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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龍套,你的名字叫野草》作者:天蠍燈【完結+番外】

58、【目標53】

  『待填』

  就像歷史的重疊,雲豆領著我又走了一遍七年前的路。

  穿過縱橫交錯的小巷,穿過馬路,路過娛樂廣場,繞過大酒店,來到一棟五層的建築物前。

  這棟看起來像是酒店員工宿舍樓的建築物,曾經是一家地下賭場,七年前這裡的經理被復仇者抓走,連帶著這個賭窩也被警方端了。即使後來改造成了真正的員工宿舍,也沒有多少人願意住進去,於是這棟樓就這麼等同棄置著,到了今天完全是一座荒涼陰森的凶樓。

  我慢下一路奔跑的腳步,最後停在入口前,閉上眼靜靜傾聽。

  不對。

  這裡安靜得不正常。

  一絲異樣襲上心頭,我猛地睜開眼,急切地看向斜前方的雲豆,雲豆似乎也察覺出了問題,張嘴尖細鳴叫一聲,隨即狂拍翅膀,如黃羽箭般倏的一下射進樓中。我拔腿而上緊隨其後。

  雲豆的感官比我敏銳,我相信它的判斷,跟著它硬闖了好幾個房間。我沒有趁手的工具,遇到鎖上的門只有用腳踹或用肩膀撞,男人的身體雖有幾分蠻力,但如此數回後,我也漸漸感到體力不支,肩膀更是疼得厲害。然而這樣的搜尋,卻都沒有發現人跡,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蕩著若有若無的嘲笑聲。

  「還沒找到確切位置嗎?我快沒力氣了。」我抬頭對雲豆說。

  雲豆沒有回應我,而是繼續高高低低地在樓道裡撲翅,然後,它停在一扇門前,面對我,左翅拼命撲棱維持滯空,右翅羽尖直指那扇門,小小的眼睛裡透出無比堅定的光芒。

  我點點頭,調用剩餘所有的力氣破門而入,在一個踉蹌之後,我穩住身形,抬頭觀察屋內情況。

  這麼一看,渾身的血液瞬間冰凍。

  屋子很簡陋,只有孤零零的一張老闆椅,和地上平躺著的一個人。

  我不敢置信,邊下意識地搖頭,邊恍恍惚惚地朝那個生死未知的人走去。走到跟前時,我雙腳一軟直直跪下去,膝蓋跪在了新鮮血泊中。

  躺在地上的人渾身浴血,頭部以下,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比如兩隻手,根本不見膚色,而是滿目筋肉翻滾的血紅,可他的衣服除去被血液染透,竟完完整整一點兒沒破損。這暗示了兩點,一是衣服遮住的部分恐怕也和暴露在外的情況差不多,二是動刑時衣服是扒光的,完了才給穿上。好像怕我認不出他,下毒手的人特地保留了他臉部絲毫未傷,甚至連丁點兒血滴也沒濺上去,此刻那張臉呈現沉眠的姿態,緊蹙的眉頭和眼角加深好幾分的皺紋昭示了身體受刑時的痛苦。

  老闆椅就在身旁,我顫抖著探手摸去,坐墊猶有餘溫。

  是誰?是誰曾坐在這裡,居高臨下地俯視瀧澤先生?是誰曾坐在這裡,對瀧澤先生痛下毒手,品嘗他瀕死的絕望掙扎?!

  一拳捶下,被怒氣與恨意纏繞的拳頭,帶著魚死網破的氣勢,卻因為來這兒之前氣力損耗過多,此刻拼盡全力的捶打也只能在坐墊上砸出一個淺坑,幾秒內便恢復原狀。

  弱……現在的我,真是太弱了……

  我跪坐地上,上半身靠著座椅,把臉埋進手掌中,緊閉雙眼死咬嘴唇。

  「啪嗒、啪嗒、啪嗒……」

  男士皮鞋踩踏地磚的清脆回音響徹空曠的房間。

  從指縫裡感覺到頭頂被一道黑影所籠罩,我不用抬頭也知道來人是誰。在這樣的場面下相見,就算我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於是默默收回所有脆弱的表情,放下遮住面孔的手掌,漠然道:

  「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免了,類似對話俗得讓人好笑。」

  毫不意外,回應我的是一記殺氣凜然的拐擊,打在臉頰上,直接把我整個人抽翻過去。

  我躺在地上,感覺到嘴裡有兩顆牙齒鬆動了,手指輕輕擦過嘴角,視線掃過沾了血的指背,又移向上方,望著天花板咯咯笑起來——

  瀧澤先生成了血人,現場只我一人,行兇能力我有,追溯前仇舊恨,動機也有了,而第一見證者是雲雀,還有比這更妙的嗎?

  「少在那裡自我可憐了,」雲雀伸手探向瀧澤先生的鼻息、脈搏,半蹲的姿勢絲毫不影響他的挺拔,「被我抽了感覺很冤枉?面對這種情況,不把人送去急救,反在這裡捶椅子發瘋。哼,只抽一拐算是便宜你了。」

  我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瞪眼,「你……」

  「不要用你的智商來衡量我。」雲雀拉住瀧澤先生的雙臂掛到自己肩上,昂貴的西服瞬間被鮮血浸染,「少發愣了,來幫忙。」

  被雲雀充滿威壓的眼神逼視,我徹底清醒過來,豪放地抬手一把抹去嘴角淌出的鮮血,上前托高瀧澤先生的身體以便雲雀順利背起他,接著跟隨雲雀左右,護著他背上的瀧澤先生,一路狂奔至樓下,將死亡崖邊的人小心安置在後座。

  雲雀主駕我副駕,雲豆在空中引路,馬達轟鳴中,一車載著三人衝破夜色飛馳於前往醫院的路上。

  【未完待續】


59、【番外5周年賀】

  01*關於透視眼*

  這裡的透視眼,指能透過肉體直接看穿靈魂的眼睛,《龍套》中擁有這雙外掛之眼的角色有哪些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

  首先是我們的超萌吉祥物,雲豆子!

  燈媽:請問你對這項特異功能有啥想法?

  雲豆:等一下,我除了校歌和雲雀的名字以外,還能說別的人話嗎?

  燈媽:……你已經說了。

  雲豆:啊,今天並盛的風兒好喧囂啊,你現在聽到的都是幻覺~~幻覺~~~

  燈媽:喂喂,不要若無其事地改變話題啊,拉回來拉回來,你對透視眼這項特異功能有什麼想法啊?

  雲豆:有什麼好說的,這文裡凡是有點身份的動物都有的技能很值得炫耀嗎?而且我因為能看穿,每次都要給雲雀各種暗示,他從來就沒有鳥過我啊,下次再遇到野草我才懶得管呢,哼。

  燈媽:有其主必有其鳥,請大家無視這只傲嬌的麻雀,嗯。

  下一個「透視眼」嘉賓是我們好久不見的小黑——

  燈媽:鼓掌歡迎!咦,掌聲呢?

  眾:小黑是誰啊,不認識。

  小黑:太過分了,嚶嚶嚶,這個節目我不上了,回家找弗拉維歐玩去!

  眾:小少爺的狗啊,早說嘛,這不就記起來了。

  小黑:(┳_┳)…

  燈媽:大家不要欺負小黑啦,雖然他的戲份少得可憐,不過好歹也是從瓦利安卷開始就跑龍套了,預計接下去還會不斷跑龍套,嗯。

  小黑:所以我就是龍套中的龍套,堂堂神犬……的孩子,居然連只鳥都不如。

  (雲豆:等一下,剛才我膝蓋是不是中了一箭?眾:你有膝蓋嗎?雲豆:這樣啊,那沒事了~)

  燈媽:小黑別哭,親媽爭取給你加戲份,讓大家都記住你!

  小黑:算了吧,你別黑我就好了。

  燈媽:別這麼沮喪啊,之前猜男主的熱潮中,還有人選中了你呢!覺得你八成也是個穿的!跟野草很搭啊!

  小黑:……喂,你是不是偏離主題了。

  燈媽:啊對!抱歉抱歉,請問你對透視眼這項特異功能有什麼想法?

  小黑:野草換身體之後還沒跟我遇上,特異功能沒用過,沒感覺。

  燈媽:還不如偏離主題呢【摔!

  因為燈媽摔傷,所以這個節目到此為止了,還有某只同樣擁有透視眼的鳳梨,讓他的鳳梨葉子在螢幕下方悠悠飄過,就當上過節目好了。

  骸:這個世界果然不可取啊,連同人作者都敢雪藏我,我要親手摧毀這一切,Kufufu~

  燈媽:來領盒飯了,今天的加菜是燒烤麻雀。

  骸,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現在領盒飯的地點,沒有尾巴,但是頭頂的鳳梨葉非常可疑的在那兒一晃一晃。

  —關於透視眼?完—

  02*關於番外人物投票*

  燈媽:我向大家徵集了一周年番外要寫的人物,然後數了數票數,你們要知道結果嗎?

  雲雀:哼,顯而易見。(自信狂)

  骸:哦呀,我有可愛的庫洛姆就夠了。(嘖嘖,已經給自己找好退路了)

  山本:家裡好像又快沒醬油了。(完全不在狀態啊)

  燈媽:以目前統計的結果來看,票數最多,呼聲最高的是——

  雲雀,貌似不屑地擦著拐子,鳳眼卻時不時瞟過來。

  骸,笑眯眯地擺弄三叉戟,耳朵卻豎了起來。

  山本,數著零錢準備出去買醬油。

  燈媽:鏘鏘鏘鏘——那就是我們的——山本武同學!

  雲雀的拐子,扭曲變形了。

  骸的三叉戟,尖刺斷掉了。

  山本,止步,後退,悄悄把零錢塞回原處。

  燈媽:恭喜山本好少年!這次你能殺出重圍甚至力壓委員長,真是一匹黑馬啊,此時此刻,你有什麼話想對那些支持你的讀者說嗎?

  山本:請問有獎勵嗎?能不能送我一瓶醬油啊哈哈。(陽光燦爛笑)

  燈媽,話筒落地,身體風化,飄向牆角畫圈圈。

  所以說,太過居家的男人有時候也很打擊積極性啊,(瞥一眼重新抬頭挺胸的雲雀與骸),不過,二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請大家擦亮眼睛,不要被幼稚的二貨給俘虜了芳心!(喂喂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啊,拐子和三叉戟收起來先……)

  —關於番外人物投票?完—

  03*野草歸屬狂想曲*

  假如野草和雲雀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雲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準備巡視風紀,順便亮拐威脅:阻擾風紀者,咬殺。

  (結論:唉姑娘千萬別嫁他。)

  假如野草和骸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骸:Kufufu,家裡只有鳳梨罐頭,你自己去開吧。

  (結論:如果對鳳梨過敏,或者不能忍受一直吃鳳梨罐頭,請勿選他。)

  假如野草和山本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山本:想吃什麼口味的壽司?我馬上去做。

  (結論:宜家宜室的好男人,待嫁姑娘的不二選擇!)

  假如野草和白蘭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白蘭,低頭猶豫良久,最後才戀戀不捨地遞出手中的棉花糖:只這一次哦,下回自己去買~☆

  (結論:如果對棉花糖過敏,或者不能忍受一直吃棉花糖,請勿選他。)

  假如野草和渡邊崇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崇,慢悠悠地解開襯衫扣子,微笑:來,我給你吃。

  (結論:姑娘們要守好自己的貞操啊。)

  假如野草和XANXUS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X爸:老子今晚要吃牛排,聽到沒有,大垃圾!

  (結論:別指望這位會聽你說話。)

  假如野草和弗拉維歐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弗拉維歐:死老頭不是把大半財產都給你了麼,我比你窮。

  (結論: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以及,男人的自尊心傷不起的說。)

  假如野草和朵莉爾在一起——

  野草:我餓了。

  朵莉爾:我也餓了。

  (結論:……)

  —野草歸屬狂想曲?完—

  04*關於攻受*

  燈媽:最近有讀者在關心本文的男主問題,你們怎麼看。

  四株野草齊聲:當然是自攻自受了。

  阿真,沮喪:我大概只能攻250。

  250,淚奔:我……我好像只有被推倒的份了……

  三好:我乃禦姐,推倒上面兩隻不成問題。

  黑澤:總攻非我莫屬,不過蘿莉不是我的菜,我心中最中意的是阿真,其次是三好,這兩隻都曾經與我相愛相殺。

  尚未出場的小五:我,我想要個正常的男人……(一二三四集體瞪視之)對不起!我,我還是不要CP了。

  燈媽,深沉遠目:所以說,雌雄同魂什麼的……

  —關於攻受?完—

  05*關於冷血*

  燈媽:最近幾章,雲雀出場雖然多,卻並沒有為他帶來相應的人氣,反而有讀者指責其「冷血」,為此,我今天特地來採訪一下雲雀,看看他有什麼說法。來雲雀,跟螢幕前的讀者們打聲招呼吧~

  雲雀,面癱臉:如果你們正群聚在螢幕前,最好祈禱不要被我發現。

  燈媽,小聲嘟囔:次元都不一樣,威脅有毛毛用……

  雲雀,鳳眼一挑,拐子橫斜:哇哦,你說什麼?

  燈媽,內心在咆哮:我靠居然忘記我和他還在一個次元了!表面帶著母親般聖潔的微笑:你這孩子真是疑神疑鬼的,親媽我可是在為你平反啊~

  雲雀:嗯?

  燈媽:你在上一章的表現已經讓你人氣暴跌了知道嗎?

  雲雀:那又怎麼樣,影響風紀麼?

  燈媽:(☉o☉)…好像沒有。

  雲雀:那我不在乎。

  燈媽:喂喂,這對你以後的出鏡率有著關鍵作用啊,如果大家都不喜歡你了,我就會減少你的戲份啊,這樣你的盒飯也會克扣,你可還有風紀財團這麼多張嘴要養活呢!

  雲雀,陷入思考。

  燈媽:配合點嘛,只要把你當時的苦心說出來就好了,比如,瀧澤媽媽握著你的手,問你爸爸去哪裡的時候,你心裡一定有一番非常激烈的掙扎吧,你一定是在心中各種權衡利弊之後,選了一個對她最有利的方案,是不是?

  雲雀:沒,我只是不耐煩了。

  燈媽,恨鐵不成鋼地捶胸:你再想想啊,你當時肯定考慮了很多吧,比如,長痛不如短痛,比如,徹底的痛然後徹底的醒過來,比如,與其受一時欺騙以後被現實打擊得更加體無完膚,不如早早斬斷了希冀,之類的……

  雲雀:吵死了。

  燈媽:我這可是為你好啊/(ㄒoㄒ)/~~

  雲雀:我懶得演了。

  燈媽:啥?

  雲雀:煩死了,你找別人去。風紀財團也不用靠你養。

  燈媽:喂喂回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你沒戲份的日子盒飯也照給啊,給雙份怎麼樣?喂喂,你不能一走了之啊!……

  (畫外音:好吧,給雲雀平反就是個錯誤,請大家繼續鄙視他。)

  —關於冷血•完—

  06*瓦利安眾人眼中的250*

  X爸:連垃圾都算不上。

  S娘:居然敢叫我媽媽,我要踩死她踩死她踩死她!!!

  貝爾:沒能親手解剖她真是遺憾啊。

  瑪蒙:賣掉可以換很多錢的……

  路斯利亞:Loli是個可憐的好孩子呐~

  列維:那是誰。

  哥拉•莫斯卡:吭哧吭哧——(噴氣聲)

  貝斯塔:汪汪汪!

  (Malion同學想看瓦利安眾人中心視覺的250番外,我實在苦手,因為之前已經寫過X中心的250番外了,再寫一遍眾人視覺的,也不會差太多,濃縮之後就是上面這個樣子,所以請允許我偷懶吧^o^)

  —瓦利安眾人眼中的250•完—

  07*關於朵莉爾*

  燈媽:一直以來都存在一個奇怪的現象,有些角色的戲份還不如普通龍套,但人氣高得離譜,一度有蓋過主角的趨勢,在《龍套》裡,這個角色非朵莉爾莫屬啦。我當初隨手插的一個人物,連名字都是照搬《海賊王》裡的朵麗兒醫娘,後來會發展成這樣已經完全超出預計了/-\

  朵莉爾,淡定地看書,毫不動容。

  燈媽:其是我個人也非常喜歡朵莉爾啦,禦姐什麼的,女王什麼的,我的夢想就是以這樣的人物為主角寫一部小說啦,可惜功力不夠,不敢輕易嘗試。

  朵莉爾,扶了扶眼鏡,繼續看書。

  燈媽:當野草是女人的時候,可愛的讀者小朋友攛掇我寫百合,當野草變成男人的時候,可愛的讀者小朋友又強烈呼喚讓野草和禦姐醫生湊成一對,如此厚愛,真是……

  朵莉爾:端起茶喝了一口,仍然默不作聲。

  燈媽:其實大家發現沒有,朵莉爾和布萊德的關係非比尋常啊,我會說我想過把他們兩個湊一對的麼【笑】本來是想把朵莉爾給夏瑪律的,可是夏瑪律的色狼形象實在太猥瑣,我不忍心,於是折騰出了布萊德這麼一個人……

  布萊德,哭喪著臉:編劇大人求不黑。

  朵莉爾,毫無反應。

  燈媽:其實這個段子的名字本來叫做「朵莉爾專訪」,但在發表之前,我含著一口血改成了「關於朵莉爾」,你們能理解麼TAT

  朵莉爾,放下書,摘掉眼鏡:你說完了?說完就走吧,我要洗澡了。

  燈媽,含在嘴裡的血終於噴了出去……

  (所以說,像這樣的冰山女主,我果然還是歷練幾年再來寫吧>﹏<。)

  —關於朵莉爾•完—

  08*關於入V*

  編輯大大:你的《龍套》已經可以入V了,不過,你學業是不是很忙啊?

