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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銀魂)暗夜紋彩》作者:風垂客【完結+番外】

第58章 殺戮遊戲之終焉

  一隊飛船無聲靠近戰場。它們沿著星球的陰暗處潛行,正如先前第七師團在此地埋伏所做的一樣。

  「是這裡了,先看看情況。」曲曲吩咐。

  「第七師團好像佔據上風了,對方已經潰不成軍,我看我們贏定了。」明守仔細觀察遠處的戰況,得出令人振奮的結論。

  「那還打不打?」小茜比較關心這個。

  「……你們能到別的地方討論麼,我需要冷靜。」曲曲瞪了他們倆一眼。

  是的,明明拒絕明守的幫助,但他還是拉上小茜偷偷跟來。真是的,這樣欠下的人情就會越來越多,她怎麼都還不完。

  現在她的處境比以前更加如履薄冰,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保住自身安危,更不要說他們的了。如果有一天他們受到連累而出事,她該怎麼辦?

  「等會,我注意到左面有飛船的殘骸。」曲曲盯著那個方向。手下的人駕駛飛船緩緩貼近。

  「這種體積……應該是主母艦。」明守說道,「難怪對方都逃命了,因為連老大都玩完了嘛。

  喂!有好幾架第七師團的戰鬥機在那邊。」

  「我們快過去。」曲曲趴在窗邊,望著不遠處白色沙漠中的殘骸。

  他們駛近,第七師團的成員發現他們,表現出歡欣鼓舞的樣子。曲曲心情激動,她知道神威如果選擇獵物,絕對會是面前這艘最大的母艦。他說不定會在這。

  這時,飛船上的無線電響起——

  「我們正在尋找團長和副團長,還有第五師團團長,他們三人都在這附近失蹤了。」第七師團的成員呼叫。

  「失蹤?該不會是被埋在沙子裡面了吧?」明守並不緊張,還半開玩笑。曲曲抿唇,接道:「也有可能。」

  沒時間胡思亂想太多,曲曲和其他人下船,跑到事發地點瞭解詳細情況。大略得知他們三人闖進敵方最大的母艦殲滅主腦的行動時,曲曲只剩下一個表情:「哈?」她再次刷新對神威他們戰鬥力的認識。

  「真瘋狂。」明守評價。

  「切,風頭被搶光啦。」小茜抱怨。

  「總之,先不管那些,趕在敵方援軍來之前找到他們。」曲曲收回自己太過驚訝而呈現空白的表情,「這艘船找過了嗎?」

  「我們有部分人進去搜,但它很大,需要時間。另外還有人搜索附近的沙地。」師團成員回答得很詳盡。

  結果他們的到來先要擔任搜救隊的角色。曲曲將自己帶來的所有人員分成五隊,分別去戰場的其他地方支援,她帶領其中一隊加入這裡的搜尋。分工妥當以後,她帶齊裝備進入母艦殘骸。她身後只跟著小茜。

  被擠壓過的殘骸沒有多大的空間,曲曲貓著腰走進任何能夠鑽過去的孔洞。邊走邊晃動手電筒,想引起注意。「神威、阿伏兔、阿戈爾曼——」

  找了沒多久,曲曲一腳踩在某種柔軟的東西上。

  她聞到濃重的血味。手電筒往下照射,不出所料,是屍體。她無視之,往前再走,又踩到某樣東西,差點站不穩崴到腳。

  小茜跟著她前行,同樣看到腳下的屍體。她低頭多看幾眼,然後肯定地說道:「是那個小鬼幹的,我認得出他的手法。」

  曲曲抓住頭上的欄杆,穩住身體,手裡的電筒到處照射。

  迸濺的血液、扭曲的屍體,她們走到最殘酷的屠宰場中間了。

  無法想像當時的情景多麼慘烈,曲曲眨眼,這些其實都是她的仇人,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兇手。

  他們曾經為追捕殺害她而不遺餘力,是心狠手辣的組織成員。做過的惡事是不會消失的,她一直刻在腦海,長年的願望就是要徹底剷除他們,但實際看到這幅景象,她內心有些震動。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受到這些人的追逐。她一手主導這場死亡盛宴,送他們全數踏上不歸路。

  她實際上才是造成眼前慘烈一幕的兇手。

  這是她的反抗,弱者對強權的報復。

  她微微閉眼。

  耳邊似乎聽見他們的哭號。

  忽而想起做過的可怕夢魘。

  「喂——我們找到阿伏兔了。」另外的方向傳來呼喚聲。曲曲收斂心神,和小茜跑到聲音來源處。

  母艦之外的沙地,阿伏兔和阿戈爾曼在眾人圍繞下坐著休息。曲曲趕到之時,阿伏兔已經讓人按他指點的地方去找神威。

  「小姐,你怎麼來了?」阿伏兔看到人群後的曲曲,有些愕然。

  「你沒事吧?」曲曲上下打量他,全身是血,不好判定傷勢。

  「如果從五百米的高空墜下來,阿伏兔還能沒事,我一定當場在這裡自殺,我的面子全沒了。」出聲的是癱坐著的阿戈爾曼,他的大腿上了夾板,全身僵硬,應該傷得相當嚴重。他看上去簡直像個壞掉的機器人。

  「……所以,我的肋骨全斷了。」阿伏兔輕描淡寫。

  對於他們兩人飽受痛苦折磨還能談笑風生的忍耐力,曲曲只能膜拜。

  「小姐,想找團長的話,順著他們的足跡去就應該見到了。」阿伏兔對曲曲的來意心知肚明,「但是我猜他的傷勢比我們都重。」

  「嗯,那你好好休養。」曲曲獨自離開,沿著先行尋找的團員腳印,左拐右拐,最後跳落一個凹陷的地形區。

  「啊。」她短促地輕叫,實際的高度與預料的不符,她直接從十幾米高的地方跳下來,摔在沙地裡。

  幸好是沙地,雖然沙礫粗糙了些。

  「噗——」有人在笑她。

  熟悉的清澈聲線,即使短短一個音節,她也難忘於心。

  曲曲爬出沙堆,看向正前方。神威躺在小型飛行器殘骸旁邊,四肢伸展。身邊是幾名師團成員,他們本來正在給自家團長做緊急醫療處理,現在卻跟團長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視她,每個人臉上都有憋不住的笑意。

  好吧,她承認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遜了。

  曲曲臉微紅。一步步挪過來。

  跪在他身邊,接手包紮他右臂的工作。

  「你真是個戰鬥狂。」她使勁拉緊繃帶。

  「別浪費力氣,我全身幾乎失去感知。」他彎唇而笑,「見到自己的仇人全部死掉,感覺怎樣?」

  曲曲慢下動作,眼眸深黑:「終於,可以卸下重擔……那感覺,是解脫吧。」

  「誒~你真的是這樣想?難得的坦率呐。丟掉感情的負擔,你會變得更加強大,那是我想看到的你的模樣呢。」神威眸中浮動著深深淺淺的光。

  「強大?你會用它來形容我,真是受寵若驚啊。」曲曲避開他話裡的鋒芒,笑道。

  「因為弱者是不配在我的世界存活的呢。」

  神威望向她。

  曲曲迎向他銳利的目光。

  「我會站在你的世界,直到最後。」

  她首次認真地、直白地吐露自己的想法。

  神威嘴角上揚,露出可愛純真的笑。

  「我會期待你的表現。」

  期待嗎?她同樣也是,期待看到他以後的道路,將會延伸至何方。


第59章 番外三 受傷的兔子不要隨便惹(改)

  一切都結束了。

  半個月後,曲曲收到消息,組織被徹底摧毀。

  看到彙報檔,她流覽之後,便隨手扔回辦公桌上。

  已經不重要了。

  「曲曲,你不看?」給她資料的明守驚奇地問。曲曲站起,越過他,走到房門,回頭:「對我來說,它早該謝幕了。」

  明守笑,欣慰地點頭:「成長了呢,真讓我感動。」

  曲曲笑笑,沒說話。

  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將會深深印刻在生命當中,成為她的一部分。悲痛欲絕、漆黑無光的那些記憶不會輕易消退,她之所以現在站在這裡,正是過去所致。

  正因如此,她遇到了他。從此她的人生便踏在生死分野的危險邊緣——這是她主動選擇的。她做好心理準備,隨時迎接自己的失敗和死亡,可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是殘忍無情的人,會對她出乎意料的溫柔。

  沒有期待過的回音,沒有期待過的感情,一旦有了結果,其間巨大的反差,如同驚濤駭浪狂湧而起,震撼自己的內心世界。

  早就知道了。

  只是……只是她不知該如何適從。

  ****

  等到旁邊的醫生檢查完各種體征資料,帶著幫忙換藥的護士撤出去的時候,曲曲才走到他的床邊坐下。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粥,遞給歪在白色床單上的某只兔子。

  他正在被強制休養當中。

  見到瓷碗裡白花花的粥,神威藍色雙眸無辜地眨了眨,隨即鼻子一皺:「我要吃肉。」

  「不行。」曲曲立刻回絕。

  「真是膽大呢,再不給我肉吃,殺了你哦~」威脅的語氣。

  「醫生說你暫時不能吃腥膻物,乖乖呆著吧。」曲曲不以為意。

  神威眼睛半眯,唇角翹起,「啊咧?我面前這個女人是誰?氣焰很張狂哦。」

  「因為跟在團長的身邊時間長了嘛,多少學到團長的作風,不是嗎?」

  「哦,你學到的只有這樣而已,不夠看啊。」神威壓低聲線,清澈嗓音飄忽。

  「只有團長的超大食量和中二行為我是學不來的,誰叫團長從五百米高空摔下來呢。」曲曲放下碗,起身叉腰,「你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話今天你就別想吃其他東西了。」

  神威彎起眼,仰頭看她:「不吃,我要吃米飯。」

  「不行,醫生說你的胃部消化功能還沒恢復,只能吃流質食物。」曲曲果斷拒絕。

  「我的身體康復得很快,你是在故意騙我,你認為我會不瞭解自己的身體狀況?」神威動了動手腳,活動自如,只有背部還殘留槍彈的貫穿灼燒痛。他坐起,靠著床頭的長枕頭,麻花辮散開,髮絲淩亂地披在肩部。

  是啊是啊,她就是故意的,有機會不捉弄他就太可惜了,這是她小小的私心。可是……曲曲轉過臉,心在狂跳:不得了了!她竟然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愛!

  細長勻稱的鎖骨,白皙到近乎無瑕的肌膚,橘紅髮絲披散,水汪汪的藍色眼睛水潤無比,有種可憐兮兮的病態美。

  要堅持住,不要被他的樣貌迷惑。

  「故意為難我,你要付出代價啊。」神威的眼眸發出盯上獵物的光芒。

  「夠了,不就吃個粥嘛,你太囉嗦了。」曲曲深吸一口氣,對神威抱怨道,「快點吃吧,我還有工作。」

  神威眼珠一轉,說道:「我不吃粥,我要吃肉。」

  怎麼話題又繞到開始那裡,有完沒完?

  「你是小孩子麼?」曲曲唉了一聲,決定不跟他耗下去,她感覺自己比較像傻瓜,「我先走……」

  手臂被攫住,她回頭向他投注一個疑惑的眼神。

  神威純真地笑,呆毛晃晃,歪頭道:「我要吃你。」

  曲曲倒吸氣,被他大力拉扯,坐到他的懷裡。

  神威從她身後緊抱著她,輕笑:「這次你逃不掉了。」

  曲曲心跳如雷,嘴上還習慣性地吐槽:「小心別再讓我看到你的傷口,還有,你身上的藥味真重。」

  「這次全傷在背部,你不會有機會碰到的……啊咧,為什麼我要回答你的笨蛋問題?」神威收緊手臂,懲罰性地勒緊她。

  曲曲整個人完全窩在他懷中,被他箍得死緊,背後他的體溫燙得燒熱,她的臉蛋和耳後根全都紅透。她掙扎著說道:「因為你也是笨蛋。」

  「說得沒錯呢。」他這樣說道,帶著笑意。他一隻手環抱她,一隻手拉下她的衣領,她的右肩露出。

  本該屬於少女光滑的皮膚,上面卻爬有蜘蛛狀的白色傷疤。

  神威盯著它,回想起某些事情。

  「是三年前留下的舊疤痕。」曲曲側臉,淺笑。

  她深黑的眼睛從沒如此閃亮、深邃動人。

  「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你的頑強。」他輕鬆調侃。

  神威順手撕開她的後衣領,讓她的整個背部暴露出來。

  「喂喂,等會我還要穿……暴力狂。」這樣低聲斥責的曲曲,屈起雙腿蜷縮起來,她的長髮披散在背後,宛若漆黑的流動的長河。

  神威撥開她的長髮,她背後的傷痕躍然入目。交錯縱橫,深淺不一。

  曲曲感覺他稍稍遠離自己,在身後冷眼觀察。她的眉目低垂,雙臂環抱自己,下巴擱在膝蓋上。

  突然頭髮被向上撈起,溫熱的軀體撞過來,她感覺自己被推倒在床邊,差點就要掉下去。

  他摟抱著她,吻在她的後背上。

  是吻,不是野獸似的啃。

  她好欣慰啊,幾乎要熱淚盈眶。

  淚水不明不白地滑出眼角,弄濕了枕頭。

  「你的癒合能力真差呢,我比你受過的傷更嚴重,但都沒有留疤,你要看看嗎?」神威在她耳邊低笑。

  「……不要。」有些鼻音。

  他再次吻了吻她的背部。濕潤的觸覺刺激她的神經末梢,她顫抖了一下。

  「以後不會再有呐,這些傷,因為我不容許任何人動我的東西。」

  「……我覺得不可能,」曲曲的聲線細弱顫動,「你自己就會令我受傷。」

  你能輕易讓我受到傷害,不止是身體,更重要的是內心。因為我對你的感情,覆水難收。

  「要試試看嗎?」神威撐起上身,凝視著下方的她。一雙藍眸,微微眯起,深沉的情緒如同漩渦般吸引她淪陷。

  曲曲躺平,儘量舒展身體,她回應他的注視,抿起唇。她說道:「那我不客氣啦。」

  她猛然抬起身子,抱住他的脖子,想去湊近他的唇。結果狠狠磕到他的下顎。

  「嗚,為什麼跟夢裡完全不一樣?」偷襲時機稍縱即逝,她捂住紅腫的嘴巴,在神威的笑聲中,無地自容。

  神威解開自己的衣服,壓到她的身上:「我從沒有給任何人偷襲我的機會,但剛才我放水了,你都沒成功,真是沒用呢。」

  他邊說邊低下頭,吻她的唇。

  曲曲本想吐槽的話堵在嘴裡。

  第一次體會到氣息相通的感覺是什麼。

  唇上傳來柔軟到快要融化的觸覺,她閉著眼,心口劇烈起伏,全部的感知集中在唇間。對眼前這個人的深刻感情,讓她的心醞釀著滿滿的甜蜜。

  「呼~」等他結束這個長吻,她趕緊鬆氣,再深深吸氣。

  好緊張啊,她快忘記呼吸這回事了。

  「我很懷疑你能不能撐過全程。」神威變得沙啞的聲音,飄過耳畔,撩撥起她的內心欲望,「不管你是哭是叫,別妄想我會停止。」

  ……是誰說不會讓她再受傷的啊!

  曲曲忐忑不安地抵著他的胸膛,任由他親吻自己的身體。她的衣裳在神威的撕扯之下解體,肌膚碰觸到冰涼的空氣和他的皮膚。

  這是相當奇妙的感覺。她對他完全敞開自己,在他的目光中,他的觸碰中,她盈滿心胸的感情,終於得以借由親密無間的擁抱和親吻,盡數傾瀉而出。

  如果一直得不到回應,只有自己默默地走在漆黑無光的路上,自己能走出多遠呢?為什麼偏偏遇到的是他,為什麼這樣的他會對她回以相同的感情?以後呢,他們又能繼續走到哪裡?

  可怕的撕裂感自身體深處蔓延,曲曲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但貌似不太見效。這種痛苦比任何傷痛都要深刻,且難以忍受。她痛得淚花狂飆,不自覺地拼命想掙脫他的掌控,雙腿的分開帶給她的無助感更是讓她崩潰。她掙扎得很厲害,越是動作激烈,她受的傷就會越重。

  神威的喘氣聲加重。「別動。」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

  她的哀鳴還在耳邊回蕩。

  「別動。」他再次警告一遍。

  她的神志有些不清,眼淚朦朧。

  他緊緊抱住她,顫抖著吐出一口氣:「真是麻煩的女人。」

  乾脆放棄顧及她的感受,直接按他的方式來就好。神威有一瞬間閃過這樣的想法,他根本沒必要左右為難,反正結果都一樣,差別只是她受傷的嚴重程度而已。

  看著她脆弱可憐的模樣,讓他欺負蹂躪她的欲望惡劣地膨脹起來,與此同時,在心底萌生想要保護憐惜的溫柔感情。

  兩種源自性格的不同方面產生的極端念頭,持續著一場意念中的拉鋸。他急促地呼吸,想著到底是強橫地進攻還是耐著性子哄她好。

  此時,她聲音細軟,像小奶貓般呢喃出聲:「神威……」

  神威的眼眸閃爍不定,最後終於長長地歎氣,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邊,既耐心又細緻,慢慢撫平她所受的驚懼和創傷。

  她半睜著眼,儘管只看到神威模糊的神情,她還是對他露出略帶疲憊的微笑。

  「神威……」

  他又撫慰般吻下來。

  ****

  曲曲背對著神威側躺,地上是他們兩人的衣服。

  她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她要怎麼離開神威的房間?

  她的衣服被他暴力撕爛了,正在床腳邊躺屍。換上神威的衣服,更不可行,那簡直就像舉起大大的牌子到處招搖:嘿,我跟神威有一腿喔——

  嚓,沒臉見人了。

  曲曲煩惱地翻身,一轉身就瞥見神威專注而沉默的眼神。

  「……神威?」幹嘛盯著我?曲曲心撲通撲通的。

  「你好像恢復得不錯嘛。」神威眼神一閃,眼底有火花燃起,「挺有精神的。」

  沒去多想什麼,曲曲轉頭去看牆上的鐘錶,下午兩點多。很好,從中午到現在,她已經在神威的房間裡跟他單獨呆了快三個小時。

  這下,誰都看出他們之間不尋常啦!

