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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大人的童話時間》作者:燦貝【完結】

☆、醜小鴨(三)

  離開牧場的這一晚, 窩在迪尤爾懷裡的洛倫, 心中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她睡得很沉。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那是一個相當真實的夢, 仿佛本就是屬於她的記憶, 一切都像她曾親身經歷過一般。夢中她變成了人類,從一個嬰兒成長為少女。

  夢裡她的名字也叫做「洛倫」。

  找回了大部分的記憶, 她的大腦清明多了。

  可她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一隻鴨子,又為什麼和自稱「魔王」的生物, 以及一隻觸手怪混在一起。更讓人費解的是, 他們看起來和她很是熟絡……

  洛倫決定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暫時按兵不動,繼續裝作一隻鴨。

  只是恢復了人類的意識,生吃蟲子時,洛倫的心裡不免泛起些噁心。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比起噁心, 洛倫更不想餓死。她只得硬著頭皮, 頂著迪尤爾假裝毫不關心卻暗中投來的視線, 將他精心準備的「食物」吃完。

  洛倫沒有潔癖,但她喜歡每天洗澡, 可惜沼澤中的水源不適合清理羽毛。

  她本想忍耐幾天, 等他們離開這裡再說。迪尤爾卻已經體貼地考慮到了這種情況。休息了一晚,他已經長成了小牛犢般大小, 力量似乎也提升了不少。

  體內的魔力充沛,迪尤爾活動活動身體,第一件事就是給洛倫使了個清潔魔法。明明是狂暴的魔力,可撫過洛倫的身體時, 卻讓她感到一種小心翼翼的溫柔。

  還不等洛倫道謝,迪尤爾就一臉嫌棄地說道:「你臭烘烘的。我幫你清潔一下,省得今晚睡覺的時候把怪味蹭到我身上。」

  裝得跟真的似的,好像他睡覺時把洛倫摟得死緊的人不是他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真嫌棄洛倫呢。

  洛倫也沒拆穿他的蹩腳理由,只站在一旁充滿笑意地望著他。

  等洛倫清潔完畢,這才輪到迪尤爾給自己清潔。

  半天沒聽到洛倫說話,迪尤爾疑惑地看下腳邊的小鴨子,就見對方正養著腦袋呆頭呆腦地看著自己,雙眼裡都是人性化的笑意。

  「看、看什麼看!」迪尤爾不爽。

  「看看怎麼啦。我不是你的『女人』嗎?」洛倫猛地想到迪尤爾之前的話,她打趣地說道。

  提到這個,迪尤爾立刻回想起自己幹得傻事。他現在已經完全不想和洛倫聊這回事兒了。等洛倫恢復原狀,他一定會好好教導她這些基本知識。

  哼,迪尤爾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害羞起來。他頓了頓,將洛倫調了個方向,不許她看著自己。

  洛倫笑著走開了。

  這幾日相安無事。

  有迪尤爾在身邊,洛倫他們的安全無虞。

  迪尤爾的力量每天都在突飛猛進,洛倫的記憶也在逐漸恢復。

  這一晚,洛倫找回了自己遺失的最後一片記憶碎片。

  夢中的「洛倫」成為了一名勇者,憑著一把大劍,在卡尼拉大陸闖出了響噹噹的名聲。再後來……她以戰勝魔王為最終目標,和冒險中遇到的志向相投的夥伴,共同踏上了討伐魔王之旅。

  這本該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困難之旅,可偏偏走得比洛倫任何一次的冒險都要輕鬆。

  起初他們沒有發現異狀,一路兇殘地挺進魔王的領地。

  初階魔獸繞著他們走,還能說是因為實力不敵他們,所以避開了。

  可那些高階魔獸們也毫無戰意,其中不乏態度友善的,見他們不僅不攻擊,還主動放行。這就很奇怪了……

  簡直像是魔王打開了自家大門,等著他們進來做客似的。

  這一任魔王,實力異常強大,但他似乎對侵略人類的領地和戰爭沒什麼興趣。

  如果不是大陸中總能聽到他四處遊蕩的消息,總有人時不時看到他莫名出現人類居住地的身影。和從前的暴力血腥的魔王們比起來,他可以說是一位相當熱愛窩在魔王城摳腳的異類了。

  但現在沒興趣,不代表以後也沒興趣。

  魔王的本性是嗜血的。

  人們對此堅信不疑。

  搞不清魔王的套路,一行人被雲霧籠罩,看不清這撲朔迷離的局勢。大家舉棋不定,有幾個冒險者甚至產生了退意,生怕步入魔王的圈套。

  就在大家的信心動搖之際,隊伍中那個來自遙遠沙漠國度的王子,堅毅地站來了出來。他說:「魔王實力強橫,根本就沒必要對我們使用陰謀詭計。」

  「現在回頭當然還來得及。但既然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現在放棄,是不是對不起我們之前走過的路嗎?」「除掉魔王,人們才能安心的生活。你們也不想有朝一日,妻子或孩子出門時偶遇行蹤不定的魔王吧。」「勇者從不畏懼死亡。」

  …………

  他慷慨激昂地說完,隊內萎靡不振的氣氛霎時轉換,一個個冒險者都像是吃了精力藥劑似的,恨不得下一秒就沖到魔王面前硬抗。

  這些話乍一聽完全沒毛病。

  可現在回想起來,洛倫只想笑。

  她該誇獎他。真不愧是從小浸淫在政//治漩渦中的王子,煽動氣氛的語言技術相當過硬。

  只可惜,他這個人除了喊話時硬氣,其餘哪裡都不硬。

  這一路的順遂,多少磨去了他們的警戒心,麻痹了他們,讓他們抱有一絲僥倖心理。

  他們還是低估了魔王的可怕。

  他實在是太強了。

  對於魔王來說,熱身的幾招,已經足夠所有人認清楚他們之間的落差了——仿佛隔著天塹。

  他們來挑戰魔王,就像螞蟻妄圖撼動大象一般不自量力。

  洛倫是隊伍中實力最強的人。在魔王沒有認真之前,她還能勉強抵抗幾招。

  這時候硬來簡直是找死,她打著能跑幾個跑幾個的主意,想著自己先吸引住魔王,看看其餘人能不能趁機逃脫。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分出神關注她的隊友時,發現那個吼著「不懼怕死亡」的王子,早不知什麼時候跑得沒影兒了。

