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 )
「 喂 , 尋找藍天 , 您好 !」傍晚時 , 有電話響起 。
「 請問陳天藍在不在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
是天藍補習班的同學 , 來向他借筆記 , 女孩叫做葉昕 , 人長得甜美 , 態度也很親切 。
她離去後 , 我靠近天藍 :「 天藍 , 我覺得葉昕還不錯 , 有機會的話要把握 。」年紀大的人有著共同的毛病 , 喜歡幫人配對 。
「 我要去洗杯子 」天藍像沒聽見我的話 。
之後 , 葉昕常常來店裡 , 有時候是客人的身分 , 有時候會挽起袖子幫忙 , 我和天藍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 可是葉昕總說沒關係 , 幫同學而已 。
其實 , 我可以感覺到葉昕很喜歡天藍 , 只是 , 天藍的態度比起葉昕來 , 就冷淡多了 。
「 天藍 , 有空的時候 , 可以和葉昕出去玩啊 , 不要一放假 , 就只會來找我 」我慫恿著天藍 。
「 妳喜歡啊 ?」天藍看著我 。
「 先生 , 我在幫你欸 !」
「 如果妳喜歡我麼做 , 那我就去約她好了 。」
「 聽你的口氣 , 好像是我在強迫你 , 都當完兵了 , 還不想交女朋友 ? 」
「 我喜歡的人又不是她 。」
「 是哪家的小姐被我們天藍看上了 」
「 我想 ,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喜歡她 」天藍低著頭 。
「 暗戀啊 ? 那就勇敢一點去跟她說啊 , 不要等到沒機會了 , 才後悔當初為甚麼不早說 。」
我突然想到藍天 , 真的 , 有很多事是不等 人的 。然而 , 同時我也發現 , 已經好些日子 , 我沒有想起藍天 。
「 可是 , 有的話不說 , 至少還是原來的樣子 , 說不定講出來 , 甚麼都沒有了 」
「 傻瓜 , 沒試過怎麼會知道 」我揉揉天藍的髮 。
「 江姊 , 聽音樂好了 」天藍移開話題 , 在櫃子裡翻 CD 。
天藍也是喜歡音樂的人 , 他還會拉小提琴 。
有一次他把小提琴帶來店裡 , 說要拉 <梁祝> 給我聽 , 真的 ! 我好訝異 。
後來 , 他只有拉幾段而已 。<梁祝> 很長呢 , 我說 。對呀 ! 就是因為太長了 , 所以只要重點段就好了 , 天藍說 。
而我 , 一直記得天藍拉小提琴時 , 那種專注的神神情 , 就像藍天坐在鋼琴前面 , 彈奏著 「 Nostalgy」。
有一天 , 葉昕來店裡 , 心事重重的樣子 。
「 天藍今天休假啊 ! 」
「 我知道 」葉昕攪動著咖啡 , 一圈又一圈 。
「 江姊 , 天藍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 」
「 怎麼了 ? 」
「 我喜歡天藍 , 可是 , 他的心裡面已經有人 。」
「 他跟妳說的 ? 」
「 沒有 , 愛情讓人迷惑 , 也讓人敏銳 。」
「 妳想太多了 。」愛情更會讓人胡思亂想 。
「 我以為天藍會跟你說 , 他常常提到妳 。」
「 天藍心思很細膩 , 我想 , 他一定會懂得妳你的心意 。」
「 懂得 ? 其實我也明白我愛上的是一個不會愛我的人。」
「 妳怎麼知道他不會愛妳呢 ?」
「 如果他會愛我 , 今天就不會在這裡嘆氣了 ! 」
葉昕說完 , 一個人坐在窗口發呆 。又是為愛受苦的人 。
我不曉得要怎麼辦 , 因為 , 我的愛也無處投遞 。
等到天藍來 , 我跟他提起了葉昕 。
「 她很苦哦 。」
「 我知道 , 可是愛不是同情 。」