  「睡了一個小時,我當然有精神,」她勉強坐起,拉起被子遮擋,身體還傳來絲絲疼痛,「怎麼辦,都是你害的,我要怎麼回去?」

  她有些撒嬌,聲音細細柔柔的,加上面頰恰到好處的紅潤,眼睛明亮,看起來非常的可愛。

  斜躺著的、看似懶洋洋不動的神威突然掀開被單,像捉捕獵物似的向她撲過去。

  「哇啊!」曲曲驚呼,「等等,你,神威,不要!」

  神威再次壓住曲曲,笑容得意:「你不需要考慮怎樣回去,該考慮的是,怎樣應付我吧?」

  「我錯了我錯了,神威,不要!」

  ****

  最後那天到底是怎樣離開神威的房間的呢?曲曲表示那是她這輩子最丟臉的時刻,絕對不會再提起。

  據某位棕色長髮說話音調懶散的大叔透露,那天深夜,他出來不小心經過神威的房間,不小心遠遠地瞄見他抱著一個裹著被單看不清模樣,只有滿頭長髮飄散的女人走過去。

  然後怎樣?然後是笨蛋團長(啊,暴露身份了)注意到他,回頭對他充滿威脅性的一笑。

  大概是,警告他閉嘴吧?

  話說,他根本沒打算遮掩吧?那天他送人過去以後沒回來直接在那邊過夜了。

  結果一大早,某位女保鏢超級興奮的尖叫聲傳遍了第七師團的基地。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件關於自家團長和那位小姐之間的大八卦。

  ——以上,是對阿伏兔的獨家採訪(喂,說好了不打名字上去的喔)。


第五卷:下雨時與自己共傘的人

第60章 神威要外遇

  躺在白色躺椅上,閉目養神的曲曲,垂落的秀髮被陽臺緩緩吹來的風晃得輕輕搖擺,散開的衣裙泛起波瀾,如同微風掠過黑色的湖面。面容沉靜,姿態安詳。

  這是寧靜又舒適的傍晚時分。多日勞累的她忙於公務,今日終於完成所有工作,能夠在自己房內小憩一覺。多麼幸福的感覺啊!

  驀然——

  「曲曲,你慘了,要被拋棄了!曲曲!」

  超大的嗓門敲鑼打鼓地硬生生吵醒曲曲。她不耐地背對聲源,翻身,堵住雙耳,聽不到聽不到……

  「我說你怎麼還在睡?快、起、來!」有著可怕嗓門的怪獸已經興沖沖地踢開她加固的房門——自從上次某事件過後她就決意加裝,看來效果不佳——闖進來,撲倒在她長椅邊,掀開她的薄毯子——

  「再不起來,你會後悔哦,到時候別哭鼻子。」小茜一邊鬧她,一邊神秘地說道。

  曲曲被鬧得不得不睜開核桃狀的眼,看向她,嘴一撇:「有事快說!」

  「臭小鬼要去地球,那個叫做吉原的花街。」小茜笑嘻嘻地宣佈,然後睜大眼,等著看曲曲變臉的模樣呢。

  「嗤,又不是沒去過,不,去沒去過關我什麼事。」曲曲聽完所謂的消息,興致缺缺,倒頭就睡。

  「喂喂,我還沒說完,」小茜急著拉扯她,話一股腦全倒出來,「臭小鬼指明要到那裡找一個他很感興趣的女人哦~你要被拋棄了,唉,喜新厭舊是男人的天性啊,曲曲你節哀順變~」

  曲曲回頭,盯著她好幾秒。

  「你說真的?」

  「我親耳聽到臭小鬼說的,沒騙你。」

  曲曲拉開毯子,坐起來。

  繼上次任務之後,春雨搶到新的地盤和資源用以擴充勢力,僅僅隔了四個月,它的爪牙又要伸到地球那個地方嗎?貪得無厭正是春雨的最佳詮釋啊。

  而且,據她所知,神威的師父,夜王鳳仙,就是在地球的吉原當起老闆,過著悠閒的隱居生活。

  神威要見的人,應該是夜王才對。

  曲曲在心裡說服自己。

  「他們沒打算叫上我?」曲曲問。

  「臭小鬼說:『她只會礙手礙腳的呢,用不著告訴她。』」

  「哼,」曲曲冷笑,「我們偷偷跟去,走。」

  ****

  「團長,麻煩請你收斂身上的殺氣好不?」看著太恐怖了,蓄勢待發啊。阿伏兔擔心地望著神威。

  「放心吧,阿伏兔,現在還不到時候呢。」頭臉裹著繃帶的神威輕鬆自若地回道。

  阿伏兔望天。頭頂是陰沉的腐朽的鋼鐵蒼穹,用來囚禁吉原的巨大鳥籠。

  出過不少任務,來過不少地方,阿伏兔從沒像這次這麼的擔心。

  上面的元老院到底想什麼?偏偏派神威來跟站在夜兔的頂點、那個夜王鳳仙交涉,這下夜兔之間會再度互相廝殺,分明是火星撞地球的節奏啊。

  希望待會雙方見面的場面還能控制。

  阿伏兔祈禱。

  「見老闆之前,我要選擇一樣禮物,送給我很感興趣的女人才行呐。」神威低聲說道。

  「團長,原來你也懂得基本的禮節啊。」阿伏兔露出吃驚的模樣,吐槽道,「但完全不跟那位小姐打聲招呼,這樣好嗎?她畢竟是我們師團的重要成員之一。」

  這樣好嗎?這樣快看上別的女人,作為情報員的小姐隨時可能暴走,我們師團的重要資料可都是掌握在她手裡哦。

  「你認為她能阻止我嗎?單單一個女人是無法滿足我的饑渴,不明白嗎,阿伏兔?」神威頗有深意地望著他。

  阿伏兔點點頭:「是是,隨便您吧。」

  所以就去招惹夜王的女人嗎,照這樣發展下去,誰也滿足不了你呀,笨蛋團長!

  「找到了,前面的那個小孩。」神威投向遠方的視線忽然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光影閃動,宛若投在清澈水面的雲翳變換,在湛藍的眼底一閃而過。

  縱橫複雜的空中管道,在遼闊的燈火朦朧的吉原上方互相交錯。神威第一眼看到自己的目標,然後一抹豔紅的嬌小身影躍進視野。

  他微微狹起眼。

  是她。

  「團長,對方有四個人,要動手嗎?」阿伏兔的詢問打斷神威的思緒,無人發覺他略微的失神。

  神威睜開眼眸,藍色眼瞳深不見底。

  「動手吧。」

  真礙眼呢,弱小的傢夥,沒有任何用處。

  他冷冷地盯視著那抹熟悉的、與自己相似的身影。

  ****

  「哥……」不敢置信,少女面露驚愕和憤恨,回身正面迎向他。

  揮落武器,巨大的破壞之後,她腳底的平臺全毀,塵囂四起,掩蓋她往下墜落的身影。

  「神樂——」她身旁的銀髮武士和眼鏡男,驚慌而焦急地叫喊回蕩。

  她掉下去了。見不到蹤影。

  就這樣死了,或者僥倖活下來,都是有趣的事。

  但是她可不是這種程度就會死去的傢夥呐。

  神威站在毀壞的管道旁邊,眼眸低垂,往下看。

  「團長,是認識的人嗎?」結束另一邊戰鬥的阿伏兔走過來,察覺自家團長對少女的關注,好奇地問了句。

  「不,已經跟我無關了。」神威望著遠方,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過往,現在,他不需要了。

  聽到隱約的異常響動,她不禁抬起頭往上遙望。頭頂是一片令人無比壓抑的巨大鋼鐵蓋板,將這裡的女人像牲畜似的圈養起來。

  真是自大狂妄又無聊透頂的做法。

  曲曲嫌惡地想。她開始推測夜王是怎樣的人,絕對是身心壓抑的不正常的男人吧。否則才不會想出如此極端的方式困囿這裡的女人,好比那種自己活在黑暗,別人同樣也不能得到陽光的心態。

  外面地球上的陽光明媚耀眼得很,可惜不屬於夜兔。

  如果是神威的話,根本就是毫不在意吧,在這一點上,真不知是好是壞。

  異響持續了一小會,很快再次被周圍的嬌聲浪語淹沒過去。

  「小茜,你聽到了嗎?」曲曲轉頭問。

  曲曲和小茜正立在吉原的大街中心。

  來來往往的男人,有的朝她們投去奇怪的偷覷目光,有的索性站在旁邊摸著下巴觀察。

  小茜含糊不清地回她:「沒聽到。」嘴裡塞進一顆三色丸子。

  「誰讓你光顧著吃東西,你到底來幹嘛的?」曲曲沒好氣地訓斥。

  「陪你捉姦的。」小茜滿臉無辜地回答。

  超犀利……

  曲曲感到自己的心窩中箭了。

  她黑著臉,恨不得跳起來一掌拍她的腦門。

  她不是來做這種低級的事情的呢,她是擔心神威遇到夜王會發生衝突,所以跟著過來看看情況的(才怪!),雖然很不幸地跟丟了。

  要不然,直接進入那座最龐大的華麗高樓去找好了,那樣的地方,肯定是夜王的所在。神威他們最後一定會到達那邊。

  曲曲望著矗立在吉原街道盡頭的高樓,咬著下唇,現在去見神威,貌似也不是好時機,好尷尬,自己能解釋什麼呢?

  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最多有過那、那種關係啦……

  眼角瞥到有黑影挨近,曲曲反射性地往右邊的空地閃開。

  「躲什麼,別害羞,過來我這裡,大爺我看上你了。」

  對方腰間挎著長刀,看起來不太好惹,表情非常的……下流,他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瞄她的胸部。

  看個毛線,曲曲有些不爽地側過身,長髮披落。

  小茜卻笑了起來:「曲曲,你竟然被人看上了欸,除了臭小鬼還會有人對你平扁的身材感興趣,你要跟我擊掌慶賀嗎?」

  曲曲轉過身對小茜說道:「我發現你今天很多話,故意的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小茜隨手丟掉串丸子的竹簽,向她討好道。

  「我看你是找死,小心我對付你啊。」

  「你不能把氣撒到我身上,惹你生氣的人是小鬼又不是我。」

  「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

  「閉嘴!你們有沒有把本大爺放在眼裡?」被忽略已久的男人抽出長刀,忍無可忍地大聲喊道。他被惹怒了,準備動真格,將看上的少女打昏帶走。

  誰知他這麼一喊以後,面前兩個女人停止談話,同時轉頭看他。

  少女眉頭輕蹙,清麗的面容略帶不耐。

  高挑的女子眉毛上挑,輕哼一聲。

  「閉嘴的人是你!」

  「啊!」

  飛出去撞斷後面木欄杆的男人,呈大字狀昏迷倒地。

  周邊的人群一下騷動起來,往左右兩邊退散,儘量離她們遠些。

  可以聽到有吉原巡邏隊往這邊趕來的腳步聲。

  曲曲拉起小茜,往右邊的小巷飛奔進去。

  「你鬧的動靜太大了,做事能溫柔點嗎?」

  「他沒有飛到屋簷上,算是我下手輕了!」

  「……」

  騷動隨著她們的離去而漸漸平息,巡邏隊來到這裡,停了一會,將男人送到別的地方,然後繼續朝她們逃離的方向追去。

  受驚的女人和客人們很快恢復鎮靜,靡靡之音重新奏起,繼續樂此不疲的玩樂遊戲,沉浸在酒色之中的奢靡。

  神威緩步經過這條大街,邊走邊拆下頭臉的繃帶,清秀稚氣的容貌展現人前,如同一縷清涼微風拂過,令人眼前一亮。

  站街的濃妝豔抹的女人紛紛向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神威眉眼彎彎,笑得純真無辜,無視周圍人的眼神,他自顧自地往前邁步。

  他的視線終點,落在街道盡頭的華麗高樓。那裡有他最為期待的東西,他迫不及待要去見那個人了。

  走過一個路口時,他似乎瞄到什麼,往右邊黑漆漆的小巷看了眼。

  一頭長髮的背影輕飄飄地晃了過去。

  他的步伐放慢,藍眸閃爍。那頭長髮、那個背影,有點眼熟。

  會是她麼?

  只有短短那麼一刹那的時間,她的面容在自己腦海閃現,隨之如泡沫消逝。

  不管她,他現在有更為感興趣的事物了呢。

  神威的視線毫不在意地移開,投向前方,繼續行進。

  ****

  「呼~擺脫她們了。」曲曲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

  「你應該鍛煉體力,太沒用了。」小茜在旁邊說。

  「托你的福。」曲曲直起腰,整整頭髮,「我們在哪裡?」左右看看,不遠處有條大街的出口,她們便往那邊走去。

  屋簷下懸掛的一排排燈籠,朦朧而曖昧。曲曲她們剛鑽出小巷踏上大街,神威便在她們背對著的街道路過。

  曲曲的長髮隨著走動而飄動起來,輕盈得彷佛在飛舞。

  她帶著小茜沿大街邊慢慢行走,並不知道其實要找的人就在隔壁街道。

  曲曲百無聊賴地望著四周,有些失魂落魄。

  神威滿心都是對即來戰鬥的高漲熱情,眼神熾熱。

  他們中間隔著重簷屋宇,看不見彼此。

  明明距離已經這麼的接近,卻是無法再靠近一步。

  她不知道他在哪裡。

  他不在意她在哪裡。

  他們的目光同樣聚焦在龐大的高樓。

  她遲疑,他果斷。

  註定沒有交集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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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意外的重逢

  「好累,休息下。」曲曲對走在前頭的小茜說道。

  「真是鬱悶,你到底怎麼了?平時你凶巴巴的很有精力的呀。」小茜蹲在她旁邊不解地看著她。

  「我哪有凶巴巴的。」曲曲不滿地嘟囔,聲音如同蚊蚋,「也許我真的有點不舒服……」

  不,是相當不舒服才對。

  「你還走不走?要不要我背你?」小茜在旁邊喋喋不休,聲音卻越發飄渺,沒有聽進曲曲的耳裡。

  「去那邊看一下好了。」曲曲自說自話地擅自走到另一個相反的方向。

  「喂,你去哪裡?」小茜緊追上去。

  穿過幽暗小道,曲曲來到稍為稀稀落落的住宅區,人流量較少,她一眼就可以望到街尾。

  正因如此,她才很快發現了她。

  「神樂……」

  「啊,是女僕姐姐呀。」

  橘紅髮絲的小少女,眨著清澈見底的藍眼眸,朝她遠遠地揮手。

  但是……那個「女僕姐姐」,是什麼?

  曲曲決定不去計較小事,眼見好久不見的神樂從屋外擺放的長凳上坐起,她往前走幾步,想上前攀談。接著看見屋內有人探出頭來問:「神樂醬,你對誰打招呼?」

  曲曲隨之止步。

  「是小時候照顧過我的姐姐阿魯。」神樂笑容明亮,回答完那個戴著眼鏡的完全沒有記憶點的少年,她像匹小馬駒似的飛奔到她的面前。

  「神樂,還是老樣子呢,見到你我很高興。」曲曲看到神樂,不由得輕笑。

  「我也是~」神樂站在她的面前,纖秀的身姿,可愛的容貌,看起來天真無邪。

  只是眉間有些陰霾。

  「你怎麼會在吉原?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將內心的疑惑問出,曲曲的目光同時越過神樂,投注到從屋裡出來、站到屋簷下的兩個男人身上。

  一個高大的銀髮武士、一個眼鏡少年,他們正看過來這邊,眼神有種溫暖的關懷感。不像是拐帶少女的壞人。

  「我是跟銀醬他們來救晴太的阿魯,但是……」神樂的眼神一下子黯淡,繼而又堅定起來,「我一定要親手教訓那傢夥!」她握緊拳頭,表示決心。

  「抱歉,我要打斷你們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那個神樂醬,你不要問一下為什麼你的『女僕姐姐』出現在這種地方?」

  銀髮的男人說話懶散,一雙死魚眼無精打采,卻是敏銳得一語中的。他走過來,站在神樂身邊。看得出來,他在保護神樂。

  曲曲還沒說話,後面落後許久,終於找到出路的小茜比任何時候都要不合時宜地跳出來,蹦到曲曲身後,拍她的肩:「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人影了,害我找了這麼久,真不夠意思。」

  「夜兔?」神樂看到小茜的第一感覺,直覺就是同族。

  「慢著神樂醬,什麼時候又跑出一隻夜兔?他們是同一夥人嗎?」後面的眼睛男有些緊張地高聲嚷道。

  「喂喂,不是開玩笑的吧?又是夜兔嗎?」銀髮男人警戒地掃了她們幾眼。

  「姐姐?」神樂收斂了笑容,望著曲曲。

  曲曲成為眾人焦點。

  她想了想,問:「神樂,你們遇到神威了嗎?」

  「嗯,我見到那個頑固不靈的傢夥了阿魯,還有他的同伴們。姐姐,你真的跟他們是一夥的嗎?」神樂的語氣放得很輕,柔柔的。

  已經成長為少女了呢。不用她的照顧,神樂能夠在別的星球上找到自己的歸宿。

  這樣就很好。

  曲曲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是啊,從很久之前,我就是他們的一員,只是瞞著你,對不起,神樂。」

  「為什麼?春雨是個無惡不作的強盜集團,姐姐,你怎麼可以跟他們混在一起?」神樂皺著眉頭質問。

  「神樂,無論原因是什麼,我現在是春雨第七師團成員。這就是事實。你見到神威了,他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曲曲自己的故事和過往,沒必要告訴神樂,讓她擔心。現實是,她早就踏上賊船。

  一說起神威,神樂有點激動:「那傢夥說我是弱者,直接出手攻擊了阿魯。」

  「你仍然好好地站在這裡,說明他對你手下留情了,不是嗎?」曲曲平靜地分析道。

  「我會給他教訓,讓他知道錯了阿魯。」神樂很有信心,或者說,抱有最大的希望。

  「對於神威來說,家族的概念很模糊呢,但就算嘴上不承認,我也認為他對你很期待。」曲曲笑道。

  「期待?」

  「是呀,大概是期待你成長吧。」

  作為流著相同血液的兄妹,他會對神樂的能力有所期待也說不定。但是,到底為什麼會留情?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他本人才會知曉啊。

  ****

  「我走了,你保重,神樂。」曲曲跟她道別。

  「姐姐……你要回去春雨?」神樂問。

  「我和你是不同的,目前只有那裡才有我的容身之所。神樂,你遇到對你很好的人,好好珍惜吧。」

  曲曲望了眼銀髮的懶散武士,笑道:「你就是在地球上照顧神樂的人嗎?一定被她的超大食量吃窮了吧?總之,謝謝你了。」

  「喂,你真的是春雨的成員嗎?」銀時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問道。

  「當然。」曲曲頷首。

  「至今接觸過的春雨,還沒見過像你這麼溫柔的人哦,真讓人想不通。」銀時耙了下蓬亂的卷髮,雖然一副死魚眼的邋遢外表,心思卻是無比細膩,「像你這樣的人,能夠在那種地方生存,一定背負了很多吧。為什麼一定要回去?」

  為什麼要回去?曲曲自問。回到第七師團,為什麼才會覺得安心?

