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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柯南)戀焦的追憶詩》作者:露奈luna【完結+番外】短篇。

《(柯南)戀焦的追憶詩》作者:露奈luna【完結+番外】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2080個瀏覽者
文案:

高中一年級的秋天,工藤新一又雙叒叕被告白了。
站在他對面的少女是俗稱的大家閨秀,正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該怎麼拒絕呢——不太懂戀愛的高中生偵探內心又犯起了難。
儘管並沒有人答應他,拒絕之後她就不會再出現了。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連懸疑推理的懸字都不會出現的簡單校園戀愛故事。
什麼?官配?在我這裡都不存在的【。
CP是工藤新一×原創女主

內容標籤: 花季雨季
搜索關鍵字:主角:工藤新一,倉田深鈴 ┃ 配角:白馬探,毛利蘭 ┃ 其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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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的信號side shinichi

  「我喜歡你。」

  ——秋風吹拂著眼前少女的髮絲,那低調的及肩卷髮在她纖細的肩膀上轉過一個個圈,終於進入了無重力狀態,輕飄飄地舒展開來,順著風揚起柔和的弧度。

  她十分認真地直視著新一的眼睛,這導致雖然兩人之間隔著足夠的安全距離,但是被她具有衝擊力的話語和堅定的眼神所壓倒,新一不禁感覺身後空蕩蕩的沒有安全感。

  「謝謝你……」

  身為從黃金周開始就聲名鵲起的高中生偵探,經歷過的大大小小的案件數不勝數。區區少女的愛慕,本應風度翩翩地應對的少年現在卻是在強裝鎮定。他努力不讓窘迫的神態出現在臉上,嘴角牽起笑容。

  「請和我交往吧。」

  「……」工藤新一那本就十分勉強的笑意終於也不負重壓地消失了,他左右張望了一番,也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這裡是遠離校門的教學樓後的樹林,別說是人了,鳥都沒有一隻。既沒有人目睹這令人尷尬的事態,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幾秒過後,他歎了口氣。

  「倉田同學……這還真是突然啊。」

  少女的眼睛亮了亮,她的瞳孔裡深秋黃金色的光芒糅合著枝葉間的陰影,盛滿了平時難以見到的熱情。

  「工藤同學竟然知道我。」

  新一苦笑了一聲。

  眼前的少女是入學典禮時代表新生演講的優等生,就在他隔壁班的學生會役員倉田深鈴。就算是偶爾會缺課去解決案件的他,至少對這種有名人的臉還是心裡有數的。

  更不用說今天正是這種情況。他在校門口等待去了社團的蘭,忽然倉田深鈴帶著好幾個人從附近經過,她一看到新一,便讓和她同行的人先走,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了這裡。

  「——非常榮幸。那麼,工藤同學是可以和我交往了吧。」

  「我可沒這麼說!」

  為什麼只是認識她而已,就被擅自誤解成這樣了啊。

  新一十分不擅長應對這種喜歡自說自話的女性,無論是眼前忽然就跟他告白的女孩子,還是他那位喜歡折騰人的母親。

  倉田深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可以嗎?」

  「抱歉。我跟你不熟,所以很難談得上喜歡你……」

  工藤新一並不是一個隔三差五就被女孩子告白的人。

  雖然如果你問他「你覺得你長得帥嗎?」,他大概會一本正經地回答你「那當然了」,但是擁有極高的顏面偏差值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游走於花叢中的人。從小就只對福爾摩斯和足球感興趣的他身邊可稱得上是好友的女性屈指可數,再加上女孩子大多性格內斂,像這樣直接抓著他出來告白的人更是稀少生物。

  當然,自從他開始協助警方辦案之後,街頭巷尾的報紙上都登著自己大肆活躍的報導,甚至還被冠以日本員警的救世主的名號。這略顯高調的行事風格吸引了不少年輕女孩子的追捧,也因此他的鞋櫃最近也一直在品嘗著十月豐收的果實,情書不斷。

  總而言之——新一已經是竭盡全力在挑選委婉的措辭,以自己的方式溫柔地拒絕對方了。

  倉田深鈴臉上的困惑並未褪去。從小樹林外傳來了路過的男孩子們打鬧的聲音,新一的心一揪,莫名緊張起來。然而對面剛剛告白失敗的人卻依然站得筆直,從那漂亮地併攏著的雙腿可以窺見她良好的形體儀態。她用手拂過制服短裙的皺褶,猶豫著輕聲問道:

  「……為什麼不互相喜歡,就不能交往呢?」

  「……哈?」

  「也有人雖然並非兩情相悅,但是卻走進婚姻,攜手共度一生了吧?」

  「……」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這是工藤新一最率直的想法。這個問題並非不合常理,如果非要說的話,也的確有其討論價值。但是在目前的場景裡,只要是聽懂了新一的話的人,都不會問這個問題。

  新一怔怔地對上倉田深鈴的臉。從他的角度,隱約可以看見身材嬌小的她頭頂亞麻色的發旋。那白玉般的臉頰一片正直,她的表情還是一如她告白時那樣,沒有絲毫玩笑的顏色,仿佛她所說的話是那麼理所當然。察覺到這一點,他便狼狽地移開了視線。

  他當然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跟她解釋為什麼只有互相喜歡的人才能交往。不如說其他在交往的情侶到底是不是兩情相悅,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其實……」他開始給自己尋找下一個脫身的理由,「我現在正在幫員警調查一個案件,忙得根本沒時間談戀愛。不好意思。」

  然而,聽到第二次拒絕,少女卻綻開了輕柔的微笑。一直在耳邊濺起喧囂的風聲悄然而止,宣告著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二人獨處也迎來了結束的時刻。

  倉田深鈴這次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那麼為了早日解決那個案件,我一定會盡全力提供協助的。」自說自話的學生會役員似乎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很好的提議,微笑也愈發滿足起來,「正好後天就是週末了,請務必讓我一起幫忙吧。」

  「你等一下……」

  「我可以知道工藤同學的手機號碼嗎?」

  說著她掏出了口袋裡的手機,積極的行動讓新一頓時產生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悔。說要參加案件的調查當然是他順口說的謊,會轉手到他這裡的只有員警也無法解決的疑難案件,他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和案件打交道,說白了這兩天根本沒有什麼事情找上他。

  眼前的少女仍然握著手機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想不到該如何拒絕的新一只好順水推舟地和她交換了聯繫方式,然後她便說自己還有學生會的工作,禮貌地與新一鞠躬告別。明明新一才是被告白的物件,卻不得不莫名其妙地一個人被留在小樹林裡,看著手機裡半強硬地被添加的號碼發愁。

  為什麼聽她的語氣,仿佛只要那個不存在的案件解決之後兩人就可以順利交往了似的?

  倉田深鈴到底是誤會了什麼,才會覺得自己會回應她的告白啊。

  他從小樹林裡緩步走出來,夕陽將校園鍍上一層鉑金色,教學樓這邊已經不剩幾個人了。秋天的黃昏總是來得如此突然,卻又拖著連接夜色的漫長餘韻。倉田深鈴確實說了後天週末要去和他一起參與調查,這下難得閒適的週末又多出一個讓人抱頭煩惱的預約。如果自己的自尊心再低一點,也許就會去請教父親該如何圓這個說輕不輕、說重不重的謊,但是……

  打死也不去。

  不僅如此,最好是能在蘭和園子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解決這件事。

  被女孩子告白完之後陷入如此憂鬱情緒的人,自己說不定還是第一個——工藤新一疲倦地按了按後頸,重新朝校門口走去。

  本來並不存在的疑難案件,現在似乎已經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side 新一也就是說,還會有side 女主【。

  關於深鈴的情況,會在下一篇介紹。

  真的是和組織、推理、案件、什麼玩意全都沒關係的普通的談戀愛故事!!

  請點進來的小天使隨便看看就行了,我,我我好怕……!!QaQ


戀愛的信號side misuzu

  結束了不怎麼需要勇氣的告白後,倉田深鈴現在在前往學生議會活動室的路上發著資訊。

  告白的報告應該寫些什麼呢,至今為止對戀愛方面的知識為0的她並不清楚。總而言之,她先把發生的事實寫了下來。

  「我告白了。週末我們要一起出門了。」

  發送之後,等她來到活動室門口時回信就到了。深鈴停在門口,像是要把內容深度理解一樣,仔仔細細地閱讀。

  「沒想到忽然用這麼大膽的方法還能成功,恭喜你了。總之,祝你約會成功。」

  對文中的恭喜一詞,她感到有些疑問。那個告白到底成功了沒有,從新一的回答中似乎聽不出來,深鈴自己也不明白。但不知為什麼,對方似乎覺得是成功了。

  其次,約會這個表現也讓她有些不明所以。準確來說,兩個人是相約要去解決案件,所以在她心裡當天要做的事應該是詢問路人、或者進行推理之類的,而沒有把這些寫出來,只是因為新一並沒有說具體要做些什麼。

  雖然這句回信讓深鈴完全摸不著頭腦,不過對於傾力協助了自己的朋友,她還是真心誠意地再次回復。

  「非常感謝。如果再有什麼事情,我會聯繫你的。」

  因為兩個人都使用著過度的敬語,看起來這一連串的對話像是什麼業務報告,不過因為其本人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所以還是不要在意了。

  她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對著活動室的門先敲了三次,然後緩緩打開。

  「啊,議會長!正等你呢!」

  「不好意思,我來遲了。我們從執行部昨天提出的議案開始確認吧,整理好後請先給我。」

  「好的。」

  剛才先行回來的議會成員已經開始進行明天議會的準備了,因此深鈴也馬上投入工作中。

  學生議會這個組織本來是用來管理、主持學生會內大大小小的議會和負責與各個社團的聯絡,不過學生會執行部卻是被大家選出來的一群人來瘋,俗稱Party people,工作效率大概是讓老師們不甚滿意,所以成績優異的深鈴才會在一年級就被老師選來當議會長以限制那群老油條,這一點她本人也多少察覺到了。作為證實這一點的論據,執行部、或者說學生會長要做的工作經常會被轉到她這裡來。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能讓學生們開心的有情調的執行部,和做一些繁雜的書面工作的學生議會——這樣的學校也存在,況且實際上帝丹高校作為私立學校,學生會在活動時完全不愁經費,因此深鈴幹起來也覺得得心應手。

  從議會的工作解放時是六點,微妙得有點遲了。她一個人離開學校,坐上了停在門口的車。

  「久等了。」

  「不會。那我要開車了,請系好安全帶。」

  笑得十分儒雅的老人是一直負責接送深鈴的荒川先生。從他成為司機開始,深鈴跟他也有了十年以上的交情,因為是個個性溫和的人,所以對深鈴來說,他就像是親戚家的爺爺一樣。

  車裡熟悉的氛圍和若有若無的幽香讓她逐漸舒緩了因為工作而繃緊的神經,她忍不住又拿出手機,調出新追加的那個號碼,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工藤新一同學。

  知名推理小說家和傳奇女演員的兒子,一表人材並且才智出眾。剛才也是,面對她的告白,他的態度是那麼冷靜和從容。雖然深鈴並非一直注視著新一,所以對於他的人格也只能通過想像……不過像那樣能夠對著女孩子露出優雅微笑的人,一定和自己的朋友一樣,都是熟知戀愛的人。

  而且那對瞳孔如此清澈,像是玻璃珠一般倒映著整個秋天的天空。

  說不定,會被工藤同學看穿。

  ——她是說,倉田深鈴,其實並沒有喜歡著工藤新一這件事。

  *

  雖然新一以前就知道深鈴,但是深鈴開始注意到新一,是在今年夏天。

  他因為在黃金周時漂亮地解決了殺人事件,從而一躍成為有名的高中生偵探。最近似乎還被冠以各種各樣誇張的稱號,完全成了員警走投入路時貨真價實的救星。

  這樣的新一在學校的人氣也直線飆升,就連學生會都有對他暗許芳心的女孩子。深鈴偶然遇到過她們聚在一起聊這方面話題,但她完全聽不懂。

  因為深鈴這個人,完全不明白「戀愛」這回事。

  「您父親今晚似乎有工作,不會回家。」

  「啊……這樣啊,我明白了。」

  深鈴十分理解地對荒川點了點頭。

  深鈴的父親倉田義宣是東京都議會的議員,每天都過著忙碌的生活。雖說他總是西裝革履地出現在電視裡,不過要說是不是很了不起,其實也不是這麼回事。就算比其他的地方議會管轄要大,但都議會說到底不過是議院的餌食,她的父親要維持目前的地位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為了繼續向上攀登,為倉田家帶來更進一步的榮耀,深鈴的父親必須培養一位有力的繼承人。但是非常遺憾的是,身為女孩子的深鈴對政治沒有什麼興趣,而作為父親的倉田議員也不願意讓女兒涉入日本目前對女性十分嚴苛的政治環境之中。

  那麼,道路就只有一條了。

  「您和那位少爺相處得怎麼樣啊?」

  深鈴不禁失笑:「原來荒川先生也會提起這種話題呢。」

  「我很希望能在退休之前看到大小姐穿新娘禮服的樣子。」

  「但是我還不希望您退休呀。」

  荒川聽到這番話,高興地一笑,眼角的細紋擠在一起,看著倒是十分和諧。

  ——沒錯,就只剩下深鈴的對象了。

  當聽說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倉田家已經到處開始打探相親的事時,就算是一向對此毫無興趣的深鈴也有些慌了。她難道得就這樣和不認識的男人相親、然後為了家族而成婚嗎……在煩惱之下,她與告知她這件事的人商量起來。

  「畢竟你也上高中了,倉田叔叔大概覺得到時候了吧。加上明年還有選舉。」

  「我也不是不明白父親的考慮,但只有這個……我真的有點無法接受……」

  「嗯,我明白。因為你——」

  聽筒的彼端,用好聽得似乎能讓耳膜都清爽起來的聲音苦笑的青梅竹馬繼續說道。

  「是個無法理解愛情的人。」

  她還記得,那時的自己無言以對,只能一直沉默著。究竟是因為被說中了弱點,還是因為對如此不爭氣的自己感到消沉——總而言之,她一直沒有回答,大概對方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情吧,很快他便再次用開朗的音色換了個話題。

  「我倒是有一個建議,是否要聽聽看?」

  「欸?請、請講!」

  「我會知道這件事,當然是因為我這裡也收到了你的介紹書……」

  深鈴當然不知道父親背著自己,偷偷地做了這麼多堅實的努力。既然青梅竹馬收到了相親用的介紹書,那麼其他搭得上邊的政治家和官僚家大約也都收到了吧。當然,她沒什麼好羞恥的,只是仍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過,相親不過是這類事情的開始而已,你要是還沒有想法的話,大可跟叔叔說你已經有意中人了。」

  「可是,這樣做的話不是會給對方添麻煩嗎……」

  「的確,要是叔叔去問話的話也有暴露的可能性。不過,如果對方願意幫忙的話,事情就要另講了。」

  深鈴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也就是說?」

  說不定,她至今為止從未覺得自己的青梅竹馬有這一瞬間這麼像個英國紳士。

  「也就是說,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協助。」

  ——她到底對著手機邊道謝邊鞠了多少個躬,現在已經記不清了。於是就這樣,深鈴對父親說自己有了喜歡的人,想要自己努力一下,將即將開始的相親騷動扼殺在了搖籃裡。

  當然,倉田義宣對對方沒有任何不滿。畢竟那可是自己也遞過介紹書的人——警視總監的兒子,白馬探。

  *

  不過,探也提醒她,這個方法也只是暫時性的。如果她還是像以前一樣不會戀愛、也沒有喜歡的人,坐在樹下等死的話,過一段時間還是會被要求相親,更別說如果探也一直沒有物件的話,在兩家長輩的促成下說不定真的要結婚。

  「請你先努力努力吧。說不定出人意料的,會一下就墜入愛河呢。」

  「努力……是怎麼努力?」深鈴有些抗拒地皺了皺眉,「我真的完全不理解戀愛這種行為……」

  「你就以輕鬆的心態去試試。高中生的戀愛可是非常單純的東西。」

  那時英國應該正好是清晨,但從探的聲音中卻完全聽不出任何困乏之意。用優雅的姿態佇立在高層大廈的落地玻璃窗前,注視著無限延伸的摩登街景——他的語氣聽著就讓人聯想到這樣的金融界的大少爺。

  「家境還不錯,並且你也有一點在意的人——當然理由是什麼都無所謂。這樣的人多少應該還是有的吧?比如帝丹高中的學生會長之類的。」

  深鈴有點不太擅長應對學生會長。那個人總是態度飄忽,帶著一臉可疑的笑容用難以拒絕的方式來委託她工作,至少看上去十分不務正業。

  「說起來,我們學校裡有一個像你一樣的高中生偵探哦。我以前只知道探一個人,所以覺得很新鮮。」

  「哦?但要是你選中了和我一個類型的,我又覺得心情有點複雜。」

  「嗯……?」

  深鈴沒有聽懂,但探似乎也無所謂。

  「沒什麼。就那個人也可以,請你以戀愛為目的去接近他看看。我覺得,你首先應該去學習這方面的常識。」

  於是,深鈴為了找到喜歡的人,首先把工藤新一選為了目標——以戀愛為目的的。

  探也說從這一步開始就應該是她自己去嘗試了,所以深鈴也做了一些去接近新一的努力,不過……

  「我喜歡你。」

  「謝謝你……」

  「請和我交往吧。」

  「倉田同學……這還真是突然啊。」

  聽到她的告白,工藤新一看起來顯得並不是非常高興。

  深鈴感到難以理解。收到告白的學校裡的男孩子們明明都高興得就差一飛沖天,坐著火箭環繞世界一周了,新一看起來卻不是這樣。

  她也努力去調查過,網站上寫著:女孩子主動告白的情況下,男方只要不討厭她,大部分時候都會抱著嘗試的心態先同意,因此是個機會。——新一卻說因為案件忙得脫不開身。

  這一天的深鈴總是無法忘記新一端正的臉上浮現出的那抹困惑,自己也不知不覺地蹙著眉。

  但是,做事不能輕易就放棄,況且如果她在這裡放棄主動的話,也依然會面臨在父親的安排下相親結婚的窘況。

  加油啊深鈴,不要輸啊深鈴!

  至少眼前,還有和新一週末的約定在等待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

  整個國慶日都在忙著寫es那邊的,自己給自己定的截稿日,跪著也要寫完【。

  總而言之,希望大家喜歡這裡的深鈴(和被當成了靶子的新一)

  我去翻了之前的星降夜,那邊寫到12章的時候才20個收藏

  這邊……明明什麼都還沒有寫,大家的收藏讓我好心慌T T哇——

  希望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能給你帶來不太壞的心情~!!


