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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籃)再見,唯物論》作者:柳之概【完結+番外】短篇。

《(黑籃)再見,唯物論》作者:柳之概【完結+番外】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301個瀏覽者
文案:

那節目還沒被換掉嗎,綠間?
——我說,去你那不科學的命運吧。

青木望是個有一點隱性黑、愛好吐槽的陽光少年。就讀于秀德高中一年級。
儘管性別為女,但一米七的身高以及帥氣的外形使她完全沒有女生的自覺。

然而有一天,她遭遇了命運註定的『轉運』時刻——
青木望(=皿=):這不科學啊!丫的居然比我還高那麼多,你是吃什麼長大的?!
綠間真太郎(咳嗽):你才不科學。
青木望(置若罔聞):不過這樣才配得上我嘛……誒,你害羞了?
綠間真太郎(扭頭):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才沒。
青木望(陽光微笑):啊沒錯~你沒害羞,只是臉紅了而已。
綠間真太郎(扶額):……

提醒一下,當中的劇情比較二逼……請謹慎戳ORZ【。

——兩人聯文——
[url=http://ds-hk.net/thread-334544-1-1.html]《(黑籃)再見,存在感》作者:MDL【完結+番外】短篇。[/url]

內容標籤:
搜索關鍵字:主角:青木望(aokiMochi),綠間真太郎 ┃ 配角:柚木結衣 ┃ 其它:聯文,黑子的籃球,柳之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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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02]地球是反著轉了嗎
  
  01
  
  今天是星期六。青木望想著,隨手抖動手指將指間的筆又瀟灑地轉了一圈。她懶洋洋地坐在書桌前,桌子上淩亂地鋪灑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書。她熟視無睹,只是又動手轉了一圈,實在是有點受不住無聊,搖搖頭,揚起下巴朝窗戶外面掃了兩眼。
  
  她的房間在二樓,視野自然不錯。樓下狹窄的巷道裡不時有幾輛小汽車駛過,隔壁樓下的大媽挎著個布袋子笑意盈盈地在自家門前說些什麼。談天物件一定是老媽。青木望聳聳肩。果然,她聽見了母上大人的聲音。
  
  「哎呀,我家小望就跟個男孩子似的,我倒是喜歡你家彩乃,人又大方又漂亮,真是貼心哦。」母上大人如是客套著。
  
  「誰說的,我家那個也是個不省心的。哎,那丫頭看著是挺不錯,但最近不知道著了什麼魔,一天到晚神神秘秘地占著家裡的電話和同學打電話。拿個小本子記點東西還不讓人看……」青木望隱約看見那大媽搖了搖頭,後面的聲音漸弱,她也就聽不清了。
  
  青木望被這無趣的家長里短客套來客套去又給打擊了一番,實在是忍受不住這做不完的作業,皺眉把窗關上窗簾拉上,回身去快速地換衣服準備出門。
  
  換好衣服,她隨手撥了撥自己的短髮,站在鏡子前甩甩頭,對眼前的自己十分滿意。深藍色牛仔褲配閃閃銀色鏈子的腰帶,白色大蝙蝠衫,清清爽爽又精神極了。她對自己微微一笑,伸手打了個響指,然後飛奔下樓,在門口一陣風似的穿過隔壁大媽和母上大人之間,只留下一句生氣勃勃的「老媽,我去舅舅店裡幫忙了啊~」
  
  她飛奔的身姿刮起一陣風,後面的青木媽愣了一愣,回過神後只能對面前的宮崎夫人無奈而抱歉地笑道:「真是讓您見笑了。」
  
  宮崎夫人抽了抽嘴角,還是笑著說:「哪裡哪裡,年輕人嗎,有幹勁是好事……」
  
  然而無論她們又在如何地無聊客套,都已經和青木望無關了。她奔出家門,就如同被放出籠子重獲自由的小鳥。一路上踏著自己喜歡的歌的節拍,抿著嘴隨意地哼哼兩聲,在陽光下像是植物進行了光合作用那樣,心情愉快。她本打算以舅舅家做個幌子,出來後隨便打個電話找狐朋狗友一起去玩玩。但撥了兩個電話……
  
  第一個:
  
  「喂,小正嗎?我是阿望啊,對對對,你有空嗎,一起出去玩玩兒唄~什麼?你在泡妞?!」她陡然拔高了聲音,像是不可思議的驚訝著,「……不,好吧,我真的不是懷疑你的魅力。」她抽抽嘴角,聲音又裡帶點無奈,在電話這邊敲了敲額頭。「算了,你繼續去吧。我不打擾了。」
  
  嘀——她果斷掛了。
  
  第二個:
  
  「嘿,結衣姑娘~早上好啊。我說你有空嗎,我說今天我陪你逛街怎麼樣啊?」青木望故作心痛地壓低了聲音:「你是知道的……我平常最恨這個了,今天願意捨命陪君子哦!」
  
  「唔,抱歉啊阿望,我今天學校裡有活動……」手機裡的女聲吞吞吐吐,但毫無意外的又是拒絕。青木望的臉徹底黑了,但想爆發又毫無道理,只能歎了口氣,和結衣道了拜拜,又掛了。
  
  青木望手裡握著手機,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天空,喃喃自語道:「我的雅典娜啊……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地球是反著轉了嗎?」
  
  ——其實少年樣的少女,你在某種程度上真相了。
  
  02
  
  「阿望,真是麻煩你了。」
  
  青木望正認認真真拿著抹布擦拭櫃子上的玻璃片。背後忽然傳來舅母略帶欣慰和歉意的聲音。她手中動作不變,也沒轉過頭去,但臉上卻揚起了陽光的笑容,「舅母你又在客氣了。這點活根本不算什麼。」
  
  「哪能這麼說呢。」舅母溫柔地說,「一會兒午飯就留在舅母這裡吃吧。我馬上去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青木望隨口應下:「好啊。舅母你就去後面休息吧,這裡我來看著,要是有應付不了的我再叫你,可別累壞了身子,讓我的小表弟抱怨哦。」說著,她終於擦好了面前的一扇玻璃,滿意地打量了幾眼,她轉身看見舅母眼神柔和地撫摸著她圓鼓鼓的肚子。手的動作輕柔無比。
  
  因為實在無處可去,青木望又不打算這麼早就回家,她便真的到舅母的這個占卜店裡來幫忙了。
  
  「那好吧。」舅母又朝青木望笑了笑,笑得她心中又開始澎湃——舅舅到底是多麼走狗屎運啊,這麼溫柔賢慧的舅母也被他娶回家了!!還不過一年就又要添兒子。她心裡哼哼,想著晚上要是看見了舅舅一定再敲詐他一筆零用錢。心裡這麼猥瑣地想著,但她還是挺拔地站著朝往屋裡走的舅母揮揮手,附送一個大大的笑容。
  
  「……對了小望。」舅母猶豫著停頓了一下腳步,「你是水瓶座的O型血吧?」
  
  「嗯?啊,是的。怎麼了?」青木望隨口應道。
  
  「那麼小望要小心了哦。」舅母神秘地一笑,那神色令青木望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今天可是小望轉運的日子。」說著,不看面前外甥女目瞪口呆的模樣,她搖搖頭,笑著進屋去了。
  
  不可否認,青木望被舅母說得有點心動和興奮,啊哈哈哈,轉運,時來運轉?她是要交好運了啊,怪不得今天的地球是反著轉的……雖說也沒對舅母的預言抱有太大希望,但她的心情被影響得不錯,這倒是真的。
  
  「We will we will……」她哼著歌,坐在小店的沙發上搖頭擺腦。「Rock you!」正吼道開心處,橫式的門忽然被劃地拉開,有個聲音落進了她耳朵裡。
  
  「打擾了……」正經的男聲略帶磁性,不緊不慢地自門口傳來。青木望有點好奇,往背後的沙發一靠,抬頭看去。第一眼掃過去——一個高挑身材的剪影。哇哦,長得真高。她吹了聲口哨,略帶興味地看向來人。
  
  那是個身材很不錯的年輕男子。為什麼用年輕男子來稱呼呢……只因為青木望對分辨十五到二十五歲的人實在不擅長。什麼把國中生錯認成大學畢業出來跑工作的人又或者把都訂婚了的萎靡大叔錯認成通宵打遊戲弱不禁風的新高一生……
  
  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明明錯的是吃了激素一樣的少年和不好好給小孩子做榜樣的成年人,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啊哈哈哈哈。
  
  那男子一頭綠色的短髮,戴眼鏡,整張臉的輪廓很像狐狸臉,然而表情她已經看不清楚了。可她一回味剛才那聲淡淡的「打擾了」——青木望不由得歎道:真是不懂得利用自身資源啊。等來人進了店,青木望才發覺他真是高得離譜,那腦袋在她眼裡幾乎是幾釐米之差就要碰到天花板的頂了。
  
  眾所周知,島國人的身高普遍都不高。像青木望,女生,一米七,在自己班裡排隊的時候簡直就是鶴立雞群,從小到大都排在最後一個,即使有時候會有些麻煩,她也一度為自己的身高感到自豪。而男生雖然比她高的也不少,但像面前這位能在身高上給她這種沒心沒肺的傢伙如此壓迫感的……這真是第一個。
  
  壓迫感,不是假的。
  
  喂喂,雖然活該她是坐在沙發上,但這也是真的啊。
  

第2章 [03]抱歉,是我錯了
  
  03
  
  青木望的視力並不很好,距離一遠,看人和事物就像是重影了一樣。她很是放肆地眯眼,朝來人望去,配上她那隨意的坐姿,完全是一幅「我很欠扁你快來動手啊」的模樣。
  
  事實上,天曉得,她並無惡意,只不過是看不清還有懶散慣了而已。只可惜在這位來相熟的店裡買幸運物的綠間真太郎來說……
  
  ——真是好囂張的人,那笑容怎麼看怎麼流氓。綠間真太郎隨手把門拉上,然後鎮定地扶了扶鏡框,心裡暗暗吐槽。他不是喜歡主動挑釁的人,雖然被這麼光明正大的目光看得有點不爽……但被看兩眼又不會少塊肉,只有青峰那個白癡才會隨時隨地給自己惹麻煩。
  
  他略有尷尬地轉過頭,朝小店一邊的玻璃架子走去。那目光緊跟著自己,但他裝作不知,走到玻璃展示櫃前停下了腳步,用目光緩緩地愛撫面前的那些可愛玩偶。
  
  略微彎腰,他伸出手正要碰上面前抱著送過笑眯眯的松鼠,忽然一道清洌的聲音傳到耳邊:「你是要買什麼嗎~需要我給你作介紹?」那尾音愉快地上揚,陽光得頗具感染力。
  
  綠間真太郎一怔,手指停在了距松鼠分寸之遙的地方,頓了頓還是收了回來。然後他直起腰轉過來看向那個在小店裡除他以外唯一的、並且被他故意忽略的人。
  
  「不用了,我自己來看就可以。」
  
  青木望依舊無賴且陽光地笑著,甩了甩短髮,微一挑眉:「你對這家店很熟?」
  
  「嗯。」綠間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立刻遊移到旁邊。「經常來買需要的東西,偶爾還會請店主阿姨做個占卜。」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問出那個很想問的問題——「你是哪位?」
  
  「啊,我嘛。」青木望聳聳肩,「是這家店的幫工啦,叫我阿望就行~」
  
  綠間隨意地頷首致意,然後就不再多說些什麼,在店裡四下裡看了看,其實心裡還是挺中意那個第一眼看中的松鼠的。命運中眼緣也很重要啊重要,但他心裡有一種直覺叫他不要再多和面前這個傢伙相處了,少一分鐘也好。……他有些猶豫,到底是相信眼緣呢還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呢。
  
  ——原來命運的旨意也會有艱難選擇。
  
  綠間感覺鼻尖的眼睛又下滑了一釐米,歎了口氣,將它又往上托了托。終於,他苦惱地下定決心,自己在命運的掌握中只是小小的一粒塵埃,那松鼠笑得那麼可愛一定會給他辟邪祈福的!
  
  正想著,那邊看人已經看到打哈欠流眼淚的青木望朝他喊道:「喂,少年,你有看中的嗎?」
  
  綠間聽著像是清醒了一般,點點頭,將那只松鼠拿到收銀櫃。「可以結帳了。」青木望挑眉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站起來走到收銀櫃後。
  
  她眼神不太好,剛才眯眼一直看著面前的年輕人,但總沒能看清楚,只知道他的頭綠油油的,像棵青菜一樣。現在隔著一個收銀櫃,距離夠近了,她終於看清楚這個傢伙長的什麼模樣……
  
  青木望目瞪口呆,像活見鬼了一樣,一手顫抖地指向那個綠油油的腦袋——「你,你他媽是不是叫綠間真太郎?」
  
  綠間真太郎微微皺眉,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前面那個『你他媽』是怎麼回事?」
  
  青木望聽他的回答知道必定是了,面前這位眼睛綠、頭髮綠、身高很扯淡的少年,就是被學校裡諸如隔壁彩乃那樣的一群姑娘當做神一樣供著的傢伙!
  
  學校裡那幫女生殷勤的勁兒啊……她忍不住暗自嘖嘖稱奇。上下打量了面前這身板挺直,神情嚴肅然而眼瞳中忍不住流露出疑惑的少年。就想知道他到底長了一張什麼樣的花容月貌。
  
  青木望她人長得高,坐在班級靠後的角落裡,身邊就是班級後門。每天大課間她都會看見教室的門被嘩啦打開又嘩啦闔上,出去的姑娘手裡小心地捧著包裝精美的禮盒和漂亮的信封,回來的時候就是一臉紅紅的小興奮還帶著點不安,那眼睛朝周圍掃啊掃的,個個都像被嚇壞了的機靈兔子。
  
  青木望對這個傳說中的綠間真太郎羡慕得要死,尤其每到上午第四節課,眼裡瞧著姑娘們眼裡的紅心,除了無比地想和食堂的飯菜約會以外,就是在YY綠間櫃子裡的美味們。
  
  真是……讓男生們羡慕嫉妒恨的傢伙啊!青木望簡直要淚流了。
  
  ——呃,不過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她停了一下,但立刻把這感覺拋到腦後去了。嘛,既然想不起來肯定不是什麼重要的事╮(╯_╰)╭。
  
  【作者亂入OS:不,白癡!你的角度有問題啊!你是男生嗎?】
  
  在青木望的記憶裡,這傢伙的豐功偉績還不止如此,時間再推後,那些小興奮小不安的少女們的情緒又變得更加古怪。她上廁所的時候還聽見格子間裡傳來嗚嗚的抽噎,又或者有女生突然捂著臉飛奔回教室,然後就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的。
  
  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青木望一直堅定一個信念:姑娘們生下來都是要給人保護的,傷姑娘心的都是渣!
  
