讓撲通亂跳的心安穩了許多,瑤光的腳步慢了下來。天樞,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他要是知道我這個決定,會不會罵我?突然的一口氣堵上來,瑤光狠狠的一甩頭。這麼多天了他連一眼都沒有看過我,我在他心裡早已經什麼也不是了!罷罷罷!是死是活是英雄還是笨蛋,我都一個人擔著了!瑤光被自己激得心酸酸的,咬牙切齒的橫下一條心繼續往前衝。迎面而來的風已經冷颼颼的帶著冰的氣息,冰宮已經不遠了。

    冰天極地,寒氣如同利劍佈滿周圍,隨時可以穿透任何東西。風雪瀰漫中,白茫茫的冰海平靜的橫亙在面前。四周冰雪連天無邊無際,寒冷和空虛像狼一樣撕扯著一切活的東西。太虛真人手執拂塵,憂傷的垂下眉頭。失沂,我來了。

    感受到太虛真人的到來,平靜的冰海湧動著極寒的白色冰霧,微微的波動起來。海中間白氣瀰漫著的巨大冰台上,盤膝坐著白衣的失沂。披髮赤足神態淡然,絕美的面容上沒有一點血色,蒼白的唇依然驕傲的微抿著。兩道粗大的冰索從他的鎖骨上橫穿而過,懸掛在他身後千年不化的冰壁上。

    失沂微閉的眼睛輕輕開啟。看了看站在冰海邊的太虛真人,沉靜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的波動。

    「師兄,別來無恙?」聲音依舊清潤平和,宛如昔日終南山上捻花而坐。心神恍惚之後是物是人非的傷痛,太虛真人暗自神傷。「失沂,你受苦了。」話音未落,淚珠滾滾而落。太虛真人拚命得像抑制住自己,卻只能更加得傷心。失沂淡淡的一笑,身上的鐵索破了數千年的修行,單薄的身體沒有了法力的庇護,在這嚴寒極地被無日無夜的侵襲,其苦痛磨折足以令人發狂。但是有何足畏懼呢?

    「冰宮只是摧折軀體,我的心神它就無能為力了。」平靜熟悉的聲音穿過茫茫冰面,依然輕而易舉的撥動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太虛真人難過得低下頭:「失沂,我知道你恨著我,我也知道你恨著紫竹。但是當時,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想傷你,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

    失沂笑了,秀美的眼睛溫婉淡定:「師兄,不必如此。我從沒有怨恨過你,也沒有怨恨紫竹。我爭得是我的愛戀,你們維護的是天宮的規矩。我們都沒有錯。」太虛真人幾乎咬碎自己的牙齒,淚水一顆一顆的掉下來。我們都沒有錯,那麼是誰的錯呢!如此深的傷害,如此慘烈的離別,是誰之罪呢?

    太虛真人深吸口氣,仰起頭來:「失沂,你依然不悔嗎?」失沂淡淡一笑:「悔從何來?」心頭被狠狠的一震,太虛真人點點頭:「好!」從袖中取出一隻純金小盒,小心翼翼的打開。璀璨的光芒從盒子裡射出來,一顆渾圓的赤金色丹丸靜靜的躺在盒底。失沂有點驚異的看看盒子裡的丹丸又看看太虛真人:「這是……九轉金丹!」太虛真人動情地說:「很抱歉,直到今天才最終煉好。不過,還算來得及。雲琅已經在峨眉山等著你,你們一生一會的日子就要到了。不過這一次,你們不會再分開了。」

    盒子裡的九轉金丹慢慢的騰空而起,光芒在金丹四周旋轉著,失沂驚愕的看著赤金色的丹丸,那動人的光芒如同最璀璨的珠寶。只要張開口把它吞下去,失去的所有法力就會回到自己身上!這困住身體的鐵索再也不能禁錮自己,這陰暗孤寂的冰宮也不再是牢籠!失沂平靜的眸子裡頓時光彩照人。

    太虛真人微笑著:「服下它吧!這裡再也不能困住你了。」失沂恢復了平靜的神色,看著太虛真人:「道兄,如果我脫困而去,你如何向玉帝交待?天條無情,你不可以這麼做。」太虛真人有點著急:「失沂你不要固執!玉帝那裡我自有主張,你與雲琅相會的時間就是那麼一點,錯過了就又要等上一生一世!」

    失沂平靜得看著太虛真人:「師兄,當初你勸我莫執著,現在自己反倒執著起來了。我知道你想救我,我也明白這份情意。但是我如果受了,就是害了你。你看我受困於心不忍,我就能安心得看你受罰嗎?我和雲琅即使只是魂魄相會,心意早已相通。朝朝暮暮的廝守當然好,求之不得的話,一生一次的相逢也勝卻人間無數。師兄,恕失沂不能從命。」

    太虛真人頓足捶胸,眼看著時辰就要到了,失沂已經閉目凝神,魂魄即將離體準備赴凡塵裡那個刻在生生世世的約定。不行,制定了這麼久的計劃絕對不能落空!