  燈媽,心虛:啊,嗯……我這速度,不適合入V吧……(內心在撓牆:沒見過哪篇文章在開文後一年才V的。)

  編輯大大:確實,我也覺得你的速度適合完結後倒V。

  燈媽,內牛滿面:我還是考慮開定制吧。

  然後在群裡,燈媽又向大家徵求意見:如果龍套入V,你們有什麼想法。

  可哥:如果入V後更新變勤快倒是不錯。

  燈媽:可是,VIP的收入可能還不夠我買一支霜淇淋的,為了這點收入而流失大批讀者,貌似不划算。

  可哥:撒,那就不V吧。

  燈媽,滿臉糾結:可是,如果入V就有榜單,就有機會讓更多人看到。

  可哥:撒,那就V吧。

  燈媽:可是,榜單對字數要求很高啊,一般的榜單都要周更兩萬字,以我的速度怎麼可能……

  可哥:撒,那還是不V吧。

  燈媽:可是……

  可哥,帶著一錘定音的氣魄:入V之後還是很多人會去看盜文,最終結果就是你的留言變更少了。

  燈媽:那還是不V吧(>﹏<。)∼

  可哥:撒~

  (有同學在疑惑龍套怎麼沒V,真實原因就是,龍套剛開文日更那會兒,燈媽還沒簽約晉江,等合同簽了,更文速度已經如龜爬一般……最重要的是,比起那點收入,燈媽更在乎乃們的留言啊=3=)

  —關於入V•完—

  寫在最後:

  很抱歉,本來想寫一兩個正經的短番外,但因為最近很多考試,實在分不出那個精力了,於是周年番外變成了集體惡搞……

  有的提名人物我沒有詳寫,因為後文可能會涉及到,所以就留到後面再說吧,比如渡邊崇,比如瀧澤爸爸(側面體現)。

  有幾個大家關心的問題我在這裡說一下。

  首先是男主,不要再問我男主是誰啦,如番外所說,本文自攻自受=w=。

  然後是完結問題,可以肯定的是,繼承篇和虹之詛咒篇我不會寫的,未來篇(27他們從十年前穿來以後)看心情,也就是說,這文不會太長的,小五出來就差不多要結束了。

  接著是VIP問題,完結之前不入V,完結後是否倒V不一定,有可能會開定制印刷,如果決定開定制的話,我會提前告訴你們的~

  最後是關於我的寫文計畫,我說過,《龍套》將是我最後一部長篇同人,以後再寫同人撐死也就短篇了,我準備轉戰原創,不能接受原創的孩子真是抱歉了==|||

  PS:如果暑假有空,我儘量更新勤快些,這文再拖熱情都要磨光了……

  END.


傭兵卷

60、【目標54】

  『待填』

  法國東部秘境,汝拉山區。

  阿爾卑斯山脈橫亙於法國和義大利之間,而汝拉山脈作為阿爾卑斯山前沿陸地的一部分,則綿延構成了法國和瑞士難以逾越的國界。

  古老的汝拉,名字源自於這兒曾經挖掘出許多侏羅紀時期的恐龍化石。深深的山谷和湍急的河流劃分著汝拉高原,黑雲杉、槐樹以及闊葉樹使得汝拉成為森林的象徵。這裡保留了許多野生動物,出產法國著名的莫比耶乾酪和濃郁奶油狀的瓦什蘭乾酪,還出產極具地方特色的黃葡萄酒。

  汝拉小鎮,是一個只有九戶人家的世外桃源,弗蘭在這裡和奶奶一起度過了他的童年時光。

  遇到那個男人之前,弗蘭只是一個遠近聞名的毒舌壞小孩,遇到那個男人之後,弗蘭成了一名幻術高超的毒舌壞小孩,這簡直……糟糕透頂。

  那個男人說弗蘭天賦異稟,是天生的幻術師,要收他為徒。弗蘭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想做鳳梨妖精的徒弟,那個男人額頭的青筋抽了又抽,最後按下爆發的衝動,Kufufu笑著說做我徒弟可以讓你變幻出更多好看的帽子。

  帽子!這個詞俘虜了弗蘭幼稚的心。

  從很小的時候起,弗蘭就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一點幻術皮毛,他有相當嚴重的帽子癖,以前是戴真帽子,有幻術以後是自己製造假帽子,汝拉小鎮上的居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弗蘭的頭頂了。

  弗蘭最愛蘋果帽,紅綠搭配歷來是最土最掉渣的選擇,可擱在弗蘭身上就不適用了,鮮紅欲滴的蘋果下竄出幾小撮碧綠頭髮,反而有種令人眼前一亮的清新感。

  放任極有天賦的徒弟在汝拉小鎮虛度了幾年光陰,某鳳梨妖精終於覺出這是一種暴殄天物,且這毒舌欠抽不合群的小破孩已經禍害了小鎮這麼久,也是時候把他轟出去見見世面了。

  於是,鳳梨妖精再次實體化降臨,給小徒弟下達了一個出師任務。

  任務目標:黑澤涉

  任務內容:不使用幻術而幹掉他

  任務期限:三年

  「等一下師父,Me有個問題~」弗蘭舉起一隻手,眨了眨無辜的豆豆眼,「師父你確定這是幻術師的出師任務麼?『不使用幻術而幹掉他』這樣的設定不是和主題背道而馳麼?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BUG麼?」

  六道骸把三叉戟往地上一戳,作高深莫測遠目狀,「幻術的至高境界不是用『術』來欺騙對手,而是將謊言和你自己融為一體,過分依賴『術』的幻術師最終都會被幻覺反噬,如果說我之前的授課都是在教你如何運用幻術,那麼最後一課,我就是要你拋棄幻術,領悟霧之真諦。」

  骸自我感覺良好地說完,低頭看了弗蘭一眼,只見他的豆豆眼已經變成蚊香圈不停轉悠,同時嘴角還流下了屬於白癡的口水。

  手腕靈活扭轉,「Biu」的一聲,三叉戟狠狠穿過了弗蘭頭上的蘋果帽子。

  為什麼這個傻裡吧唧的破小孩會是幻術天才?

  淡淡悲憤中,六道骸提著弗蘭去跟他奶奶告別。由於六道骸幾年來都注意打造自己優雅紳士博聞多識的形象,奶奶早已忽略了他在髮型方面的詭異品位,從而認可他作為弗蘭的家庭教師。此番六道骸以帶弗蘭去城裡上學接受精英教育為藉口,拎著他離開了汝拉小鎮,把滿腹牢騷的弗蘭壓上飛往法國第三大城市,也是地中海最大商業港口的馬賽。

  目送弗蘭乘坐的飛機升空後,六道骸豎了豎黑色風衣領,步調從容地走向大廳裡的一根圓柱,穿過柱子的陰影重新暴露在日光中的人,依舊頂著特色鮮明的鳳梨頭,長髮卻不再束於腦後,而是柔順地披散在肩上,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多出的眼罩、水潤的眼睛以及豐盈的唇。

  而獨自坐在飛機上歪頭睡得口水橫流的弗蘭,此刻並不知道,他師父這個心血來潮的任務,竟埋下了他日後與一群怪胎之間剪不斷燒不爛的孽緣的種子。

  馬賽,馬賽,命運巨輪啟動之城。

  ……

  作者有話要說:汝拉(Jura)又名侏羅,原著漫畫裡,眾人回到十年前以後,好幾撥人都去汝拉找弗蘭,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陣營,比如瓦利安,比如六道骸他們,弗蘭的表現可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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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目標55魔鬼訓練】

  『只有三種東西可以生活在沙漠中——蛇、蠍、法國外籍兵團。』

  能夠一臉淡定光明正大地說出「Me是來殺你的」,這人不是對自己的實力自信到變態的地步,就是個傻瓜。

  弗蘭是前者還是後者呢?這還真難說。

  我們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測量這只脫線毒舌小青蛙的大腦回路,哦好吧,他還沒有加入瓦利安,也就不能稱之為青蛙,那麼……小蘋果?也不好,現在又不是十年前,他也沒戴蘋果頭套……等等,說起來弗蘭頭頂到底是什麼樣的啊?真想把他的軍帽掀掉看個夠本。要知道,弗蘭的髮型可是能和雲雀的身世、雲豆的壽命、鳳梨為什麼泡不爛等等並稱為家教N大未解之謎的神秘存在啊!

  咳,思緒飄太遠了,扯回來扯回來。

  既然弗蘭已經直接說明了意圖,那我就不得不想辦法應對了,目前有以下選項:

  一、幹掉他。

  二、感化他,用聖父般寬大美好的胸懷勸說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三、惹不起我躲!

  首先排除第一選項,先不說我有沒有能力抹殺弗蘭,僅僅是弗蘭乃原著人物這一條,我就不能動他,打破原著路線的後果可不會是一隻蝴蝶扇翅帶來的風暴那麼簡單,搞不好大家一起萬劫不復。

  第二選擇也可以哢嚓了,聖母聖父非一般人可以企及,我達不到那種傻缺至化境的高度,沒有那技術就別捧那飯碗。

  綜上所述,只有第三選項是我的出路了。

  能躲就躲,躲不過就嚴防!

  這對我來說真是雪上加霜,傭兵的訓練本就比正規軍殘酷,我還得時不時防著弗蘭這小不點對我下黑手,一開始我以為我鐵定見不到次日的太陽了,誰知,直到九周的基礎訓練結束,我都還活得好好的。

  在這九周裡,我過著如下生活:清晨5:30開始,背著50公斤的裝備,跑步6公里,1分內50個伏地挺身,1分鐘內50個仰臥起坐。7時開飯,飯後進行實彈練習。中午12時為午餐時間。13時,器械操作練習。17時,返回住地。17時30分,武器入庫。18時為晚餐時間。18時30分,由士官評論各新兵當天表現情況。19時,進行法語授課,以軍中用語和日常基礎對話為主要內容。21時,自由活動時間。22時熄燈。

  訓練生活忙碌而充實,每天都累得倒頭就睡。而瘦瘦小小弱不禁風的弗蘭卻一點也不見疲憊,我知道他肯定用了幻術作弊,我每天都在等他用幻術來做掉我,結果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

  知道死期然後等待它到來,是一個慢慢走向絕望的過程。

  不知道死期的等死,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幾乎擠爆心臟的恐懼。

  有好幾次,只要弗蘭施展一點小小的幻術,就可以輕鬆殺掉我了,但他沒有,他只是苦惱地看著我,丟下一堆不痛不癢的吐槽,然後捂著帽子一溜煙跑走。

  我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我不會輕敵,哪怕殺手再不靠譜,那也是殺手,一旦掉以輕心,就是功虧一簣滿盤皆輸。

  九周的基礎訓練過去後,隊裡對新兵進行了一場簡單的體能測試,不合格的當即踹走。我很幸運地留了下來,弗蘭這臭小子憑藉幻術當然也穩穩地通過了。接下來我們才要面對真正的考驗,與此相比,之前那九周的訓練完全就是飯前開胃羹。

  我們這些通過基礎測試的新兵被送到了吉布地,它是世界上最炎熱的國家之一,接鄰索馬里。我們來到阿特帕灣海灘,在這個除了海就是沙漠的地方進行更為嚴酷的訓練。

  營地駐紮在海邊沙灘上,但我們訓練時通常在遠離營地深入內陸,聽不見海潮_吹不到海風感覺不到一丁點濕氣的沙漠地帶。

  這兒的氣溫能夠高達100度!天啊,我覺得自己快要熟了!

  我們來到吉布地的那天,擁有一個不怎麼好的開場。一群精力過剩的男人坐在無篷軍用卡車上,烈日當頭路途漫漫,就有那麼個別人喜歡找點樂子。

  「喔哦~~看看我們這兒有什麼,一隻黃皮猴子!」

  一個高大的白種人左臉寫著「挑」右臉寫著「釁」,從搖搖晃晃的卡車上站起身,鼻孔朝天向我走來。

  前面九周的訓練是把新兵分成好幾個小隊的,測試之後淘汰了一批人,所以現在的小隊是重新組合的產物,同一輛卡車上互相之間沒打過照面的士兵不在少數。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種族歧視者。

  在這個靠拳頭說話的傭兵團裡,示弱就等著挨打吧。我不想挨打,所以當那個囂張的白人把腳踩在我大腿上時,我左手握住他的小腿猛地把他拉向自己,他便猝不及防被我拖倒,緊接著我右手出擊如迅雷,毫不猶豫地拽住他胸前的迷彩服,然後左手右手一起發力,邊托高他的腳邊使勁一甩,就把這個將近一米九的白人從卡車上扔了下去。

  我剛把白人扔出去,卡車就停了下來,因為營地就在眼前,我也是瞅准了目的地即將抵達,才這麼肆無忌憚地扔人,否則我可能會被教官問罪。

  白人在沙地上摔了個狗吃_屎,掙扎著爬起來時滿臉滿嘴的黃沙。他留在卡車上的朋友瞬間對我爆發出強烈敵意,大步跨來一把揪住我的領子,另一隻手握成拳頭蓄力就要砸下來,卻止在了半空,因為我手上驟然出現的彈簧刀正親密地吻著他的脖頸。

  「來啊,白皮豬!看看是你的拳頭先砸爛我的眼珠,還是我的刀刃先咬斷你的脖子!」

  我大吼著,慢慢把刀鋒壓進他的皮膚裡,很快就造成一道血口。

  「噢噢噢!打呀!上啊!不打是孬種!打!打!……」

  卡車上的人開始起哄,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壞胚子,歡呼鼓掌著準備觀賞一場精彩而免費的好戲。

  車下的白人開始手腳並用往上爬,白人的朋友仍在和我對峙。他感覺到疼痛,他怒不可遏,拳頭雖沒有落下,卻也不甘收回。我倆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率先退讓。

  最終是一陣刺耳的哨聲打破了僵局,伴隨著教官洪亮粗魯的咒駡聲,好戲轟然散場,我們中斷所有恩怨,紛紛像落水鴨子一樣跳下車,屁滾尿流地跑到教官面前的空地上立正站好。

  「你們這群人渣,一來就鬧事!眼裡還有沒有紀律了,嗯?!先給我滾去繞著營地跑上一百圈,快!別磨磨蹭蹭的!誰落在最後我就打爛他的屁股!」

  說著教官朝天就是一槍,震懾天空的槍響之後,大家順著教官手指的方向沒命狂奔起來。

  ——這不是脫韁的野馬,這是一群快被餓狼咬著屁股的小可憐。

  於是,我那明有狂炎烈日撫摸、教官百般折磨,暗有隊員仇視壓迫、弗蘭虎視眈眈的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沙漠特訓,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

  在滾滾黃沙中摸爬打滾過,才知道在基地裡訓練簡直如同身處天堂。

  沙漠特訓的頭三天最為難熬,有時甚至要通宵訓練直到早上四點,還要忍受饑餓,一天通常只能吃一頓,一小片塗了黃油的麵包和一小杯咖啡,然後就要在酷熱中挨餓忍耐到次日。

  才剛開頭,就有五六個新兵哭紅了鼻子要退出,像泥巴一樣癱在地上請求教官送他們回去。

  正當我們的教官——肯特上尉怒目圓瞪想訓斥他們的時候,一隻指節分明的手在上尉肩膀處拍了拍。教官在火頭上,氣急敗壞地轉過身去,這一側身便讓他背後的人暴露在我們視線中,竟是兩個穿著迷彩的陌生人,一個黑髮黑眼,一個金髮碧眼。

  看見那個黑髮黑眼的人,肯特上尉噴薄欲出的怒火頓時熄滅,還哥倆好地伸手勾住那人脖子,用拳頭在他胸口砸了一下以示親密。

  這下把我們和那個金髮碧眼的人都看呆了,我們是因為這幾天根本就沒見肯特教官笑過,原來這個魔鬼也會笑的啊!

  那個金髮碧眼的男人上前一步,似乎也想說點什麼,但被黑髮男人一掌蓋在臉上給推開了,他雙手雙腳劇烈晃動著想重新上前,卻被黑髮男人一隻手給穩穩定在原地。如此幾秒之後,黑髮男人失去耐心,鬆開手的同時閃電般抬腿一記側踢,軍靴直擊金髮男人心窩,一瞬間的接觸後,只有稀疏黃沙拼出的鞋印留在金髮男人胸口,他整個人已經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最後撲通一下重重落在我們中間。

  咦,難道這兩人不是同伴嗎?黑髮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兇殘?