  洛倫的身後,只剩下一個牧師在苦苦堅持著支援她了。

  「你也快逃吧,趁魔王還沒認真,趁我現在還能抵擋。」洛倫擋下魔王像是逗弄寵物般發出的一波攻擊,不等牧師答話,果斷挑釁魔王,「你沒吃飯嗎?這軟綿綿的攻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只綿羊怪(一種生長在森林中,受到攻擊會變成巨羊,攻擊時一邊咩咩叫一邊撞擊敵人的怪物)。」

  魔王一點兒也沒被激怒,他的耐性極佳。他在等那個磨磨蹭蹭的牧師離開,好和洛倫說話。

  礙事的人好不容易全部消失了。大廳中卻摸進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那是洛倫在旅途中無意中救下的一隻觸手怪,它一路尾隨著洛倫,倒是在暗中幫她清理了不少小麻煩。洛倫發現它無害,卻又趕不走後,便默認了它跟著自己。

  這傢伙害怕魔王,一直在魔王城外徘徊,不敢進來。這會兒大概是見洛倫的隊友們都跑了,她卻還沒出來,擔心才進來看的吧。

  她的那些隊友,還不如一隻觸手怪。

  魔王不屑地挑了挑眉。

  當年的小豆丁成長了不少,已經變成一個還算湊合的女人了。

  魔王挑剔地打量著洛倫,玩鬧似的攻勢一收,雙手背後,像模像樣地擺起了魔王架子。他沉聲談起了正事:「留下你的靈魂,我就不追究你和剛剛那些人的冒犯。」

  他的意思是:留在他身邊,他會賜予她永生。可身為一個偉大的魔王,他不可能說出這樣羞恥的話,於是他將自己心聲包裝了一下,委婉地表達了出來。

  洛倫的表情突變,抗拒的表情是那樣刺目,魔王不爽地提醒道:「沒有人能欺騙魔王。」尤其當初是她死纏爛打地和他定下了那樣的約定,現在想要毀約……

  「做夢。」

  洛倫的聲音和魔王內心的聲音不謀而合。

  洛倫不可能將靈魂出賣給魔王。如果她真的這樣做,即使是死亡也無法帶來安寧。

  她一句廢話也沒有,揚起了劍,示意魔王繼續這場戰鬥。

  對她而言,戰死比出賣自尊成為魔王的狗要好得多。

  魔王依舊沒有認真。

  洛倫這邊卻已經山窮水盡了。

  有好幾次她都險些被魔王捉到,好在那只觸手怪不知何時偷偷溜了進來,加入戰局,幫她抵擋了好幾次進攻。

  在最後一絲體力耗盡前,洛倫在心裡發狠地想著:想要我的靈魂,做夢吧。

  她在遊歷時,機緣巧合下獲得一個卷軸,上面記載著不為人知的秘法:可以讓敵人的靈魂受創。

  這種秘法對魔王來說不算什麼,但對身為人類的洛倫而言,卻有著極強的威力。她佯裝向魔王發出全力攻擊,劍尖一轉,卻對準了自己。

  誰也沒預料到洛倫的行動。

  在彌留之際,透過瘋狂舞動著的觸手,她似乎隱隱看到了魔王驚慌又悲慟的表情。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自己竟變成了一隻醜小鴨。

  魔王和觸手居然也變成了幼體陪在她的身邊。

  這個世界……真瘋狂。

  記憶已全部回籠,在清晨的陽光中,洛倫緩緩醒來。

  她晃了晃頭,猛地發現屁股下面的觸感很是奇怪。就像……正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托著一樣。

  托著洛倫屁股的人察覺到她醒來,那雙手緩緩上升,洛倫對上了一雙狹長的暗紅色眼睛。

  是魔王,這幾天越長越大的傢伙已經能化形了,看來他的力量也恢復完畢。

  迪尤爾托著洛倫的屁股,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他不敢碰她……用人形,以這個角度來看,她現在看起來更小更脆弱了,真怕他不小心把她捏成肉醬。

  「做好準備,我們要出發了。」迪尤爾輕輕將洛倫攏在手心,說完這句話,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

  不遠處正蠢蠢欲動,用觸手扒著蘆葦偷看的觸手怪頓時懵了。

  就在觸手怪以為自己被拋棄而驚慌時,迪尤爾去而複返,身影再次出現在原地。

  他的手中握著一根長長的木棍,臉上還帶著一塊像被什麼東西啃了似的紅痕,洛倫正在他的口袋中,探著小腦袋搜尋觸手怪。

  「快來。」洛倫向觸手怪喊道,「一起走。」

  迪尤爾只好不情不願地揮了揮手中的木棍,他可不願意被這種低等生物碰到。

  他顯然沒意識到,此時的洛倫,在生物鏈中,還不如觸手怪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單元快完結了,接下來沒有小故事啦。

  等寫完國王和胡桃,這個故事就完結了。

  ……終於要完結了!耶!


☆、醜小鴨(完)

  迪尤爾將洛倫和觸手怪一起帶回了魔王城。

  和第一次闖進這裡, 四處空空蕩蕩, 魔獸三兩隻不同。現在這裡才真正有了些魔王城的樣子, 迪尤爾的下屬們在城中各司其職。

  魔王城中經常能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魔王高高坐在正廳中華麗的椅子上, 腿上放著一隻醜呼呼的鴨子,還一副很珍視的樣子。這畫面相當奇怪, 更別提魔王還不時像摸一隻貓似的,溫柔地撫摸著那只醜小鴨。

  迪尤爾雖然常常言不由衷, 但照顧她時很是細心, 動作間更是透著藏不住的親昵。洛倫甚至常常會感到對方的態度……好像還有些沒來由的詭異寵溺。

  總歸不可能是因為有了共同的破殼經歷,對她真的產生了什麼……「同胞」之情吧。洛倫只要這麼想想,就會起一身雞皮疙瘩。

  被魔王這樣對待,洛倫腦海中他的兇暴形象轟然倒塌,這讓她十分不適。

  偶爾洛倫也會想到那些丟下她, 臨陣脫逃的隊友, 在魔王的對比下, 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不得不說,迪尤爾這樣的態度, 也成為了她在可怖的魔王城中的安全保障。

  他的手下見到她不僅不敢露出絲毫鄙夷, 還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傷害了她目前脆弱的身體。

  洛倫恢復了記憶, 但結合現狀,又經過深思熟慮,她還是決定繼續裝作一隻天真的小鴨子。

  魔王既然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又為什麼會饒過一個試圖來消滅他的勇者呢?他之前還對她的靈魂勢在必得呢!