    「失沂,今天為兄就代你做一回主,這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元朗,為了我自己,為了紫竹。失沂,準備好!」太虛真人揮動拂塵,一道白光托住了空中的金丹,高高的飛起來越過波濤洶湧的冰海指向失沂飛去。

    失沂睜大了眼睛,急促的說:「師兄!不要這樣,你會惹大禍的!」太虛真人並不說話,口中唸唸有詞,目光緊緊的盯著空中的金丹。似乎感覺到了金丹的熱力,還算平靜的冰海在瞬間變得波濤洶湧起來。白色的浪潮像是一隻隻巨大的手掌抓向空中,接連不斷的撲向金丹。雖然白光護衛著金丹不被翻騰得冰霧所吞噬,但是想飛躍越來越凶險的冰海還是難以完成。冰海的波濤無邊無際的洶湧著。白色的波濤裡漸漸的顯出了無數條冰龍的影子。

    太虛真人吃了一驚,海面上朔風狂亂的吹著,巨大的冰龍已經從冰海裡探出頭來,白色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膽敢挑釁冰宮的不速之客。空中的金丹成了冰龍搶奪的對象,上下翻騰的冰龍攪動的冰海巨浪滔天。眼看著金丹既要被冰龍追上,太虛真人騰空而起。寬大的袖子一收,金丹被收進了袖中。隨即踏著滔天的巨浪直衝失沂所在的冰台。兇惡的冰龍掉過頭來一起衝向太虛真人,太虛真人手中的拂塵當作長劍,一個接一個地砍落冰龍的頭!但是冰龍的頭一旦落下,立刻就會重新得長出來。太虛真人頓時醒悟,這些冰龍本是千年冰寒之氣化成,他們沒有生命只有通身的寒戾!要戰勝它們只有與之相剋的純陽至罡的三昧真火!但是三昧真火並不是自己的專長,如果七星在就好了!太虛真人連悔帶恨,但是也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向上衝。

    冰台上的失沂緊張的看著,明知道情勢很緊張卻無能為力。

    「師兄!不要過來,回去啊!」失沂自己也明白,太虛是不會放棄的了。但是現在太危險,那些冰龍凝結了上萬年的寒戾之氣,沒有極正極罡的陽氣是抵擋不住的!像

    太虛真人一手緊緊地抓著袖子,一手揮舞著拂塵,竟然被冰龍逼得不能再前進一步!頓時焦急的冒出汗來,失沂地時間不多了!

    忽然,遠處灰白色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美麗的紫光。璀璨的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近。

    「瑤光!」被困在冰海中央的太虛真人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在冰宮的小瑤光。華美的錦袍七寶的纓絡,在一團明亮紫色光芒中,瑤光英俊勇猛的佇立著,大眼睛裡的光芒堅定明亮。

    沒想到瑤光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太虛真人顧不得詢問來龍去脈,急得大吼:「瑤光!幫我拖住這些冰龍!」瑤光也愣住了,師祖?這是怎麼回事啊?

    越來越多的冰龍不斷地從白色的海面上鑽出來,海面還在不斷的擴大,困鎖著失沂的冰台越退越遠。原本就荒蕪的冰宮現在竟然變得如天如地,無邊無涯。瑤光嘴角微微一彎,一抹俏皮的微笑浮在臉上,瞬間的燦爛讓轉頭盯著瑤光的幾條冰龍不由為之一滯。在陰騭冰冷的冰海中蟄伏已經萬年,乍一見如此至正至陽的光芒燦爛的笑容,冰龍白色的眼睛有些退縮的閃躲了一下。然而就是這一下,他們已經沒有機會,瑤光早已經沖天而起,手中的金罡劍平空出手。光芒閃動,灼熱的紫色光芒如同巨浪一般衝向發呆的冰龍。幾乎是瞬間,幾條兇猛冰冷的巨龍慘叫一聲,融化成一灘白色的水。

    太虛真人輕舒口氣:「瑤光,做得好!」七星本是純陽至罡,以自身火力制服冰龍比起斬殺他們要徹底的多!可是只要小瑤光一個,恐怕不是這些冰龍的對手!但是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有硬衝了。太虛真人鼓足一口氣,直朝海中央的失沂衝去。

    瑤光興奮的揚起笑臉,初戰告捷!晃了晃掌中的金罡劍,瑤光大聲說:「師祖放心,瑤光今天就破了這冰宮!」

    話音剛落,瑤光立刻抿緊了嘴唇。大話說得太早了。

    冰龍似乎感受到了威脅,靜默片刻,突然幾條相同粗大的冰龍互相撞擊起來。冰龍的撞擊激起巨大的浪濤,破碎的冰塊四散飛濺。瑤光一愣,還沒等他明白這是為什麼,就看見原本幾條冰龍在碰撞的瞬間融合成了一條。無比巨大的龍頭晃動著,捲起滔天的冰浪。高高的俯視著仗劍的瑤光。冰海中的龍迅速的互相碰撞著,一條又一條巨龍出現了。