  黑髮黑眼解決了那個金髮碧眼以後,又跟肯特上尉說了幾句,肯特點點頭,然後轉身對我們大吼一聲:

  「立正!」

  一群歪歪扭扭的新兵蛋子立刻挺胸收腹站好,連癱在地上哭喊著要回家的那幾個軟蛋也強撐著爬起來。

  「所有人注意!現在由斯科?弗萊德少校向大家講話!」

  肯特教官說完,他身旁的男人便往前跨出一步,他沒有帶帽子,柔黑的劉海因為炎熱汗濕而成縷貼著額頭,從發色膚色和眼睛來看應該是亞洲人無誤,那麼剛才的一串英文名就是掩護真實身份的盾牌了。

  這位空降的弗萊德少校雙手背在身後,氣質與肯特上尉截然不同,如果肯特是一團極易爆裂的炭火,那這少校就是一把寒光沁人的冰刃。

  「謝謝你,肯特上尉。好了,現在大家聽著,由於布朗中校臨時接到一個重要任務,所以,今後的訓練將會由我帶領你們。另外你們還要迎接一個新夥伴,可以叫他溫特爾,雖然他是跟著我來的,但他不會受到任何特殊照顧。希望接下來的日子我們能夠相處愉快。對了,剛才誰說要退訓?」

  五個鼻子通紅的新兵互相看了幾眼,鼓足勇氣,紛紛顫巍著往前跨步。

  就在他們抬起一條腿準備踏出去的刹那,一陣震耳欲聾的槍械轟響突然爆開,弗萊德面無表情單手舉著一把尺寸短小而火力猛烈的衝鋒槍,朝五人腳下沙地瘋狂傾泄子彈,一時間沙塵狂舞飛卷迷蒙了大家的雙眼,五人驚恐慘烈的嚎叫震痛了大家的耳膜。

  子彈又不長眼,五人中有兩個倒楣鬼腳上中彈,槍聲停息後,這兩人抱腿倒在地上打滾慘叫,涓涓流淌的鮮血滋潤了乾燥的黃沙。

  剩下的三人也沒好到哪裡去,逃過一劫後便虛脫無力地跪倒在沙子裡,一手撐地一手揪住胸前迷彩服,大口大口喘氣。

  弗萊德少校面色平淡地給衝鋒槍上了一個新彈匣,視線冷冷掃過眾人,再度發問:

  「誰要退訓,站出來我看看?」

  除了受傷的兩人,其餘人皆是死寂般沉默,大家不約而同低下了頭,再也沒有一個傻鳥敢往前踏出哪怕一釐米。

  「很好。」弗萊德少校收起武器,對肯特教官點頭道,「這群軟蛋就交給你了,我三天沒合眼,先去補個眠。」

  「你放心吧,我會狠狠操練這些菜鳥的。」

  肯特教官笑著與弗萊德告別後,轉頭就沉下臉來,抬手指著不遠處堆放的圓木說:

  「看到那些細瘦的木頭了嗎?每根只有80公斤而已。現在!你們這群渣滓!給我一人扛一根!從這裡跑到對面的高坡再滾回來!掉在最後的人今天不用睡覺了,給我不停往返直到合格為止!」

  「Hoo-ah!」

  ……

  再痛苦的生活,只要習慣它,也就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比如現在,我們已經赤_裸著上身,在炎炎烈日下站了兩小時軍姿,每個人都被汗水濕透了全身,有人甚至已經出現了脫水症狀。

  我站在後排,看到前面的弗蘭像木樁一樣紋絲不動,就知道這混蛋肯定又用幻術做了替身放在這兒,自己躲到別處涼快去了。真他媽的見鬼,原來幻術這麼好用,早知道老子當年應該跟著六道骸學點皮毛的。

  唉,悔不當初!

  那個半路入隊,金髮碧眼,名叫溫特爾的傢伙也在前排,細皮嫩肉一看就不是當兵的料。上次扛木頭賽跑的最後一名就是他,開始是肯特教官盯著他受罰,等肯特教官要去睡了,弗萊德剛好補眠完畢,於是一整夜我們的睡夢中就沒斷過溫特爾的鬼哭狼嚎。

  眼下不過是站站軍姿,溫特爾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暈倒,所以肯特教官乾脆就杵在他跟前盯著了。

  突然從某處傳來摩托車馬達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接著,弗萊德神清氣爽地出現在我們一群泥人面前。

  他剛跳下摩托車,肯特教官便立正敬禮:「報告,他們已經在這兒站了兩小時!」

  弗萊德點點頭,從第一排面前挨個走過,時不時伸手推人一把,晃動比較厲害的小可憐會挨上一記毫不留情的膝撞,看那糾結痛苦的表情,好像快把胃給吐出來了。

  弗蘭因為紋絲不動被表揚了,溫特爾因為一推就倒而被踩得直吐酸水。

  幸好這考驗只針對第一排的人,後面弗萊德懶得逛了,他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到前面來,於是我們都看到了他手中那顆品種未知的碩大的蛋。

  弗萊德單手捏碎蛋殼,讓其中的流質全部滴落到沙面上,一陣滋滋的聲音過後,透明的蛋清變成了乳白色扁圓固體,原本發紅的蛋黃也成了熟透的淡黃色。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個蛋竟然被沙子烘熟了!

  「好了,」弗萊德拍掉手上的蛋殼碎片,平靜但不容違抗地說,「現在,全體脫掉軍靴,從這兒跑回營地吧。」

  再痛苦的生活,只要習慣它,也就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我收回這句話!簡直是放屁!這狗屎般的生活根本習慣不了啊啊啊啊!

  當天晚上,營房裡每個新兵都抱著自個兒的腳丫忍痛挑水泡,唯有弗蘭毫無壓力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沒有弗蘭這水蔥一樣的小破孩墊底,溫特爾便成了水泡最大最多的一個,看他在那兒滿含淚水嗷嗷叫著拿剪刀戳水泡,大家都撇過臉目不忍視。

  然後,肯特教官出現在營房外,點了溫特爾的名字。

  溫特爾忍痛下地,一拐一拐地跟著肯特教官走出營房,眾人都以為他要倒楣了,誰知溫特爾回來的時候滿臉傻笑,手裡握著一管藥膏。

  有人忍不住出聲擠兌他:「嘿,瞧瞧那是什麼?『開後門』用的潤滑劑嗎?」

  瞬間哄笑一片,大家都知道,這個「後門」指的是屁_眼。

  溫特爾聞言,仔細看了看藥膏外殼上的說明,扭開蓋子嗅了嗅,然後一臉認真地對嘲笑他的人說:

  「這不是潤滑劑,但效果應該差不多,還帶著薄荷香味,你想試試嗎?」

  這下笑聲更火爆了,不過物件已經換了人。

  我靠在窗邊,眼角餘光瞥見外面站著的一抹黑影,扭頭細看,只見弗萊德正注視著手舉藥膏的溫特爾,嘴角翹起微不可見的弧度。

  察覺到我的目光,弗萊德抿了抿嘴,又恢復成那張無波無瀾的死人臉。丟給我一個飽含審視和警告的眼神後,他倏地消失在窗外,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就好像剛才的一幕只是我的錯覺,他其實從未來過一樣。

  呵呵,傭兵團裡從不缺怪人。


62、【目標56攤牌】

  『時間的灰燼中,有無數人的記憶等著被發掘。』

  訓練不會因為我們腳底長滿了水泡而暫停,再是鑽心的疼,也只能咬牙硬撐著,如果因為站不穩而搖晃,還會受到教官的「額外照顧」。那晚溫特爾拿到的藥膏就是用來抹腳的,他很明智的和大家平分了,如果他敢獨吞,我發誓,溫特爾接下去的日子一定無比「美妙」。

  溫特爾是躲過了一劫,可是大家這麼慘,總得有個目標來宣洩一下情緒吧,選誰呢?廢話,當然是最輕鬆的那個了。

  於是,咱們白白淨淨青蔥般的小弗蘭無辜躺槍了。

  即使弗蘭已經用幻術在腳底做出了水泡,但誰讓他一點也沒被曬黑,還像是不會痛一樣,大家都在挑水泡,就他呼呼大睡?

  不整他整誰啊?

  眨眼間,國籍不同膚色各異的士兵們形成了統一戰線,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整死弗蘭。

  弗蘭再天才,也需要時間成長,這個階段的他幻術修為不算高深,平時的替身大多是由非生物變成,這類替身很呆滯蠢笨,站站軍姿還好,稍微靈活一點的動作就不能應付了,所以弗蘭大部分時間還是親自上陣,幻術只起一些輔助偷懶作用。

  剛開始,大家整人的手段還算初級,也礙于教官的威壓不敢有大動作,都是一些在餐包裡摻沙子、在床上撒尿、跑步時故意伸腳絆人之類不入流的伎倆,弗蘭根本沒怎麼上心。

  到後來,大家發現教官完全不管成員之間私下的紛爭,膽子便日漸肥大……直到某天晚上,一個壯碩的黑人趁夜摸到弗蘭床上,瞅准了那團拱起的被子猛撲上去,事情才真正鬧大。

  那次夜襲以一聲震顫營地的槍響結束。

  很多人都忘不了那夜驚醒後看到的一幕,黑人雙手捂著兩腿間在地上慘嚎翻滾,月光下從被子蔓延到地面的鮮血量雖不多,但一想到是從哪裡流出來的,便覺觸目驚心外加感同身受般的隱痛,而罪魁禍首弗蘭睡眼惺忪從床上坐起,左手揉眼睛,右手托起槍,嘟囔著:「這東西用來打蟑螂還不錯,但是又醜又重還震手,痛死了痛死了……」聲音逐漸低下去,最後一頭倒回枕頭裡,抱著薄被在床上左右翻滾了兩圈才消停。

  事後,幾乎所有人都做了同樣的噩夢,夢裡,自己的命根被一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槍轟然打斷,只剩一層表皮堪堪連著。

  這哪裡來的小撒旦啊?隨便誰都好,跪求來人把他領走吧!

  ——眾人心聲。

  此時的大家估計都沒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弗蘭這個舌頭抹了毒藥一樣的臭小子真的被領走了,領走他的人還是上帝。

  接下去的日子比剛開始更艱苦,幾乎每天都有人出現傷病,每隔幾天都有人因無法堅持而退訓。弗萊德沒再強行留住那些萌生退意的傢伙,事實上,後面的訓練中,一直是原來的肯特教官盯著我們,空降下來的弗萊德少校極少露面,他似乎有很多日子都不在營地裡,有次我們甚至親眼目睹一架私人武裝直升機飛到我們頭頂上空十多米,然後弗萊德少校拉開艙門縱身一躍,竟然不用任何輔助工具平穩落地!

  即使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得不紅著臉承認,弗萊德很強。

  即使在西方人看來,東方人都長得差不多,但營地裡大多西方人也都承認,弗萊德很帥。剩下那點持負面意見的,都是紅果果的嫉妒,可忽略不計。

  對比之下,與弗萊德同時來到訓練營,卻動不動昏厥嘔吐面如菜色的溫特爾……眾人紛紛投去憐憫的目光。

  溫特爾摸了摸鼻子,無辜回望。

  ——臉皮至厚則無敵。

  沙漠裡,嚴酷而枯燥的訓練日復一日,我們都慢慢習慣了這狗屎般的生活。

  訓練接近尾聲時,肯特教官說,最後能決定我們是否合格的,是一次真槍實彈的危險任務。經過這麼些時日的折磨,終於迎來了曙光,很多人暗地裡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而我也第一次得到了與弗萊德單獨談話的機會。

  我接到肯特教官的傳話時,大家正在營房裡玩掰手腕賭輸贏的遊戲,錢大多是從部隊下發的補貼而來,面值不大,但在乏味的軍隊生活中,即使是小錢之賭也能勾出大家極其強烈高漲的興致。

  本來有壯碩如鐵塔的黑人在,這場遊戲應該是沒什麼懸念的,但黑人之前偷襲不成反被弗蘭射成重傷,已經黯然退訓,剩下的人在體型上相差不多,因此下注變得極為刺激。

  營房內汗臭撲鼻,下面軍褲上身赤膊的士兵們擁圍在一張簡陋的方桌旁。

  四方木桌只對坐了兩人,其中一個是溫特爾,另一個是在頭天來營地的路上便因種族歧視而來挑釁我的白人。掰腕開始前,白人很輕蔑地嗤了一聲,然後掏出一把匕首從桌板下面捅上去,泛著寒光的刀尖刺穿木桌,露出大半刀身後停住。插完這把刀,白人得意洋洋地睨著溫特爾,眼裡滿是鄙夷。

  溫特爾是被眾人不懷好意地推搡著才上了賭桌,但事已至此,這一刻若是退縮他就徹底沒臉了,於是溫特爾也硬著頭皮自下而上給桌板插了一刀。

  接著兩人相對而坐,肘部咚的砸在桌上,同時伸出右手緊緊交握,在他們手臂的兩側,便是高度大致持平的刀尖陷阱,一旦被對方壓倒,鋒利無比的刀尖便會戳入手背。

  賭博沾上血光,絕對能挑起男人心底潛藏的獸性,所以旁觀下注的士兵都像打了雞血般上躥下跳,嚷叫不停。

  弗蘭這小不點也擠進來湊熱鬧,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隻喇叭,忽的從桌下冒出頭來,兩眼似夢遊未醒般呈現外黑圈裡白茫,嘴上卻不含糊,對著喇叭大叫:「兩隻白蘿蔔已經準備就緒!咦,握在一起的蘿蔔須怎麼有點粗?啊這不重要,現在Me宣佈,比賽——開始!」

  我不用看也知道,溫特爾這廝絕對要悲劇。

  果不其然,這才開始不到十秒,形勢就一邊倒了,溫特爾的手背已經被刀尖刺出了血珠。可憐的溫特爾,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臉都憋紅了一圈,還是無力回天,眼看著手掌就要被刺個對穿了。

  我心生不忍,擅自上前彎腰拔掉了溫特爾那邊的匕首。

  失去威脅,溫特爾緊繃的心弦瞬間一松,整條手臂就被結結實實壓在了桌面上,白人卻不滿足于單純的勝利,頓時拍桌而起,對我怒目瞪視:

  「維德!幾天不吃拳頭皮癢了?!」

  「可能是吧,或許沙漠裡也有蚊子,喏,就像你這樣的,整天嗡嗡嗡,叮得我皮發癢。」漫不經心地撓撓脖子。

  「操!你說誰像蚊子?!」

  白人因掰腕本就漲紅了臉,這會兒更是活像熟透的大龍蝦,捏著指骨就邁步朝我走來,眼裡凶光閃爍。

  當大家認為一場精彩的鬥毆在所難免時,肯特教官的出現,非常無情地擊碎了眾人的期望。

  肯特教官跨步而立,雙手交疊在身前,用帶著警告的眼神掃視營房一周,這等充滿威壓的逼視把大家都看得低下頭去,在所有人都垂下腦袋以後,肯特教官才毫無起伏地開口:

  「維德,出來。」

  維德,Weed,當初我自己給自己取的「狗牌名」,以前初聽別人這麼喊還有點愣神,經過這麼久的軍營生活總算是對它產生一點歸屬感了。下意識地摩挲胸前掛著的標識牌,上面刻的正是「維德」,指腹輕輕滑過凹凸不平的字母,奇異的觸感讓我安心。

  在眾人帶有各種微妙情緒的目光下,我跟著肯特教官走出學員營房,走向了……教官單人間。

  凡職務在教官以上都有獨立房間,不必和學員一起擠在臭氣熏天的營房裡,而眼前的這間,我沒記錯的話,似乎住的是……弗萊德少校。

  肯特教官在門前止步,拋下一句「自己進去。」就甩手走人了。

  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大晚上的,少校在自己的房間裡單獨召見我,想幹啥啊?

  在監獄裡的摸爬打滾,在軍營裡的千錘百煉,都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如果長時間碰不到女人,再直的男人也是可以歪的。

  少校他應該……不至於……吧?

  誰也不知道我是鼓起多大勇氣才推開那扇虛掩的門。門一開,我先前做好的心理建設都白費了,因為我的視線一下子就被屋內自帶的浴室牢牢吸住,一厘一毫都移不開了!我靠,單人間待遇也太好了吧?要知道,我們這群地位低下的學員新兵都是直接跳進營地附近的阿特帕灣裡洗澡的,海水鹹熱不說,還時不時與水蛇親密擦肩。

  浴室!乾淨清爽的淡水浴!我嫉妒得眼睛都發疼了!