  眼下魔王似乎以為她失憶, 真的把她當作一隻鴨子來養。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魔王的心思就像一團迷霧,洛倫一點兒也看不清楚。

  如果一旦被發現洛倫恢復了勇者時的記憶,一定會和魔王撕破臉,這麼想想,她更堅定了不能暴露。

  這兩天迪尤爾不知道在忙著籌備些什麼,除了定時過來監督洛倫「用餐」,平時根本不見行蹤。

  洛倫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一定去做壞事了。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又覺得魔王好像和之前她自以為的不同。

  她有些茫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懂魔王了。

  這天,洛倫正在迪尤爾特意為她建造的噴水池中游泳,觸手怪遊在她身邊,幾條觸手深入池中,懶洋洋地擺動著。還有幾條飄蕩在洛倫的身邊,暗暗警戒著。

  空氣中發出一聲輕響,迪尤爾突兀地出現在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觸手怪。

  他不爽地揮揮手,隔空將礙事的觸手怪撥到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它一副害怕的樣子,還試圖拼命想遊回洛倫身邊。

  稍微欺負了一下礙眼的傢伙。

  趕在洛倫抗議前,他說明了來意:「讓它自己玩一會兒,我們離開一下。」

  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操控著洛倫的身體,浮到他面前。迪尤爾用柔軟的布將洛倫擦乾淨,摟在懷裡。

  洛倫眼前一花,眨眼間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密室中。

  暗暗打量著密室,在看清不遠處一個矩陣中躺著的人時,洛倫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迪尤爾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他像哄不知世事的孩童似的,輕聲安撫道:「你曾經問過我,長大之後,是不是能變得比野鴨還要美,還記得嗎?」

  洛倫不知道他在打算什麼,沒有說話。

  迪尤爾不以為意,他繼續說道:「你看,很快你就能變美了。而且,還能擁有像人類一樣長的壽命,是不是很棒?」

  ……聽著魔王誇獎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太奇怪了。

  「呃。」洛倫喉頭一哽,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些什麼。她本來和魔王應該是劍拔弩張的關係……怎麼,怎麼會……就變成這樣了呢?

  看到現在,洛倫不可能不明白魔王的意圖。

  這一場莫名其妙的重生,洛倫終於得出了答案。看來一切都是魔王的做的……他,想復活她。

  至於自己為什麼和魔王一起從蛋殼中誕生,她猜測著,也許是魔法的一種限制。

  又或者是……魔王想保護她?

  這想法實在太荒謬了,洛倫立刻就想要否定,可魔王的言行中表現出來的一切,又似乎在肯定著他的想法。

  為什麼?

  她不明白,魔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復活自己的敵人。如果真的想要她的靈魂,他明明直接抽取就好了,不是嗎?

  洛倫的心一片混亂。

  還沒有理清楚魔王帶給她的混亂,對方卻已經開始嚴肅地叮囑她注意事項了。

  「你要站在這裡,這個圓形的中間。絕對不能動,知道嗎?」

  「很快就會結束,也許會有一些頭暈。」

  「你不能說話,但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

  洛倫此時心中百感交集,她點了點頭。

  仍不放心的迪尤爾,又重複了好幾遍,直到洛倫能一字不漏地重複他說的注意事項,這才啟動了魔法陣。

  在炫目的光彩中,洛倫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結束得很快。

  洛倫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

  躺在原地緩了一會,她就被迪尤爾抱了起來。

  溫暖的手拂過她的額頭,擦掉了她不知什麼時候流出的冷汗。

  「別怕,已經結束了。」迪尤爾的聲音很輕,抱著她的胳膊有力而溫柔。

  「……」洛倫怔怔地望著他。

  「怎麼了,傻了?」迪尤爾戲謔道,「走走試試看?」

  也許她要重新學習常識,迪尤爾想著。

  洛倫被輕輕放下,迪尤爾站在她幾步遠的後方,眼神充滿鼓勵。

  他的表情很輕鬆,但從他的肌肉狀態來看,顯然就是備戰狀態。僅僅是怕她摔倒……竟然讓他如此緊張。

  有那麼一個瞬間,洛倫想過:魔王現在對她毫無警戒心,此刻不正是殺他的好機會嗎?

  這想法在腦海中還沒成形,便立刻散去了。

  她不再是一個合格的勇者了,洛倫想到。她不能,也不想再討伐魔王了。

  仔細想想,這一代的魔王並沒做什麼壞事。站在他的立場來看,反而她才是壞人才對吧。

  一旦刨除了偏見,洛倫便發現了許多之前不曾考慮過的細節。

  為什麼那時他們能夠輕易地攻進魔王城。

  為什麼魔物對他們那麼友好。

  為什麼魔王城內當時沒有什麼守衛……

  或許真的像她想的那樣,是魔王的放行。

  再聯想一下魔王的口不對心,洛倫覺得,當初他說的「留下你的靈魂」 ……可能和她理解的含義不同。

  憑著這段時間對他的瞭解,他的意思或許是:永遠留在我身邊。

  這推斷讓洛倫瞠目結舌,她站在原地,遲遲無法回神。

  「洛倫?」洛倫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迪尤爾有些擔心地湊上前去。

  洛倫僵硬地看了迪尤爾一眼,這才想起他剛剛是讓她走幾步試試。

  暫時將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到一邊,洛倫檢查一下身體,到是聽話的活動了起來。

  她的身體當時在戰鬥中受了致命傷,現在神奇的什麼傷痕都沒了。活動片刻,洛倫發現自己的身體比之前要輕盈許多,不僅如此,連力量也更能收放自如。不知迪尤爾用了什麼方法,讓她的身體狀態變得這麼好。

  她轉身朝後看,迪尤爾不知什麼時候又站到她的身後,默默保護著她。

  往常這時候,如果和她這樣直勾勾的視線對上,他免不了要惱羞成怒地瞪回來。現在他明顯在擔心她出現什麼異常,與她視線相接時,眼中透著藏不住的擔憂。

  洛倫頓了頓,忍不住說道:「謝謝你,迪尤爾。」

  洛倫重新回到自己身體,迪尤爾放下了心頭的重擔,每天無所事事,總是和她粘在一起。

  時間久了,對洛倫無比熟悉的他,很快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從鴨到人……洛倫似乎一點兒不習慣都沒有。變成人後,她甚至沒有留下一點鴨子的習性,並且嚴肅拒絕了晚上一起睡。

