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96_歸
[聚眾賭博真的不好。]
禿子前世可能是競走運動員,他走的飛快,也許是因為他本身也厭惡魔法部這種滿是銅臭味的地方,但也有可能這傢伙只是在秀自己的腿長。面色嚴峻,腳下生風,看著他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個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嗯,魔王。
這種強烈的違和感讓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沒想到看起來正處於盛怒之中的禿叔耳朵依然很尖,他停下腳步,抓住我手腕的手又緊了緊。
“沒、沒什麼啊?”嚴肅的笑容,是的,我想起來了,禿叔喜歡嚴肅、內斂、正經三位一體的笑容,立即切換成這種我差點沒一口氣把自己憋成內傷的模式,我嚴肅正經而內斂地說,“我只是覺得……教授,我們就這樣走掉是不是不好啊,太拂魔法部的面子了吧。人家臉上掛不住的。”
他眉頭微皺,像是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糾結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有一言不發地拉著我繼續前行,待到了魔法部的安全出口──也就是那一排壁爐前時,他用力地把我往裡面一甩,害的我沒一頭撞死在爐壁上。看我用憤怒和不解的眼神瞪他,這傢伙的唇角卻勾了起來:“這裡我會交代盧修斯去處理,現在,跟我回家。”他食指一挑,原本架在兩個壁爐之間的、裝著咕嚕粉的土陶小缽就飛到我面前。
我沒動,禿叔當然也沒動,只是用眼神淩遲我。
誒……都在禿叔的兔子眼下混了這麼多年了,可我的心裡抗壓能力還是一點兒都沒有增強,雖然開了個不穩定的外掛,可我依舊怕死怕的不得了。極不情願地拿過那缽子,抓起一把咕嚕粉,可是卻在說出地點之時,卡殼了。
回家?
我回哪兒去?
我還能回哪兒去?
使勁把手中的咕嚕粉全部拋在地上,甚至把整個罐子都砸了:“我要回麻瓜世界,我要回中國,我要回家!”
“對不起,由於您提供了無效的位址,無法傳送,請您再次確認位址的正確性,便於下次傳送。謝謝!”一個冰冷的女聲突然在壁爐內響起,她用英文和法文(大概是,我聽不懂)說了兩遍,然後歸於平靜。
我站在一堆疑似骨灰的東西中小聲抽泣著,為什麼倒楣的總是我?!陸飛那廝生的光榮死的偉大,甫一穿越就賣了未來黑boss一個大人情,爾後又活的那麼風光如此瀟灑,不僅美人在懷還白撿了個兒子,就是死也是直接穿回現實一了百了,為什麼只有我這麼悲劇!二年級的暑假穿一次,三年級的暑假穿一次,四年級還來!準時的跟大姨媽一樣!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倏地,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腦袋,即便隔著厚厚的頭髮、大腦皮層和頭蓋骨,可我的中樞神經還是忠實的向我傳達了來自對方掌心的寒意。“不知道你又在發什麼神經,”禿叔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不悅,但要說這是生氣,卻也還達不到──如果硬要說的話,到有些像是無奈,“回家就是回我家──裡德爾府。我不喜歡無關人士沒事老不怕死的往我家壁爐鑽,不過盧修斯說你似乎不太喜歡幻影移形,所以我今天才剛剛把我家的壁爐加入飛路網。”
是啊,您是誰啊,HP第一反派boss啊,您加入飛路網比我們加入校內網還簡單,動動手指,輕鬆快鍵方便簡單。
我無視揮開他的手時禿叔眼中一閃而逝的錯愕:“去你的,那個死人宅才不是我家呢!沒有空調沒有電腦連趙陶陶都沒有!”說完,我直接越過禿叔憑藉記憶走向來時的路。
是的,我要從那個破舊的電話亭重返我的世界。
街道兩旁無數的看板讓我深感欣慰,CD店傳出的屋裡哇啦我根本聽不懂的rap讓我倍感親切,身後某個亮眼無比十分搶鏡只要一回頭一定可以看到他跟在十步以內的某個禿子讓我糾結到整個人都好像灌了鉛。
我去銀行換英鎊的時候他在門外陰森森地看我;我拿著路邊報攤上新出爐的時裝雜誌看的不亦樂乎的時候他倚著不遠處的路燈杆陰沉沉地看我;我走的累了跑到茶樓去點一杯芒果沙冰時他站在玻璃窗外地馬路上陰測測地看我。
我汗顏了,不敢看他的視線,我低著頭把吸管咬的死死的。就好像被擦的一塵不染地桌子上有一個長著十二條腿的蜘蛛似的。
不一會兒,原先擠在一起小聲說話的侍應提著小巧精緻的水壺向我這邊走來,假意給我添水──之所以我都看出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因為我桌上的杯子根本就是滿的。
“小姐,你……”那個侍應吞吞吐吐地,眼珠不斷轉動著。
我呆呆地望著她,然後目光在轉回到芒果沙冰上時猛然醒悟:“這個不用擔心的,雖然我穿的很奇怪,但我絕對付得起錢的!”我把口袋中剛剛用金子兌換的大巴英鎊全都掏出來,“小費也肯定不會少的!”