  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

  「神樂……等你見到神威的時候,順便幫我教訓他一頓,那傢夥太可惡了。」曲曲輕聲說道,不等神樂反應,逕自走遠。

  「等我,曲曲。」小茜緊隨其後。

  「神樂,別看了,她走掉了。」銀時按住神樂的包子頭。

  「在我獨自被留在家裡的時候,是姐姐在幫我的阿魯,銀醬,她不是壞人,但是她是春雨的成員,為什麼?」神樂抬起頭,藍色的眼睛盛著迷惑的目光。

  「這個世界有很多事,不是自己喜歡就可以去做的喔,有時還要忍受著煎熬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就好像面前擺了三杯聖代,自己卻正在肚子痛,到底是吃還是不吃,無論是哪樣,都令人痛苦萬分啊。」銀時一本正經地解釋。

  「我的話,就算肚子痛到要死,也會吃上五杯阿魯!」神樂無比鄙視他。

  ****

  「回去吧,小茜。」曲曲語氣極其平靜。

  「啊?還沒找到人就回去?」

  「沒想到會遇到神樂,這是意外的收穫,就這樣回去就可以了。」

  「那個神樂跟小鬼長得很像。」小茜摸著下巴。

  「他們是兄妹啊。」曲曲挑眉,「你不知道?」

  「性格很不同啊,這個神樂挺可愛。」

  曲曲斜眼:「不,本質上都一樣,是抖S的。但就抖S的程度來說,神樂比較純良。以前神威可是愛護妹妹的好兄長哦。」

  「完全看不出來,不過我可以想像得到那種畫面。因為,小鬼對你就超溫柔的。」

  小茜順口說出觀感。

  「……」曲曲臉微紅,揮手打散「溫柔」的形容詞,「貪新忘舊的男人我不要!」

  ****

  「我要日輪陪我一晚。」

  神威笑眯眯地說道。

  正對面的夜王鳳仙,面色丕變。

  說出來了!團長說出來了!阿伏兔在心底呐喊。

  「你不願意嗎?」神威火上加油。

  這下慘了,絕對要死了!老頭的臉色變鐵青了啊!

  阿伏兔很想將團長拖回去。

  局勢變得相當緊繃。

  ****

  轟然巨響貫穿這個吉原上空。

  曲曲和小茜回頭,只見遠處巍巍巨樓面臨崩塌的危險。

  「這種誇張的破壞,是神威。」曲曲說道。看了會,她不感興趣地轉頭繼續走路。

  「不去看看?」小茜圍著她,眼睛閃亮。

  「想死嗎?我現在要回去做些準備工作,神威絕對會惹出禍端,負責收拾善後的時間到了。」曲曲推斷。

  「切,曲曲,小鬼是出來找女人的,你還要幫他善後,太好說話了吧?」

  「不然我要怎樣?」

  「你也搞外遇啊!」

  「噗——沒有物件。」

  「臭男人明守。」小茜飛快地提供受害物件。

  「你是在報仇吧?話說,那種渾身散發濃重的大叔味的男人誰會看上?」

  「那就阿伏兔。」

  「不行,我不想自己的工作量驟然猛增。」

  「曲曲,你不可以這麼簡單地放過小鬼,你這麼聰明,想個辦法對付他不難吧?」

  不可能的,現在面對神威,她變得不像自己,無法冷靜思考,無法觀察他的行動,很難揣測他的想法。她根本毫無勝算。遇到他,她的防線就開始全面崩潰。

  她不知道有過親密關係的兩個人是怎麼相處的,對於她來說,只有悸動不已和羞澀難安。

  他是個強勢的侵略者,而她是無能反抗的弱者。

  力量懸殊的兩者,該如何平衡彼此的差距?

  她至今尚未找到能讓自己安心的解答。

  心潮起伏了會,她突然靈光一閃:「小茜,你說得對,我不能沉默下去。」

  「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小茜很興奮。

  「嗯,我要背叛神威。」曲曲溫婉一笑。


第62章 真正的報復(上)

  腐朽的鋼鐵蒼穹緩緩張開,如巨浪海潮墜下深淵般,陽光以萬鈞之力傾瀉而下,蕩漾在本以為永遠沉浸于黑暗中的吉原。照射到身上的光芒,耀眼而刺痛。然而真實的溫暖感卻映照出最不可置信的現實——

  長期被困鎖在黑夜深處,終於得以見到太陽了。

  神威撐起傘,無論多麼明亮的晴天,那始終是與夜兔無緣的東西。傘下的陰影濃密厚實,將他裹藏在小小的黑暗裡,看不分明。

  鳳仙老闆被、、幹掉了呢。

  早就說過了,沉溺在酒色女人中的色老頭,不是他想看到的模樣。那不是他理想中想與之交手的強者。

  失敗是當然的吧。但他是被那個銀髮武士所打敗的。

  區區一個地球人,竟然能夠憑藉堅韌的意志打敗夜王,怎麼想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果然這個宇宙是很廣闊的呢,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裡,會存在各式各樣的強者。很想跟那個武士一戰。

  然而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已經不可能繼續下去了,就這樣殺了他很可惜,乾脆留待下次吧,等他更為強大之後。

  「神威——」熟悉的聲調,拖扯出聲嘶力竭的力度。嬌小的紅色身影破牆而出,怒氣衝衝,大有想給他當頭一棒的架勢。

  意外的呢,生氣勃勃的、大致完好的神樂,他的妹妹……

  那張相似的面容,那種相同的夜兔之血……

  神威睜大藍眸,表情有些驚訝,看起來頗為可愛,他往後躍退,

  神樂被她的同伴死命拉住,神威看了她幾眼。

  殘念,她還太嫩了。

  他從她身上轉移視線,落在對面的傷痕累累的銀髮武士。

  「雖然是個沒用的妹妹,但還是拜託你了,儘量讓她變強點吧,還有你也再修煉一下吧。」

  「可不要死了,在我殺死你之前呢。」

  留下宣戰帖,神威再沒有看過神樂一眼,轉身跳落離地數丈高的屋簷,不見蹤影。

  ****

  「阿伏兔。」神威在小巷角落找到了被神樂打敗而受傷的阿伏兔。

  「我說過了,弱者是不值得活著的。」神威的眼神藏在傘的陰影之後,朦朦朧朧。

  阿伏兔露出了然的苦笑。

  「珍惜同胞是沒什麼,因為手下留情未出全力而被打敗這種事,夜兔的規矩可是不允許的哦……我說過,不需要弱小的傢夥。」神威眉眼彎彎,笑起來。

  他看到阿伏兔低下頭,頹然坐在地上,認命的神情,讓他玩心大起。

  神威帶著殺氣靠近阿伏兔……

  「阿伏兔,我不擅長和他人打交道,所以這次的事麻煩你作掩飾,不要讓上面的人發現那傢夥的存在。」

  神威解釋著自己不殺阿伏兔的動機。

  阿伏兔被神威扶著走,有種死裡逃生的虛幻感。「團長,其實你可以將工作交給小姐,她會比我做得更好。」

  「不。」神威立馬排除這個選項,沒有片刻遲疑。

  是怕小姐知道這次在吉原發生的事?不可能吧,團長不像是會考慮別人感受的人。說到底,他只是個任性的小鬼啊。

  「我不會讓她跟上面的人再有任何接觸,那個不安分的女人,不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事呢。我可不允許她繼續自作主張哦。」神威直直地望向前方,溫柔的聲音在深巷裡迴響。

  上次的任務她差點為失敗的計畫而送命,他實際上很不爽,這女人是他的獵物,任何人都不能沾染。

  就這樣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就好。

  團長……阿伏兔有些震驚,今天他受的驚嚇足夠多了。團長可能連自己都沒發現,他對小姐的執念,遠超出他關於強者弱者的定義。

  「但是團長,小姐遲早都會知道這裡的事,她會積極籌畫的。」阿伏兔認為以曲曲小姐工作的認真程度,絕對會調查清楚,到時他不可能瞞住她。

  神威純真無邪地笑:「她很快就會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了呢。」

  喂!能不要用純潔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麼!

  ****

  總算活著回到第七師團基地,阿伏兔松一口氣,然後打起精神,準備替神威收拾殘局。剛走進辦公的地方,就看到明守抱著一疊檔迎上來。

  「阿伏兔,給你。」明守甩手向他扔來厚重的資料。

  阿伏兔趕緊用僅剩的一條手臂全部兜攬在懷。

  有幾片紙張飄然落地。明守注意到阿伏兔的異常,皺眉問:「被誰砍斷的,手臂?」

  「情況有點複雜。」阿伏兔拖長音調,顯得無關重要,輕飄飄地帶過這個話題,他不想被小姐從面前這個男人口中得到什麼情報,「這些是什麼?」

  「哦,是任務清單。」明守保持嚴肅正經的神情,按曲曲教他的說法解釋道,「為了修復第七師團和上面元老院的關係,曲曲決定將以前元老院交托下來卻被神威忽略的任務重新整理,這裡一共二十五件,交給你了。」

  「……交給我是啥米意思?!」阿伏兔跳腳狂叫。

  「放心,曲曲附上使用說明書,喏,在這裡,給你。」明守在自己上衣口袋掏啊掏,掏出一份裝訂完整的手寫版資料,壓在阿伏兔抱著的文件上方。

  「就是這樣。」明守笑了一下,大步離開。

  「喂!」阿伏兔一頭霧水。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應接不暇。只好先放下手邊的文件,拿起最上方的手寫說明書查看。

  娟秀小字整齊成行,他滿腹疑惑地逐字逐句看下去,越看他的神色變化就越微妙,到最後,他不禁大笑出聲。

  那位小姐真是相當了不起,就連公報私仇都能做得如此漂亮,而且一舉三得:完成積壓的任務、第七師團給元老院的順從假像、小姐的成功報復。

  想必她已經得知團長的行蹤了吧?只是她不知道其中的具體過程。但沒關係,反正善後是他在做,團長完全有時間去忙這個。

  團長啊,女人千萬是不能隨便招惹的喔。

  所謂的使用說明書,是指「如何驅使神威完成任務」的詳細講解方案。上面第一句就寫道:「神威代表的是會行走的人型破壞器,而且是隨時暴走。想要引導他完成目標,就得用最好的誘餌。」

  接著她敘述這二十五件任務的性質,經過慎重考慮,選擇這些任務都是消滅某類小型組織,即找到組織所在然後大開殺戒那種簡單粗暴型。以神威的實力,隻身前去單挑不成問題。以前神威拒絕這類任務的理由很簡單,沒有看得上眼的強者。

  他更樂意去追逐與強者的角鬥。

  所以任務一拖再拖。元老院也因此頗有微言,這是對第七師團忠誠度的考驗。無論第七師團的功勳如何輝煌,不能服從自己的恐怖力量始終是憂患。

  小姐精心選擇的這些小型組織,散佈在相鄰的區域,如同設計過的迷局,為了誘導團長從觸動迷局的□□出發,她會放出令團長感興趣的強者的消息,引他入局。等他闖進這些組織的地盤,殺死第一個人開始,他就不能停手了。因為敵人要保住自己的地方,就會源源不斷地圍堵他,並且這些分屬不同組織的敵人也會互相廝殺。

  那情形,一定相當混亂而且令團長不耐煩的吧?

  只是戰爭拉開帷幕,團長身陷局中,必定會將眼前所見的一切生物全部消滅。

  結果就是,順利完成任務。

  準備相當充足的方案啊,小姐是在他們去吉原的短短數天內趕出來的嗎?阿伏兔覺得大概是她平時工作累積的成果。

  然而,這個方案有最大的瑕疵。當團長發現自己受騙上當,從戰場上回來時,他會去找誰算帳?

  除了小姐以外,當然少不了告訴他消息的傢夥!

  而現在要當傳話筒的人,正是他阿伏兔!

  他敢斷言,最倒楣的絕對不會是小姐而是他自己。

  ****

  頭上的呆毛晃了晃,臉邊的碎發隨風拂動。

  神威放緩腳步,他已經走到曲曲的房門前。

  他唇角微揚,擰開門鎖,門後聞聲望過來的視線,卻並非自己所熟悉的。

  神威的眸光轉冷,邁步進來,環顧四周。

  「別看了小子,她不在。」小茜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打了個呵欠。

  「那她在哪裡,你知道嗎?」神威的目光重新投在小茜頭頂,溫柔聲音隱含風暴即來之感。

  「她說不能帶上我,一個人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小茜悶悶地回答。

  「哦,還有呢?」神威眯起眼。

  「她好像要去見什麼人,大概是男人。因為她說那是很有風度的人。」小茜停下翻看雜誌的動作,仔細回想,然後從容地扔出一枚炸彈。

  神威雙眸圓睜,驚訝的表情維持了一瞬。

  「是嗎?」他說道。

  小茜瞄見他的神情,滿不在乎地說:「是你先去偷腥,她才會氣成這樣,活該。」

  神威眨眼,微笑起來:「我沒想過她會生氣呢。她是認真的嗎,真的要背叛我?」

  即使是粗神經的小茜,也感覺到強大的壓迫力以小鬼為中心散發出來,她警惕地輕挪位置。

  片刻的僵持。

  「算了,只要找到她,就能得到她的答案了。」神威轉身,渾身可怕的壓迫感驟然消失殆盡。他就要踏出房外。

  小茜站起,大聲喝道:「喂,曲曲不是你可以隨便玩玩的女人,偷腥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神威回眸,眸光森然。

  「再不閉嘴的話,殺了你哦~」

  瞬間的殺氣高漲,連小茜都為之戰慄。


第63章 真正的報復(下)

  甩門而去,神威獨自遊蕩在外面的走廊裡。

  在基地到處找不到曲曲。這項事實讓神威莫名煩躁。原本想回來對她說的話,以及想對她做的事,通通都落空了。

  他原本想對她說:我見到被譽為吉原的太陽的女人,還以為她能夠牽絆住夜王,應該是多麼厲害的角色,到頭來不過是抱著破爛抹布不放的可悲女人。如果是你的話,很快就能做出取捨的吧?

  即使你被無聊的感情拖累,你也會迅速判斷局勢,做出果斷的抉擇。

  你跟她是完全不同的呢。

  她會做出什麼樣的回答?

  他還想告訴她,他遇到了打敗夜王的男人,擁有能夠與夜兔匹敵力量的修羅,所謂的武士,實在令他相當的感興趣啊。那個男人擁有軟弱的肉體和無聊的信念,即使如此,他還是打倒了夜王。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他做到這個地步?

  她又會對此作出什麼反應?

  這些話題,很想跟她提起,然後等待她的回應。那必然有趣得很。

  尤其是他的師父,夜王在臨死前對他說的話:「神威,你遲早都會知道,當年老的自己回顧所經歷的路程,在我們的道路上什麼都沒有。」

  神威並不否認,但他只要變得更強,其他怎樣都無所謂。

  一種強烈的衝動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不像老闆那樣,追求永世不能得到的太陽,他只會與黑夜共存。

  比以往更加熾盛的衝動,在心裡如漫天焚火席捲。

  他想要立刻見到她,擁抱她,與她融為一體。

  這是屬於他的黑夜。

  深沉而無光。

  「團長,原來你在這裡。」身後阿伏兔的出現,打斷神威的沉思。

  他不回頭,坐在半人高的欄杆上,晃著腳。「什麼呀,這麼快找我,阿伏兔你很閑嘛。」

  「我哪有團長悠閒,你才是最閑的那個吧。這裡是小姐接下的任務,團長,你應該會感興趣的吧?」

  阿伏兔頓了會,將最富吸引力的誘餌拋出:「是團長你半年前追丟的人,跟你打上兩天兩夜的那個喔。」

  神威斜看阿伏兔一眼,語調挑高:「哦?是他。她替我找出了值得追逐的獵物,不過為什麼不是她自己跟我說,她人呢?」

  阿伏兔遲疑地說道:「團長,聽說小姐自己駕駛飛船出去了。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要我派人去追查嗎?」

  神威往後伸伸懶腰,隨後跳下地,背對窗口時暗影拂落臉龐。

  「不用了,隨便她去吧。」

  「團長,這很明顯是暴露了啊,小姐什麼都知道。現在又不見蹤影,她到底想幹什麼?我覺得有些不妙啊。」阿伏兔探問。

  「阿伏兔,她生氣了嗎?為了什麼?我本來以為她不會對這種小事認真,結果在這點上她跟其他普通女人一樣呢。」

  神威靜靜地說著,眉目之間帶著幾分無辜的疑惑。

  團長,那位小姐絕對跟其他女人不同,沒有多少女人會在悲憤之餘還耐心地設計這麼複雜的圈套給你跳。

  阿伏兔沒有說出真相,小姐交代得很清楚,他可以選擇報告給團長或是默默地撤掉計畫,可是,正因為平時團長總是要他去收拾善後,所以身為任勞任怨的手下也想好好整治他一回啊。

  阿伏兔說出口的是:「團長,那現在你要出任務,還是去找小姐?」

  又是二選一的人生命題啊,團長。你會選擇哪邊?