  她常常心事重重,避開他的視線,不知想些什麼。

  迪尤爾有了猜測,但什麼也沒說。

  他們還是像之前那樣相處著,但兩個人都知道,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

  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深夜,洛倫側著身,背對著房門。

  當她感受到房間裡突然出現一道氣息時,那人已經用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洛倫。」迪尤爾在她耳邊悄聲說,「我知道,你還沒睡。」

  「嗯……」

  洛倫轉了轉手腕,迪尤爾意會,默契地放開。她從床上翻身起來,與他對視。

  兩人的身高差距很大,迪尤爾站得近了,難免給洛倫一種壓迫感。他向後退了幾步,赤色的雙眼中的情緒,在明亮的月光下一覽無餘。

  兩人靜靜地站著,誰也沒有開口,卻清晰彼此的想法。

  迪尤爾率先開口:「因為從小接受的知識,你對魔獸這個種族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惡感。但你願意憑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個體的好壞,改變這種偏頗,從你救了那只觸手怪就能看出來。你來討伐魔王,或許只是因為……常年積累成的信念。」

  迪尤爾分析的很冷靜,他跳出了魔王這個身份,試圖和洛倫平等的溝通。

  「有的時候,人類比魔獸更可惡,不是嗎?」

  洛倫知道他在說她的那些臨陣脫逃的隊友,她沒有否認。

  她望著迪尤爾,像是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可你並不能保證,未來你不會變得可惡。」

  「所以你何不留在我身邊,監督我呢?」 迪尤爾笑了,他拿出一把匕首,遞給洛倫,「我給你這個機會。」

  洛倫深深地看著他,接過了那把匕首。

  那時她以為這是最好的結果,並沒有看透魔王深藏的套路。

  勇者用另一種方式收服了魔王,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名揚四海。

  很久很久之後,當洛倫和迪尤爾舉行婚禮時,她終於問出了那個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

  「老實講,你是不是對我一見鍾情?不然為什麼不消滅來討伐你的勇者?」

  迪尤爾冷笑一聲,不屑道:「胡說。明明是你對我一見鍾情,要死要活的賴著我,說長大之後要嫁給我。」

  等等……長大?洛倫捕捉到了一個重要詞彙。

  「一個六歲的小蘿蔔頭,就能有這樣的眼光,我不禁被你打動了。後來看你這麼積極得在活躍在卡尼拉大陸,為了配得上我而努力,我才勉為其難……」

  洛倫完全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兒。

  算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她翻了個白眼,吻上了喋喋不休的魔王。對方的反應簡直十年如一日,立刻閉嘴,紅了臉反擊了回來。

  從此,魔王和勇者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哦……還有一隻幸運的觸手怪。

作者有話要說:

  寫寫旅人和大明的地爆彈,比心!

  --

  沒關係啦,完結不用覺得可惜的。

  主要是這篇我沒有再想寫的小故事了,硬湊也是對大家的不負責任嘛。

  我還會繼續寫別的故事的2333,不會寫完這篇就沒影兒了。

  想寫的實在太多了……梗塞滿了我的U盤。目前炒雞想寫都市傳說!

  圈養野生美人蛛,鬼上♂美豔小哥哥身,浪味筆仙愛上我……什麼的23333


☆、第N夜

  故事講完之前, 胡桃十分擔憂今晚自己和敦亞佐德的住宿問題, 她可不想今天還充當山魯亞爾的抱枕。

  她想和妹妹一起睡……至於王, 就讓他一個人玩兒蛋去吧!

  幸運的是, 胡桃的擔憂並未發生。講完故事,山魯亞爾不僅溫和地同胡桃說了幾句話, 還主動安排胡桃和敦亞佐德回去休息。

  最近山魯亞爾偶爾還是會嚇唬嚇唬胡桃,看到她不害怕, 就會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也不知道到底是高興啊……還是什麼的。胡桃能明顯感覺到,山魯亞爾是在開玩笑。不得不說這真的很幼稚,而且很無聊……胡桃每每想到,總是想翻白眼。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態度越來越軟化了, 胡桃想到。

  山魯亞爾的表情很平和, 只一個人靜靜躺在榻上, 不知在深思什麼。

  離開前,胡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間, 山魯亞爾竟也看了過來。胡桃跌入他深邃的眼神中, 怔了怔,腳下步子卻沒停, 視線轉瞬錯開。

  山魯亞爾複雜的目光讓胡桃心中一沉,她無法解讀出他眼中的情緒,卻又忍不住地回想著他的那個眼神。

  想著想著,胡桃又回憶起敦亞佐德的話, 那些宮外傳聞,還有王對她的想法。

  胡桃因為心事而沉默,敦亞佐德也同樣。她壓抑著心中的擔憂,回到房中總算能將憋了好久的話掏出來了。

  「姐姐,我覺得王對你真的有點特別。」作為局外人,敦亞佐德看得更透徹。那種感覺沒法具體形容,她苦惱地想了想,描述道,「王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樣。」

  胡桃沉默了一陣,有些無奈地對敦亞佐德說:「……希望他能早點放我回家。」

  敦亞佐德愣了一下,說道:「我也想姐姐回家!」

  說完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歎了一口氣。

  「每天給王講故事,確實很辛苦……」敦亞佐德垂下眼睛,將擔憂的神色斂去,「今天看了王和姐姐相處的樣子,我覺得,姐姐你能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胡桃默然,她其實心裡也沒有底。

  這段時間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和山魯亞爾也熟絡了不少……但胡桃並不覺得,王是愛上了她。

  胡桃只是假設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就全身發麻,不自在地抖了抖。

  山魯亞爾和原著中的王完全不同,他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的優秀才能,胡桃是很欣賞,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和他發展出更深層次的關♂系。

  至於山魯亞爾在她生病時流露出的溫柔……胡桃並不想深思。

  或許他們都對彼此有那麼些興趣,或許王也有些欣賞她,可那又怎樣……

  在這短暫的相處時間內,王真的能夠放下心結,敞開心扉?