「 那你告訴我 ,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 葉昕那麼好 , 你卻不要 」我非常地想知道是誰藏在天藍的心裡面 , 可以讓天藍如此執著深情 。
想探知的附烈程度 , 已經超過主雇或是朋友或是姊弟的 , 關係 。
( 我 , 竟然 , 在嫉妒 。第一次 , 我明白了阿海的心情 )
「 我忘了 。」天藍又逃開 。
「 為甚麼不肯說呢 ? 」
「 因為她也不肯說 。」天藍定定的看著我 。
那雙和藍天一樣的眼睛 , 一樣溢滿情意的看著我 。只在一瞬間 , 我 , 忽然 , 明白了 。
「 好吧 , 你不想說就算了 。」換我逃走 。
「 江姊 , 如果你不介意 , 我想聽妳講藍天 , 好不好 ?」
天藍遞了一杯白蘭地奶茶給我 , 他知 道我喜歡在茶裡面和著淡淡的白蘭地香味 , 快兩年了 , 他知道了不少事情 , 他知道阿海 , 更知道藍天是我一直以來的結 , 打也打不開 。而他 , 從來不問 , 只是聽我偶然談起 , 這次 , 是他第一次要我面對藍天 。
「 妳想她嗎 ?」
「 十年生死兩茫茫 , 不思量 , 自難忘 」
「 藍天真的跟我很像啊 ! 我一直記得妳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 , 叫的好大聲 , 嚇我一跳 , 還以為發生了甚麼事 」天藍也喝著白蘭地奶茶 , 他說他喜歡 。
「 藍天 , 天藍 , 我自己也很混亂 , 藍濬都沒你們這麼像 」喝完了白蘭地奶茶 , 換成了小口小口的白蘭地 。
「 最後一次看見藍天是甚麼時候 ?」
「 你是指會笑的藍天 ? 還是睡著的藍天 ?」
「 怎麼分 ?」
「 十年前 , 某個午後 , 我去找藍天 , 融化了好多冰凍的感覺 。我一直記得那一天 , 藍天說話的神情 , 藍天笑起來的模樣 , 藍天的眼睛 , 藍天的呼吸 , 全部都定格在我的心裡面了 , 那一刻 , 我覺得好幸福 。彼來我才知道那種快樂 , 就是愛戀 , 我愛戀著藍天而不自覺 , 只曉得我對她的想望已經不尋常 , 強烈而絕美 。藍天寵愛著我 , 我渴望藍天的靈魂 , 那種真心貼近的感覺 , 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 我想 , 那時候的我們在戀愛吧 。只是 , 我不敢承認我對藍天的情感 , 想像中的愛情不是這樣的 , 我強迫自己去接受這種感情叫做友誼 , 可是更多的我在貪戀著藍天的愛情 , 我一直在猶豫的迷宮裡打轉 ...... 」
「 隔天 , 我就看見睡著的藍天了 。藍天靜靜的躺著 , 我一直叫她 , 可是 , 她都不要理我 , 都不要把眼睛睜開 ...... 」大概喝多了一小口一小口的白蘭地 , 酒精在身體裡面遊戲 。
天藍專注的看著我 , 我看進天藍的眼睛 , 有一抹憂傷 。
「 我一直跟藍天說話 , 很勇敢的告訴她我喜歡她 , 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 可是我相信藍天一定聽得見 , 她不會離開的 ...... 她不會離開我 ...... 」
「 你知道嗎 ? 藍天睡著的樣子好漂亮 , 像一個天使 , 我希望藍天趕快醒來 , 可是 , 又不忍心吵醒她 ...... 很亂吧 ...... 後來 , 藍濬拿了一顆藍色貝殼給我 , 說是藍天給我的 ...... 真傻 ...... 有時候我會想 ...... 是我害死藍天的 ...... 傻瓜 ...... 笨藍天 ...... 笨藍天 ...... 」我又開始哭了 。
「 她一定很在乎妳 , 才會這樣做 。」天藍靠過來 , 拭去我的淚 。