她有些黑線,手一抖水直接溢了出來:“啊,實在抱歉!”她手忙腳亂地收拾亂攤子,然後趁機湊到我耳邊低聲說,“小姐,窗外那個奇怪的人已經盯了你老半天了,現在英國治安管理很不行,簡直是抑鬱症狂躁症爆發的高峰期,那個傢伙一看就不像是好人,要不要我幫你報警?”
順著她的視線,我看到了亮閃閃的禿子一枚。這……心情真是五味陳雜啊,禿叔你趕快去整整容吧,現在就連麻瓜世界的路人甲都看出來你不是好人了,你要是實在熱愛自己現在的造型的話,換個人畜無害的表情也好啊!
扶著額頭,我頭痛無比地告訴侍應小姐:“不,這位是我熟人,我讓他進來吧,別晾在外面影響市容。”
侍應小姐石化了,直到我招呼禿叔進來、在我面前坐定、呼喚她拿菜單來她還在發愣。
禿叔不耐煩地在她面前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她才終於醒悟過來似的,抖了一下,顫顫巍巍地放下懷中的功能表後轉身離開。
用有著桃心柄的可愛塑膠小勺一勺一勺搖著沙冰,時不時還偷看禿叔一眼:那傢伙雖翹著腿,卻沒有一絲流裡流氣地感覺,纖長卻卡白的手指翻動紙頁,不是很耐煩的樣子。最後,他猛地抬首,視線正好和我的對上。
我立即低頭,快速地扒拉幾口沙冰。
對面傳來一聲輕笑,然後功能表就被扔到了我眼皮子底下,震的桌上的玻璃杯中的冰水來回晃蕩,又撒了一些出來。“我討厭麻瓜的一切,包括──食物。”他這樣說道,然後順手拿過我的那杯冰水極為豪邁的仰頭灌下去。
誒,別以為嚇著人家侍應小妹妹自己就成綠林好漢了。“那杯水是我的。”在他喝完之後,我小小聲地指出。哼,說什麼討厭麻瓜的食物,陸飛是個標準的麻瓜也沒有看到你討厭啊,其實你根本就是看不懂功能表上那些花哨的名字吧!鄙視你這個和社會脫節的禿頭!
“你看起來真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煩躁?”禿叔眯起眼睛看我,語氣中摻雜著些微的不可思議,“我以為在這種噁心的世界逛了這麼久,你的心情該有所平復才對。”
我吃著我的沙冰,懶得理他。難道這傢伙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煩躁?拜託,弄糟我心情的不是這噁心的世界,是您的臉啊,禿叔。這樣想著我的又憤憤而不甘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我的臉被嚇到扭曲了,因為──
禿叔的臉也正在扭曲,他那張乾瘦到只剩下皮包骨的腦袋此刻就像是正在充氣的氣球,一點點鼓脹起來,光禿禿的腦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黑白相間的頭髮──最後,他變成了一個胖乎乎的、長相猥瑣的老頭子。
我捂住正要尖叫的嘴,生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喂,你幹嘛!”我壓低聲音說,“這裡是麻瓜世界,他、她、它、我!都是普通人!你不要在這裡秀你的變形術!”我指著店裡並不多的客人和侍應說。
他咂咂嘴,似乎是帶著笑意點點自己的太陽穴說:“你剛剛不是‘說’不喜歡我的臉嗎,怎麼,我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是一臉不高興?”