清秋的嬉戲 side shinichi

  秋高氣爽,風和日麗,這是一個適合約會出行的好日子。若隱若現的陽光從指間穿過,萬里無雲的天空明亮到刺眼。

  工藤新一收回了擋在眼前的手,緊接著也將視線從天空移開。湛藍的天空,和他灰暗的心情,兩者真是完美的對比啊。

  時間是早晨十點,新一穿過夾在建築物中間的小巷子,然後在即將到達車站前廣場的幾步前停下來,讓建築物的陰影繼續保護自己。

  因為是週末,十點又是各大商店開門迎客的時間,車站前廣場可謂是車水馬龍,放眼望去全是年輕的小情侶,然後就是不穿制服也能一眼看出來的嘰嘰喳喳的高中生,新一眯起眼睛,在人來人往中尋找那個人影——然後,他找到了。

  那個人正站在燈柱下方,站姿優雅,有著一頭低調的亞麻色卷髮,她一身運動風的打扮,夾克、牛仔褲、還背著雙肩背包,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比後面的燈柱還像燈柱,在流動的人潮裡顯得十分扎眼。

  新一感覺胃隱隱地痛了起來,這是真的做好準備要跟自己去查案啊。

  他當然不可能現場變一個疑難案件出來給她查,也不好腆著臉忽然跑去問目暮警部最近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幫忙的。他可是在員警最無助時伸出援手的救世主,怎麼能隨隨便便地就反過來求警方給自己派案子。

  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件事,結果就拖到了約好的這一天,偏偏倉田深鈴那邊也沒有任何突發事件,她準時准點地出現在這裡——不對,因為新一是准點過來的,所以她是提前到了。

  ——自己編的故事,跪著也得編下去。

  他縮回身子,靠在小巷子的牆邊掏出手機。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少女率先出聲。

  「喂,工藤同學。」

  新一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

  「啊——嗯,早上好。你已經到了嗎?」

  「早上好,現在剛好是我們約定的時間,我就在車站前廣場等著你。」

  「有關這件事,其實……」他沒敢看巷子外面的深鈴的表情,「今天的約定只能取消了。」

  對面的氣息一頓,在深鈴還沒有回答之前,新一已經忙不迭地說了下去。

  「因為中途又牽扯到了別的案件,所以為了調查我今天要臨時和目暮警部出遠門,已經在路上了。抱歉,沒法過來接你了。」

  新一有些緊張地握著手機,畢竟對方看起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但在自己明確說出不喜歡她之後還沒頭沒腦地說要和他一起搜查案件的行動已經讓新一在心裡對她的察言觀色水準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哎呀,原來是這樣。」

  然而對方卻十分平靜地應答道。

  「明明是休息日,卻還要為了案件四處奔波,工藤同學真是太辛苦了。」

  如果這要是譏諷的話,新一就會乾脆把對她的印象分也一起扣完了事。但是她的語氣裡卻沒有半分譏諷,甚至對新一在到了約定時間之後才打電話來取消的事情好像也一點也不生氣。

  「這倒不會……我才是,大早上的讓你白跑一趟了。」

  「我有早起的習慣,請不用在意。」

  深鈴笑意盎然地安慰完之後,又鼓勵新一早日破案,然後兩人便說了些諸如下次再聯繫之類的客套話之後掛斷了電話。

  新一放下手機,悄悄探頭出去觀察,只見深鈴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而是又撥了一個電話,簡短地說了幾句。看她的神色,像是確實沒有在意新一的失約,他總算松了口氣。再次掛斷電話之後,她進了路邊的咖啡館,而新一本打算馬上回家,但是畢竟是他放了深鈴的鴿子,而且還是故意的……他猶豫片刻,也繼續站在巷口,在手機上看起了早晨的新聞。

  果然,十五分鐘之後,深鈴就從咖啡館出來了。她坐進一輛黑色的豐田,看著那輛車緩緩駛離熱鬧的廣場,新一終於放下心來朝家裡走去。

  很好,沒有靠任何人,他單獨解決了這次的疑難案件。

  雖然靠連續扯謊來度過難關對偵探來說是一件不值得讚揚、甚至有點可恥的行為,但是面對來自女孩子的強烈攻勢,目前的新一暫時還不知道如何回應才是正確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兩人至此也就沒有別的關係了,找不到接近他的機會,深鈴大概也會就此放棄吧。畢竟她肯定不瞭解他,只是通過外貌和市井傳聞才對他有好感的。

  新聞他還是喜歡看紙質的,紙張的觸感和墨水的痕跡能帶給他難以用語言表達的舒適和安心感。於是想得非常樂觀的高中生偵探也踩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家,先去隔壁的博士家裡混了頓午餐,正打算攤開剛從郵箱裡收回來的早報時——電話無情地響了。

  看到表示在畫面上的倉田深鈴幾個字,新一的第六感在電光石火間已經預測到了點什麼。

  他露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也不知道演給誰看,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喂?」

  「啊,工藤同學?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對面的深鈴仍然是一副心情非常好的樣子,但姑且還是保持著禮貌。

  「嗯,沒問題。」

  很顯然,邊聽她說話邊看報紙是一項十分考驗大腦資訊處理能力的工作,但新一在這方面還是對自己很有自信的,他瀟灑地用肩膀夾住手機,然後悠然攤開了手裡的報紙翻閱起來。

  ……兩秒後,他終於反應過來把免提打開就行,悻悻地把手機放回了桌上。

  「太好了,關於早上的事情……」

  新一倏地緊張起來。早上那麼簡單地就讓他過關了,難道那只是假像,過了幾個小時她又打算舊事重提?還是說她當時沒想那麼多,回去冷靜下來想想之後就發現這是在騙人?

  「雖然工藤同學很忙,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就當做是補償我,可不可以再和我一起出去一次呢?」

  深鈴十分真誠地說道。

  新一皺了皺眉,指尖摩挲著報紙粗糙的頁面,那一瞬他當然想堅決地拒絕她,但是深鈴今天確確實實是被自己耍了,也許在她看來是因為工藤新一很忙,但只有他知道,這都是為了甩掉她編織出來的不折不扣的謊言。

  他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漆黑的額發劃過眼瞼,也許是因為他沒有馬上回復,深鈴像棉花糖一樣柔軟的聲音仍然通過擴音器在寂靜的客廳裡迴響著——

  「我這裡有兩張音樂劇的票,所以可以利用它和工藤同學拉近關係。」

  有你這樣把計畫全說出來的人嗎?!

  新一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他趕緊將嘴角的笑意強行壓下去,伸手關掉了手機的免提,重新擱在耳邊。

  「……如果你是說下周週末的話,案件應該已經解決了。」

  「如果沒有解決的話,我也可以再買其他時間的票!」

  深鈴的語氣就像煙花綻放一樣忽然明亮起來。雖然她說的內容依然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地乾乾淨淨,不過新一還是先阻止了她再去買其他日子的票。萬一最後怪到自己頭上來,害得他得跟深鈴去看兩遍那就十分讓人崩潰了。

  從不遠處傳來了輕微的爆炸聲,大概是阿笠博士又在折騰新發明。一開始新一還會緊張地過去查看情況,不過習慣之後,現在這種程度的聲音已經無法讓新一挪動腳步了。

  午後的陽光越過冰冷的窗玻璃在新一面前的報紙上製造出不均勻的灑金,整個工藤邸都被若有若無的書本氣息環繞著。新一在熟悉的氣息裡合起雙眼,揉了揉額角。

  會答應她,還是出於今天騙了她的罪惡感,但是這樣的事情要是一直重複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最好能趁這個機會,和她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是我的萌點奇怪吧…

  我就是覺得高中生被突如其來的告白弄得一臉懵逼然後又一步步陷入被動的樣子好可愛哦…

  快鬥肯定不這樣,所以還是新一好欺負點【。

  對了小英雄真是超好看啊,看完動畫我感覺我又戀愛了!!

  我


夜影的遊魚side misuzu

  這次,深鈴總算等來了新一。週六晚上的商業區霓虹閃爍,寒冷的夜風因為周圍人頭攢動的熱氣而有所緩和,這幾天氣溫驟降,仿佛已經進入冬天了。她站在大樓附近的便利店前,看著新一從遠處的街角走出來,他穿著綠灰色的夾克外套,柔順的發尾掃在裸露的頸部。

  看到深鈴已經站在約定地點,他似乎有些意外,加快腳步來到她的面前。深鈴笑容滿面地向新一輕輕行了一禮,他便無奈地笑了笑。

  「久等了。」

  「沒有沒有,我剛剛才到呀。」

  「……我這次提前十分鐘到了,沒想到你還能更早。」

  這次?深鈴歪了歪頭,沒有聽懂。

  「我是因為就在附近用了晚餐,所以來得早了一些而已。」

  兩人很自然地並排朝劇場走去。因為深鈴的興趣就是戲劇欣賞,所以劇場附近的路她閉著眼睛都不會走丟,這裡是東京大劇場「AQUAMARINE」,也是深鈴時常造訪的地方之一。除了今天要看的音樂劇之外,規模比較大的舞臺劇也會在這裡上演。他們一起走進大堂,坐電梯上到了四層,入口已經有不少人在排隊等待進場,於是新一和深鈴也接過工作人員派發的一打宣傳單,站在隊伍的末尾處。

  除了最上面那張是本次公演之外,剩下都是其他各種各樣的近期會公開的作品的宣傳。新一百無聊賴地掃了一眼,幾乎都是些小規模的演出,他很快就將它們收了起來,然後觀察起旁邊的深鈴——她雖然沒有仔細流覽,但卻是一張張翻過去的。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啊,手指的動作真熟練……」

  「即使是小劇團,也有很多有趣的作品。」

  深鈴大致翻完一遍後,就調整了宣傳單的順序,將感興趣的作品放在前面,然後兩人一起入場,坐下來之後深鈴又從手上的紙袋裡拿出一本薄薄的書。

  「這是今天演出的小冊子,可以的話請看吧。」

  新一驚訝狀:「你提前去物販買了!?」

  深鈴也驚訝狀:「總不能讓工藤同學陪我提前來排隊吧。」

  這對深鈴來說是很正常的社交禮儀,畢竟邀請新一的人是她。大概是對她至今以來的奇怪言行產生了不信任感,然而忽然想起其實深鈴這個人還能如此靠譜,新一的表情顯得十分微妙。他道謝後接過小冊子看了一會兒,燈光就暗下來,演出開始了。

  ——話雖如此,深鈴當然不是自己想到要再請新一出來的。

  事實上對於新一的失約,她完全無所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便和不方便,在深鈴心裡,這甚至還說不上是「體諒」。如果這次見面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當然就不會如此輕鬆,但對深鈴來說,與自己剛告白過的男孩子共同出門顯然算不上非常重要的事。她在這方面的思考方式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與其說是戀愛觀奇葩,不如說她根本沒有戀愛觀。

  於是她回家後,就老實地將這件事告訴了探,並且自己那若無其事的語氣聽起來過於堅定果斷,讓探以為她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放棄了。

  「沒有,我只是還完全沒想過今天之後要做什麼。」

  探:……。

  比打算放棄還要讓人頭疼。

  於是探只好忍耐住頭疼,循循善誘地將真相告訴了她。

  「我覺得那位高中生偵探大概是不想應付你,所以找了個藉口逃走了。」

  為什麼探會這麼推測,而如果他說中了,為什麼新一又要這麼做——深鈴不太能理解,不過這沒有關係。雖然是完全沒有興趣的事物,但這個世界上很少有靠努力無法掌握的技術,相信戀愛也一樣,於是她十分誠懇地請教起來。

  「那我應該怎麼做呢?」

  「當然是再邀請他。正常來說你應該配合他的愛好,不過僅限這一次,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也無妨,想必這樣你也比較自在吧。」

  幸好,這是一項適合兩個人結伴的愛好。這還是深鈴喜歡上戲劇欣賞以來,第一次主動邀請家人以外的人一起看,不管怎麼樣,她已經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了。

  ××××××××××××

  隨著散場的廣播,他們混在其他的客人之中,被人流推著走出劇場。夜色已深,劇場門口的小道還算安靜,深鈴要在這裡等待迎接,新一便紳士地陪著她。

  這次的音樂劇是《安徒生》,用兩個小時講述了這位偉大的童話作家走向成功道路的過程。深鈴沉默地看著對面百貨商場的外壁上巨大的LED廣告,聽著身邊的新一為了打發時間說的一些小知識。他似乎看得還算滿足,因為這是超有名劇團準備了半年的作品,演員在舞臺上的實力和佈景、道具、音樂的豪華程度自然不用說,還加入了不少芭蕾舞蹈。應該說即使是不怎麼看音樂劇的人,也很容易進入他們創造的世界。

  「說到晚年的安徒生,比年輕時還要神經質一些。他聽說有人在睡著時被誤以為死了,然後真的被埋葬了,所以之後只要睡覺時就會在枕頭旁邊放一張寫著『我沒死』的紙條。」

  「工藤同學的知識真的很豐富啊……」

  「他一生都沒能結婚,原因之一也在於這有點乖僻的性格吧。」

  新一歎了口氣,這時深鈴忽然從LED螢幕上移開視線,和新一的目光相對,新一似乎愣了一下,然而深鈴只是單純地覺得很苦惱。

  「關於這個,我並沒有完全看懂。」說完,她很快便轉頭看向掛在燈柱下方的旗子,上面也是這次音樂劇的宣傳海報。映著女主角在《小美人魚》的劇中劇裡化為泡沫消失的瞬間,她身周的水色泡沫看起來美輪美奐。

  「……嗯?」

  「這次演出的劇情,就邏輯上來說有很多我難以理解的地方……安徒生對芭蕾劇團的女演員一見鍾情,到這裡也就算了。但當知道對方已有家室時,安徒生可以去與她的丈夫進行協商吧?」

  「……」

  深鈴沒注意到新一像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仍然沉浸在自己心底的謎團中。

  「再往後,他寫出小美人魚這個故事也是,明明是獻給那個女演員的作品,但結局也未免太悲傷了一些。最後的部分,他和女演員成為好朋友……誒?」

  她說到這裡,終於發現餘光裡的新一就差對她退避三舍了。她勉強打住自己的疑問,直覺告訴她她剛才可能又說錯了什麼話,才會讓至今都十分淡定的新一這樣動作明顯地遠離了她一步。

  「……那個,請問,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新一頓了頓,見她沒有再往下說,便重新挪回了她身邊。那雙在夜色中讓人聯想起月長石的清澈雙眸審視地看著她,然後新一搖了搖頭。

  「這倒沒有。倉田同學,你其實平時不會看這種作品吧?」

  深鈴下意識地捂住了嘴,被新一說中了,不懂戀愛的自己就算看描寫愛情的作品也完全不明所以,加上本身也沒有興趣,所以這大概也是她懂事以來,自己挑選的第一部有明顯感情戲的音樂劇。

  雖然她沒有點頭,但是新一很明顯已經看出了她的回答。

  「剛剛在看宣傳單的時候,所有包含戀愛這個詞的作品全都被你一瞬間就翻過去了,甚至包括《獅子王》和《巴黎聖母院》。要知道音樂劇可是很難完全避開愛情元素的,所以你最後留下來的傳單是……」

  「……據說是原創劇本,主演陣容裡沒有女性。」

  深鈴苦笑了一聲,將她特意放在最前面的傳單從紙袋裡抽出來給他看。

  「工藤同學如果有興趣的話,下次也請務必跟我同行。」

  新一不置可否地瞥了一眼,是一個以紐約為舞臺的奮鬥故事。

  深鈴歎了口氣,已經開始深深後悔今天的選擇。因為是要和新一一起看,所以她勉強自己選了元素豐富、出演者也有所保障的《安徒生》,但是這種牽扯到戀愛中人纖細的心理戲的作品,她只能看懂一半。雖然芭蕾表演觸動人心,她也在那裡不明覺厲地坐了兩個小時,但因為沒有完全理解內容,所以和在旁邊看得興致勃勃的新一相反,這次可以說是她最近的觀劇中最無趣的一次了。

  旁邊的新一一直沒有拿出過手機,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站著。其他觀看演出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劇場門口又變得空蕩蕩的。寒冷的夜露跳躍在鼻尖,深鈴感受著心中沒有準確名字的心情,只是覺得有種淡淡的傷感。

  「安徒生雖然一生孤獨,卻經歷過好幾次激烈的愛情,每次愛情的破碎都昇華了他的作品,讓他作為童話作家不斷成長。」

  新一忽然開口說道。深鈴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還是一言不發地聽了下去。

  「正是在失戀中創作的《小美人魚》奠定了他的地位,有時候失戀是可以增加人的精神強度的。」

  說到這裡新一的聲音一頓,他似乎有些猶豫是否要繼續往下說。

  安徒生的每一份愛慕都十分熾熱,他為每一位心儀的女性都創作了許多作品。尤其是他明知身份不同、無法結合卻仍然能夠萌生的愛意,對處在政治家族的深鈴來說,顯得如此遙遠。

  她想起了在家裡甚至很少對話的父母。母親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也很少過問父親的事情,而倉田義宣對此也毫不在意,他甚至在家裡和自己的情人打過電話——這就是深鈴所知道的政治聯姻。母親的家系在眾議院有穩定的位置,父親大概是看中這個關係而和她結婚的吧。深鈴從小就很懂事,因此這樣的問題她不會問出口。

  她並不是沒有任何想法,只是那些模糊的想法也因為長年以來的習慣隨之消失了。就如同想到這裡時,她的內心也似乎沒有任何難過的感覺。

  「能夠經歷一次次失戀,卻又再次愛上他人……這也說明,安徒生有著如此強烈的想與他人在一起的願望吧。」

  她下意識地將潛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語氣帶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羡慕。

  新一動了動嘴唇,沒有繼續往下說,也沒有回應她的話,只是和她一起望著被墨水浸染的夜空。回想起來,這也許是在戀愛話題上就像嬰兒一樣的她第一次在不經意間說出了正常人會說的話。

  她當然不知道新一是想迂回地再一次引入對她告白的拒絕,也不知道新一把那些話又吞進肚子裡時究竟在想什麼,但無聲地站在她身邊,似乎和她各懷心事的工藤新一有著令人安心的溫度,在這個四處都是薄暗的街角點亮了她這一天的記憶裡唯一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無知到了這個程度,大概學校的同學們在討論戀愛話題的時候也會有意把她排除在外吧!!

  但不說這個的話真的是個很親切開朗的妹子,所以大家還是很喜歡她的!!

  新一現在已經完全看出深鈴就是個戀愛白癡了,所以他也更懵逼了(

  真的好喜歡看睿智的偵探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樣子,我的性癖難道有點危險嗎

  順便寫完這個我想寫小英雄!!想寫戰鬥爽文啊!!如果到時還有熱情的話()


真冬的暖雪side shinichi

  不可思議的是,工藤新一和倉田深鈴好像成為了朋友。

  大概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解釋這是為什麼,硬要說的話,可能是因為深鈴絲毫沒有認識到自己是一個告白被甩的人,遇見新一的時候依然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甚至時不時就發郵件給他吧。

  當然她似乎放棄了繼續自己折磨自己,無論是音樂劇還是電影,新一再也沒聽她提起過和愛情沾邊的作品。對於她偶爾的邀約,新一當然是全都拒絕了。他自認為就差沒把我不想談戀愛幾個字寫在臉上了,但是深鈴並不介意他的拒絕,總是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

  而他呢——儘管他並不喜歡深鈴,但當然也說不上討厭她。

  倉田深鈴本身是個很知禮數的大家閨秀,拋開她偶爾讓人感到脫線的言行不談,她很少做出真的讓新一困擾的事情,於是茫然的工藤少年不再糾結于深鈴積極的表現,過回了自己看報讀書偶爾破案的生活。真是年輕啊。

  從那個突如其來的告白開始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季節很快就進入冬天,深鈴適時地送來了新的禮物——圍巾,手套,耳罩的防寒三件套,放學時分,她把新一叫到教學樓的背後,鄭重其事地將紙袋遞了過來。

  「抱歉,這個我不能收。」

  新一皺著眉將紙袋往回推,看深鈴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工藤同學不怕冷的嗎?」

  「……」

  並不是這個問題,不過這段時間以來新一已經漸漸懶得吐槽她了。

  「在逛這家店的時候我已經把自己和家人的份也買好了,請不要客氣。」

  「…………」也不是這個問題!

  「當然,因為我們並不是情侶,所以我是不會做出購買情侶款式這種逾矩的舉動的,請放心好了!」

  「因為我們不是情侶,所以我才不能收下啊。」

  一忍再忍,新一最終還是沒忍住。深鈴沒有繼續堅持,垂下了提著紙袋的雙手,有些失落地重複著新一的話。

  反復咀嚼了幾遍後,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理解新一的意思,但她還是對新一抱歉地笑了笑。

  「對不起,我沒想那麼多……」

  深鈴說她是趁學生會工作的休息時間下來的,便和新一鞠躬道別後拎著紙袋往回走。新一看著她略顯蕭瑟的背影,然後下意識地把視線轉向樓上,二樓教室窗邊的窗簾在映入他視野時猛烈地晃動了一下,新一不禁隨之微微一怔。

  「倉田同學!」

  「嗯?」

  已經離新一幾米遠的深鈴停下腳步回首,一簇亞麻色的長髮從線條秀氣的肩膀上滑落。他快步跟上她,小聲確認道:「學生會室在哪裡來著?」

  深鈴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但還是順從地回答他:「二樓走廊最深處,位置上就在工藤同學所在的A班的正下方。」

  果然,剛才那間窗簾詭異飄動的教室就是學生會室。那自己之所以會往那個方向看,應該是無意識間感覺到那裡有人才對。既然如深鈴所說,現在是學生會議的休息時間,剛才在視窗的毫無疑問就是學生會的人。

  新一忍住了想要扶額的衝動,向她伸出一隻手。

  「剛才拒絕了你,不好意思……雖然我可能沒法戴到學校來,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收下嗎?」

  「真、真的嗎?」

  剛才還像落葉一樣散發著即將腐朽的氣息的深鈴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紙袋唰地一下塞到了新一的手上,霧濛濛的霞色雙眸與季節極其不相符地顯出了春天的顏色。

  「太感謝了!老實說,要是工藤同學不肯收下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它了。」

  「送給別人也可以啊。」

  深鈴毫不猶豫地回答:「這是為工藤同學買的禮物,再去送給別人的話,那對兩位都很失禮呀。」

  「……你說得對。」

  新一忽然對剛才還思考要不要把這套防寒用品轉送給阿笠博士的自己感到一絲絲羞愧。

  就這樣,新一默默替深鈴化解了被學生會的同事們嘲笑的危機。如果非要問他原因,新一只能說大概是他心中也有著、或者說一直有著做一個帥氣的偵探的願望。

  他目送著這次四周似乎有小花在開放的深鈴走進教學樓,也許是因為剛剛做了一件很帥氣的事,他也覺得自己的心情輕快了起來。

  *

  十二月末的一天,東京下起了雪。雪的結晶就像雨滴一樣,觸碰的瞬間就無聲無息地融化了,地面自然積不起厚厚的雪,但是多虧於此,帝丹高中的體育課也暫停了。課間,教室和走廊的窗邊聚集了一排閑著沒事幹的學生,趴在視窗眺望著薄薄的雪景。

  新一也靠在走廊邊上,教室裡的暖氣烤得他昏昏欲睡,他伸手擋住臉,在閒聊著的蘭和園子身邊打了個呵欠,這時在走廊晃來晃去的人群自動地往兩邊分開,三四個人走了過來。

  其中之一赫然是深鈴,她就像是某超級大國的總統一般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和兩個戴著眼鏡的男孩子邊討論著什麼邊經過走廊。新一放下了擋著臉的手,也和其他人一樣(因為閑著沒事)一直用目光追隨著他們幾人的身影,這種時候,平時對學校活動不大感興趣的新一就會深深感受到作為有錢的私立學校的帝丹高中學生會的氣場。

  離新一越來越近的深鈴敏銳地發現了靠在窗邊的新一,斷掉了和身邊人的對話,朝他走過來。新一看著她越來越近,不明所以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而旁邊的蘭還有園子也一臉詫異。

  「工藤同學……」

  她停在新一的面前,剛才淡淡的笑容消失在臉上。在走廊上的大家都有意無意地看著這邊的緊張氛圍中,她抬起手,動作優雅地扶住了新一……胸前的領帶。

  「請好好注意風紀!」

  說著,她以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動作熟練地將新一從制服外套的領子中間漏出來的一節領帶收回去之後系緊。然後終於再次微微一笑,向他點頭致意後和同伴一起消失在走廊拐角的樓梯口。

  「……」有點蒙的新一側頭看著蘭和園子臉上拷問的神色,做作地輕咳了一聲。

  「她不是議會長嗎?」園子摸著下巴回憶了一下,「隔壁班的那個。」

  「新一你認識她?」

  「認……倒是認識。」

  看新一回答地有點艱難,園子立刻挑起眉毛十分險惡地笑了起來:「不止是認識那麼簡單吧,要不她怎麼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種事?」

  這種事是哪種事啊!