  這是個權利高度集中、被王牢牢操控的國家。她永遠也忘不了,被王權支配的恐懼。

  她,她的家人,她的一切都被王掌控著。包括她的想法,只要山魯亞爾不願意,她就真的只能是「想想」而已。

  在這種極度不平等的關係下,胡桃就像走在一條橫跨在萬丈深淵上的路。

  這條「路」可以是鋼索,可以是寬闊的橋,也可以突然消失,一切全憑王的心情。

  就像現在,哪怕王對她並沒有愛意,只有那麼一絲興趣,也可以強迫她留下,根本不用在乎她的想法。

  就像養一隻解悶的寵物一樣。

  這樣的關係,就別侮辱「愛情」了。

  ……還是洗洗睡比較現實。

  室內一下靜了下來,胡桃和敦亞佐德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些愁悶。

  「唉……」兩人又是同時一聲長長的歎息。

  誰也沒了聊天的心情,簡單洗漱後,兩人睡下了。

  待面前的房間歸於寂靜後,站在門口良久的男人閉了閉雙眼,轉身離去。

  他的步子輕緩,落地無聲,像來時一樣悄悄走了,臉色卻與步子完全相反,陰沉的與黑夜融為一體。

  山魯亞爾倒也沒無聊到這種地步,為了偷聽胡桃和敦亞佐德姐妹倆的悄悄話專門跑一趟。

  他純粹是習慣使然,困了就下意識地往胡桃的房間走。等走到胡桃門口,他才想起來今天已經答應了讓姐妹兩個睡。

  山魯亞爾皺眉,立即邁步離開,就在這時,他湊巧聽到她們在談論自己。

  於是順其自然地聽了一下。

  ……聽的煩悶。

  一夜亂夢。

  胡桃的睡眠品質,比在山魯亞爾身邊糟糕多了。

  午飯剛吃完,胡桃就被侍從告知山魯亞爾在書房等她。大白天的就找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好事情要發生。

  胡桃心中無比抗拒,嘴上卻沒法拒絕。她只能簡單安撫了一下敦亞佐德,不敢有片刻耽擱,趕去了書房。

  薩曼不知何時又來了,這會兒正在書房中和山魯亞爾交談著什麼。胡桃進來時,兩人仍在說這話。

  看到薩曼,胡桃立刻感到一陣反胃。她行著禮,心中卻回蕩著一連串的髒話,不斷地問候薩曼。

  胡桃也不好湊近兩人,進了屋子禮貌地站在一旁,和兩人隔得遠遠的,就怕被碰瓷,當然也聽不清兩人在說些什麼。

  好在山魯亞爾沒讓胡桃久等,他簡短地說了幾句,便結束了話題。

  王面無表情地看了胡桃一眼,而後朝薩曼點點頭,對方立刻意會,點點頭就往門外走。只是在經過胡桃的時候,他不經意地丟給她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喂!誰和你「心照不宣」啊!

  胡桃立刻就明白了薩曼的不懷好意。

  少來!別想再給她吃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山魯亞爾沒有漏過胡桃和薩曼眼神相接後,那一瞬間的警惕。胡桃剛剛的反應,就像一隻遇到危險後炸毛的小動物。山魯亞爾狐疑地看著她,不明白胡桃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從何而來。

  想了想,山魯亞爾暫時將這個問題壓在心頭,和胡桃進入正題。

  他從桌上抽出一張紙,略略掃過上面的內容,用指尖抵住紙面:「你之前大病一場,正巧在誘出叛賊時。時機太過湊巧,不得不讓人多想了一些。起初,我懷疑有人對你投毒,可根據調查來看,或許……真的只是湊巧?這段時間,除了宮內供給的飲食,你還吃過什麼?」

  胡桃的目光落在山魯亞爾的指尖,而後看向他按著的那張紙,猜測出那應該是近來對她的調查說明之類的東西。

  「或者,是你本就藏了毒藥,以為自己窮途末路,想著乾脆一死了之?」山魯亞爾眼神銳利,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胡桃愣了一瞬,而後靈光一閃,突然狂喜。

  這不正是告狀的好時機嗎!

  啊哈,現在你弟弟身上說不準還帶著小藥瓶呢!!

  於是胡桃沒有一絲猶豫,一五一十地將薩曼做得壞事毫不保留地告訴了王。

  她沒有一絲添油加醋,力求完美、真實、客觀地還原薩曼的犯罪現場,只是將他惡劣的威脅著重講了一番。

  胡桃頭一次朝山魯亞爾露出了懇切又充滿渴求的神色。望著胡桃真誠的小臉,山魯亞爾沉默了。

  他花了幾秒鐘從這荒唐的故事中回神,倒沒辜負胡桃的期待,派人去叫了薩曼回來。

  薩曼才離開不久,就又被叫了回去,雖然不明所以,但他還是很快返了回來。

  進門看到胡桃「心照不宣」又幸災樂禍的眼神,他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兩兄弟好得像能穿同一條褲子似的,被胡桃「出賣」後,薩曼沒有猶豫,立刻就和山魯亞爾說了實話。

  在山魯亞爾充滿壓迫感和明顯不悅的視線下,他老老實實地從懷中掏出剩下的兩個瓶子,放在山魯亞爾面前的桌子上。

  隨著瓶子放在桌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屋內的氣氛就像凝結了一般,空氣冰冷刺骨,連呼吸一口氣都覺得很艱難。

  山魯亞爾冷笑一聲:「神的指引,就是讓你拿著這些東西,強迫一個女人吃下它,我便可獲得幸福?」

  他握著藥瓶,在瓶子因為他的巨大握力出現裂痕時,深吸了一口氣,將它放了回去。

  「荒謬。」山魯亞爾面色如冰,「可笑。」

  說得好!胡桃頭一次覺得山魯亞爾順眼又可愛。

  她全程保持安靜,恭敬地站在一旁,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偷偷瞧著薩曼被訓斥還一聲不敢吭的樣子。

  山魯亞爾迫人的氣勢全朝著薩曼去了,胡桃沒被波及絲毫。她面上一本正經,心裡卻高興得不要不要的。

  胡桃倒也沒指望山魯亞爾能大公無私,大義滅親地懲罰他的親弟弟。但好歹他知道實情後,她就不會再倒楣了。

  到底顧及著薩曼的顏面,除了那幾個飽含怒氣的字,山魯亞爾再未吐出什麼,只是看著薩曼的臉色,頗有種秋後算帳的意味。

  他命人將剩下的那兩瓶藥送去給死囚試藥,而後收斂怒氣,對胡桃說道:「既然你是因此中毒,那安全便沒什麼問題了。你下去準備吧,可以回去了。」

  可以回去了?!山魯亞爾說的……是她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嗎!