“……你那是什麼鬼樣子啊,我才不喜歡猥瑣的老頭呢!”終於瞭解到當初為什麼鄧爺會讓哈利一定要學會大腦封閉術了,這的確是出門旅遊防殺人放火的重要技能啊!沒有發動條件,消耗紅藍少,技能冷卻時間為零,這麼好的無敵上哪兒去找!
聽我這樣一說,禿叔臉上,不,是猥瑣老頭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詫異表情,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淩厲的視線投射到我身上,像是想看出我是否在裝傻──臉是陌生老頭的,眼神卻還是那禿子的,我想如果真有一天他打算偽裝成誰誰誰去鳳凰社總部一日遊也一定會在進門的片刻被察覺。太沒演技了。
“怎麼啦?”我戳戳他的胳膊。
“如果不是有那幾通電話,我真要懷疑你是否真的認識路飛。”禿叔突然抓起我的手,強迫性地讓我的手指滑過“他的”眉梢鬢角和下頜線,“這是路飛留在我心中……最後的樣子。”
我速度抽回手,在桌布上擦了又擦:“別說的這麼?人啊,禿叔。”情急之下那個綽號就直接從我口中蹦出來了,沒辦法改口,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也沒怎麼介意,“陸飛那禍害還沒死呢,而且我認識的他也不是這個樣子──雖然不正經,但絕對沒有這麼猥瑣!”
“哦~”禿叔偏著腦袋,整個人都趴到了桌子上,湊到我跟前,“那你說,你認識的路飛是什麼樣子?”
“想知道?”
“嗯。”
“就是他二十多歲的樣子。”我誠懇無比地說。我和陸鳴一樣,這個世界的年紀會比那個世界的小──當然,我記得陸飛剛剛穿越過來時也是一樣,所以這個老妖怪才能和禿叔一起混跡霍格沃茨,不過他既然是在衰老後因死亡而重新穿越回去,當然也不會比現實中的年紀變得更老。
在禿叔的記憶中,陸飛是那個猥瑣的老頭。
可在我的記憶力,陸飛只是個不正經的小青年。
誒,說句已經被大家說爛了的話,一千個人眼中就有一千個陸飛。就在我歎息感慨之時,坐在我對面的傢伙又開始“看,我要變形啦”。
憑藉記憶變化成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嘿,別說,變的還真像。亂糟糟的髮型,大眼袋,乾淨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幾乎一模一樣。我看著他,就好像真的回到了麻瓜世界,回到了中國,回到了家。
眼眶突然發熱,很是想哭。如果此刻可以忘掉一切,催眠眼前這個人就是陸飛,我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趴在他肩上大哭一場?
“誒,你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到底是什麼啊……”聲音是陸飛的,語調也是陸飛的,某個人就好像突然入戲了一般,以直逼奧斯卡影帝地演技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的臉很可怕嗎?嗯?”
是的,我不哭了,我震驚了,心中只剩四個大字:媽呀,有鬼!不是我太BLX,是這場景實在太過詭異,就算知道禿叔是在玩時髦的角色扮演,可就算是鄧爺猛地在禿叔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再配合上聲效,搞不好也會突然心臟病發作。
“……哼,又在偷偷罵我。”禿叔恢復了自己那種死人表情,剜了我一眼。
我立即炸毛了:“你又對我攝神取念!”
“我沒有。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
“你就有!男人要敢作敢當!你這個沒有魔法就活不下去的傢伙!”
那傢伙突然沉默了,看他的表情像是在下某個極其重要的決定。最後,在我杯中沙冰盡數化成“漿糊”,他才賭氣一樣地說:“好啊,我們來打賭,就賭我能不能在開學之前都不使用魔法──我一樣可以活的很滋潤。”
“你就吹吧,大言不慚誰不會啊!”沒有見過比這更必勝的賭博了,我決定壓下大注,“你賭什麼?”
他咧出了新月形的笑容──不得不說,用陸飛的臉做出這個表情,被我看在眼中又是另外四個大字:毛骨悚然。
我叫蕭鉛筆,免費讓大家推倒一次攢RP,這場堵上人生的博弈我一定要贏!\(^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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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來吧來吧,來這個噁心到你的世界度假吧,禿叔~
-鉛筆吃禿叔的喝禿叔的混跡了一個月,從下章起禿叔要跟鉛筆來麻瓜世界吃軟飯了。然而鉛筆有軟飯給禿子吃嗎?