  青木望回想至此,忍不住憤憤,自來熟地朝綠間肩膀上狠狠拍了一記,「你就是那個欺騙少女感情的混蛋啊!」
  
  「……」
  
  「……」
  
  瞪眼對望。
  
  綠間真太郎面無表情地看了她片刻,開口問道:「我認識你嗎?」
  
  青木望摸摸下巴,「誒,這個嘛,之前應該不認識。」
  
  綠間真太郎閉了閉眼,然後狠狠地撥開還在肩膀上輕點彈動的爪子,「那你就別亂說話!」他的聲音有點冷,「什麼『欺騙少女感情的混蛋』,我怎麼不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嗯?」
  
  青木望被人這麼厭惡地對待也好似未知覺,她無辜地眨眨眼,「誒?不是嗎?」
  
  果然偶爾該相信一下命運是會眷顧自己的直覺的!這傢伙,什麼亂七八糟的。綠間拋下幾枚硬幣,果斷地說:「不是。」他立刻轉身準備離開,雖然不愉快,但還不忘捎上手邊付了帳的松鼠。
  
  他大步走了兩步,背後陰魂不散地傳來不甘心的聲音:「誒誒,你先別走啊。還有,真的——不是?」
  
  綠間真太郎什麼時候被人如此質疑過,還是這麼難堪的話題。他停下腳步,臉一下子黑了,就連被戳破在傲嬌都沒想這次這麼懊惱:「我說是真的!信不信由你。」
  
  嘩地一下拉開門,他正要邁出小店,就聽見後面響起慌裡慌張的零碎腳步。手放開門的邊沿,他就要踏出去,然而依著慣性甩到身後的手臂被人給牢牢拉住。他差點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不過也只是差點,作為一名遠投射手,他的平衡感一向很好。
  
  但這種幸運加劇了他不快的心情,綠間真太郎把粘在手臂上充滿熱力的手掌給甩脫:「你幹什麼?」
  
  「啊。」青木望聽見綠間真太郎剛才斬釘截鐵的回答,才發現自己的大大咧咧和莽撞好像又把別人給弄得不愉快了,加上因為自己的臆斷出錯而鬧得笑話也不止一次兩次……聽見他那不爽的語氣她還沒多考證或是為自己的言語辯駁兩句,就心虛地相信是自己錯了。
  
  還有,怎麼說也不能因為自己的莽撞讓舅母失去了一個固定客源。
  
  有種名為「不好意思」的情緒初次在青木望的心臟裡登陸,它漂啊漂啊,就是沒能落到實處。青木望有些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然後她飛快地跑到綠間真太郎面前,揚起一張臉龐,有汗滴從額際滑下,可眼神無比真誠,瞳仁裡亮晶晶地映出兩個呆呆的綠間。
  
  她認真地說:「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不待綠間真太郎做出反應,又見青木望連著向他鞠了兩個躬,那清朗的聲音還大聲地道:「給綠間君帶來困擾真是十分抱歉,是我莽撞了。」
  

第3章 [04]戰鬥吧,獨自一人的勇士
  
  綠間被這忽然之間的變更給愣住了,有些不知如何動作。雖然良好的家教提醒他第一時刻就應當進行回復,但心裡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爽。他盯著面前毛絨絨的黑色腦袋遲疑了一下,還是扭過頭去有點尷尬地說:「唔……好吧,其實也沒什麼。」
  
  面前的人立刻像是充滿了電一樣嘭地彈了起來,剛剛還九十度下彎的腰瞬間挺直了。青木望心裡得意自己一下子就成功得到了原諒,但臉上像是延遲了一樣依舊嚴肅,「你的意思是原諒我了嗎?」
  
  綠間不太自然地伸手扶了扶鏡框,「……嗯。」不過話說回來,我到底為什麼要原諒她啊?心裡挺鬱悶,但看那張本來陽光燦爛,但此時卻板得一本正經的臉……他不知為何有點無奈了,和這種一根腸子直到底的人,這又有什麼好追究的?
  
  ……真二。
  
  他自顧自地下了定論,看向青木望的眼神裡不由得帶上了點憐憫。揮了揮包纏著紗布的爪子,他的語氣軟了下來,「哼。今天我可以這麼不在意,但我想下次你就不會這麼走運了。」說到底,還是想提醒她一點。語畢,也不打算驗收自己做好人的成果,他微微側身就打算走人。
  
  嘁……下次還是你不就可以了。青木望痞痞地在心裡吐槽。見這傢伙又邁開步子要走了,連忙追問一句,「既然我道歉你也原諒了,你不會不來這家店了吧?」
  
  綠間背影一僵,腳步停頓了一瞬,然後抬手把松鼠朝她揮了揮,什麼也沒說就加快腳步走了。
  
  ……走了。
  
  青木望眯眼瞧那高瘦的背影越來越遠,搖搖頭,吹了聲口哨就回店裡去看著。
  
  04 戰鬥吧,獨自一人的勇士
  
  「嘿~阿望,週末感覺怎麼樣?」
  
  肩頭突然大刺刺地搭上一隻手掌,力量很隨意地把青木望往後拽去,青木望毫無防備地身體微微後傾,理所當然地識破了這是哪位,用手一把把那爪子給撣了下去,「再怎麼樣也不會比你好的啊,小正~畢竟你有女友滋潤嘛。」她懶洋洋地說著,語調裡是說不盡的調侃。
  
  「嘿嘿嘿。」小正大跨一步走到青木望前頭,轉身面對著她傻笑,「阿望你別這麼說嘛……要是讓她聽見了會害羞的,嘿嘿。」這小子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那腦袋左擺右擺的,一幅喜滋滋的模樣。
  
  青木望挑眉,「她怎麼會聽到?」
  
  小正眨眨眼,伸手朝背後的某個角落指了指,然後一臉高深莫測地看向她。
  
  青木望淡定地跟著那根指頭把視線調轉,「呃,不會是我聽錯了吧,難道其實是『他』?」她喃喃自語地看去。
  
  「什麼呀?」小正著急地往回瞥了一眼,正巧對上「她」不滿責怪的視線,連忙渾身一顫,離青木望保持距離一米遠。
  
  ……我擦。
  
  青木望平靜迎上那個調|教了自家男人又用挑釁眼神看向自己的女生。她本來還以為是小正指錯了,或者是那女生旁邊用功學習的班長大人「他」。畢竟小正也曾陪自己一起狠狠吐槽這妹子是哪根神經搭錯,然而丫居然革命叛變了!
  
  ——居然真是那個不知為毛一天到晚找自己茬跟自己過不去的真田玲子。
  
  青木望和那微揚下巴,高度卻怎麼也超不過自身鼻尖以下的姑娘對視了五秒,然後嘴角浮現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抬頭看向和自己保持距離的小正。「我想你明白的吧……嗯?你有解釋嗎?」
  
  看上去是再正常不過的微笑,但小正怎麼敢輕易接招,他用他和青木望狐朋狗友了一個多月的經驗擔保,那笑容的眼神完全是陰測測的!
  
  小正舔了舔嘴唇,「阿望,你也知道現在找個女友多麼不容易……尤其還是我這體格的。我,我,我……」小正一付我快哭出來了的表情。
  
  青木望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傢伙,很想惡整一下他,但瞧這瘦巴巴的小身板和猥瑣的雞窩頭,忽然又有點無趣。……畢竟這只是個求妹子若渴的少年。而已。
  
  「正,你怎麼不過來啊?」一個嬌嬌的稱呼飄了過來,青木望差點打了個寒顫,誰知面前的這個沒骨氣的好友立馬端上討好的笑容,轉身跑了過去。青木望嘴角掛著笑,托腮看去,瞧見那真田玲子正嘟著嘴故作凶巴巴地朝小正嗔道,「你還是不是我男朋友啊,怎麼下課也不過來幫我記一記筆記,就只會賴在別的女人那裡……」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不會了……」
  
  「哼,你還敢有下次啊?」女聲亦真亦假地抱怨。
  
  ……
  
  忽地打鈴了,青木望只看見那角落裡小正狗腿地一直在鞠躬賠笑,聲音聽不清晰。班級裡不時有人朝她這裡瞄兩眼,都是那付知道點內|幕又不敢出頭說點什麼的樣子。和真田玲子走得近的幾個更是朝青木望不屑地丟了白眼。
  
  青木望盡收眼底,卻裝作不知。
  
  再之後就完全停止了——鈴聲停,老師進了班級。青木望最後執意淡淡地向小正望去,小正在快步向另一個角落的座位走去,感應到那道視線,他對上她的目光,只是立馬撇過頭去。
  
  也許是含著心虛和愧疚的,但即使那樣青木望依舊一陣心冷。她望了一眼真田玲子,看見她得意洋洋地朝她笑。仿若她是勝者。
  
  青木望收斂了放肆誇張的笑容,然而嘴角止不住地想要上挑,她眼神平靜無波,可是心裡已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媽的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她的好友無論男女,除了結衣在城凜和她是鐵一般不破的好友,其他已經全都遭她和她「友人們」的毒手了!真以為她青木望好欺負?
  
  她閉眼再睜眼,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開始懷疑自己總以為的「需要保護的弱勢群體」是不是真的需要保護,又或者,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
  
  ——女生,殺傷力要比男生上一個檔次吧。加之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哼。
  
  直到這一刻她才無法忍受自己的謙讓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退讓,一直以來的風度卻只讓人以為自己人人可欺。真實地醒悟,如同被侵略了地盤的獅子,從小睡中蘇醒。
  
  「唔,原來一直是我輕敵了啊。」
  
  青木望的低語只說給自己聽,身邊伏案書寫的一干同學絲毫未聞。介於早晨和中午之間的瀟灑陽光隨意地穿透她身邊的窗投到她的身上、書桌上,像是想用溫暖撫摸安慰她。
  
  青木望冷淡地收回目光,耳邊穿過老師的講課聲,她低下頭看著面前的課本,頂著陽光,在字裡行間劃下一片陰翳。
  

第4章 [05]那個少年,那個偽少年
  
  05 那個少年,那個偽少年
  
  基本上,青木望可以坦誠地說,她在自己班級裡已經沒有朋友了。——這真悲慘。
  
  第四節課末的鈴聲一響,班裡的同學們就全都按耐不住,只聽見老師慢悠悠地說了聲下課,然後轟地一下人群四散。這情景,比地震來時眾人的迅疾毫不遜色,而更多了幾分無秩序的混亂。
  
  「吃什麼呀?」
  
  「聽說今天食堂有北極貝手握特價!」
  
  「誒,那麼我們快去~」
  
  ……
  
  「哇,玲子,你的便當看上去超豪華~」
  
  「是人家媽媽做的愛心午餐啦。」
  
  「誒!我想和你換著吃,可以嗎?」
  
  「當然可以嘍。」
  
  人群卷起的煙霧散去,青木望眯眼見又是另一場硝煙升騰。她慢慢地把課本什麼的都塞到課桌兜裡去,看也不看那聲音響徹整個教室的幾人。略有點無奈地套套口袋,再摸摸書包夾層,青木望最後只能苦逼地認命,算了,今天先餓一中午吧。她艱難決定。下午放學回家再找老媽吃點好的。上週末忍不住和結衣出去搓了一頓,今天才週四,就只剩下幾枚硬幣了。
  
  報應啊報應。她無聲歎息。
  
  想著想著,青木望就從身旁的門向外走去。這時候教室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留下的都是自帶便當或者乾脆節食減肥的小妞們,還有個別認真抄黑板上筆記的傢伙——比如班長大人。青木望踏出門的時候感到了身後一陣寂靜,嘲諷地笑笑,她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還有一個半小時午休時間。
  
  啊呀啊呀,怎麼打發呢?她無奈攤手。隨便在校園裡逛逛吧。
  
  秀德一直注重于培養學生全面發展,其中體育類項目更是重中之重。而本校的籃球隊,則是東京三大豪門之一。
  
  雖然他們在那次全國大賽的資格賽中被爆冷門的黑馬城凜給刷下去了,但是……
  
  本校的籃球場邊上依舊是人頭攢動啊。青木望雙手插兜,走在紫藤長廊裡,隱約聽見露天球場方向傳來一陣又一陣歡呼,不時夾雜幾聲女生的激動尖叫,內容無非是什麼XXX我愛你,XX你好棒之類。
  
  不過還是很羡慕。青木望雖然看不清,但執意朝那裡望去。能得到這麼多人的認可還有喜愛,多好啊。距離上次失去班級裡最後一個朋友小正,今天已經過了兩周。也有平時相處還不錯的同學會在課間朝她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猶疑神色。但她連敷衍都懶得。
  
  笑容……她可以不吝地給予任何人。
  
  但是……在這個班級誰可以給予她友好關懷的溫暖呢?
  
  ——呼,還好還有結衣。
  
  撓撓頭。雖然她平時很大大咧咧的,但對做出熱臉去貼人家冷的那啥之類的,自尊完全不允許。……所以,還是這麼保持著吧。她情緒稍稍有些低落,加上肚子餓,整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秀德——」當、當、當。
  
  「秀德——」當、當、當。
  
  激情高亢的聲音引領著圍觀人員們掀起一陣又一陣的浪潮,隔著幾條小路的學生也會被好奇地吸引過來,球場鐵網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觀眾,而如此,數米之外的青木望就更看不見那球場上的球員了。
  
  然而青木望也被這聲音感染和吸引,腳步不由自主地向那裡移動。直到在球架後面看見那個綠頭髮的高個少年,她才恍悟自己的情不自禁。
  
  青木望有些愣神地看著綠間真太郎遠遠地站在三分線外,頭昂著的角度瞄準和她只隔鐵絲網的籃筐,他雙手抱著球,整個人的動作像是在慢鏡頭下,起跳,速度不算快,但整個身形在空中打開,再之後籃球離手,劃出的弧度很漂亮——雖然青木望的視野被球架遮掩,無法看見後半段,但聽見那嘭的落地聲,她心中篤定,只有一個想法:球進了。
  
  事實上,也果然是進了。
  
  那剛剛還跳起來阻在綠間面前的兩個籃球隊學長似乎有些懊惱地拍拍綠間的肩膀,然後聲音清亮地笑道:「綠間啊,你都多久沒有失手了?真讓學長嫉妒。哈哈!」
  
  綠間抬起胳膊平靜地抹去額邊的汗水,「我只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說著,他的目光指向自己放在休息長凳上抱著松果的松鼠。「早晨占卜說了,我今天的運氣不錯。」說到這裡,他忽然一怔,想起了什麼,微微蹙眉,不語。
  
  場邊的教練長長地吹了聲哨,意味著這場練習賽終於結束了。周邊先是爆發出一陣空前的歡呼,然後聲音就變成嘈雜碎語。有女生激動得想進場內給英雄球員們送毛巾和水,但一律被無情地阻擋在外。
  
  「啊哈哈哈哈,你小子,總是這麼兩句。」學長不依不饒地摟著他的肩,「餓了吧?一起去吃午飯?」
  
  「……不了。」綠間真太郎籲了口氣,扶扶鏡框。那句占卜是怎麼說的來著?今天會有持續的好運氣啊……他隨口敷衍了兩句,快步走到休息長凳邊坐下,拿毛巾擦了擦頭髮和臉頰,然後將它搭在肩頭吸汗。那邊學長還不甘心,跑到高位和成那裡和他嚷嚷著,綠間沒刻意去注意,但總不時敏銳地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到。
  
  真是的。他有些無奈,隨意地向四周瞥了瞥,矯正視力上佳的他忽然好像看見了誰身影一閃而過。
  
  ……是她?
  