  「大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在我們身上了……」蘭也可疑地看著他,抱著手臂抖了抖。

  「……」新一頓了頓,「進教室吧,進去和你們說。」

  三人在大家的目光洗禮中逃也似的跑進了教室,咚地一聲拉上門,將寒冬的冷氣擋在了走廊。

  *

  新一把她們兩人拽到了教室的一角,小聲把深鈴和自己告白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蘭立刻想起自己上個月的週末曾經找新一出門,但是被他因故拒絕了,現在想起來也立刻覺得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所以新一你現在在和她交往?!」

  「等下,新一君你答應了啊!?」

  一左一右的兩人震驚的聲音讓新一立刻用食指堵住自己的嘴,示意她們小聲一點。

  「沒有好嗎!我可是認真拒絕過的!」

  「哎,那就是說她現在還一直沒有放棄嗎?」

  新一還沒有回答,園子已經接過了蘭的話尾。

  「肯定是啊,剛才她那樣完全就是在對蘭宣戰嘛。」

  對喜歡起哄新一和蘭的園子來說,剛才深鈴的行為想必十分挑釁吧。雖然深鈴至今為止對她來說都只是隔壁班一個隻聞其名的外人,但是她的語氣充分說明現在這個人已經被劃到了敵方陣營。好友毫無根據的打抱不平讓蘭也露出了苦笑,她立刻拍了拍園子的肩膀。

  「你想多……」

  「沒那回事,那傢伙估計根本不明白這些。」

  ——幾乎和蘭同時響起的新一的聲音,讓蘭和園子吃驚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緊接著,新一也終於發覺自己在為深鈴講話,先是對自己感到有些意外,隨即他也馬上閉上嘴。教室角落的空氣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幸好上課鈴及時打響,園子一扭頭離開了,蘭也一瞥他之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新一慢吞吞地挪回座位,雙目無神地看著仍有細雪飄零的窗外,但他已經沒什麼心思再觀賞雪景了。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蘭和園子似乎無法理解自己竟然替一個沒認識幾天的工藤新一迷妹風的女孩子說話,說實話他自己也有點無法理解。

  但是這的確是他真實的想法。從她這短時間的表現來看,深鈴沒有有關戀愛的常識這件事毋庸置疑,要是她已經光速進化成了能對新一身邊的女孩子宣戰的肉食系女孩,那安徒生大概要第一個哭了。

  同時,另一個想法也再一次從心底浮現。因為他決定不再去注意深鈴的各種奇葩自我表現,所以這個想法最近也暫時沉睡在內心深處——那就是,這麼一個戀愛廢柴,真的會因為他的外貌和坊間傳聞就喜歡上他嗎??

  深鈴到底是喜歡上他哪一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一:你到底喜歡我什麼!?雖然你說了我也不會改

  意外地已經寫到了梗概的一半,不過總覺得後半部分肯定字數會比較多!!

  明明還只是十月,天氣已經冷到了15度,我的秋裝還沒有出場的機會…………

  而且明天還颱風停課,太恐怖惹

  小英雄的文我竟然已經做好了大半的情節設計,啊忍不住了我要先開全文存稿!

  有興趣的可以收藏,但我也不造啥時候會開,下個月我還考試嗚嗚嗚


心轉的間距side misuzu

  深鈴最近很煩惱。

  她一有空就會進入放空模式,開始自說自話地思考和新一的未來。然而她笨拙的努力似乎並沒有打動這位除了偶爾會為了破案而翹課之外,十分品學兼優的高中生偵探,他總是輕巧地避開她的告白。雖然隨著兩人熟稔起來,新一對她採取的態度也有所軟化,在她打招呼時會開始以笑容回應,然而跨過了新年,寒假宣告結束,深鈴也沒見他戴過自己贈送的禮物。

  當然,他一開始就說了自己不會戴,所以重點倒不在那裡。

  重點是,深鈴覺得自己又開始迷失了方向。這樣下去,萬一直到畢業她也沒有喜歡上新一,而新一也沒有答應告白給她機會的話,她就真的要和白馬探——呃仔細想想說不定父親根本等不到她高中畢業。

  放學後的學生會室被夕陽的餘暉包裹,灑在書架上的橘紅色光斑外面有著絨毛似的光圈。這裡是學生會執行部室,和深鈴所在的議會平時所利用的並不是同一個地方。

  深鈴再次蓋下一個章,手臂挪開時,手背上白皙的皮膚也染上了窗外照來的金色。她之所以會一個人待在這裡做枯燥的流水線工作,是因為會長把他堆了一個星期的社團年度預算審核推給了深鈴,然後帶著爽朗的笑容提前下班去和女朋友約會了。

  這時外面傳來了禮貌的敲門聲,她說了一聲請進,門便被推開了一半,一個人迎面走進來,被黃昏的暖紅從頭到腳照亮了。

  深鈴把手裡的印章輕輕放回印泥上,有些意外。

  「哎,工藤同學?」

  「抱歉,我去了議會那邊,然後聽說你在這裡……你現在方便嗎?」

  「當然方便,請講。」

  新一腋下夾著書包,看起來像是正準備回去。他依然沒有戴深鈴送的圍巾,不過他身上除了制服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配件,真是抗凍啊。

  儘管學生會室只有深鈴一個人,但她還是習慣性地開著暖氣。從門縫溜進來的冷風讓深鈴的身體不自覺地一抖,新一瞥了她一眼後,悄無聲息地關上了門。

  新一很少主動來找她——準確來說是一次也沒有。不過大概是因為他對女孩子的態度都很好,所以深鈴也從沒有見過他表現過不耐煩的樣子。

  會來找她,難道是她鍥而不捨的努力終於換來了他的回首?深鈴期待地望向他,眼神已經率直地表達出她腦內的妄想。有一瞬間新一看起來似乎是想笑,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表情,無奈地從書包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她。

  「其實是足球部,下周的比賽預約了操場的使用權,但是天氣預報說當天會下雨,所以他們想改時間。」

  這是社團活動要借用學校各種教室或場地的申請表,深鈴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她讀著足球部的部長用歪歪扭扭的字寫的申請理由,忽然回過神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工藤同學好像早就已經退出足球部了吧?」

  新一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詫異:「……你知道?」

  「當然了,畢竟是工藤同學的事情。」

  深鈴的話裡有兩重意思,第一當然是因為她對新一感興趣,自然而然就會去瞭解有關他的事情。其次新一也是帝丹高中的名人之一,就算她不主動問,學生會的迷妹們也會自發地主動聊起他來。

  不過不知道新一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他歎了口氣,沒再繼續問下去。

  「是啊。退是退出了,但偶爾還是會被拜託幫忙踢對外校的比賽。然後就被選中了。」

  「選中……?」

  新一有些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因為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認識了,所以他們期待我能輕鬆過關吧。」

  「……請稍等一下。」

  深鈴站起身來,在占滿了整面牆的書架上抽出一個資料夾,學校各個場地的使用預定都整整齊齊地備份在裡面。她抬頭對新一投去疑問的視線,他便心領神會地立刻開口:「最好能改到第二天。」

  「但是接下去半個月的放學後都已經有其他社團預定了。能改成其他時間帶嗎?」

  「對手是外校,所以只能在放學後。」聽新一說完,深鈴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在原地思考起該怎麼辦,已經遞交過申請的預定自然不能隨便調換,但是足球又不能到室內去踢,時間上不能調整的話事情就變得麻煩起來。

  面前的紙張一暗,是新一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來,他的身體擋住了視窗的夕陽。他掃了兩眼檔上的預定表,十分無所謂地嗯了一聲。

  「操場和體育館本來就是運動社團的重點爭奪物件,我想大概也是這樣,也不可能讓你們為了足球社去得罪其他社團。沒關係,我會讓他們重新交申請的。」

  沉浸在糾結中的深鈴停下了摩挲紙張的手,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身邊的新一。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第一次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身高差。

  「……但是,足球社的各位是為此才請你……」

  「不用在意,我知道學生會做不了這麼亂來的事。」

  深鈴的目光追隨著新一的背影,他跟深鈴揮手打了個招呼,便邁著輕鬆的步子打算離開,看來他真心不是很在乎足球部的死活。

  沉默了幾秒後,她有些猶豫地對著那個背影拋出了音量低微的疑問。

  「那麼,為什麼工藤同學還要特地來找我呢?」

  「什麼?」

  走廊的冷風再次吹動了她的額發。已經打開門的新一回頭望著她,她看著那對在驟然下降的溫度中閃著鑽石般光芒的瞳孔,忽然覺得也許是自己又問了個很奇怪的問題。

  「沒什麼……回家路上請小心。」

  新一對她微微笑了笑,才關上門離開。砰的一聲將深鈴再次和寒冷的室外隔絕開來,她重新坐回書桌前,略顯廉價的折疊椅上墊著質地柔軟的椅墊,這是學生會長自己帶來的私用物品。但是儘管她重新拿起了印章,內心卻難以再回到剛才專心致志工作的宜人狀態。

  對各種規章制度都把握得十分詳細的新一肯定對於操場的使用情況一清二楚,如他所說,他早就知道想臨時調用操場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還要特地來一趟呢。如果要談論效率的話,當場就讓足球部的部長和對手學校商榷好之後,再寫一份新的申請交給學生會反而是最快的做法。

  在去議會的時候,這些事情其他的學生議會成員應該就能解答才對。但他還是在知道自己是白來一趟的情況下又再轉而到這裡來找她了。

  在腦海中陷入沒有答案的迷宮的深鈴無意識地用印章的一角叩著桌面,等反應過來時,她手上的印章已經在文藝部的預算申請紙面上印下了擦不掉的痕跡。

  「啊啊啊——!」

  最後她在尋找訂正印上花費了將近半小時的時間。

  *

  在銜接新年的寒假期間,深鈴再次不恥下問地去請教了白馬探。說起來探已經三番兩次地強調她應該自己去學習如何戀愛,但是很遺憾的是,對深鈴來說光是發揮主動能動性是沒有意義的。自從學生會室的那件事之後,她就一直對新一的舉動耿耿於懷,因為難以理解他究竟在想什麼,便總覺得自己似乎距離那位高中生偵探的心靈距離也越來越遠。

  請務必修正一下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朝著什麼方向前進的這條軌道——在她再三拜託下,探只好在憂鬱的歎氣後再次做起了人生導師。深鈴似乎可以想像他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臉色,不禁在道謝時又對著空氣行了好幾個禮。

  「首先你應該去嘗試理解他的內心。」

  探用雲淡風輕的語氣留給她一個巨大的課題,於是深鈴投入了對新一的全方位分析中。她認真地寫下了她能想到的新一所有的社會身份,並且開始嘗試去理解他在扮演各種社會身份時的心情。

  簡單來說:她開始重新複習《福爾摩斯探案集》了。

  新一是福爾摩斯的超級粉絲這件事只要和他熟一點的人都知道,然而他們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好到新一會在她面前突兀地開始大聊特聊福爾摩斯的程度,因此深鈴決定主動打開這個話題。

  深鈴看完福爾摩斯全集大概是在小學畢業的時候,她本身對推理小說沒有太大的興趣,是補習班的老師推薦她用來培養理性思維的。可能有人會覺得小學生去培養理性思維是要鬧哪樣,但是從小就在各種補習班中穿梭的深鈴對此卻深以為然,便買了書之後認真閱讀了一遍。仔細想想,也許這種程度的作品對略顯早熟的小學生來說剛剛好吧。

  因為已經是四年前讀完的書了,加上當時並不是始於興趣,具體的內容她已經忘了七七八八。深鈴從書房深處找出了這本以前被她當做教材的超厚全集,重新從第一頁複習起來。然而,這次閱讀依然並非興趣驅使的行為,而是為了理解新一所做的功課——大概福爾摩斯本人也不想有這樣的讀者吧。

  不過優秀的作品總是能夠讓人產生共鳴。小學時無法完全理解的地方,現在再讀時卻覺得十分簡單易懂,再加上能通暢地跟隨作者和福爾摩斯的思路破解案件後,便覺得十分滿足。於是儘管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深鈴完全沒有感到痛苦,反而心裡多少有點感謝新一讓她再次發現了一本好書。當然,作為主角的福爾摩斯身上從頭到尾都沒有戀愛戲份這一點在她心中也是值得評價的重點。

  她在看完《血字研究》之後,便先整理了一篇長達兩千字的讀後感,列印出來在一個課間交給了新一。

  「……你、你這次是什麼情況?」

  新一一臉微妙地接過之後,隨手翻了兩頁,然後猛地抬起頭來交互地看著她和手上的讀後感。那時他激動的眼神使深鈴受到了極大的鼓舞,雖然事後她回憶,覺得那可能是「你竟然為我去看了福爾摩斯你真是個好人!」的眼神,但是只要新一開始表現出積極性應該就是一種進步吧。她十分樂觀地妄想了幾天之後,新一第一次主動來B班找她,將那份厚厚的讀後感還了回來。

  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上了新一的批註和想法,可以感受到他在對待深鈴的讀後感、或者說對待福爾摩斯上態度端正地讓人無可挑剔。這大概是至今為止深鈴在發出資訊之後得到的最長最有耐心的回復,他的態度讓深鈴也不得不更加去糾正自己的態度,於是兩個人你來我往地開始進行起福爾摩斯的學術研究。不知不覺,深鈴的電腦裡已經堆出了幾萬字的福爾摩斯相關文檔。

  從新一對福爾摩斯故事的看法裡,能瞭解他很多在深鈴和他的日常相處中無法得知的思考。比如他對絕對的反派莫里亞提的欣賞,雖然也和年齡限制有關,但深鈴在看這本書的時候,從來沒有去分析過莫里亞提的「惡黨的美學」。

  莫里亞提在新一的筆下越來越豐滿,同時,仿佛新一這個人也在她心裡越來越立體了。

  在一個冬雨綿綿的休息日晚上,她完成了剛看完的部分的讀後感,放鬆姿勢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為自己穩步提高的寫作能力感慨不已。

  喝完茶,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帶著空杯子走出房間去續杯。正在她下樓時,從客廳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幫我確認一下下周的行程,葬禮大概在週三前就會舉行。」

  深鈴下樓梯的腳步頓了頓,是父親打電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去世了。

  「還有供物,目前還不知道需不需要,先準備著吧。」

  很快他就掛斷了電話,深鈴這才走下去。

  「有誰去世了嗎?」

  「是我們黨派的贊助商之一,今天傍晚出的事,聽說是被殺害了。」

  聽到這裡,正在續茶的深鈴差點把茶灑出去。

  「好不容易熬過了年底的定例會,結果贊助商又出這種事,明天肯定會上報……」

  這對議員來說應該是相當大的打擊,無論是從金錢方面還是從社會影響方面,都意味著明天起又要四處奔走了。看煩躁的倉田義宣揉亂了有些稀疏的頭髮,深鈴留下同情的目光,帶著茶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間。書桌旁邊還堆著她的工藤新一社會形象分析,因為最近沉迷福爾摩斯,她已經很久沒心思去研究這個了。

  說起來,福爾摩斯應該有音樂劇吧——想到這裡,她趕緊打開著名通販網站亞○遜,享受起了片刻的休息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月就是入試了,啊啊啊,時間根本不夠用。。。

  說起來因為我上個月生日,所以看到了柯南app新錄的生日語音,害羞的高中生偵探真是超可愛的()而且還說什麼「雖然我總忘記自己的生日,但你的生日我可記著哦」哎呀反正真的超可愛!!

  相比起來KID又是裝模作樣的營業臺詞,快放快鬥出來我想看他祝我生日快樂嗚嗚嗚。。。

  這章本來就沒時間寫還瘋狂卡殼,差點開始自問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寫什麼了……(去查了好多日本高中學生會的資料是為哪般)

  最後感謝小天使的封面!!——————啊我忘了問小天使怎麼稱呼T T請留言!!

  ps小英雄那邊竟然真的有寶寶收藏,牙白,腦洞開完萬一最後懶得寫了應該不會被打厚……


逢魔的時刻side shinichi

  「犯人逃走了!?」

  剛剛趕到的新一不可思議地看著滿臉愁苦的目暮警部,那過於立體的身形因為渾身散發的陰鬱氣息也顯得平面了起來。兩人站在漂亮的兩層別墅大門口,四周的員警一個個從他們身邊經過,坐進警車時開關門的聲音聽起來都十分緊張。

  因為新一通過推理,猜測犯人還會回到案發現場來,搜查一科才在附近部署警力蹲守了一整夜。而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犯人,竟然在押送進警車的路上被他逃跑了。

  「是我疏忽了,應該多安排一些人。」目暮警部歎了口氣,「現在我們正在盡全力找他,人應該還沒跑遠。據說犯人手上可能還有刀具,希望他不會因為衝動再鬧出什麼事來。」

  「我也去找找吧,這附近有不少連接商業區的小巷,人多不容易錯漏。」

  目暮警部連忙拉住已經邁開步子的新一:「等等工藤君,我剛剛說了,犯人可能還帶著刀具。」

  新一回過頭,他眉頭緊鎖,唇邊勾起了略顯無奈的微笑。

  「那我就更做不到在這幹站著了。」

  *

  眼看天色已近黃昏,頹靡的光線無法穿過一棟棟高樓,縱橫交錯的小道裡一片陰暗。外面的商業街尚且被百貨大樓璀璨的室內燈和人行道旁的路燈妝點地輕盈曼妙,而複雜的小巷彼端連著的則是剛才目暮警部和新一他們所處的別墅區。被殺害的是一位頗有名氣的企業家,新一也時常在經濟新聞上看到他的名字,沒想到最後卻是以這種方式與他本人扯上了關係。

  他將高領毛衣的領子往上拉了拉,雖然寒假已經過去了,但冬天的傍晚仍然寒氣逼人,住宅區的小巷總是有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他忽然想起了被他收在衣櫃最下層,跟有希子以前買給他的衣服塞在一起的深鈴的防寒三件套。深鈴送的自然不會是便宜貨,想必用起來應該很暖和吧。

  因為是從對天氣的感慨中自然而然聯想到的,他露在外面的雙手頓時又感到一陣涼意,新一吸了吸鼻子,莫名地有些自嘲起來。

  順著小路不斷下坡,很快就走到了商業區這邊的主幹道上。來自拉美國家的高大男性正站在酒吧門口吆喝著往路人手上遞傳單,新一不感興趣地瞥了一眼,沒有走到大路上,而是掉頭繞進了另一條小道。走到外面的話,就有被ATM取款機之類的設施外面設置的監控攝像頭拍下來的危險。加上現在是晚飯時間,還很可能被像那個外國大哥那樣的沿路店員記住樣貌。如果犯人真心想要從警方手中逃出去的話,就不會莽撞地立刻走上大路。

  在小道的岔路口又朝著被害者的別墅方向一轉後,忽然一個粗啞的聲音壓住了外面大街上仍隱隱傳來的熱鬧人聲。

  「讓開!」

  新一剛邁出的半步停在半空中,運動鞋的鞋底無聲無息地觸碰到地面。他從轉角的牆壁和電線杆的縫隙朝前方望去,同時另一道聲音也響了起來。

  「……您、您是……」

  那像砂糖點心一樣的聲音讓新一差點栽倒在地。

  正背對著新一的熟悉身影攔在一個可疑的男子面前,看起來十分僵硬。男子沒有回答她,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靜止了。