-沒有!
-不給!
-自力更生吧,禿子。(語重心長的)
*. 097_作為一個麻瓜
[沒有魔法的世界時沒有暴力的河蟹世界!]
“你在看什麼?”頂著陸飛臉的某禿子眉頭鎖死。
“我在看你準備幹什麼~”我眯眼笑。
陸飛的臉上呈現出疑惑──這傢伙自打變形成陸飛之後似乎就連臉部肌肉也發達了很多,終於可以做出“冷冷的”、“淡然的”之外的表情。這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我準備幹什麼?”他反問了一句,然後把我當做白癡一樣嗤笑一聲,“當然是變……你想讓我頂著這張臉一直到開學前?!”
啊,不僅是臉部肌肉,似乎性格什麼的也開始向陸飛靠攏了,禿叔您真是影帝。我發現對於這種有鼻子有眼長的和正常人無異的禿叔我一點恐懼感都沒有,就好像看到那些貌賽潘安的恐怖主義分子時少女們都會情不自禁地幻想“這個人一定是有著淒苦的過去blabla”的,嗯,由此可見,其實每個少女內心都是一團渣啊一團渣!
我挑著眉,攤攤手:“我沒這麼想過,不用魔法的賭注是你自己下的,誓言不要這麼不值錢哦?”
這傢伙一副被噎到說不出來話的樣子,他捏緊的拳頭幾次動了動,腦袋裡說不定在想著殺人放火的勾當。但最後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麼,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後宣告放我一馬。禿叔靠在軟到整個人似乎都要陷下去的沙發背,不過時間場合的擺出那副氣定神閑樣兒,只不過這次因為是頂著陸飛的臉,讓這姿勢和表情有說不出來的喜感。
我忍住笑意,沖侍應小姐招招手,她在看到陸飛版禿叔的時候呆住了,然後懷疑地眼光在我們倆之間轉來轉去,即便收了我的小費依然不肯離去,最後她不是很確定地說:“小姐,您的這位朋友是……”
禿叔不答話,他斜睨著我,大概是覺得我比較能和正常麻瓜交流,希望我可以給出一個比較容易被接受的理由。
禿叔啊,為何你天真如斯啊……我吃你的虧還是第一次嗎?說我小人得志也好,說我報復心強也好,沒了魔力的你不過是一個年老色衰的大叔──雖然現在頂著陸飛這張猥瑣的皮囊──我才不怕你!
揚著宛如少女漫畫中的燦爛笑臉,我努力擠出純淨而天真的聲音:“我這位朋友是魔法師哦,很牛掰的!他會變出任何東西~”
侍應小姐詫異了,進而又轉化為羡慕,她將菜單緊緊抱在胸前,眼睛無比閃亮,刻意壓低的聲音無法掩飾她的興奮:“您能幫我變點錢出來麼?大筆大筆的錢!”
為毛我發現從事接待服務行業的人都如此剽悍?我跟禿叔認識多久啊,都閉口不敢談錢的問題,我說這姑娘你怎麼一上來就要錢呢?還要大筆大筆的……我只說他是魔法師沒說他是印鈔機啊!
果不其然,禿叔那張老臉一下就黑了,不過似乎他對我的恨意要更甚一籌,好一會兒他才說:“她開玩笑的,我既不會魔法也不會魔術,只是個普通人……”聲音乾巴巴的,就好像是咬牙切齒擠出來的一樣。
侍應小姐到沒有多失望,只是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輕輕吹了聲口哨她轉過身歡快地離開了,在拖著宛如被烏雲籠罩的禿叔走出店門時,我聽到那姑娘和她的同事說“怎麼回事啊?”“沒什麼,兩個怪人!”
剽悍的人生不用解釋。
那姑娘說話聲音如此之大,不僅是禿叔,連我都想沖上去揍她。
為什麼是兩?個?怪?人啊!
我憤怒了!
都說過路癡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養成的,當然也不可能是一時半會兒治得好的,所以當禿叔環臂抱胸倚著路燈杆不悅地問我怎麼去湯姆叔叔的小屋,哦,不,是湯姆叔叔的破舊酒吧時,我很茫然地搖搖頭。嗯,雖然費格太太曾帶我走過一遭,但是第一當時的起點又不是這條大街,第二……第二我就是忘記了路不行啊!
