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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霉女衝衝衝 作者:淺野薰

霉女衝衝衝 作者:淺野薰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maisy929 您是第1048個瀏覽者
天底下再沒有比她更悲慘的女人了!
未婚夫和她解除婚約,
原因竟是釣上了個富家千金,
且難過的還不只這,
她那愛做媒的奶奶像是怕她嫁不出去似,
讓她相親當三餐吃,
還有那從小被她視為拖油瓶的「姪子」,
也嫌她還不夠衰的住進她家插一腳,
不但第一天就理所當然的睡上她的床,
害她誤會打了他一頓,
更讓她差點沒氣得吐血身亡的是──
他們不過才相處幾天,
他竟和身為「姑姑」的她做愛的告白……

男主角:方度非
女主角:湛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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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這真是最悲慘的聖誕夜。

    湛可可是知名健身中心的王牌教練,舉凡登山、攀巖、拳擊、西洋劍都是她的拿手絕活,平常的她充滿活力,可是現在她意志消沉地獨坐在南京東路上的咖啡館,透過一整片落地玻璃怔怔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一輛公車駛過,車身廣告寫著:世事難料,對人要更好。

    嗚……好慘!

    一分鐘前,她正好經歷了那支廣告的遭遇,不同的是,她並沒有中樂透綵頭獎,無法教她的未婚夫龔耀揚悔之已晚,相反的,他還如中了樂透彩般的喜悅。

    因為龔耀揚剛才以溫柔、平靜的語氣說:「可可,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分手吧!」

    「分手?!」她瞠大雙眼,毫無心理準備。

    他雙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是的,但請相信我,我無意傷害你,你是我這輩子的最愛。」

    可可不懂,困惑地瞪著他。

    他又繼續說:「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可惜我們個性不合,你太獨立、太自信、太聰明了。」

    「這是我的缺點?」她更困惑了。

    「呃……可可,聽我說,女孩子太獨立、太自信、太聰明不是不好,而是對男人而言太沒有安全感了,甚至有的時候令我受挫。男人還是喜歡溫柔嬌弱,需要呵護的女人啊!」他說來說去還是她的錯。

    可可吸了一口氣,有些瞭然,直問道:「你變心了,有別的女人?」

    龔耀揚喝了口咖啡,開口解釋,「是,因為我正和王氏集團的千金交往,我不想被她誤會我腳踏兩船,只好忍痛跟你解除婚約了,希望你能諒解。」

    「不想讓她誤會,所以你選擇傷害我?」可可握住拳頭,氣得聲音顫抖。

    說什麼個性不合、給他受挫。全是狗屁不通,明明他自己變心想甩掉她,還要指責她的不是。

    「不不不,可可,我也是為了不傷害你,逼不得已才分手的,況且我和她遲早要結婚,再拖下去只有讓你傷得更重,分手吧!如果你要我幸福的話。」他幾乎放下尊嚴求她諒解,始終不肯承認自己負心。

    這番話終於教可可瞭解,原以為他就是她的幸福,沒想到他卻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到他認為的幸福。

    「對方不但是富家千金,還是獨生女,你與她結婚,不但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整個集團也是你的了。」可可冷冷道。

    「唉!還是你深知我心哪,所謂時勢造英雄,如今台灣已經沒有那種創造英雄的機會,我空有才華無處發揮啊,可可,我知道讓你傷心了,對不起。」龔耀揚眉宇之間看不出一絲愧疚,還挺意氣昂揚的。

    他這副德行,教可可氣得掉不出一滴淚,冒火的眸子睨著他說不出一個字。

    臨走前,他還很好心的說:「對不起,可可,我們好聚好散,以後見面還是好朋友,好嗎?別為我太難過,要多保重自己,至少為我,別讓我擔心喔!祝我幸福嘍,再見。」他魁偉的身子站起來欲離去,突地又回過身,拔下無名指上的戒指道:「你的也該還給我。」

    好!好極了!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免得被人瞧不起。

    可可不甘示弱,立刻把戴了一年的訂婚戒拔下扔到他身上,結束四年的交往。

    龔耀揚精準的接住,毫不戀棧的與她畫清界線。

    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咬緊牙根泛著淚光也不哭出聲,其實她心裡哭得浙瀝嘩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訂了婚耶,還討論採用什麼婚禮最美、選哪個地方度蜜月最浪漫、計畫買哪一區的房子最好……