  神威抬頭,仰視阿伏兔,須臾之後,微笑漸漸爬上唇邊。

  「當然是出任務,我可是很想再次體會跟強者交手的快意呢,至於曲曲,無論怎樣,她最後只能回到我的身邊,不是嗎?」

  「果然是這樣,團長你的壞習慣無可救藥了。」阿伏兔對神威的選擇抱有的一絲希望落空,「但這樣一來,你之前的打算就全亂套了,而且,小姐在第七師團的行動也太自由了吧。」團長,你貌似也管束不了小姐呀。

  神威目光一閃,笑起來:「阿伏兔,我想要的東西,為什麼就算到手之後,還是會脫離我的掌控?」

  阿伏兔仰天歎氣,說道:「團長,你根本不懂得珍惜是什麼吧。」

  ****

  從眼前一人高的精美瓷器回過頭,曲曲朝不遠處與自己視線交集的男人笑了笑。她身穿合身的長旗袍,曲線玲瓏,長髮梳起,發間別著血色珊瑚瑪瑙珠簪;妝容明豔,眼神柔和。

  「真是大開眼界,提督大人這裡的好東西不少,更難得的是品味不俗,我在第七師團不可能有機會見到這樣的藝術品。」

  「哈哈哈,曲曲小姐,你也是個懂行的人,我欣賞你。不是我自誇,就連上面元老院的人都沒有我識貨……」提督開始滔滔不絕。

  「咳咳。」狼頭獨眼帶鐵鉤的男人咳嗽幾聲,及時阻止了提督的得意忘形,勾狼接著問,「你說能幫我們剷除第七師團,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我帶來的關於第七師團的情報,只要日後你們驗證,自然會知道真假。」曲曲微笑,不露半點慌張,她回答完勾狼的問題,很快將注意力放在提督身上,「如果這還不夠,提督大人還想怎樣?」

  提督很滿意曲曲將談話的主導權交回自己,他瞪著勾狼,示意他閉嘴。然後裝模作樣地試探她,問道:「神威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你真的敢背叛他?」

  「提督大人,」曲曲從容地舉起手中的酒杯致意,「如您所見,我只是一個女人,而神威是我很難掌握的男人。得不到,就毀掉,這不是背叛,而是完美主義。我不能容忍他忽視我的存在,去找別的女人。」

  這女人相當可怕的佔有欲和嫉妒心啊!勾狼重新審視這個女人,明明外貌溫婉柔弱,內在卻是不能窺探的瘋狂。

  「沒想到你和神威……嘖嘖,好吧,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白癡提督不知在腦補些什麼,發出頗有暗示意味的咂嘴聲,算是接受她的理由。

  「如果提督大人有需要,我會隨時提供情報,那我先告退了。」曲曲放下酒杯,恭謹地屈膝行禮,優雅退場。

  「白……提督,這女人不是合作的好對象。」勾狼差點叫出白癡,幸好還是刹住話頭。

  「你叫誰白癡!不管她是不是真心投靠,反正第七師團註定要被剷除,有她幫忙當然方便,沒有她也不是什麼問題。」提督相當樂觀。上面的元老對第七師團就要有所動作了,他會等著看囂張的神威會落得怎樣的下場,哈哈哈……

  ****

  真的不去找小姐嗎?臨出發前,阿伏兔再次發問。

  神威只覺得他很囉嗦,以自己一貫的語氣威脅回去,阿伏兔無話可說。

  與強者的交手才是他所追求的,曲曲去了哪裡,見什麼人,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是這樣麼?

  戰鬥是他的樂趣所在,唯有戰場才是他的歸宿。他期盼著這次的戰鬥,將要分出生死勝負。

  血液在身體裡奔走、喧騰,無時無刻不得平靜。這是他夜兔之血的本能。

  他熱血沸騰地,準備迎接值得挑戰的對手。

  心底隱約的焦灼感,在因找到新的獵物而激動鼓蕩的心潮裡並流迴旋,似乎湮沒其中。

  她真的去見別的男人?

  快到目的地,神威的藍眸已然沉凝到極點。

  她是聰明而守分寸的女人,如果她膽敢做出這種事,就說明她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她真會這樣做?

  神威來到空巷中央。周圍人影綽綽。

  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不該出現的雜兵倒是在周邊製造噪音。

  神威因此更加心情惡劣。

  沒用的廢物,全部該死。

  神威的目光寒凜如冰。

  腳下是倒伏的屍首,手上沾滿鮮血和內臟碎片,面帶微笑,這是神威殺人的作風。

  殺死周圍所有的人,宛若死神般不斷遊弋著,以雙手代替鐮刀獵取性命,漫天飛舞的血肉和哀嚎聲中,神威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陷入迷城深處。

  每每快要結束一處戰場,他總會莫名其妙地踏進另一處的殺機,這些接二連三的變故如同蜘蛛大網將他籠罩包圍,讓他煩不勝煩,卻還不能停手。

  太沒勁了,神威承受著巨大的心理落差。原以為是盡興的戰鬥,現今卻演變為無名小卒的獵殺遊戲,他非常的鬱悶。

  但與此同時,他竟也不禁真的笑了起來。他醒悟過來便明白,這是針對他的圈套。是她故意引他來這裡的,這種曲折的技巧性手法倒是很契合她低調沉穩的風格。

  他可以想像出曲曲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的神情。她會淺笑,笑得溫和有禮,好像與她無關似的,眼睛卻亮閃閃:團長,辛苦你了。

  他的心底滾燙起來。「想見到她」——這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戰場上的他的意識裡。

  徘徊不去。

  ****

  五個小時後。神威重新回到第七師團基地。洗浴過後換好衣服,他披散著半濕的頭髮在自己房間裡無聊發呆。

  大開的落地窗灌進來的涼風,掠奪他的體溫。

  他走到陽臺,習慣性地坐上那裡的木質圍欄。濕的發吹向背後,起起落落。

  望出去是無邊無際、難以分辨天上地下的混沌夜幕。夜色濃烈,連半點星光也無,塗抹世間一切的差別。

  是的,其實所有東西都是沒有差別的,因為一旦沉入黑暗之中,就會被其吞噬殆盡。

  如果想存活下來,就必須不停地搏鬥,爭得自己的生存空間,彰顯自己的存在。

  能夠在無底的漩渦裡立足,戰鬥就是衡量生存價值的標準。

  這是他的生活方式。明明什麼也不需要。

  甚至從未渴求過陽光。

  「團長,你回來得好快!」阿伏兔聞訊趕來的時候,正碰見神威在陽臺上吹風。「二十五個組織在不到五小時內毀滅,即使是團長,動作也太快了吧。」

  「阿伏兔。」神威的語調罕見地沒有什麼感情起伏,有些提不起勁的懶散。

  阿伏兔聞言,頓時全身僵硬。他可沒忘記神威會秋後算帳。

  「如果再有下一次,殺了你哦~」

  神威輕快的聲音後是可怕的殺意。

  阿伏兔差點要翻個白眼給他看,有本事就做掉自己,到時神威就要親自做自己不感興趣的事了。

  「曲曲呢,叫她來見我。」

  「團長,小姐沒回來。」

  阿伏兔感到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點乾澀,是錯覺吧。

  神威沉默半響。

  「阿伏兔,珍惜是什麼,那只是弱者對他們掌握不到的事才會產生的痛惜心情而已。我跟他們可是不一樣的呢。」

  喂!他已經是生活保姆了不想再兼職感情顧問專家!

  團長,請您恢復正常!

  「……所以我決定,要親手抓住那個女人,不會,再讓她跑掉了呢。」聲音低沉。

  ……團長,我可以吐槽你自作自受嗎,可以的吧,一開始就去找人不就好了嗎?非要等到自己中招才來後知後覺,您不覺得自己太遲鈍嗎!

  「阿伏兔,我都聽見了哦。」神威回頭,笑眯眯。

  阿伏兔望天。

  小姐,你真正的報復,是這個吧?不見人影、夜不歸宿,雖然我覺得你絕對是無意的,但是似乎對團長非常奏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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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當世界繞成一圈

  「我竟然能說出『得不到就毀掉』的話,重點是對像是神威。哎呀媽呀,真是我說過最酷的話了。」

  車水馬龍的鬧市旁邊,紅色的電話亭裡,年輕女孩腳邊堆放著行李拖箱,穿一身風衣,對話筒那頭的男人感歎道。

  「你能想像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嗎?說不定是我平時積累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感覺很不可思議啊,原來我的怨念這麼深。」

  抱怨了會,她沒聽見對方有回音,以為話筒出現什麼問題,很是傻氣地雙手抓住,搖了搖。

  「喂喂,你還在嗎?明守大哥?」曲曲放大音量。

  「在在……剛才不小心睡著了,你跑路之後這些工作都只有我在做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明守說話間時不時有打呵欠的趨勢。

  她稍稍有些愧疚,但半秒後她反應過來:「不要說得我好像落跑多久,我明明只出來兩天好不!」

  「切,被你發現了,其實我昨晚玩電子遊戲機玩了個通宵。」明守毫無罪惡感地回答。

  「……去死吧。」

  「講正經的,你今天回來嗎?」明守正色地問。

  「我給你的工作量不大,根本不用著急吧?」曲曲陰暗地想了想,說,「你是不是捅了簍子想讓我回去收拾?」

  「喂,我是這種人嗎?是你捅的簍子比較嚴重。」

  「誒?」曲曲茫然。她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只是出來玩個幾天,這樣算是大錯嗎?之前也有過自己放自己假的事,根本沒人說過她。好吧,就算這次走之前,出於洩憤,給神威挖了個陷阱,也要看阿伏兔肯不肯幫忙(犧牲)啊。

  「你知不知道神威去找你了?」明守淡定地爆料。

  曲曲噎住了,隨即笑得很燦爛:「我今天才打電話給你,當然是現在才知道呀。他要找我,難道他中招了?為什麼剛才你不跟我講,不行,我要先笑會,再找機會跑人。哈哈。」

  她輕笑幾聲,少女特有的清脆感。狹小的電話亭裡笑語回瀾。

  外面的陽光薄暖,一寸寸爬到她的褲腳邊,如同溫暖的泉水緩緩漲上來;被陽光曬到的電話亭一側,潔淨的玻璃窗過濾出柔和的光線。

  人來人往,如煙的繁華,在她身之外。她望向亭外,迎著陽光穿行玻璃窗而來的煦光張開手掌,手心貼在窗上,微微發熱。

  「喂,嚴肅點,你還不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明守語含警告,「他從男人婆那裡得知你有外遇了。」

  「等等,外遇是怎麼回事,我哪有……啊!」曲曲驀然想起她在小茜面前提過自己要去與人會面,為了不讓她擔心跟來,她強調:那是個自持有紳士風度的人,不會貿然對女人動手的。難道……

  「誤會啊,天大的誤會啊!小茜到底是怎樣說話的?她的腦袋裝了些什麼呀!」

  「切,是誤會嗎,我以為你是來真的。那你到底幹什麼去了?」連明守都不知道她的秘密會面。

  「我……」曲曲握緊拳頭,方才還覺得溫暖的陽光已然隨著身體顫抖而溫度全失。

  她漲紅了臉,心潮激烈起伏。

  自己怎麼了?難道她還怕讓神威誤會?他在乎的不會是這些。他一定是找她問出那個強者的下落。

  圈套是她設的,想要平息他可能有的怒火,那就告訴他感興趣的獵物準確的行蹤,讓他享受戰鬥的樂趣。

  她是這麼確信的。

  她是為了公事跟白癡提督會面,自始至終,她只是借神威到吉原找女人這個話題加以發揮,她壓根就不信神威真有那種心思。所以她只有因沒有被認可而帶在身邊的失落感。只有這樣而已!

  她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扁嘴,否則她怕輕輕嗚咽過後,眼淚會掉下來。

  為什麼想要哭泣?突來的情緒,她的心,風雨飄搖。

  滿腹的委屈、難過,全都湧上心頭。

  她被誤會了欸,雖然不見得某人會在意,但他怎麼可以不在意,又怎麼可以在意?不在意代表不在乎,在意代表不信任。她複雜的心思開始幼稚地繞圈圈,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戀愛中的少女心情,偏執得幾乎使人發笑,徒歎奈何。

  ****

  出發找人的動機,是徹底的掌控欲和佔有欲的發作。

  神威沒有發覺自己的行為模式發生可怕的巨變。在注目她之前,他出外尋找只為與強者戰鬥。

  現在他竟然正在踏上找尋一個女人的旅程。而這個女人對他的意義,也僅限於,本能地,想要見到。

  簡單到不需多餘的形容詞。

  並不是漫無目的地尋覓,神威帶著危險性極高的微笑面具問過明守和小茜後,得到她離開的方位以及她臨行前的部分情景細節。她帶了幾件秋裝外套和正式禮服離開。

  可以推測出,她要去見的人,身份地位較高,而且那地方比較冷;帶的衣服不止一件,說明她要離開的時間較長。

  根據阿伏兔翻閱的飛航記錄,在十七個小時前,一架小型飛行器飛離基地。單程的話最多只能航行到相鄰的星系。

  她向來在為第七師團謀取利益,這次,她又會幹出什麼事?

  她要見的人,到底是誰?

  冷靜下來,對各種細節條件加以推敲,神威歪了歪頭,唇微微上翹。找到她變得有方向了。

  阿伏兔被他踢去應付上面的人,以遮掩吉原發生的事。神威悠然自得地獨自出發,飛船在漆黑宇宙疾速如流星般航行,頗有橫衝直撞的架勢。

  險險閃避過一塊隕石,擦著飛船駕駛室的窗邊掠過,神威笑了下,想到,如果曲曲坐在他身邊,必然被嚇到臉色發白,然後會在他不留意的時候使勁瞪他幾眼,小聲哼哼。

  他這樣想完以後,眼神沉寂下來。

  咦?他對她的小動作記得很清楚嘛。之前也是。

  大概是,她那樣的表情很有趣。他不假思索地給自己答案。

  ****

  第一站到達的地方,是田代長老的地盤。

  他猜想她見的人是長老級人物。於是他優哉遊哉地半夜找上門。

  無聲無息摸進豪宅,一手洞穿堅固的帶鋼板的特製房門,警報聲大作,吵鬧刺耳,亂哄哄的警衛往這邊集結。

  神威的手摸索到裡面的門鎖,輕輕擰開,然後從破洞收回手,再動作很輕地推開門,他的微笑是他人的恐懼來源。

  即使他笑得多麼純真無辜。

  門後的秘書長驚恐萬狀地舉著槍對準他,全身抖動不止,見到是神威,卻連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那種令他不屑的表情,是永遠不會在她的面上見到,她總是好似遊刃有餘地應對他。即使她並非力量強悍之人。

  好像只是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而非暴力闖進,神威神色自然,彎起眼眸,開口詢問對方:曲曲在你這裡嗎?

  柔若春風拂面的話語,卻是使人不由得戰慄不安。

  話中藏有銳刃般的凜冽。

  秘書長根本沒有絲毫頭緒,只好死命地搖頭擺手。

  神威定定地望著他。

  他吞了口唾沫。

  噗噗——猜錯了。有人在神威心底按下叉叉的錯誤提示器。

  神威微微張眸,輕聲地「誒~」了下。

  轉往下個地方,沒有猶豫地轉身離去,集結在長走廊的警衛認出是第七師團團長,紛紛面露懼色後退讓道。

  神威毫無阻礙地回到自己的飛船上,繼續自己的旅程。

  茫茫夜空之中,他獨自行進。

  執念如同無底黑洞,強力吸附自己的心神,呼嘯而過的風聲,在耳邊亦真亦幻。

  忘卻了所有,只看到眼前。

  戰場遠去,她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她的眸中有他渴求的東西,那東西不能言說,一旦說破,他便會冷眼相待。

  堅毅的不容動搖的信念,她的靈魂。

  視為無聊存在的感情,妨礙強者之路的感情,此時此刻,被他統統歸入本能的追逐欲望。

  只要想要,就搶過來。

  並非全無領悟,並非全然無知,並非心軟至此。對於他來說,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內心空洞無物。

  虛無的世界,不需任何的支撐,也不需任何的彌補。那只是一片無垠的赤色沙漠而已。

  溫柔和殘忍的表像是性格的兩端,從這面走到那面,並無區別。中間空無一物。

  所以熱血的戰鬥才是激起生命力的最佳方式。

  神威思考著,微笑著,無論如何,想要見到她。

  看她會帶給他什麼新的答案。

  ****

  半路遇到貌似跟他很熟的人,打聲招呼就想上前搭話。

  那時神威在某小星球的中轉站裡,拋棄自己不小心撞凹半邊的飛船,武力搶奪一艘不幸路過的私人飛艇。

  動手間,因為不想弄髒搶來的飛艇,他只是將裡面的駕駛員和乘客隨手扔出艙門外。一共五個人,全都被他扔到三米之下的地面。骨折挫傷自然是有的,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撿回了小命。

  就在一幫人哀鴻遍野的時候,旁邊豪華的高級飛船經過,上面有人通過擴音器對正要登上飛艇的神威說話:「神威,好久不見啊!」

  白癡又無聊的噪音。神威頭上呆毛隨風而動,在回身搗毀它與無視它之間,他瞬間做出抉擇。

  他的身形幾乎完全消失在黑洞洞的艙門後。

  在神威上空盤旋的的飛船,再度傳出白癡提督不滿的聲音:「喂,神威,你竟然無視我!別太目中無人,你的部下也……」

  「白癡啊!」被粗暴地打斷了。

  部下?神威的藍眸閃爍幾下。

  會有誰總是去做這種事?