  他停頓幾秒之後又仔細地朝那個方向觀察了幾眼,但除了接收到一堆紅心閃閃的眼神以外再無其他收穫。
  
  「喂,你真的不和學長們一起去吃飯?」高尾走過來有些驚訝綠間在發呆,好奇地朝他視線的方向望去,但什麼特別的也沒看見,就剛剛他投籃的籃球架而已嘛。於是出聲打破他的怔愣。
  
  綠間真太郎這才回過神來,恢復到慣常使用的表情,淡淡道,「不了,中午有點事要做,我先走一步。」看見高尾不懷好意地挑眉神情,他補充,「你幫我向大坪學長還有其他學長們說一聲。」
  
  高尾笑得賤兮兮的:「你怎麼自己不去說呀不去說呀~」
  
  綠間真太郎睬都不睬他,休息了片刻精力也恢復些了,起身換好鞋子整理好東西,最後背上包單手托著松鼠從一邊的角落裡走出球場,刻意不想讓那些觀眾發現,而目標地則是球場邊上灌木叢後的水池。
  
  綠間腳步不停,低頭關注自己的手掌——手掌上全是汗啊。
  
  繞過灌木,像是被隔成了兩個世界。那些喧囂的聲音依舊存在,但感覺已經很遠了。接下來水池便只有不過十米長的路。先得聲明一句,這小道綠間已經走了許多遍了,所以即使他此時是一邊低頭細緻地看自己的手,一邊向前走,他也沒有絲毫的不放心。
  
  然而——
  
  嘭。
  
  正專注於自己手掌的綠間迎面和誰撞上了。他的右側肩膀被刮到,於是狠狠向後一晃,手臂一動,單手托著的松鼠看著就要摔到地上,他皺眉,正要伸出黏膩不適的手去接,卻見到另有一隻手掌迅速靈巧地把它給牢牢抓住了。
  
  穩住身形,他抬頭看看面前的冒失鬼是哪個,眉毛微挑,鏡面閃過一道驚訝的光:「是你?」
  
  面前的人神情憂鬱地一手握著那只笑眯眯的松鼠,一手無力地抬起向他打招呼,柔軟的黑色短髮有些蓬亂,「嗨……綠間同學。」
  
  綠間聽出她的聲音是毫不掩飾的懨懨,有些奇怪她怎麼像棵被太陽拋棄了蔫蔫的向日葵,想要開口禮貌地回應一聲,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姓什麼,而叫她所謂的「阿望」……未免太親密了一點。
  
  他伸手扶了扶鏡框,有些局促地詢問:「呃……同學,你姓什麼?」
  
  「青木啦青木。我名字叫青木望。」她不太在意地擺擺手。「對不起啊,剛剛在這裡隨便走走,沒注意你來了,撞到你了。」她歎了口氣,把手伸向他,手掌攤開,掌心朝上,上面擺著那只歡樂的松鼠。
  
  她沒等綠間真太郎做出表態,忽然驚奇道,「啊……這不是你上次買的那只嗎?」
  
  「……是的。它是我今天的幸運物。」
  
  「這樣啊。喏,還給你。」
  
  「啊……謝謝。」
  
  綠間平時遇到的女生好些都是死纏爛打型的,碰上點事總是不爽快地拖著麻煩。上次遇見青木望,雖然一方面羞惱她的出言不遜,但另一方面對她倒也沒什麼太壞的印象——畢竟她表現得還是很爽快的,心直口快,並且認錯態度良好。兩個禮拜過去,那張活力充沛的臉到此時再見,他竟然發現那影像居然未曾模糊。
  
  ——只是自己沒有刻意去注意和想起而已。
  
  綠間本來還擔心這撞來撞去的戲碼又是哪一出設計,但看她這麼爽快地道歉還把他今天的幸運物還了回來,心裡踏實了。忽然想起剛才自己走路也沒注意看路,心裡有點不太舒服,看看手錶,問向面前那個心不在焉的傢伙:「青木同學,你午飯吃過了嗎?」
  
  「嗯?」青木望先是愣愣地無意識地發出一個音節,然後一下子反應過來,眼睛BlingBling地閃閃發亮,在陽光下像兩顆鑽石一樣發光。
  
  真滲人。綠間囧了一下,好像有點後悔,但既然已經出口,那麼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不如我請青木同學吃個飯吧。」
  
  「好啊!!」青木望十分開心地揚起笑容,眉飛色舞。——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居然真有免費的午餐從天上掉下來!她心情好得差點就要哼起了歌,趕緊催促道,「既然綠間同學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就快走快走!學校附近有一家拉麵館我超級推薦!」
  
  綠間有些無語。不過他還是咳嗽了一聲,緩緩道,「抱歉,得稍等一下。」
  
  「你還要做什麼?」
  
  「……等我洗一下手,然後用紗布把它包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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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6]情感是要共處慢慢促進的
  
  06 情感是要共處慢慢促進的
  
  一時的激動過後,青木望冷靜了下來,閑閑地抱臂靠在水池旁的大樹上。一道水流嘩嘩地以不急不緩的速度從水龍頭中落下。隨著水流一起入眼的是那雙漂亮修長的手。
  
  ——那是比大小姐們的手更加漂亮、勻稱的一雙手,指甲剛好蓋住手指末端,顏色是粉紅瑩潤的,青木望想當然地可知那雙手的主人是多麼愛護它們。
  
  綠間真太郎把水龍頭吱地關上,拿起擱置在一旁的肥皂,細緻地把它在手上塗抹,直到整只手都被細膩的泡沫包裹。他按照向來習慣的步驟那樣,雙手交叉合十地搓了搓,然後掌心與掌心摩挲——如此慢條斯理地反復幾次,才算把手給洗乾淨了。
  
  青木望剛開始還好奇,但一分鐘、兩分鐘過去她不由得由好奇轉為驚奇,最後只能囧著一張臉瞪他。
  
  這是有多變態的……強迫症啊。青木望驚悚地舔舔嘴唇,嘴角總有點不能自已地想要抽抽。「……你不是每次打完球都要這樣洗手吧?」
  
  「當然不是。」
  
  呼。青木望暗自松了口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松的什麼氣。
  
  「不過我會一直讓我的手保持最完美的狀態。」綠間又打開水龍頭,水流急速地沖下來,他平靜地把雙手置於水中,洗去一手的泡沫。「所以這只是一部分而已。」
  
  「打籃球的難道都跟你這樣?」青木望不可置信。
  
  「當然不是。」
  
  ……青木望難道會告訴你她正在等待那個傢伙大喘氣之後的「不過」嗎。她乾巴巴地笑得面部神經癱瘓一般。
  
  「不過……」
  
  果然來了。
  
  綠間真太郎拿起放在水池邊上的毛巾,把手擦拭幹,然後扯下一段紗布,將手掌一寸一寸仔細地包紮好,那關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戀人。
  
  ……嘶。有點可怕。青木望打了個顫。
  
  最後綠間將一切物品整理完畢,放入背包內。他回過頭看向青木望嘴角隱約有點笑意,那笑帶著點嘲諷,帶著點驕傲,「這就是我和他們的區別。百分百投中的區別。」
  
  真是囂張狂妄的話啊……青木望挑了挑眉,忽然在陽光下綻開一個無比愉快的笑臉,和這明亮的白晝是多麼相得益彰。
  
  ——雖然很囂張,但她喜歡:實在是對她的胃口啊,啊哈哈哈。
  
  青木望吹了聲口哨,語調末端忍不住地上揚,像是無言語的調侃。她笑盈盈地走到綠間身邊,仰起頭,一手拍在這近在咫尺的少年肩上。「這話說的好!!嘿,不如我們交個朋友吧?」她眼底滿是興味的欣然,大大咧咧的姿態絲毫不招人反感,理直氣壯得可愛。
  
  綠間愣了愣,安靜了一瞬,嘴角輕撇,因著被全然肯定和支持,他的笑意更柔和了些。略微低頭,和面前少年一般的少女直直對望,看著那雙黑亮,瞳孔裡倒映著自己的雙眸,他心情不錯,抬手揉了揉那頭看上去蓬鬆柔軟的短髮。
  
  說起來,看到她就很想要摸摸她的頭啊,手下的感覺還真不錯,軟軟的,像什麼小動物一樣。不待青木望從被人當寵物一樣摸頭的呆滯中醒悟過來,綠間平淡地說道,「好啊,我們交個朋友。」
  
  語氣裡是他自己都不知覺的放鬆。
  
  無論球技再怎麼厲害,場上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場下受盡無數人吹捧,他也還是個少年而已。被稱為奇跡,是對他的肯定,也更是壓力,從最開始追逐青峰的腳步而奮發,過程中一度迷失,到給予自己精神上的支持,他一直都只是個成長中的少年。
  
  也許……並沒有迷失過。綠間怔了怔,想起黑子哲也面無表情卻無比堅持的話語。
  
  「——籃球不是這樣的。」
  
  也許……不用黑子說,他也一直知道。綠間低頭又看了看面前因為被摸頭而眼帶挑釁瞪他的女生,忽然淡淡地笑了,「走吧,吃飯去。」
  
  ——只是他不想承認而已。他一直都知道的。
  
  「嘁……你長得高了不起啊!喂,走那麼快做什麼!」後面的嘟囔轉為大叫,然後一陣輕快的步子趕上了他。
  
  之後兩人並肩同行,不刻意親近,但氣場意外地融洽。遠遠望去,一高一低兩道背影都挺拔無比,白襯衫和黑色長褲,是校園裡所有人相同的「情侶裝」,但不知為何……在他們身上仿佛更加契合。
  
  午間清亮明朗的陽光在他們背後畫出兩塊小小的陰影,伴著他們一起前進。
  
  >>>>>>
  
  「哧溜哧溜——」
  
  青木望急吼吼地雙手合十說了聲「我開動了」,立刻拆開筷子狼吞虎嚥了起來。她吃得幸福無比,直看得桌子對面的綠間愣愣的,差點以為他們點的不是簡單的蕎麥拉麵,而是什麼河豚、魚翅之類的高級食品。
  
  青木望三口並兩口地大快朵頤,被熱騰騰的蒸汽氤氳得幾乎要掉下淚來,總之心情就是簡單的幾個字——實在是、太他媽的開心了!
  
  「……你三天沒吃飯了嗎?」
  
  綠間輕咳一聲,語氣淡然地詢問,但那平淡的語調幾乎和吐槽沒什麼差別。……他真有點看不下去啊,綠間真太郎無奈扶額,但嘴角卻不可抑止地輕輕上揚。
  
  「唔,吾,吾只是……餓。」她嘴裡鼓鼓囊囊地不太想講話,但聽這話語又忍不住要反駁,誰知說話變得無比艱難,字音也模糊不清。
  
  綠間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幾乎要疑惑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是什麼性別的生物。他一直以為國中時一起打籃球的五人已經是奇葩中的奇葩了,原來面前這個也不遑多讓。
  
  青木望吃得雖然很歡,但他人的注視是有磁場的,綠間的目光一直盯著她搞得她也不太爽,狠狠地瞪回去,把嘴裡的食物全都咽下喉嚨,她鄙視道:「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吃飯?你這是什麼眼神啊?」
  
  ……沒見過「人」如此吃飯。綠間真太郎在心裡默默吐槽,抬手扶扶眼鏡,淡定道;「我開動了。」
  
  他也開始吃起了拉麵,雖然沒有對面的傢伙誇張,但打籃球消耗的體力也不是開玩笑的。他在對比之下,不斷在心裡碎碎念約束自己不要吃得周圍的人都將驚奇的眼神投過來,但過了幾分鐘,還是忍不住爆青筋。
  
  「喂。」他平靜的語氣下是咬牙切齒的欲望。
  
  「?」抬頭無辜看他。
  
  綠間真太郎閉了閉眼,「你難道沒看見周圍的眼神嗎!」
  
  「啊……吸溜吸溜……有,有點感覺。」青木望依舊吃得不亦樂乎,艱難地尋找空隙回答他,「不過,呃,我都不認識。」
  
  「……什麼意思?」綠間微微皺眉。
  
  青木望狠狠下嚥,然後長長籲出一口氣,口齒清晰了很多,「我不認識啊他們~那就管不著了唄~自己吃自己的就行。」她說著,像只小狗一樣閃著亮晶晶的眼睛朝綠間真太郎歡樂一笑。
  
  「……」綠間真太郎有些無法接受地閉上眼睛。
  
  ——╮(╯_╰)╭。
  

第6章 [07]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
  
  沒有彆扭過程的戀愛叫什麼戀愛!雖說青木望吃面的模樣實在有點「不堪入目」,投注過來的眼神也很多,但要真說糟糕到哪裡去……其實也沒什麼人鄙視地看過來,頂多他人有點好奇罷了。沒有多久,綠間真太郎也對青木望的吃相接受了許多,起碼,能十分淡定地聽著她歡快的吸溜聲而吃面了。而且……他心裡有古怪的念頭,看她吃面也的確是一種享受啊,總覺得能促進食欲的樣子。
  
  ——真是了不起啊。綠間有點感慨,但忽然又囧了。不過,究竟是自己了不起還是對面這傢伙了不起?
  
  綠間低頭,發覺鏡片被拉麵蒸騰的熱氣給模糊了一層水汽,令他看不清楚食物,也無從下筷,便把眼鏡給摘了下來,擱置在餐桌一邊。
  
  對面的青木望在吃得開心的之餘,也不忘關注一下這個請自己吃飯的好人朋友。她像只倉鼠一樣兩腮鼓鼓,嚼啊嚼地把嘴巴裡的麵條都給咽了下去,看到他的摘去眼鏡的面孔愣了愣。少年的臉是瓷白的,那眼睛略顯細長,眉毛最為英挺,是飛揚上挑的帥氣。她毫無心機地笑了,「說起來,你長得真的很好看啊。」
  
  綠間聽她說話,從飄忽的蒸汽間抬頭,眼睫被打濕,有些沾在一起,但在朦朧中更顯得眉眼俊秀。雖說他已知青木望是個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但對這突如其來的讚美還是沒有防備,呆呆地接下了,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雙唇動了動,總感覺心裡有些道不明的尷尬,卻又不似平常地多了點點歡喜。然而他不明了,自己這歡喜究竟是從何而來,平常那麼多人吹捧,他也等閒視之反應平淡。
  
  青木望又夾起一筷子麵條,隨意地說:「怪不得那麼多女生喜歡你。哎,你知道不,就連我隔壁鄰居家那個比我們高一屆的學姐都一天到晚地念叨你呢。」
  
  那麼多人喜歡又怎麼樣,真正能理解自己的又有幾個。——他一直都這麼想。
  
  不得不說他的念頭真是傲嬌,但作為奇跡的世代,綠間真太郎的念頭也並不是無來由的。雖說沒有到青峰那麼誇張的獨孤求敗,但綠間也早一步敏銳地察覺站在這個高度所面臨的不同。
  
  可是很奇怪,面前這個傢伙居然讓他無法生出強烈的排斥感,他知道,只有被他所認同的人才會讓他感覺如此。是因為不排斥才認同,還是因為認同才不排斥呢?沒有答案。他不安,而又安心。……面前這個見面不過兩次,還總是在他面前犯二的人,他為什麼會認同呢?
  