  「別瞪了。」

  平靜無波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循聲望去,只見少校閒適地坐在木椅上,上身著黑色緊身背心,鎖骨深陷,肩臂上的肌肉線條漂亮卻不過分,兩條長腿裹在迷彩褲中,隨意搭疊著,一根銀扣皮帶勒出勁瘦有力的腰身。

  我回過神來,馬上立正敬禮向他問好。

  少校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色淡又單薄的嘴唇沾染了水光,為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增添幾分瑩潤。

  「先把話說完,我特許你在這裡洗一次澡。」

  天知道在海水裡洗澡有多難受,天知道我身上有多臭,弗萊德這個餡兒餅砸下來,瞬間把我樂暈了,於是我立即九十度鞠躬:

  「謝謝少校!」

  哪知弗萊德揮揮手,頗為不在意地說:「私下就別再喊了,在傭兵隊裡,軍銜根本作不得數,況且,我也不算是法國外籍傭兵團的人。」

  我愣住,默默揣摩他的意思。

  「你來這裡,並不是為了加入法國外籍傭兵團吧。我也不是來做正經長官的,只不過這裡剛好有空缺,我又和外籍兵團指揮官有交情,才來客串幾天罷了。」弗萊德似乎不習慣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停下來抿了口茶,才繼續道,「如果你夠聰明,現在應該已經猜到了,我是雷霆傭兵團的成員,來這裡有一半是為了你。」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發展。我訝異,卻無震驚。

  「那麼,跟你一起來的溫特爾,也是雷霆的人了?」我的語氣更偏向陳述而非疑問。

  「除了你,另一半原因就是他了,那傢伙的身體素質完全是個拖後腿的存在,所以我拎他過來吃點苦頭。」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略有遲疑地問:「為什麼提前告訴我?你們的身份至少應該要瞞到訓練結束才對吧,如果我入不了雷霆的眼,你不是白白把成員資訊暴露給我了?」

  弗萊德翹起嘴角,唇線弧度前所未有的柔和,眼神卻比以往都冷酷。

  「第一,雷霆要捏死你太容易了。第二,我們有很多名字,你知道的,全是擺在檯面上用來糊弄良民的。第三,最終測試的任務死亡率不低,你最好給我打起精神來。第四……」

  弗萊德屈起雙腿前傾身體,十指交叉支著下巴,雙肘撐在膝蓋上,眼睛微微眯起,神色陰霾道:

  「聽說你在日本時和瀧澤仁有過接觸,他前段日子死於非命,我獨自奔波調查,關於兇手的線索卻頻頻斷開。或許,你應該知道些什麼?」

  瀧澤仁,瀧澤先生,本以為我能徹底埋葬這段過去了,誰知結了痂的疤還要一次次被撕開。

  難道命中註定,無論幾世輪回,都逃不開瀧澤這個姓氏的羈絆嗎?

  我的心情立即跌到穀底,不自然地扭過頭,避開弗萊德若有所思的目光,問道:「你和瀧澤仁是什麼關係?沒有足夠的理由我不會說的。雖然你捏死我比捏死螞蟻還容易,但不代表我會無條件屈服於你。」

  語畢,屋內的空氣仿佛全都凍結成了冰霜。

  弗萊德靜默良久,垂下密長的睫毛,掩住眼裡略微失控的情緒,緩緩回答:

  「他,是我的養父。」


63、【目標57最終測試】

  『恐怖分子就是持有武器的傻缺人士。』

  肯特教官口風很嚴,死活不願透露最終測試的內容,但我們最近數月的訓練都是在沙漠中進行,由此不難聯想到,最終測試極有可能是去戰火紛飛的非洲攪合一番。

  雇傭兵上真正戰場的機會遠遠多於正規軍,死亡率自然也水漲船高,來到這裡的人都有這個覺悟。

  距離最終測試還有三天的時候,肯特教官讓我們集體寫遺書。

  我叼著筆面對攤在眼前的紙一籌莫展,我就是個孤家寡人,就算有遺言也不知道寫給誰看。苦思冥想半小時還是憋不出一個字,我快要抓狂了,最後隨便寫了點東西就塞進信封裡,信封上也沒寫收信人的地址,就這麼胡亂上交了。

  如果我們中有人不幸身死,兵團會代為寄出遺書,如果能活著回來,兵團會自動銷毀遺書。

  寫完遺言,還有一頓「斷頭飯」——我們離開訓練基地所在的吉布地,被集體送回馬賽,肯特教官又給每人發了一筆零花錢,允許我們在城裡逍遙快活一天,然後休整一天,再奔赴戰場。

  「最後的晚餐」吃什麼?這就因人而異了,幾乎是所有新兵都選擇了女人,但也有不走尋常路的。大傢伙兒換了便服,互相簇擁著前往紅燈區時,我沉默著站在原地,然後就看到,溫特爾也從人群中脫離了出來,我們有如退潮後被遺留在沙灘上的兩枚貝殼,真是惺惺相惜。

  「齋了這麼久,今天也不打算開開葷?」溫特爾對我擠眉弄眼。

  我作幹嘔狀擺手,「我對女人沒興趣。」

  溫特爾恍然大悟,擊掌道:「原來你只對男人感興趣!」

  「別瞎說!」我被戳了痛腳,以攻為守地反問,「那你呢?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去發洩發洩?錯過這個機會,萬一下了地獄有你後悔的!」

  「找妓_女是在拉低我的身價,」溫特爾皺眉,揮揮了手,「不說這個了,既然我們都是不合群的人,你不如就跟著我吧,我在這裡有朋友,可以借到車。」

  「最後的晚餐」吃什麼?除了女人,還有中國大餐。

  溫特爾借來一輛不打眼的車,載著我來到唐人街,熟門熟路地走進一家名叫「蜃氣樓」的中國餐館,直接找老闆要包廂。老闆見了溫特爾,臉上堆起熟稔的笑容,視線挪到我身上時略愣了一愣,喃喃:

  「另一位先生沒來啊。」

  我正想開口問「另一位」是誰,溫特爾就搶白道:

  「以前都是他帶我來,現在我可摸透了你們的老底,今天我也帶朋友過來嘗嘗鮮,你可別拿西式中餐來糊弄我們,我們要吃純正的中國菜!」

  老闆忙不迭答應,滿臉討好地領我們去包廂。

  落座後,溫特爾就開始跟我解釋,這唐人街的中國餐館真是壞出水了,端給外國人的菜和端給華人的菜根本就不一樣,給外國人吃的都是迎合西式風味的「偽中餐」,他獨自來時就是這待遇,好在之後一直是某人帶他過來,才有機會打開真正的中餐之門,領略中華美食的博大精深。

  我淡笑著欣賞溫特爾面上炫耀之色,心裡嘀咕,那個「某人」就是弗萊德少校吧?弗萊德絕對是假名,那傢伙明顯是亞洲人,搞不好就是個中國人。

  想到弗萊德,就不免想起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間裡……

  我一個走神間,各色佳餚已陸續上桌,溫特爾再度激動起來,像只猴子似的上躥下跳給我介紹菜色,這個鴨肉荷葉飯好糯,那個小米酒香蒸排骨可酥,槐花肉丸湯太鮮了,蔥花豆腐腦特別爽口……反正中國菜就是好吃好吃好吃。

  「你在日本沒吃過這麼多美味吧?」溫特爾一臉得意。

  我舉著筷子的手停在空中,斜睨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是日本人?」

  「發色眼睛膚色暴露了你的人種,你表達『是』之類的意思都會帶上點頭的動作,一旦鞠躬那絕對是標準的九十度,總是板著臉,一副日本男人的嚴謹樣子……」

  「嗤」,我輕笑,而後清了清嗓子,用字正腔圓的中國普通話說,「服務生,再給我盛一碗飯。」

  「你你你……我竟然會猜錯?你是中國人?」溫特爾縱然語言不通,日語和漢語的發音特色總還知道,頓時就傻眼了。

  我起了逗弄他的念頭,便又搖頭歎氣地用日語說:「真是個傻小子。」

  溫特爾成功被我繞暈。

  我用筷子敲了他的腦袋一記,笑著用法語說:「吃飯吧。」

  「難道你是多國混血兒?」溫特爾追問。

  我差點被魚刺卡到,忙扒了一大口飯吞下,隨後慢悠悠地用英語回答:「不告訴你。」

  溫特爾大翻白眼。

  我是哪國人?從身體上來說,黑澤涉是日本人沒錯,但從靈魂角度來說,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屬於哪個國家,只是隱約對中國有種歸屬感。

  本該逍遙快活的一天,就在溫特爾帶我四處吃吃喝喝中度過了。晚上九點前,所有出去風流的新兵都回到了法國外籍軍團駐地,沒錯,就是我初到馬賽便去投奔的那個駐地。回來的人個個紅光滿面,一臉饜足,熄燈後還忍不住臥談今天遇到的妞兒哪個身段好哪個床上功夫精妙,活脫脫一群色中餓鬼。

  直到弗蘭拎著私藏的槍,夢遊般歪歪扭扭地晃到他們床前,夢囈道:「大老鼠居然開口講話了,果然是一群老鼠妖怪吧,吵死了吵死了……」並作勢舉槍,這些人才徹底閉嘴。

  我和溫特爾也湊在一起回味今天的美食,聽到弗蘭的動靜,我倆在黑暗中相視一笑,十分有默契的各自轉身爬回床鋪上去了。

  次日,大家都乖乖待在駐地裡,誰也沒有出去,因為下一個黎明之後我們就要接受最終測試了,誰也不會傻到在這種緊要關頭出去瀟灑,自然是留在駐地裡檢查裝備,活動筋骨,爭取把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

  然而,變故總是來得那麼突然。

  大家還在養精蓄銳時,肯特教官突然下達集結命令,待我們全員整裝完畢,他宣佈了一個消息:

  法航一客機在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國際機場停留時被4名伊斯蘭極端分子劫持,機上共有237名人質,其中有50餘名法國人。現在這架飛機要飛往巴黎,中途會在馬賽機場降落加油。

  反劫機,原本該是法國反恐怖突擊部隊「黑衣人」的任務,然而「黑衣人」精銳恰巧被派往別國了,而我們這群待宰的新兵蛋子好死不死就在馬賽,於是肯特教官心血來潮,向上面提交申請,把我們的最終測試提前一天,改成了反劫機任務。

  誰要是嚷嚷著太遺憾,可就矯情了,我打心底裡喜歡這個新任務,當然了,誰高興提著腦袋跑去非洲那鳥地方攪合當地戰局啊,能在馬賽解決測試簡直是飛來橫「福」。

  ……

  上午11時左右,阿爾及利亞首都阿爾及爾布邁丁國際機場候機大廳旁,法航一架預定11時15分飛返巴黎的8969航班已登機完畢。機上旅客中有50餘名法國人,其餘大多是前往法國觀光、度假的阿爾及利亞人。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航班即將起飛,請您在座位上坐好,調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帶……」

  伴隨著用多國語言反復強調的廣播聲,高挑美麗的女乘務員沿著走道檢查旅客的起飛準備工作,很快就發現一位沒系安全帶的乘客。

  這位乘客穿著襯出修長身材的黑色風衣,一排銀色搭扣更添幾分帥氣,寬大的連衣兜帽罩在頭上,鼻翼以上的臉部隱沒在帽子陰影中,露出來的鼻尖秀氣挺立,唇線非常好看,下巴完全是少年人青澀瘦削的錐形。他看上去很累,呼吸緩慢而悠長,似乎是睡著了。

  僅僅是下半張臉,就勾出了女乘務員心底的綿綿柔情,她不忍叫醒這個大男孩,於是親自蹲下來為他扣安全帶,起身前視線不由自主上移,看到整齊遮住眼睛的淡金色劉海以及一頂……銀色王冠。

  最初的驚詫過後,女乘務員冷靜下來,想必這是哪個小國的皇室吧,難怪坐在飛機上還不肯把兜帽翻下來,原來是為了擋王冠。

  可是,這樣戴著兜帽豈不是更扎眼麼?

  女乘務員帶著滿肚子疑惑走了,她轉身後,剛才自己暗暗誇過唇線好看的那張嘴,突然咧開來輕輕嘻笑了一下。

  這時,4名身穿機場地勤人員制服的佩槍男子走上舷梯,要求對飛機進行安全檢查。這在國際航班上是司空見慣的,也是尊重對方國家主權所必須執行的程式。因此,法航機組人員允許他們進入了機艙。4人開始檢查旅客的護照,就在他們即將結束檢查之際,突然關上了機艙門,並亮出攜帶的手槍、衝鋒槍,其中3人沖進了駕駛艙,1人留在客艙,用AK-47衝鋒槍對著乘客。4名劫匪控制機組後,逼迫機長通知塔臺:航班遭到劫持,機上225名旅客和12名機組人員被扣為人質。武裝恐怖分子要求法國政府停止支持阿爾及利亞軍政權。

  貝爾菲戈爾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笑意更濃了。出來執行一趟任務,竟然還能遇上難得一見的劫機,有趣,先看看愚蠢的政府怎麼處理吧。

  機場方面立即關閉了機場,大批阿軍警包圍了機場。阿當局立即組成一個特別小組開始與劫機者談判。與此同時,法國政府也立即組成了應急小組,商討對策。

  在飛機上,年紀均在20歲上下的4名狂暴的劫機分子向旅客揮舞著突擊步槍、自動手槍、自製手榴彈和兩包炸藥,聲稱要顯示一下他們的能量,給法國政府一個教訓。他們先在駕駛艙裡安放了一包炸藥,又在客艙中部的座椅下安放了另一包炸藥,接好引爆雷管。為了威嚇乘客和阿當局,劫機分子還槍殺了從護照上查出的一名阿爾及利亞便衣員警和越南駐阿爾及爾大使館的商務參贊,並從高高的客艙上扔到地面。

  機艙首次濺血,女人們歇斯底里地尖叫,男人們也是滿臉蒼白。剛才為貝爾扣安全帶的女乘務員偷偷往貝爾那裡看了一眼,暗自慶倖他沒有被殺。

  劫機分子訓練有素,相互間以代號相稱,所有要吃的食物均要旅客先嘗嘗是否被做了手腳。他們還要求包括法航女乘務員在內的婦女們戴上伊斯蘭教規定的面巾,沒有面巾的就以機艙裡的毛毯代替,並不時引用古蘭經的語錄來教訓她們要循規蹈矩,弄得乘客心驚肉跳、無所適從。

  阿警方包圍機場後,阿內務部長趕到機場搭台與恐怖分子談判。

  另一方面,中止休假的法國總理召集應急小組的全部核心成員研究對策,並全面負責解決此次危機。這次任務關乎國際聲譽,總理原不想交給外籍兵團那群毫無經驗的訓練生,然而當報告中提到,斯科?弗萊德少校將會擔任此次行動的臨時指揮官時,總理略一沉吟居然點頭了。

  不久,阿方與劫匪的談判取得了成效,劫匪放棄了原來對阿政府的要求,轉而要求阿方讓飛機飛往巴黎。

  劫匪發出最後通牒,如果阿政府不能立刻把登機舷梯撤掉,讓飛機起飛,他們將每隔半小時殺掉一個人。為確保人質安全,法方要求阿方同意劫匪要求。阿政府一開始不同意,很快一名人質遭劫匪殺害,被扔出機艙。在法國總理的直接要求下,阿總統才最後同意放行。

  法航班機離開阿境,飛向法國。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降落在法國地中海港口城市馬賽。

  馬賽員警總督隨即與劫匪展開談判。與此同時,法國外籍傭兵團的新兵們也悄然抵達機場,迅速進入出擊位置。

  劫匪要求為飛機加27噸油,然後飛往巴黎。由於從馬賽到巴黎段航程只需10噸油,法國人分析劫匪可能另有所圖。一種可能是劫匪打算前往某個伊斯蘭國家,如伊朗、蘇丹或葉門避難;第二種可能是他們打算在巴黎上空引爆這架裝滿燃油的大型客機。幾個小時後,第二種可能性得到證實。阿爾及利亞港口城市奧蘭的法國領事館收到一封匿名信,稱那架飛往巴黎的飛機是一個飛行炸彈,將在巴黎上空爆炸。法國的防爆專家分析認為,炸彈可能被安在能徹底炸毀飛機的關鍵部位上。因此,決不能再讓它從馬賽起飛了。

  在外籍傭兵隊員準備發起突襲的同時,負責談判的馬賽員警總督想方設法拖延時間,最大程度地消磨劫匪意志。他成功地說服劫匪同意向機上補充食品、飲料、抽空機上衛生間污水箱和清潔客艙。這些工作當然是由假扮成職工的外籍傭兵隊員上機完成的。

  貝爾翹腿坐在座位上,隱藏在袖中的手指靈巧地把玩著飛刀。自陷入劫匪之手整個機艙就成了黑色煉獄,恐怕也就他最淡定了。

  上機來清潔客艙的職工在劫匪的監視下戰戰兢兢,只有其中一名碧發少年面無懼色,甚至迷迷糊糊地打著呵欠,因此散漫態度還被同伴捅了一肘子。碧發小子路過貝爾身邊時,往貝爾的風衣口袋裡丟了一個微_型_竊_聽_器,那動作真叫一氣呵成自然無比,絲毫破綻都沒有。