  那個男子將毛線帽的帽檐壓得不能再低,雖然那是為了隱藏自己的面貌,但也多虧於此,他似乎沒有發現正站在遠處的轉角的新一。

  那個少女的背影曲線柔和,外面套著一件灰綠色的大衣,下半身是便於活動的長褲,亞麻色的卷髮被紮成了高高的馬尾。這副打扮的架勢讓新一感覺有些似曾相識——還沒來得及往深處想,遠處兩人之間凝固的時間突兀地前進了。

  先行動的是深鈴。她右手的指尖一顫,然後無言地將手放進了大衣的口袋。就在她往後退了第一步時,新一也發覺了她在做什麼——很明顯,她是在口袋裡操作手機。也就是說,距離她更近的犯人肯定也注意到了,想到這裡,一瞬間新一幾乎忘記了呼吸。

  然後,剛才還停止的時間立刻就像被加速播放了一般,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被深鈴的動作激怒的犯人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右手手腕翻動,刀刃在森然黯淡的夜幕中拖出了一道仿佛火花的閃光。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在一秒內迅速縮短,愣在原地的深鈴回過神來,往犯人的左手方向躲閃,然而那把匕首已經迅速劃破了渾濁的空氣,毫不留情地朝她的胳膊上用力揮去。

  布料被切割開來的聲音尤其刺耳,它在新一的耳膜邊炸開來,佔據了他的全部意識。

  深鈴的上臂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她不成語句地嗚咽了句什麼,但連捂住傷口的空閒都沒有,深鈴趔趄了一下後便朝自己的前方跑去。就這幾秒中,她已經和上前攻擊她的犯人調換了位置。她跑向犯人剛才走來的方向,也是她本來的目的地——穿過這幾條小巷,就是別墅區了。犯人立刻反身追去,沒幾步就拽住了深鈴外套的衣角,用力一拉將她拉回了自己身邊,粗重的呼吸聲充斥著黃昏時分的小道。

  「救命……!!」

  深鈴的雙手被他扳到了身後扣在一起,叫出聲來,然而反著光的匕首很快就被抵在她的後頸處,她的聲音立刻消失了。

  「現在才喊救命,晚了!」

  男子粗啞的聲音沒有感情地宣告著死刑,下一秒——

  忽然有兩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鎖住了他握匕首的手,手肘也重重撞上了什麼東西。

  男子下意識往後看去,同時手腕忽然被用力往下一折,劇痛從手腕貫徹到全身,匕首立刻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深鈴的肩頭,然後跌落在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新一牢牢地固定住男子的慣用手,深鈴偏過頭來看著他,眼睛瞪得渾圓,這大概是新一所見過的深鈴最誇張的表情。還好,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用力掙開男子,然後低下身去撿起匕首,和兩人拉開了距離。新一看她已經進入安全距離,反折了男子的另一隻手後,一腳踢在他的膝蓋處讓他跪在地上,聽著他發出了嘶啞的怒吼。

  她握著匕首的手戰慄著,也許是為了撫平自身的顫抖,她深深地吸進一口氣。

  「幸好……還不晚。」

  *

  深鈴很快就叫來附近的員警,他們徹底搜了犯人的身,又不敢懈怠地將他五花大綁,這才押進了警車。

  目暮警部在一旁指揮著運送犯人和搜查的收尾工作,深鈴縮在路燈下的燈光中,小心翼翼地聽著新一的高聲斥責。

  新一簡直恨不得把她打包直接送到倉田府上,摔在她父母面前,讓他們看看自己的女兒是多能搞事。深鈴竟然因為得知自己參與了這個案子,在不提前通知他的情況下自己跑過來打算幫忙。她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忙是沒幫上差點把命搭上了。又或者她能幫上的忙就是成為犯人的人質,然後給他和警視廳添一堆麻煩。雖說深鈴今天是出於倒楣才會和犯人在小巷裡剛好碰上,但這裡好歹也是案發現場,來之前要是能和新一商量一下,也不至於會遇上這種事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自我反省。

  新一本來想的是找到犯人之後就尾隨在他身後,然後通知警方抓人的,沒有打算和犯人正面交鋒,當然也就沒有考慮過犯人繼續行兇時應該怎麼辦的問題。只是這件事和深鈴的莽撞相比顯然無需道歉,他輕輕歎了口氣以抑制久久無法平靜下來的心情,努力讓音調恢復沉穩。

  「真的知道錯了嗎?」

  「非常非常抱歉。」深鈴神色黯淡地點了點頭,「因為我的大意,不僅是自己,還給大家都帶來這麼多麻煩……我會吸取這次的教訓,今後在深思熟慮後再行動的。」

  ——眼前這個傢伙的優點之一大概就是認錯態度良好。

  警車的後備箱裡有以防萬一的急救箱,深鈴的傷口也經過了簡單的處理。新一的視線停留在她外套上被匕首劃破的口子上,終於打消了繼續說教下去的想法。

  「你趕快打電話,先讓家人來接你吧。」

  「啊,不用了。」深鈴立刻擺了擺手,「要是驚動了父親,可能會上升到議會和警視廳的問題……」

  新一想說的話噎在喉間。對了,深鈴的父親是東京都議會的議員,而警視廳在都議會的管轄下,恐怕警方也不希望因為普通的刑事案件招惹到政治家來過問吧。

  「總不能因為我的過錯,讓警視廳的各位碰到麻煩。我身上帶著保險證,去附近夜間營業的醫院就行了。」

  因為被害人是深鈴父親所屬黨派的贊助商,所以如果這件事被他知道了,他也夾在中間難做人,責問員警也不是,不責問也不是。深鈴考慮到這一點,才決定什麼都不說。

  新一當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見她對自己行了個禮,就想趁員警還顧不過來時先行離開,趕緊抓住了她另一隻胳膊。

  「喂!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吧。跟我來,我送你。」

  深鈴茫然地歪過頭看著他:「工藤同學接下來應該要去警視廳吧?」

  「這個可以延後。你的傷不趕快去醫院的話可是會留疤的。」

  他低頭看著她,黃昏時的紅色暮靄逐漸被深沉的夜藍色所覆蓋,天空那混沌交錯的一瞬間的景色折射進了眼前少女玲瓏剔透的葡萄紫色的雙眸裡。

  她輕輕眨眼,那複雜的光彩就仿佛是萬花筒的花樣變化一般,被風吹散了。

  「……謝謝你,工藤同學。」

  兩人和目暮警部打了招呼,為了打車而走向灑滿霓虹色的大道。

  一陣宜人的沉默後,新一忍不住又開口。

  「我先說好,你不經過同意擅自跑到案件現場的事我可不會這麼快就忘記。」

  他沒有回頭去看走在自己一步之後的倉田深鈴,只是拂過耳後的夜風帶來了她柔和的聲音。

  「嗯,對不起。」

  夜晚降臨,也許是不遠處熱鬧的街道上洋溢著的熱情的空氣融化了冷霜,新一並沒有覺得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個只是理論知識,但是新一用的手段(似乎)是防身術的一種,用起來(似乎)真的很痛……

  這可能是我寫過的最像瑪麗蘇的一章,有什麼不好呢我們本來就是瑪麗蘇嫖小哥哥文【抓臉

  本來這一章在大綱裡是深鈴視角的,不過我發現我寫的視角順序如此整齊……不想破壞!!

  管他呢就洗衣機視角吧【。

  所以如果要補充說明的話,就是荒川先送她到路邊,然後她才下車來自己走的。

  因為社會身份理解論實踐起來太成功,所以深鈴一聽說洗衣機的偵探身份上線了就趕緊沖了過來……

  那麼那麼下次更新再見啦麼麼噠


麗春的預感side misuzu

  早春的太陽在空氣中反射出了玻璃似的菱形光斑,城市中都染上了淺淺的馬卡龍色。

  深鈴終於換下厚重的大衣,穿上了花朵紐扣的開衫。穿好衣服,她又忍不住在鏡子前撩起了開衫的袖子,露出了手臂。

  直到把袖口擼到了上臂,光滑的皮膚上終於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疤痕。深鈴輕輕撫過那道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指尖感受著獨特的粗糙觸感。

  醫生說會不會留疤要看個人的體質,態度始終很樂觀,但是當她轉開視線時,身邊的新一正盯著她的手臂,那緊抿著唇、若有所思的表情,讓她仿佛有了某種預感。

  真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

  也許這道傷痕會漸漸變淺,最後化成一條細細的紋路,就像最初開始就在這個位置一般。不過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是任何人的錯,也沒有其他任何人能為此負責。

  想到這裡,比起自責,或者後悔,深鈴只是覺得有些沮喪。

  醫生給她包紮完,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又讓她明天再來。

  看起來和荒川年紀差不多的醫生站起身來送她和新一出門。診室的玄關很狹窄,深鈴先彎下身來換鞋,因為顧忌著剛包紮好的手臂,她的動作很緩慢。

  「一個女孩子遇到這種事,真是太可憐了。」醫生隨口感歎起來,「男朋友可要好好安慰一下啊。」

  正背對著兩人的深鈴愣了一下,動作也隨之停滯下來。為什麼醫生會覺得新一是她的男朋友呢?

  她垂涎許久的這個稱呼,為此甚至費盡心思,成為了半個福爾摩斯通,還自作自受地負傷了,然而此刻從他人的口中聽到時,卻並沒有激動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她比誰都清楚新一並不是、也不打算成為她的「男朋友」。

  「那個……」

  她有些歉然地剛打算解釋,新一已經遮掉了她的聲音。

  「您說得對。」

  「……」

  深鈴又愣住了,她沒有抬頭,因此看不到新一的表情。從他溫順的語氣中可以想像到他面對年長者時頗有風度的微笑,然而那一個瞬間,她似乎有些不敢去看。她保持著彎著腰的動作穿好鞋,然後局促地轉身向醫生行禮。

  眼角的餘光裡,新一並沒有笑,但也不是那種讓人害怕的面無表情,而是和平時一樣看著她。

  「……謝謝您!」

  深鈴再次道了謝,然後趕緊推門出去結帳。站在收銀台邊時,仍然能隱隱約約聽到新一邊換鞋邊在和醫生聊著什麼,她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自己在做壞事的感覺,默默地又挪開了好幾步。

  *

  從診所出來之後,新一打車送她回家。在計程車裡兩人難得沉默下來,或者說是深鈴難得沉默下來。平時若是和新一單獨相處,一定會想辦法和他說話的深鈴尚且沉浸在困惑中。

  「剛才的醫生為什麼會以為我們是情侶?」「你又為什麼沒有解釋?」之類的問題,自從在「安徒生」的時候把他嚇到之後,深鈴就不敢再隨便問他了,怕暴露自己在這方面是個多麼沒有常識的人。

  ……當然,她心底的某處也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明天……」意外的是,新一先開口了。

  「請講?」

  「明天,我要不要陪你來?」

  他皺起眉看著深鈴,夜晚的街燈照亮了他的臉,十分秀氣的輪廓,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出手制服持刀兇犯的人。

  「啊,不必了。」深鈴生怕麻煩他,「放學後,我會請司機先繞到這裡來的。」

  新一似乎松了口氣:「這樣啊。」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都這麼晚了,還要讓工藤同學先送我回去……」

  「知道抱歉,下次就別隨便往案發現場鑽了。」

  「我正在深深地反省……今後推理還是僅止於小說上吧。」

  「說到小說,」新一像是忽然想到的,「福爾摩斯的讀後感,那個也暫停吧。」

  深鈴終於忍不住驚訝起來。

  「哎!?請、請問這是為什麼?」

  「一是希望你專心養傷,二是……」

  說到這裡,新一忽地停下來,定定地看著她。那是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但是卻有著能夠吸引人的魔力。

  她回望過去,然而他的眼神裡沒有任何鋒芒,反而似乎寫著猶豫。

  「……二是,你沒必要這麼勉強自己。」他瞥了深鈴的腳下一眼,深鈴跟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是她第一次約新一去進行案件搜查時買的運動鞋,那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看起來仍然是嶄新的。

  深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反駁他。

  正常的學習和議會的工作,光是這兩樣的確就已經佔據了她的大部分時間。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直堅持寫了一個學期,磚頭厚的福爾摩斯全集也讀完了三分之二。深鈴既不覺得這是什麼痛苦的事,也沒有認為自己是在勉強,讀書、寫讀後感、交給新一、再等待他的回復,這一連的程式中每一個環節都讓她覺得很開心。

  「謝謝,但是,我……」深鈴頓了頓,自己很開心,但是新一呢?、

  也許對新一來說,這和她送的防寒用品一樣,是不希望和情侶之外的人來做的事。

  「我……」她嘗試著繼續說下去,但是支離破碎的思緒卻無法指引出正確的辭藻,「我……非常抱歉……既然工藤同學這樣說的話……」

  既然他這樣說的話。

  ……那麼,她當然相信他是對的。

  難以言喻的心情從心底逐漸彌漫出來,深鈴感到自己的尾音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狹窄的計程車內,那個顫音聽起來是那麼清晰,她茫然地垂下眼瞼看著腳尖,家裡已經成打的讀後感仿佛被翻閱的樂譜似的,在她腦海中一張張浮現。

  「倉田同學?」新一伸手像是想扶住深鈴的肩膀,但是在即將碰到時卻又像被彈開似的收回了手,「不是,我是想說,呃……」

  深鈴抬起頭,禮貌告訴她,在新一說話時她應該看著他。

  新一卻在怔了一下後,迅速將視線移向了窗外:「……我、我就是想說你的傷好了之後再接著寫吧!」

  *

  「傷好了之後」是一個很曖昧的詞語。

  深鈴坐在車裡,撐著臉發呆。她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也早就可以碰水了。這個學期就在她照常的忙碌中度過,在她不再每週帶著自己的讀書筆記去隔壁班之後,與新一碰面的機會也就少了許多。偶爾在走廊上擦身而過時,他身邊總是有那個黑色長髮的女孩子,那是他的青梅竹馬毛利蘭。

  新一很少會跟她提到她不認識的人,因此那位毛利同學的名字自然也不怎麼從他嘴裡出現。只有在放學時他們閒聊起來,新一會突然如夢初醒地說,蘭的社團活動估計結束了,然後跟她揮手道別。

  就像深鈴不會特意在與新一的對話中說起白馬探一樣,毛利蘭的存在對她來說也沒有投入多餘關注的需要。但是她從未體會過和青梅竹馬在一個班裡的感覺,因此有時看著新一離去的背影,她會有些微妙的羡慕。

  春假結束後,她們升上高二,到時候應該就可以再開始寫福爾摩斯的讀後感了吧?深鈴自然不會提前往下讀,因此福爾摩斯已經在她的書架上休息了一個月的時間。奇妙的期待感在心中升騰,她不禁看著飛速倒退的街景呵呵地笑了起來。

  「大小姐看起來很高興啊,」映在後視鏡裡的荒川也笑眯眯的,「您有一年沒見過白馬少爺了吧?」

  深鈴回過神來,說起來自己現在的設定還是對探一往情深來著。

  「對呀,說起來……從我中學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面了。」

  「雖然聽說您一直在和他保持聯繫,不過沒想到啊,沒想到。」

  「嗯?」

  「今天不是白馬少爺約的您嘛,我看這是很有機會。」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深鈴的笑容便曖昧了幾分。

  英國迎來了復活節假期,探也趁著這個時間來了日本。恰巧帝丹高中的春假也開始了,探忙完了家裡大大小小的拜訪,這才聯繫深鈴說:要不要久違地見個面?

  一年,說長好像也不長,但說短似乎也不短,深鈴和探如果不是因為出現了相親這檔子事,也不是隔三差五就打國際電話閒聊的關係……當然,即使有了這檔子事,他們也依然只是每隔兩三個月聯繫一下而已,現在他難得回國,深鈴正好也想見縫插針地向白馬老師請教一下。

  荒川把車停在路口,深鈴臨下車前再三保證下次一定跟他詳細講講今天她和探都幹了什麼,他終於十分開心地和深鈴揮手道別。

  探已經到了,他和深鈴印象中一樣穿著合身的休閒西裝,正倚在水族館入口的旁邊單手操作著手機,大約是在看新聞。那身西裝和他修長的身材相得益彰,充分顯示出了名牌服飾找好模特的重要性。

  深鈴趕緊小跑到他面前:「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探直起身來,掏出西裝口袋裡的懷錶瞥了一眼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沒有,13點44分52秒08……在這方面你一直都無可挑剔。」

  「在這方面你也一直都過於講究了呢。」

  在廣義上的約會時能比深鈴來得還要早的人,探是唯一一個。他們只是小時候宴會上的玩伴,嚴格來說沒有單獨出去過幾次,但是自從第一次深鈴先到之後,探就再也沒有比她晚來過。

  她有些擔心家教造成的早到習慣會不會有些為難過著精確到秒的生活的探,不過探卻表示「這樣的出行很有效率」,一臉雲淡風輕。

  「失禮,在淑女面前吹毛求疵確實不值得推崇。」探合起懷錶,若無其事地做出了『請』的姿勢,「敘舊的話就在排隊時再說吧。當然了,難得見面,今天的費用就請允許我來負擔。」

  探說話還是這麼滴水不漏,今天特地把見面地點選在離深鈴家不遠的米花水族館,也能體現出他為人處世的細緻入微,深鈴沒有推讓,順從地率先邁開步子。

  陽光下水族館海藍色的外牆倒映著天空的波光,亮得近乎透明。深鈴恍惚間想起了那天計程車裡新一的眼睛,那雙具有魔力的瞳孔。進入春假後他們就沒有聯繫過了,不知道新一此時此刻正在幹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他在約會!!!!!(……)

  考完了一家,心如死灰。活著太不容易,我去二次元了。

  順便這裡的白馬老師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完美男友,新一還在那邊自我糾結,一對比就更明顯了呢【。

  但是新一真的也是好孩子!雖然他為了不和醫生就男朋友的話題繼續扯下去而不想接著陪深鈴去醫院,但他真的也是個好孩子!【新一:???你好像沒有在幫我說話


紅染的心音side shinichi

  工藤新一當然不會想到他以為的青梅竹馬父母感情拯救計畫的背面其實還隱藏著少女的小心思,很顯然,在他心裡自己的青梅竹馬是不會對與他約會這回事兒有任何興趣的。

  先入館的新一在隧道水槽裡轉來轉去地看了一會兒鯊魚,順便也在心裡為蘭的計畫盤算了起來。雖然水族館是他提出來的,但讓新一說實話的話,他的想法是如果毛利小五郎不改變目前的生活態度,光靠這些魚營造出的浪漫錯覺恐怕很難重新撮合他和妃英里。

  蘭遲到了快半個小時,在等待期間他身邊的家族和情侶也換了一批又一批。週末的水族館本就熱鬧,隧道水槽作為其中的人氣專案,來往遊客更是絡繹不絕。新一尋思著要不要換個地方,便四處觀察了起來。

  「嗯?」

  這時,他似乎在隧道的一端看見了熟悉的人影。那個人影很快就被其他遊客淹沒,新一便下意識地分開人群快步走過去。

  隧道這端是個岔路,一邊是入口,一邊則通往深處,很顯然那個人早就不見了。他在人來人往的岔路口怔怔地站了好幾秒。

  剛才那個人,看上去很像倉田深鈴。

  他的腦海中掠過剛才一瞬間看到的那一頭柔軟的亞麻色卷髮,還有從側面露出了白玉般的耳垂。那一眼給人的整體印象雖然是打扮精緻入時的年輕女性,但是沒有戴任何耳飾這一點無端端地讓人覺得很有深鈴的風格。

  她的性格很好,所以週末會和朋友出來玩也很正常,但是當新一冷靜下來後,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那應該是自己認錯了。

  他轉過身,正在心裡琢磨這種違和感到底從何而來,忽然肩膀被一隻戴著手套的手砰地拍了一下。

  「新一!」是蘭來了,「是不是等很久了?抱歉。」

  「是等很久了啊,哪有約人出來的人自己遲到的。」

  新一沒有再往下深想,和蘭一起再次走進隧道水槽,他們順著幽深的隧道往下走著,邊走邊就今天的安排聊開了。

  蘭沒有說自己為什麼遲到,於是沒過一會兒,又不可避免地開始了新一的推理小劇場。他正說到興頭上,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環繞著閉塞的空氣,輕飄飄地鑽進了他的鼻腔。

  這在常人看來根本微不可察的氣味,不知為何新一就是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耳邊傳來了聚在一起的遊客悉悉索索的議論聲,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到了人聲的源頭——前方的水槽一側。

  看來,比起討論如何挽救毛利夫妻成謎的感情現狀,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新一邊朝人群的方向跑去,邊指示蘭去通知水族館的工作人員。他擠進成半圓狀聚攏的人群,大喊著「請讓一下!請讓一下!」好不容易在兩邊人詫異的目光中來到中心,一個人坐倒在水槽邊上,被匕首插中胸口,顯然已經死了。他蹲下來檢查屍體,沒過兩分鐘蘭也帶著工作人員趕來。

  因為工作人員的抵達,圍觀群眾便都自覺地往後散去,本來被完全遮蔽的狹窄視線逐漸寬闊起來,覆蓋了四周的碧藍水槽仍然在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四處遊動的魚兒們淺淺地呼吸著。

  新一專心地研究著匕首造成的傷口,傷口周圍已經被血跡濡濕了一片,被死者背後的晶瑩水面襯托得尤其鮮紅,站在他邊上的蘭皺著眉移開了視線。

  就在這時,背後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啊啦……工藤同學?」

  那是女孩子像棉花糖似的軟綿綿的聲音。

  新一的肩膀倏地動了動,他當然已經聽出了這是誰,同時,他的心裡也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先緩緩站起身來,然後才回頭望去。深鈴走出了人群,就站在幾步之外,她的上衣點綴著富有早春氣息的奶油色花朵紐扣,看起來人也很有精神。新一盯著她看了兩秒,對她點點頭應了一聲,才將視線移到她旁邊的人身上。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迎上新一的目光,轉瞬而逝的意外過後,他眼中醞釀出了淡淡的笑意。在各種意義上都很棘手的人,這是他給新一的第一印象。

  新一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剛才始終覺得是認錯人了。

  在恍惚間看到她時,新一當然也應該發現了和她同行的人。

  週末,倉田深鈴和年輕的男孩子,單獨,來水族館。

  在他心裡根本不存在這個可能性,又或者是他不願意去想像這個可能性,新一現在追溯起自己剛才的想法,已經無法分析出到底是前者還是後者了。

  *

  深鈴先和蘭打了招呼,又簡單解釋說今天是和朋友出來玩的。新一雖然心下多少有些奇怪,但是深鈴是個心裡想什麼都會表達在臉上的人,她既然這麼說了,那自然沒什麼好懷疑的。他打算在員警來之前把能調查的事情全部調查清楚,然而一轉眼的時間,剛才還站在深鈴邊上的那個金髮少年已經在剛才新一所在的位置蹲了下來,伸手翻著死者的衣服口袋。

  「不好意思,」新一滿臉黑線地去拉他,「請不要隨便觸碰案發現場的東西……」

  少年揚起頭來微微一笑:「失禮了,這是職業病。」

  「……什麼?」

  新一拉他的手滯在半空,深鈴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避開屍體站在蘭身後:

  「這是我的青梅竹馬,在英國做高中生偵探的……」

  「白馬探。兩位請多指教。」探十分默契地接著她的話說下去,然後又補充道,「深鈴經常提起工藤同學,我早有耳聞了。」

  青梅竹馬?