  神威微微一笑,打開艙門探出晃動著呆毛的橘紅腦袋。

  ****

  「他會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找我嗎?」曲曲壓抑著聲線問道。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淡紅的肌膚,細細的絨毛,眼眸蒙著薄薄的水汽。

  「誰知道,你們到底搞什麼鬼?太不對勁了,你最好快點回來,不然半途被神威抓到,你可能會……」明守很是擔憂。

  「被殺?」曲曲淡淡地接話,「沒關係,明守,這是遲早的事。」

  「你在說什麼?」明守一驚。

  「明守,遲早有一天,路會走到盡頭。理所當然的,不是嗎?」曲曲眨眼,眼前霧氣漸漸消散,她收斂心神,用理性的口吻說道,「我跟神威不同,這一點你也早已明瞭,想要一直這樣走下去是不可能的。所以,總會有那天的到來。」

  「曲曲,雖然我向來認為你的預見力很強大,但這次你錯了。」明守在那頭長歎,「你有沒有想過,人是會改變的?」

  「別人會,神威不會。」她飛快地斷言。

  「我剛才本來想說,要是你被神威抓到,你恐怕會受傷。」明守忽然壓低嗓音,曖昧的音調彷佛吹過耳邊,「男人對女人的饑渴眼神,我一看就知道。」

  曲曲的臉立馬紅透熟透,她瞪大眼,跺腳尖叫:「變態!」

  「喂,放輕鬆,別老是這麼悲觀,那傢夥可是相當喜歡你啊!你多少也高興一下。你沒看到他的表情,完全是可怕的執著啊……喂,你在聽嗎,喂,曲曲……」

  垂下來的話筒猶自晃蕩,無人的電話亭獨自荒涼。

  夕陽西斜,倦鳥回巢。淒涼鳥啼之下,曲曲拖著行李箱,沿著公路邊的堤壩平臺緩步而行。

  左側是煙霧迷蒙的海,海天的界線模糊,有船悠悠而過;右側是郊區公路,跟堤壩平臺隔著高大挺直的林木,枝葉繁茂。

  海風時不時地襲來,鼓起她的風衣,呼呼作響;旁邊林濤契合浪潮聲,緩慢起伏,撫人心懷。

  她眯著眼,迎面撲來的濕潤的風灌進衣領。

  有些涼意。

  曲曲低頭裹緊衣服,再抬頭,她驀然倒退一步。

  清秀白皙的少年,站在不遠處,微笑著。

  當他們的世界在海平面繞成一圈,相遇即是宿命。


第65章 在終點開始黎明(改)

  曲曲抿緊嘴唇,風從額邊墜落,沉重得仿若石塊。

  「喲,又見面了呢。」神威慢慢迎面走來,笑容可親。風吹動他的發和披風,張揚如狂。

  曲曲頓住自己往後退的去勢,立在原地,身姿挺立,眼神沉靜。

  「曲曲。」神威喚她的名。咒語般神秘而低沉。

  爾後吞落風中,飄搖而逝。

  她顫動了下,與他對視。

  「團長大人,辛苦你了。特意找到這裡,真不容易呢。」

  曲曲垂眸而笑,彷佛萬事不縈繞於心,她開口便是調侃。

  神威側首:「誒,不正是你幹的好事嗎?」他已經靠得足夠近了。

  曲曲順勢後退,還沒開始動作,神威目光瞬閃,猛地跨步上前,一把抱住曲曲,強悍的力道如同鋼爪牢牢攫住腰背,她避無可避地撞進他懷裡。

  胸腔的空氣擠壓而出,她低呼,抬起頭來拼命呼吸,他卻就著她仰頭的姿勢,把手放在她的腦後,穩穩固定。

  她迎來狂風暴雨般獸性的啃咬。

  下巴、臉邊和脖子,遭到神威不遺餘力地全面進攻。兇狠的咬合引發她的低聲哭叫,無盡的恐慌漫流成河,浸過心房,冰涼寒徹。

  快要窒息前的急促吸氣,她頸邊的脈搏跳動過快,被迫上仰的頭因供血不足而開始出現眩暈。

  她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在臨界點到來之前,神威終於停止了瘋狂的啃食行為。

  他稍稍放鬆力道,讓她得以喘息。

  她幾乎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中。

  大口大口地吸進新鮮空氣,她的手無意識地摸上自己的脖頸。

  火辣辣的痛楚,然而沒有血,她還活得好好的。

  曲曲像是經歷過劇烈運動似的喘著氣,全身無力,躺在神威臂彎裡。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倒是神威在她腦袋上方發出笑聲,胸膛的震動緊貼著她的耳畔,直入心底。

冰涼的心潮來去,終將退走。

  「你、你……瘋兔子。」曲曲推搡著他,話語細碎而不成句。推不開,她只是在做困獸之鬥。

  神威沒有跟她囉嗦,見她緩過氣,瞄準她開闔的紅唇,再次低首,密密實實地堵住她的氣息。

  攻城掠地,侵略性地深入,神威對如何掌控局面深有心得。

  曲曲丟盔棄甲,節節敗退,徹底淪陷。

  親吻是表達感情的方式,然而強橫的獵取與矛盾的溫柔,情感與理智的拉鋸,卻是讓神威將其變成宣洩不明情緒的途徑。他必須小心翼翼地加以控制,否則內心呼嘯而出的黑浪將會劈頭蓋臉地吞沒他們兩人。

  而曲曲心神動盪、搖搖欲墜。

再度結束長吻,曲曲睜開眼,勉強站穩。她的腿還在發軟。

  神威支撐著她。他湛藍眼眸像是洗過的天空般蔚藍閃耀,唇角揚起,顯得得意洋洋。孩子氣的微笑,明亮又純淨。

  「怎樣?我的吻技不錯吧?」神威不正經地調戲。

  「不好意思,沒跟別人親過,無法比較!」曲曲沉默半響,輕聲哼哼。

  神威忽然出手,輕輕撫過她被他咬得發青的細長脖子。

  「如果有『別人』,我可要想想,應該怎麼處理才好。扭斷脖子?扯斷四肢?還是挖出心肺?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神威,你認為我是愚蠢的人嗎?」

  曲曲平靜地看著他的眼。

  「偶爾你的智商會直線下跌呢,要我列舉出來嗎?」譬如會在他面前脆弱到哭泣。

  神威也很認真。

  曲曲偏過頭,躲開他的觸碰。

  「那是偶爾。你偶爾也有冷靜的時候,所以我自認不是愚蠢的人。嘶——」她不小心拉扯到自己臉邊的小傷口,但她裝作無事地繼續,「說正事,你找我做什麼?」

  「挺在意的——這個理由怎樣?」他半真半假地笑道。

  「無聊透頂。」曲曲頓了頓,抬眸,黑色眼瞳深邃,「在意什麼?」

  「你的全部。」神威緩緩說道。溫柔得如同浪潮撫岸。

  最後的夕光跌落山后,夜色漫天,他的眼眸宛若星辰,閃爍在她的夜空裡。

  狡猾的回答,根本是故意模糊帶過。曲曲想,但是她無須去仔細考究,她已經在他身邊觀察得夠分明了。

  「我是喜歡追逐獵物的那種類型哪,追上去狠狠地幹上一架,直到殺死獵物為止。」神威溫柔的音調裡開始浮現殘酷的底色,「你也是我的獵物呀,但是有小小的不同——我想完全佔有你,你的全部。」

  我的全部,那算什麼,僅僅是虛無縹緲的言辭。從以前到現今,他們好像一直在繞圈圈,對彼此心知肚明,卻選擇曖昧的互相試探、沉默地保持距離。

  很疲累,同時很害怕。你會與我漸行漸遠。

  再也不想,膽怯地後退了。

  神威,我也想,得到你的全部啊。

  「神威,你還記得嗎?」曲曲閉了閉眼,重新張開,眼瞳比夜色還要深沉。她絲毫不為他的話而動容——

  「我之前說過,你追求極端的戰鬥,是為了忘卻。可是你說得對,是我錯了。我的感情妨礙了判斷,其實,你什麼也不需要,只要享受戰鬥本身就夠了。夜兔之血,說穿了,不就是這樣?再強大的獵物不過是你延長樂趣的工具,你在不斷追求更強,早晚任何人都不能滿足你。

  「你很好奇的吧,對於其他人的信念,儘管不會理解,你卻會被它激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而吸引。正因如此,你才會對我感興趣。但是你在不斷前行,終有一天你的好奇心用盡,我將會,被你殺死。

  「我必須承認,過去你對我影響太大,讓我看不清關於你的現狀。直到你這次去吉原,我開始慢慢思考。到底我對你,有什麼意義呢?結果是,什麼都不是。」

  曲曲說完,長長地鬆氣。夜幕已深,海天已經染成渾然一體的黑暗。

  神威的眼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慣有的調笑、溫和的面具、炙熱的瘋狂,統統宛如薄雪在烈日下消退。如此迅疾,如此不留痕跡。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他冷冷地凝視著她。

  片刻後,他擊掌而笑。

  「厲害啊,看來這段日子你也成長了不少呢。終於,讓我看到你拋開無謂感情的模樣,我滿足了。就這樣殺死你,好像也正是時候呢。」

  他的目光冷到極點,冰天雪地。

  曲曲目不轉睛地凝望他。沒有恐懼,沒有慌張。

  「我已經沒有任何背負,你想現在動手也無妨。」

  神威眸光倏忽流轉。

  「——你以為我會這麼做?」

  「遠遠不夠啊,曲曲。你還是不夠瞭解我,我可是那種將喜歡的留到最後吃掉的人呐。」他眉眼彎彎,淺笑著,「我確實是因為好奇而對你產生興趣,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

  「那就是,不單單是好奇。我想要的,是全部啊。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為什麼我會大老遠過來找你,難不成你以為我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神威壓低嗓音,危險的語調飄忽不定。

  曲曲低下頭。「我的全部?連我自己也琢磨不透的抽象概念。找到我又怎樣?我總會回去的,你可以等我……不,你不會等的。哈,我也變得奇怪了呢。」

  「因為有所渴求,所以想要得到手。在沒有到達你的底限之前,我是不會停止自己的渴求,你好好活下去吧。」

  神威輕笑。

  「該走了,再不動身,我會把你打昏扛走哦。」

  是這樣嗎?但是神威,你說一個人的全部,到底包括什麼呢,它的邊和底在哪裡?如果是比生命還要漫長的無窮無盡,那是不是代表,直到死亡來臨之前,你都不會停止對我的渴求……

  我真的可能陪伴你到末路之刻嗎?

  到那個時候,我也許會後悔也說不定。

  感情是很容易變質的,只要你對我放手,我絕對毫不猶豫地離開。

  不對等的付出只是可笑的自我毀滅。

  為什麼,到現在,你依然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這就是你的佔有欲,或者說,是你感情的表達嗎?

  如果是這樣,我會一直握緊你的手,追隨你到最後。

  ****

  神威將曲曲領到一架嶄新的小型飛艇上,飛艇停在海邊的空地。荒無人煙的郊區,只有飛艇裡的橘黃光芒透射而出,柔和了黑夜森冷的色調。

  進入以後,曲曲將行李箱擱到頭頂的置物櫃裡,然後站在座位間的過道,掃視全場。裝潢高檔,整潔乾淨,嶄新鋥亮。不是第七師團的風格。

  她回身,對在駕駛室鼓搗的神威說道:「是你搶來的吧?」

  神威沒回應,還在鼓搗著什麼。

  曲曲自說自話接下去:「為什麼周圍沒有打鬥痕跡?以你的粗暴作風,至少會有血跡吧?奇了怪了。」

  「因為不想弄髒了呢。」隨著神威的低沉回答,飛艇裡的燈光忽地全滅。

  「神威?」曲曲受驚地往駕駛室方向一看。

  黑影飛竄到面前。

  曲曲被撞倒在旁邊的柔軟座位裡。

  「啊咧?」發現位置不太好施力,神威順手調低椅背。

  「哇啊!」曲曲跟著往後傾倒,腦袋被震盪幾下,她整個人躺平在上面。

  她能感受到神威壓在她身上的強大壓迫感。

  「神威,你是想要……等等,先回去再說。」曲曲很不自在地挪動身體,過於狹小的空間,過於強大的震懾源。即使燈光滅掉,窗口透進的月光,也淡淡地映照出他秀美的姿容。

  曲曲不安地咬著唇,心頭亂糟糟的,不知為了什麼而焦灼。

  有過一次經驗,但還是會非常非常的緊張。

  神威抱著她,輕言細語,他的眸在發光——

  「本來想跟你說很多的事情呢,不過最想做的,果然還是這個。」

  「我、我想聽你說話。」曲曲趕緊插嘴。

  「不要,剛才說夠了。」神威孩子氣地撇嘴,埋首在她的發間。過了會,他呢喃道:「我很想見到你。」

  「什麼?」沒聽清的曲曲轉頭看他。

  神威沒有說下去,望著她的目光卻越發的深。

  屬於他的黑夜,真真切切地駐留在他可掌握之處。

  他將會徹底地沉淪在無盡的黑暗中。

  衣服滑落,肌膚相貼。寒涼的空氣刺激神經,曲曲下意識地向神威依偎過去。熾熱的擁抱,溫暖的親吻,曲曲的頭腦變得昏昏沉沉。

  總覺得,有些奇異的感覺。

  對,這個人好溫柔啊,沒有上次的急躁和蠻橫。是因為有經驗了嗎?

  曲曲剛這麼一想,腰肢下方立刻迎來不適的痛楚。某人動作太快,她還沒有準備好啊……

  果然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他可是強盜呢……

  然而不適感很快消失,曲曲慢慢接受他的存在,能夠稍加配合地調整姿勢,好讓自己不那麼難過。

  神威盯著她,眼神熱切,不知不覺中加重動作。

  她貌似痛苦地叫喊出聲。

  想到她的體質實在太弱,神威只得放緩節奏。

  這種反復的折磨持續一段時間,兩人終於磨合出適應彼此體力差距的力道。

  汗水自鼻尖滴落,沒入她濕透的發裡。

  她的皮膚泛紅,水眸溫潤。十分的惹人憐愛。

  她在笑。哼,如果不是他力道控制得好,她現在必定半死不活。

  但,她笑起來的時候,柔軟的情緒如同涓涓水流淌過他的胸腔。

  無意識地再度抱緊她。

  那種連自己都不甚明瞭的感情彷佛能夠通過擁抱傳遞到她的心底。

  因為她也抬起酸痛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

  即使是無邊深沉的夜,終將迎接黎明,光芒自心中升起,眼前是全部的世界。

  當世界繞成一圈,在終點開始黎明。


第66章 各自的背負

  那天神威和曲曲回基地是用走的。他們的飛艇扔在距離基地兩公里外的無人荒漠地帶。

  為什麼要這麼做?神威在曲曲拖著箱子下去時,不解地問道。他的神情是全然的純潔無辜。

  他記得她輕哼一聲,轉身而去。她並不回答他的問題。

  在機艙門口,她雙手提起箱子,頗為吃力地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漆黑的長髮在她瘦削的背後左右晃動,棱角柔和的側臉,烏黑的眸子,從發間露出。

  心動是在一刹那。

  神威走前去,從她背後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輕輕鬆松地拎起。曲曲叉腰,回身,仰頭對他嘮叨:「早就該幫忙啦……我很累誒。」

  「直接開到基地的話不就好了,是你這女人自找苦吃的呢。」

  明知故問,可惡的男人。

  「我就是不要。」曲曲蹦跳著下去。

  裡面已經淩亂不堪,誰上來一看都知道發生何事。她不喜歡被別人窺測到自己的隱私。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和你的事,就算想掩藏也是沒有用的哦。就像上次那樣呢。」神威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笑眯眯地說道。

  「有時只要欺騙到自己就行了。」曲曲走在前方,沒回頭。

  「跟你不同,我可是很忠實於自己內心欲望的人啊。嘛,對我來說,這種小事怎樣都無所謂。」

  話音清揚,在廣袤的荒郊回風激蕩。

  他們靜靜地並肩而行。

  片刻之後,尚未走出多遠,曲曲便自顧自地停步。

  「嗯?」神威側身,藍眸輕閃。

  「神威,很累。」曲曲微微伏首,眼眸卻抬起,帶點貓咪的小撒嬌。

  「我不累。」神威直白地回道,一笑。

  「……我很累。」曲曲無奈地歎道。

  「要我扛你走嗎?」神威微笑著給她選擇。

  「……好吧。」痛定思痛,曲曲寧願變成他丟上肩頭的沙包,也不願再走了。

  休息小半日積攢的體力果然還是不足啊。

  神威走過來,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影完全覆蓋在自己身上。過於接近,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有想逃跑的衝動。

  他歪頭看了看她,然後背過身,稍稍彎腰。

  腦後的麻花辮順著他漂亮的肩部弧線滑落。

  曲曲怔怔地看著他的呆毛在風沙中轉來轉去。

  及時反應過來,她跳上他的背。不用去管自己的準頭多麼差勁,這傢夥會將她穩穩當當地接住。

  趴在他背上,雙手圈摟著他的脖子。眼簾映入他的髮絲,柔軟的,細細的,好像兔子絨毛。

  「神威,我發現你的頭髮很好看。」曲曲呆愣愣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像長毛兔那樣子。」

  「有紅色的兔子嗎?」神威一本正經地回應她。

  「當然有。」曲曲爭辯道,不管自己心裡也在犯嘀咕,順嘴說道,「有實力強到嚇人的兔子,為什麼會沒有紅色的兔子?嗯,一定是這樣。」

  「是是。」散漫地應和。

  又過一陣,曲曲貼著他耳邊道:「神威,這是第三次哦。我數過,你扛了我一次,背了我兩次。」她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細白的手幾乎發出朦朧的光來。

  神威的視線在她手指定睛了會,背後的曲曲沒有留意,很快收回手。

  「第一次是在危急關頭,你和我還不是很熟,你扛起我就跑;第二次也是危急關頭,你背著我跳出包圍的火勢,呃,那感覺可不那麼好啊……」

  「誒~你算錯了。其實不止這些哦。」神威唇邊微笑漾開,「記得我帶你去夜襲那次嗎?你受傷昏倒之後,是我抱你回去的。」

  「我不知道。」曲曲眨眼,有些悶悶地說。

  「嗤,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神威忽地輕笑出聲。

  「是啊,比如你去吉原。」曲曲順暢無比地接話。

  「你很會記恨欸,明知我的目的是什麼。但像是新年煙火會那晚,我從開始就跟在你後面,你不知道的吧?跟軍火商交易也是,我可是相當好心地跟過來啊。就連你偷偷摸摸地聯絡元老院的人,我也讓阿伏兔放任你的行動了。」

  曲曲越聽,眼睛睜得越大。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她觀察到他的表面行為,卻是猜不到他的心態。於是她按自己的理解給他安上這樣的理由:只是源於好玩的惡劣性格。

  然而,實際上,出乎意料的,是有她的因素存在其中……

  「你從沒有對我說過。」曲曲幾近歎息。

  「需要嗎?」神威反問,「你同樣什麼都沒說的吧?你最擅長的就是任意妄為的行動的呢。」

  「我覺得你不會對我這麼好心,說出來沒有用。神威,你所做的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曲曲聲音很低。