  貝爾把碧發少年的動作看了個一清二楚,然後強自忍住笑意。現在嘻嘻一笑必定會引起劫匪警覺,雖然不在乎這些人命,但他還想繼續看好戲呢。

  傭兵隊員假扮職工上機,確認了劫匪的準備情況,並丟了一些微_型_竊_聽_器在客艙裡,這樣,在外面的紅外成像監視系統便能精確地掌握劫匪在機艙內的活動了。

  經過幾輪談判,法方確信再爭取釋放人質的可能性已經不大,決戰時刻即將來臨。

  當天晚上臨近7點時,劫匪對飛機不能起飛失去了耐心。正當傭兵隊員準備發起攻擊之際,飛機突然啟動,並向候機廳的方向滑去,停在距離主樓20米的地方。劫匪發出最後通牒,要求法方在十分鐘後讓飛機起飛,否則,將炸毀飛機。

  法內務部隊立刻發出了綠色新號,命令傭兵部隊開始進攻。

  19時15分,20名全副武裝的傭兵隊員從劫機者當時不能發現的機身後部和側面分成3組向飛機抵近。他們分乘2輛舷梯車,趁著夜色迅速向飛機的前門和後門靠近,第一組攻擊右一號門,另外兩個組分別突破左右後客艙門,指導旅客向候機廳方向逃生,後來大部分人質都是從這兩個艙門逃生的。

  第一組打開艙門後,向前艙投進了爆震彈,其巨大聲響和閃光造成恐怖分子瞬間休克,傭兵隊員趁機破門而入,迅速射殺恐怖分子。不到20分鐘,戰鬥結束,4名劫機者被當場擊斃,另有16名人質和9名傭兵隊員受傷,1名隊員不幸犧牲。

  8969航班長達八小時的噩夢徹底結束。

  法國外籍傭兵團這次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受到了總理的褒獎,參加反劫機行動的新兵集體通過最終測試。唯一的遺憾就是,那名犧牲的隊員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水蔥一樣的少年就這樣走了,仔細想想,除了黑人無恥夜襲那次,弗蘭還真沒傷害過誰,儘管他的嘴巴和態度實在招人討厭,但說到底,他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有沒有成年都未知。前一刻還活蹦亂跳的隊友,下一秒就死在自己眼前,縱使之前對弗蘭有再大的怨念,如今也只剩惋惜了。

  我遠遠看著那群大老粗圍著弗蘭的屍體,集體沉浸在悲傷緬懷的情緒中,只能搖頭苦笑。

  你們都被弗蘭耍了啊,那貨造替身的幻術已經爐火純青了,弄個假屍體就把你們一干粗野爺兒們弄成文藝青年了,嘖嘖,真是造孽。

  我正腹誹著,弗萊德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把手搭上我的肩膀,冰冷又挑剔地說:

  「算你勉強及格,等會兒不用回駐地了,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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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目標58雷霆】

  『雇傭兵就是用金錢驅使的利刃。』

  義大利,西西里島。

  遠方,夕陽與海水交匯之處,金紅與深藍癡纏不清;近前,海水盈盈,綿沙細軟,一派祥和寧靜。

  古舊的城堡隱匿在地中海的這座小島上,四周綠蔭掩映,高低錯落的尖頂有如直指天空的玫瑰刺,斑駁的城牆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時光匆匆,百年不過彈指間。

  落日余暉從高窄的窗戶擠進屋內,投到一張寬大的原木辦公桌上,光線未能一路暢通,而是被兩堆高高的檔阻擋了前路,而那堆積如山的文件後面,是一顆面朝下趴在桌上的栗色腦袋。

  彭格列十代首領睡得正香,突然被一根大棒槌狠狠砸中後腦勺,立時從難得的休憩中痛醒,雙手捂住腦後腫起來的大包彈坐而起,兩行眼淚如寬麵條般蜿蜒流下。

  「蠢綱,又在偷懶。」

  穿著黑西裝的小嬰兒手持一根長度超過自身三倍的棒槌,那場景真是說不出的抽象,讓人錯覺是棒槌在揮他而不是他在揮棒槌。

  「裡包恩,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你打傻的啊。」在家庭教師面前毫無威嚴的首領眼淚汪汪地控訴。

  小嬰兒收起棒槌,摸出隨身攜帶的德式PPK自動手槍,哢嚓上膛。

  「別這樣裡包恩,有話好好說啊!」子彈可不長眼。

  老氣橫秋的小嬰兒「哼」了一聲,在栗發青年眼睛底下給愛槍打上保險,讓他把心吞回肚子裡,接著從黑西裝裡掏出一份報告摔在桌子上。

  「還記得加百羅涅跟我們合夥的那筆生意嗎?那條線迪諾走了好幾趟,這次也是迪諾親自押貨,我本以為能輕鬆拿下,沒想到貨船在馬賽港口被劫,跟去的夥計幾乎全折進去了,最糟糕的是,迪諾失蹤了,加百羅涅失去首領,現在亂成一團。這次的生意我們彭格列也有份,初步估計損失在8千萬以上。」

  澤田綱吉在最初的驚詫過後,迅速冷靜下來,十指交叉墊在下巴處,眼睛盯著報告說:

  「裡包恩,你有沒有感覺到,最近黑手黨中有一股勢力很不安分,總是蠢蠢欲動。關於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想必你已經有頭緒了?」

  小嬰兒把西裝帽拉低遮住雙眼,「我和你想的一樣。」

  澤田綱吉把交疊的手上移到前額,垂著頭的姿勢,眼睛微微向上看,在手掌投下的陰影中,那雙眸子閃爍著不帶溫度的熠熠光輝。

  「我身邊少不得獄寺,其他守護者都在外面出任務,只有山本暫時閑著,那麼就讓山本去馬賽看看吧。」

  「只是看看?」裡包恩嘴角斜挑。

  「如果能找到師兄當然好,即使沒找到,加百羅涅是我們的同盟家族,我不會放任不管。至於損失的貨物,彭格列上下不缺這點口糧,我只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只要知道了敵人是誰,總有機會把場子找回來的。」

  師徒倆這邊談得差不多時,那邊正好有敲門聲響起,澤田說了句請進,就見自己的左右手推門而入。

  一身筆挺西裝的獄寺不像黑手黨,反倒像富家少爺,鼻樑上架著的眼鏡又為他增添幾許學究氣質,活脫脫一個貴族大學生。

  「十代目,這是您要的東西,剛從馬賽送來的。」

  獄寺說著,雙手遞上一封信。

  這封信很奇怪,沒有寫地址郵編和收信人,信封上空白一片,只在封口處寫了一個龍飛鳳舞的「維德」。

  澤田撕開信封,抽出那張薄薄的信紙,展開後上面只有一句話:

  「連遺書都要偷看?我什麼也沒寫,不好意思哈!」

  ……

  法國,馬賽。

  彭格列和加百羅涅損失慘重,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開慶功宴。

  頹靡的夜色襲入馬賽,在一間並不起眼的酒吧裡,五彩炫目的燈光在漆黑的空間中齜牙咧嘴,煙霧掩飾下的誘惑睜著發情的眼睛,狂吠的音樂和腰肢搖晃的節奏一如□的頻率,呆滯的眼神,翻飛的舞裙,交錯的酒杯,陌生的身體相擦而過,也許每個男人或女人都是彼此的獵物,氣息吞吐間滿是曖昧的味道,吮吸並享受著彼此散發出的荷爾蒙,極力釋放酒精包裹著的興致。

  在酒吧深處,這些喧囂都被一扇門隔離開去,無法侵入貴賓包廂。

  渡邊崇眼睛眨也不眨地開出一瓶82年拉菲,優雅而瀟灑的以單手為雷霆隊長斟滿酒杯。

  「Avotresanté(乾杯)!」

  兩隻酒杯在空中一碰,各自移到主人唇邊,抬手微仰頭,拉菲葡萄酒如流動的紅瑪瑙漫入咽喉。

  「這次多虧了雷霆,計畫才能如此順利,我家Boss讓我代表他向您表達誠摯的謝意,酬金也已經打到您指定的帳戶上,望請笑納。」

  雷霆隊長豪邁地揮揮手,「客氣了,我們也只是出點力氣,關鍵情報還是你們提供的。」

  渡邊崇笑得毫無破綻,輕抿一口酒,回道:「不管怎麼說,這次合作非常愉快,只是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加百羅涅的當家下落不明。」

  都是逢場作戲已深入骨髓的人,雷霆隊長的微笑同樣無懈可擊,「是啊,這可真遺憾。」

  「我們的人搜遍碼頭也沒有找到他,想必雷霆也是一樣?」試探。

  「是啊,那小子真能躲。」滴水不漏。

  「實話告訴您吧,」渡邊崇一臉無辜,「我家Boss根本沒想對加百羅涅首領出手,誰都看得出來,現在還早呢,遠沒到撕破臉的時候。跳馬迪諾回自己老窩去,大家都放心,現在他失蹤了,我們在明他在暗,對我們一點好處也沒有。」

  「是啊,你們真得小心些,我們雷霆只不過是雇傭兵,是你們花錢租來使一使的刀,受害者是不會跟刀子計較的,不是嗎?」

  渡邊崇臉色驟然生冷,聲音也涼下去:「你們是打算置身事外了?」

  「當然不,只要價錢公道,我們非常樂意繼續合作。」老狐狸。

  「不用了,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

  渡邊崇將杯中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咣當一聲將杯子砸在茶几上,面帶慍色起身離去。

  「年輕人啊……」雷霆隊長笑著搖搖頭,忽然想起,出來之前接到狼T的報告說,那個處於觀察期的新人已經通過考驗,狼T今天就要把他帶回基地了。

  又是年輕人,但願這次別再是個沉不住氣的。

  ……

  反劫機行動畫上了句號,我的生活卻揭開了新的篇章。

  弗萊德帶我來到另一處停機坪,這裡放著一架私人直升機,我對直升機的外表向來不敢恭維,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架是例外。正對著那帥氣的線條暗自流口水,艙門突然被拉開,隨即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下來朝我們大力揮手。

  溫特爾像兔子似的蹦躂過來,向我敞開熱情的雙臂,我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讓他的擁抱落空。溫特爾尷尬地撓撓頭,轉向弗萊德,直接被弗萊德警告意味明顯的眼神嚇得不敢上前。

  「你也跟我們一起走?」我問。

  「是啊,」溫特爾滿臉理所當然,「我也是雷霆的人啊,別裝傻,你肯定早就猜到了。」

  「雷霆居然會收你?拳頭跟棉花團似的……」我心裡已有數,嘴上不饒人。

  「因為我是技術人員啊,技術人員你懂不?早就說過我不想來了,像我這樣的人才躲在後方給你們提供技術支援就好了,又不用上戰場前線,訓練個屁啊……」抱怨戛然而止,原因是弗萊德飛了一個小眼刀兒過去。

  我在旁邊偷樂。

  弗萊德抬腳往直升機走,同時言簡意賅地說:「你入隊了,以後直接叫我們的代號,我是狼T,他是微軟。」

  我默念了一遍,忍不住問狼T:「之前你頂個亞洲臉叫外文名,已經夠奇怪了,現在連代號都這麼詭異,我挺好奇,你真名不會是一串亂碼吧?」

  狼T嘴角抽了抽,冰山臉出現了一絲裂縫,「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微軟唯恐天下不亂地跳出來嚷嚷:「我知道我知道!」

  「快說!」我兩眼放光。

  「閉嘴!」狼T一手刀敲暈了微軟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同伴,把人扛在肩上走向直升機。

  「別這麼小氣啊,一個名字,說出來又不會少塊肉!」我追上去。

  狼T把昏迷的微軟放在後艙裡,自己坐到駕駛位上,我進艙後順手關了艙門,狼T便操縱著直升機準備起飛。

  直升機裡只有三人,一個昏睡,一個駕駛,留我獨自無聊。

  無聊到一定境界,就開始八卦了。

  「狼T,你之前只說你是瀧澤先生的養子,用這麼一句敷衍的話,從我這兒套了不少資訊,我事後想想真是虧啊,你跟瀧澤先生到底怎麼回事,能詳細說說嗎?」

  不理我。

  「你追查殺害瀧澤先生的幕後黑手,有眉目了嗎?如果查到了,能不能告訴我?我也想親手為他報仇。」

  還是不理。

  「雖然我入隊了,但你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我對吧?所以你不肯透露真實姓名……那麼,如果將來我真正融入了你們,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半晌無回應。看來是自動遮罩掉我的聲波了。

  撞了數回南牆——而且是冰砌的牆後,我識趣地縫上嘴巴,把注意力轉移到窗外的景色上。

  外面是一水兒的黑,我們可能在海上,底下沒有城市的夜光。

  在我看黑色看得快睡著時,視野裡終於出現了一座島嶼,然後慢慢放大,我隱約看見了一個四方形基地,依山面海,從上空還可以看到不遠處的都市。狼T操縱直升機準備降落,高度繼續降低,我努力睜大眼睛,瞧見飛機跑道邊上有停機坪和三間機塢,後面有一排營房。

  直升機在停機坪停好,狼T粗暴地弄醒微軟,後者醒來時按著脖頸哎喲喊疼,嚎了幾嗓子立馬又眉開眼笑的,生命力倒是頑強。

  跟著兩人通過機塢走向營房時,我問:「這是哪兒?」

  「這是我們在科西嘉島的基地呀。」微軟主動補充,「當然,我們不止這一個基地,世界各地都有我們的落腳點,不過這個基地算是比較大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走進營房後我打量著四周,一間房通到頭,裡面有八個床位,好幾張床上放著毯子,與我訓練時所待的軍營差不多。

  「哪張床是我的?」

  微軟哈笑,說:「這裡只是做做樣子,你別急,繼續跟我們走。」

  我們三人走到廚房,狼T拉開巨大的冰櫃門,推開後板,一個通道展現在眼前。

  「老天,下麵該不會是天然洞窟吧?」我驚呼。

  狼T跟吃了啞藥一樣默不作聲,微軟得意地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條密道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我們走進電梯,我一點也沒感到氣悶。電梯停下,門一開便是圓形的大廳,三條通道把大廳分割了:中央放著很多沙發,上面坐了不少人,茶几上面放的全是各種槍和軍刀;左邊是個小酒吧,裝修很優雅;右側牆上有個超大顯示幕,邊上還有兩排電腦,顯然是監視系統。

  「隊長在馬賽,還有些人在世界各地沒回來,我先帶你認識一部分戰友。」狼T終於肯開尊口,把我引到大廳中央,直面沙發上那群各具特色的夥伴。

  「這是剛入隊的新人,代號還沒取,大家先叫他維德好了。」狼T乾巴巴地介紹。

  「喲,我們終於迎來新血液啦。」

  「你好啊新人,關於槍械有不懂可以來請教我,我很樂意幫助菜鳥起飛的!」

  「放心好了,以後我們一定幫你取個響亮的代號!」

  「是啊,絕對比『狗屎』這個代號更響亮!」

  「操,我可沒承認過那玩意兒是我代號,再亂叫小心我剁了你弟弟!」

  「來啊,我正閑得手癢沒處發洩呢!」

  「來來來,大家來下注,賭鋼牙還是狗屎?以往這兩人打架都是五五分,看看今天運氣怎麼樣!」

  得,歡迎儀式進行了個開頭,後面就演變成兩人鬥毆,其他人愉快圍觀歡樂下注了。微軟興致勃勃地押了鋼牙,而令我意外的是,連狼T這個看起來最冷靜的人都參與了,我為了儘快融入大家,也不得不賭了一把。

  我和微軟都押了鋼牙,狼T押狗屎,結果還真是狗屎贏了,這就是所謂的狗屎運?我因此輸光了身上僅剩的錢,成了真正的窮光蛋,當天晚上做夢都夢見鈔票自己長腿從我口袋裡溜走了,徒留我傷心淚灑一地。

  多年後回憶當時,雖然初次見面很不靠譜,但慢慢接觸就發現隊友都是很可愛的人。那時我是真的以為自己能在雷霆安定下來,真的想把雷霆當成自己的家。

  可是,命運註定我要顛簸流離。


65、【番外6加百羅涅(1)】

  作者有話要說:本番外送給東漓湘(梨子)作為生賀,晚了幾個月的生賀真有點拿不出手啊/-\

  因為最近寫這個寫得很high,所以請容許我先把這個寫完再繼續正文吧,不然我腦子裡各種情節撞在一起亂糟糟的,啥也寫不下去了。

  本番外是女主視角,文中的「我」是雷霆傭兵團一名女戰士。

  >>>01

  隊長說,有個活兒酬金可觀,但是搞不好會同時得罪義大利兩個古老的黑手黨家族,問我們幹不幹。

  我們集體嚷嚷,廢話,有錢不賺是傻子。

  更有人不屑道,黑手黨不就是一群高級流氓麼,我們傭兵還怕流氓不成?

  隊長大笑,說好好好。

  散會後,我被隊長單獨留下。我一看隊長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沒好事,果不其然,隊長一開口就問我借母親留下的海盜船隊,驚得我下巴差點摔地上。

  在雷霆這麼多年,這還是隊長第一次跟我借船。我這時才恍然大悟,難怪當初我以拖後腿的爛資質都能破格進雷霆,敢情隊長早就把我老底摸透了,他收的不是我一個人,還有我後面跟著的整支船隊啊。虧我還感激隊長的賞識,這些年玩命地鍛煉自己。

  我不想拿母親留下的財產冒險,推託說母親大人向來小氣,不會捨得把寶貝船隊借我的。

  隊長給我一記爆栗,哼唧,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媽三年前就病逝了!