  「深鈴」??

  新一額頭上的黑線越掛越多。青梅竹馬的高中生偵探……他怎麼從來不知道深鈴還有這麼一個關係深厚到可以在陽光燦爛的春日午後一起來水族館玩的朋友。他重新低頭打量了探一眼,雕刻般完美的臉部線條,但是新一再怎麼厲害,對英國的高中生偵探界也依然是不甚熟悉,這張臉他沒什麼印象。既然是英國的高中生,不好好在英國待著幹嘛要跑回來?

  「那還真是榮幸。」新一把自己的謎之不爽強行壓在心底,扯出一個笑容,「不過就算是偵探,在員警來之前也請不要輕舉妄動……」

  白馬打斷了他的睜眼說瞎話:「既然這裡沒有證人,那麼第一要務就是判斷死者的身份。」

  說到這裡,他對新一報以同樣的笑容。

  「很抱歉,打斷了你的話。」然後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條疊得整整齊齊的手絹,慢條斯理地一面一面打開。上面繡著貴氣的金絲,右下角是一隻貓頭鷹。

  「如果能從死者的隨身物品中得知他的身份,也更容易鎖定應當還在館內的犯罪嫌疑人。」

  他隔著手絹從死者的外套中摸出了一部手機和一張紙條,將手機在新一眼前晃了晃。

  「……同為偵探,相信你也與我有同感。」

  「……」

  這個傢伙全面的讓新一感到非常火大。

  白馬探的言行讓人完全無法感覺到他是常住在國外的人。新一和他讓水族館的工作人員先封鎖了出入口,又動作迅速地通過死者的手機確定了他們需要的各種基本資訊。新一很肯定白馬探注意到了自己看他的眼神不善,但是他始終保持著教養良好的微笑,在適時的時候提出一句建議、或是直接去做新一想要做的事。

  新一在蘭的吐槽中用死者的手機打完最後一通電話,掛斷後發現探已經回到了深鈴身邊。

  「還好嗎?印象裡這是你第一次碰上案發現場,不舒服的話就讓工作人員帶你去休息。」

  「謝謝,我沒事……」

  深鈴始終皺著眉站在圍觀人群形成的圈子旁邊。

  她的臉色看上去顯得比剛才差了一些,新一想起了她手臂上的傷,忍不住也走過去。

  「不用勉強,一個人會覺得不安的話,就讓蘭……或者白馬陪你一起去。」

  白馬若有若無地瞥了他一眼,聳聳肩轉身離開,去和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問話去了。深鈴也對新一禮貌地道謝,然後搖了搖頭。

  「真的沒事,我只是覺得心情有點沉重。」深鈴攢緊了挎包的袋子,毫無徵兆地換了個話題,「……工藤同學,可以逾矩地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什麼?」

  「你和毛利同學也是來玩的嗎?」

  新一愣了一下,深鈴會問這樣的問題讓他覺得有點出乎意料。

  「對不起,我也覺得在這個場合探究工藤同學的私生活很不謹慎。但是……剛在站在這裡的時候,隔壁的幾位遊客一直在討論。」她稍微壓低了聲音,「說工藤同學是在和女朋友約會,所以,我就有一點在意是不是真的……」

  雖然深鈴沒有明說,但新一大概能猜測到應該是認識他的聒噪女學生團體。奇怪的是在大腦思考應該如何回答之前,他已經自然地開口否認了:

  「蘭是有事找我商量。我們是青梅竹馬,並不是那種關係……就像你和白馬一樣,你們是來約會的嗎?」

  她有些煩惱地歪了歪頭,緩緩地挑選著措辭,看上去生怕自己說錯了任何一個字。

  「如果是指情侶意義上的約會,當然並不是……」

  「那麼,我也不是。」

  新一很肯定地說。

  ……

  說完之後,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從深鈴身上挪開了視線。

  為什麼他非得和自己曾經拒絕過的女孩子面對面地互相解釋和其他異性的關係啊!是有多丟人!

  他明知深鈴極其不擅長應對戀愛方面的話題,甚至對於深鈴為什麼會突然放棄直接的表現、轉而開始寫《福爾摩斯》的讀後感,他也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得不承認,也許正是因為知道她的笨拙,眼前聽了他的話而浮現出幾分安心的這個女孩子,看上去很可愛。她在鼓起勇氣做她不擅長的事,而那是為了工藤新一。

  新一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逃也似地回去調查屍體了。竟然在如此原始的地方感到了心動,他幾乎產生了對深鈴的歉意。但是,感情這種微妙的東西,人根本控制不住啊。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我一開始都隨便想的,所以最近越來越難起了()

  這幾天看了幾期東大天才們的quiz節目,深深覺得洗衣機他們這種雜學偵探可以去參加頭腦王(x


不動的漣漪side misuzu

  案件的解決出乎意料得快,警方趕到後,深鈴一行人也和目暮警部他們一起隨工作人員來到工作人員的休息室。新一和探的合作並不順利,倒並不是他們的業務水準有問題,而是合作起來磕磕絆絆的,顯然沒有建立起信賴關係,幸好案件並不難,前一秒面對探嘴角抽搐的新一,下一秒轉向目暮警部時就已經恢復了笑容。

  離開了現場之後,深鈴的心情也平靜下來。對插手案件已經有些許心理陰影的她找了休息室一角的長椅坐下,將進門時脫掉的外套披在肩上,然後便一直認真地看著新一他們和三個嫌疑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

  「倉田同學。」

  不知不覺間蘭也來到她身邊,笑了笑指著她旁邊的位置:「我可以坐嗎?」

  深鈴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她客氣地說「請」,然後象徵性地往旁邊挪了挪。蘭坐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望著沒說幾句話忽然爭論起來的新一和探。新一穿著帶帽子的紅色粗呢大衣,遠遠從側面看去,面露不快地和一身筆挺西裝的探說話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和年輕老師吵架的孩子。

  平時看起來成熟冷靜的工藤同學,和探比起來還是顯得更像個普通的高中生呢。

  她想著這些無謂的小事,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無聲地笑出來之後,覺得自己離幾米外那緊張的不在場證明調查現場又遠了一些,忍不住又放心地輕輕歎息。倒不是討厭,也不是害怕,硬要說的話,她是在擔心自己無法融入那種嚴肅的氣氛,更擔心自己萬一弄出什麼響動,會不小心分散他們推理的注意力。

  休息室沒有空調,早春的空曠室內還是有些莫名的冰冷,她攏了攏肩上的外套。坐在旁邊的蘭見狀立刻站起來,讓她稍等一會兒,然後走到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前掏出零錢包,很快就帶著兩瓶熱茶回來了。

  「啊,我忘了問倉田同學喝什麼。」蘭將其中一瓶遞給她,「普通的茶沒關係嗎?」

  深鈴驚訝地趕快站起來,雙手接過。

  「這……不好意思,真是費心了。當然沒關係。」冰涼的手指碰到溫暖的瓶身,感覺那溫柔的熱度很快從指間傳向心口,「請稍等,我馬上還給您。」

  「不用了,別客氣。」蘭苦笑著重新坐回來,示意深鈴也坐下,「一個硬幣而已嘛。」

  「但是,毛利同學……」

  深鈴有些無措地看向她,蘭已經率先擰開了瓶蓋喝了一口,看起來是在用動作婉拒。深鈴只好也坐下來,猶豫了幾秒才跟著擰開瓶蓋。

  「謝謝。」

  「不用謝。」

  對話一時中斷。深鈴喝了幾口茶,口感瑩潤的綠茶通過喉嚨,留下淡淡的清香和苦澀。她合上瓶蓋,撫摸著瓶身,蘭像是在等待這個時機一樣,忽然再次開口。

  「倉田同學喜歡新一是嗎?」

  深鈴略怔了怔:「是的。」

  女孩子之間的戀愛話題,她本身就很不擅長。何況,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在新一他們和員警都在旁邊認真推理的時候提起這件事。

  蘭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她垂下眼瞼,清亮的紫藍色瞳孔中光芒忽隱忽現,讓人想起很快就會盛開的紫陽花。深鈴以前沒有注意過她的容貌,如今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看,才發覺真是個漂亮的人。

  「我跟新一是青梅竹馬,幼稚園的時候就認識了。」她眸中流光一轉,對上深鈴的視線,「除了他的家人,我可能是最瞭解他的人。」

  「嗯……」

  深鈴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得點點頭應和道。新一和蘭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這她也知道,很早很早前就知道了。

  「……新一小時候很調皮,會帶著我到處跑。不過,其實他一直是個很溫柔,很負責任的人。」

  蘭的眉間出現了淺淺的溝壑,她的聲音也低下去,像是在回憶小時候的事。清亮的音質像鶴的羽毛一樣溫柔,有一瞬間深鈴的思緒也被她帶往了童年,但仍然只能禮貌地點頭:「嗯。」

  「……」蘭皺著眉看她,深鈴也茫然地回視著她。頓了幾秒後,她臉上再次浮起淡淡的苦笑,「果然,我總覺得倉田同學的喜歡,有點奇怪呢。」

  她說,什麼……?

  深鈴再次怔住了,仿佛聲音忽然從世界消失,周圍環繞著可怖的寂靜。她花費了一些時間,竭力回憶剛才蘭說的話,將那些在腦海中支離破碎的位元組重新拼成合理的句子,然後,她才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上的茶。

  不知道應不應該回答蘭,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蘭,深鈴只是呆呆地看著對方,眉眼間甚至還留著幾分剛才為止的禮貌的微笑。

  「蘭!你過來一下,幫個忙。」

  不遠處響起了新一的聲音,兩人看過去,他從探手裡接過一部手機,邊對蘭招著手。蘭便站起身,將茶輕輕放在長椅上。

  「對不起,只是我僭越的感想而已。」她最後露出了抱歉的表情,然後留給深鈴一個走向新一的背影。

  *

  案件解決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了。還沒過吃晚飯的時間,水族館外面車流不息,來往人群也絡繹不絕。被兩位靠譜的偵探帶了一路,什麼都沒做就破了案的目暮警部心花怒放地送他們出來,直送到有著明亮燈光的大路邊。

  「那麼今天就謝謝幾位了。啊,白馬君,難得的假期所剩不久了,要好好享受啊。」

  白馬這個姓少見,見面沒過多久,目暮警部就認出這是白馬警視總監的公子,態度也油然客氣起來。

  「謝謝關心,警部也辛苦了。」白馬依然端著永遠不變的優雅笑容,其他三人也都一起行了禮,然後目送警部回去。

  探對著離去的警部揮手,過了一會兒才驀地放下手,看了身邊的深鈴一眼,她從很久前就沒說話了。

  從沒想到一個不相熟的同齡女孩子的一句話能給予自己這麼大的影響,她勉強保持著臉上的笑意,渾渾噩噩地跟著其他人待到了現在,心裡來來回回地卻一直在播放蘭的那句話。

  她的喜歡,有點奇怪。

  蘭恐怕是注意用了委婉的表達方式,實際上,她的苦笑讓深鈴不得不意識到,即使對這個初次對話的人來說,她也是「奇怪」的。

  她是奇怪的,這一點她有自知之明。

  但是……

  「差不多也到晚餐時間了,不巧我今天有預約餐館,不太方便邀請兩位一起。」探風輕雲淡地說,「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和深鈴就先失禮了。」

  「啊,那當然沒關係。」蘭趕緊擺手,「你們去吧。開學再見,倉田同學。」

  新一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也點了點頭:「那下次見,倉田。」

  說完,他的視線停留在深鈴臉上,深鈴從未躲避過新一的視線,但是這個瞬間,她卻有種從他銳利的目光中逃離的衝動。她維持著微笑,忍不住用手揪住了裙子——這是淑女不該做的動作。

  「兩位再見,路上請小心。」

  「……你的臉色不太好,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今天就早點休息吧。」

  說完,新一又若有若無地看了探一眼,這才和蘭轉身離開。有些凝固的空氣被夜晚的涼風吹散,深鈴撥了撥耳邊的頭髮,一言不發地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樣子。在他們開始有說有笑起來的同時,探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我們也走吧?」

  「好的……你預約了哪裡的餐廳?」

  探領著深鈴往水族館反方向的機動車車道走去,聞言笑了一聲。

  「很抱歉,不過我其實沒有預約餐廳。今天是平日,人應該不多,你想吃什麼?」

  「……什麼?」深鈴不可思議地仰起頭,「那剛才,你為什麼……」

  「我只是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似乎有點抗拒和那兩位一起行動。」

  ——竟然被看出來了。

  深鈴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最後只留下似揚非揚的唇角。

  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做得不夠多,是自己還沒能找到答案,所以蘭才那麼說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就算不是她,也許還會有別人。新一身邊有那麼多人,甚至還有他自己,深鈴不可能永遠假裝自己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了新一,隱瞞所有人。

  但是,但是……她這半年來的努力,難道就沒有一點用嗎。

  「……對不起,可以稍微聽我說幾句嗎。」

  兩人靠在水族館的外牆邊,白天像大海一樣璀璨明亮的藍色外牆在夜幕的籠罩下,也像夜晚的大海一般透出死寂的灰黑色。深鈴用手指摩挲著略有凹凸感的牆面,雖然現在已經完全不像新一眼睛的顏色了,但是它們讓人產生一種安心感。

  半年來的她,就只是在原地踏步嗎?

  她難道還是和半年前一樣,什麼都不懂嗎?

  越不懂的東西,人就越無法著手去學習。她努力了,去克服那種看天書的不適感,去理解那些毫無理論性的約會方法。書櫃裡開始按月份加入新的戀愛雜誌,她每天晚上睡前都會認真閱讀,進行參考。

  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呢?有時她也會突然開始覺得莫名其妙,戀愛的能力難道不是人的本能嗎?十多年來都從未覺醒過這種本能的自己,說不定根本不存在這樣的能力呢?

  但是她還是沒有停止過努力。

  她去嘗試瞭解工藤新一這個人,不厭其煩地徘徊在他身邊。作為一個人,她很尊敬新一,但是那和戀愛的感覺有什麼不同,她不知道,父母也不能給她答案。「你們相愛過嗎?」小時候她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問題,因為不知道她的父母也是「奇怪」的;現在她很想問問,但是卻問不出口了。

  如果她努力了半年,但是依然只是一個「奇怪」的人。

  那麼,真的還有必要為了逃避政治聯姻,去尋找喜歡的人嗎?

  深鈴說完後,黯然低下頭。

  「對不起,探幫了我這麼多忙,我還是這樣……」

  進出水族館的人聲,路邊車子的引擎聲,這個空間絕不是寂靜無聲的,也因此顯得不那麼隆重。在各種各樣的雜音掩蓋下,深鈴也漸漸開始覺得,或者自己的問題在探看來其實無關緊要,而她為了自己的這些煩惱三番五次地麻煩他,有點過分了。

  「不會,請別道歉。」

  但是探的聲音入耳還是十分舒暢,她的話似乎並沒有折損他的心情。

  「擅自揣測女性的想法不太禮貌,毛利同學的話我就不多加分析了,不過其實你沒必要介意。」說著,他側過頭看深鈴,「她不瞭解以前的你,也許覺得很奇怪吧。但是在我看來,你已經變了很多。」

  「……我?有嗎?」

  夜晚的燈光,讓探原本就柔和的側臉顯得更加溫柔:「尤其是今天見面之後。深鈴,你變了,在逐漸往好的方向轉變。你會為她的話感到受傷,就是最好的證據。」

  深鈴有些怔然。

  她因為蘭的話,而感到傷心了……?

  是這樣嗎,她傷心了。

  因為蘭說她對新一的喜歡是奇怪的,所以她傷心了。

  是這樣嗎……

  「雖然你在戀愛方面一竅不通,但是你並非不能感覺到工藤同學的優點,沒錯吧?」

  夜空開始有星星閃爍。都市的星星總是若隱若現,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偶然在空中一閃,轉眼過去便又難以捕捉了。

  「半年嗎……如果你想證實自己現在的心情,不如再認真和他告白一次怎麼樣?」探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不僅僅是你的,還有他的想法。他到底怎麼看你,你不想知道嗎?」

  那麼,我也不是。

  她的腦海中忽然響起新一的聲音,就如同上一秒剛剛結束的畫面一樣,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鮮明地浮現在她眼前。

  想知道……她想知道。

  儘管新一不止一次拒絕過她,但是這句讓她放下心來的話,似乎給了她涓埃之微的勇氣。她還沒有放棄努力,去尋找那個不知藏在何處的答案。

  「……我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謝你,探。」

  探隨她從靠著的牆上直起身:「那麼,現在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嗎?」

  「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知道有一家最近很受女性歡迎的義大利菜。」

  「當然,樂意奉陪。」

  深鈴對他露出微笑,感覺心口的陰霾也漸漸散去。非常神奇,直到現在心不再痛了,她猜忽然意識到直到剛才為止,那裡原來一直在用難以察覺的疼痛折磨著她。

  她率先邁開步伐,朝華燈下的路口走去。

  ——白馬探跟在她身後,笑容淺了,然後複又重新加深。

  看來,是初戀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卡得生無可戀,簡直想直接寫個結局,請大家自行往中間的空格填過程

  大家都沒錯,錯的是青春【……

  回去看了約會的SP,忽然發現原來不會戀愛的主角是這樣來的,當然我這只是小打小鬧咳咳


黃昏的愛慕side shinichi

  春假就這麼結束了,回過神來,新一已經升上了二年級,正式加入帝丹高中的前輩一職。自從在水族館一別,他再也沒接到過來自深鈴的任何聯絡,結合依舊在腦海中陰魂不散的白馬探頗有深意的微笑,他總覺得深鈴是被她那個腹黑的青梅竹馬騙去遊山玩水了。

  而新一自己也在和深鈴她們告別後有些心神不寧,完全忘記了自己把蘭的手機放在她的兜帽裡,最終它在回家路上不小心掉在下水溝裡,和蘭天人永別了。為了賠禮道歉,新一先是答應賠她一部新手機,接下來又不得不答應蘭,只要她在高中空手道關東大會裡優勝就帶她去遊樂園玩。

  來自單純的追求者的背叛,追求者的青梅竹馬的挑釁,還有自己的青梅竹馬的施壓,讓工藤少年充分感受到生活充滿著突如其來的挫折。

  沒有人在乎新一可以演獨角戲的內心,新學期還是如期而至。新一他們升上了高二,意味著原來的高三也全體畢業了。學生會將要迎來新的會長,執行部和議會也要跟著換血,選舉海報在校內貼得到處都是。

  有不少同學希望成績優異又是名人的新一去競選,但是他自然沒有絲毫興致,連貼在揭示板裡的海報都懶得看。看到深鈴天天都在辦公室裡留到最終離校時間,就知道學生會這種活根本不適合行程不固定的偵探,再一想到學生議會裡甚至還有關心深鈴和他之間的八卦的低俗委員,新一就只剩下幾聲乾笑了。

  然後,這天的放學時間——

  「工藤同學。」

  是深鈴站在門口向他招手。新一半個多月沒見到過她了,穿著制服的她看起來倒還和一年級的時候一樣,個子小巧,怎麼看都是個穩重的好學生。

  新一輕咳了一聲,在大家的視線中走出去。

  又開始了嗎——還沒離開的同班同學們的目光裡寫滿了了然,此刻估計又在心裡取笑他們仿佛上個世紀筆友一般的交流方式了。

  果然,深鈴手上拿著他已經見慣的裝訂好的A4紙,她十分認真地雙手奉上。

  「……好久沒看到這個了啊,春假你也在寫嗎?」

  深鈴沒有說話,新一便隨意提起了話題。然而她似乎有些意外的樣子,略微一怔才慌忙點頭。

  「是的,還,還好吧……」

  她不知為何咬到了舌頭,臉上露出氣餒的表情,然後沒有再往下接話,對新一深深鞠躬後快步離去了。

  新一有些懵地看著那個色調清淺的身影,直到她跳動的發梢也消失在走廊轉角,終於意識到深鈴一句話都沒和自己閒聊,就這麼走了。

  春假是怎麼度過的,白馬探到底回英國沒有,她的傷怎麼樣了……就算撇開福爾摩斯,新一想跟她說的話也有很多。他反而覺得很納悶,深鈴難道不應該是圍著自己打聽這個假期他是怎麼過的嗎?她之前不還很介意自己和蘭去水族館嗎?