    仰望著巨大的白色巨龍,瑤光深吸口氣,催動體內真氣運轉。一顆碩大的紫色靈珠從頭頂漸漸湧出,由西向東緩緩的旋轉著,噴射著灼熱的紫色火焰。在火焰的照耀下,瑤光伸開雙臂升到空中。看著冰海中的巨龍,瑤光舉起了手中的金罡劍。

    「蠢龍!拿出點本事來,別讓你家小爺笑了去!」清朗的聲音帶著不屑的譏嘲,瑤光仗劍衝向巨龍。巨大的龍頭並不笨拙,白色的眼睛死死盯著瑤光,口中剎那間噴出一團冰霧。瑤光飛快的跳開,那些白色的煙霧看似輕巧,一旦碰上就會被冰寒徹骨的陰氣所附著,後果不堪設想。手中的金罡劍飛起,直插冰龍的咽喉。巨龍到底不如瑤光靈活,被金罡劍直直的刺入了脖子。但是龍身太巨大了,一劍根本不足以致命。瑤光驚駭之中剛想把劍拔出來再刺,回過頭來的巨龍已經張開了大嘴。金罡劍被卡在了冰龍的脖子裡,瑤光一急,掄拳砸在冰龍的眼睛上。冰龍的頭被擊碎了一半,轟然坍塌下去。瑤光收回金罡劍剛要轉身,兩條巨龍從兩個方向無聲的衝了過來。瑤光發現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

    一根閃著燦爛金光的長鞭捲住了瑤光的腰,在千鈞一髮之際將他拉出了危險地帶。就在瑤光的身子剛剛脫離開,兩條巨龍凶狠的撞在了一起。轟的一聲巨響,破碎的冰塊濺起的浪潮鋪天蓋地的砸了下來。

    瑤光凌空墜落在一個熟悉的懷抱裡,被那雙堅實的手臂緊緊抱著,驚恐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說也奇怪,明明一肚子的怨恨,可是在看見那道金光纏住自己的時候,所有的怨氣竟然消散的找都找不到了。瑤光在肚子裡罵自己不爭氣。砸向瑤光的碎冰和巨浪都被一個大力金剛咒係數壓進了冰海,天樞稍稍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趕得及。

    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瑤光,那雙亮晶晶的黑眼睛正虎虎的瞪著自己。「沒事吧?」眼神裡暖暖的深深的東西,瑤光看的心理又酸又甜。哼,什麼沒事?我不是要死了你就不出現是不是?使勁的板著臉,瞪著天樞:「我不用你管,你還管我做什麼?」

    天樞向來不善言辭,這個時候就更找不著什麼話為自己解釋,好在現在並不是可以放心談話的時候。冰海中的巨龍已經成隊的出現了。

    「冰龍有戾氣,小心!」天樞握著打神鞭,神情凝重。鼓著嘴巴搶過自己的劍,瑤光也知道,情勢危急。兩個人在空中背對背的緊緊靠在一起,面對著兇惡的巨龍。打神鞭帶著耀眼的金光在空中炸響了!天樞威風凜凜,長鞭在巨龍的頭上咽喉揮出致命的打擊。打神鞭威力無窮,天樞的正陽罡氣讓冰龍感到了致命的危險。一條又一條的巨龍被擊碎融化,冰龍們恐懼的瞪著白色的眼睛,退縮了。冰海恢復了平靜,龍不見了。

    空中,微微喘息著的瑤光和天樞背靠著背站在一起。一把金罡劍一隻打神鞭,赤紅色和紫色的兩顆火球慢慢的旋轉著,光芒一正一反,輝映的無比燦爛。瑤光看著平靜的海面,這樣的寧靜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果然,平靜的海面上突然湧起一座小山!無數條小龍融合成了一條巨龍!龍頭從海面上山一樣的轟然而起,遮蔽了整個天空。冷冰冰的盯著空中的兩團火光,陰冷的寒氣剎那間充斥了天地之間。

    瑤光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背後堅實的臂膀抱住了他。耳邊傳來低沉溫柔的低語:「獨自一個闖冰宮,也只有你做得出來。和當年擋住失沂一樣的莽撞。你呀,什麼時候才能讓人放心?」

    好像被狠狠的撞動了心,瑤光的眼睛裡猛地一陣潮熱。瑤光咬咬牙,硬硬的說:「闖冰宮是我的事,你可以不趟這趟渾水!」天樞白他一眼:「你哪次闖了禍不是我來善後?現在又說大話!」瑤光黑眼睛忽閃了一下,低聲悠悠的說:「這次不一樣,闖冰宮可是違背天條的大罪!你要想清楚!」天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裡。」

    抬起手狠狠地擦掉一點晶瑩的水花,瑤光微微顫抖的聲音強壓著喜悅:「那就別廢話,上吧!」天樞眼眸流轉,輕聲地說:「瑤光,我們一起。」伸開雙臂握住了瑤光地手。瑤光愣了一下,頓時像在心裡開了一扇門,豁然開朗。伸出雙手,緊緊地貼上了天樞的掌心。