  完蛋,我老底真被隊長摸透了,透得都穿洞了。

  這年代早就不興海盜了,我母親當年孤身在西班牙闖蕩,為了方便而女扮男裝,後來陰差陽錯上了地中海一艘海盜船。後來船長掛了,母親被推舉為新船長。自己當老大以後就沒那麼多顧忌了,於是母親再度恢復女兒身。再後來,母親遇到了父親,有了我。父親要母親解散船隊跟自己回岸上,母親不肯,最終父親離開我們母女回到了自己的祖國,我隨母親在海上長大。我從懂事起就開始疑惑,岸上真有那麼好?好到讓父親拋棄我們母女嗎?為了尋找答案,我也對母親不告而別,然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直到我知曉母親的死訊。

  我跟隊長請了假,匆匆奔回母親身邊,可迎接我的只有母親的屍體和所有船員複雜的目光。母親臨死前把船隊作為遺產留給我,任憑我處置。我毫不猶豫地宣佈船隊解散,遣散了大部分船員,只留下幾個對母親忠心耿耿的老船員幫我照看船隻。

  母親生前放不下這些跟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寧可與父親背道相離,死後,我就讓她走得輕鬆些吧。

  看,人總是失去後才發現自己失去了什麼。

  >>>02

  隊長問我借船的原因很簡單,他要借海盜的名義去洗劫黑手黨的貨船。

  說白了,就是障眼法。

  我心痛得滴血,海盜船隊不是隊長他媽留下的,他自然不心疼。

  在和隊長一番激烈的討價還價後,我答應借他三艘船,他承擔接下來一年內整隊海盜船的修理護養費。

  洗劫物件的情報由雇主提供,我們雷霆負責制定作戰計畫並充當敢死炮灰。我對那些令人頭疼腦漲的作戰部署一點興趣也沒有,只管記住自己的任務就好了。所以說我不適合當領袖,我的概念裡沒有「全域觀」這玩意兒。

  隊長給我的任務是,在貨船即將入港時,帶領幾個水性好的人率先上船,各自埋伏在貨船要害處,信號一出就裡應外合,殺他個措手不及。

  行動那天,海上霧氣茫然,成為我們絕佳的屏障。我帶著五個隊友泅水到貨船邊,再借助飛虎爪偷偷登船。上船後我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分散行動,待其他五人都安然退開,我獨自前往堆滿了集裝箱的貨艙。

  我看著滿艙的貨,心想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標了,忍不住打開其中一個集裝箱蓋子,探頭往裡瞧了一眼。

  全是方方正正的小匣盒子,表面有奇怪的顏色和紋路,其中一面中央還有個圓洞。

  我正好奇地打量這些匣子,艙口突然傳來響動。

  「Boss,舷牆上有爪鉤痕跡,我們的船上可能來了不速之客,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異動,但也請您以自身安全為重,船艙裡貨物多,視覺死角也多,實在是太危險了,請您回屋吧,巡查工作就交給我們好了!」

  「羅馬裡奧,我知道你擔心我,但身為Boss,有些責任是不能逃脫的。」

  居然是條大魚!我本能的想要衝上去解決了他,可是臨行前隊長的警告如咒語般回蕩在耳畔:「沒有信號不許胡來,要是打亂了計畫你就等著回來挨揍吧!」

  好吧,我忍。

  眼看大魚步步逼近,我無處可躲,只能一咬牙鑽進集裝箱裡,漆黑的箱內滿是匣子,我努力把身體埋進匣堆中,不可避免地弄出了一點動靜。結果匣子只能淹沒到肩膀,無法掩藏住我整個人。我邊哀歎自己的倒楣,邊閉眼歪頭作昏迷狀,隱在匣堆裡的手緊緊握住一把掌心雷,做好了隨時搏命反擊的準備。

  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頭頂箱蓋發出了吱呀聲,一線微弱的光照射進來,我眼珠微動,強行克制住暴起的衝動,仍作昏迷姿態。

  箱外沉默了幾秒,然後我聽見一個慍怒的聲音問道:

  「誰把人弄上船的?彭格列和加百羅涅的兩大禁忌——賣毒和賣人,難道有誰不清楚?還是說,有人想在我眼皮底下玩火?」

  >>>03

  在隊長召開作戰會議的時候,我是心不在焉的,輪到自己的部分用心聽了一下,其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即使這樣,還是有一些字眼在我腦海裡留下了淡淡的印象,比如加百羅涅首領,跳馬,鞭子,Boss體質,天真心軟……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我確定了,跳馬迪諾是黑手黨世界的奇葩。

  對於義大利第一大黑手黨彭格列,以及彭格列最信任的盟友加百羅涅,我之前也有所耳聞。這兩個家族出了兩個異想天開的Boss,妄想將家族事業漂白,以完全合法的面目出現在世人眼前,這無異於癡人說夢。一口氣漂白自然不可能,於是這兩個家族作出妥協,其他生意照舊,只是販賣毒品和人口絕對禁止。

  只是自己不沾手也罷,關鍵是這倆奇葩還限制其他家族瓜分這塊蛋糕,典型的我不吃你們也別吃的自我中心思維。

  傻,真傻。

  其他家族或許因為勢力不敵,暫時只能忍氣吞聲,但是販賣毒品和人口所帶來的暴利無法不讓人垂涎,彭格列和加百羅涅切斷大家財路,怎能不讓人心生怨恨。

  一時的風平浪靜不過是假像,只要有人煽動,把這些怨恨彙聚起來,最終定能扭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這兩大古老黑手黨的旗幟。

  這不,已經有人來借雷霆之手向這倆奇葩家族示威了。

  其實雷霆跟彭格列也有過幾次愉快的合作,不然彭格列十代也不會寫信給隊長推薦新人。隊長收人謹慎,還特地派了狼T過去觀察新人,狼T趁機把微軟也揪了去,微軟鬼哭狼嚎也沒能躲過這一劫。我們都覺得讓微軟跟去鍛煉下有好處,那傢伙太嬌貴了,所以大家是吹著口哨歡送他離開的,然後集體被微軟委屈憤恨控訴的目光砸中……扯遠了,話說回來,不管我們雷霆跟彭格列的關係多融洽,那也只是建立在合作夥伴的基礎上,一旦共同利益消失,誰會記得那比空氣還薄的友誼?

  所以這次對彭格列出手,我們毫無心理負擔。

  人家不一定能查出是我們做的,就算查到了,我們可是雇傭兵啊,雇傭兵是什麼?那就是誰給錢多,誰是大爺。

  我靠在集裝箱裡神遊天外的工夫,迪諾已經作好了如何安置我的決定。

  迪諾竟然親自將「昏迷」的我抱了出來,感受到托住身體的那雙手臂的力量,靠在溫暖結實的胸膛上,我有點小小的慌亂。

  我是女人,從生理到外貌都是,但在雷霆,沒有人把我當女人看,大家都當我是好兄弟,我也刻意忽略自己的性別,鍛煉的分量和男人無異。我要混下去,首先自己就不能把自己當女人看。

  我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被捧在手上呵護的感覺。

  這一刻,我很慶倖我們游過來時穿了防水服,上船時為了不留下水漬,便將防水服脫了扔到海裡,不然迪諾抱起我就是濕乎乎的,不懷疑我才怪。

  而那把小巧精緻的掌心雷手槍,我悄悄將它推進袖子裡,再以握拳的手勢扣住袖口不讓它滑出。

  迪諾一路把我抱到他的房間,將我輕輕放在床上,他轉身對旁邊的大叔說:「羅馬裡奧,去請船醫來。」

  「是,Boss。」大叔退出房間。

  房間裡只剩下我們兩人,迪諾果然是紳士,孤男寡女也絲毫沒有越界的動作,他甚至還起身,想走到門口等船醫。

  「這是哪裡?」我不由自主輕呼一聲,留住他的身影。

  迪諾轉身走回床邊,對我露出善意真誠的笑容:「你醒了,這是在貨輪上,別怕,我不是壞人,靠岸以後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家。」

  我故意往床角縮了縮,警惕地看著他。

  「哈,」迪諾苦笑一聲,「我發誓,你身在這裡絕對不關我的事,如果你能告訴我,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麼,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真正的壞人並懲罰他。」

  我靜靜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我住在馬賽,前幾天去義大利旅遊,大白天的,突然有個陌生男人堵住我的路求我不要和他分手,我罵他有病,想繞開,結果他拉住我硬不讓我走,周圍的路人以為是情侶吵架,沒有人上來幫我,我很害怕,拼命打他踹他,他就是抱著我不撒手,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我拖進一輛車裡打昏了……後面的事我什麼也不知道,一醒來就看見了你。」

  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就掉下來,「怎麼會有那麼無恥的人,我真的好害怕,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就要完蛋了。」

  迪諾面露不忍,遞給我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問:「你還記得那男人長什麼樣麼?」

  我接過手帕說了聲謝謝,擦掉眼淚後哽咽道:「太普通了,和街上所有的男人差不多,而且我當時情緒很失控,實在記不清他的長相了。」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也不用強迫自己去回憶。」迪諾溫柔地輕拍我的背,「你說你住在馬賽,那正好,我們快到馬賽港口了,等會兒我送你回家。」

  「嗯,謝謝你,我相信你是好人了。」我破涕為笑,「不過我家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煩你了。」

  我在馬賽的確有間自己的屋子,還請了一位知根知底的老婆婆幫忙打理,但那是我的藏身地之一,連隊長也不曾去過,怎麼能輕易暴露給陌生人?

  迪諾見我表情堅定,也就不再勉強。

  後來船醫過來,簡單給我檢查了一下說沒什麼問題,只是受驚了,休息休息就好。迪諾謝過船醫,便讓羅馬裡奧送他出去。

  「貨輪已經駛進碼頭準備卸貨了,我得出去盯著,你好好待在這裡,我辦完事就回來接你下船,不要亂走,好麼?」迪諾對我說話的語氣有點像哄小孩。

  這麼說,行動時間也快到了,這時候出去就是活靶子,雷霆的子彈從來不是吃素的。

  這麼傻的一個人,肯定會奮不顧身去救屬下,拿自己當肉盾。

  「你要丟下我了?別走,我怕……」使勁擠出淚花。

  「喂喂,你別哭啊,」迪諾手足無措,想幫我擦眼淚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縮回去,最後咬咬牙狠心道,「對不起,我必須出去,我保證會儘快回來的,你一個人千萬別亂走,知道嗎?」

  看著他的眼睛,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

  這個男人屬於加百羅涅,他的生死,不是我能掌控的。

  目送迪諾離去的背影,我鬆開袖口,讓掌心雷滑至手心,緊緊握住愛槍,就像握住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願意留下,那我也願意繼續陪著你,裝作柔弱無害的小白兔。可是你選擇離開,選擇站到我的對立面去。

  對不起,我不可能不亂走,信號一來,我就要殺你的人,搶你的貨。


66、【番外6加百羅涅(2)】

  >>>04

  殺人這件事,看似本能,卻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勝任。它需要一顆麻木不仁的心臟、久經磨礪的軀體、自然而然的手感,它以屍山血海堆積而成,每次站在血泊中,我既厭惡這腥氣,又依賴它帶給我的安全感。

  被消了音的子彈劃破天幕,撲哧撲哧聽著有點憋屈。我從迪諾的房間殺出來,一路上遇到的人還未收起眼中的驚詫就已撲通倒地。我揮動死神的鐮刀,熟練地收割一條又一條生命,卻失去了往日的激情。我滿腦子都在想,萬一遇到了那個人怎麼辦?萬一被他看見我殺人的樣子怎麼辦?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萬一他把槍口對準我,我是躲開還是搶先射擊?

  甲板上的戰鬥最為激烈,越是靠近甲板,我就越焦慮。

  生死一線間,最忌自亂陣腳,我努力了,還是無法平復情緒,這真是可笑,我竟然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心慌意亂。

  殺光了來時路上的人,即將走到甲板的時候,我藏起了所有武器,抓了幾把頭髮使其淩亂,然後慢慢闔眼。

  再睜眼的時候,我就不是殺人機器了,我還是那個無辜遭殃的旅客,不明緣由地捲進這樣一場廝殺中,我驚慌,我恐懼,我蹲在角落抱頭發抖。

  躲在掩體後面偷看甲板,不出所料,雷霆穩占上風。

  我隱匿在陰影裡,眯起眼睛尋找跳馬迪諾的身影,然後我看見他捂著肚子放了幾槍,被忠心護主的屬下推到旁邊泊著的一艘快艇中,屬下運氣不好,剛把Boss推出險境,自己就被爆了頭。

  迪諾開著快艇離去後,碼頭形勢是再明顯不過的一邊倒,這次行動算是圓滿落幕了。

  只是……

  我站在護欄邊,望著迪諾變成越來越小的一個點,若有所失。

  他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嗎?他說他會回來接我下船,他叫我不要亂走,他叫我等他。

  「琳卡,你看上他了?」身旁隊友忍不住擠兌我。

  「山貓,再瞎嚷嚷小心我撕爛你的嘴。我只是覺得他很有趣,像黑手黨裡的向日葵,沒有別的。」

  「向日葵,喔喔喔~」山貓怪叫起來。

  我剛想踹人,眼角卻瞥見迪諾的身影從一個快要消失的小點,逐漸變大起來。心臟猛的一抽,這傻瓜,不會真的為了實現承諾而又回頭了吧?

  眼見迪諾的輪廓逐漸清晰,我也顧不得唾駡他,急忙對山貓說:「打我。」

  山貓傻眼了,「琳卡,你腦子被集裝箱夾了?」

  「少廢話!揪住我的頭髮往護欄上撞,還是抽我耳光都隨你,快動手!」

  山貓朝天翻了個白眼,依言照做。

  我非常配合地哭叫起來,聲音淒厲又無助。

  迪諾駕駛快艇回到貨輪邊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惡男欺女的畫面,他的子彈早已用盡,此刻只能抽出鞭子甩打護欄,對我大喊:

  「快跳!我接著你!」

  我看到了希望,頓時潛力爆發,狠狠一腳踢在山貓的襠部,逼得他鬆開我捂住自己兩腿間。趁著其他隊友沒反應過來,我立即手腳並用翻過護欄,無視身後的驚呼與叫喚,我踩著甲板邊緣張開雙臂,對準迪諾敞開的懷抱縱身一躍。

  那一跳的義無反顧,嚇到了迪諾,嚇到了身後的隊友,更嚇到了我自己。

  原來飛蛾撲火,是這樣的心悸。

  >>>05

  我在馬賽有間自己的屋子,那是我的藏身地之一,連隊長也不曾去過。

  如今,我讓一個陌生人輕而易舉地踏進這裡。

  那是一棟隱沒在貧民街中的破敗不起眼的小樓,我扶著迪諾上樓的時候,年久失修的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我有些擔心它能不能承受住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來到二樓房間外,我扭了扭門把,鎖著,叩門喊了幾聲婆婆,沒人應。我只好重操舊業,從拐角雜物堆裡摸出一根鐵絲擰開了門。

  把迪諾攙進臥室,送上原屬於我的單人小木床,我轉身去拿消毒水和紗布,回到床邊時,迪諾肚子裡流出的血已經浸濕床單,猩紅地暈染開來。我示意他脫掉上衣,迪諾猶豫了一下,咬著嘴唇把上身剝光,露出張揚霸道的紋身。

  我呆了呆,迪諾不好意思地笑:「嚇到你了?」

  「沒有,很好看。」我扯扯嘴角,把藥水倒在棉布上,挨著迪諾的傷口小心擦拭,期間偶爾抬眼,迪諾都是緊蹙眉頭,但一見我瞧他馬上就裝作若無其事,逞強的男人。

  「要縫傷口了,痛就叫吧,不用憋著。」

  「我一叫你肯定慌神,說不定要在我肚子上多戳幾個洞,還不如忍著別叫。」

  「嫌棄我的技術嗎?那真是不好意思嘍,要不要幫你叫醫生來啊?」

  「你不會不知道吧,外面肯定滿城搜我呢。」

  「那你還不老實點兒,現在你落在我手裡了,要乖乖聽話,知道麼?」

  「好好好,房東大人。」

  傷口縫合完畢,我滿頭大汗,迪諾則是快虛脫了,我俯身給他纏了幾圈繃帶後,坐在木板床邊疲憊地斜靠著牆。

  「要不要幫你通知家族屬下,叫他們來接你回去?」我直截了當地問。

  「暫時不用,」迪諾喘著氣吃力道,「碼頭的事情……家族裡可能有內鬼,現在暴露我的位置,不等回到加百羅涅地界上,我就被來來回回殺個十幾遍了。」

  「那怎麼辦,你先在我這兒養傷?」

  「似乎只能這樣。」

  「沒問題啊,不過等你回了加百羅涅,記得給我帳戶上打一筆房屋租費醫藥費還有精神損失費。」

  「大恩不言謝,我會用錢謝的。」

  「真上道~」我們各取所需,都笑得很滿意。

  半夜迪諾還是發起燒來,我對此習以為常,傭兵生活過慣了,這點小場面還是能對付過去的,換兩次冰袋壓下去,再吃點藥就是。我為了照看迪諾,是將就著趴在床邊睡的,可他翻來覆去,嘴裡一直喃喃著什麼,攪得我也不得安寧。於是我試著坐到床上,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有規律的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金髮。

  迪諾慢慢安靜下來,最後沉沉睡去。

  那個夜晚,我靠著床邊牆上嵌著的窗櫺,出神地望著天上那個仿佛要掉下來的月亮,而我的懷裡,躺著一個,連我的名字都還沒有問過的男人。

  是不是覺得,你我之間不過相逢一場,互為過客?