  他低下頭翻手上的紙,密密麻麻的還是深鈴以往的風格,然而新一莫名地沒心思去仔細讀,只在翻到最後一行時猛然發現經過半個多學期,厚厚的《福爾摩斯全集》她竟然也快看完了。

  「議會長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是不是選舉不順利啊。」

  「但是倉田同學應該很穩吧……」

  新一帶著說不出的煩躁感回到教室,聽到其他人在議論剛才深鈴離去時的樣子。

  議會基本是由各個班裡的總務委員和學生會的各個部門派出的人組成的,深鈴作為議會長,任期和執行部相同是一年。議會長是新議會組成後內部選舉的,也就是說,如果她想要留任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開始準備了才對。說起來,新一很少關心她的工作——畢竟她的業務能力沒有人懷疑。

  開玩笑,深鈴怎麼可能是因為這種事情在失魂落魄,她看上去是會為了學生會的選舉惴惴不安的人嗎——新一在心裡嗤笑著,然後還是忍不住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說起來學生會要選舉了,你還打算留任嗎?」

  他打完這句話,剛想發出去,手指停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沒按下。

  ……也不必主動聯繫她吧。

  等看完她的讀後感,寫好回復後交給她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提起來不就行了嗎?這樣忽然刻意地去問她這種不大不小的問題,感覺就像自己也積極了起來,深鈴那簡單粗暴的思維就會理解為「工藤同學是不是答應我的告白了!」。

  新一想到這裡就想扶額。

  不行不行,這樣進展也太快了。就連《福爾摩斯》都還沒讀完呢。

  心裡那被媒體捧得有些飄飄然的,屬於平成福爾摩斯的無聊矜持讓他忍不住把文字一一刪掉,然後關上了聊天介面。

  *

  兩天后。

  當工藤少年也一如往常地將批註和感想細細寫好,甚至有些雀躍地來到隔壁班找深鈴時,只得到她客氣的微笑。

  「中午好,工藤同學。」

  「嗯,給你。」

  「謝謝,我會仔細拜讀的。」深鈴接過來後禮貌地點點頭,「那麼我就失禮了。」

  然後她就失禮了。

  新一錯愕地看著她翩然轉身,小跑步地回到她的位置坐下,然後神色如常地打開了飯盒,和周圍的女孩子們聊起了天。

  哪裡不對勁。

  深鈴身上少了那種執著的幹勁,讓新一覺得渾身不舒服。見到他時既不會問這問那,也沒有邀請他去看她最喜歡的藝術展和音樂劇,連偶爾有些脫線的日常對話都被省略了。

  新一雙手抱胸臉色奇怪地站在B班門口,直到另一個要去食堂的同學路過問他:「工藤同學找人?」他才訕訕離開。

  ……這該不會真的是,選舉的壓力?

  *

  新一還沒來得及認真揣摩深鈴的異變究竟出自于什麼,蘭那邊凱旋的消息就發了過來。全國高中空手道關東大會結果的新聞推送和蘭的簡訊幾乎同時傳來,那時新一還賴在阿笠博士家裡,和博士細數深鈴最近讓人毛骨悚然的奇怪變化。

  博士正在修改手上的一個小型引擎,對比著電腦上複雜的電路圖。對於上次實踐失敗的個人用移動火箭,看來他還打算垂死掙扎一下。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認真聽新一的碎碎念,只是在手上動作停下的間隙苦笑了一聲。

  「新一君,你到底想讓人家怎麼樣啊。」

  「我想怎麼樣——咳咳!」新一靠在沙發上喝著博士泡的茶,聞言忽然嗆到了,「我也不知道我想怎麼樣,我現在只希望她能正常一點。」

  博士沒再說什麼,擠起花白的眉毛似笑非笑地歎息了一聲。被平時都大而化之的博士歎氣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情,新一不太服氣地露出半月眼回頭瞪著他。

  「……算了,先不說這個。關東大會,蘭好像優勝了。」

  「小蘭嗎,那可真是值得慶祝啊!」

  「我之前答應她,只要她贏了就帶她去熱帶樂園。」

  博士這次確確實實地為了說話而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扶了扶眼鏡,鏡片下的目光流露出一絲無奈:

  「新一君啊……」

  新一有些莫名地嗯了一聲。

  「看來你要和你父親學的東西還很多呢。」

  「……什麼鬼。」

  對倉田深鈴宛如人格轉換般的異變新一尚且摸不著頭腦,當然,他一直都不擅長揣測女性的心思,這點從小到大已經被他愛逗弄人的母親吐槽了無數次;但至少新的《福爾摩斯》讀後感還是又在週五準時地被遞到了他手上,這讓新一得到了些許慰藉。

  也就是說,深鈴並不是打算放棄他。證實了這一點,高中生偵探就恢復了自己的謎之自信:還有時間讓他用來慢慢推理。

  於是,事不宜遲,新一就在這周週末帶蘭來到了熱帶樂園。

  東京的熱帶樂園剛剛開園不久,在建成後就成為了東京最大的遊樂園,園裡人滿為患,甜膩的情侶和靜不下來的孩子們組成了喧鬧的風景線。

  天氣逐漸回暖,正是適合來遊樂園玩的時候。新一雖然一開始只是抱著實現約定的心情,但是玩過了幾個項目之後心情就也開始跟著漸漸飄了起來。兩人取完兩個小時之後的超人氣專案的FP,便開始商量這兩個小時去排什麼。

  「看看官網怎麼說吧。」

  蘭一邊打開地圖,一邊想拿手機。然後她像是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之前因為新一而葬身下水道了,一個眼刀子飛了過來,新一嚇得趕緊掏口袋。

  「呃,你等等,我來看。」

  他從口袋裡翻出自己的手機,剛想查目前的排隊時間,來電鈴聲卻突然響起。手機的震動傳遞到全身,他看清上面的名字,心跳也突兀地加快。

  ……是深鈴打來的。

  「你先坐著看看有什麼想去的,我接個電話。」

  說著,新一稍微挪遠了兩步,靠在古堡邊上。這個時間的古堡被太陽烤得暖融融的,摸起來粗糙不平的磚上傳來一絲暖意。一對路過的情侶經過他身邊,女孩子拍了拍男朋友的肩小聲問「那個人不是工藤新一?」,新一趕緊轉過身去面對牆壁,努力不讓嘴角因為得意而翹起來。

  他小心地按下通話鍵:「……喂?」

  「工藤同學?」耳邊傳來棉花糖般的聲音,電流使那柔和的音色聽起來稍微銳利了幾分。

  新一皺了皺眉,還沒等他回答,深鈴又接著問下去。

  「你現在在外面?」

  她的語氣,似乎,仿佛,有一點急切。

  「……嗯,怎麼了?」

  「幾分鐘就可以,我可以耽誤你一會兒嗎?」

  「你說。」

  直到這裡為止,還只是倉田深鈴一貫的前置語氣。雖然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特意打電話來時多半是有什麼正經事,但新一還只是漠然地覺得大約是她又想去看什麼節目了。

  偶爾答應她一次也可以吧——他還在心中提前為可能到來的邀約無謂地糾結著,深鈴已經在一次深呼吸之後,將這個電話的目的不加任何藻飾地說了出來。

  「我喜歡你,工藤同學。」

  周遭的聲音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裡又去看了一下第一集,那時的新一比現在欠打不是一點半點【。

  新年快樂^^

  因為群裡的大家都超意外的樣子所以我必須提前說明:本文快完結了……


黃昏的愛慕side misuzu

  新學期的第一個清晨,在深鈴出門上學後,幫傭的阿姨照舊進來收拾房間。她將裝滿垃圾的塑膠袋從垃圾桶裡提起來,無意地瞥了一眼:「……怎麼全是廢紙團?」

  倉田深鈴正在挑戰全新的事情,也就是寫情書。

  情書這個東西的定義還是很簡單明瞭的,說白了就是代替口頭語言用來表白的東西。深鈴幹勁滿滿地買下了一堆參考書,諸如《職業代筆作家教你打動人心的魔法寫作》、《情書的寫法19篇》、《現代青年文摘》……雖然混入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總之,她還是為此窩在房間裡好幾個日夜,並成功創造出了一堆——廢紙。

  深鈴對自己的作文水準還是有一定自信的,但是這並沒有完全體現在情書的寫作上面。她借鑒學習了各種各樣的好詞好句,並且嘗試各種各樣的排列組合,把它們拼湊成一篇她心中完美的情書。

  然後她才苦惱地發現,她心中完美的情書,這樣的東西打一開始就不存在。

  因為再次向新一告白,到底應該怎麼做——這件事根本就沒有正確答案。

  深鈴想要避免和新一面對面的告白,她擔心憑她的戀愛知識儲備,要是到時的應答出現問題,很可能會重蹈覆轍。

  她開始潛心研究情書的寫法,但是只有廢紙不停增加。

  她始終無法將想對新一說的話流暢地書寫下來。即使借助成疊的參考書,她的腦海中還是一團亂麻。

  優美的遣詞造句和生動的比喻,一篇經典的求愛信再次完成。羅列了這些文字的筆尖停下後,深鈴又一次陷入無盡的煩惱中。

  她到底,想說些什麼呢?

  深鈴獨自進行著這種莫名消耗精神力的戰鬥,以至於新學期開始,她甚至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新一了。煩惱的源頭就在眼前,正滿臉好奇地翻著她的讀後感,問她「春假你也在寫嗎?」,這一瞬間,深鈴只有一個想法,就是離這個她最大的困擾遠一些。

  面對告白總是那麼冷靜的新一,一定不會懂她現在手足無措的感覺。

  週五放學後,深鈴在學生會室,和議會的同學們為馬上就要到來的下屆學生會的選舉演講做準備。休息時間女孩子們紛紛閒聊起來,其中就有新一的迷妹。深鈴趁著這個機會正在看自己的演講稿,耳邊忽然傳來了熟悉的名字。

  「好像週六就要和工藤同學約會了呢。」

  「不是吧?!」新一粉絲壓抑了音量的慘叫聲也鑽進了深鈴的耳朵,她怔怔地抬起頭望向她們聚集的地方。

  「比賽結束之後毛利同學親口跟我們說的,是真的啦。」提到新一的那一方做著無謂的安慰,「喜歡的人有了喜歡的人……不也挺好嗎?」

  「你們在說什麼?」

  深鈴下意識地放下稿子,走過去詢問。似乎是因為一向對這類話題毫無興趣的深鈴主動打聽,幾個女孩子都一副十分震驚的樣子。

  「啊,說起來,議會長還是工藤同學的筆友呢!」和深鈴同班的同學反應過來,趕緊拉著她的制服小聲說,「毛利同學好像是在上周的空手道大會裡奪冠了,然後和工藤同學約好一起去遊樂園玩。」

  另一個大概是訊息源的空手道部部員補充道:「其實我覺得毛利同學奪冠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啊,看來她會接替塚本前輩成為我們部的新主將了。」

  新一的迷妹趴倒在桌子上:「工藤同學可是連我的名字都沒記住啊……毛利同學她怎麼能嗚嗚嗚嗚……」

  「工藤同學本來就難攻不破嘛,不能怪你。」

  接著她們七嘴八舌地安慰起這位陷入憂傷情緒的小粉絲來,深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悄悄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新一要和蘭去遊樂園。

  她依然直直地盯著桌上的演講稿,但是那些複雜的文面全部變成了這幾個字,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心思就飛到了很遙遠的地方。

  春假的時候新一那麼果斷地對她說過,不是約會。

  那麼,一次不是,第二次,第三次呢?怎麼才能知道這每一次是否都不是約會呢?

  她可以現在就拿出手機,去詢問新一。但是她卻又不知為何,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不該這麼做。無言的焦躁感籠罩在她身上,那似乎是對於自己遲遲沒能寫好情書的自責感,但又似乎是對新一將會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害怕。

  會議總算在六點前結束了,深鈴一個人留到最後關門關窗。等到她慢吞吞地從教學樓裡走出來,黃昏薄暗的光線已經柔和地照在還留著幾分冰冷的磚地上。教學樓的前面,學生會室的正下方,有一塊園藝部負責的花壇,那裡現在開著一片鬱金香。它們被滿眼的櫻花爛漫掩蓋了色彩,平時無人問津,深鈴也是現在才想起來還有這樣的花壇。

  她掉轉方向走到花壇邊上,蹲著摸了摸鬱金香半開的花朵下麵的土壤,感覺到一絲濕潤。看來即使是大部分人都不在意的花朵,也總會有人按時來澆水。

  「……那就好。」

  *

  一個晚上,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忽然寫完半個多月都完全沒能成型的情書,對於倉田深鈴來說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週六的早晨,她帶著黑眼圈下去吃早餐,難得也在飯桌上的母親便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真難得,你熬夜啦?眼睛下面青了一大片呢。」

  「其實沒有到很晚,只是關燈之後有點睡不著……」

  深鈴倒沒有說謊,嚴重的黑眼圈基本是由來源不明的心理壓力造成的。母親似乎覺得很有趣似的呵呵笑了兩聲,又臨時想起來似的補充道「注意身體」,深鈴也答應著,努力不讓臉上的笑容變成苦笑。

  就在她在這裡悠閒地吃早餐時,新一大概正和蘭一起度過著充實的休息日。這麼一想,就更覺得幫傭阿姨水準安定的味增湯也索然無味了起來。

  深鈴勉強吃完早餐,然後回到房間繼續翻起了參考書。週六她本來有做不完的事情,沒寫完的功課,學生會選舉的準備,甚至還有福爾摩斯的讀後感。深鈴把這些正經的事情扔在一旁,埋頭在不知道第幾張信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情書。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靠努力無法掌握的技術。

  她這麼相信著,所以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

  但當午後燦爛的陽光也開始逐漸從書桌上褪色時,她終於意識到,也許有靠努力永遠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她將信紙套裝的最後一張紙也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然後望向窗外仿佛泛著鏽跡的暗黃色天空。

  如果紙面上無法整理出她想說的話,那麼,就只能親口傳達。

  文字無法排列好的感情,用聲音,用語調,用人所能聽見的一切去傳達。

  為了釋放心中越來越強烈的焦慮,她撥通了新一的電話。

  「……喂?」

  新一聲音的背景音十分喧鬧。深鈴還沒有去過東京的熱帶樂園,只能通過那異常歡快的伴奏來想像那個奇幻的世界。

  她握緊聽筒,靠在書架上。

  「工藤同學,我喜歡你。」

  窗戶開了一條縫,在這個寂靜的小世界裡,只有微風吹動窗簾的一角,在她眼裡像是有聲音。新一的沉默使得電話彼端熱帶樂園的嘈雜聽著更加立體起來,深鈴一時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有當看見最後一縷夕陽也從她的書桌上褪去時,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從來沒有說過的事。

  「——工藤同學還記得,十年前,你在晚上去過帝丹小學嗎?」

  對面的新一似乎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什麼?」

  「工藤同學你大概沒注意過,其實我和你都是直升到高中的。」深鈴放輕了聲音,「我們從小學起,就一直在同一個學校哦。」

  「……」

  「十年前,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夜晚偷偷溜出家門來到帝丹小學。沒錯,那天晚上,應該是滿月——」

  深鈴注意到新一,是因為他上了報紙。在報紙上占了一整面篇幅的高中生偵探橫空出世的新聞裡,用醒目的字寫著他的名字,工藤新一。那還是剛開學的時候,深鈴這才知道原來隔壁班有個叫新一的人。然後學生會裡接二連三出現他的粉絲,她們聚在一起討論新一,說到平日裡和女孩子不怎麼來往的新一有個關係很好的青梅竹馬,叫毛利蘭。

  「新一」「毛利」。

  這兩個名字才是讓深鈴開始對他感興趣的理由。

  *

  十年前的夜晚,小學一年級的深鈴忘記帶筆記本回家,因此沒能做作業。第二天去學校和老師說忘記了,這是她的自尊所決不能允許的事情;話雖如此,如果和父母說的話,一定會被嚴厲地批評。

  對於父母和老師的恐懼,能使小孩子做出許多難以想像的事。這個夜晚,深鈴就連荒川也沒有告訴,一個人在客廳沒了人影之後悄悄溜出家門,來到了學校。

  雖然從家裡到學校的路她已經坐在車裡看了無數次,所以有驚無險地來了,但是她從來沒有進過夜晚的學校。

  正門理所當然地關著,柵欄很高,深鈴在門前轉來轉去,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她感覺鼻子一酸,要為在當時的自己看來走投無路的境遇哭出來時,身後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你在幹嘛啊?」

  她嚇得身體一抖,才小心翼翼地回頭,是一個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旁邊還跟著一個女孩子。

  「你迷路了嗎?」

  小女孩擔心地問她,深鈴趕緊搖搖頭。

  「……我有東西忘在學校裡了。可是,進不去……」

  面前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你讓開一點。」小男孩揮揮手,讓深鈴後退兩步,然後抓住鐵門厚重的欄杆腳下用力,一下就扒在欄杆上,沒用幾秒鐘就靈活地爬了上去,坐在鐵門頂上。

  「新一!」站在深鈴旁邊的小女孩也嚇了一跳,但是當那個叫新一的男孩子對她伸出手時,她猶豫了兩秒,還是握住他的手也跟著爬了上去。

  深鈴愣愣地看著兩個和她一樣大的小孩子這麼輕易地就爬上了鐵門,簡直不可思議。新一朝她投來詢問的眼神,似乎是在問她要不要也上來,然而,深鈴卻沒能馬上做出反應,她站在原地,默默地仰望著他們。

  「……你忘了什麼東西在學校?」

  新一眨了眨眼睛,問出口的卻是別的問題。

  「筆、筆記本……」

  「放在哪裡?」

  「一年級B班的……」深鈴回想著自己的位置,「第二排的,左數第四個櫃子裡。」

  新一點點頭,然後率先從鐵門上跳下去,小女孩也學著他的樣子跳下去,兩人就已經站在了學校裡面。

  隔著欄杆,他語氣輕鬆地說:「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們去幫你拿出來。」

  「但、但是新一,我們不是要去……」

  「是工藤君。」

  新一有些惱羞成怒地低聲打斷了旁邊的小女孩,她委屈地扁扁嘴沒再說什麼。

  「站在校門口不安全,路對面那裡那棵樹你看見了嗎?」他將手伸出欄杆,指著小路對面的一棵矮樹,「躲在那裡的話,路過的大人也不會看見,你在那裡等我們出來。」

  深鈴跟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矮樹的後面是一片陰影,看起來也黑漆漆的。但是當她糾結地回頭看向新一時,卻發現這個看起來很有自信的小男孩的眼裡在這個夜晚閃著明亮的光芒。

  「……真、真的可以拜託你們嗎?」

  「放心,交給我們吧!」他擅自連同行的小女孩的份也一起打了包票,然後又強調,「你就待在那裡,千萬別亂跑哦!」

  說完,他帶著身邊的小女孩,消失在夜晚的學校裡。深鈴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融入夜色,消失不見,才跌跌撞撞地走進路對面的草叢,坐在那棵矮樹的後面。

  大概半個小時吧,其實她不知道具體時間過了多久。雖然她抱著膝蓋,默默數著數,但是節奏快慢不一,很快就完全失去判斷的依據了。夜色潺潺,偶爾從很近的地方傳來早夏的蟲鳴聲,深鈴忽然想起這幾天學校裡流傳的鬼怪故事,不禁為那兩個勇敢的小孩子擔心起來。

  他們該不會再也不出來了吧?會不會被鬼抓走了,然後被吃掉?