  天呐,胡桃簡直被意外之喜砸暈了。

  她樂滋滋地告退,一想到能回家了,簡直高興得能飛上天。

  因此,正在天上飛的胡桃,完全忽略了山魯亞爾這句話中包含著的另外的資訊。

  也沒看到他瞬間變得更沉的表情。


☆、一千零一夜

  山魯亞爾這一次是認真的。

  他允諾胡桃可以回家後, 不久就派人來接她和敦亞佐德。

  兩人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東西。王的人到來時, 姐妹倆正坐在屋裡, 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以此打發難熬的時間,只是眼睛一直盯著門口。

  得知可以和一起姐姐回去的好消息, 敦亞佐德差點喜極而泣。

  和上次送走那些姑娘們一樣,這一次也是由王親自送胡桃出宮門, 可能湊巧這次薩曼也在, 所以順路一起來了。胡桃和敦亞佐德並肩跟在王與薩曼身後,再後面是護送她們的士兵,她盯著薩曼的後背,默默想到。

  不管怎樣,總算要自由了。

  到了這個關頭, 胡桃可不想出什麼岔子。

  她將自己激動的情緒小心藏好, 一點兒也不敢將逃出生天后的喜悅表露分毫。

  長長的隊伍沉默地走著, 除了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什麼也聽不到。

  宮殿門口越來越近了, 胡桃不禁目露渴望。

  山魯亞爾在宮殿門口停下, 冷冷地橫了胡桃一眼,看到對方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 面色更沉了。他將眼神匆匆移開,再看下去,他怕是要控制不住這想要掐上這個女人脖子的手了。

  「將她平安送回去。」山魯亞爾沒好氣地囑咐薩曼。

  薩曼目光曖昧地看了眼胡桃,視線又落回山魯亞爾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應諾道:「放心。」

  說完後,他就帶著士兵們遠遠走開,立在宮殿外面,也不催促,擺明瞭一副留給兩人說話的時間,無比體貼。當然……如果他好奇的眼神不是那麼露骨的話,這份「體貼」就顯得更真了。

  敦亞佐德無措地看看薩曼,又小心地悄悄看王的表情,和對方冰冷的視線對上幾秒後,她瞬間了悟。

  於是無奈地偷偷遞給姐姐一個眼神,老老實實朝宮外走去,站到士兵們為她留出的空位。

  山魯亞爾盯著胡桃,眼神如有實質般刺骨,薄唇緊閉,一言不發。

  氣氛一時相當尷尬。

  尤其在眾目睽睽之下,好吧……其實只有薩曼毫不掩飾的赤//裸視線,士兵們和敦亞佐德根本不敢往這邊兒看,前者警戒著四周,而敦亞佐德則是認真觀察著天空。

  胡桃的尷尬癌都要犯了。

  她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想著適當的告別語,希望儘快結束這場該死的告別,早點兒回家。

  山魯亞爾突然開口:「薩曼拿來的兩瓶藥。一瓶是助興的,另一瓶是解毒劑、劇毒也可解。」

  胡桃反應了一下,這才跟上他突兀的話題:「助興的?」

  「非常助興。」山魯亞爾勾勾唇角,笑得很是讓人毛骨悚然。

  胡桃立刻秒懂,她嚴肅地點點頭,明智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好在山魯亞爾把薩曼的「迷之黑市藥丸」收繳了,這要是真用在她身上,她的下場可想而知會有多麼淒慘。

  胡桃眼簾低垂,斂去眼中的複雜情緒,將視線落在地面。

  這一刻,她無比慶倖山魯亞爾和原著中的王完全不同。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王……而且,就算以她這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個手握天下,還能專情不亂搞的男人也很是難能可貴了。

  那麼問題來了,這種男人為什麼也會被綠呢?

  這簡直就像吳彥祖被自己女朋友甩了一樣不可思議。

  在思維更加發散前,胡桃及時警醒,立即收回雜七雜八的心思。她朝王行了個禮,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您。」

  感謝您沒有殘害無辜的姑娘們,也感謝您制止薩曼的邪//教活動,更感謝您能放我離開。

  山魯亞爾若有所覺,他深深地看了胡桃一眼,乾脆俐落道:「回去吧。」

  兩人就此別過。

  接下來的路,由薩曼護送。

  走出宮門,步入浩浩蕩蕩的大部隊,胡桃心中卻忽地變得空落落的。

  明明之前一直都興奮無比,此刻卻有些悵然若失。

  才走了幾步,她就忍不住回頭朝宮殿看去。山魯亞爾的身影早已消失,只有守衛還盡職盡責地佇立在門口。

  垂在身側的手突然被一隻溫熱的小手握住,胡桃向身旁看去,就見到敦亞佐德安撫般的笑容。

  她也露出了一個笑。

  山魯亞爾向來賞罰分明,他雖分外不爽,但還是賞了胡桃不少金銀珍寶,除此之外,還將自己的幾個侍從賞賜給了她。為了表達對「迫害」胡桃的歉意,薩曼也送了她不少東西。

  這種前所未有的禮遇,讓胡桃一時可以算得上風光無兩了。

  薩曼將胡桃送回家中,和宰相、宰相夫人見了個面,簡單說了幾句,完成任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士兵們手腳麻利地放下東西,從宰相府退去,緊跟著薩曼。

  胡桃一家人久別重逢,終於能關上門,一起說說話了。

  宰相夫人早就準備好了大餐,為胡桃接風洗塵。她淚眼朦朧地拉著大女兒的手,顫顫巍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宰相先從緩過來,他哽咽著招呼胡桃和敦亞佐德,一家人坐在豐盛的晚飯前,親親熱熱地吃了頓飯。

  席間宰相夫人斷斷續續哭了好幾次。但大家都知道,這是開心的淚水。

  胡桃最見不得別人哭了,尤其是親密的家人。宰相夫人一哭,她也紅了眼眶。

  好在宰相及時轉移話題,詢問胡桃這段時間在宮裡過得怎麼樣。

  胡桃不願說那些兇險的事情,讓家人擔心,但王雖然將肅清反叛賊的計畫藏得嚴密,可將叛賊一網打盡時,刻意殺雞儆猴,宰相他們早已知道了真相。

  胡桃只能儘量將自己在宮中的經歷模糊著講,挑些輕鬆的事兒說……雖然,也沒什麼輕鬆的事情就是了。

  宰相夫人心疼胡桃,擔憂她在宮內休息不好,連日擔驚受怕,一吃完飯就早早趕她去休息。

  吃飽喝足,又體會到家的溫馨。胡桃那一顆高懸的心,總算是被妥帖收好,徹徹底底地鬆懈下來,沒有了一絲後顧之憂。

  回到自己的屋中,她美滋滋地蹭了蹭被陽光曬得乾燥柔滑的被子,而後就像一隻頗具領地意識的小狗,在自己屋內逡巡了好幾遍,才心滿意足地去泡澡。

  蒸汽升騰的浴池中,胡桃舒舒服服地泡著澡。連日的晦氣和疲憊,似乎都隨著熱氣蒸發,一絲也不剩。

  她泡得渾身軟綿綿,臉蛋通紅,像一條剛出鍋的嫩滑白麵條一樣,悠閒地回到自己的屋中。

  胡桃在自己的院子裡種了不少花草,屋前屋後的花草正值花期,花香陣陣,讓人心曠神怡。

  躺在熟悉的床鋪,安全感伴著花香鋪天蓋地朝胡桃籠罩而來。她通體舒暢,斷斷續續地小聲哼著歌。在意識飄飄搖搖前,她不知為何,竟又想到了那個男人。

  他的睡眠不好,後來每晚把她當抱枕,抱著睡,才能安穩地睡個好覺。

  現在抱枕沒了,睡前故事也沒了,他難道又在書房,夜不成寐嗎?