死禿子繼續渾身溢出殺氣,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以頭搶地大呼“子啊,你帶她走吧”之類的話,不過我猜他大概是尋思著要不要突然來個哥斯拉大爆發順便毀滅一下全宇宙什麼的。他幾次將手伸進懷裡,最後還是沒忍住,掏出魔杖在我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絕對用魔法了,傢伙絕對偷偷用魔法了!不然怎麼會敲的我兩眼冒金星!
不過好歹禿叔並非白毛哥那樣從小生活在魔法界的純社會脫節人士,這個在麻瓜世界蹉跎了十一年的大叔居然沒有忘記怎麼打計程車,不僅準確地報出了破釜酒吧所在的街名──估計是,路癡如我真的記不得了──而且一把拉過正準備坐到副駕駛席上的我,非要我和他一起在後座排排坐吃果果。
他好像正在蹭癢的棕熊,坐立不安的樣子甚是可笑。大概是從後視鏡中發現我正憋笑到顫抖的雙肩,禿叔用力地將我腦袋一扳,然後把我的臉使勁兒摁在玻璃窗上,像是和我討論窗外風景似的湊到我耳邊說道:“你給我老實點,別以為我真治不了你……”
“在下無比老實,可是就怕您治不了我啊~”用手肘抵抵“陸飛”那可憐的、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還疼嗎,教授?您如果想玩玩謀殺什麼的,其實我也不介意多送你去聖芒戈趟幾次。”你不能用魔法,我也只剩下最後的必殺招,大家都是半斤八兩唬誰呢?
禿叔不說話了,憋著火專注看窗外的風景。幾乎就要實體化的怨念一部分擠過玻璃向外面的大千世界逃逸,但更多的部分卻反射回來,宛如容嬤嬤的上萬根繡花針要把我戳個對穿。於是我只好正襟危坐雙眼直勾勾地盯住後視鏡。
計程車司機也許從沒受到過這樣陰森森的注視,終於,在行駛過某個十字街口遇上紅燈時,他身子顫了顫,似是極為不情願又不得不地扭過頭來。他長著倒八眉,人家是不怒自威,他是不笑自喜,一雙小綠豆眼在我和禿叔間轉過幾圈後,他低聲試探似的說道:“這位先生是第一次來倫敦?”
被詢問的對象“哼”了一聲,不承認卻也不反駁,這讓司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這個話癆的傢伙在之後的行程中一直在嘮嗑倫敦極其附近的各大景點──也許他覺得不停地說話能使自己好過點,但也有可能他單純把我們倆當做來自遙遠東方的旅客。
“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啊?”拐過一個彎,司機叔叔發現已經沒有景點可以介紹了,於是乾脆開始和我們嘮家常。
“姐是中國人,這傢伙──”指指禿叔,“韓國的。而且他們那旮旯真的貧瘠……你所不能想像的貧瘠,連火車都是蒸汽的!”
“喲~韓國的啊!”司機叔叔表示很驚訝,“那可真是可憐啊,小夥子第一次做計程車吧?第一次看到這種高樓大廈吧,別激動,人生還長著呢,慢慢看好好玩!”
“嗯,”我嚴肅地點點頭,“你別看他這副猥瑣樣,其實整容什麼的,和強搶別人東西什麼的這個傢伙最擅長啦!”
指向禿叔的手被拍落了。
司機叔叔乾笑了幾聲,他嘴角抽搐著看向依舊望向窗外的禿叔:“哈、哈……先生,您的這位小女朋友真幽默!”