第一章

    淡水某舊社區。

    這個社區看起來有些老舊,但一幢幢獨門獨院平房已是很少見,環境顯得格外清幽。

    午後,暖暖的陽光探出頭來,屋子裡的人紛紛跑到院子或門口聊天、看報,還有老爺爺拿出錄音機播放相聲,聽得眉開眼笑,那氣氛熱鬧洋溢且富人情味。

    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二十年老鄰居,大伙感情深厚有如一家人。

    可可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因父母早逝,她與湛奶奶及男僕常勝伯住在一起。

    這日,可可下班,開著小吉普車回家,半路就被開早餐店兼里長的杜大媽攔下,「可可,你奶奶要我告訴……」

    「行行行!我知道了,掰!」可可不管她說什麼,胡亂回應,油門踩了就溜,扔下杜大媽直跺腳。

    她聽怕了,自從與龔耀揚分手後,奶奶不但不安慰還拍手直叫好,「分得好哇!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塊頭大卻眼神飄浮不定,那種人心術不正,這次呵,他總算做對了件事。」

    還廣為宣傳與鄰居合作,找來不少人與她相親,現在教她怕死那些關懷她的鄰居長輩們。

    最恐怖的就是三天前——

    當她出門上班經過社區公園時,發現奶奶在路邊發送廣告單,她疑惑家裡有窮到需要奶奶打零工的地步,便停下車問:「奶奶,您怎麼不練太極拳,在這裡做什麼?」

    「奶奶我在做善事!」湛奶奶邊說邊把手中的廣告單分送給路過的每一個人。

    「什麼善……啊!」可可一瞄,叫得驚天動地、花容失色。

    緊接著社區的五金行老闆及老闆娘騎著雙人協力車,拿著擴音器邊喊邊發廣告單,而且聲音越喊越大,「驚喜!驚喜唷!本社區年度大喜事,請各位共襄盛舉,一年一次,千萬別錯過啦!」

    可可伸手接過一張,發現跟奶奶手上的一模一樣……她真想昏了!不,死了也可以。

    紅紙上四個大黑字寫著:徵婚帖子,裡面寫滿她的個人資料、徵婚條件以及照片——

    徵婚人:湛可可

    年齡:二十六

    星座:雙魚座

    血型:A型

    徵婚條件:限大專畢業,一百七十八公分以上,且事業有成、幹練世故、才氣縱橫、智高品優、敬老尊賢、體魄健壯、武功高強、無不良嗜好之男性,先友後婚,無誠勿試。

    電話:0九一三XXXXXX或

    (0二)XXXXXXXX

    「怎樣?還滿意嗎?我幫你選的美美照片不賴吧!」湛奶奶興高采烈的拿著徵婚帖子在空中晃了幾下炫耀道。

    美?!可可用吼的,「您幹麼選這張裸照?很丟臉耶!」

    湛奶奶滿不在乎回道:「有什麼關係,這是你六個月時洗澎澎的照片,多可愛。」

    「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您怎麼可以亂來?」她的頭開始發疼,有這樣的奶奶,想不成為名人都很難。

    「哪有?」湛奶奶一臉委屈,「我要是亂來,這上面就放你現在的裸照了。不然你是嫌這張身材不好,要換現在的?」

    「我、沒、有、裸、照!」奶奶到底有沒有搞懂呀?

    「可以拍啊,你肯嗎?」果然,湛奶奶完全在狀況外。

    真是有理講不清,可可臉上佈滿黑線條,看向地上一疊疊的廣告單,沉沉地問:「您一共印了幾份?」

    「五萬份。」湛奶奶的眼神彷彿在說:不多印一些怎麼行,免得你嫁不出去。

    「啥?!我們這小小社區有五萬人嗎?」她有預感,更恐怖的消息即將宣佈,讓她身敗名裂。

    湛奶奶得意忘形,沒注意可可臉色丕變,「社區裡當然沒這麼多人,但我可以用寄的,寄去科學園區、寄去大企業公司……」

    「奶奶!您非得搞得我沒臉見人才高興嗎?」她抓狂地把廣告單撕成碎片。

    「哎唷,不能撕,那要花錢印的。」湛奶奶急忙搶回。

    「全都給我。」可可伸手搶下奶奶手中一疊疊的廣告單往車裡扔,準備拿去福德坑焚化爐。

    「我還沒發完,還我、還我……」

    結果,祖孫倆在路邊搶廣告單搶了一個早晨,那真是個令人生氣、喪氣、嘔氣、歎氣的早晨,可可現在想起來,還餘怒猶存。

    車子順著狹小的巷道來到一幢兩層樓的小洋房前,可可把車子停在院子後進屋在玄關脫下鞋襪,「奶奶,我回來了,常勝伯?」

    屋裡沒人回應,大概他們出去閒逛了,她暗忖著。脫下外套走到二樓直接進浴室洗澡。

    二十分鐘後,她擦拭著濕發走回房裡。

    驀地,她瞠大雙眼,赫然看著眼前的景象——

    家裡多了個男人?!他、他、他躺在她昂貴、乾淨、香噴噴、軟綿綿的席夢思雙人大床上睡得正酣。

    小偷?!