  綠間真太郎為自己這反常疑惑,又把她清朗的一句話放在心裡想了想,抬眼看見青木望那雙黑瞳正愉快而大方地盯著自己,憶起他們兩人戲劇性的初見,居然莫名地升起一股煩躁。他面色有點冷地說道,「我不知道。」
  
  這語調著實不太愉快,青木望聽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說錯,惹得他不滿。她可是在讚美他呀。
  
  綠間真太郎看見她一頭霧水,那雙黑亮的眼睛裡還有著透明直白的委屈,心裡的煩躁居然更重了,擱下筷子,惡狠狠地說:「我說,你如果把我當朋友的話,就別老把我和她們扯一塊兒去!我和她們沒關係。」
  
  ……原來他這麼,呃,傲嬌?青木望囧了。她這邊聽他說的,也想起自己之前的那個烏龍,發覺自己的隨口讚美好像又踩中地雷了。但青木望身邊還從未有過對這種話斤斤計較的人物——想想她那重色輕友的前任好友就知道。她自己也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青木望忽地嚴肅了一張臉,上下打量綠間真太郎,目光認真。
  
  綠間被這目光看得有些吃不消,「你又怎麼了?」
  
  「我說……」青木望慢吞吞地,語氣裡是真切的疑惑,「不應該啊,你是男的吧?」
  
  去他見鬼的「真切的疑惑」!綠間閉上眼,臉色黑得跟黑板有的一拼(喂),聲音是從齒縫間漏出來的。「……是。」
  
  「誒?」青木望無辜地歪歪頭,「難道你是同性戀,所以才這麼討厭女人?」
  
  去他見鬼的同性戀!去他見鬼的討厭女人!要說現在他最討厭哪個女人,如果面前這丫頭算的話,肯定她第一!綠間真太郎聽得腦袋裡轟——地一聲炸開,意外地笑了,一下子惱怒地站起身,略略彎腰看她,眼神是陰森森的,「我說,你可以停止你那莫名其妙的臆測了!」
  
  但青木望這次卻沒退縮,「那麼你又為什麼會這麼反感?」
  
  「沒有人會為牽扯自己並且毫不屬實的事情而感到愉快。」他鎮靜地扶了扶鏡框,冷冷說道。
  
  「第一次是我錯了。」青木望忽然也有點怒,「但這一次我有說錯什麼嗎?牽扯到你?」青木望怒極反笑,但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如果真的牽扯到你,你就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了吧。只是告訴你有女生喜歡你而已,你這麼大反應做什麼?被女生喜歡上對你來說就這麼……這麼,難堪?」
  
  一下子,她想起那些衛生間格子裡的低泣,誰將教室大門狠狠甩上也掩飾不了的倉皇,還有,交替著出現的,那張和自己過不去的女生的臉。
  
  有些許被忽略的關鍵,她好像……找到了。青木望忽地愣住,看著面前的臉,失了言語。不會是這樣吧……?青木望為女生的小心思訝異,心裡挺亂,剛剛還義正辭嚴地和綠間真太郎辯駁,但這時,她只是慌張地低下頭對咫尺的臉視而不見,忙著把面碗端起來飛快地繼續吃面。
  
  綠間被她大吼,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又縮了回去,誇張地捧著面碗吃面,一聲不吭,全然地逃避。他被刺得心裡沉悶,想要狠狠回擊,但嘴巴三番兩次地張開卻又合上,不知是什麼力量阻止了他。他為自己感覺懊惱,但又忍不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看她這樣子,肯定也知道錯了。畢竟是朋友吧……?就讓讓她好了。
  
  ……還有,也許,的確是自己的煩躁來得太莫名了。
  
  自我調節,自我安慰,綠間真太郎也又拾起筷子擺弄自己碗中才吃了一半的麵條,撇過頭,悶悶地開口:「喂……」
  
  「謝謝你的午餐,我吃飽了,謝謝。」誰知對面的人忽然站起來,拉開椅子,認真地向他道謝,又打亂了他的步驟,令他不知所措。
  
  綠間真太郎立刻回過頭看她,驚訝地看著青木望向他鞠了個躬,她抬頭的時候,仍然在笑,但他有一種直覺,這張笑臉裡多出了艱澀,還有其他更複雜的東西。
  
  他知道不想看見她這樣的笑。不同于第一次見面時的慵懶嘲弄,不同於之前在水池邊的神采飛揚,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但他知道自己不想看見,因為他看得感覺難過。
  
  「……你怎麼了?」綠間問得急促,剛剛的不滿已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青木望咬緊了牙,一時心灰意冷,不知道在這個算是禍首的人面前該怎麼說。說自己對人際關係的不擅長?說自己的好心被當做驢肝肺?
  
  她有傾訴的欲望,但她也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合適對象,甚至她覺得,再在他身邊待下去,她會忍不住要遷怒於他。
  
  青木望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行,她做不出。
  
  ——別人的愚蠢,不是自己愚蠢,以及傷害其他人的藉口。
  
  綠間真太郎的兩道劍眉因為疑慮而飛揚,他等待著她的解釋。青木望卻沉下心,聲音緩緩,像是被什麼牽絆住。「抱歉……我想起來我中午還有課文要背,就先回去了。」
  
  綠間真太郎心裡一涼,揚起的雙眉低落了下來,他將情緒掩蓋,故作冷淡地扭過頭看向窗外。「這樣啊,那就再見了。」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青木望飛快地沖出拉麵館,頭也不回地奔走。綠間真太郎本來還忍不住朝那個身影瞥了兩眼,在心裡鄙視自己的同時不斷解釋說自己只是擔心一個女生她……但還沒找出完美的理由說服自己,就發覺她離開得那麼決絕,跑得越來越快,就像背後有怪獸在追,是一點都不留戀的樣子。
  
  綠間真太郎心中的擔憂像是被石子硌住,想流動,但被堵在那裡,五味瓶打翻,只覺得心冷。他默默地吃面,偶然抬頭看見對面吃得乾淨的面碗,心裡惱怒的火焰又起:「老闆!」
  
  「哎,怎麼了?」
  
  他陰沉而有力地說道:「把對面的碗筷給收拾一下,我不想看見!」
  

第7章 [08]無理刁難實在理不當(一)
  
  08 無理刁難實在理不當(一)
  
  青木望抬手看了眼時間,一共一個半小時的午休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她飛奔回學校,身邊是少年少女們愉快隨意的交談,她心中卻只有不解、憤怒,還有……
  
  不知道是為了誰的悲傷。
  
  青木望心裡亂作一團,而且腦子裡缺了根筋,也沒想自己這樣的跑走是多麼糟糕多麼沒禮貌還有……混蛋。她三步並兩步地跑回教室,眼神堅定地想要去證實自己想的是不是真的。
  
  「啊……」
  
  「喂,走路小心點!」
  
  不斷穿梭在校園裡,拐角處忽然撞到了一對男女,青木望連連道歉,但目光根本就沒特別關注在他們身上,彎腰鞠躬,低頭致歉,然後不顧他們的抱怨聲跨步上了樓梯。快到教室的時候她突然看見迎面說說笑笑地走來和真田玲子十分要好的兩個姑娘,那兩人看見她的時候神色一僵,連個點頭致意都沒有,仿佛沒看見她,略略低頭快步走過她的身旁。
  
  然後青木望就像是被兜頭倒了一桶冷水,平靜了。其實,現在不是個去堵人質問的好時機。一是現在離下午上課不遠,教室裡同學們已經差不多到齊了,不方便。二是自己這時候太過激動,萬一發飆揍人什麼的很不好。三是……她需要再思考一下。
  
  青木望暗自分析之後,腳步緩了下來,撫著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調整呼吸。她微笑著,走進教室。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把上午上完了課的書本整理到包裡去,然後做好課前準備。跑了這麼久,有點熱。青木望翻出自己的茶杯,喝水。她一邊淡定地喝水,一邊微微眯眼,視線投向真田玲子那裡。那姑娘正做著作業,在她這角度只看得見她的後腦勺和一根馬尾辮子。
  
  青木望若有所思的目光太過專注,更何況那端的真田玲子也向來對她抱有關注。這被注視的感覺令她身形僵硬,如芒在背。她最終忍不住,側過頭向視線來源處望去。少女嬌嫩緋紅的唇被死死咬緊至發白,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也熠熠發光,她的表情倔強不屈,仿佛真的是青木望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青木望冷冷地嗤了一聲,帶點挑釁和不屑地朝她挑眉,看見真田玲子臉色又白又青,她笑了。隨意地甩甩頭,她緊盯著對方的臉,緩緩張口——
  
  「我知道為什麼了。」
  
  她將口型放大到極限,一字一頓,雙瞳銳利地對上那少女略帶張惶的眼眸。
  
  那邊廂的少女一定看明白了,所以她才會一下子臉色刷白。因為隔著一段距離,青木望的視力並不能讓她看清楚真田玲子的表情,但她的舉動——慌張地轉過身去、然後有些焦躁地轉筆、翻書,都透露著她心緒不安。
  
  「玲子,我回來了~」
  
  青木望懶洋洋地向門口望去,是小正那個傻瓜。笑得特開心,濕漉漉的手裡還端著個餐盒。「玲子,你的餐盒我洗乾淨了哦。」他笑嘻嘻地跑到真田玲子邊上,獻寶似的要還給她。
  
  青木望看好戲似的倚在牆上,果然,下麵有看頭了。
  
  「滾開,別在我身邊!」真田玲子冷淡地低吼,往常嬌俏的音色被壓低,濃縮了不滿。她說著,胳膊狠狠朝跟前這位男友一揮,把不知所措的少年手中的餐盒給打落在地,手中的原子筆也在少年臂上劃過一道痕跡。
  
  這邊的動靜實在大,一下子教室裡全都靜了,同學們統統看向真田玲子這兒。
  
  「……玲子?」小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平常吊兒郎當的人,眼裡也是滿滿的受傷。他默默地蹲下,撿起餐盒,拭去蒙上的灰塵,將它放置在她的桌子上。
  
  然而真田玲子臉色依舊冰冷,不置一詞也不看他,翻出書本來做功課。
  
  「我說,你不至於吧?」青木望隔著兩排課桌,聲音懶洋洋的,但響亮得足夠讓整個教室裡所有的人都聽見。「遷怒什麼的,嗤——」她嘲弄地笑笑。
  
  在小正的角度可以清晰看見,真田玲子握著筆的指節越發地緊,發白。
  
  她在克制自己的怒意。小正對她仍然憐惜,有些擔憂地大聲道,「夠了,阿望——」
  
  「你閉嘴。」
  
  青木望冷冷地說道,直直截住小正的話頭,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淡淡地落在真田玲子那僵硬挺直的背脊上。「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你也沒資格命令我。」她語氣恬然平靜,但吐出的字卻讓小正更加無措。
  
  ——「喂,真田玲子。下午放學後,紫藤長廊裡見。」
  
  撂下這麼句話,下午第一節課的鈴聲也恰好響起,她這才朝小正那兒瞥了一眼,笑依舊痞痞地掛在嘴角,但眼神沒有任何情緒。
  
  >>>>>>
  
  最後一節課老師一走,青木望就盯著黑板把作業記在心裡,然後起身收拾好書包從身邊的門走出去了。背後有教室裡其他同學的各色目光,她無所謂,笑著聳聳肩,慢悠悠地往約定的地方晃蕩。剛放學,大多數人還在記作業、記筆記甚至和同學聊天,教室外的人尚不多。
  
  她隨意地望四周看看,忽然看見那個中午請她吃面的高個少年——
  
  「嘿。下午好啊綠間。」她聲音嘹亮地打招呼,手也抬起來朝他揮了揮。
  
  綠間真太郎因為籃球隊要集訓,所以早和班級裡的任課老師們打過招呼,一下課就要去球隊訓練,會早走一點。此時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反射性地朝聲源處望去,同時大腦將這個聲音分辨了一回,懊惱沒來得及早點因為發覺是這個傢伙而熟視無睹地走開。
  
  今天中午的經歷實在是糟透了。綠間在心裡回想一番,這傢伙是真心想跟他交朋友嗎?不會是他自己看走眼了吧。「你怎麼在這兒?你們班下課真早。」他淡淡地朝她點頭,也不走近,於是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股疏離之氣。
  
  青木望雖然做事很大大咧咧,但在感覺上其實是個敏感的人。她感覺到綠間真太郎的冷淡,有點愣神,冷靜之後從他的角度思考,自己中午的行為對一個新交的朋友而言似乎的確是……太不客氣還有魯莽了。她很想解釋一番,但又覺得這種事情真田玲子也不會想讓他知道,何況……
  
  對著這張冷臉,她也有些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裡放,更何從解釋呢。
  

第8章 [09]無理刁難實在理不當(二)
  
  09 無理刁難實在理不當(二)
  
  青木望撓撓頭,覺出氣氛的冷淡和尷尬,有心說點什麼,但居然面對著他就有幾分畏縮,不敢。
  
  兩人間一時沉默,綠間懊惱青木的不識好歹,青木嘛,心虛有口難言。她臉上毫不作偽地展現出苦惱之色,看見綠間越發不耐的神情,她最終還是開口,「今天中午我的態度很糟糕,實在是抱歉,因為有些事情……怎麼說呢,總之是我自己沒大腦了,害得你也擔心。」
  
  「……誰擔心了。」真是……這一番說辭真是模糊不清。綠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卻見她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表情是誇張的無辜,烏溜溜的眼睛裡直寫著兩個字:委屈。他看得一窒,一時更多的不滿竟然在喉間滑動了一下,被吞回了肚子裡去。
  
  青木望看他微蹙眉頭,面色雖然依舊淡淡的,但比起之前已經有些許緩和。她一咬牙,很想一鼓作氣地解釋清楚並且保證不再亂說話,然而不經意間,眼角卻瞥見樓梯處下來了那個她約見的姑娘。
  
  「其實還有些事情想解釋,不過現在我暫時沒時間了。」她連忙和綠間打招呼,「不忙你的了,今天你請我吃了午飯,等什麼時候我有錢了再請你吃飯賠禮道歉!」說到最後她的語速越發的快,話還在順溜地從嘴巴裡翻騰出來呢,眼睛早已轉到不遠處去,根本不在綠間身上。
  
  「……嗯。」綠間真太郎有點疑惑,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見面前這傢伙挎著個包,急吼吼地跑走了,一邊走還一邊伸著個胳膊朝他輝輝。
  
  綠間呆呆地往她跑走的方向,卻和一個長髮飄飄的女生視線對上,一瞬間從她眼神裡看見不少情緒,但她又立刻轉頭走開。
  
  「?」←這是摸不著頭腦的綠間真太郎。
  
  >>>>>>
  
  「你和綠間真太郎認識?」
  
  背後傳來質問般怒氣衝衝的話語,青木望卻頭也不回一個。「那和你沒關係。我只是想問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針對我?」
  
  「哼。針對你?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有沒有……你自己很清楚吧。」青木望歪過頭來,朝她微微地笑,「或者讓我猜猜……」她看著面前少女冷然的面孔緩緩道出心中所想,「你做出這些幼稚愚蠢的動作,都是因為我看到了你,最糟糕的樣子,嗯?」
  
  青木望從小就沒什麼彎彎繞繞,也不明白小女生的那些小心思。之前莫名其妙地受氣了幾星期,她一直都大度地忍讓。不是沒想過要去截住她弄明白怎麼回事兒,但開學到現在也沒多久,她也不想之後的日子跟同學鬧僵,還想著讓讓,她到時候自己就會消停了。
  
  「……」少女臉色很白,但雙瞳依舊倔強地盯著青木望,搞得青木望好像也有點不忍心了。但也只是好像,她一肚子的火氣。「雖然不知道你告白的結果到底如何,但是,被拒絕之後趴在課桌上還有躲在衛生間的格子裡哭……」青木望朝她挑了挑眉,「看上去你真的很傷心呢。」
  
  「夠了!」真田玲子像是無法忍受一樣的大叫。
  
  青木望依舊面帶笑容,「我記得兩次我都說話安慰你來著,但現在看來。」她的聲音冷了下去,「正是我的自作多情的『安慰』才讓你這麼痛恨吧?」
  
  「……」少女依舊保持著仰望的角度,眼淚盈滿眼角卻沒那麼輕易地掉下來。「你懂什麼、你懂什麼!憑什麼說得那麼輕易——你又怎麼明白我的愛情。搞得好像自己高高在上,什麼都知道,俯視眾生的樣子,嗤。」她的臉上產生病態的紅暈,眼睛發亮,「說到底你自己不也婊子一個!只會往男生群裡面鑽。明明認識綠間君,還偏偏要跟我說『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可惡,你才是用心最險惡的那個!」
  