“……”(我)
“……”(淡淡瞥向司機的禿叔)
“……我……說錯什麼了嗎?”一滴冷汗順著司機叔叔的太陽穴流下。
“死吧你!!!”我忿然站起身,顧不上腦袋撞上車頂的頭痛用胳膊肘死死勒住司機的脖子,“禿叔!你聽聽這傢伙都說了些什麼啊!快給他一個阿瓦達!”司機措不及防,他立即拋棄了方向盤,雙腳也在刹車和油門之間亂蹬著,整輛車在小巷裡歪歪扭扭地開著前行。
我如此期盼送這個滿口胡言的司機下拔舌地獄,可我的戰友卻遲遲沒有伸出援手,在這個顛簸搖晃的小破車裡就數他最大神、最淡定,一副泰山崩於眼前也臨危不亂的樣子,托著他的腮看著他的風景。
在把我們載到目的地之後,司機先生扔下我們就奪路而逃,小破車開的飛快簡直可以媲美F1。是的,在這一系列比007大片還要驚險的動作中唯獨少了那個“付車費”。我斜撇了一眼禿叔,這傢伙除了頭髮微微被風掛亂之外,一臉淡定似乎並不覺得做霸王車有什麼了不起的。
天生霸王命,走哪兒都霸王,詛咒你被JJ那群一提到霸王就怨念重生的怪阿姨狠狠蹂躪!
“……你又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拽著我的手臂,把我拖進了尚未恢復元氣的破舊小店。飽受泡面阿姨和我摧殘的破釜酒吧如今只能申請個文化遺產什麼的,曾經富甲一方的老闆湯姆叔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蹲在自家的產業上,收取來來往往各路人士的養路費。
……居然慘成這樣,一股歉疚感油然而生。
還沒等我們倆走到他面前,一個一次性碗就伸了過來:“隨便給點吧,先生小姐。”
禿叔嘴角不斷抽搐著,也許是想一巴掌掄飛這和他撞名的駝背大叔,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昂起的下巴示意著連通麻瓜世界與對角巷的土灰牆。“把那面牆打開。”他簡短地命令著。
湯姆叔叔極其茫然地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去對角巷,所以,你,把那面牆打開!”禿叔微微提高了聲調。
可湯姆叔叔依舊很茫然,他皺著眉低聲說:“那個可以用您的魔杖打開,先生。”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禿叔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當然知道!我當然知道!”他一連大聲說了兩遍,然後怒極地將我往前一推,“你去開!”說話一點不客氣,而且從來不懂得帶敬語。
“我去?你確定?”我指著自己的鼻尖說,看到他點點頭後我再度忍不住笑出聲來,“教授,我記得我絕對教過你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說完,我親昵地舉著我可愛的2B“魔杖”在他面前晃了晃。“放棄吧,禿叔,麻瓜世界歡迎您!”我的小爪子搭上他頹唐的肩。
我叫小鉛筆,至此終於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句:姐不怕禿叔了!
*.
作者有話要說:-三個字:看標籤!
-五個字:我不會爛尾!
-在哈5結束是開坑時就想好的,具體伏筆可以在前面找(我應該埋的不算深吧)……這一卷主要會寫禿叔不使用魔法的情況下在麻瓜世界吃霸王餐(……)的辛酸、熱血奮鬥史。慢慢的瞭解麻瓜吧,禿子,尤其是整容方面。
098_便利店
098_便利店
[禿叔你踐踏我的少女心!雖然那種渣渣我幾乎沒有!]
禿叔的臉黑的像鍋底,他無視了我“就在天橋下天舖地塌地湊合半個暑假”的建議,表示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堅持不懈地回到自己那棟破屋。那棟坐落在鳥不拉屎的窮山溝溝裡的、被無數黑黢黢墓碑環繞的危樓此刻就像傳說中的避暑勝地一樣吸引著他前去。當然,禿叔之所以堅決不放棄的理由就是:好歹他老爹的那棟房子還是在麻瓜世界的,用不著魔法就能回去。
哈,我是如此的相信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是一定辦得到的,地球還是圓的呢,只要你有毅力都能作環球徒步旅行!我目光灼灼地看著禿叔,對他報以鼓勵的微笑。快走吧您呐,最好順便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個十幾二十年的!
但是禿叔只用了一句話就破滅了我棄嬰(?)的美好幻想,丫揪住我的衣領,把我往前一扔,說:“跟我一起回去。”
我囧了。
我們沒有爬雪山過草地,甚至還沒有頂著烈日走完兩萬五千米,我這個家中的獨苗苗小公主就虛脫到躺在路邊喘粗氣了。路上我掙扎數次,未果;企圖以上廁所為由悄悄跑路,被捉;軟言軟語希望感化這尊濕婆大神,無效——於是我只能自暴自棄地耍無賴了。
“我不行了……這位禿頭同志,請你獨自帶著火的意志前行吧,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我四肢大張成大字型躺在地上,成功引來路人們的注意,他們帶著或詭異、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從我們身邊匆匆走過,偶爾還會低聲細語幾句。
禿叔顯然非常不樂意被一群他所認為的低賤的種族圍觀,他不自然地扶額撓腮,似乎這樣就能讓那些在他臉上肆無忌憚打轉的眼神離開似的。“我有頭髮,我不是禿頭!”他似乎有些惱怒,指著自己腦袋壓低聲音對我說。
“拉到吧,那是你的頭髮麼?最討厭你這樣屁股上插著撮毛就說自己是鳳凰的,”我毫不客氣地抨擊他,“從頭到腳好好看看,哪一點是你自己的?”