    強大的正陽真氣從天樞的掌心湧出,匯合了瑤光的紫陽真氣,在各自的靈珠裡化作熊熊燃燒的三昧真火。突然的,兩團不同的火焰猛地靠在一起。正反兩個方向旋轉的光芒暴漲,瑤光和天樞的靈珠合而為一,兩個人被巨大旋轉的靈珠子完全的籠罩在赤紅和紫色的火焰裡。兩種色彩在漸漸融合,兩團燦爛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巨大的冰龍顯得有點遲疑,畢竟面對的是純陽至罡的北斗七星,面對的是融合了兩種不同氣息的三昧真火。但是,畏縮只是片刻,很快的,巨大的冰龍帶著沉寂千年的寒戾之氣呼嘯著撲了上來。忽然,幾道彩色的光芒接二連三的出現在冰宮的上空。天璇天機他們也趕到了,開陽站在空中看著天樞和瑤光,笑著說:「你們兩個太不義氣了,這樣難得的大戰也要瞞著我們自己來!」開陽的身邊,一道淡淡的銀色光芒,陳朔第一次披上星光站在開陽身邊,激動地手足無措。瑤光咬著嘴唇開心地想哭,天樞握著他的肩膀,對著趕來的兄弟們:「既然來了,就打他個天翻地覆吧!」

    「好!」

    七星列出北斗陣,威風凜凜的圍住了海上的冰龍。一場殊死搏殺即將開始。

    太虛真人揮動拂塵,掃開撲到面前的巨浪,直撲冰海中間的冰台。失沂挺直了身體,兩隻手死死的抓著捆住自己的鐵索。冰海中的殊死拚殺讓他平息了五百年的心再次劇烈的翻騰起來。曾經上反天庭下衝地府,為了自己的那個人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現在,難道真的有機會可以衝出桎梏,再次和他重逢嗎?失沂咬緊牙關,抓著鐵索慢慢地站起來,被冰寒侵蝕困頓的身體早已經虛弱不堪,失沂艱難的靠在冰壁上,看著海面上空的太虛真人。太虛真人終於衝過了冰海,一躍飛上了冰台。

    「失沂!」太虛真人激動的抓住失沂的肩膀,慢慢地抱住了他。五百年了,翻天覆地之後,終於再次擁抱了失沂。太虛真人的眼淚潤濕了眼眶。太虛的擁抱給身體帶來了久違的一點溫暖,但是這一點溫暖對於冰凍已久的軀體,卻像鐵水一樣灼痛,失沂忍不住輕輕一聲呻吟。太虛發覺懷中的軀體比冰更冷,飛快的鬆開了他。被冰宮囚禁了五百年,又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失沂根本經不起任何的一點點刺激。

    「快,失沂!把它吃了!」太虛真人顧不得安慰心疼,慌忙從懷中取出九轉金丹。失沂看著他手中金光閃閃的小小丹丸,眼睛裡放射出攝人的光芒。真的嗎?我可以重返人間了!

    微微顫抖的手指拿起九轉金丹,失沂看了看同樣激動地太虛真人,閉上眼睛吞下了那枚金丹。一切似乎都停滯了,太虛真人緊張的注視著他。漸漸的,一縷銀色的光芒從失沂的身體裡滲透出來,淡淡的亮了起來。銀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多,漸漸的將失沂包圍起來。銀光慢慢的旋轉,蘊滿了力量和張力。光芒中的失沂睜開了眼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臂,赤裸的手臂上,有力量在狂歡著奔騰。失去了五百年的法力回來了,沖天撞地的失沂回來了!

    突然,失沂仰天一聲大笑,清越的笑聲把冰宮震得一陣抖動。再也不復困鎖冰台的虛弱,長髮飛揚的失沂展開雙臂奮力一掙,兩道鐵索轟然而開,碎裂成無數的碎片。隨著迸濺的雪霧冰塊,鐵索連接著的巨大冰壁也因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衝擊,搖晃了幾下,在一聲巨響中倒塌了。

    失沂和太虛真人冉冉升起,停在空中看著巨大的冰台漸漸的碎裂塌陷,最終無可挽回的沉入了茫茫冰海。白色的冰海深處忽然出現一點金色的光芒,失沂伸出手,金色光芒像看見主人一般,急速的從深深的海底躥了上來。一雙金剛環躍出海面,飛回了失沂白皙的腕上。百感交集的撫摸著手腕上的金剛環,失沂眼睛有點濕潤。此時此刻,不諦於鳳凰涅磐,浴火重生。突然,隨著冰台的坍塌,整個冰宮開始動搖了。海中央的巨龍被七星的正陽罡氣一起擊中了要害,掙扎了一會兒,淒厲的慘嘯一聲,崩潰了。在冰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無邊無際的冰宮動盪了很久之後,漸漸的平靜下來。風停了,空氣中再也沒有那股撕心裂肺的寒冷,冰海在逐漸地變成雲朵,周圍的一切在靜靜的變得溫暖。冰宮就快消失了。