  =口=!這得是多殘多崩壞的大腦結構才能令她說出這種話來啊……
  
  話很難聽,但青木望只覺得想笑。「原來如此……看來我在你心裡真的不是什麼好人。」她走到真田玲子面前,雙手插兜,嘴角勾上冰冷笑意,微微俯身看她,雙唇一字一句,「那麼如你所願。你再這麼腦殘下去,我會去學校論壇上發帖說你告白遭拒哦~」
  
  「你沒有證據。」她眼中閃過慌亂之色,但依舊不肯退讓。
  
  「這種事本來就不需要證據吧?說得繪聲繪色一些,想打落水狗的人自然會跟著起哄——到時候我也就可以退場了。」青木望聳聳肩,「更何況我說的本就是事實。」
  
  她低頭靠近那張蒼白的臉,邪惡地輕啟雙唇,「那麼,你的答案呢……?我很期待啊。」
  
  >>>>>>
  
  解決了鬱積在胸多時的鬱悶,青木望心情很好。真田玲子雖然不甘心,然而女生的自尊讓她不願鬧大事件,於是儘管沒什麼好臉色,但勉強同意了。對青木來說,雖然失去了一個立場不堅定的好友,不過另一方面自己不也得到了一個新友嘛~
  
  她愉快地哼起小曲以示愉悅,想起那個投籃時專注得吸引人的少年。哎嗨,不過他就是太招桃花,相處的時候要小心些了。真田玲子就是個警示,想必這種陷入愛情以後之上急劇下降的姑娘……這世上不止一個。
  
  「哼,我還以為你會為你那朋友打抱不平。原來在你的友誼也不過如此。」
  
  「你是指小正?別搞錯了,我可不是他老媽,他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嘍。——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我管不著。」
  
  利用,或者欺騙感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話又和她有什麼關係。憑她女友的身份和小正的專寵,難道自己還真能離間出個什麼花樣?那壞心眼的女生只不過是想用已經消失的友情再傷她一把。
  
  然而她不知道。青木望是個很果斷的人。已經過去了的,就不會再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負責,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負責。
  
  青木望的白色襯衫衣袂輕揚,她抬頭看了看漫天胭脂紅的晚霞,腳步緩緩,心中默道:祝你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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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0]繼續在週末發展JQ吧
  
  10 繼續在週末發展JQ吧
  
  上次說到青木望解決了麻煩,自然這次就要提一提青木望同學現在在班級裡情況如何。嘛,雖然還沒能達到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歡樂,時不時那群女生還會甩幾個白眼,但周身氣氛的確要比之前好很多。
  
  而這樣對她而言,也就夠了。
  
  週末她新一周的伙食費終於又到賬。這次雖然又和結衣姑娘出去吃冰交流了一下一周見聞,但她深刻地記憶了沒有飯吃的苦逼日子,從而小心翼翼地控制錢幣的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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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好啊,舅舅~」青木望人未到聲先至,充滿元氣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小店。她開門然後抬頭笑眯眯地看向店裡,一時間瞪大了眼,「你也在啊綠間?」
  
  綠間真太郎保持著那個滑稽的轉頭,愣了愣道:「……嗯。下午好。」
  
  「喲小望,你和綠間君認識?」舅舅從一旁探出頭來,好奇問道。
  
  「嗯,認識!」
  
  舅舅朝青木望曖昧地眨了眨眼,青木望囧然地撇過頭去,心想你那眼神我才看不懂……正巧又對上綠間真太郎,她不由問道,「你又來買玩偶?」
  
  綠間點頭。
  
  「這樣啊……」青木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抬頭看了下時間,隨口邀約,「現在時間還早,既然遇上了,你買好東西了我們一起去吃頓下午茶好了。」她頓了頓補充道,「作為賠禮。」
  
  綠間挑了挑眉,淡定地點頭表示認可。然後在店主老闆的曖昧目光和青木望肆無忌憚目光的雙重壓力下,鎮定地選購好物品,和青木望出了店門。
  
  「拜拜啊~舅舅~」少女興致高昂地揮爪。
  
  「店主再見。」少年正經地略一鞠躬。
  
  「週末愉快啊少年還有少女!你們最近桃花運不錯哦~」猥瑣的店主大叔雙眼發亮。
  
  「……」←淡定扶眼鏡卻紅了耳根的綠間。
  
  「……」←笑容滿面卻嘴角僵硬的青木望。
  
  囧。
  
  綠間其實對下午茶什麼的不太在意,不過今天的籃球訓練上午已經結束,而下午空閒。他本也無所事事,正巧遇上了青木望也有了幾分興趣,既然她開口了,也沒什麼好拒絕的。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到附近的一家必勝客去吃披薩。
  
  「其實我還是覺得麥當勞比較划算……吧唧。」青木望撕下一塊披薩,被芝士饞的直流口水,興奮得狠狠咬了一口。
  
  「有嗎?漢堡吃不太飽啊。」綠間拿起一塊雞翅放進嘴裡。
  
  「可是你不知道攢錢有多苦啊混蛋!」憤憤地扯芝士。
  
  「是嘛,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要請客。」綠間把雞翅骨頭丟到餐盤裡,拿了一張餐巾紙擦擦手,不屑地哼了一聲,「又不是我要求的。」
  
  「好吧是我的錯,我給跪了……」青木望在心底淚流滿面,於是洩憤狠狠填肚子,畢竟點的食物一共就這麼多,多搶到一點就算多掙回來一點啦~她無恥地在心底算這點小九九,就差白癡地傻笑了。
  
  綠間正巧抬頭要端杯子喝飲料,看見她一臉的扭曲,感覺意外地輕鬆,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隔著一張桌子的少女的頭,戲謔道,「傻瓜。」
  
  青木望陰暗地看向那只手,笑容不變,「你的手很油啊。混蛋。」
  
  「……」臉紅低頭不語專注吃東西。
  
  說起來青木望這頓也是痛心疾首地花去了身上所帶的所有錢,她點餐的時候還想呢,今天真悲劇,本來還打算掙錢的,但最後居然花錢如流水……「喂,還有半塊蛋糕你不吃了啊?」青木望瞪著綠間真太郎,他本吃著一塊黑森林慕斯蛋糕,但沒動幾口就皺眉放下了勺子,將蛋糕退到了一邊。
  
  綠間真太郎聳聳肩,「甜得發膩,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早說啊……」青木望扼腕。沉思了片刻,她大義凜然道,「為了不浪費食物,我來吃!」
  
  綠間聽得十分訝異,一時間他都沒反應過來。而等他反應過來,不安閉眼的時候,已經阻止不了青木望了——她已經把蛋糕端到自己面前,拿著把勺子津津有味地開始吃得很歡。被甜食滋潤得還不時像貓咪一樣地眯起眼睛。
  
  他一張白淨的臉微微泛紅。有心想說這蛋糕他已經動過了,但現在再提只能徒增尷尬。他只能下意識地扶扶鏡框,清咳了兩聲,然後轉過頭望向窗外景色,故作不知。
  
  然而眼角卻忍不住要向對面那人瞥去,看她伸出粉紅小舌舔著勺子上的奶油,表情認真愉快,臉越發漲紅,於是趕緊伸出一隻手擱在桌子上托住下巴,順便遮掩側向她一方的那半張臉。
  
  ……真是太羞澀了。綠間在心底囧囧有神,有心叫自己大方一點別臉紅了,但怎麼也止不住。而心底好像也因為看著她的模樣而柔軟、有一塊角落濕漉漉的,藏著難以言喻的滋味。
  
  引誘得他也很想嘗嘗她口中,黑森林巧克力的味道。
  
  「對了……我想問問綠間你,你的人緣怎麼樣啊?」青木望一邊用勺子刨著蛋糕,一邊問道。
  
  ——等等,綠間真太郎,你究竟在想什麼!被青木望突然地叫了名字,他忽地清醒過來,惡狠狠地打斷莫名遊思。卻茫然不知她剛剛問了什麼,有些心虛地反問道,「你說什麼?」
  
  青木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剛才問綠間你人緣如何啊。」說著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前段時間我被班級裡的同學排擠。最後發現純粹是因為一個女生莫名其妙地小心眼了。雖說現在情況好了不少,但是……」她皺眉,頗為憂鬱地抬頭看向綠間,「為什麼會這樣呢?」
  
  「怎樣?」
  
  青木望舔了舔嘴角,像貓一樣,眼神迷茫而苦惱,搞得綠間也有點緊張地扶扶眼鏡,而面上不動聲色。「我明明是很好心地想和大家做朋友來著,也不是要感情多好,但是……隨便一個誰挑撥就讓整個班級的人都孤立,這也太糟糕了吧。」青木望無奈道。
  
  是有點。綠間在心裡贊同。他略略沉吟,「你上次的不告而別也是因為這個?」
  
  「哪裡不告而別啦……」青木望嘀咕,但一看綠間的臉色立刻消了聲。
  
  「其實你的性格有時候的確讓人挺為難的。」綠間笑了笑,「不過在我看來,還是可取之處比較多。所以也不需要質疑自己,堅持下去就好。」就像自己還有那幾位,都是如此,沒什麼需要瞻前顧後的,堅持自我就好。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青木望,真心道:「我覺得你很可愛。」


第10章 [11]無解的難題(一)
  
  11 無解的難題(一)
  
  時間暫停了幾秒。
  
  青木望不小心一鬆手,傻傻地把勺子落在了餐盤上,噹啷一聲響。她這才反應過來,眨了眨眼道,「謝謝,你的話讓我好受多了。」然後她執起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蛋糕,但心中抖了抖,驚訝地感覺到手心有一些汗濕。不會是緊張的吧?這都多久沒聽人讚美了。她心有戚戚地拿起一旁的紙巾擦擦手,抬眼卻看見綠間真太郎帶著清淺笑意的雙眼在鏡片後微微眯起。
  
  刻意忽略心底的一絲悸動。
  
  「囉嗦。」綠間喃喃道,低下頭看著玻璃桌面,看那倒映的兩個人,悶悶地想笑。那句話不是脫口而出,但也並非是戲謔而為。心裡藏著她照片般的瑣碎模樣,有什麼樣的感觸,但怎麼形容呢?他想了想,也只能說:
  
  很可愛啊。像只貓一樣。有時候呆呆的,但有時候又特別機靈。
  
  等青木望也吃完了蛋糕,兩人手裡各捧著一杯果珍出了必勝客,慢慢地走在河堤邊上。青木望被風吹著短髮,一時豪氣勃發,迎風展開雙臂,愉快地奔跑。她走在綠間前面,笑意盎然地歪頭朝他大叫一聲:「喂,快點啊!」陽光落在她的身上,給她整個鍍上一層金色光暈,髮絲搖動間有美麗光彩。
  
  「嘁……」綠間撇過頭去,卻遮掩不住嘴角的微笑。
  
  那介於少年和少女之間的,貓一樣的傢伙。
  
  ——是他的朋友。
  
  天空是童話色彩的湛藍,遙遠處有雲朵大片塗抹,身邊是粼粼碧波的河流,他站在這裡看向她。
  
  風吹過,卷不去那一道青春。
  
  >>>>>>
  
  最近兩天綠間真太郎很有點問題。高尾和成摸摸下巴,卻說不清到底問題在哪裡,他望向不遠處正舉臂練習投籃的綠間,心裡暗自嘀咕。
  
  啪。籃球落地的聲音。又是一個空心三分球。綠間真太郎感覺到高尾不正常的長時間注視,趁這空檔投來冷淡而暗含警告的一瞥,然後撿球,繼續。
  
  果然不正常!高尾心頭霍地雪亮,嘴角也掛上了淫|蕩的笑。要是平時,就算是周圍所有人都注視他練習,他都不會睬一下,仿佛渾不知覺一般。然而這兩天麼……早上和中午在球場打球,他總是在休息的間隔裡向四下裡隨意望望。
  
  隨意啊……嘿嘿嘿。這隨意就代表了不隨意啊。高尾想著,心中大約有了個方向,跑到綠間身邊拍了拍他肩膀,然後竄到他面前半蹲,做出攔截的姿態,面目上卻依舊是蕩漾的笑意。
  
  綠間微微皺眉,卻視若無睹地擺出投籃姿態,然後跳躍——前投——高尾也在他面前起跳,卻依舊慢了一步,達到最高處,雙手距離球仍尚有半尺。
  
  兩人落地,之後毫無疑問地聽見籃球的落地聲。綠間也不刻意去看被高尾阻隔了視野的籃球,只是微微挑眉問道:「你的練習結束了?」
  
  「沒有啊。」高尾聳聳肩,「不過我發現你最近有點反常哦~這個可比練習重要多了。」他壞笑。
  
  綠間不屑道,「哼。盡人事以待天命。你別到時候被……」
  
  「我說綠間,你最近不會是認識了什麼妹子吧~?」高尾當即打斷他,眼睛賊亮賊亮的,哥倆好地想把手臂搭他肩上,但發覺身高問題,有些訕訕地改為拍了拍他的肩。
  
  綠間心裡一緊,眉毛一抖,也不看高尾,故作淡定地繞過他去撿球,邊走邊道:「沒有。」
  
  「啊啊啊啊!看你這小樣,肯定有!XD」高尾眉開眼笑地跑到他跟前阻住綠間回身走向三分線的路,猥瑣地把眉高挑,「介紹了認識個呀~放心,我一定『君子不奪人所好』,就看看而已。」
  
  ……什麼所好!混蛋。綠間腦海裡浮現起青木望笑得一臉燦爛的模樣。他想了想,又見面前人一臉的激動,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不由彆扭道,「嘁,不過是個白癡而已。」
  
  不知為什麼,不太想讓他知道啊。
  
  「怎麼可以這麼說,啊哈哈,我就說嘛,怎麼這幾天你下午一打完球人就不見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喂……」
  
  「什麼都不用說了,下午打完球你別想跑,我一定要跟著你去看看!」說到激動處,高尾和成就差手舞足蹈了,那模樣把周圍訓練的球員們的視線通通給吸引了過來,好奇地注視著二人。
  
  真丟人。綠間真太郎額頭上冒青筋,默默地把高尾和成拋棄在原地,自己繞開他走到另一個籃球架去。
  
  「混蛋高尾,你在做什麼啊?」有學長莫名其妙地朝這裡大吼。
  
  「啊啊啊……抱歉學長,我馬上過來!」恍悟的高尾飛奔回去,還不忘回頭朝綠間真太郎不甘心地叫道,「別忘了啊,別忘了!」
  
  喂,這是你死乞白賴地要跟來吧,我跟你約定什麼了?無辜接收到四下裡各種莫名和複雜的視線,綠間囧囧有神。
  
  不過說起來……綠間微微蹙眉,為什麼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不少呢?臉也有點發熱。
  
  >>>>>>
  
  一天又這麼過去了。時間就在高中課程和籃球訓練之間交叉緩緩流去,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收拾好背包,把拉鍊拉上,背上就要走,忽地聽聞身後傳來叫喊,「綠間你別跑……」綠間腳步微一停頓,然後不著痕跡地加快了步伐走去。
  