  而過客的名字,根本沒必要記得,對麼。

  >>>06

  天濛濛亮的時候,幫我看家的婆婆回來了。

  婆婆站在臥室門口,對我房間裡多出的男人視若無睹,只對一團糟糕的房間皺眉表示不滿,她徑直過來拾起了迪諾的上衣和沾血的繃帶,然後挪步到床前,手臂上掛著血衣血帶叉腰站在那裡,用埋怨的眼神看著我:

  「把他弄醒,你們倆身上沾了番茄汁的東西全都脫下來,被子和床單我也要收走。真是不省心,回來一趟就給我添亂。」

  婆婆這句話說完,不用我叫,迪諾就已經醒來了,他發現自己躺在我懷裡,立刻想要坐起身,一急之下牽動了傷口,當即疼得倒抽氣,半起的上身又落回我懷中。羞慚交加的他抬起滿是紋身的手臂,用掌心捂住雙眼。

  不會是臉紅了吧?呵,真像一隻金毛大狗狗……

  「你能動麼?先挪一挪,婆婆來收被子和床單了,」說著我望了一眼他沾了血的褲子,壞心眼地補充,「噢,你的褲子髒了,也得脫下來。」

  迪諾把手掌移開,仰頭看著我,突然眨眼,「你衣服也髒了。」

  這算是報復?我啞然失笑:「是,我也得脫,不過我這裡有很多女人的衣服,卻沒有男人的衣服。」

  默默旁觀的婆婆突然插嘴道:「傑諾維娃,別戲弄人家了,你這裡不是有阿耀的衣服嗎?」

  迪諾看向我的眼神馬上變得富有深意。

  我苦笑:「婆婆,你又把我當成媽媽了,你仔細看呀,我是梨。」

  「哼,我去把阿耀的衣服找出來給你看。」婆婆抱著一團髒布轉身出去了,背影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原來你的名字叫梨,很好聽啊。」迪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伸出一根手指戳著自己的臉頰說,「迪諾加百羅涅,叫我迪諾就好了。」

  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被他知道了名字,我暗惱自己的大意,回應他時語氣不怎麼愉快:「迪諾先生是吧,我這裡狹小擁擠,恐怕容不下你這位嬌生慣養的少爺,看你笑得這麼燦爛,想必傷勢也沒什麼大礙了,不如現在就走吧?」

  「變臉可真快啊,如果真想趕我走,為什麼讓我枕著你的腿睡了一整晚呢?」

  「當然是為了讓你早點復原,早點離開了。」

  「好吧,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也不好厚著臉皮留下了,儘管我一出去就可能被打成篩子,或者被跑車碾成爛泥,但是拖累你我也過意不去,我還是走吧,就算死了也是我命中註定。」

  說話間,迪諾便掙扎著坐起來,我看他痛得齜牙咧嘴,忍不住扶了一把,被他堅定地推開。

  我活了這麼多年,一直恣意灑脫,除了故意演戲示弱,真面目時從沒對任何人低聲下氣過,此刻自然不肯出言挽留,就抄著手,冷眼看他一步步走向門口,心裡氣悶不已。

  迪諾沒走成,他在門口被婆婆堵了回來,婆婆把一套舊的襯衣長褲丟到迪諾頭上,說:「身上那條褲子扒下來,換這套。」

  迪諾被當頭而來的衣褲砸得發暈,又被婆婆用命令般的口吻一喝,頓時忘了離開的事,暈乎乎地開始脫褲子,剛把皮帶解開,猛然想起現場有兩位女士在場,不無尷尬地對我們說:

  「能不能請你們先出去一下?」

  我本來還繃著臉,聽他這麼說,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來,站起來拉著婆婆走出臥室,給這害羞的少爺留出換衣服的獨立空間。

  之後迪諾便不提離開的事了,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婆婆把沾了「番茄汁」的衣服和床單被套用打火機點燃燒了,我在旁邊看著,冷不丁問她:「婆婆,為什麼你會留著爸爸的衣服?」

  婆婆這會兒又認得我了,她一邊翻弄布料讓它們充分燃燒,一邊嘀咕:「傑諾維娃可不是一般男人能招架的,每次阿耀在她這兒留宿,第二天衣服肯定破成一條條碎布,阿耀為了這事跟傑諾維娃吵了好幾架,傑諾維娃為了安撫他,就買了很多男裝備著。」

  我知道媽媽很剽悍,沒想到會這麼剽悍。每次都把爸爸的衣服撕碎,那得多激烈啊……

  我正陷入對媽媽的崇拜中,婆婆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比傑諾維娃溫柔多了,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一句,男人啊,嘴上不說,其實心裡都喜歡女人熱情一點的,所以,你也別太矜持了。」

  「婆婆,我跟他沒關係,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早晚要回去的。」

  婆婆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一下我的腦袋,怒道:「你是海盜女王的女兒,哪裡比他差了!他那傻乎乎的樣子我還看不上呢!」

  我剛想說婆婆你小聲一點,就聽背後傳來物體碰撞的聲響,扭頭一看,迪諾狼狽地躺在地板上嘶嘶抽氣,腳邊一隻花盆倒地滾動著。

  見我們齊齊望向他,迪諾紅著臉解釋:「我渴了,出來找水,不小心被……絆倒了。」

  那時我以為這只是一場小小的意外,然而在往後的日子裡,迪諾的種種廢柴表現讓我明白了,意外個大頭鬼啊,這貨是Boss體質發作,沒有手下在場就變成了一坨人形垃圾啊。

  一眼就看穿了迪諾的體質,形容他為「傻乎乎」的婆婆,簡直是太犀利太英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資料

  女主:赤司梨(代號:琳卡)

  女主爹:赤司耀(日本人)

  女主娘:傑諾維娃·奧爾特加(西班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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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番外6加百羅涅(3)】

  >>>07

  在迪諾碰翻了兩隻花盆,撞到四次門板,打碎了三隻瓷碗兩隻玻璃杯,並有一次差點從樓梯上滾下來之後,婆婆再也不准他踏出臥室一步,還把我也踢進了臥室叫我好好看著他。

  「這只金毛大狗再撲騰下去家裡就毀了。」婆婆如是說。

  我先是默默認同了婆婆的比喻,然後憐憫地看了迪諾一眼:你啊實在是太廢了,連婆婆都不把你當人看了。

  迪諾委屈地趴在床上,把臉深深埋進枕頭裡。

  我搬了張椅子坐到床邊,好笑地戳戳他的側臉,「就你這資質,還跑去做黑手黨首領?哈哈,誰給你的勇氣?」

  「你膽子也不小啊,連我都敢收留。」迪諾保持著頭朝下的姿勢,聲音悶悶的。

  「高風險意味著高回報嘛,」我笑嘻嘻地抽出一張紙,塞進迪諾口袋裡,「這紙上寫了我的帳戶,你回去以後千萬記得付款啊,房租費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便宜點算你五百萬好了。」

  迪諾終於肯把臉轉過來了,那臉色真是比哭還難看。

  「五百萬……我是黑手黨,又不是開銀行的。再說了,我能不能回去還是問題呢,說不定就在你這兒賴一輩子了。」

  「一輩子?」我咬牙切齒,「誰要養你這個廢柴一輩子?你要是付不起那些費用,我就把你賣到馬賽紅燈區最大的牛郎店去,憑你這花花公子的皮相,一準爆紅,說不定哪天我心情好了,還會去光顧你的生意呢,哈哈哈。」

  迪諾大概是稍微腦補了一下,霎時面無血色。

  「……給我紙筆,我把羅馬裡奧的手機號寫給你,但是他受了重傷,可能在治療接不到電話,或者接到了電話可沒法親自來接我,你試著打打看,如果接電話的人不叫羅馬裡奧,立刻掛掉,不要給他們留下追蹤信號的時間。」

  「不用寫了,你報一遍我就記住了。」

  迪諾依言報出一串號碼,我默記下來,轉身出去用家裡的座機撥號。沒辦法,為了不被隊長他們跟蹤信號查到這裡,我早將身上的無線電和手機都毀了。

  不一會兒,我回到臥室,苦著臉對迪諾說:「沒人接……你只有這一個屬下可以信任嗎?」

  迪諾的臉比我更像苦瓜,「只有羅馬裡奧,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我忍不住嘲笑他:「你這老大當得……嘖,人緣夠差啊。」

  「可能吧,我本來就不是這塊料,以前的我沒有一點首領資質,完完全全廢柴一根,從沒想過要接手加百羅涅。」

  我糾正道:「現在也是沒有一點首領資質,完完全全廢柴一根。」

  「喂!」迪諾被踩到痛處,虛張聲勢地叫了一嗓子,而後眼神沉澱下來,望著空氣中某個點回憶說,「是我的家庭教師改變了我,如果沒有他,就沒有後來的我,加百羅涅也不可能從財政危機中解脫出來,穩居義大利第三大黑手黨的位置。」

  「如今那位家庭教師不在你身邊了,你就落魄成這樣了,有家都不敢回。」我擠兌他。

  「師父去帶新徒弟了,我那位師弟啊,也從一根廢柴成長為了彭格列十代目呢。師弟以前的成長環境很單純,比我更不適合黑手黨這個圈子,可是現在,他做得很出色。」

  「那你怎麼不叫你師弟來接你?」

  迪諾聞言,沉浸在回憶中的欣慰神情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苦悶,「沒臉見他啊,這次貨輪遇襲,我們兩家都有損失,彭格列的損失在加百羅涅之上,已經連累師弟大出血,叫我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

  「你就好意思麻煩我啊。」翻白眼。

  迪諾訕訕地閉嘴了。

  如果迪諾知道,我就是害他受傷、害他有家不敢回、害他在師弟那兒丟了面子的混蛋之一,會怎樣?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知道他早晚會知道,他一定會知道。這段平靜的時光,根本就是我偷來的。小偷沒有好下場,可是在我原形畢露前,能不能假裝那些謊言都是真的,能不能假裝我是無辜的,能不能假裝……我收留他,真的只是為了錢?

  >>>08

  半個月後。

  我正在給迪諾換繃帶,他的傷復原很快,已經不會影響基本行動了,快搞定時,婆婆推門而入,對我說:「阿耀來看你了。」

  我手一抖,不小心把繃帶打成了死結。

  爸爸早已杳無音訊,找過來的人不可能是他,婆婆肯定又胡亂認人了……那麼,會是誰呢?

  換藥包紮完畢,迪諾把上衣拉下來蓋住傷處,用眼神向我致謝,我笑笑,像即將出門的媽媽囑咐兒子般對他輕聲細語:

   

  「乖乖待在家裡,聽婆婆的話,我出去一趟,會儘早回來的。」

  迪諾彆扭地轉過頭去,低聲說:「等你吃飯。」

  「嗯。」我溫柔地應了,走到門口時對婆婆請求道,「麻煩您幫我照顧他一下了。」

  婆婆在我背後推了一把,笑說:「放心吧傑諾維娃,這是你未來女婿嘛,包在婆婆我身上了,保證一根頭髮都不會掉的。你跟阿耀好久沒見了,快去吧。」

  一種未知的恐懼似有若無地籠罩著我的心臟,我已無力糾正婆婆的錯誤,略微敷衍的朝她笑了笑,走出去並順手帶上了臥室門。

  客廳裡,戴著墨鏡的黑髮男人懶懶地倚著沙發,手臂伸展搭在靠背頂部,長腿隨意交疊,緊致的肌肉被衣服包裹,原本強勁好看的身材,此刻望去只留下瘦削文弱的錯覺。

  見我出來,他摘下墨鏡,露出那張令無數少女怦然心動的面孔,淡淡地打招呼:

  「琳卡,好久不見。」

  ……

  另一邊,臥室內。

  「婆婆,現在離做飯時間還早,你能給我講講傑諾維娃的事麼?」

  「算你有心,還知道跟我打聽未來丈母娘的事,這就對啦,男人嘛就是應該主動一點,多瞭解愛人一點,這樣兩個人的生活才會幸福嘛。」

  迪諾忍著尷尬沒有多加辯解,只是拿出通殺老少婦女的笑容來,「婆婆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那,現在可以說了麼?」

  「傑諾維娃啊,」婆婆的目光變得悠遠起來,「她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孩子。」

  ……

  馬賽貧民街一家小酒館內,不起眼的角落裡。

  「狼T,你怎麼找到我那裡的?」我灌下一杯血腥瑪麗,以炯炯目光投向他。

  對面的人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龍舌蘭,右手中指輕輕敲著酒杯,面無表情道:「你毀了無線電和手機,卻漏掉了雷霆的士兵牌,那塊小牌子可不是裝飾用的,裡面除了記錄著你的個人資訊以外,還有定位系統,這麼些年,難道你沒發現?」

  我神情一凜,「是隊長叫你來的?」

  「隊長什麼也沒說。」狼T右手支著下巴,左手慢慢地轉動酒杯,「是微軟那個多事的傢伙追蹤了你的位置,一直叫我過來看看,原本我也懶得管你,這次正好帶新人過來出任務,就順道去你那兒了。」

  我愣了愣,別開視線,「微軟瞎操什麼心,讓他先管好自己吧。」

  「先不說微軟。」狼T停止轉動酒杯,支著下巴的手也放回了桌面,他一本正經地直視我,問,「過家家遊戲玩夠了麼?什麼時候歸隊?」

  我咬咬牙,抬頭迎上他嘲諷的眼睛,「這不是遊戲。」

  「不是遊戲是什麼,」狼T扯起嘴角,「好玩麼?把他害成這樣的人是你,裝作好人收留他的人也是你,人格分裂好玩麼,嗯?」

  「閉嘴!」

  「你惱羞成怒了?他只能和你擦肩而過,我們卻是你這些年來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你為了那個外人,不顧一切地跳船,為了那個外人,把身上的通訊設備全都銷毀,現在為了那個外人,還打算跟我們一刀兩斷嗎?」

  狼T的話句句誅心,我被他逼到死角,退無可退,只能挺身迎擊。

  「你能做一輩子的雇傭兵嗎?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以後怎麼辦?孤獨老死嗎?連隊長都不會干涉我的決定,你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我媽媽以前就是放不下她那些兄弟,才和爸爸永遠分開了!到死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我討厭爸爸,他拋棄了媽媽和我,可我更討厭媽媽,要不是她不肯放棄船隊,我怎麼會從小就沒有爸爸!我不想像媽媽那樣後悔一生!我想有個人可以陪在我身邊,這樣想有錯嗎?有錯嗎!是,我沒有你冷靜,沒有你理智,沒有你冷血!你的願望是死在戰場上,可我不是!我想賺夠了錢就退役,找個人組成一個家,我受夠了槍林彈雨,受夠了滿手血腥,受夠了整天擔憂自己腦袋的日子,你明白嗎?你明白嗎!」

  說到後來,我的聲音毫無波動,但臉上已經爬滿了淚水。

  ……

  「婆婆是說,赤司先生被奧爾特加小姐的海盜船綁架,海盜船本來想用他向日本政府勒索一筆贖金,結果奧爾特加小姐一時興起穿著淑女衣裝去看赤司先生,被他錯當成同樣被綁架的人質,處處關懷照顧,就對他生出感情了?」

  「是呀,傑諾維娃讓整個海盜船陪她演戲,和阿耀度過了一段共患難的時光,小梨也是那時候懷上的。」婆婆滿臉慈祥。

  「可是,謊言總有被拆穿的一天吧。」

  「是啊,後來阿耀知道了真相,向來好脾氣的他都忍不住抽了傑諾維娃一耳光,傑諾維娃怎麼求他,他都不肯原諒,傑諾維娃傷心透頂,肚子裡的小梨差一點就流掉了。」

  「那後來,他們和好了嗎?」迪諾的語氣裡有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看在小梨的面子上,阿耀暫時原諒了傑諾維娃。小梨出世後,阿耀讓傑諾維娃放棄船隊跟自己回日本,傑諾維娃不肯,兩人就過起了分居兩地的生活。剛開始,阿耀每隔一段時間就回來看望她們母女,每次見面,阿耀都勸說傑諾維娃放棄海盜船,兩人總是為此爭吵不休,甚至還會大打出手,任何一方都不肯妥協。至於結果呢,你也能猜到了,阿耀終於徹底和傑諾維娃斷絕了來往,傑諾維娃獨自撫養小梨。」

  「如果奧爾特加小姐一開始沒有欺騙赤司先生,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

  「孩子,很多時候,人的選擇是身不由己的。傑諾維娃是騙了阿耀,可她也是真的喜歡阿耀。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如果不欺騙,兩人根本沒有開始的可能呀。」

  「可是靠欺騙得來的感情,本身就是站不穩的,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喜歡?」

  婆婆瞪大眼睛,「誰說沒有信任了,阿耀相信傑諾維娃不會害他,傑諾維娃相信阿耀會保護她,這難道不是信任?」

  「嗯。」迪諾低下頭,用劉海擋住情緒不明的雙眼。

  ……

  「好吧,這是你的選擇,我沒有干涉的權力,但是你想過沒有,假如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該怎麼辦?」

  「不知道。」我垂眼盯著杯中的血腥瑪麗,「我不知道。」

  狼T的聲音中多了一分嚴厲:「在這件事上,你一時的衝動,截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假如身份敗露……你沒有自己想像的堅強,琳卡。」

  我默默不接話。

  「你厭倦了槍林彈雨和滿手血腥,他卻是黑手黨首領,跟著他,你的日子不會好過多少,所以,他並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好男人還有很多,他不值得你賭上自己的一切。」

  頓了頓,狼T歎息:「琳卡,你就聽我一句,放手吧。」

  我低下頭,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進肉裡,無聲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大腿上,淚花四濺開來,轉瞬即逝。

  「……好。」

  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下一秒,心臟裡某塊血肉,毫無預兆的,空了。


68、【番外6加百羅涅(4)】

  >>>09

  從酒館出來,我和狼T慢慢走回我那棟小樓房。

  夜色替我遮掩了難忍的情緒,我一路無話,狼T也不再刺激我,像影子一樣沉默地走在我身旁。

  快到目的地時,狼T忽然拉住我,低聲道:「你家被人監視了。」

  我心頭一跳,這天終於還是來了嗎?