    抬起頭看著站在面前的太虛真人和北斗七星,失沂緩緩的拱手:「師兄,七位星君,大恩不言謝。容失沂日後報答。」

    太虛真人輕輕歎口氣:「失沂,說什麼報答?當年若不是……罷了,往事莫提。你與雲琅相會之時就要到了,雲琅已經在青石崖等候。快去吧,不要誤了時辰!」失沂微微猶豫一下:「師兄,冰宮已毀,玉帝定會震怒。只怕決不會善罷甘休,你與七星先去紫竹林暫避一時,他那裡是天規不到處,應該可以庇護你們。等我見到雲琅安排了他以後,玉帝哪裡我一力承擔!」

    太虛真人苦澀的笑笑:「你不用擔心我們,我自有辦法。去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失沂憂慮地看了一眼太虛,終於冉冉升起,向著人間飛馳而出。

    看著失沂消失在雲中,太虛真人籠著雙手愁眉苦臉的彎了腰。冰宮被徹底的搗毀了,成為一片雲海。這可是玉帝親手締造的囚禁之地啊,這下禍闖大了。要不要真的躲到紫竹林去啊,紫竹不會不管我吧?那傢伙為人那麼尖酸刻薄,而且他和失沂還有心結,肯定會變著法的折騰我。一想到這個,太虛真人的臉就快皺成苦瓜了。

    「哼!闖了禍才想起來有個紫竹林,求人庇護竟然還在肚子裡罵我?老石頭,你是不是覺得我脾氣太好了?」清朗尖刻的聲音慢條斯理的從背後傳來,隱隱的似乎還有紫竹仙子磨牙的聲音。太虛真人嚇得一哆嗦,後背上汗毛一根一根的豎起來。不會吧~~~~

    膽戰心驚的回過頭來,白羽扇紫羅衫,眉如遠山美目如星,不是紫竹仙子是誰?嘴角上似笑非笑,扇子在兩隻手上捏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太虛真人走過來。紫竹仙子這個模樣不常見,除非是……他想打人了!

    「嗷!紫竹~~~輕點輕點好疼啊!救命啊~~~~~」

    周圍靜悄悄的,七星早跑了。笑話,師祖被紫竹仙子毆打,當弟子的沒有義務陪伴!就算真地去陪伴的話,只怕師祖會死得更慘。

    天上的事已經了結,至於該當何罪就隨他去吧!兄弟們依舊笑嘻嘻的回轉人間。瑤光卻冷著一張臉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哼,不好好的哄我,休想要我乖乖回去!天樞咬著嘴唇躊躇著,堵在喉嚨裡的呼喚卻怎麼也叫不出來。開陽推了他一把,用力的使了一個眼色,帶著其他的兄弟下界回家去了。雪白的雲朵中,只剩下天樞和瑤光。

    「瑤光!」見眾兄弟走了,天樞低聲地喊著。瑤光站住了,卻沒有回頭:「有什麼事嗎?」天樞咬咬嘴唇,輕聲說:「回家吧,大家都走了。」瑤光故意的鼓著嘴巴說:「白雲深處是我家,你要我回哪裡?」義正詞嚴的話音還沒有完全消失,頭上的大辮子就被人抓住了。反手往懷裡一帶,瑤光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半張開的嘴唇兒就落進了忍耐很久的灼熱親吻中。

    柔嫩的唇好像附著了什麼魔力,一旦佔據就再也不想鬆開。天樞一隻手緊緊扣著瑤光的腰,另一隻手按著他的頭,用力的親吻吸吮,絲毫不給他反抗喘息的餘地。舌頭探過去,貪婪的舔吮著瑤光口中清甜的津液,可愛的舌尖。瑤光被吻得渾身酥軟暈頭轉向,連最初打算反抗的拳頭也鬆開了,變成了抱住天樞脖子的手臂。雪白的雲一朵一朵的聚攏過來,很知情趣的把他們圍在中間,把無限春光遮掩的嚴嚴實實。

    終於被放開的瑤光已經嘴唇紅艷,眼淚汪汪。被天樞緊緊地抱著,在他懷裡又踢又咬的哭。天樞不停的低頭吻他的淚珠,任由這些天的酸楚委屈盡情的發洩。天樞把貼近懷裡的瑤光稍微拉開一點,就在瑤光快要殺人的眼光裡,天樞從懷裡拿出那朵依舊燦爛的業火紅蓮。花兒已經稍微的綻放了一些,紫色的光芒動人心魄的輕輕旋轉。

    「前幾天回去,剛好看見它開花。」天樞的眼睛裡有著比花更動人的光芒,瑤光被那光芒照的心猛跳。把花搶到手裡,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笑出來:「你怎麼知道我來冰宮啊?」天樞用下頜摩挲著他的頭髮,笑著說:「我怎麼不知道,你離開的這些日子一顰一笑我都知道。不過看來你真的沒有進步,這些日子根在你身邊的那隻小鳥可是把什麼都看在眼裡。」

    「啊!你一直跟著我!卑鄙卑鄙!」

    「有什麼辦法,那個死小孩就是不肯低頭,又不肯讓人放心。」

    嘴裡喊著卑鄙,心裡卻熱乎乎的發甜。瑤光噘著嘴:「誰知道你心裡怎麼想?」天樞搬起他的臉,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瑤光,我是個不會說話的,我只想你能看見我的心。」