  不知是不是因為睡著前想到的人是山魯亞爾,胡桃這一晚夢到了他。

  夢中和他,和平日一點兒也不相同。

  少了惡劣,沒了霸氣,可憐蕭索,像只落水狗。

  胡桃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雖然是假的,但她還是偷偷暗爽,自己能看到山魯亞爾的倒楣樣兒。

  可惜這幸災樂禍並未維持多久,她的心卻被無端產生的酸澀感擊沉了。如果要仔細說明那種感覺,那大概、大概!大概……可以算是一點心疼和憐憫吧。

  他形單影隻,在恢弘的宮殿中、自己的地盤裡,卻像條棄犬似的遊蕩。孤獨又落寞,漫無目的地走著。

  透過他高大的背影,胡桃像是穿越時光,莫名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影子——那是童年的山魯亞爾。

  那些薩曼講述過的,關於山魯亞爾的話,再次清晰地回蕩在胡桃耳邊。

  或許,她一直都不曾忘記過。

  她想起了山魯亞爾不幸的童年,又想起了他不幸的婚姻,不禁唏噓不已。

  胡桃一覺睡到自然醒,身體舒服了,心情卻不佳。

  做了那樣的夢,她的心情很是沉悶。

  而且總有股不知從何而來、仿佛拋棄了自己養的小狗似的愧疚感,一直在她心頭縈繞。

  不過這樣的心情只維持到午飯後……因為,那幾個山魯亞爾賞賜的侍從,帶來了國王的口信。

  山魯亞爾的大意如下:你很有天賦,我看好你。所以你回去了,創作還是不能懈怠,要勤加練習。為了督促你好好用功,特准許你寫好故事後,以信件的形式交給侍從,讓他們送到宮中。

  胡桃十分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她覺得八成是被侍從們進行了一番美化加工。呵呵,山魯亞爾怎麼會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他只會理所當然地說:你,回去後,繼續寫故事,我要看。

  國王的命令,瞬間擊散了胡桃的負面情緒buff,她呵呵冷笑,將昨晚的小可憐一股腦從腦海裡甩出了大氣層。

  王沒有給胡桃截稿期限,也沒有要求稿件數量。她就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寫著喜歡的故事。

  怕王找茬,胡桃也不敢拖太久,她以一個故事用時七天為最長期限,將一封接一封的信件交給侍從們,由他們送往宮中。

  她給國王講了許多故事,有《酷愛種田的白雪公主》,有《擁有隨身空間的宅系長髮姑娘》,有《瑪芸和四十一個大盜》,還有《女魔頭的新裝》……

  王是個很好的讀者,看完每個故事,他都會給回饋。雖然他的回信有時很短,有時是批評,有時是對故事的批註……但無論多忙,他都一定會回復。

  宮中一別,兩人再未見面,山魯亞爾卻憑藉著這種類似「筆友」的關係,怒刷著存在感。

  不用見面,以信件來交流,讓胡桃的壓力驟減。她逐漸放鬆下來,越來越多的「自我展露」,在山魯亞爾潛移默化的引導中,一分一毫地將信任交給了他。

  起初兩人的話題只是圍繞著胡桃的故事,慢慢地……除了故事,兩人還會天馬行空的聊些別的。

  而在讀完故事後,山魯亞爾在回信的同時,還會附上一些小東西。

  漂亮的花、一本書、精緻的書簽……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但頗得胡桃喜歡,而且都用得上。

  兩人無比契合,共同話題越來越多,直到胡桃開始覺得信紙變得多餘,不能承載她想傳達的全部資訊後,才驟然驚覺,她和山魯亞爾已經靠得太近了。

  不知何時起,他放下了「王」的身份,開始以山魯亞爾、他最真實的面目和她交流。

  等胡桃意識到危險已經晚了,山魯亞爾一步步縮短兩人的距離,將她困入了自己敞開的心裡。

  他率先送來邀請函,邀請她參加兩年一度的感謝節。

  這個節日和胡桃前世知曉的「感恩節」有那麼點點相似,是山魯亞爾的父親制訂的節日,有著祈求豐收,國泰民安的含義。

  「感謝節」是個盛大的節日,這一天熱鬧非凡,全國上下一同歡慶。上一任國王在時,宮中會舉辦舞會。不過等他過世之後,山魯亞爾一次也沒舉辦過。

  如果山魯亞爾是以王的身份送的邀請函,胡桃就算不想去,也必須要去。

  可他偏偏是以個人的名義,讓胡桃的侍從私下送來的。

  這份邀請函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山魯亞爾把選擇權給了胡桃,她可以拒絕。

  她萬分糾結,想了許久,還是決定不去了。

  感謝節當天,胡桃和敦亞佐德去城中轉了一圈。

  街上行人擁擠,大家的臉上卻都帶著笑意,處處彌漫著節日的歡快氣息。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只要眼神對上,都會互道一句祝福。