  神威笑了幾聲:「我呀,只是想這樣做,你想得太複雜了。」

  「也是。你是只頭腦簡單的兔子啊。」

  「今天你意外地多話哪,越來越放肆了。」

  「不可以?」

  「後果你好好承擔起來啊。」

  「……」

  聽懂他話裡的調笑,曲曲埋首。

  夜風朔朔,而漫漫前路未盡。

  「夜晚我從沒有做夢,有一天我卻夢見你。」

  神威忽然提起,令她心驚的話題。

  「月夜下,你獨自紋身。」

  他的聲線微微發抖,是興奮抑或激動?噴薄而出的瘋狂。

  「我覺得很有趣啊,你認為呢?」

  「野獸的直覺真恐怖。」曲曲抱緊他,「我應該要警惕你這點的。」

  「來不及了,你已經被我看光了哦,無論是內心還是身體呢。」

  神威立即感覺到脖子被她箍緊,危險到極點的行為,相當於在猛獸前持刀挑釁。

  瞳孔瞬間緊縮,他差點反射性地扭身摔她下來。

  呀咧呀咧,這女人一直在挑戰他的自控能力嘛。

  她很快放鬆力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我也有你看不到的一面啊。」

  神威點點頭:「笨蛋遲鈍的方面呢。」

  他才是笨蛋團長。名副其實的。曲曲暗想。

  這樣頗有微言的她不會知道神威對她的縱容到達何種地步。

  因為連同他本人也未曾意識到。

  ****

  終於回到第七師團的所在,曲曲早早地從神威的背上跳落,自己拖著箱子頭也不回地跑掉,無視一路上對她和身後神威投以注目禮的各位成員。

  進入房間,曲曲扔開行李,打開立式衣櫃取出替換衣物。

  她需要徹底的洗浴。

  泡在水溫合適的浴缸裡,曲曲察看自己全身上下的痕跡。紅透的皮膚,滿布深紅到淤青的吻痕。

  她坐在水中央抱著雙膝。

  即使是那種情況下,他仍為她身體的承受極限而有所克制,這是自己能清醒地在這裡思考的主因。

  神威來找她,結果他們兩人說出了以前從沒透露過給對方的話。

  好像一點點撥開濃厚的雲翳,見到無比耀眼的蔚藍天空那樣,令人心情開懷。

  她不用太過掛懷自己的感情會給他留下軟弱無能的印象,他已經說得很清楚,渴求的是全部。所以她不必處處小心翼翼。

  她可以比以往,更多、更多地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緒。

  這種堅定的信賴感,以及溫暖的親密感,正如氤氳著熱氣的水無限溫柔地包圍著她一樣。

  輕鬆又自在。

  不過神威遇到什麼事?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找她。說到這個,她到回來為止也沒有得到他確切的回復。

  無論如何,那必定是遇到讓他有所觸動的事。

  不知不覺,發展成為如今的情勢,相互坦白的過程令自己無比彆扭,卻是得到接近理想中的答案。

  感覺有點虛幻。

  沒關係,以後她會跟在他身邊,還有足夠漫長的時間相處。

  ****

  「曲曲,你終於回來啦,怎樣怎樣,那個男人被神威幹掉了嗎?」

  浴室外,闖進房內的小茜大聲嚷嚷開來。

  曲曲聽到她的吵鬧,頭痛地收拾收拾,換上睡衣裙出來,滿頭黑線。

  「死了,徹底死了,你能收回那種小狗見到肉骨頭的眼神麼?」

  「就這樣?」小茜突然滿面詭異地對她上看下看,「你有沒有被吃掉?」

  曲曲燦爛地笑起來:「我會安排你下次的任務,就是幫我整理堆滿整個房間的卷宗,如何?」

  「很晚了,我要睡了,拜拜!」小茜趕緊一溜煙逃出去。

  她跑到房門外時撞到想要進來的明守。

  「喂,搞什麼?像只蠻牛亂撞。」

  「誰是蠻牛?你才是!」

  「有什麼事就進來說吧,我累了,想早點休息。」

  曲曲打斷他們的每天一小吵。

  小茜聽到她的聲音後不敢停留,急匆匆地落跑。明守看著她的背影,轉頭對曲曲說道:「她又得罪你?好吧,我不問。曲曲,很高興見到你完整無缺地回來。這玩意,可以交給你了。」

  曲曲接過他遞過來的紙條,上面列印出一段亂碼。她一眼看過去,笑了。

  「有魚上鉤了。」

  ****

  「團長,小姐那邊有動作了喔。」阿伏兔報告道。但他一副懶散模樣,對團長的回應並不抱希望。

  已經躺在床上休息的神威連正眼也沒給他,隨口說道:「隨她去吧。」

  又是這句,阿伏兔忍不住:「團長,你不是說過,不想小姐與上面的人有接觸?」

  神威張開眼,微帶笑意。

  「現在不一樣了呢,她在我的掌握之中,不要緊的,阿伏兔,放心吧。相反的,我很期待她帶給我的新戰場哦。」

  阿伏兔轉身就走,笨蛋團長喜歡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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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單與雙的虛假命題

  翌日,在走廊不其然碰面的兩人——

  神威望著她微笑;曲曲目光轉向別處,微微低頭。

  「又要去哪裡嗎?」神威了若指掌的口吻。

  「對,因為,團長不是最喜歡這樣子嗎?未知的危險什麼的。」曲曲投向他的眸光婉轉。

  「確實是呢。但是要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槽糕了,我會在旁邊盯著你的哦。」

  「虎視眈眈的兔子?」曲曲溫和地笑,「神威,我問過阿伏兔了,你們在吉原的事,我現在清楚了。」

  「阿伏兔真沒用呢,被你套出話了嗎?」神威流露出無所謂的樣子。

  「我總算理解為什麼你會急著找我。」曲曲掩住嘴巴,只抬起一雙黑漆漆的眼看他,裡面燃起晶亮的光芒。

  「這樣啊,那,為什麼?」神威側首,神態溫柔,少年的純潔感如同軟綿的白雲橫臥天邊。

  「我有自己的理解,才不要說出來被你嘲笑。」曲曲眼珠一轉,搖搖頭,就是不肯說,憋不住的笑意溢出唇邊。

  神威張眸,無辜的純潔感更加強烈,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掐她的臉,作為小小的懲罰。

  習慣性動作,她也習慣性地跳腳。「痛痛痛……」

  實際上他根本沒用力,她的哀嚎只是假裝出來博得同情的假像。

  「好好加油呢。」最後他放過她,走之前瞥她一眼,這樣靜靜地說道。

  得到她揉著臉的哀怨眼神。

  神威明亮地笑起來。

  ****

  什麼也不用擔心,只要放開手腳去做,好的壞的局面,會有某人去收拾,以往的戰鬥已驗證一切。這個某人可是她一直以來最堅固的靠山啊。

  嗯,這樣想來,自己豈不是相當的任性?算了,跟他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思緒回到正事,昨晚明守交給她的紙條,上面的暗語她破譯出來。總之是要求她提供第七師團的機密情報,包括他們的人員和裝備數量。

  看起來,是想要開戰。曲曲知道提督不夠信任她,所以開始她只能在他們的計畫外窺探。

  最近春雨十二師團有要拉下白癡提督,擁護神威上位的聲音,提督對神威的忌憚,以及對元老院的反應很是敏感,暗潮滾滾啊,是時候又要權力交替,勢力動盪。

  而她的任務是,盡可能使用各種手段收集情報,好讓神威掌握情勢。

  要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一不小心越界了,會不會被殺掉?

  曲曲咬著手中的筆頭,托著下巴想了想。

  到時候再說吧。

  她放下手邊的資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

  傍晚時分,被曲曲一個電話叫來的小茜在她房外探進半個身子:「曲曲,你叫我來……幹嘛?」

  她有點怕怕,誰知道曲曲是不是想辦法折磨她。

  當她的注意力落在滿地狼藉的房間時,她才驚叫起來:「啊,你要收拾行李跑路嗎?」

  曲曲在亂糟糟的房間中間站起身,笑道:「猜得真准,去叫明守準備,我們要跑路了,走吧。」

  「什麼?」小茜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她。

  「我們要去見,名叫白癡的提督。」

  曲曲笑容滿面。

  ****

  神威接到消息時,他正在隨意地翻看阿伏兔寫給上面元老關於吉原的彙報書,而阿伏兔則像是全身力氣都被掏空似的趴在旁邊的椅子上。

  外面有師團成員急急忙忙地沖進來,看到神威,緊張地報告:「團長,曲曲小姐帶著人逃跑了!」

  「啊?」阿伏兔第一個叫出聲,他望向這名成員,面色極為古怪,「你再說一遍?我剛才好像幻聽來著。」

  神威稍稍側耳,視線依舊在面前的彙報書無聊地溜達著。

  「是這樣的,早上我們發現資料室有機密檔被盜,加上曲曲小姐和跟隨她的人全部失蹤,基地裡也有報告稱半夜的時候有飛船離開。綜合起來,是曲曲小姐監守自盜,帶著重要資料逃走。」

  「哦……」阿伏兔反應平淡,不,應該是有點麻木。他轉頭看神威。

  神威往後靠著椅背,雙手在胸前交疊。

  「阿拉拉,我被背叛了呢。真是膽大妄為啊。」

  阿伏兔一看就明白,團長那副輕鬆自若的表情,擺明是不想管啊!於是他代替團長回頭說道:「不用追了,先去檢查師團的損失吧。」

  「……是。」報告的成員見到團長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反應,遲疑著退出去。

  房間又恢復到原先的清靜。

  「阿伏兔,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神威側頭,阿伏兔欲言又止的神態映入眼底。

  「團長,你和小姐早就有共識了對不對!」阿伏兔高聲嚷出來。

  「沒有哦,我和她誰都沒提過喔。不用那樣看我,我是說真的。」

  「啊啊,團長又在耍人了,怎麼都好啦,不要當我們這幫部下是笨蛋啊。」阿伏兔完全不信神威的說法,他敢肯定他們兩人之間商量過什麼計畫,否則神威不可能沒有絲毫動搖,淡定地坐在這裡。就算對像是小姐也會懷疑她的忠誠度啊!

  春雨內部的明爭暗鬥很激烈,長年生活在戰火之中,阿伏兔不相信有人會擁有絕對的忠誠,說到底,春雨這幫傢夥只會追隨在強者之後,強大就代表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如果小姐得到什麼秘密情報,決定要背叛第七師團投靠別人,這其實是春雨內司空見慣的事情哦,但是團長既然沒有表示,那就說明他確實掌握著小姐的行動吧。

  阿伏兔想道,大概是不用他操心的,對吧?

  沒把它當回事的阿伏兔,不知道神威剛才說的都是真話。誰也沒提起,這是真的。

  神威回想昨天見到她的情景。

  帶有神秘笑容的少女,她的話中有話。

  看來會有一場好戲將要登場。

  ****

  求見提督那時,曲曲只帶上小茜。至於其他人,包括明守,被她安排在別處作為後盾隨時支援。

  見到她單刀赴會的提督,非常的驚訝,他原以為這個還搞不清是敵是友的女人只會在第七師團替他辦事,沒想到她竟然拋棄自己在那邊的地位,跑到這裡來。

  寬闊明亮的大廳裡,提督一見到坐在真皮沙發上等候,正慢悠悠地喝著侍者送上來的紅茶的曲曲,就忍不住驚訝地問道:「哎?這是怎麼回事?」

  「上次我出來的時候,神威不是在提督大人口中問到了我的行蹤嗎,總之我暴露了,所以只好來投靠阿呆提督。安心吧,我會為提督大人奉上我的禮物。」

  見提督面上閃過不自在的神色,曲曲聰明地點到即止,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她示意旁邊站著的小茜,作保鏢狀神情肅穆的小茜從自己腿邊拎起一個厚實的手提箱。打開來,向提督展示裡面的東西——

  是第七師團的機密資料。

  阿呆提督哈哈大笑,他一揚臂,部下從身後走上前來收下曲曲的「禮物」。

  「幹得不錯,我很看好你啊,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說出來吧,我會考慮考慮的,作為對你的讚賞。」

  曲曲放下喝過半杯的紅茶,輕輕抿唇,抬頭道:「不敢當,提督大人。我只想留在這裡為大人做事而已。對,提督大人對第七師團下一步要採取什麼動作?」

  阿呆提督嘿嘿一笑,說道:「你果然最關心的是第七師團的問題嗎?」

  曲曲神色未改,笑道:「當然,要是第七師團不被除掉,將來死的人會是我啊,背叛神威的人是不可能繼續活在這個世上的。」

  阿呆提督大咧咧地揮手,隨口說道:「放心吧,我已經將第七師團交給高杉去對付了,他的話,肯定能想到辦法滅掉神威,哈哈。」

  「高杉?是最近跟春雨聯手的鬼兵隊首領,高杉晉助?」曲曲語調微揚,不仔細分辨幾乎聽不出來。

  「你也知道他?那個高杉算是有點能耐,不過不管怎樣說,他只是被春雨利用的物件,讓他跟神威鬥個你死我活,最後得利的人就會是我啦。」

  提督彷佛看到光明的前景,雙眼發亮。

  切,好不容易深入虎穴,竟然沒有得到更多的情報。曲曲有些沮喪,結果這傢夥是打著將難題推到別人身上的算盤。

  高杉晉助,並不陌生的名字,他可是以善於謀略出名的地球人啊。

  要是他的話,會怎樣對付第七師團?單憑他的勢力,怎能撼動春雨中最為強悍的第七師團呢?

  如果他接下提督的難題,證明他有相當的準備,提督是用什麼來利誘此人?代替第七師團上位嗎?

  換做是她,她才不會選擇提督這樣沒有遠見又容易被出賣的合作物件,唔?等等,她想到別的可能性。

  看來還需要對高杉此人以及他的鬼兵隊多做瞭解才行。

  ****

  曲曲順利地在提督這裡找到暫時的容身之所,拜別那個討人厭的傢夥後,她跟小茜被侍從領到屬於她們的住處。

  關上房門後,小茜看到曲曲遞給她的眼色,立馬到處檢查有沒有隱蔽攝像頭和竊聽器之類的東西。

  「報告,沒有發現!」小茜蹦跳到曲曲面前。

  「是是,用這個跟外面的明守聯絡吧,叫他告訴神威,小心高杉。」曲曲從行李袋夾層挖出微型通信器,交給小茜,「目前來說,就只有那麼一點線索,如果時間來不及,那就讓神威自生自滅好了。」

  「我們夜兔很厲害的,才不會被那個叫高杉的傢夥幹掉!」小茜抗議。

  曲曲眼睛眯了眯,「難說,我需要這個人的更多的情報才能下判斷。」

  局勢的走向將會如何呢?那個高杉晉助是關鍵啊。

  ****

  「是單,還是雙呢?」幽暗的牢獄深處,幽幽的詭異女聲飄蕩而出。

  走到欄柵前,蹲下細心研究半響的清秀少年,果斷接話:「我選雙。」

  面前被關在牢中的女人,神態癡狂,她掀開手裡的破碗,看了眼,得意地笑道:「是單啊。」

  「哎呀,輸掉了呢。」少年不在意地回道。

  身後的阿伏兔無所事事地站著,看著眼前一幕。

  單還是雙,不存在的事物,虛假的命題。選擇什麼都只會是錯誤的,不是嗎?反過來說,無論選什麼,也有可能是正確的。

  那,就選擇這個好了。


第68章 背叛與信任的交匯點

  最近幾日,總感覺有風起雲湧的不祥之感呢。阿伏兔想。小姐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團長也沒有去管,接著又是提督的邀會。

  這次的任務又將是什麼?

  去牢獄裡見過昔日春雨第四師團團長,被譽為霸王花的女人。阿伏兔跟著神威來到提督的母艦上。

  神威受邀進入與提督共餐。

  阿伏兔留在外面等人。

  席間,阿呆提督提起高杉晉助這個人。

  「高杉進駐?」神威咬著雞腿口齒不清地重複。

  誒,終於提起他了嗎?神威腦中一轉,想起曲曲派人發信給他關於此人的相關情報。

  她在信中最後是這樣建議的:與其被提督利用,不如嘗試與此人合作。

  成功的可能性一半一半。

  但是她又說道:以你的好戰心理,大概也不會放過跟他決鬥的機會吧?那我不管啦,你自己看著辦。

  茲茲——關於她的畫面就這樣在腦海關掉,神威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他倒想看看他們對付自己的手段啊,與此同時,他渴望戰鬥的血,在身體裡漸漸沸騰起來。什麼也不想再管了。

  所謂的武士,好不容易找到一隻,怎麼有可能輕易放過?自從上次看到銀髮的男人的表演,他就對武士充滿濃厚的興趣。

  另一種意義上的修羅呢。

  ****

  在自己的房裡用餐的曲曲,邊吃著炸蝦邊翻閱資料。

  忽然,小茜從門外一直沖進來,跑到她跟前。

  她停下來,等著小茜。

  小茜吞了吞唾沫,滿面不可思議地說道:「被關起來了,神威那傢夥被關起來了,而且,提督說將會在三日後行刑。」她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聽到消息而沉默的曲曲,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她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午餐。

  連最為好吃的小茜都忽略掉面前食物的誘惑,她在曲曲身邊走來走去,喃喃說道:「怎有可能,哎,曲曲,你說,這怎有可能,那小鬼真是笨到無藥可救了,我們都這樣透露情報給他了,他還會中招,怎麼回事啊?曲曲,要是他死了,我們不就真的成為背叛第七師團的叛徒了嗎?」

  吃光盤子裡的炸蝦,曲曲從桌子邊上拿起一杯溫熱的茶水,喝上幾口。展開放在被子邊的餐巾,擦了擦嘴巴。她才回答道:「如果神威死了,那我們就真的投靠提督好了,不過……」

  「我不要,誰要跟那頭沒用的肥豬,這樣的話,還不如跟著小鬼大鬧一場。」小茜拒絕。這可是她身為夜兔族人的自尊啊。

  「不過,就算我們想這樣做也是不可能的事。」曲曲目光遙遠,坐在桌邊,托著頭,緩緩說道,「我給提督的資料全是經過竄改的,時間一長,他的手下總會發現這一點,進而懷疑我,也就是說,我們將會落到兩邊都不討好的地步。」

  曲曲對小茜揚起笑容。

  小茜撇嘴:「想好怎麼從這裡逃跑了嗎?」

  曲曲搖頭,笑:「這裡又不是第七師團,沒有某個笨蛋團長會讓我自由來去。既然事情到了現在這地步,我倒想去看看關在牢中的團長,會是什麼樣子。」

  小茜睜大眼:「哦,我知道了,你要去救神威對不對?為什麼不帶上我?」

  「先去探探情況,貿然動手沒好處。時間,不是還有嗎?」

  曲曲梳理長髮,換上外出的衣服,回頭對小茜說:「好好呆著吧。」

  「切!」小茜抱著雙臂不理她。

  ****

  幽深狹長的牢獄,女人幽幽的聲音飄忽耳邊:「是單,還是雙?嘻嘻……」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如附骨之疽。想刮也刮不走的寒磣。

  一條纖細的身影飄然而進。

  被縛住手腳的神威眼光一斜。抬起頭來。

  少女漆黑如夜的長髮在過道的寒風中飛揚,在他的面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神威盯視她,緩緩浮現眉目柔和的笑容。

  「喲。」他跟她打招呼,燦爛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將要被殺之人該有的。

  曲曲裹緊黑色的長風衣,蹲下來,視線與神威平視。

  「你在想什麼,神威?」

  她有些好奇地問。他的思路到底是怎麼轉的,到了臨刑之際還是沒有情緒的變化麼?