    被那雙眼睛裡的熱切情誼狠狠得動了心,瑤光又想哭了。扁扁嘴:「你的心一層一層的蒙著,我看不見。」天樞的眼睛閃了一下,鬆開瑤光,伸手握住了自己的衣襟。

    「好,我讓你看。」

    衣襟大開,寬闊的胸膛袒露了出來。健碩的胸肌光潔的皮膚在陽光裡閃著無比誘人的光澤,瑤光的鼻血差一點直接噴到天樞的胸前。

    「哇!你幹什麼光天化日……別人都看見啦!」

    厚重的窗簾遮擋了窗外的一切光線,布在床四周的結界隔絕了一切聲響。雖然說這是有點麻煩,但是至少比在半空中白雲裡折騰要好很多吧?心思不必多說,小小的結扣一旦打開,集聚了很久的情感就洪水一樣的洩出來了。已經存在了發生了的,也只有順其自然。冥冥中自有定數,誰說的愛戀這種東西一定不能屬於神仙呢?

    似乎想要把他活活吞下肚子裡去,天樞把瑤光的嘴唇完全的吸到口中,頃刻又把舌頭探進去用力的舔吮翻攪。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擁抱這個渴望已久的身體,不管怎樣的撫摸揉搓都覺得不夠,天樞的呼吸越來越重。瑤光兩條腿盤住天樞的腰,咬緊了牙嗚嗚的哼著。一直夢寐以求的事終於開始了,終於可以和他合而為一。但是卻莫名的有點害怕,那種感覺很奇怪很震撼,也很……快樂。突然瑤光的身子一挺,閉緊了眼睛唔的叫了出來。一股熱乎乎的元陽毫無預警的噴射出來,悉數落在天樞寬大的手掌裡。

    瑤光臉紅紅的,別過頭去不看他。天樞抿著唇笑了笑,手指一彈,白色的元陽頓時縮成一棵小小的珠子跳到空中。在瑤光的嘴唇上跳了一下,就在他驚愕的注視下飛進了天樞的口中。瑤光羞赧的叫了一聲,那是最可寶貴的童身元陽,被他吃了。

尾聲

    小小的洞口被撐得滿滿的,瑤光知道他已經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把那裡縮的細小了很多才放進去的。但是就是這樣也是很脹的!而且嘴唇脖子被他啃啃咬咬的,下面卻一動不動,快要難受死了!攀著天樞的肩,瑤光嗚嗚的哼著,自己慢慢得動起來。天樞一聲悶吼,死死的抱住了瑤光。天啊,本來是怕瑤光受傷才不敢亂動,可是這讓他怎麼忍耐的住?終於天樞忍受不住這種折磨,低吼一聲抓住瑤光的肩膀,身體狠狠地撞下去。

    「啊!」瑤光被撞得驚叫一聲,然而沒等他緩過來,天樞抱緊了他的身體一下一下的猛烈撞擊。原先因為怕瑤光承受不住縮小了的地方,也因為受不住心神一下子打回原型。瑤光被瞬間脹大的衝擊弄得慘叫一聲,眼淚都快出來了。過於猛烈的刺激把癲狂推上了頂峰,瑤光喪失了所有的控制力,失聲尖叫著,隨著天樞狂亂的衝擊跌進了快感的波峰浪谷。兩隻手的指尖深深陷進天樞結實的手臂裡,窄小的腰努力的向上抬著,應和著一次一次讓他瘋狂的衝刺。

    猛地,天樞狠力的一撞之後,停了下來。緊緊地抱著他,連粗重的喘息都似乎停止了。一股滾燙的熱流衝進了身體裡,瑤光高高地揚著下頜承受著洶湧的快樂。小小的穴口一下緊似一下的收縮吞嚥,把那本來就堅硬如鐵的東西吸吮的變本加厲的灼熱了。

    「不要吸了,受不了了!」天樞突然呻吟一聲,死死的抱住了瑤光,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咬著牙:「我已經很忍耐了,在這樣下去我會發狂的。」瑤光委屈的想哭,我也不想啊!是你一個勁的沖把那裡弄得又疼又癢的,還射了那麼多的東西進去,它自己動的不干我事啊!

    突然,瑤光猛地瞪大了眼睛,失聲叫了出來:「我說的不要了!啊啊啊~~~」

    陽光灑滿人間,春末夏初,繁花似錦。開陽家的客廳裡早已經人去屋空。這樣的好春光不去旅遊簡直是天怒人怨啊!小神仙們當然要順應民心了。各種的水果零食滿滿噹噹的塞滿了汽車的後備箱,陳朔大聲招呼著最後一個從屋裡跑出來的玉衡,玉衡懷裡抱著碩大的長絨玩具狗,努力的把自己塞進了汽車裡。裝得滿滿噹噹的汽車旅行團出發了,可是好像沒人想起來屋裡還有兩個沒起床的人呢!。

    瑤光的臥室門依然緊閉著,厚重的窗簾拉開一道縫隙,透進燦爛的陽光。瑤光靠在天樞的懷裡,烏黑的頭髮披散了下來,天樞正用梳子輕輕的給他梳頭髮。油光順滑的烏髮握在手裡像握著一匹上好的絲綢,忍不住地想要撫摸。