  胡桃就像個局外人,一點兒也沒被氣氛感染,反而無法抑制的喪。

  看胡桃實在沒有興致,敦亞佐德也沒勉強她,逛了一會兒,兩人就回去了。

  胡桃明明已經做出了選擇,可越是鄰近舞會的時間,她的心中卻越是猶疑和忐忑。

  時間可不等人,夜晚很快就在胡桃的焦慮中來臨。

  她猶猶豫豫,被看不過去的宰相夫人拉著盛裝打扮了一番。不過誰都沒催她,大家體貼地保持沉默,讓胡桃自己抉擇。

  宮中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宰相府的門口。

  胡桃提著裙擺走到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走了回來。

  來來回回好幾次,看得敦亞佐德都急了。

  胡桃停在一棵樹旁,站了很久,想了很久,終於想清楚,走向門口。

  就在大家都以為她要上馬車時,卻見她和駕車的人說了什麼後,馬車很快離開了。

  「還是不去了。」胡桃轉過身,低著頭說道。

  今夜的月色極好,月光格外的亮,坐在院中,胡桃只覺得月亮亮得刺目。

  城中會熱鬧到很晚,不過胡桃的院子中卻十分寧靜。

  她蹙著眉,耳邊卻總感覺能聽到喧囂的聲音,吵得她心煩意亂。

  是她的心不靜,胡桃知道。

  「姐姐。」敦亞佐德擔憂胡桃,過來看看她的情況,「真的不去嗎?」

  「不去了。」胡桃向敦亞佐德招手,親昵地摟著她,「他很好,但不合適,或許我還是……」說著說著,她自己先說不下去了。

  敦亞佐德適時接話,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適合溫柔、誠懇、結實的男子。」

  胡桃勉強笑了笑。

  「可是,你明明拒絕了之前父親給你介紹的這類男子嘛。」敦亞佐德戳了戳胡桃,得到胡桃一個惱羞成怒,沒什麼殺傷力的瞪視。

  敦亞佐德言盡於此,不再多說:「我還是走啦,免得招姐姐煩。」

  說完還真就走了,留下胡桃一個人傻乎乎的繼續煩躁。

  「唉……」胡桃頹然地趴在石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像是有人從她的花叢中分花走來了似的。

  胡桃直起身子去看,就看到一個面沉如水的高大男人。

  許久不見,他整個人的氣勢卻變了很多。

  那些困擾他的事情似乎已經遠去,他大概是想通了,又或者不介意了,眉宇間讓人心悸的戾氣散去了。

  「……」她揉了揉眼睛,男人不僅沒消失,臉色反而更臭了。

  「許久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你不來,只好我過來找你了。」山魯亞爾的眼神像刀子一樣,紮得胡桃跳了起來。

  明亮的月光下,山魯亞爾將她看了個分明。

  看到胡桃華麗的衣著,明白了她只是猶豫,並不是沒把他放在心裡,他的怒氣才消下去一些。

  「你講的那些故事,都有著幸福的結尾。善良、真誠、專一,品格高尚的人,都會得到幸福。」山魯亞爾邁步朝胡桃走去,低聲說道,「我很羡慕。」

  他坦誠的話,讓胡桃渾身一震。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也同樣渴望。」山魯亞爾腳步不停,語氣堅定,「不如我們試試?」

  他走得近了,胡桃微微抬起頭,頭一次發現這個冷傲的傢伙紅了臉。她後知後覺,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番話委婉得幾乎聽不出是表白,但她也被這樣的氣氛鬧得臉紅。

  一時間,兩人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年人,傻愣著大眼瞪小眼。

  半晌後,山魯亞爾向胡桃伸出手:「一起跳個舞吧,別浪費了你的打扮。」說得好像他自己沒有身著華服似的。

  胡桃久違地翻了個白眼,將手遞給山魯亞爾。

  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山魯亞爾向等候已久一樣,快速將她牢牢握住,扯向自己。他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道:「也別浪費時間,好嗎?」

  耳邊溫熱的呼吸和低沉的聲音,讓胡桃感覺自己的身體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融化了一般,頭皮一陣發麻,耳根都酥了。

  「只是試試?」胡桃呼吸不穩,小聲問道,「宮裡不是有舞會嗎,王來這裡,沒問題嗎?」

  「本來就只邀請了你。」到了這個時候,山魯亞爾也不想和胡桃計較這些了,他攬著胡桃,跳起了舞,只是動作十分不協調。

  胡桃驚詫的發現,山魯亞爾根本不擅長跳舞……怪不得他不舉辦舞會!

  她實在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山魯亞爾惱羞成怒,乾脆地結束舞蹈,攬著她,就著月光,隨意又親昵地擺動身體。

  「不只是試試。」山魯亞爾望著胡桃,十分霸道地說道,「你沒有反悔的機會。」

  說完之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麼強橫,山魯亞爾嘖了一聲,軟下聲音試圖補救:「別怕。」

  胡桃靈機一動,突然說道:「王,我們別談這個了,我給你講個故事!」

  「閉嘴吧!」山魯亞爾氣得單手箍著胡桃,另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惡狠狠地吻上她。

  身體力行地讓她閉嘴。

  和他強勢的動作不同,其實這個吻十分溫柔。

  山魯亞爾的身體很熱,胡桃和他身體緊密相貼,似乎被他的溫度傳導的也熱了起來。好在他的嘴唇是涼的,這絲涼意,讓她勉強讓自己越來越混沌的大腦找回了一點清明。

  這個硬邦邦的男人似乎怕自己力氣太大,會傷到胡桃,他逐漸放鬆身體,沒有一絲熱烈瘋狂,克制著力氣,松松地環抱著她。

  胡桃沒有掙開。

  她心中的不確定,終於在這小心翼翼又帶著詢問的吻中,找到了答案。

  她移開唇瓣,在山魯亞爾的唇角印上一個吻。

  然後,她看到了那雙初見時幽暗的綠色眼睛,像是被大雨洗滌過一般,變成了比寶石還要漂亮的深邃海洋。

  在這一瞬間,山魯亞爾覺得,自己或許能聽到讓他滿意的答案。

  他順從心意,向個子不高,膽子有時卻很大的姑娘低下頭。

  胡桃在他耳邊輕輕開口:「如果你喜歡我的故事,我願意一直給你講下去。」

  山魯亞爾勾起了唇角。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謝謝大家,沒有你們我可能都不會回來寫文了QAQ。

  之後我會繼續填坑的,開了幾個短篇,大家可以關注我的專欄,有興趣看看汪!

  愛你們!!!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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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看懂薩曼的角色定位,但是不得不說這一篇裡面小故事的腦洞個人很喜歡
同樣的東西多加點東西混合總是會讓人覺得新奇
這就是同人,不是嗎?
世上哀傷何其多,莫過文倉不見糧、漢化斷更、動畫下季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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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想像力太厲害了
童話改編的很有趣,也比較符合現代的價值觀
但我最後還是不太懂薩曼,他到底是不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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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曼不是反派,他只是希望哥哥幸福的NPC,可惜助攻失敗。
童話改很多。
最喜歡睡美人的結局了,兩個王子都輸給一隻小狼狗,很可以。
然後可惜沒有大人夜晚的嘿嘿嘿時間。
習慣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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