沒錯,現在站在我身邊的小夥又帥又精神,可是這是“陸飛”,不是“禿叔”!
他哼了一聲,不再辯駁,但很顯然在講道理和使用暴力這兩者之間他更為青睞後者。禿叔用鞋尖踢踢我的小腿肚:“起來,回家了。”
“……起不來,我中暑了,我要喝冰水吃冰激淩……”我嗚咽著繼續耍賴。河蟹的陽光照耀著我們,只可惜我已經沒有力氣笑開顏了。
禿叔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些……無奈?不不不,一定是我眼花了,老禿子才不會有無奈這種表情呢!就算不是因為我中暑一時恍惚看錯了那也肯定是因為陸飛本身的面部表情本來就與人有異,禿叔頭一次變形掌握不好,明明是要表現生氣結果變成了無奈。
嗯,一定是這樣的!
我鼓著嘴別過頭去,遠處街道拐角處的便利商店仿佛在閃爍著金光,即便是隔著玻璃自動門和長長的街道我都似乎可以聽到便利店大冰櫃裡的各種液體半固體和固體在呼喚我……的錢包。越看越憂桑:“我想喝水TAT”
禿叔沉默了片刻,拉著我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把我拽起來——就和我對他使用語言暴力一樣的毫不留情:“蕭鉛筆,別裝死,起來!”我手臂被他拽得生疼,為了不讓自己變成獨臂神雕大俠,我不情願地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虛浮,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他拖著跌跌撞撞地我,把我扔到附近街角的一家工藝品店旁邊。小店側面的櫥窗前擺放著兩排三角梅,鬱鬱蔥蔥的煞是好看。商店的木掛招牌正好在兩排三角梅間的防水臺上投下陰影。他把我往那兒一撂,語氣依舊淡漠:“錢給我。”
我無骨一樣癱軟地坐在防水臺上,有點受寵若驚,又怕萬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就不好了,於是不是很確定的小聲詢問他:“你幫我買水?”
“少廢話,錢給我。”禿叔把手往我面前一伸,一臉兇惡相。
“哦。”我把口袋裡那一大把英鎊都給他,看著他有些茫然地盯著那些鈔票看,我再度小心翼翼地問到,“禿叔啊,你認識英鎊麼?會用麼?”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胡亂將英鎊塞進自己口袋,走掉了。
我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生怕這傢伙攜款潛逃,雖然這個一向喜歡橫行鄉里霸王各大商行的傢伙可能對金錢這種東西連最基本的概念都沒有,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如果禿叔其實是個隱藏的錢幣收集愛好者呢?
要知道魔法界經濟落後的可怕,就連貨幣都只有統一款式,難保禿叔這樣堪比幻影旅團團長的收藏家不會對麻瓜世界花花綠綠的紙鈔產生什麼想法。
當然啦,魔法界落後的不只是經濟而已,這一點從禿叔過馬路從不看紅綠燈就可以發現。他每天biu~的一下飛來飛去的,就算哪天腦子想不開了搞點徒步郊遊估計也是走在無人的鄉間小道上,要讓這個和文明社會徹底脫節的鄉土魔法師穿越這川流不息的倫敦街道還真是為難他了。
值得慶倖的是倫敦的司機們都是“哥車速永遠不超過七十碼”的神話,他們十分紳士給這個笨拙的“小夥子”讓出道路,雖然這造成了一時的小型交通堵塞,不過同時也避免了一場大型交通事故的發生——我不是在擔心禿叔,真的不是,我只是不認為在危機到自身性命的時刻禿叔還會繼續那個賭約。
我可不想在明天的《預言家日報》上又看到昆蟲記者麗塔?兔斯基胡編亂造的“黑魔王怒屠倫敦,只因要為愛人買飲料”之類的無稽八卦。
好吧好吧,雖然這八卦的內容除了某個字眼以外還算是基本屬實的。
禿叔顯然是沒有見過自動門的,他沒有跟著其他顧客一起湧進那家便利店,而是遠遠地綴在最後,等自動門關閉之後才踱上前去親自享受一個隱形人為他開門的貴賓級待遇。跨進店門後他頓了片刻,回頭看了我一眼,在對上我的視線後又立即轉回去,僵直著脊背消失在店內眾多身影中。
嘖……什麼意思啊,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那個方向這傢伙是不是準備走自動門進進出出到我脫水而死啊?