    瑤光微微的閉著眼睛,享受的感覺著從頭髮上傳來的細細小小的愛撫。天樞再也不想掩蓋自己的渴望,所有的愛憐眷戀源源不斷地傾注到懷中抱著的人身上。辮子梳好了,天樞幫他把七寶纓絡整理好。其他的兄弟因為要混跡人間,所以都變作了短髮時裝,只有瑤光依然保留著他的大辮子。天樞撫摸著那根粗大的辮子,輕聲笑著:「其實不該給你在梳辮子了,應該給你帶冠了。」

    帶冠意味著成人,而成人的儀式……瑤光猛地紅了臉,抓起象牙梳子就朝天樞打過去。小巧的象牙梳被好好的接過來放下,瑤光揮舞的拳頭也被輕巧的按住,扭到頭頂固定。完全是順其自然的,瑤光被壓倒在床上,紅腫未消的小嘴唇再次「慘遭蹂躪」。

    「嗚嗚~~不親……了~~~我剛穿上啊!嗯嗯阿……」

    紫竹林中青煙淡霧,竹露芬芳。光滑如玉的青石上,剛剛出浴的紫竹仙子半披著煙霞衣衫,發稍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懶洋洋的靠著粗大的竹竿,紫竹仙子落落寡歡。七星劫已經完美的落幕了,該收的該放的一一妥帖,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涼涼的難過?從打落開陽的符縭水,到安排雙星的相會,再到七星下界,合力搗毀冰宮。小心算計步步為營,把每一朵花都安排的精妙絕倫,這幅畫美輪美奐了。可是,自己的心在那呢?

    「你還是一樣的懶散不羈。」

    聽到身後傳來的清朗聲音,紫竹仙子浮起一絲清冷的笑容,懶懶的道:「你這算是誇我嗎?」紫竹林中緩緩走出白衣的失沂,美目流盼,唇角淺笑。緩緩的在紫竹身邊坐下,如同一縷銀色的月光照亮四周。失沂的美麗啊,即使被冰宮鎖閉五百年,依然是天上人間的唯一。紫竹咬著舌尖上的酸澀,半垂下眼簾。一隻玉一樣的手覆蓋上紫竹的手,失沂低下眉心輕聲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紫竹仙子微微一顫,多少時日以來的精心佈置小心經營,多少的酸澀糾結在這一刻都湧上心頭,纏繞著衝撞著,想要噴發。終於壓下了所有的情緒,紫竹淡淡的點頭:「你知道就好。」失沂握緊了他的手,輕聲說:「我知道。秋江蓮子,人甜心苦。太虛若不明白你的一份心,倒是你錯看了他了。他站在冰台之前,對我說要替我做一回主,為了我,為了雲琅,更是為了你。」紫竹猛地抬起眼睛,看著面前微笑的失沂。失沂溫柔的抬起手,替紫竹拂開臉頰邊的長長髮絲,輕聲說:「我一日不得救,你心中的傷就一日不得好。太虛都明白的。」

    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按在心上,酸疼委屈還有憤怒憂傷,一起湧了出來。第一次,紫竹仙子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心緒,美目中閃出一點水光。迅速的掉轉頭,紫竹仙子咬住了嘴唇。還是如此啊!最懂自己心思的是自己最忌憚的人。在終南山就是這樣,後來一個天上一個人間,還是這樣。

    「我們三個一同修道,情同手足。當年你用飛花陣困住我,也是為了阻止玉帝動用天煞燈。你何嘗不想救我,卻為了這個背上背義的罵名。又擔心太虛不肯釋懷,所以你才費盡心力小心周旋。紫竹,你的一個七星劫,破了多少淒傷,解了多少心結。紫竹,我很慶幸,有你這樣的朋友。也替太虛慶幸,他的身邊始終有你。」失沂握著紫竹的手,輕聲地說。

    「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麼好,不過天時地利都剛好對罷了。玉帝若是不生悔意,默許暗渡陳倉,憑我一個累死也是白費。現在說不定大家都在冰宮陪你呢!」紫竹仙子羽扇輕搖,白了失沂一眼。失沂笑著站起來,隨手折下一支新竹:「五百年不見,紫竹居然孝順了,替你父王要起人情來了?」一句話說的紫竹仙子紅了臉皮,罵道:「五百年還是不改你的臭脾氣!又冷又傲牙尖嘴利真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喜歡你?」

    「你在說誰啊?」失沂靠著竹干大笑,紫竹兩隻手揪著羽扇,終於也忍不住地笑出來。

    五百年滄海桑田,換得兄弟相視一笑。

    披香殿中,玉帝手拈黑髯笑瞇瞇的看著紫竹仙子:「紫竹,如今七星劫已經圓滿,我們的約定也該實現了吧?」紫竹仙子低頭擺弄扇子,笑容若有似無。玉帝見他不說話,低聲下氣的哄:「紫竹,朕知道當年是對不起你們母子。可是這麼多年了,朕對你如何?往事不可追,你就放下吧!」

    一丁點的笑容也收了回去,紫竹仙子別過頭去。往事的確不可追,但是想忘記也難。罷了,母親也已經是天外飛仙,不再掛牽過去的是是非非。自己也答應了七星劫作為交換,不再記恨。紫竹仙子輕歎口氣:「我既然應了陛下,自然信守承諾。」玉帝撫掌大笑:「這就好這就好,那是不是就可以叫一聲父王?」

    「我可沒應這個!」紫竹仙子忽然的有點臉紅,急忙的轉身甩袖而去。玉帝哀怨的看著他離開,叫一聲父王就這麼難嗎?