  但終是沒能甩脫高尾那傢伙,身後是淩亂的球鞋和地面摩擦的聲音,然後很快,某個人就到自己身邊了。
  
  真是無奈……綠間冷冷地瞥了一眼笑得邪惡的高尾,「你還真跟過來了。」
  
  「那當然。」高尾正色道。
  
  不過轉了兩個彎,又繞過那一叢灌木叢,綠間真太郎就聽見那個懶洋洋的聲音嘹亮道:「你來啦。」不待他應聲,身邊的高尾就略帶玩味地朝聲音來處望去。誰知這一望,他身體一僵,笑容也微微垮了下來,轉頭問身邊人道,「綠間啊,你這品味……」
  
  靠,什麼妹子嘛。明明是一個翩翩少年郎啊。
  
  他略略偏頭湊到綠間耳邊道:「你別不是喜歡男人才看上她的吧……」說到最後聲音小得漸無,他不由得聯想到自己和綠間走得頗近,不由得更是渾身打了個顫。
  
  綠間惡狠狠地眯起眼藐視他,一幅冷笑不語的表情,卻被高尾眼尖地發現他脖子已經粉紅了,和那兩滴珍珠似的汗水相映,煞是好看。「你滾。她只是我朋友。」但為什麼說的時候自己有一點點失落呢。
  
  走近了,青木望吹了聲口哨,好奇道,「你身邊這個是誰啊?」
  
  「啊哈哈,我叫高尾和成,和這傢伙都是一年級,都在籃球隊。」
  
  = =+被搶白了。綠間鎮定地扶了扶眼眶,以遮掩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在私下裡用胳膊戳了高尾一記。卻沒防備他誇張地大叫「痛痛痛」,然後只能耳朵紅了脖子紅了,尷尬而不知所措地偏過頭去看一旁的水池。
  
  那邊高尾和成還在耍寶可憐兮兮地訴說自己是怎麼被他欺負,綠間只能在心裡鄙視高尾,狠狠唾棄他,並且思索什麼時候再打賭讓他做點什麼,比如像之前讓他騎三輪車載他之類的……
  
  「綠間那傢伙還騙我和他打賭,讓我大白天的在大街上騎三輪車載他去別的學校看球賽啊,我那天騎得累都累死了……」
  
  他居然還真的說出來了。囧。綠間聽得腳步頓了一頓,微微勾起嘴角弧度,自顧自地走到水池邊開始例行地清潔。
  
  「是嘛。看不出來啊……」
  
  「你也覺得吧?他的運氣是好,但怎麼可以傷害我弱小的心靈呢TuT。」
  
  「啊?我是覺得,看不出來,就你這身板居然還能騎三輪車載他。」
  
  「……」
  
  咳,綠間面無表情地笑了。(……這是怎麼笑啊ORZ)


第11章 [12]無解的難題(二)
  
  12 無解的難題(二)
  
  雖然青木望不時用她獨有的吐槽幽了高尾一默,但高尾依舊湊在她身邊說得很歡。綠間聽著背後兩人的笑語晏晏,不知為何有點煩躁。他略略皺眉,洗手纏繃帶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不少。好在他擦乾淨手回頭看向兩人的時候,青木望很知趣地笑著走到他身邊,「你朋友很有趣啊。」
  
  然而她身後是高尾和成在賤笑。
  
  綠間真太郎淡淡地看向她:「大概吧。」說著,他就越過青木望死死地盯著高尾和成,目光暗含警告,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警告從何而來又為何而去。只留青木望有些摸不著頭腦地晃晃腦袋,莫名其妙地轉身跟上前面兩人。
  
  一路閒談的時候,青木望站在最中間,而高尾和綠間分別在她兩側。高尾和成意外地發覺這青木望和他很合得來,一是可以一起調侃綠間真太郎,二是的確有不少共同的話題可聊,他在心裡偷笑,刻意更加熱鬧地和青木望交談起來。
  
  「說起來的確是這樣啊……我都沒發現。」
  
  「你回去再注意一下,肯定是我說的那樣沒錯。」
  
  「不得不說,高尾你挺厲害啊。」
  
  「是嘛,我也覺得,啊哈~」
  
  他一邊開心地笑著,一邊不著痕跡地朝另一邊默默走路的綠間真太郎望瞭望,發覺他的臉繃得緊緊的,眉毛略微上挑,臉色很是黑暗。
  
  於是他笑得更開心了。
  
  嘁——在他面前還說是朋友?笑話,男女關係有純潔的嗎?!
  
  高尾和成笑著向綠間真太郎問道:「誒,小真~你怎麼啦,怎麼都不說話?」
  
  去你媽的不說話!綠間淡淡道:「聽你們說話挺有意思的。」
  
  後知後覺的青木望無辜地看向綠間:「說起來,今天綠間你的確格外地沉默呢。」
  
  才發現我沉默嗎?……真是的。
  
  綠間心裡有點發澀,但想想青木望的性格又只能苦笑。她總是這麼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對她來說,自己和高尾又有什麼區別呢?只要有人能陪她吃飯,陪她走路,陪她聊天就行了。
  
  誰沉默,都沒有關係。
  
  但是……朋友的話,這樣也不算什麼吧。為什麼自己會這麼,難受還有糾結?
  
  綠間恍惚間終於發覺自己心裡好像多了點什麼,究竟是……他忽然怔住,低落的情緒在那裡不上不下。他的腳步也突然截住,任由高尾和成和青木望一下子用這片刻的時間落下他幾步之遙。他的身形挺拔卻緊張僵硬,完全沒有前面那個傢伙的隨意瀟灑。
  
  他是怎麼了……
  
  看著她側頭彎眉朝高尾笑得一臉愉快,而高尾會以露齒一笑的樣子。
  
  怎麼回事……
  
  綠間不發一言,明亮綠色的眼睛漸漸沉寂成墨色,他看著那少女輕盈的姿態,微微笑了。
  
  ——原來如此。
  
  在他心裡,也許是初次結識這樣的女孩子,也許是被她的大方隨意不自覺吸引,也許是其他相處的點滴導致,但最終結果,對他來說只有這一個,不需要更多的藉口了。他的心意便是如此。
  
  我明白了。那你呢?什麼時候?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寵溺,望向她。
  
  「喂~小真你在那裡做什麼啊,一個人玩憂鬱嗯?」高尾笑盈盈地回頭朝他揮手。一旁是也感覺奇怪,回頭茫然看他的青木望。
  
  「叫什麼……真是。我馬上來。」他故作鎮定地緩緩走去。
  
  >>>>>>
  
  「喂,雖然阿望有點太男孩子氣,但你眼光還不錯哦~」下課時間,高尾跑到他這裡一把用胳膊勒住綠間的脖子,硬是把他給勾得略略彎下了腰,嗆了一聲。
  
  「滾開,你什麼時候都開始叫她阿望了?」綠間甩開他的胳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高尾,卻對上他的擠眉弄眼,語氣略有點酸溜溜。
  
  「喲,看來你明白了嘛。」高尾攤攤手,「這語氣……嘖嘖嘖。是不是要多謝我啊?被冷落沒人要的小真真~」夠惡劣啊。
  
  「我多謝你?哼。」綠間微微眯起眼,狐狸眼睛在鏡片後面變得狹長而具有危險性。雖然同時那魅惑性感的感覺也是不斷上升,但高尾卻感覺有點陰森。「走開!」傲嬌美人綠間如此鄙視他。
  
  看見高尾還黏糊糊地在他身邊,綠間有些不耐煩地走開,心想,這可不行啊。只有自己在這裡糾結?綠間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哈。
  
  但是沒等他思索好怎麼解決掉青木望這個白癡,高尾的生日就來了。
  
  11月21日。
  
  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
  
  「誒,綠間你不知道嗎?」青木望朝他挑挑眉,「高尾說明天生日他會和家人一起過,所以我打算今天去請他出去吃一頓啊~今天傍晚不能和你一起走啦。」
  
  午休時間,綠間真太郎本來正和青木望一起在便利店買了麵包吃。但突然青木望炸了個雷給他。「……吃什麼?」綠間慢吞吞道。
  
  青木望壞笑道,「麥當勞啦,我也不是很有錢嘛,兒童餐還有玩具送,啊哈哈哈。」
  
  「……」綠間沉默著啃麵包,心裡很酸,大概是胃液在那裡翻騰冒泡。可惡,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連過生日一起出去吃飯他都不知道。
  
  「你這表情……喂,他沒告訴你嗎?」青木望很是驚奇,「那麼還是我來邀請你好了~下午一起去吧。」青木望笑眯眯地歪頭邀請他,一撮呆毛翹了起來。
  
  「我才不要去。」綠間一張臉冷了下來。把麵包最後一口啃完,起身走開。
  
  「?喂,怎麼啦……」青木望兩腮鼓鼓地看向他,摸不著頭腦。
  
  >>>>>>
  
  「你故意的?」青木望下午訓練還沒開始,四處掃視一番,正看見高尾在那裡笑眯眯地和學長說這些什麼。壓抑著自己走過去,他一把拎著高尾的領子把他拖到一邊的角落去,聲音低低地發問。滿載不爽和怨念。
  
  高尾眼皮都不抬一個,笑嘻嘻地抬爪甩開綠間的手。「你說什麼啊~」嘁,讓這小子裝蒜。
  
  「你知道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
  
  爆青筋。
  
  高尾整整衣領,畢竟訓練還沒開始,制服還沒換下。然後他才微微抬頭頗為感興趣地看向那一張僵硬的黑臉。
  
  噗……好想吐槽他說,你果然是自帶綠帽子。【喂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亂入了吧
  
  高尾歡樂地擺擺手,「她跟你說了?哦~那麼你下午是決定去呢還是去呢還是去呢?」
  
  「……」綠間咬牙切齒,心裡恨不得把面前這傢伙千刀萬剮。在那犀利而滿含笑意的目光中很想說一句「不去!」,但嘴唇不由自主地把音節扭曲,他恨恨道,「去。」


第12章 [13]無解的難題(三)
  
  13 無解的難題(三)
  
  下午訓練結束依舊是晚霞漫天。因為已經接近深秋,天黑得越來越早了,此刻霞光漸漸褪去,便是一片深沉墨藍的天色。
  
  有汽車急著歸家呼嘯而過,暖黃色的車燈閃過,正照出三條斜斜的影子。鬆散的嗒嗒聲從轉彎的街角傳來,正是面無表情的綠間真太郎、笑得一臉盎然的高尾和成,還有雖然笑著卻微微蹙眉的青木望。
  
  「哇,今天我吃得很開心啊,真是謝謝阿望你~」高尾愉快地拍拍青木望的肩,語氣輕鬆。
  
  青木望猶疑地朝一邊不吭聲的綠間瞥去,敷衍地應了一聲。「嗯,沒什麼,你生日嘛。」
  
  「說起來,我和綠間是沒事啦,因為總是要球隊訓練。」高尾忽然開口向青木望問道,「但是阿望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回去,伯母不會擔心嗎?」
  
  「不會有問題啦。」青木望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已經跟我媽說過了,要幫同學慶祝生日什麼的。她也很高興我能和男孩子多相處相處,說什麼這樣你在比較之下會像女生吧。」
  
  「……」笑臉僵硬的高尾。
  
  「……」面無表情但鏡片劃過一道光的綠間。
  
  然後就是無言的沉默,持續了之後幾分鐘的路程。幾人的腳步不快,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沒有誰拖延時間是能成功的。所以很快到了第一次分別的路口。
  
  高尾笑道:「喂,你們兩個,明天是我生日沒錯吧?」
  
  綠間悶悶應道:「嗯。」
  
  「那麼要滿足我一個願望哦~很簡單,小真你要把阿望送到家門口!」他看到綠間又眯起了眼,補充道,「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女孩子嘛。」
  
  「誒?我沒關係的。」青木望撓撓頭,笑得很憨,「不用麻煩綠間啦……」
  
  「嘿嘿嘿,這是我的願望啊,阿望你也要配合。」高尾提醒道。
  
  於是她聳聳肩,不說話,有點不自在地瞥向綠間。綠間看著高尾冷冷地哼了一聲。這時候來賣乖了?之前都幹什麼去了。
  
  不過不領情?除非他是傻瓜。
  
  「那麼你就自己滾吧。」說著,綠間一把拉起青木望就往另一邊走去,身後響起高尾噗哈哈哈的笑聲,他的臉微微發紅,不過幸好有晦明的燈光和夜色遮掩。
  
  「誒?綠間……」青木望忽地被他拉起走人,呆了,傻乎乎地叫了他一聲。
  
  「怎麼?」綠間頗為淡定地反問。
  
  青木望沒把手被牽住的事放在心上,猶猶豫豫,最後還是藏不住心裡的事,側頭看向他,滿是擔心關懷,她問道:「你今天……好像興致不高啊,剛才吃東西的時候又不講話又沒吃多少。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這思考的邏輯真簡單=_=】
  
  「……沒什麼。」綠間有些彆扭地看著面前的路,就是不看身邊的人,但感覺得到她認真的注視,心裡總是好過了那麼一點。
  
  然而只是一點。讓她和高尾那不懷好意的傢伙聊得那麼歡,哼。綠間一想到他們在吃麥當勞時,一個沒眼力見的傢伙和一個刻意使壞的傢伙在自己眼前的表現,他的臉就很陰沉。
  
  可惡,明明今天也帶幸運物的,怎麼今天就倒楣成這樣!
  
  他在心裡懊惱。
  
  「不是吧……」青木望暗自嘀咕,但並沒有得到綠間的回音,她很是失落,也沒興趣再說什麼。幾次張了張嘴,瞥到旁邊那人直視前方的面無表情,她就洩氣,開不了口。
  
  怎麼老是這樣……整個人的情緒都被他影響著。看著他的表情就想多說話或者不想說話。青木望低落地微微低頭,因為被人拉著,所以完全不擔心會走過頭或者被車撞倒,於是她就只專注於自己腳下的一小方地面,是自己的帆布鞋,和他的球鞋。
  
  兩雙本來本是白色的鞋子,顏色在這夜色裡變得晦暗不明。雖然一雙大一雙小,但走得步伐節奏很一致,那樣走下去,看得她怎麼都看不膩。
  
  有點難過。因為綠間不願意跟她分享。
  
  但有有一點開心。因為他們步伐一致。
  
  為什麼會這樣啊……青木望百思不得其解,一顆毛絨絨的腦袋低垂,從綠間真太郎的角度看上去很有點沮喪不開心的意味。
  
  雖然很想上去擁抱她,告訴她,其實只是他幼稚了,嫉妒了。但是他冷靜下來,決心不能就這麼妥協。不然她只能依舊這麼懵懂。他無法忍受。比看著這樣的她更無法忍受。
  
  於是仍然是安靜。
  
  街邊小店打烊拉下捲簾門的聲音,自行車打鈴的聲音,汽車喇叭的聲音,模糊的人語交談的聲音……全都聽得清楚。
  
  雖說直到這兩天綠間真太郎才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但之前的朋友身份也不是說著玩的。這些天下來他也認識了去青木望的家。仔細一想,其實保持著朋友的身份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靠著它,他已經對她瞭解了足夠多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他才會喜歡上她。
  
  「接下來呢?」綠間故作冷淡地問道。
  
  「嗯?什麼?」青木望抬起頭迷茫地張望,這才發現已經到自己家附近了。只不過綠間不知道究竟那幢房子才是她家。她連忙道,「已經到了啊。喏,我家就是那幢,門前有一棵梅樹的那家。」
  
  說著,她鬆開了和綠間相握的那只手,心裡不知為何空了一塊,掩飾般地抬起它朝綠間真太郎揮了揮,「那麼就到這裡吧。綠間,明天再見嘍。」
  
  雖然的確已經很近,只有不過二三十米的路程了。但綠間微微瞥了一眼那只被鬆開的手,仍是道,「高尾不是說要我把你送到家門口麼,繼續走。」然後面無表情地看向青木望,示意她走。
  
  混蛋你究竟要怎麼樣啊!這麼點路難道高尾是背後靈會知道不成?
  