如此算來,那家小店得有多少禿叔沒見過的高級貨啊……我不知道禿叔尚在麻瓜世界孤兒院擦地的那個年代英國有沒有冰櫃或者空調什麼的,但我覺得那個年代應該是不會有收銀機和條碼刷的……
上帝啊,我陪你打圈麻將先TAT
我靠著被修剪的整整齊齊三角梅昏昏睡去,也不知道具體睡了多長時間,我感到額頭冰涼涼的,睜眼一看禿叔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他手中拎著一個大塑膠袋,上面塗鴉著便利店的奇怪logo。
禿叔用一瓶還冒著冷氣的鹽汽水抵住我額頭,看見我在看他,冷笑了一聲:“醒啦?醒了就把這個喝了,剛剛那個售貨員說中暑喝這個有好處。”他把冰涼涼的飲料往我手中一塞,然後再我身邊的臺階坐下來。
瞥了一眼放在我們之間的塑膠袋,裡面似乎還裝著一些包裝的花裡胡哨的零食。
哈,不是自己的錢用起來還真是大方。
禿叔自顧自地拆開一包橄欖幹,無聲地嚼著。看板投下的陰影不大,恰好夠我一個人庇蔭,他坐在驕陽下卻一點感覺不到熱似的,依舊那麼懶散那麼閒適。“幹嘛一直盯著我看?”他突然轉過頭來問我。
我被他差點嚇出心臟病,條件反射地往後縮,然後整個人差點倒在花叢裡。好不容易撐著發燙的地面穩住重心,我立即反駁他說:“我哪有看你,你自作多情!”慌慌張張地想要扭開鹽汽水,可越是心急就越扭不開。
“你……”禿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想要拿過鹽汽水,“我來吧,你真是夠蠢的,蕭鉛筆。”
“我才不蠢,你給我!”我抓著瓶身和瓶口死不放手。
就在拉扯之間,我突然聽到瓶口處喀啦一聲脆響,瓶蓋居然就這樣被扭開了。還沒等我向禿叔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悲劇就發生了:經過剛剛激烈的晃動,汽水瓶裡的氣體居然混著汽水火山爆發一樣迅速地湧出了瓶口。
禿叔那傢伙眼疾手快抽回了手,而我卻因為慣性直接往後倒去,就在我以為我要摔成腦震盪的瞬間,他以比剛剛更加快速的速度抓住了我的手,狠狠一拉,然後我就一頭紮進了……
三角梅花叢裡。
幸好我及時用手臂護住了眼睛,要不然的話我成不了楊過也得變成花滿樓。
禿叔看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他微微歎息一聲重新拿起他的橄欖幹,避開地上的水漬倚著花欄而坐。
我用眼神淩遲他的腦殼,最後發現我的眼神和腦電波都沒辦法給他帶來一絲絲地傷害。仰頭灌下剩下的鹽汽水我氣呼呼地依舊抱膝縮在看板的陰影下。
過了好一會兒,禿叔像忍不住似的,艱難的開口了:“誒,從剛剛我就一直想說了,”他指指我坐的位置,“你那個姿勢,很容易走光的……”
低頭一看,我……
我、臥槽!你說這麼尷尬的話題也就算了,你居然還指著!混蛋!
我叫蕭鉛筆,總覺得今天是甭想找到禿叔名下的鬼樓不動產了。誒,橋洞,下水道,等著我啊,我馬上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請各位,給個作者收藏唄~~~求包養TAT
-明天或者後天(後天可能性比較大)會更新吧,23.00之前。嗯,努力鞭策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