    靈霄寶殿上,玉帝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冰宮被毀,失沂逃出,這可是一件震動天宮的大事件。太虛真人站在丹圻下,雙手交疊沉聲說:「陛下,九轉金丹是我為失沂所造,私放失沂回人間也是我一力所為。與他人無關,請陛下降罪。」紫竹仙子笑了一聲看著他:「老石頭,你還真會貪功呢!沒有我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有今天?哼!」太虛真人使勁的朝他擺手咬牙,這可是爭名奪利的地方?平日裡精明的天上有地上無,怎麼現在這麼笨呢!

    「陛下!莫聽他胡說,這是是我一手做的跟紫竹沒關係啊!」太虛真人激動地叫起來。玉帝轉著眼睛正在想詞,紫竹仙子搖著羽扇不緊不慢的開了口:「陛下,依我看呢失沂已經重返人間,若是非要捉拿歸案只怕五百年前的那場浩劫又要重演一遍。玉帝有好生之德當然不會忍心再來一次天地變色。再說失沂已經受到處罰,雲琅也幾度重生,二人的情誼依舊,是萬萬拆不散得了。不如順水推舟,赦免失沂也顯得天公地道。所謂天若有情天亦老,反正你已經鬍子一把了不在乎再多老幾歲!」玉帝揪著自己的鬍子瞪眼睛,我怎麼就不在乎啦!上次給王母娘娘的碧茯苓我還偷留了一點呢!

    紫竹仙子不等他說話立刻接著說:「不過呢,沒有事先奏明玉帝自作主張的行事始終都是我們不對,若是不受罰也難以服眾。雖然我著紫竹林是天規不到處,我也不好太過囂張。這樣吧,我與太虛就自貶人間百年,反正七星都在人間,百年之後我們同歸天庭,就這麼定了!」說完伸手拖起太虛真人就跑,等到玉帝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就無影無蹤了。

    「給我回來!你們都跑到人間去快活,留我一個在這裡唱空城計嗎?」雲霄裡傳來玉帝的怒吼。

    典雅的花廳,是整個酒店裡最浪漫溫馨的地方。通過寬闊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一望無垠的大海,輕柔的鋼琴聲在空氣裡緩緩飄蕩。窗邊的一張籐椅上,坐著一個高挑的男子。白色的西裝淡紫色的領帶,一付銀絲無框眼鏡後面閃爍著睿智精明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總是略帶譏誚的微笑著,眼波流轉之間便是萬種風情。雖然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卻彷彿生來帶著一團銀色月光,整個花廳都被渲染的明亮神秘。

    晃了晃手中的水晶酒杯,裡面鮮艷的液體也跟著慢慢得起波動。紫竹仙子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告訴我在這裡碰面,這個時候還沒到那個笨蛋在幹什麼?還說給我一個驚喜,哼!老石頭要是學會浪漫了只怕鴨子都會飛上天的。敢放我鴿子你就給我試試看!

    花廳的大門外,被弟子們簇擁而來的太虛真人一頭大汗。雖然開陽成親的時候也曾經扮作凡人下界,但是也沒有像今天弄得這麼花裡胡哨的,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幾乎都不敢照鏡子……

    「這行嗎?怎麼都覺得像個小丑,會被他笑死的。我還是回去吧!」太虛真人扭頭就像往回走,被弟子們死活拉住。開陽把一大束鮮花塞到他懷裡:「師祖,今天你是要求婚啊!」

    「對啊,別讓我們失望哦!」弟子們親親動手,把尷尬的太虛真人推進了大門。太虛真人在光滑的地面上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身體,緊緊抱著手裡的花,一顆心跳的快要從嘴裡衝出來了。他就在前面,背對著自己安靜的等待著。

    鼓足了勇氣,太虛真人朝著那個背影走了過去。

    峨嵋秀谷,山花盛開山鳥嬌啼。青石崖上,白衣的失沂迎著清爽的山風站立,眺望著松濤滾滾的每一座山峰。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溫柔的心底是淡淡的酸楚。雲琅輕輕的走過來,把手裡的一件衣服披在他身上,從背後抱住了他,緊緊地貼著。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身影,還有彼此注視的眼神,這一刻對於他們來說,是一瞬還是永恆,都不重要了。

    笑他三生石,休說一世緣。

    相思系與君,一夢五百年。

    風中寫契闊,滄海潤桑田。

    花間一壺酒,聽人唱從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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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好多對阿
都甜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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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好看~~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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