  「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呀,你在想什麼?我說過了,不要擅自行動。」神威反問她,表情不變,然而話語裡低沉的音色流淌。

  曲曲雙腿併攏,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住雙膝。

  「抱歉啦。」曲曲沒什麼誠意地說了句,「團長才是,明知道我給你提供的情報,但為了幹架還是中了人家的套。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

  「不要轉移話題哦,是你先逃跑的吧?說到任性,你和我差不多啦。」他堵住了她的小小怨憤。

  「反正團長最後會諒解我,但是你的任性會導致死亡的結局,兩者差太遠了。」曲曲再次將話題繞回去。

  「諒解?那是什麼,我不太明白欸~我只知道會背叛的人,是無用的棋子,可以幹掉哦。」神威低笑著說。

  「只有你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背叛。」曲曲一字一頓地吐出深沉的話語。眼睛微微彎起,左眼下的淚痣迷離。

  「好玩嗎,你的背叛之旅?」神威調侃地問道。

  「很有趣,啊,我用到你的口頭禪了,果然是受你的影響太多了麼。」曲曲跟著他開起玩笑。

  冷風呼呼作響,伴著旁邊時浮時沉的幽詭女聲。

  曲曲瑟縮了下。

  「你太弱了呢,這裡的寒氣可是相當厲害的喔,嘛,我是一點事都沒有,倒是你,可別在走出去之前倒下啊,我會在你屍體旁邊嘲笑的呢。」

  神威的髮絲被風吹動,赤著上身,包裹著繃帶,受過傷的人,看起來真的好像沒有事那樣。

  夜兔的強大治癒能力,提督讓人去治療他,等待之後的公開處刑,真是極大的失算。要是她,遇到如此強大的敵手,早就在抓到後第一時間將之格殺。

  「神威,你打算怎麼辦?」

  「唔……沒有打算過誒~」神威毫不在意地回答。

  「想辦法放你出來?」曲曲轉而看向頭頂上方的門鎖,異常堅固,堅不可摧的樣子。

  「你確定你在這裡派得上用場?」神威嗤笑她,明晃晃地鄙視啊。

  曲曲嘟嘴,不甘心道:「至少我能進來這裡。我聽提督說,阿伏兔他們被徹底打垮了,第七師團被消滅掉。我不信,但阿伏兔現下不在這邊,他會不會在你被處刑的時候突然出現救你?」

  曲曲抱著希望,看著神威。

  神威本來望見她的表情想笑,但遠處異常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眼瞳瞬間變暗。

  「有人過來了呢」

  他的聲調上揚。

  曲曲警覺地站起來,往外看。

  幽暗的不遠處慢慢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首先看到的是他的木屐,往上抬視,是金色蝴蝶紋飾的紫色和服。

  妖豔而靡麗。

  修長的身影完全從黑暗的背景裡分離出來,暗紫色的碎發,俊秀的面容微帶邪氣,他的左眼用繃帶包起,只露出一隻狹長眼睛,顯得既神秘又魅惑。

  曲曲的眼神漸漸沉澱下去,從驚訝到鎮定,只在刹那。

  「我好像打擾兩位的敘舊啊。」他開口說道。聲音低沉醇厚,有醉人的風度。

  高杉晉助,鬼兵隊的首領,出謀劃策成功抓到神威的傢夥。

  相當的危險。

  但是,他到這裡找神威,是為了什麼?

  曲曲微微側頭與神威對視一眼,電花火石間,他們已交流過彼此的意思——

  原來你跟他勾搭上了啊。

  不,沒有呢,可是貌似也挺有趣。

  「是高杉閣下嗎?久仰大名。」曲曲禮節性地輕輕屈膝,微笑的面具完美無缺,「我是奉提督之命來探視神威團長,不知道您大駕此地是……」

  高杉不著痕跡地觀察他們兩人,一個牢內一個牢外,相似的微笑,以及相同的潛藏微笑下的危機四伏。

  雖然還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但可以肯定他們之間有絕對的聯繫。

  高杉的目光落到眼前少女的背後,緩緩道:「據說這裡有一場賭局,我是來下注的。」他經過曲曲,走到另外的牢獄前。

  「是單還是雙呢?」刮過耳邊的聲音不由得使人發顫。

  曲曲回望他的背影,富有深意地笑:「那我預祝高杉閣下能夠下對注。不打擾閣下的雅興,我先告退了。」她瞄了眼神威,笑了下。

  神威歪了歪頭,好像沒有放在心上似的。

  ****

  提督母艦的內部,空間廣闊的行刑現場,十二師團眾多成員彙聚。

  圓形的行刑臺上,被沉重的鋼板縛住,穿著黑色馬褂和白色褲子,清秀的少年柔弱的姿態。

  那可是春雨中最令人忌憚的存在呢。

  夜兔神威。

  他一直保持著微笑看著提督。

  而阿呆提督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拿著話麥得意地數落神威的罪狀,高調地宣示自己在春雨的權力地位。

  「違抗我就是在違抗春雨!」他說道。

  下面的人也不是笨蛋,議論紛紛的聲音漸漸彙聚成眾。

  「……像曲曲小姐這樣,主動前來投靠我的人,才是你們的榜樣。你們只要服從我的命令,就不會招來神威這樣的下場……」

  哎呀,被白癡提督推到眾人面前了。

  曲曲被勾狼在旁邊一推,踉蹌站到提督身後,暴露在所有在場的人視線之下。

  她無視所有向她投射過來,或疑惑或鄙夷或不屑的眼神。

  她的目光盡處,落進場中少年清澈見底的眼眸中。

  他們遙遙對望。


第69章 笨蛋提督的誕生

  他們遙遙對望。

  其實她也看不清神威的眼神,太遙遠了,遙遠得好像永遠到達不了。

  一不小心被提督當作最佳範本推到眾人眼皮底下晃悠,背負起背叛神威團長的汙名,曲曲想,自己真的玩得很大。

  「神威,你還有什麼遺言嗎?」耳邊傳來提督的最後通牒。

  曲曲的心一跳。

  只聽到對面少年笑容未改,問道:「我就說一句,可以嗎?」

  得到提督的肯定回復。他施施然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白癡提督——」

  「殺了他!」白癡提督聽見神威輕蔑的稱呼,終於忍無可忍地憤怒叫起來。

  曲曲轉頭看向提督,握住面前欄杆的手一緊。如果趁機挾持提督,那神威得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她會被當場格殺,小茜不能跟出來,她單憑自己一個,連挾持別人的能力都沒有。意識到這點,曲曲頓時有種無可奈何的無力感。

  結果,她只是什麼都做不到。

  她是他的負累嗎?

  「嘛,等會,白癡……阿呆提督。」

  一聽就令人難以忘懷的醇厚聲線,如同他本人妖豔冶麗的風格。

  高杉晉助越眾而出,登上行刑台。

  曲曲聽到這個聲音,眼睛睜大。這個時候他來,果真是與神威達成共識了麼?她的表情慢慢恢復沉靜,回想高杉在獄中說過的話——

  「我是來下注的。」

  他要下的注,是哪邊?神威還是提督?

  曲曲緊盯臺上的動靜。

  「我來負責介錯。」高杉解釋道。

  隨之,高杉抽出□□,面對著神威。他們雙方交談幾句。

  由於隔得太遠,曲曲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她輕輕抿唇,下意識地往前走半步。

  是生還是死?

  神威,你會這樣簡單地死去嗎?別開玩笑了,她才不會相信!

  但她前一刻堅定的心,在下一刻看到高杉朝神威揮下刀的瞬間,完全分崩離析。

  「神威!」驚愕萬分,措手不及,曲曲情不自禁地驚叫。

  她的驚叫掩蓋在提督的哈哈大笑聲之中。

  目光駐留之處,束縛神威的刑具碎裂而落,而他則無知無覺地倒向地面。

  死了……嗎?

  不可能!

  他死了。

  不可能……

  曲曲捂住自己的口鼻,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情景。

  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未等她有所反應,旁邊勾狼走過來,陰測測地低聲道:「你不用擔心,很快你就可以下去陪神威團長了。」

  曲曲回神,收斂神情,轉身望著勾狼,說道:「被你們發現了嗎?」

  那些偽裝過的虛假資料。

  「我們特意將你帶出來,就是為了威懾眾人,現在你的價值用完了,是時候跟著你們團長一起去死了。」

  勾狼得意地笑道。

  曲曲想到與自己分開的小茜。她一定也遭到圍攻。

  她倒退一步。

  「沒想到你們真的殺了神威,這世界真奇怪。」

  曲曲自言自語,不斷後退,直到撞上圍欄。

  提督和勾狼的面容在視野中模糊。

  「啊——」行刑臺上傳來慘叫聲,以及周圍眾人驚疑不定的高呼。

  曲曲回頭,只見神威好端端地翻身躍起,和高杉並肩作戰。

  這樣怔怔地盯著他們的曲曲,只是輕輕地說道:「這世界,果然是很奇怪。」

  「不可能,怎麼會變成這樣?!」同時注意到意外變化的提督驚慌失措地大叫,他眼看著神威和高杉聯手迅速幹掉他的部下,惱羞成怒地讓勾狼帶更多的人圍剿他們兩人。

  一下子的變局,打亂他們的陣腳。曲曲在沒有人顧得上她的時候及時開溜,剛跑出沒多遠,就聽見背後提督大聲叫道:「不要讓她跑了,抓住她!」

  曲曲立刻加快腳步,往離自己最近的出口奔去。

  提督他們自己都要自顧不暇了,行刑的現場被鬼兵隊和第七師團強行攻入,情勢猛然反轉,人多勢眾的那方已經變成神威和高杉兩人了。

  不妙啊,他們趕緊腳底抹油溜走。

  神威在戰鬥中,望見高臺之上已然失去了曲曲的身影。當然,白癡提督和勾狼也消失不見。

  混亂當中,他緊隨著自己的目標而去。全然不顧奔過來幫忙的阿伏兔亟欲吐槽的神情。

  「團長,你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嘛,害我擔心得要命,喂!你要去哪裡?」

  阿伏兔望著自家團長的背影,疾風似的遠去。認命般留在原地,還有雜兵等著要收拾啊。

  ****

  閃著幽光的通道裡,曲曲拼命往前跑。這裡跟外面的戰場由於隔著一段距離,因為顯得分外安靜。

  急促起伏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背後擴散的追逐聲。

  「別跑,站住!」

  聲音近在咫尺,於是曲曲跑得更快了。

  持續一分鐘左右的追逐,曲曲感覺自己不行了,腿沒有知覺,心臟跳動得太快,她渾身無力。

  「啊!」她的發尾被身後緊追不捨的人狠狠揪住,她發出一聲痛呼。

  倒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提督的幾個部下將她緊緊壓制住,準備拖回去處置。

  曲曲掙紮著,對方不耐煩了。

  「還想跑?」哢嚓一下,有人扭斷了她的右手。

  她咬著唇,強忍著淚水。

  就在糾纏不清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自母艦內部發出。爆炸波竟然震撼到此地。

  「發生什麼事了?」

  強烈的震感搖晃,他們勉強站穩,面面相覷。

  曲曲虛弱地笑起來:「該不會是你們提督出事了吧?投降吧,你們已經輸得徹底。」

  她這樣一說,身上被制住的力道多少放鬆了些。

  他們之中很明顯有人在遲疑。

  「怎麼辦?」「要投降嗎?」

  曲曲呼吸越來越沉重,慢慢滑落下去,跪在地上。

  她快要支撐不住了。好痛,真的好痛……

  肩部斷裂的韌帶,引發她疼痛入骨的非人折磨。

  「喂,別管她了,我們快走吧。」

  「對,白癡提督那傢夥肯定是拋棄我們自己走掉了。」

  「我才不要留在這裡被殺!」

  ……

  紛亂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曲曲一個人靠在牆邊,右手軟綿綿地垂落身側。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滿頭冷汗。

  外面的戰鬥好像趨於激烈,彈雨槍林的聲響透過她的呼吸聲的間隙飄入耳中。有種隔著雲霧的虛幻感。

  再次安靜下來的狹長通道,冰冷的風吹拂自身。頭頂光管一閃一閃,交織光影的分野。

  不知何時,有輕捷的步伐穩步前來。非常細微,卻能立刻引起她的注意。

  因為那是她所熟悉的。

  她努力朝他過來的方向轉頭看。

  血腥的氣味隨之飄散而來。

  她看到雙手沾血的少年慢慢走過來。

  微笑的表情一如往昔。

  「神威……」她細弱地喊出他的名字。

  神威在她身前蹲下,觀察她的樣子,發現她的右肩嚴重受傷。

  「太弱了呢,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你可是會一個人死去哦。」

  他語氣平板地敘述道。

  「是嗎?起碼現在,你找到我了。」

  曲曲的唇瓣失色,疼痛造成的顫音,在她聲線裡飄渺。

  「然後呢,你以為我會怎樣對待背叛者?」他笑了笑,問。

  「嗯,像提督那樣先治療好我再公開處刑?」曲曲自嘲地笑。

  「我才不會浪費時間。」神威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直接殺掉才是我的作風啊。」

  曲曲看著他。眼睛半開半合,瞳孔擴散,她顯然快到達昏厥的界限。

  神威的手繞過她的頸後,同時抱起她的雙腿,他收攏雙臂,站起,就將曲曲從地面抱起來了。

  她不安地在他懷裡動了動。「神威……」

  「別亂動比較好,不然你掉下去我可不管哦。」

  神威抱著她,開始走動。

  他的懷抱很溫暖。

  「神威,不是說想殺掉我?」

  走了會,曲曲又忍不住問他。

  「你是背叛者嗎?」他故意歎氣,「何況,就算你是,在我對你的興趣沒有消退之前,你也要給我好好活著。因為,你對我來說還有用處呢。」

  「什麼用處?」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笨蛋提督了。作為提督可是有很多無聊的事情要忙,這些東西不正是你最擅長的嗎?你還不能死呢。」

  「提督?你把他幹掉了?厲害啊,不愧是神威團長。」

  「請叫我笨蛋提督。」

  「笨蛋,這樣可以嗎?」

  「任性的女人。」

  「是團長放任我的不是?」

  「也是呢。」

  ……

  背叛和信任的交匯點,只在於不自覺的感情之中,左右隨風晃悠。倒向何處的天平,關於心的答案,早在無言的交流中彼此明瞭。

  她是屬於他的。

  在他的死亡到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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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之後的世界

  漂流在宇宙之中,遠離戰場之後。

  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星海,無論哪個星球都非是自己的歸屬,再燦爛的景色,也不過浮雲一抹。

  曲曲站在過道的落地窗前,靜靜地一個人欣賞著路過的風景。

  目光放遠,自無盡的宇宙邊緣漸漸收回,回到眼前。

  她轉過身,神威在她身後出現。

  「提督的母艦感覺怎樣?」神威微笑地問道。

  「稍稍有些不習慣,之前還是第二夜王來著,一下子又變成提督,神威你很有一套嘛。」

  曲曲有些感慨。

  「只是其他人太弱了,我可是很強的哦。」

  「別太得意啊,小心有一天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曲曲搖搖頭。

  「我反倒希望出現可以扳倒我的人,可惜沒有呢。」

  他們一邊交談一邊沿著觀光走廊漫步。

  「接下來你的目標是誰?」曲曲背著雙手,問道。

  「武士這種修羅。但是要找到機會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在這之前,我只好等待了。」

  「你會等嗎?我才不信。」曲曲笑道,「你絕對是會積極找其他獵物的人啊。」

  「那,就要看有沒有適合的人出現。」神威壓低聲音。

  「曲曲——」不遠處的走廊傳來叫喚,然後是小茜奔過來的聲響,「又跟小鬼混在一起了,我說你們到底多愛黏著對方……」

  「喂,哪有你說的那樣!」曲曲趕緊截住她的話頭,不服氣地反駁。

  曲曲的眼神瞥向神威,表示:都是你的錯。

  神威在旁邊無辜地看了曲曲一眼。

  「好啦,明守那傢夥叫你回去趕進度,別拿養病當藉口偷懶啊,快走。」小茜終於說到正題,催著曲曲回去工作。

  曲曲頷首,跟著小茜走幾步,想起什麼似的停下,她回頭,朝神威笑了笑,再慢慢走遠。

  神威看著她的背影漸遠。

  「啊~真無聊呢。」

  他抱怨了句。

  第七師團團長神威,現在已經變成春雨的笨蛋提督,隨之而來的是堆積如山的工作交接和文件處理。

  好累啊,光是看到一個房間裡到處小山堆似的的檔,就讓曲曲頭疼萬分。當然,同她一起頭疼的還有明守和阿伏兔。

  她記得那天自己被神威救回的時候,阿伏兔見怪不怪的模樣。第七師團的成員基本默認了她逃跑行為是出於神威團長的授意。

  於是她又若無其事地回來了。

  這樣來去自如,完全不受任何限制的特權,好像就是神威不知不覺中給予她的權利呢。

  正是因為絕對的信任,也許還要加上神威想看好戲的心理成分。

  怎樣都好,結果是,她確實受到他的庇護。

  好吧,她之所以想這麼多關於神威的好處,是因為面前的工作開始讓她心生煩躁了。

  一輩子都做不完的感覺,好想死——

  這樣想著的曲曲,在自己的辦公桌處理了半天檔後,無視明守他們幽怨的視線,自顧自地離開,她的唯一理由只有:我可是病人哦。

  成功混過關。

  無所事事地在外閒逛,只是不想回去做枯燥的事。曲曲不知道為何比以前懶散得多,好像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也不會有問題出現。