  「我們倆剛才一起出去,估計也被看到了,如果現在直接去拔釘子,成功率可能不是很高,他們應該正高度警戒,防備著我們從背後偷襲。」我冷靜地分析。

  「沒錯,」狼T眯起眼睛,朝最佳監視點投去暗含血腥的一眼,「所以我們要假裝若無其事,繼續走,回到那棟房子裡,讓他們卸下戒備之心。」

  狼T沒有把話說盡,但畢竟是多年的作戰夥伴,我已領會他的意圖。裝了大半個月的小白花,正無聊著,就有人送上門來給我消遣,這麼好的玩具,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想到這兒,我怔了怔,自己果然是習慣了暗黑世界的生存方式麼?為什麼剛才我會覺得有點興奮,有點期待?殘忍、暴力、嗜血……難道這才是真的我?

  胸口有點堵得慌,不過很快又釋然了。

  不是已經決定放手了麼,我是什麼樣的人,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就快要分道揚鑣了,從此以後,我是天使還是修羅,都與他無關。我也不必再小心翼翼,因為在乎他的想法而束手束腳了。

  人呐,一旦決定破罐子破摔,世界便豁然開朗了。

  多好啊,我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了。多好啊,我再也不用戴上虛偽的假面具了。

  我一點也,不難過。

  ……

  上了樓,我下意識抬腳走向臥室,想看看迪諾和婆婆好不好,狼T理智地擋住我的去路,說:「馬上行動了,你必須保持平穩的心態,這時候接觸他們只會影響你的情緒,等會兒你要是拖了後腿,別怪我狠心。」

  我像行屍走肉一樣撞到狼T懷裡,鼻頭磕到了他衣服上的飾物,頓時覺得鼻子酸酸的,「狼T,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狼T握住我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隔著衣服傳遞過來,堅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琳卡,他們不會有危險的,相信我。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冷靜下來,跟我一起去拔掉監視這裡的釘子,這很簡單,但你現在的狀態會搞砸一切。」

  狼T的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澆滅了我心底瘋狂滋長的不安。

  我甩甩頭,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淡淡地說:「謝謝,我已經清醒了,絕對不拖你後腿。」

  狼T觀察了我幾秒,才認可般的輕點頭,而後說道:「從監視點的位置看,那些人肯定已經將整棟房子的結構摸清楚了,所有的進出口大概都落入了他們的掌控,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過去,就只有另辟一條路。」

  「我們可以從樓頂走,樓頂扶欄是一整面矮牆,以你我的身手,足夠遮擋了。」

  「好。」

  我和狼T似兩隻流浪在外動作輕敏的野貓,踩著屋頂翻越了很多樓房,最後來到整排房子最靠邊的一棟,這裡正好是監視點的死角,我探頭觀察下面的街道,確定附近沒有任何人經過,然後給狼T打了個手勢。

  狼T收到我的手勢,也不遲疑,動作靈活地抓住房子外面通積水的管道,同時雙腳在牆壁上用摩擦力扣住,減少身體對於管道的負荷。

  這排建築物都上了年紀,管道也很陳舊,狼T剛抓住管道便感受到手中物體的一陣顫動。為了安全下去,他單手抓著管道,另一隻手撩開風衣,露出固定在大腿上的刀鞘,抽出剽悍銳利的猛虎刃,對著牆壁□去,以猛虎刃為支點順著管道向下移動。

  我也學著狼T的方法接近地面。我的Linton蠍子求生刀沒有狼T的猛虎刃那麼霸氣凶煞,但也可以承受一百多公斤體重的人的重壓,應付這種小場面還是綽綽有餘的。

  安然無恙的來到地面,我們在黑暗中相視一笑,左右觀察了一下,沒被任何人發現,便遊刃有餘地朝著一處監視點走去。

  ……

  從陽臺望去,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一個房間亮著微弱的檯燈,一個男人背對屋門監視著對面的樓層,還有四人閑在沙發上聊天,完全沒有察覺到兩尊煞神已悄然接近。

  狼T想直接把他們送上天,我示意他留活口,他皺眉,眼神在說:為什麼?我無聲地用嘴型告訴他:捉蟲子。

  狼T滿臉受不了,用嘴型對我說:你以為他會感激你?

  我笑笑,沒有回答。

  狼T雖然覺得麻煩,不過也尊重我的意願,對屋子裡的人放出了致迷氣體。等迷藥起作用後,預先聞了刺鼻解藥的我們殺氣騰騰地沖進去,用電棒乾淨俐落地解決了四個人,還剩一個被狼T用槍管捅進了嘴裡,兩顆門牙瞬間被搗掉,滿嘴血水支支吾吾發不出聲。

  「噓——」

  我蹲在那個因疼痛而尚且清醒的男人面前,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又掏出刀子貼著他的喉嚨輕輕摩挲,溫柔無比地說:

  「夜深了,鄰居們都要休息了,你要是敢亂叫,我就割斷你的聲帶,掀開你喉部的皮一點一點往下撕到肚臍眼,到時候,就算你想求我殺你都說不出口了。」

  男人眼中難掩的驚恐讓我滿意,我讓狼T把槍管從他嘴裡掏出來,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見他眼睛充血,陰陽怪氣地咕咕笑起來:

  「老子落在你手上,自認倒楣,不過你的姘頭和那個老太婆也要跟我一起遭殃!」

  我心臟猛然刺痛,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怒喝:「你說什麼!」

  「哈,哈哈哈……晚了!」男人猙獰大笑,狀若癲狂。

  「轟——!!!」

  伴隨著他倡狂的笑聲,對面一陣爆炸巨響衝破夜空,婆婆替我守護了那麼久的家,頃刻間被滾滾濃煙和熊熊烈火吞沒!

  婆婆和迪諾還在裡面!婆婆一把年紀,迪諾廢柴一根傷還沒好全!僅憑他們兩個絕無生還可能!

  從未有過的巨大絕望壓得我近乎窒息,我氣得目眥欲裂,狼T在旁邊說了什麼可我一點也聽不進去,我的耳朵裡充斥著轟隆轟隆的爆炸回聲,我的眼前浮現出婆婆和迪諾在爆炸時驚懼恐慌最終被火光吞噬的畫面,驚天憤怒燒光了我最後一點理智,我像窮途末路的野獸般撲上去一刀割斷男人的喉管,讓他叫不出聲,然後攥著刀子對他一陣瘋狂亂刺,眼球、鼻子、耳朵……男人的頭被我戳了個稀巴爛,血肉飛揚濺了我一臉污濁,可我還是覺得不夠,不夠!

  我極度焦躁的在房間裡橫衝直撞,想尋找發洩情緒的出口,可是沒有,我沒有得到任何宣洩,反而弄得自己渾身是傷。

  「琳卡,冷靜!冷靜!冷靜下來!」

  狼T從後面箍住我,制止我拿頭撞牆的行為,在我耳邊大吼:

  「活著,他們活著!我早就派人把他們接走了!你他媽不要發瘋了!給我冷靜下來,琳卡!」

  我在狼T強有力的懷裡安靜下來,眼淚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沙啞著嗓子問:「是真的嗎?他們真的還活著嗎?不要騙我,否則我知道真相一定會殺了你……」

  「真的,真的,我很快就帶你去見他們。爆炸的動靜會把員警引來,現在街上已經亂成一團了,我們必須趕緊離開,你得振作起來。你不是要留活口問話嗎?那我們走的時候帶上一個活口,剩下的都在這裡解決掉,我們得在員警趕到之前把這兒也炸了,我需要你的配合,現在不是發瘋的時候,你明白嗎琳卡?」

  對,現在不是發瘋的時候。

  婆婆,迪諾,你們一定要活著,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你們說,求求你們活著,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求你們,不要帶走我的家。

  閉著眼睛與痛苦廝殺片刻,我的神志漸漸恢復了清明。

  「謝謝你,狼T。」

  我擦乾淚痕,挺身站起來,和狼T一起雷厲風行地收拾殘局。

  >>>10

  我坐在風一般的布加迪威航裡,窗外夜景被拉成一道道流光難以辨認,頭頂夜色濃重得像要滴下墨汁來,身旁是單手把著方向盤墨鏡遮臉的狼T,開著跑車的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狂野氣息,打破了籠罩周身的冷靜冰霜層。

  如果這輛跑車不是順手「借」的,如果後備箱裡沒有裝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倒胃口的男人,我會錯覺這是一趟飯後消食之行。

  當視野裡出現碼頭時,我扭頭問狼T:「你準備了船?」

  「安逸了幾天就開始犯蠢,」狼T單手控制方向盤,另一隻手摸出隨身的傢伙朝我晃了晃,「這可不是玩具。」

  多少年壞蛋做下來,骨子裡的習性讓我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我也抽出自己的「老朋友」,輕輕吻了一下冰冷的槍身,對狼T說:「你來選目標。」

  接下來的事情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熟悉,從選定船隻,到悄悄潛入,到以槍恫嚇,前後不過幾分鐘,被選中的這艘船已經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這是一艘小型貨船,船工都是老實本分的平民,恐怕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槍頂著太陽穴,哪有不聽話的,只恨不得把我和狼T當祖宗似的供起來。

  暫避所搞定,狼T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先是詢問對方順利與否,得到答覆後他緊繃的臉部線條緩和不少,接著把我們所在方位報給了電話那頭的人。

  我猜到手機那頭就是接走婆婆和迪諾的隊友,隨著狼T掛斷電話,我高懸的心也終於落地。

  「狼T,手機借我用用。」

  他眼裡閃過疑惑,而後是一絲了悟,隨即又摻雜了欣慰和擔憂,神情略微複雜地遞上手機。

  循著記憶按下號碼時,我耳畔隱約迴響起那個人說過的話:「只有羅馬裡奧,其他人我都不放心。」他說那話時帶著點無奈和挫敗垂下了眼睛,還好他垂了眼,那樣他就不會看到我眼裡的嫉妒。

  那次我是騙他的,我根本沒有給羅馬裡奧打電話,我只是拎著話筒發了一會兒呆,就走回去告訴他,電話沒人接。

  而這次……

  「喂?」穩重的大叔音。

  「……」在確認對方身份前,我不會輕易開口。

  那頭的大叔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激動起來,壓著聲音興奮道:「Boss?」

  聲音裡有霧散天晴的喜悅,有暌違已久的擔憂,有失而復得的感激,也有害怕錯認的心慌,僅僅一聲呼喚,我就確定了,這人是羅馬裡奧無疑。

  「抱歉,我不是你家Boss。」我站在甲板上望著碼頭方向,黑夜中有尖銳的刹車聲傳來,「但我知道迪諾?加百羅涅的下落。」

  ……

  在酒館裡,狼T說他這次是帶新人過來出任務,順道看我,而後又說他早已派人去接婆婆和迪諾,前後一聯繫,不難推測出,負責救人的這位便是我們的新隊友。

  車一停,我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最先下車的男人戴著一張略顯妖異的威尼斯面具,從顏色和款式來看應該是「Larva」類面具,白底繪銀紋,只在眼睛、鼻孔、嘴唇處開洞或開縫,不用摘下來便可以自由呼吸和飲水。油精細漆布製成的面具格外輕巧,就算長時間戴著也不會疼痛,既能隱藏身份又能耍帥,說不定還會因此得到一場豔遇。

  我對這初次相見就以假面示人的新隊友沒什麼好感,如果時間條件允許肯定要好好戲弄他一番,但我心系婆婆和迪諾,沒工夫鳥他,嘟囔了一句「真騷包」就繞過他去查看車裡的情況了。

  跟在我後面的狼T見狀,隨口解釋:「維德說不想被『老朋友』認出來,易容太麻煩,我就推薦他戴面具。」

  這時我也看清了車內的情況,加上飄進耳朵的這句解釋,我心裡咯噔一下,強壓住複燃的怒火,側轉身體,微抬下巴睨視維德,冷聲質問:

  「給我一個理由,這樣對待他們的理由。」

  狼T見我動怒,也側目看向身邊的新人,等他自己給答案。

  「我跟這個男人有點過節,即使我戴著面具他一下子認不出來,他還是懷疑我的身份和動機,不肯乖乖跟我走,而那位老婆婆,脾氣也很倔,說什麼也不願離開生活多年的家,我只能動用一點小手段,不過我保證,這對他們的健康毫無影響,而且再過幾分鐘他們就會醒來。」

  聽完解釋,我止不住後怕,慍怒的視線移到狼T身上,「你怎麼能讓一個跟迪諾有舊賬的人去接他們?」

  「太冤枉了,是迪諾單方面看我不爽,我對他可是一點偏見也沒有。」維德翻白眼。

  「好了,內訌到此為止。」狼T抬起雙手向下虛壓,「其實他們昏著也好,琳卡你低頭看看自己,你這模樣跟他們照面才叫糟糕,老人家說不定直接被你嚇死。」

  「才不會!婆婆最多以為我掉到番茄堆裡了。」

  「那迪諾呢,你怎麼對他解釋?」

  「我……」

  狼T見我猶豫,臉上寫著「果然如此」,嘴角掛著刺目的嘲笑。

  「被迪諾看見也沒什麼,」我的聲音隨著氣勢一起低弱下去,「反正,我已經不打算繼續裝了。」

  所以,早晚都會看見的。

  失去那層潔白美好的表皮,我就是一坨從肌肉腐爛到心臟的垃圾。很快,我就會在迪諾面前撕破偽裝,讓他親眼看看,我的真實面目有多猙獰。

  「你要殺人。」

  安置好婆婆,我、狼T、維德把待宰的「羊羔」和昏迷的迪諾帶到隔音良好的船艙中,維德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兒,滿臉認真地說出這個結論,差點勾得我笑起來。

  「狼T,你們從哪兒找來這麼個活寶,傻得可以啊,不會還暈血吧?」審問俘虜完畢,一般都是要滅口的,這小子難道不清楚?

  沒等狼T開口,維德搶先說:「你要殺的是你自己。」

  這下輪到我發愣了……

  維德瞄了一眼不省人事的迪諾,提著一隻金屬箱走到我跟前,滄桑地感歎:「有個詞叫『破而後立』。」然後在我面前打開箱子,露出裡面千奇百怪的小玩意兒,「為了這次任務帶來的,先借你用吧。」

  煞有介事地說完這番話,維德又走到迪諾身前,蹲下去拉起他的衣袖,擺弄著手裡的針筒。

  針尖抵住迪諾的皮膚時,維德回頭對我微笑:「這一針下去他就會醒來,希望你不要後悔。記住,殺你不死,你將更為強大。」

  殺我不死,我將更為強大。

  我垂眸低喃,再度抬眼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穿著卡通睡衣的女孩,她正背對著我,彎腰收拾地上的花盆碎片,她的身旁,滿頭金髮的青年摸著後腦勺一臉歉意,襯衣和褲子上還沾著細土草葉。女孩收拾到一半,若有所察地轉過頭來,那張臉……分明是另一個我。她竟也看見了我,還對我揮揮手,嘴唇微動說了句話。

  眼前的畫面是無聲的,但我看懂了她的嘴型,她說的是:「再見了,梨。」

  ——再見了,赤司梨。

  ——歡迎回來,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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