  在深鈴開始這麼想後,她就愈發無法平靜,就在這時背後傳來有人分開草叢走來的聲音,她立刻慌張地爬起來,沒來得及想像背後是什麼,只想要逃走。

  「你等等,是我啦!」

  熟悉的聲音響起,深鈴的動作也驟然停下。

  ——是他們回來了。

  看到夜色中新一和離去前一樣完好無損的臉,深鈴終於放下心。新一將抱在手裡的筆記本交給深鈴,讓她看看是不是她的。

  深鈴帶著筆記本跑到有路燈的地方,看到了封面上自己用歪歪扭扭的假名寫的名字。

  那時的她寫字並不好看,大部分同班同學的名字都是父母代寫的。但是經常不在家的父母並不知道學校發了筆記本,就連印有她名字的貼紙,也是當時已為人父、早有經驗的荒川送給她的。

  「是我的!」她激動地回到在路邊等她的兩人身邊,「非常感謝你們,我可以寫作業了。」

  「小事一樁啦。」新一看起來十分從容地擺了擺手,「可別再忘記了,這裡晚上可是有很多奇怪的傢伙出沒的。」

  深鈴害怕地用筆記本遮住了臉:「……兩位,是遇到鬼了嗎?」

  「那倒不是,」小女孩搖搖頭,「但是我們遇到了一個……」

  「噓!毛利!」

  新一又很緊張地打斷了她,深鈴怔怔地看著他們用眼神簡短地交流了幾秒。

  「咳,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新一準備轉身離開,卻又後退幾步回來認真地看著她。

  「聽好了,沒有什麼鬼。」他指著頭頂的滿月,月光在夜晚像他的眼睛一樣光輝璀璨,「只要還有光,就沒什麼好怕的。快回家吧。」

  只要還有光,就沒什麼好怕的。

  深鈴注視著那兩人的背影,看著他們離去。然後,她在心中再次道謝之後,才踩著灑在地面上的月光,一直默念著這句話,走向家的方向。

  這件事後來還是被荒川知道了,因為悄悄溜進家門的深鈴躲在房間裡寫作業,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她一上車就被荒川看出熬夜了。不過,也僅此而已,父母不知道她曾有過這麼勇敢而無謀的冒險,就連在那個夜晚相遇的新一和蘭,大約也早已不記得她的存在了。

  但是,她其實一直記得。

  長大之後,深鈴回憶起這件事,也猜到了那兩個人大概也是帝丹小學的學生。但是彼時她已經是初中生了,想著曾經的「新一」和「毛利」也不知考去了哪裡,就算在報紙上看見工藤新一嶄露頭角的新聞,也沒有特別往這方面想。

  這樣說起來,還是因為蘭獨特的姓氏,才讓深鈴注意到這兩個人就是十年前夜晚的小勇士。

  「……對不起,話題扯遠了。」

  深鈴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靠著書架坐在了地板上。她撫摸著地毯上的刺繡,正想著新一大概已經不記得這件事了,新一卻在長久的沉默後忽然開口。

  「原來那個字很醜的傢伙是你啊。」

  「……字,字很醜?」

  深鈴怔了一下,對面新一的聲音多了幾分無奈之意。

  「那天找到你的筆記本之後,我當然有看封面的名字,但是認了半天也只認出姓氏而已。」

  本來「ノエォ」這個名字對現代年輕人來說就已經很少見了,當時的新一大概怎麼都沒往這方面想吧。深鈴輕輕笑出聲來,升上小學高年級之後,常年的補習奏效,深鈴的字也越寫越好看,現在自然連曾經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謝謝你,工藤同學。」

  「……幹嘛又謝我一次啊。」

  所以,深鈴才會選擇工藤新一作為目標。

  作為知名私立大學的附屬高中,帝丹高中自然也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富家子弟,甚至不乏個別政治家系的子嗣。

  即便如此,深鈴還是將物件決定為新一,其中自然有探的建議的緣故。

  但是,最重要的原因,一定是——

  「因為對我來說,工藤同學你在成為日本員警的救世主很早前,就已經是我的救世主了。」

  那天晚上突如其來降臨的小英雄,保住了她的自尊,指引了她的歸途。

  對她來說,這一定有著任何情書大全上的辭藻都難以表達的,重要的意義。

  對面又恢復了遊樂園熱鬧的背景音,然後似乎隱約響起了蘭的說話聲。深鈴的心跳稍稍加快,她握著聽筒的手加重了力氣,等待新一再次開口。

  「……抱歉,我現在和蘭在遊樂園。」

  等了大約三四秒,再次響起的新一的聲音顯得尤其溫和。

  「今晚回家,我會再打給你的。你的告白,到時我一定會認真地回復,能再等等嗎?」

  他沒有馬上拒絕。

  儘管知道這只是新一在面對告白時的禮貌,深鈴的內心仍舊徒然生出了幾分希望。

  「好的。」新一併看不見,但是深鈴還是握著電話深深地低下頭鞠躬,「不管多晚,我都會一直等著的。」

  「嗯。那麼,晚上再見。」

  新一掛斷了電話。

  這就是深鈴這一天聽到的,新一最後的聲音。

  暮色一寸一寸變深,屬於夜晚的星辰佈滿了天空。這一天不是滿月,上弦月搖曳在星辰的簇擁中。

  春宵朧月夜,從深鈴的房間望去的城市燈光一盞盞熄滅,直到漆黑的城市和夜空連成了一片暗色的水彩。

  然後,當天邊再次亮起第一抹淡的幾乎不可見的光時。

  第一滴眼淚也同時滴在睡衣上,深鈴終於覺得自己失戀了。她將頭埋進膝蓋間,不去看窗口的晨光。

  ——她似乎懂了,原來,這就是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內容還挺多的,不過十年前的事情是我一開始就想好的。

  本來想的更複雜一點,最後寫的時候刪掉了不少……

  下章可能就結局了,只是可能,因為我還沒想好怎麼結嘻嘻。

  上一章猜新一不會變小的朋友們,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

  關於營養液

  前幾天才知道原來營養液相當於課金道具,要全訂v文才有(原諒我完全不懂你站…)

  地雷也好,營養液也好,儘管不多但還是非常非常感謝大家,其實不用用花錢的東西來支持我的TvT應該有很多v文作者更需要這些吧!

  只要有人願意給我留言我就很開心了


曙光到來之前

  周日的早晨。

  倉田家的早餐時間剛剛結束,深鈴有些魂不守舍地想要回房,被幫傭阿姨叫住,說是有人找她。

  「……是什麼人?」

  「不認識喔,是個小孩子呢。」

  深鈴揉了揉發澀的眼睛,跟著阿姨來到玄關。一個看起來六七歲大的小男孩正靠在玄關的牆邊,低頭像是在沉思著什麼,他戴著不太合適的眼鏡,鏡框蓋住了他半張臉。深鈴沒有見過他,不禁更加奇怪起來。

  「……你好?」

  她蹲下身來,主動和他打招呼。小男孩這才忽然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過來,啊了一聲,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她。

  深鈴端詳著他的臉,透過厚厚的鏡片,這個男孩子的五官讓人覺得有些熟悉。很可愛的孩子,她忍不住微微一笑,伸手將他歪掉的紅領結扶正。

  「要好好注意儀容儀錶哦。」深鈴從兩邊扯平他領結的褶皺,小男孩的臉立刻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她沒有注意,而是放輕聲音問,「你叫什麼名字?」

  「……江戶川柯南。」

  不常見的名字,她立刻想到了福爾摩斯。

  結果,書還是沒來得及讀到最後呢。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戶川柯南猶豫了一下,直視她的眼睛,他有著讓人感到無比熟悉的藍色瞳孔。

  「是新一哥哥讓我來的。」

  這個名字讓深鈴定在了原地。

  *

  柯南坐在深鈴房間的書桌前,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四周。她的房間和柯南想像得差不多,沒有太多所謂的少女氣息,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上去就像是給工作用的書房加了一張床,只有整齊擺放在一角的化妝品還能讓人看出這是花季少女的房間。

  很快深鈴就端著兩個杯子走了進來,將其中一個放在他面前。柯南看到裡面裝的竟然是牛奶,頓時感到心情複雜。深鈴則端著另一個杯子,坐在了床沿,採光良好的房間映襯出她青白的臉色,更讓柯南覺得有些五味雜陳。

  「工藤同學的回復,是嗎……」

  柯南點了點頭,現在他實在沒心思喝牛奶。

  「新一哥哥臨時遇到了一點事情,沒法趕回來。告白的回復,他想要親自跟你說,所以希望你能再等他一下。」

  昨晚他先是到博士家求救,然後機緣巧合下又跟著蘭去了毛利偵探事務所。因為小五郎接到的所謂黑衣男子綁架案,在市區忙活了半天,結果毫無線索。深夜再回到事務所後,自然是度過了一個不眠夜。

  焦頭爛額地折騰了一晚上,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出事務所來親自找她了。幸好,在陪她看醫生的時候曾經送她回家,也因此知道倉田家在哪裡。

  她那麼認真的告白,總不能讓江戶川柯南來代為答覆,但是卻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柯南來這裡的路上,甚至在玄關等待的時候,都一直在想該怎麼辦。

  最後,他還是只能說出『等我』這種話。

  「不管多晚,我都會一直等著的。」

  ……自己是在依賴她的溫柔,因為知道她對工藤新一長久以來甚至傾向於盲信的感情,所以在要求她不斷退讓。

  就連已經確認自己心意的現在,也依然無法按照計畫爽快地回答她。

  柯南推了推因為低頭的動作而向下滑的鏡框,自己也覺得命運真是無常。

  「……對不起。」

  面前深鈴的聲音讓他猛地抬起頭,她扶著杯子,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但是,我等不了了。」

  「等不了了?」

  柯南感到自己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我呢,原本是要去相親的。因為一直推說喜歡的人是探,所以相親才延後了。」深鈴的語氣像是在教小學生認字一樣,分外有耐心,「但是也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現在……所以今天早上,我已經聯繫父親說和探之間失敗了。然後呢,他就說要抓緊時間給我安排相親,今後會因為這個忙碌起來了。他也是,我也是。」

  柯南茫然地看著她,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是放空的,但心底的某處卻又意識到它仍在擅自運轉著。

  相親?深鈴的父親?現在是四月,都議會的下一次選舉是七月,深鈴的父親之所以急著要給她相親,無非是在選舉的壓力下想和其他有實力的政治家搞好關係。等會,白馬探?所以才是白馬探嗎……

  各種思緒紛雜地繞在一起,對面的深鈴已經轉頭望向陽光正好的窗外。窗玻璃折射過來的太陽光打在柯南的鏡片上,讓他忍不住側過頭,書桌也被染成金色,深鈴厚厚的筆記本和福爾摩斯全集的封面上跳躍著小粒的金鑽。

  深鈴白皙的面孔上也籠罩著淡淡的亮色,她的聲音乘著陽光,像是隨著空氣消逝在窗外。

  「工藤同學說過,失戀有時可以讓人成長。我是因為工藤同學,才知道了什麼是戀愛。這份感情已經真實地存在在我心裡,現在也很溫暖……只要有它,我就還可以再繼續努力。」

  「才不是!!」

  柯南聽不下去了,跳下椅子打斷了她的話。

  他整個人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原來深鈴是以為他要拒絕她,或者說,已經拒絕她了?沒有,哪能有,約好了要回復她,那別說是變小了,從地下一百層爬上來也得履行這個約定。這是工藤新一的自尊心之一。

  然後,想要親口告訴她自己的回復,這也是工藤新一的自尊心之一。

  ……是他的自尊心,讓她難過了嗎。

  就像無法停止的鐘擺一樣,儘管遵循著他的規律,在深鈴看來也只是捉摸不定。

  深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柯南察覺到下了椅子之後兩人又有了可觀的身高差,乾脆走到她身邊。

  「失沒失戀,現在不是姐姐你決定的吧?」

  「……」

  又來了,一副沒聽懂他在說什麼的表情,不是已經明白什麼是戀愛了嗎。柯南歎了口氣,說好要親口告訴她的,怎麼也不想用現在這副小孩子的身體來說出答覆。但是變回去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現在不說的話,說不定連說出口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能告訴別人你就是工藤新一」。

  博士嚴肅的聲音響起,柯南搖搖頭揮散耳邊的餘音,回頭從桌上抽出了深鈴的筆記本。他聽深鈴說過讀書筆記的寫法,她是邊看邊寫,然後再總結成電子版列印下來給他的,這樣不會錯過每一刻的心情——他還記得深鈴告訴他時,難得一副很自滿的樣子。

  紙張嘩啦啦地被翻動,深鈴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小男孩奇怪的舉止:「這是我的讀書筆記……」

  「嗯,我知道。」

  柯南簡短地回答完,深鈴的表情也變得更加困惑。直到翻到最新的一頁,那裡雜亂地寫了很多內容,還有不少塗改的痕跡。看內容,是還沒有交給工藤新一的最新一篇。

  果然,昨天在等他的回復時,她也在寫。柯南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笑意,但從淩亂的行文裡看出她內心的焦慮,想到這裡,笑意也跟著消失了。

  他伸手去夠深鈴筆架裡的鉛筆,然後開始認真地一筆一劃在最新一頁的感想上寫了起來。雖然和整理好的讀書筆記不同,這上面的內容大部分都是片段式的,但要說方便,其實也很方便批註。柯南說不清自己現在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寫,但是他卻需要用強烈的意志來使自己不放鬆握筆的手。

  深鈴無措地看著柯南在屬於自己的筆記本上寫字,大概是那句「我知道」堵住了她所有的話,她並沒有出言阻止。

  寫了兩行,柯南忽然停下筆,然後有些失笑地對上她的目光。

  「雖然誇讚莫里亞蒂的地方都沒錯,但還是有投其所好的意思吧?」

  深鈴咽了一下:「我……」

  他將手裡的筆記本塞給深鈴,深鈴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她按著紙張的手指不可控制地一抖。她緊緊握住筆記本,纖細的指尖拂過柯南寫下的淺淺鉛痕,盯著那兩行字看了好幾遍。

  柯南靜靜地等著她,直到她把視線緩緩從手上的字移到他的臉上。

  「這個筆跡……」她沉默了幾秒,猶豫著說,「難道……」

  「……」

  「難道,至今為止工藤同學的批註,全都是柯南君的代筆……?」

  「你覺得這可能嗎!?」

  柯南終於沒忍住大聲叫出來,深鈴下意識地捂住臉頰,蹙眉看著他。

  「說、說得也是……那,難道說,果然你是……」

  筆跡是不會騙人的。

  但,是,或者不是,柯南無法告訴她答案。現在這樣,就已經是他能做出的全部了。

  柯南輕輕握住她仍不安地輕顫著的手……雖然也僅僅只能罩在她的手背上而已,小學生想到自己還能這麼做的時候,從來沒有想要認真地握住她的手,便惆悵地輕輕歎了口氣。

  「我什麼都沒說哦,姐姐。」他放輕聲音,「我什麼都沒說,所以你也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工藤新一不在的期間,我可以待在你身邊,我會陪你一起等他的答案。他一定很想馬上告訴你吧,為此他會拼命努力,早點回來的。」

  陽光在對面的牆上投下了兩人的影子,身材嬌小的深鈴的影子此刻卻比他大上好幾輪,看得他也油然落寞了起來。兩道薄薄的影子像是沙灘邊的海水一樣輕輕晃動著,然後融為一體,是深鈴將他攬在了懷裡。

  少女柔軟的發尾停在柯南的鼻尖,他一時不知道深鈴想表達什麼,直到她開口,聲音一如往常像鬆軟的甜點。

  「那我也會……再拼命努力試試看的。」

  「一起努力吧——」抵著他肩胛骨的下顎動了動,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在叫一個名字,一個因為他什麼都沒有說,所以她自然也不應該知道的名字。

  柯南伸出手,輕輕環住了倉田深鈴瘦弱的肩膀。

  這場相隔不久的重逢沒有眼淚,也沒有人發出歡喜的聲音。窗戶外是四月碧藍到透亮的無垠天空,但在這個四方形的狹小空間裡,卻有什麼無限寬廣的東西悄然蔓延。

  *

  柯南用橡皮擦把他寫在筆記本上的兩行字一下下擦去,這些字跡消失之後,除了深鈴的記憶,就什麼都不會剩下。

  深鈴出神地看著柯南的臉,似乎是在回憶什麼。然後她才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不過想要打斷父親的相親計畫,也許還是要找探幫忙了……」

  正專心擦著最後一道痕跡的柯南聞言,手上的動作驀然停止。

  作者有話要說:

  並沒讓小偵探說出告白的話,不過這本來就是工藤新一該說的=-=

  其實新一這人還是很衝動的,變小當晚明明被博士警告了還是差點就告訴蘭姐姐。。。可還行(x

  正文到這裡就完結了,今後想要告白的已經不是深鈴了而是在心裡想了一百次就是沒法說的新一,不過其實變聲器蠻早就出現了,相信他們兩個人都不會等太久的!

  本文維持著輕飄飄的模糊的夢幻的莫名其妙的感覺寫完了,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小偵探會代替不靠譜青年工藤新一,靠譜地跟在深鈴身邊以免她被白馬探騙的(探:啥?

  老規矩如果有番外的話到時候再更新,當然也可能就沒有了【。

  謝謝大家三個月以來的愛讀,雖然在各種意義上都很奇怪,不過廣大的晉江裡有一篇這樣的新一文應該也可以吧??

  那麼希望有機會在其他地方再會!!

  ps 這不算BE吧!

  ×

  沒有太多複雜的設定,就說一下名字吧

  深鈴的姓「倉田」取自和她有相似設定的小姐姐,倉田佐祐理。也對她的聲優川上小姐聊表紀念。

  深鈴這個名字,音同三鈴。鈴是神社的鈴鐺,有驅魔之意,有三重這樣的鈴鐺,可以說是超級吉利喔(……)

  熱愛聽戀愛八卦的司機荒川爺爺,名字取自古泉一樹的同伴(……)


待宵的玉響 前篇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見。承蒙厚愛,即使在正文完結後仍然偶爾能收到各位天使的評論和感想,真的很感謝。

  這是戀焦的番外,因為半個多月沒有寫文了,所以已經忘記怎樣才能一次寫出3000字以上了。

  因此安定地又分為了兩部分。

  由於本篇實在是過於那個……

  番外就想寫寫可愛的小偵探完事【什麼,這次更新小偵探還沒出現?呃他已經出現了,不要思考,要用心去感受……

  \不用更新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那麼希望你能喜歡這次更新。

  這天黃昏時分,忽然有人致電深鈴的手機。

  她正面對電腦在一字一句地寫東西,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了注意力,這才發現泡好的茶忘記喝,輕觸杯面,現在已經溫了。

  她有些遺憾地將指尖從茶杯上移開,轉而拿起了在桌邊振動個不停的手機。

  「……」

  看清螢幕上顯示的姓名的瞬間,仿佛有電流劈裡啪啦從那台小小的機器裡釋放,又仿佛是因為心跳的分貝使得山搖地震,她的手不可抑止地抖了抖,手機便跌落下去,在電腦的鍵盤上敲出一陣滴滴答答的聲音。

  深鈴慌慌張張地重新將手機握在手上,幾乎空白的大腦不允許她再多做思考,她只能深深吸了口氣。

  「——您好,我是倉田。」

  然後,從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清澈卻字字沉穩,比任何名家演奏的鋼琴曲都要動人。

  「嗯,是我。」

  「呃,啊,您、您好!我是倉田。」

  「你剛才說過了。」對方的聲音裡隱隱含著笑。

  「……的,的確。」

  剛才的深呼吸似乎沒有任何效果,深鈴也因為這反常的表現產生了深深的挫敗感,只好淺抿一口溫度尷尬的茶,試圖通過吞咽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工藤新一的聲音。

  是工藤新一打來的電話。

  時間上來說,與他的上一次通話並不是那麼遙遠的事情。

  從那個讓她知道了什麼是心痛的夜晚,到那個小男孩踏著朝陽來訪的清晨,她的世界因為電話彼端的少年一變再變。這三天來她雖然仍然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卻總有種懸而不放的感覺。

  儘管心中並不是沒有任何困惑,但是眼前和耳邊的現實帶給她的喜悅卻大過了這份困惑,讓她忍住了詢問詳情的衝動。

  「……抱歉,說會聯繫你,結果足足晚了三天。」

  「不會。學校那邊您這幾天也一直在休息吧。」

  工藤新一連著三天沒來,自是在樓層內引起了不小的議論。深鈴知道他請的是事假,因為新一的名氣近期愈發高漲起來,時不時就被警視廳拉去辦案,他素來又是優等生,老師們目前也沒有過問。

  新一頓了頓,像是在思索些什麼,然後才緩緩說道:「因為有點回不去,可能還要花點時間。」

  「這樣啊……」

  深鈴不認為自己會這麼快就思念成疾,產生幻聽。

  現在在與自己對話的,確實是工藤新一沒錯。

  她的腦海中閃過柯南握住她的手時,那雙鏡片下盛滿了不符合外貌的複雜心緒的眼睛,湛藍深邃得像無邊的海。

  ……能像現在這樣與她通話,明明應該是已經回來了。

  為什麼還要花時間呢……?