  青木望心裡有點小竊喜,但還是忍不住吐槽。
  
  「既然這樣,那就要謝謝綠間你嘍。」
  
  「……叫我真太郎。」
  
  「誒?」青木望有些疑惑地看著綠間,看見他扶了扶眼鏡,臉色在路燈下好像是有點泛紅,但她不確定,只是真切地聽到他堅持說道,「真太郎。」
  
  「哦。」於是她從善如流道,「真太郎。」
  
  有點尷尬。只有兩人都心不甘情不願的慢吞吞的腳步在地上響起。各自暗暗奇怪,難道自己的腳步還不夠慢嗎,怎麼她/他和自己走得一樣快?
  
  【真是夠了!=皿=】
  
  終於到了門口。綠間往雕花的鐵門裡望了一眼,看見屋子的窗格裡透出暖暖的昏黃色的光。他輕輕地歎氣,看青木望走上前去按門鈴,眼神淡淡的,仿佛什麼都沒有。
  
  但是青木望的手正要碰上門鈴,就頓住了,她閉了閉眼,聽見背後並沒有響起腳步聲,鼓起勇氣轉過身子,圓滾滾的雙瞳在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發亮。她的聲音比平常輕緩柔和,慢慢道,「綠間……」
  
  「嗯。」綠間略有期待地應了一聲。
  
  「你到底……怎麼了?」她遲疑問道。
  
  「你不知道嗎?」
  
  「?」
  
  「笨蛋。」他輕輕地歎氣,走上前一步,低下頭靠近她,冰冷的眼鏡片也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涼涼的,但她並不知覺,只是瞪大了眼看近在咫尺的他的那雙綠色的漂亮眼睛。
  
  「我這樣,是因為你啊。」
  
  他張開雙臂,把她擁抱在懷裡,臂膀踏實地將她拐走,讓她周身都是自己。青木望愣愣地被綠間真太郎把頭按在他的肩膀上,然後耳朵就在他的嘴邊。他一說話,溫柔微熱的氣息就噴灑在她敏感的耳朵上,讓她忍不住在他懷抱裡瑟瑟抖了一下。
  
  所有的這些情緒,騷動,都是因為你啊。甜蜜,而苦澀。好笑,沒好氣。
  
  ——而你呢?真令我傷神。
  
  他發覺自己真的無法看她為他這麼苦惱下去,心裡有些許回甘。而這回甘已經讓他不忍心在對她不理不睬下去了。果然——他還是這麼心軟,即使嘴巴總是很壞,不饒人。
  
  他在她看不見的角度輕輕揚起嘴角,一隻手饒過青木望的腋下截過她的背後,最後撫上她柔軟的頭髮,輕輕地順了兩下,像是對待心愛的小動物。他眼神裡流露的溫柔,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
  
  秋夜的風一時靜謐安好,想給這曖昧的氣氛降溫,卻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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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4]無解的難題(四)
  
  14 無解的難題(四)
  
  隔天是週末。青木望又反常地在自己房間裡呆呆地托腮,一隻手拿著筆桿轉啊轉啊……轉啊轉啊。突然一個不小心,手抖,筆桿子掉落在課桌上,發出一道聲響。
  
  驚得她霍地清醒四處張望。——喂,夠了吧,自己家裡有什麼好看的。她吐槽了自己一句,然後耷耷地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
  
  昨天後來就這麼結束了。沒錯,就這麼結束了,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因為她老媽出來扔垃圾的時候正巧看見自家門口有一團黑影,從輪廓上隱隱可以分辨得出是兩個人。她一聲叫喚,青木望做賊心虛,立刻下意識地一把推開那片胸膛,看也不看他的表情,逃跑了。
  
  可惡!她居然逃跑了!
  
  青木望恨恨地一捶桌子,但想到昨晚的氛圍,一張老臉居然有點紅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更加懊惱。心臟跳動的頻率言說著她是如何的竊竊歡喜,她驚訝得知的自己的情緒是這樣,但並不知為何這樣,以及應對得手足無措。
  
  掃了眼手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想打電話給結衣諮詢諮詢,說說那個少年。但她的手剛緩緩地摸到手機,又一下子退縮了回來。
  
  怎麼辦呢?TAT她居然羞澀得不敢去打電話了混蛋……這不科學啊!青木望癱軟了,無力地往大床上一倒,碎碎念道:「嗯……沒什麼……全都是幻覺幻覺幻覺幻覺……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睡一覺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了啊哈。」
  
  她囧囧有神地把枕頭捂在腦袋上,呼吸不暢,但耳朵卻無法被阻隔,聽到門外老媽在喊:「小望,家裡沒醬油了,你幫我出去買一瓶回來。」
  
  靠之!
  
  她嘟嘟囔囔地穿衣下樓,懶洋洋地出門去。
  
  ——那個她不想對任何人說,而自己捉摸不透的,真是無解的難題。
  
  >>>>>>
  
  出門沿著路走到底,再在那T字路口轉彎,再走,再轉彎……她漫不經心地在大腦裡想著路線,卻實施到了一半,就撞上了人。
  
  「啊,抱歉……」她隨口道歉,抬頭瞧瞧來人,眼睛卻瞪得比銅鈴還大,「誒!綠間……呃,真太郎?」在他挑眉而略帶笑意的注視下她飛快改口。
  
  「喂,我們有客套到要叫全名嗎?」他如是道。
  
  青木望有些訥訥道:「呃,我忘了我忘了哈……話說,你今天不去球隊訓練?」而且怎麼會走到這裡?你家不是在這裡附近吧。她把後面兩句吞到肚子裡去,眨眨眼,卻不自知已經把疑問全然地擺在了臉上。
  
  綠間掩飾般地抬手捂嘴,清咳了一聲,道:「嗯,訓練換到了明天,今天休息。」他森森怨念,故作不知她未說出口的那個令他尷尬的問題。其實今天訓練教練並沒調動……但是他自己去請假了。
  
  剛剛高尾和成得知之後還打了個電話慰問他:「什麼?你今天請假了?不會吧……天上要下紅雨了嗎?」他誇張地大叫,戲謔。
  
  其實他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尋常。但是他一想起昨天最後爛尾的情節,就懊惱:
  
  可惡!她居然逃跑了!
  
  回去以後他清醒了不少,覺得按青木望這種性格,他要是想確定關係必須迅速,不然隔個幾天她就算沒忘,也會裝作忘了,什麼都不知道地和你打個哈哈,原地不動,還是好朋友。
  
  很安全,但他很討厭。
  
  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但一個大方向很清晰地擺在他面前:效率!速度!如果這是一場戰鬥,那麼就是說,要搶攻,不留餘地,快速得分、拉大分差、直至勝利。【——你夠了】
  
  於是,綠間真太郎就滿懷少年心地來這昨天剛熟悉過的路程上堵人了。不是沒想過直接上門去找,但他還是想要不要稍微矜持那麼一點點,猶豫來猶豫去,就在這裡打轉。正好,遇到了出門打醬油的青木望。
  
  「這樣啊……」青木望拖長了調子點點頭,手心不自覺地出汗。她覺得氣氛怪異,讓她實在是心慌得想逃離,於是揚起個大大的笑容,朝綠間道,「週末愉快啊。我要去打醬油,先走了……」
  
  「等等。」綠間彆扭地叫住她,她很想裝沒聽見快點走脫,但馬上他的一隻手也抓住了她的胳膊。感受到他的溫度,她整個人像是通了電流一樣顫抖了一秒。綠間真太郎像是覺出自己的不禮貌,立刻松了手,但走到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微微低頭,白淨的一張臉神色嚴肅,然而黑框眼鏡後的眸中是止不住的笑意。「我昨天說的話,你明白了嗎?」
  
  「……什麼話啊?」你說的話那麼多我怎麼知道╮(╯_╰)╭。
  
  綠間扶額,「最後一句。」
  
  「……啊哈,你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來著?」厚臉皮裝傻。
  
  他挑挑眉:「你確定你不記得?需要我在這裡重複一遍?」
  
  雖然不是告白,但也相差無幾了吧。還有那種恰到好處的情緒和氛圍,再在這裡模擬……綠間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傢伙,心下苦笑。再類比一遍,對象是她的話……就算笑場也願意啊。他真是中毒太深。
  
  青木望還想裝傻,但看著他綠色眼瞳中深深的光,而瞳孔深處只有兩個她的身影,看著他略略低下,越來越靠近、放大在她眼前的臉,只能無意識地稍稍後傾,怔怔地瞪大了眼,不再多言語。
  
  周圍車水馬龍。他們在人行道上面對面而立。不停地有人從他們身邊來來去去,幾步之遙的馬路上是不停歇的喇叭鳴叫和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響,高樓是兩岸,延伸出來花哨字樣的長招牌,他們站在河流上,只有他們兩人。
  
  不是人海中的他者都被對方阻隔了視線,而是他們的視界是只有對方和自己所在的世界。
  
  心甘情願。
  
  綠間真太郎輕輕一聲歎息,淡淡地笑了。那聲音在這個宏大的世界算是多麼渺小,但卻將青木望整個人從內到外震盪了一回,無法清醒過來,就保持著呆愣的狀態,在這個喧囂的現在,真切地感受到那一個吻。
  
  刻印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輕柔得,令她在他的唇離開之後幾乎以為它從未降臨。像是被一片羽毛不經意地掠過,她想這麼欺騙自己,卻無法得逞,因為那個位置殘留的溫熱被空氣蒸發得變冷,而更加清晰。
  
  一起變得清晰的還有他狹長眯起的雙眼和嘴角些許的笑。
  
  她眨眨眼,卻覺得越眨眼,眼前越是模糊。只有心臟與眼睛背道而馳,裡面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清楚,跳動,豁然開朗。
  
  那就是她百尋千旬卻無解的難題。
  
  ——愛情來臨,沒人逃得出它手心。
  
  在他得逞之後,而她暈眩之前,他淡淡道,「走吧。你是要去做什麼?一起。」


第14章 [15]以吻定情
  
  15 以吻定情
  
  青木望好像明白了什麼,為什麼綠間真太郎會說「我這樣是因為你啊」,為什麼自己的心臟會以奇怪的節奏跳動,為什麼氣氛奇怪又尷尬。
  
  還有為什麼會有額際上的那個烙印。
  
  一切都變了。沒有過任何經歷的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從前一直固守不變的她可以這麼肯定地說,一切都變了,而好壞她不知。只是很想……很想什麼呢。
  
  她咬咬唇,陡然發現自己從未做過這個動作來發洩緊張,是了,在此之前她還未如此緊張過。現在感受到的都是新奇的,令她滿懷期待的。
  
  手被綠間牽著,兩人修長的指節末端相扣在一起,不是黏糊糊的密不可分,但也自有一股不放開的氣勢。她感到他的手掌再次微微收攏,拇指指腹輕輕撓上她的掌心,像是在抱怨撒嬌,挑逗攪亂她的一池心水。
  
  「喂……綠間。」可不可以……她眼神為難示意。
  
  「嗯?」他挑挑眉,不明了的表情。
  
  兩人牽著手走進便利店,自動門向兩邊展開,叮咚一聲,是滿室瑩亮的光。青木望踟躕著,鮮見地忸怩。「我去那裡選醬油了哈……」然後想故作隨意地甩手,解除那個緊張的源頭。
  
  但是又被揪住了TUT。
  
  「你松什麼手啊真是的。」綠間瞥瞥她,十分坦然地說道,「一起過去不行嗎?」
  
  真是一點空隙都不留給她……青木望有點蔫蔫地隨他去了。
  
  綠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略有憂色,畢竟她的興致全然不高。但再一瞥那邊收銀台後面的大叔,眼風就變得淩厲。嘁……笑得那麼猥瑣是想看好戲?真是混蛋。才不免費給你看。
  
  他隨手在醬油櫃檯間拿了一瓶,然後扯著魂飛天外的青木望面無表情地結了帳,一直扯她扯到她家門口。青木望不由驚奇,不知剛剛還死死抓牢她的他怎麼現在就肯放她回家,卻又更加驚悚地發現他不由分說地按了門鈴,然後正色站在出門迎接她的母上大人面前。
  
  「哎,小夥子你是……?」笑眯眯的青木夫人問道。
  
  「您好伯母,我是青木同學的朋友。」他恭敬地答道。
  
  「誒?是嘛,小望你怎麼從來都沒說過,真是的。」母上大人一個眼風掃了過來,似嗔似怨,青木望渾身一顫,雞皮一地。「來來來,一起到家裡來坐坐,小望還沒怎麼帶朋友到家裡來過呢。」青木夫人接過那一瓶醬油就連連招呼著他們進屋子裡去。
  
  「謝謝伯母。」綠間真太郎很有禮貌地略一鞠躬,然後毫不客氣地拖著青木望進了她家大門。期間青木望完全沒話說,就這樣二兮兮地跟著走了……走了……走了。
  
  青木夫人眼尖地看到兩人的手相連在一塊兒,偷偷地捂嘴笑了。自家女兒是個什麼樣子,她個做媽的再清楚不過了,要是她能開個竅談個戀愛,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看這男孩子也挺不錯的,隨他們去吧。
  
  沒多時青木夫人就做好了午飯,叫兩人一起吃。用餐時青木望明顯回過神來了,但對這狀況真是全無手段,就聽飯桌上母親和藹地問詢還有另一邊綠間有禮應答。她接到兩人不時掃來的視線,只是淡定地吧唧吧唧。
  
  待吃好了飯,青木夫人招呼二人到客廳裡去看電視,而她去廚房收拾。綠間也沒客氣,起身要抓住青木望她媽媽指的房間去,手伸出去卻沒摸到應該摸到的。他朝她條條眉,然而只見她笑得陽光燦爛,雙臂抱胸,懶洋洋地靠在牆上。綠間見狀,笑了笑,是不動聲色的挑釁。
  
  然後他收回了手,淡定地往客廳去,不發一言,但那動作就一句話:有本事你就跟上來呀來呀來呀來呀~【好吧是我腦補的正色】
  
  青木望舔舔嘴唇,眼中迸發光彩,隨意地晃晃腦袋,跟上。嘁,誰吃定了誰還不一定呢。
  
  >>>>>>
  
  青木望的家裡裝修並不是全日式的,比如這個客廳,就不是坐墊加矮桌,而是一條長沙發加一張玻璃的茶几。
  
  綠間先行自在地在沙發上坐下,那姿態,簡直這就是他家。青木望毫不客氣地等了他一眼,直惹得他面上浮現淡淡笑意。她家的沙發是沒有配套的單人座沙發的,於是她只能撇撇嘴,道,「你過去點,我坐不下了。」
  
  事實上是,雖然綠間坐在正當中,但是兩邊各坐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就是偶爾碰觸間也許會肢體摩擦一下神馬的你懂。
  