「 後來 , 我跟藍天說 , 要等她醒來 。我在她的唇上 , 輕輕啄了一下 ......」
突然看見藍天坐在身邊 , 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 , 她也流著淚 , 我甚至可以感覺到暖暖的淚水 。
( 壞小孩 , 我終於等到妳了 , 知道要回來了啊 ! )
我尋著藍天的唇 , 天曉得我有多想她 , 這一次 , 不要再讓妳逃走了 , 我會緊緊的抓住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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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醒來的時候 , 已經是下午了 , 腦袋瓜像是被狠狠的敲了一記 , 痛的抬不起頭 。
「 妳醒了啊 ! 」 天藍端了一杯溫水給我 。
「 我 , 沒事吧 ! 」有些狼狽 。
「 有事哦 ! 昨天有人喝了一堆白蘭地 , 又哭又笑的 , 還吐了一地 , 怎麼會沒事呢 ? 折騰了一個晚上 。」
「 是嗎 ? ...... 那我昨天一定很醜 。」我拍拍自己宿醉的臉頰 。
可是 , 我總覺得 , 還有甚麼事 ......
「 妳把我當藍天了 」天藍認真的看著我 , 他的神情有些嚴肅 :
「 可是妳放心 , 沒有妳的允許 , 我不會去侵犯妳的 , 因為 ...... 我喜歡妳 。雖然我甚麼也沒有 , 但是 , 我會很用心的守候妳與妳和藍天所有的回憶 。」
突然清醒 , 藍天 , 不 , 是天藍在告白 。
原來 , 天藍心裡的人是我 , 沒有出人意料 , 可是不可以 , 太荒唐 。
一直努力埋藏的答案 , 忽然在陽光下乘風飛翔 , 我再也逃不開 。
「 你一定是看我可憐兮兮 , 所以安慰我的 ...... 」
「 徠我走進尋找藍天開始 , 我就在想 , 那個藍天一定會回到妳身邊的 , 但 , 我願意陪著妳 , 等藍天回來 , 只要妳覺得幸福就好 。 藍天回來 , 我就離開 。可是現在 , 不管藍天會不會回來 , 我都會一直陪在妳身邊 , 好好的守著妳 , 讓妳幸福 。」
「 傻瓜 , 我大你十歲 , 你還在唸國小的時候 , 我已經出社會了 , 你喜歡女老人啊 ? 而且還離過婚 。」
「 年齡的差距很重要嗎 ? 愛人的能力跟年紀有關係嗎 ? 」天藍很堅定 。
「 你只是迷路 。 」
「 我不是迷路 , 我也不想離開 , 而且 , 我只知道我喜歡妳 。」
「 你怎麼知道我會喜歡你呢 ? 更何況你還在跑來跑去的時候 , 我已經老得走不動了 。」努力找藉口要天藍死心 。
「 我知道妳不討厭我盲 好了 , 讓我陪著妳好不好 ? 我可以背著妳走 , 做妳的腳 , 想去哪裡都可以 。」有毅力的天藍 。
「 還有葉昕啊 ,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
「 我不愛她 。」
「 你很固執 。 」
「 我只懂得用一百年的時間 , 去等候一個人 。」
「 我的心都給藍天了 。 」
「 我知道 , 我會去求藍天分給我一些些 。」
「 我很愛哭 。」
「 我知道 。」
「 有時候我會很自閉 。」
「 我知道 。 」
「 我還在等藍天醒來 。」
「 我知道 , 我陪你一起等她 。」
我走向前去 , 擁住天藍 , 我看見他淺淺的酒窩 , 像春天盛開的花朵 。
突然想起十年前的藍天 , 藍天騎著車 , 我坐在後座 , 環抱著藍天的腰的時候 , 我想 , 那時藍天的酒窩 , 也應該燦爛如春花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