  她不知道,也許也不應該知道。

  她所知道的就只是一塊朦朧的框架,一件覆蓋著事件真相的外衣,但是那天被橡皮擦擦去的秘密無疑是新一做出的最大的讓步,在無聲地宣告著前方就是不被允許探尋的分界線。

  不解的深鈴所能做的,就只是望著窗外被薄薄的雲層半掩的夕陽,輕輕歎息。

  「嗯。今天是因為那件事打給你的。」

  那件事——深鈴握緊了電話,心跳驟然加快。

  「我、我明白了。謝謝您特意打過來……」緊張使得她忍不住停下來倒抽一口氣,「那個,那麼……請問回復是?」

  對面沉默了下來,一秒、兩秒。

  明知道應該等待對方開口,深鈴卻幾乎陷入自己不得不說點什麼的錯覺中。

  微弱的電流音在鼓膜附近盤旋,落日的餘暉在手背上舞蹈。本來極為短暫的等待被放大成永遠,深鈴感到呼吸都逐漸困難起來。

  「我喜歡你。」

  ……那似乎是在黎明時分的夢中才能聽到的,一聲聲鑽入耳中的溫柔低語。

  「我喜歡倉田深鈴,好像喜歡到我自己都有點吃驚。」新一柔和地,甚至有些無奈地說。

  深鈴仿佛能夠想像他此刻的表情,卻又覺得那張浮現在心底的臉美好得太不真實。然後新一又頓了頓,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問:「這、這樣,算是回答了你嗎?」

  「……是的。」

  「那、那就好。這次……真的讓你久等了。」

  深鈴將按下免提鍵的手機放在一邊,然後趴在桌上,把臉埋在胳膊環繞出的狹窄空間裡。得不到回答的新一略顯不安地「喂」了一聲,然而深鈴並沒有馬上回復他。

  ——因為無論是不知不覺間決堤的眼淚,還是劇烈起伏的胸口,都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平復。

  *

  兩情相悅。

  這是一個對倉田深鈴來說十分不可解的詞語。

  她不明白兩情相悅與世俗所說的戀愛交往、結婚生子之間的必然關係,由於父母的影響,對確認關係的必要性也僅止於法律帶來的各項保障。

  但是現在,聽到了新一的「喜歡」,她卻自然而然地在腦海中描繪起了他們構築家庭的景象,儘管那個景象就現實來說實在還太過模糊。

  ……原來喜歡一個人,思考就會穿越時空,提前與他在虛構的世界中體驗人生。深鈴似懂非懂地下了結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新一仍在諄諄教導般地確認:「那麼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戀人了啊。」

  深鈴也自然而然地頷首:「當然了……工藤同學重複了三次呢。」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這樣千叮嚀萬囑咐?」

  「……為什麼?」

  新一低低歎了口氣表示放棄:「反正,你真的懂了就行。」

  不明所以的深鈴還是慣性地露出微笑,站起身拂過書架上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戀愛雜誌,然後指尖停在上一期上,將它抽了出來。

  「對了,工藤同學。」她翻動書頁,裡面的內容其實已經爛熟於心,「你知道嗎,情侶間使用獨有的昵稱稱呼對方,能夠提升默契,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我們作為剛剛開始交往的初學者,是不是也應該……啊!失禮了!我並不知道工藤同學是否是初學者……」

  「雖然我的確是初學者,但你能別用初學者這個詞嗎,聽起來怪怪的。」新一略作猶豫,「……昵稱?」

  聽起來並不是很積極的樣子,不過深鈴並沒有介意。

  「是的,工藤同學有什麼小名嗎?」

  「小名啊,應該沒……」

  說到一半,他忽然閉嘴不語了。深鈴好奇地追問了兩句,他才吞吞吐吐地重新開口。

  「我媽,會叫我小新。」新一的聲音像是從沒關緊的水龍頭裡滴落的水珠,他將這短短的一句話足足拖了半天,隨後又有幾分後悔地問,「你真的要這麼叫啊?」

  「很好的名字呀。」深鈴只是單純地覺得新一的母親很可愛,「我也可以這麼稱呼工藤同學嗎?」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他忽然抬高聲音強調,「只有在兩個人的時候喔!?」

  「好的,小新。」她從善如流地回答,對面的新一似乎被嚇得吸了口氣。

  深鈴從來沒有被父母以本名以外的名字稱呼過,從她記事起,父母就沒有在她的名字上加過「小」之類的昵稱。剛上幼稚園的時候,她甚至一度不明白幼師們為什麼要這樣稱呼她們。

  荒川因為是父親直接雇傭的,早年就在做父親的司機,所以總是執拗地叫她「大小姐」。不過,從深鈴上小學起就一直照顧倉田家起居的家政婦阿姨倒是一直親切地稱呼她為「小深鈴」,也是除了荒川之外為數不多的深鈴會依賴的長輩。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請稱呼我為小深鈴吧。」

  深鈴簡單地說明過後,從聽筒中傳來了會讓人聯想到毛筆字那斷斷續續的墨痕的聲音。

  「你、你這傢伙真是……這怎麼可能輕易叫出口啊!?」

  「哎?不能嗎?」

  深鈴疑惑地再次翻開雜誌,以為是自己又出了什麼差錯,正想尋找對應的部分,新一已經語速飛快地接過了她的話頭。

  「啊,博士叫我了,那我先掛了,有什麼事我再聯繫你!」

  說完,不待深鈴和他道別,他就在一句「再見」後倉促地掛斷了電話。耳邊切入了忙音,過山車一般的對話讓她有些緩不過神來。

  她抱著手裡的雜誌,少見地坐在電腦前發了一會兒呆。

  從過山車上下來時,人還會記得風馳電掣時拍打在臉上的氣流。激烈地似乎能在皮膚上割開一個口子。

  所以掛斷電話之後,深鈴也在無限重播著剛才新一的一字一句,仿佛是他一直沒有掛斷,一直在她身邊。

  ……雖然不知道新一現在的處境,但他正在努力著。

  那麼,自己也應該不愧於他的努力,全力以赴才行。

  月色取代了落日灑向世界的黃金,室內的光芒開始轉向冷色。深鈴終於依依不捨地將雜誌放回書架,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腦上。


待宵的玉響 後篇

  這是深鈴第一次造訪毛利偵探事務所。

  樓下茶室的玻璃門隱隱映出了年輕的女服務生親切可人的微笑,深鈴好奇地朝裡面望了一眼,又嚴謹地收回視線,踏上通往事務所的狹窄樓梯。

  因為提前約好了時間,她敲了兩下門後毛利蘭便利落地開門迎接。這是一間似乎會出現在影視作品中的典型私人事務所,一進門深鈴就聞到了煙草味,倒並不是因為房間內正有人在抽煙,大約是長年積累下來的氣味。

  窗邊放著一套簡單的辦公桌椅,桌上的電視裡傳來了二十四小時賽馬頻道的外景主持人繞口令一般的臺詞,坐在後面以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看電視的人一瞥門口的深鈴,象徵性地點了點頭。

  「毛利先生,初次見面。」深鈴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是令媛學校的同學倉田深鈴,今天多有打擾了。」

  因為毛利小五郎窩著身子、兩條腿架在桌上的坐姿,他身上經年的西裝的褶皺也顯眼起來。他隨便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應了一句:「你好啊,聽蘭說過了,你們自便吧。」

  說完便又眯著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了。深鈴見狀便也不再打擾他,將手上袋子裡裝著的一盒點心拿出來交給了蘭。蘭招呼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去茶水間泡茶。

  至少在深鈴的認知中,正經的偵探大白天的不會沒有工作,反而在這裡看著電視打瞌睡,看來她來之前蘭對她說的『偵探事務所的工作並不怎麼紅火』並非是在謙虛。

  不過好歹這裡收拾得乾淨整潔,蘭將茶放在她面前,從造型簡樸的杯子裡升騰起一縷縷溫熱的煙。

  「沒想到倉田同學認識柯南君,」蘭坐在她對面,笑意盈盈,「那孩子倒是一點也不認生,不過有認識的人來陪他玩還是最好了。」

  「是……我也是以前偶然的機會……」

  深鈴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不太自然的笑容。她並不是一個擅長說謊的人,因此如果蘭問起她是怎麼認識柯南的細節,恐怕她會有些無力招架。幸好,蘭已經從柯南那裡聽說了緣由,把兩人的相識解釋為遠房親戚間來訪,沒有繼續追問。

  透過昏昏欲睡的小五郎看向窗外,金砂似的火焰絆上流雲,是逐漸接近夏天的黃昏。天色已晚,聽蘭說柯南和小學的同學們在外面玩,馬上就會回來,左右無話可說的深鈴端起茶杯啜茗。

  她並不討厭蘭,作為學生會成員,她還很感謝蘭給空手道部以至於學校帶來的各種榮譽。關東大會最終結果公佈,蘭現在應當是已經成為了社團的新主將,有這樣可靠的前輩在,今年空手道部提交過來的新入部名單也成了長長的一列。

  不過,她對蘭的感情,卻又在水族館的那番對話後明確地發生了某種變化。深鈴無法說明現在這種微妙的類似於畏懼感的感情,只能垂下眼瞼,凝視手中茶杯裡擴散出的波紋。

  它們一圈圈變大,然後無聲地撞擊在茶杯的邊緣,化成碎片消失。重複的景色足夠讓人沉浸於自己的世界。

  「……說起來,柯南君也認識新一呢。」

  蘭的聲音忽然響起,深鈴如夢初醒般地抬起頭看向她。

  「嗯?」

  「畢竟是博士的親戚,這也很正常。」蘭扯了扯嘴角,然而微笑卻變得有些無奈,「從柯南君來的那天開始,他就因為案子跑出去了,這幾天都不見人。倉田同學應該也知道吧。」

  「我知道。」

  「閑成爸爸這樣當然也不行,不過像新一這樣忙到見不著人的,總覺得也……」蘭想了想並沒有說下去,而是將話題拋給了她,「倉田同學會覺得寂寞嗎?」

  深鈴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被熱氣推上空中的茶香在鼻尖繚繞,這是能使人輕鬆下來的香氣。

  她想起了蘭一直留在她心中的那句話,無意識間使力的指尖貼上的是滾燙的杯壁,深吸一口氣之後,才緩緩放鬆力道。

  蘭想必不知道自己毫無深意的一句話會成為深鈴無數次掠過腦海的記憶。她當然害怕,怕蘭會再說出那樣的話,那是對過去、現在、甚至未來的倉田深鈴的否定。

  但是,她要相信現在的自己也已經與那時的自己不同了。

  不……

  與其說是相信自己——不如說是相信工藤新一。

  所以,她不會說謊。

  「雖然會想要見他……」

  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被包裹在棉花裡,拂去所有尖銳的東西。

  「但是,我並沒有覺得寂寞。」深鈴搖搖頭,只留下了聲音中最柔和的部分。

  也許因為不懂,所以不覺得分別兩地會對感情造成什麼影響。但至少因為她帶著對工藤新一的信任和景仰,從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路走來,她早已習慣沒有他在的、獨自一人的時間。

  這樣的回答,又是奇怪的嗎——深鈴小心地將視線投向蘭,發現蘭也正看著自己。目光交匯,就像一股神奇的電流接通,從她的眼神中,深鈴似乎察覺到了蘭心底重重疊疊的思緒。

  「……這樣啊。」

  蘭將茶杯放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在整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正當她想要再次開口時,門把轉動,一句奶聲奶氣的「我回來了」讓缺乏生氣的事務所內隨之亮了起來。

  「你回來啦。」蘭笑著站起身來,「倉田同學來了哦。」

  柯南笑眯眯的眼睛看到坐在蘭對面的深鈴時略顯緊張地放大,他訥訥地關上門,略過小五郎走到沙發邊。

  深鈴也對他淡淡一笑,柯南抓住西裝的衣角,揚起嘴角。

  「午安,柯南君。」

  「啊,午安,呃……小、小深鈴。」

  他咬到了舌頭但還是堅持說完,然後在深鈴驚訝的表情中不可抑止地臉紅起來。鏡片後的眼睛眨了又眨,柯南最終還是對她回以微笑。

  深鈴忽然覺得眼前的小男孩與《牧羊人的禮拜》裡剛剛降生的耶穌重合在一起,全身綻放出神聖的光輝,天使般耀眼。臉上雖然還保持著笑容,心裡卻一下慌了神。

  旁邊感到意外的蘭還頗好奇地問:「柯南君原來是這麼叫倉田同學的?」深鈴卻只能點頭點頭再點頭,看柯南一臉天真地回答「是啊」。

  蘭去準備晚飯,深鈴就坐在事務所和柯南聊了一會兒天,本來柯南想帶深鈴去樓上的房間,但深鈴聽說柯南現在和小五郎住在一間房裡還是苦笑著謝絕了。她還本以為暫時會寄住在這裡的柯南應當需要補貼一部分房租,結果這整棟樓都是小五郎的資產,也就談不上房租了。

  小五郎間或也會插一兩句嘴,這位看起來毫無幹勁的私家偵探對柯南的態度談不上多親切,但柯南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等到毛利家的晚飯要做好時,深鈴便打算告辭了。

  蘭和柯南雖然都留她吃飯,但深鈴于情於理都不適合留在這裡打擾他們,還是客氣地推辭了。

  「有空歡迎再來玩,」蘭送她到門口,「選舉也要加油哦,我會投票的。」

  深鈴行了一禮後離去,然後門被合上,蘭回頭迎上了柯南吃驚的視線。

  「……選舉?」

  蘭點點頭:「倉田同學要參加我們高中這一屆學生會長的選舉,過兩天就是演講了。」

  *

  星光燦爛的夜晚能夠讓人感覺到浪漫——深鈴將手上的信封投進面前的郵箱裡,抬頭仰望夜空。

  星光燦爛的夜晚的浪漫究竟是源自於夜空,還是點綴其中的星星,她不得而知,夜空中的星星也遠不如空氣清新的鄉下數量繁多。但是看到這廣闊的、連綿到天地交界線的景色時,確實有某種情動從心中緩緩溢出。

  在去感知、琢磨那具體的形狀之前產生的,無法用語言描繪的那種模糊的「身體的動搖」,也許就是她現在體會到的浪漫吧。

  她轉過身,朝不遠處停在路口的荒川的車邁出第一步時,身後不期然響起了門栓鬆開的聲音。

  「……嗯?」

  從隔壁的研究所走出來的小小人影推了推大得誇張的眼鏡,深鈴看清那個站在朦朧燈光下的小男孩的樣子,不禁捂住了嘴:「柯南君。」

  柯南聳聳肩,踏著斑駁的樹影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工藤家的郵箱。

  「是福爾摩斯的感想嗎?」

  「是的。」

  最後的部分,從新一去遊樂園的那天開始停筆,又度過了忙碌的一周後,深鈴終於有空將它完成,按照新一在資訊裡說的那樣投進了工藤家的郵箱。柯南沒有再說什麼,換了個話題。

  「今天是學生會的選舉演講吧?我也很想去看,但是……」他皺起眉,歎息的樣子顯得很老成,「對不起,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要競選會長。」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中揉進了幾分苦澀的意味,他的不甘心一絲絲傳遞過來,卻像帶著溫度的熱茶,溫暖了落在兩人身上清涼的月光。

  夜風吹動了深鈴領口的雪紡,蹭過脖子附近的肌膚有些發癢。她微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要介意,才再次抬頭望向夜空。

  「如何才能爭取到屬於自己的、不被安排的未來……我也煩惱了很久,但是眼睛看不到的目標實在太虛幻了,我只能從這些地方嘗試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說到這裡,她有些惆悵的聲音也隨之變輕。

  「不過很多事還是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無論是學生會選舉,還是她的感情,她的人生。經過千辛萬苦,有些努力獲得了回報,但只要未來還在延續,表裡兩面就隨時可能翻轉。

  小小的身影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然後也輕輕地說:「……小深鈴很努力了。」

  溫柔的聲音讓深鈴一瞬間有些晃神,她看著柯南從她面前繞過,然後在工藤家氣派的大門前站定,牆上圓形的照明點亮了他頭頂翹起的一撮發尾。

  他背對著深鈴站在那裡,忽然在安靜的夜晚開口緩緩念道:

  「紅ズ、染バサウ衣、雨降ベサ。匂チゾエシパ、移ボゾバビパ。」

  頓了頓,他才回過頭來,湛藍的雙眼通過鏡片倒映著透明的月光。

  「萬葉集的歌,聽過嗎?」

  深鈴搖頭。

  「沒有……不過,感覺到是柯南君在鼓勵我。」

  能夠念出不為人知的萬葉集和歌的驚人小學生只是有些調皮地一笑,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敲了敲面前沉重的鐵柵欄,發出叮噹一聲。

  「難得都到這裡來了,要進去嗎?」

  「……可以嗎?」深鈴驚訝過後,還是有些猶豫。

  柯南的表情柔和下來:「可以,要悄悄的哦。」

  *

  柯南熟練地帶著深鈴踏入黑漆漆的工藤家,然後領她進入書齋。工藤家的裝修是典型的西式洋館,處處細節都是懷舊。空氣裡隱約藏著紙質書那令人著迷的氣息,也許是知識的香氣。雖然倉田家也有豐富的藏書,但是家裡從來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

  暗淡的月光從圓形的天窗均勻地灑下,然後柯南摸黑打開了燈。構造精巧的巨大書齋讓深鈴忍不住發出感歎的聲音,柯南沒有說什麼,她便沿著書齋的邊緣一點點看過去。

  除了書之外,還有一排排的資料夾上標著各種案件的名字,看上去應該是這裡的一家之主工藤優作寫作用的資料和手記。

  柯南跑到房間深處的書架邊上,像是想拿書。他踮起腳,手觸碰到第三層的邊緣,然而胳膊卻無法再往高處伸了。「嗚嗯嗯嗯嗯嗯……」不遠處響起他掙扎的聲音,深鈴便湊了過去。

  這附近全是厚厚的精裝本。

  「那個,我來拿吧。」深鈴伸手停在柯南指尖延伸出去的方向,「是這本書沒錯嗎?」

  「……」

  柯南努力踮腳的力一緩,然後默默點了點頭。深鈴費了些勁取出被夾得緊緊的書,發現作者是她也知道的知名推理小說家。

  「是我的推薦。」柯南悶悶地說,「福爾摩斯讀完了不是嗎?有空的時候就可以了,下次看看這個吧。」

  深鈴注視著他仿佛在鬧彆扭的黯然神色,卻覺得莫名感到很愜意,像是曾經欠缺的東西被什麼慢慢填滿,然後組成了全新的心臟用來跳動,全新的血管用來輸送滾燙的血液,全新的五官用來感知世界。

  「——好的。」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默契地靠在書架邊上,抬頭看著頭頂天窗映照出的夜空,神秘的寶藍色。因為書齋的天花板很高很高,夜空似乎也離他們很遙遠。

  良久,柯南先出聲。

  「相親的事情怎麼樣啦?」

  「啊……嗯。」深鈴抱著書,空出一隻手撩開耳邊的碎發,「我拜託探去和父親商量,所以姑且是把它停住了——不過,再怎麼說這一連串的事情還是有些奇怪,所以父親要求下次三個人見一面。」

  「三個人,是指小深鈴和父親,還有白馬探?」

  「是的。我會和探提前見一面,統一彼此的說法,所以應當是沒問題的……」

  探的圓場能力一流,即使深鈴不擅說謊,也總能把事情說圓了。

  柯南定定地望著對面的書架,反光的眼鏡擋住了他的臉:「……那個提前見面,我能不能也去?」

  深鈴愣了愣。

  「柯南君嗎?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怎麼和探說明?」

  夜色愈濃,玉響之刻,是誰的戀心在這個燈火通明的鳥籠中搖曳。

  「這麼說就行了。」身邊勉強只到她腰的小學生仰起臉,表情卻是胸有成竹似的似笑非笑,「就說……我是男朋友派來監視你們的。」

  *

  幾天後,深鈴順利戰勝了其他的對立候補,當選成為新一屆學生會長。

  面對不知道她為人而前來告白的一年級新生,她總是會語調婉轉地這麼拒絕:

  「——我有一個正在很遠的地方努力的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紅ズ 染バサウ衣 雨降ベサ 匂チゾエシパ 移ボゾバビパ

  作者不詳,意思是「染得鮮紅的衣裳就算被雨水打濕,也只會越來越美麗,而怎麼會褪色呢」

  番外其實沒什麼主題,就是想寫可愛的小偵探,希望小偵探夠可愛,嗚嗚嗚小偵探真可愛。

  福爾摩斯讀完了,還會有新的作品(或者說是柯南佈置的任務……笑)。新一和深鈴的故事也告一段落,希望我們還能在哪篇文章中再會。

  謝謝一直看到這裡的你,你也很可愛哦——!!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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