  「坐不下嗎?」他搖頭,淡定道,「不,我才不動。」
  
  「!」可惡。
  
  綠間真太郎一臉正氣,漫不經心地用手支著下巴,仿若她的意思他全然不明白,聳肩,向後靠在軟軟的沙發上。——真舒服。雙目微微眯起,眼角上挑,表情有幾分戲謔。
  
  青木望怎麼不知道他那欠扁的表情就是招激將法,要激得她就那樣坐下最好。她扮了個鬼臉,頗不在意地靠坐在沙發臂上,邪惡地笑。「哼,那我不坐不就行了。」
  
  綠間真太郎歎了口氣,收回目光,隨手拿起案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頓時滿室嘈雜聲音。他扶扶鏡框,心裡為她的全無反應有幾分黯然,薄薄的唇線略微下抿,偏過頭去,不想理睬她。
  
  然而此消彼長,他這裡沒動靜了,青木望就開始不安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喂……」
  
  然而他還是不睬她。
  
  她像猴子一樣撓撓頭,很是懊惱地在他跟邊坐下,看不見他的嘴角勾起弧度,眸中淺笑,便以為他還在生氣,大叫一聲:「真太郎~」他被震撼得身體一僵,連帶著那笑也僵硬了。……他的耳朵,他內傷了。聽她這麼叫他,他到底是該開心呢還是開心呢還是開心呢。
  
  綠間淡然地抬手揉了揉靠近她一側的耳朵,然後淡然地轉回頭看她,雙卻瞳赫然收縮,不防備她離他居然這麼近。
  
  兩人同坐在沙發上,身高差自然依舊有,但因為他靠在沙發上,二十多釐米的距離驟然縮短了不少。她的鼻尖幾乎輕點他的下巴,他不由自主地略微低頭,在危險氣息中調整到最合適進攻的角度。
  
  青木望笑嘻嘻的樣子很俏皮,柔軟但不順貼的短髮看著就很蓬鬆,皮膚是牛奶白色的,看上去也細膩可愛。他看得笑了,對近在咫尺的她,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眯起後更顯妖嬈,即使鏡片也阻止不了她被電到,與他對視,令她直直地沉淪下去。
  
  但那沉淪並不只引領著她呆呆地看他,欣賞他,而是……
  
  心隨意動。
  
  她毫無預兆地、迅猛地縮短了不到幾釐米的距離,微微偏頭,雙唇吻上了他,感受到不同尋常的柔軟,比看著他的嘴唇想像到的更柔軟。她沒有經驗,但有著與生俱來的膽色,堅定地用自己的唇瓣去廝磨,去瞭解,同時還略帶好奇,趁著他毫無動作,伸出舌頭舔了舔。
  
  =-=感覺好軟……青木望心想。
  
  停頓了一秒,然後她更加大膽和好奇地用舌尖去描繪那一方濕濡柔軟,它有著花瓣一般的褶纈,輕盈又馥鬱。舔完她稍稍後退,視線略抬,對上那呆滯迷茫的綠瞳,忽然一個邪惡的念頭劃過心頭。
  
  然後她就實施了。
  
  ……
  
  「嘶——」綠間倒抽一口氣,卻止不住嘴唇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綠間自從嘴唇感覺到什麼東西,而眼前因為距離太近什麼也看不清以後,靈魂就飄出軀體決心去無實體一日遊了,魂飛天外,呆呆的,任青木望為所欲為。——直到嘴唇上傳來狠辣的痛感,他想扶額又想捂臉,最想的是咬唇,但是一抿唇就痛。
  
  啊青木望這個混蛋……!他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是紅著臉撇頭不看她呢,還是要捂著嘴惡狠狠地瞪著她不放過她。他糾結了不過一秒,飛快地進行了第三種。
  
  綠間敏捷地離開沙發靠背,豹子般迅猛地一把把青木望撲在沙發上,然後低下頭,嘴唇靠近她,瞄準了她惹是生非還笑得開心的唇,含混間恨恨道:「混蛋,居然搶先我一步!」然後就堵了下去。
  
  青木望:「唔唔唔唔唔……」
  
  綠間(睬也不睬):「……」
  
  他一隻手擁著她的腰,一隻手扳住她的臉頰。心中興奮難當,被確定了的喜悅,得到回報的得意,以及被搶戲份的懊惱,讓他完完全全地投入到這個長吻中。
  
  ……
  
  一分鐘。
  
  ……
  
  兩分鐘。
  
  ……
  
  三分鐘。
  
  【眾[蕩漾臉紅摔桌]:夠了不要再省略號了還有分鐘了,有本事你寫一寫啊!】
  
  【柳之概[面癱臉]:……你們會後悔的。】
  
  「小望還有真太郎~來吃橘子啊,我剝好了,這橘子不錯挺甜的……」門外傳來叫喚。
  
  母上大人的話戰鬥力要比親吻什麼的強多了,比風油精什麼的提神多了。青木望聽得一個激靈,狠狠推開綠間真太郎,眼神明亮亢奮,她抹了一把嘴(……),看到綠間真太郎的臉笑了:「啊哈哈哈哈……看你那嘴……」紅腫腫的口牙~
  
  綠間眸色一沉,但也跟著笑了,「那麼你可以類推到你自己身上了。」
  
  = =!!!
  
  青木望呆滯了一瞬,然後就決定棄自己的嘴巴於不顧,惡狠狠地問:「喂,你喜歡我嗎?」
  
  「嘁……誰喜歡你。」這麼說著,他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但眼角還是不住地往她那裡掃,忍不住想看她的神色,也緊張他這麼說她會低落。
  
  「死鴨子嘴硬。」她心情愉快地聳聳肩。「那麼~我們交往吧。」她一錘定音。
  
  「……」喂,是不是哪裡搞反了啊混蛋。她說得這麼輕鬆,置他之前的那些情緒與行動於何地!
  
  然而雖然這麼不爽地想著,心裡卻不自覺地覺得舒暢。那句話聽她親口說出,竟然更令他心動。他輕輕地笑,眼神中帶著點寵溺,「好啊。我們交往了。」就讓先喜歡上的人吃點虧好了,沒關係,之後他會還上的。
  
  青木望(神跳躍):「啊我媽叫我們去吃橘子怎麼辦怎麼辦……」
  
  綠間真太郎(淡定):「沒關係。」
  
  青木望(鄙夷):「怎麼可能沒關係,你想把這張嘴給我媽看見?」
  
  綠間真太郎(淡定臉):「不用了伯母,我最近有點上火,橘子不能吃。」
  
  青木夫人(驚訝):「哎呀……那小望呢?」
  
  青木望(面癱臉):「我也上火。」
  
  青木夫人,綠間真太郎:「……」
  
  青木望想起那些可怕的追逐著綠間真太郎的妹子,不由得狠狠瞪了綠間一眼,瞪得他莫名其妙。她忿忿說道:「你聽著,我們交往我們……」
  
  她還沒說完,綠間就抬手捂住她的嘴,把她背對自己擁到懷裡,低頭,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歎息道:「不要擔心,都交給我。」頓了頓,他有些彆扭地臉熱道,「唔……你會是我的幸運物。」
  
  「!!!每天換一個?」=皿=咬牙。
  
  「……不對。」歎息囧臉。
  
  「?」
  
  「是帶在身邊啊笨蛋望。」


第15章 [16]番外•歡快甜蜜囧的日常
  
  今天是個平凡的日子,但從作者的角度來講,她會斤斤計較地告訴你,今天並不平凡——因為是青木望和綠間真太郎交往第十六天。……好吧,她承認,這時間是她掰手指從最後一章結束的那天算到本章出現的這天得出的。=_=
  
  因為聽說少年和偽少年的這兩個多禮拜過得十分歡樂和諧,所以作者決定順從民意,把他們歡樂和諧的日常生活展示幾個片段給各位看一下。
  
  柳之概(揮手):「鏡頭,上!」
  
  >>>>>>(1)接完結章的晚上
  
  回到家,綠間換好鞋,躺在床上長籲一口氣。他閉上了眼。今天終於把那個笨蛋給攻下了(有什麼不對!),好累啊……真比和奇跡的那些傢伙打一天球還累。
  
  不過另一方面,這對他來說也是新奇的第一次,他眼皮微顫,回想今天一天的過程,抿緊的嘴角莫名地想要鬆懈下來。他把眼鏡摘下,揉了揉鼻樑,心情是止不住的興奮,神經依舊跳躍,但身體明確地告訴他,很困乏。
  
  「Ring——Ring——Ring——」就在這時,手機鈴響了。
  
  綠間隨手在床上摸了幾下,將手機拿到耳邊,然後就聽見高尾各種亂七八糟地詢問囉嗦。等綠間好不容易尋了他說話的空隙「嗯」了一句之後,又是一番鄙視羡慕嫉妒恨的轟炸。他聽得三心二意,偶爾應幾聲,但也沒把所有事和盤托出,嘁,這和他高尾有神馬關係?他和小望的事,才不告訴他呢。綠間迷迷糊糊地聽著想著,要睡著了,越發地想按掛斷鍵。
  
  「說起來,小真,你現在可是人家的男朋友啊!雖然我覺得小望可能不需要,不過……」他頓了頓,「你總該做些什麼行動表示一下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綠間反應遲緩地把高尾的聲音接收然後在大腦裡處理了一遍,好像掃描到了關鍵字,然後立刻清醒了不少,一把撐著床單,坐了起來。「什麼?」
  
  「我是說啊,你以為交往是要做什麼啊?既然關係變得親密了,那相處模式也會和之前不同吧?」
  
  綠間遲疑地應了一聲「嗯」,還愣愣地在這邊點頭。
  
  高尾繼續循循善誘:「如果想做一名好的男朋友,怎麼說也要對女友貼心一點吧?」高尾絕不承認他是想逗逗綠間這個面癱傲嬌看好戲╮(╯▽╰)╭
  
  綠間用他被自己甩醒的腦袋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高尾說的話十分有道理。
  
  「比如和小望一起走去學校上學啦,給她帶早飯啦,午飯一起吃啦,放學一起走人還有牽手散步啦,週末約會啦……」怎麼辦,他說得自己都想快點去找個妹子談戀愛了。
  
  綠間聽著,將眼鏡架回鼻樑,鏡片閃過一道光。他淡淡地答道:「和之前相比,只要你不在就行了。」
  
  高尾:「……」靠之,你敢說沒有我這個電燈泡的功勞?!
  
  綠間真太郎結束了通話,還是認真地考慮起了有關交往的事情。本來是很困的,但被高尾這麼一說,他整晚都在左右翻滾著思考這些那些,例如自己週一見到小望要說什麼還有既然認識她家在哪裡到時候不如去接她一起上學吧諸如此類……
  
  最後第二天去球隊訓練,他就在隊員們囧囧有神又驚奇的目光下,頂著一雙熊貓眼,淡定地投籃、投籃、投籃。
  
  ——邊上的是笑容猥瑣的高尾不住抖眉:我懂的。
  
  >>>>>>(2)第三天早晨
  
  綠間真太郎在鏡子面前嚴肅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形容,雖然還是有些奇怪地不滿意,但看看手錶,還是出門了。按照被自己在腦中描摹了幾十遍的路線快步走去,他終於到達了青木望家門口。他剛松了口氣,辛苦的一路結束了,心臟就又很匆忙地「嘭嘭嘭」跳躍。
  
  ……為什麼那個鈴,他的手指隔了那麼一釐米的距離就是按不下去。ORZ
  
  綠間同學手臂舉在那裡,指尖動啊動,就是沒那個勇氣撳下去。他直挺挺地站在鐵門前,忍受著晨練老大爺,買菜大媽好奇探究的注視,還是內心悲憤臉皮微紅地在那裡石化成一座雕像了。
  
  青木夫人正好要出門丟垃圾,一眼就瞧到矗在自家門前那個身材高大的少年,不由驚訝道:「哎呀,這不是真太郎嗎?」
  
  「……是,伯母好。」
  
  「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我家小望還在吃早飯呢。」
  
  「不用了。我不進去了,我是來接阿望一起去上學的。」綠間真太郎很有禮貌,但在青木夫人笑眯眯的目光之下總感覺壓力山大。
  
  青木夫人也不強求,自己進屋子裡去跟青木望說了一聲。於是綠間真太郎只聽見屋子裡傳來一陣乒令哐啷的聲響,就見到自己新上崗的女友端著一張「=口=」的臉沖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青木望挑眉,雖然心裡有種惴惴的欣喜,但還是要承認——她被嚇到了。
  
  「……一起上學吧。」
  
  青木望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其實,每週一我都是騎車上學的。」
  
  綠間真太郎:「?」
  
  青木望:「你是打算讓我騎車載你去?」
  
  綠間真太郎:「我不介意。……如果你覺得你可以的話。」
  
  「……」
  
  兩人相顧無言。最後還是青木望忍痛捨棄了自行車運動,和綠間真太郎一起走去上學了。隔了一個周日的緩衝,青木望沒上週六那麼頭腦發熱,但接受這段關係的存在也更加自然了。她大方地朝身邊人望去,大概是情人眼裡出西施,覺得他的每根頭髮都在陽光下綠油油地閃著光,真漂亮。【作者:囧。】
  
  「怎麼?」綠間察覺她的視線,有些緊張自己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看向她,發覺她臉色是一派悠然的滿足。
  
  「沒什麼~剛發現你長得不錯,嗯,今天還很有精神!」
  
  ……難道他平常長得就不是這樣,還沒精神嗎?綠間歪頭。
  
  走著走著,綠間忽然想起來,自己出門前還帶了個三明治。本來是打算早上訓練結束以後吃的,但現在……他想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來的太早了,剛才那一陣聲響之後阿望就跑了出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飽。
  
  於是綠間少年就心情有點羞澀有點忐忑地在女友疑惑的目光中,從自己的包裡扒出了一隻三明治。
  
  「這是?」青木望眨眨眼,偷偷摸摸地吞口水——沒錯,剛才匆忙之下她拿麵包啃了兩口就沖出來了,的確有些餓。
  
  綠間很嚴肅地把三明治遞給她,解釋道:「這是你的早飯。」
  
  「這樣啊,實在是太感謝了!」青木望兩隻眼睛都冒星星,嘴裡不住道:「謝謝啊謝謝~」她十分歡快地接過,撕了包裝就大口地咬,迷糊間還想得起來問一句,「你吃過了嗎?」
  
  綠間側過頭掩飾自己的臉紅,輕輕點頭。
  
  「嗯!今天你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要是我知道的話就早點起來了,也不會來不起吃早飯啦。說定了!」青木望豪氣萬丈地微微踮腳抬手拍上綠間真太郎的肩膀,「明天我會帶早點的,我們一起,一邊走一邊吃~」
  
  綠間真太郎聽她說的情形也很心動,心情輕鬆,撇過頭看她,視線略低,髮絲在眼際輕輕騷動,就像她話語撩撥得他心癢難耐那樣。綠間微微眯眼,嘴角輕揚,「好啊。」
  
  ……
  
  「呼,沒想到綠間你真是個好男友啊……」吃飽的青木望朝不遠處的學校大門望瞭望,拍拍肚子,感慨道。
  
  「……」綠間並不言語,只是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他會告訴你他被稱讚得蕩漾得心花怒放了嗎?
  
  【小劇晨
  
  當晚在日光燈下,綠間坐在課桌前滿意地翻開一本筆記本,轉了轉圓珠筆,在表格「一起上學」和「送早飯」的項目旁分別打了個「√」,並且認真地在一邊評注:
  
  以上兩條效果很好,可以考慮繼續使用。
  
  寫完,他抬頭看了一眼書桌邊的那只眉開眼笑的松鼠,心想,唔……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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