  她已經不需要靠這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恰逢第七師團的母艦降落到附近的星球補充物資。有下船遊玩半天的時間。她毫無愧疚心地徹底忘記還在苦海之中掙紮的明守,自己瞞過小茜,換上淺藍色的連衣裙,挎著小提包興沖沖地步下母艦。

  剛關上自己房門,一轉頭,就對上湛藍清澈的眼眸。

  曲曲和神威兩人對望。

  「那個……神威你也想去?」曲曲勉強發出同路的邀請。

  「今天的天氣很好呢。」神威只是這樣回答。

  天氣很好什麼的,她瞥眼外面,多雲陰沉,灰濛濛的天空,的確,對神威來說是個最適合不過的好天氣。

  他們達成共識,齊齊下船外出。

  那天,神威穿著白色的衣服,梳著的麻花辮甩在背後,明亮的笑容掛在面上,看起來很有陽光少年的氣質,嘛,僅限於表面啦。曲曲淺藍的過膝裙擺在迎面而來的風中飄揚,纖細潔白的小腿和腳踝,少女特有的美麗。

  他們穿行在人來人往的忙碌機場,擁擠的人群,一撥接一撥左右襲來,神威大步走在前頭,曲曲小跑著緊隨,即使這樣,有時神威的背影會淹沒在咫尺之外的距離,高大的外星人們像壓頂泰山圍堵四方,她拼命跳起來研究神威的去向,也看不清他的方位。

  誰讓神威長得不夠高呢,殘念~

  曲曲這時候只能內心吐槽下。

  舉目遙望的當口,腦後傳來被揪住頭髮的感覺,輕輕的,非常的溫柔。

  像是小孩子在扯住自己試圖引起注意一樣。

  她偏過頭去看,神威修長的手正托起她的一束長髮,他低頭,清爽的氣息撲面。

  「真笨呢,這邊啊。」

  他的聲線柔和輕快。

  曲曲轉身正對著他,歪著頭問:「神威,揪著你的辮子走好麼?你實在走太快了。」

  「你可以試試看。再說,是你跟不上我,不是我走太快。」神威語氣完全沒帶威脅,只是很清淡地陳述。

  「這樣有什麼不同?」曲曲微微嘟嘴,然後,她真的趁神威移開視線,飛快地揪了揪他的麻花辮。

  「嗯?」張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她。

  「啊!」不敢置信地低呼。

  一時無語。

  好半響,曲曲才驚歎出聲:「神威,剛才你的表情是吃驚嗎?」

  神威難得有些無語地,道:「你的智商退化到了幼兒時期了嗎?果然是很會得意忘形的任性女人。」

  說著話,他開始走動起來,敏捷俐落的步伐,在黑壓壓的人海之中開闢出可以通行的道路,曲曲及時抓住他的上衣後擺,就在她感歎自己總算不會被弄丟的時候,自己的手腕覆上清涼的觸感。

  神威反手握住她的手腕。

  曲曲的目光落在他骨節清晰的手,她的手與他相比,很細很白,太過柔軟,而他骨頭粗大結實,從皮肉筋絡之下凜冽突出,是屬於男性剽悍的剛陽感。

  她和他是全然不同的人,然而,他們此時緊緊相牽。

  眼角余光有各色人影模糊過往,從密密匝匝到稀疏散落,他們終於走出機場。

  「神威,這邊。」曲曲被他握住的手往回收了收,神威轉頭,她用空著的手指著機場前臺階外的等客的空車。

  天邊是迷濛濛的沉,雲翳後有穿透一切的光輝在隱約發光。神威在廣闊的機場前方空地看著她說話,蒼穹高遠,風聲來去嘯然,她的身後投過來微微灼熱的光芒,晃得他不禁眯起眼。

  「你要去哪裡?我可是本來計畫著要去逛街的啊。」曲曲音調總是那樣柔,她詢問他,露出好奇的眼神。

  神威想了想:「不知道呢,我是臨時決定出行的,最好是好吃的飯館吧。」他老實得很。

  「好吧,我算是瞭解了。」

  他們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按曲曲的要求駛向城內商業街。

  她就知道這傢夥是無聊過頭才來找她的。好端端的小假期又被這個人佔用了。到底他想佔有她多少的時間?她可是很想享受獨處的時光的啊。

  隱約的喜悅,用嘮嘮叨叨的牢騷將其隱藏。她的彆扭,神威的直白,剛好互補。

  托著頭看向車窗外飛馳的景象。沿道的樹木、背後零散的平房,以及遠遠遊離上空的雲霧。

  「輪到我發問了,你為什麼出來?」神威問。

  她回過神,望著他的眼睛答道:「逛街是女人的天性啊……好啦,我說實話,只不過是偶爾想自己清靜一下。」

  「哦?」神威沒有問下去,他的目光流露深沉,似乎已經透徹她的想法。

  曲曲有些心慌,決定到下車之前都不跟他交談。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神威接著轉移了話題,跟她交流關於這星球上的特色食物,連司機大叔都加入他們,向他們介紹哪裡的小吃出名,哪裡的飯店最受歡迎。親切自然得讓人心情舒暢。

  因為大叔熱情介紹的關係,本來神威想坐霸王車,但是最後下車還是看著曲曲付足車資。

  計程車突突地開走。他們站在整潔的道路邊上。

  「唉。」神威歎氣,「還想可以省錢的呢。」

  曲曲瞬間明白他的意思,斜眼鄙視他:「安心吧,憑我帶出來的錢,還夠團長吃的。」

  神威笑:「你的就是我的,我是在幫我們省錢。」

  「團長真奸詐,我才不承認呢。」

  她拐進一條寬闊的商業街。神威慢慢跟上。

  各式各樣的招牌、霓虹燈,商店緊挨著,商品琳琅滿目。喧鬧聲如水傾盆而下。曲曲看中一條展覽櫥窗的深紅長裙,跑進去問,神威在後面有點疑惑,站在門外等她。

  片刻後,神威正要不耐煩地爆發時,曲曲出來了,手邊多了個購物袋。

  「走吧,去下一家。」她無視神威的眼神,往前邁步。

  「這是什麼意思?」神威不動如山,站定原地。

  曲曲收回邁出去的腿,回身,無辜地笑:「我早說過要來逛街的嘛,團長,難道您沒有聽到嗎?」

  「曲曲。」神威低沉地喊出她的名字,然後逼近她,將手臂繞過她脖子,放在她肩上。

  曲曲雙臂環抱,神情並非害怕,她露出偷到蜜糖的表情,抬眼偷覷他,小小的得意。「陪女人逛街可是男人的義務,團長不這麼認為?」

  「這也是呢,沒辦法,我就陪你一次吧,但是……要以我的方式。」

  神威目光閃了閃,輕笑,白森森地牙齒在她眼前亮出來。

  曲曲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第71章 是長夜,是永晝

  神威和曲曲站在商場的專櫃前,儀容端莊的導購小姐在櫃檯後保持禮貌的笑容。人來人往,只有這個角落安靜下來。

  曲曲看了看自己想要的水松石項鍊,又轉頭看了下神威。

  他在旁邊淡定微笑。

  沒關係的吧,反正又不是他來付錢,結果他不過站在一旁觀看而已。

  曲曲將心頭不安的感覺揮去,滿心歡喜地對導購小姐說:「我要這個,可以包起來嗎?」

  導購小姐同樣歡喜地應她:「是的,請稍等。」

  精緻的小盒子裝進精美的項鍊,曲曲一手接過禮品袋一手準備刷卡。

  神威從半空中截住她的手,燦爛一笑:「任務完成,走了。」

  「哈?」曲曲沒聽懂,卻被他毫不遲疑地拽出去。

  「等等,小姐,你還沒結帳!小姐!」後面傳來驚愕非常的叫喊。

  「啊啊,神威,你在幹嘛?」

  她問著話,神威已經摟住她的腰,加快速度,擺脫身後紛至遝來的腳步聲。

  「你們等等!」快出商場玻璃轉門,門口警衛拿著警棍圍過來。

  曲曲臉色有點白,她使勁扯住神威的衣襟:「神威,你……」沒有機會說完,神威提起她,縱身飛躍過警衛的包圍,正好落到轉門之前。

  抓住手柄推開門,動作極為流暢地離開。

  「我認輸了,真的,神威,我們還是去吃飯吧。」

  曲曲語氣飄渺。

  「誒,我還沒玩夠呢,除了逛街,去遊樂園也是不錯的選擇啊。」神威提出可怕的主意。

  「喂,遊樂園是小孩子玩的地方,不適合我們去……」曲曲緊張地環顧四周,生怕有人追上來。

  「真是難服侍的女人,那去看電影好了。」

  「看電影?」曲曲沒想到神威竟然能想到這麼正常而且浪漫的提議。

  「加州電鋸殺人狂,怎樣?」

  收回前言!

  「我們去遊樂園吧,好久沒去了。」

  曲曲被迫做出選擇。

  很快她就再次後悔了。

  「啊啊啊——」曲曲緊抓著扣在腰間的安全杆,發出難以想像的尖叫。神威偏過頭,聲音溫柔得近乎呢喃:「原來你這麼怕這個啊,真有趣呢。」

  他們呼嘯掠過最高點,從倒垂的狀態回復正常,然後繼續俯衝。

  「不要啊……」曲曲望著下方恐怖的高度,閉上眼低著頭。

  一隻手伸過來,抓住她的手。

  淚眼望過去,是神威安慰的笑。

  「沒事的,摔不死的,有我在嘛。」惡劣的話語,「——這是我的義務呢。」

  「可惡,是誰逼我坐過山車的啊!哇啊啊——」

  ……

  從上面下來時,神威一直在她背後扶著她。

  找到路邊的長椅坐下休息,曲曲手裡拎著好幾個袋子,癱軟地坐上去。

  她的頭髮全亂了,吹得有向上定型的趨勢。

  神威定神,看了眼她的頭髮,手放到她腦袋上揉了揉。

  她已經不想去管他要幹嘛了,隨便吧,現在她隨時有種要倒下的感覺。

  這個可惡的傢夥!

  她的雞窩頭塌下去,沒剛才那樣好笑。

  但神威卻笑了起來。

  曲曲有氣無力地瞪他。

  神威拍她的肩,說道:「我們去坐那個吧。」他指著遠方。

  曲曲皺著眉頭看去,是摩天輪。

  她的臉色瞬間古怪。「神威,你是神威本人沒有被替換的對吧?」

  「你在說什麼呀。」神威站起,順手夾持她起身。

  去搭乘摩天輪的路上,買了兩隻雪糕,神威遞給她一隻,白花花的雪糕尖已經被吃掉一大塊,只剩下可憐的雪糕筒。

  曲曲無語地看著它,再看看神威嘴唇邊一圈的雪糕印子。

  「給你,紙巾。」她咬著可憐兮兮的雪糕筒,從小挎包裡掏出紙巾給神威。

  神威對此表示不需要。他舌尖一抹,唇邊痕跡全無。

  「……」曲曲沉默一會,道,「不好意思,我一時腦抽了。」

  她果斷轉身,狠狠地咬碎手中的雪糕筒。

  神威幹掉自己的那只以後,追到曲曲身邊虎視眈眈。

  曲曲無視他的眼神,一臉嚴肅地吃光,半點殘渣也沒留。

  神威失望地收回目光。

  切,你還想做什麼!曲曲壓抑著吐槽的衝動。

  等到走到摩天輪前,她才發現隊伍排得挺長的。

  而且,有很多一對對的情侶。

  曲曲意識到她和神威在別人眼中看來也差不多如此,她的臉稍為燒熱起來。

  「太多人了,算了,啊咧,神威?」神威拖著曲曲從隊伍最後一直走到最前方。

  到達管理員收費的地方,他沖著對方微微一笑:「請讓讓。」

  她相信這是她聽過的神威最有禮貌的言詞了。

  她眼見管理員的臉色從一開始的莫名其妙到後來的發抖驚恐的360大轉變。

  由於神威背對著她,她看不見神威的神情,但是可以猜想出來,一定超恐怖的。三秒不到的時間,對方投降,拉開柵門讓他們進入。後面有人在抱怨,神威聽到不經意地回頭掃了眼。

  頓時鴉雀無聲。

  好強大的殺傷力!

  曲曲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來,低聲囑咐:「拜託你,安分點。」

  「我還什麼也沒做啊。」神威不解地辯解。

  也對,神威根本沒做什麼,只是用眼神殺人而已……而已……

  她實在不應該奢求太多的,扶額。

  終於有驚無險地登上摩天輪,她長長地歎氣。

  機械啟動,電力帶動轉軸,摩天輪緩緩轉動。

  神威和她相對而坐。

  狹小的空間,總讓她有點不自在,因為面對的人是他。

  「神威,為什麼要跟著我出來?不覺得很無聊?」想了又想,她還是問出這個問題。

  「我最近很有空。」他漫不經心地答,隨之浮現笑容,「況且,今天我見識到你其他的表情,很有趣。」

  「……我會這樣全是拜你所賜啊!」曲曲抗議。

  「當然,我可是費盡心思讓你暴露本性的呢。」

  「喂,你的性格超惡劣。話說,我的本性是什麼?」

  「笨蛋遲鈍害羞膽小的純情女人,差不多是這些了吧?」

  他說得非常順溜。

  曲曲呆了一下,然後捂住臉。

  「我想從這裡跳下去……」

  「要不要我幫忙?」神威好心地湊過來問。

  曲曲挪開手掌,抬頭,正想說:「不用!」卻後知後覺地發現神威的鼻尖碰到自己的。

  眼睫輕眨,他吻在她的唇上。

  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手放在她的腰後,而她坐在座位上,俯身向前。他們兩人以這樣的姿勢安靜地親吻。

  外頭的天色已晚,陰沉染成幽暗,有星辰如同浸潤在水裡般發出清亮光芒。

  風呼呼吹過。

  等他的氣息遠離,她抿抿唇。心想,摩天輪什麼的,果然是要發生些事情的節奏嗎?

  升到最高處,從此處可以俯瞰全景。珍珠般串聯起來的燈光連綿不止,閃耀動人,同時也模糊了視野,看不到更遠的地方景色。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臉頰紅紅的。

  神威的夜視能力敏銳,在昏暗中依然觀察得一清二楚。

  他看清她的羞怯。

  「曲曲,今天好玩嗎?」

  「……嗯。」

  「那下一次去看電影?」

  「……好。」

  頓了頓,忍不住:

  「神威,真的會有下次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那時我有了新的獵物。」他笑。

  「如果是那樣,我恐怕也會有新的目標了呢。」她靜靜地答。

  「什麼目標?」

  「秘密。」

  ……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全黑。

  迎著寒涼入骨的夜風緩步而行,曲曲身上披著神威的外衣。

  還是很冷,所以她很任性地抱著神威的手臂。

  神威任由她抱著,很無所謂的樣子,在風中呆毛亂轉。

  「神威,什麼時候有車過來?」

  「不知道。」

  「神威,好冷。」

  「我不冷。」

  「……」

  「上來吧。」

  神威停下腳步,示意她跳上他的背。

  曲曲一笑,沒有遲疑,熟練至極地躍上。

  「神威,你到底背了我多少回?」

  「數不清了呢。」

  「神威,你到底救了我多少次?」

  「這個也數不清了哦。」

  「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欠你很多人情,要還的話,可能要花上一輩子的時間。」

  「你現在才有覺悟,太晚了呢。」

  「那神威你的覺悟呢?」

  「你只能被我殺死的覺悟嗎?」

  「呵呵,神威你也很純情啊。」

  「想被我扔到路邊嗎?」

  「開玩笑,別當真。」

  黑暗的路在眼前延伸,然而彼此的懷抱卻是如此真實而溫熱,從心底燙貼上來的溫暖是支撐著走下去的信念。

  即使在最深沉的夜裡也會見到光芒,只因為是自己最為重視而珍惜的,在尚未清楚它的含義之前,所有的情感已經投放。

  神威背著曲曲穿過無光的漆黑深夜,因為背負著她的重量,所以再遙遠無邊的黑暗也彷佛能輕易到達它的邊岸。

  「神威,前面好像有車燈在閃。」

  「誒,我想我們可以搭個順風車了。」

  「……我支持你,太冷了。神威,快上。」

  神威笑了起來。

  ……

  第二天天未亮,第七師團的母艦上,阿伏兔通宵工作而哈欠連連,他走出辦公室,在觀景台的落地窗前活動活動。

  熬成兔子眼的阿伏兔,視線餘光捕捉到移動的影子,他警戒地轉過頭——

  神威和曲曲說說笑笑地走過。

  「團長,小姐,你們去哪裡了?」阿伏兔有些不忿地問。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去玩啊!」

  「喂,把工作全扔給部下自己跑去玩的傢夥太得瑟了吧!」阿伏兔做咆哮狀。

  「是是,辛苦啦。」神威經過時拍他的肩,曲曲隨後走過,她望瞭望他,很沒誠意地說道:「辛苦啦。」

  這兩隻逍遙的小鬼!

  「接下來,就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曲曲提醒神威。

  「這是我成為宇宙海賊王的道路啊。你也加油吧,曲曲。」神威轉頭對她一笑。

  他們走到忙得昏天暗地的資料處理室,神威推開門,第七師團的成員幾乎都聚集到這裡面幫忙,感覺到動靜,他們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神威身上。

  曲曲站在他身邊,而阿伏兔跟在他們身後。

  「你們聽好了,想跟著我爬到更高位置的人,就給我好好完成眼前的任務吧!」

  「是,團長!」得到的是齊聲的震天回答。

  「曲曲。」神威轉頭對她輕聲說道。

  「是。」她應答。

  「跟我來吧。」他命令。

  「是的,團長。」

  阿伏兔看著他們的背影一前一後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這大概,將會是第七師團很長時間裡都不會改變的景象了吧?

  晨曦斜斜映入室內,寬闊的走廊上朦朧著淡淡光芒。少年少女走過的路,在每一步時光刻畫下清晰印記。

  漸漸走近,又漸行漸遠。

  只留下輕笑聲輕輕回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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