    不對,小偷偷到睡著,太扯啦!

    走錯門?!

    也不合理,即使進錯家門,也不可能倒頭睡在別人的床上。

    啊……流浪漢喝了酒,醉醺醺摸進來。這念頭在她腦袋裡合理化。

    「好……好、好過分!」可可咬緊牙根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嘔,噁心!

    流浪漢耶!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有多邋遢,說不定身上還會發出惡臭呢!

    想到這兒,可可移動步伐想瞧清楚他的長相,但他的臉被一本書遮蓋住半邊,剩下的半邊臉都是落腮鬍。

    「嗯……」

    天,這流浪漢竟然發出如此性感、魅惑又迷人的聲音。

    她走近床邊吸了吸鼻,發現沒有惡臭味,也沒有醺人酒味,反而有股沐浴後的男人味。

    太奇怪了,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把睡得毫無危機意識的他一把拽起。啪地一聲,他臉上的書隨之掉落。

    「哇……」可可看到的是個大野人!

    他身高約有一百八十幾公分,披頭散髮和一臉鬍子的模樣,說他不是人猿,也跟原始人差不多了,尤其加上他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睛,簡直像是從人類博物館跑出來嚇人的。

    她腦海迅速閃過危險兩個字,緊接著伸長腿一拐,他整個人直挺挺倒下,寬厚的胸膛上立刻多了一隻腳。

    「你是誰?做什麼的?」她雙手握拳,擺出備戰架式。

    「小姐,有話好說。」他倒臥在地上沒有一絲驚惶,反而還有心情欣賞她那清澈晶瑩的美目、蓬鬆微翹的短髮,同時看她揮拳、踢腿的律動中,更突顯線條優美的身段。

    「我問你,為什麼在我房裡?」她踩在胸膛上的腳再使力,以妨他輕舉妄動。

    他咧嘴笑,指著她的腳說:「我很脆弱的,這幾根肋骨下有心臟、肺,壞了不好換,拜託移開尊腳可以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嘿!弱雞,繡花枕頭。可可賞他個警告意味濃厚的兇惡眼神。

    「是祖奶奶要我先在這兒休息的,其他等她回來再說。」他說。

    「祖奶奶……湛奶奶嗎?」可可心底一陣反感,八成又是奶奶找來跟她相親的。

    「對啊,她和常勝伯去上『銀髮英語班』,要四點才回來。」

    可可想了想,抬腿松腳讓他站起身來,「你該不會是來……相、親、的?」

    她眼皮猛跳,原本就愛做媒的奶奶,最近不是逼她去跟陌生男人吃飯,就是帶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回來,說要給她挑個男人。

    喔!誤會大了。她皺眉厭惡的模樣,逗得他大笑。

    「啪!」她猛拍桌子,發出好大一陣聲響,厲聲問:「笑什麼笑?解釋清楚。」

    「呃……相親不行嗎?」他好奇的試探。

    「不是不行,但得先問過我的拳頭。根據最近一次紀錄,那男的被我踢掉兩顆門牙,你不怕嗎?」她眼底冒出騰騰殺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怕,那男人的命好不值錢哪!」他點頭,一臉害怕的表情。

    「知道怕就好。」可可指著門口,示意他可以滾出去了。

    他沒有離開,反而斗膽再問:「那麼,上上次的紀錄呢?」

    「被我揍得鼻青臉腫,躺在床上兩個星期爬不起來。」她故意說得很嚴重。

    「嘖嘖,你很厲害。」他咧嘴大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她拳頭在他眼前蓄勢待發,他還敢衝著她笑?儘管他比她高出一個頭有餘,她仗著拳腳了得,高挑纖細的身子往他一捱,抓住衣襟和肩膀一拉——

    「砰!」當場給他一個過肩摔。

    「哼!沒用的傢伙也敢來相親。」她翻個白眼,最瞧不起這種人高馬大卻不堪一擊的男人。

    「哎唷!打不得、打不得。」剛回家的湛奶奶正好瞧見這一幕,驚叫遏止。

    咚咚咚!七十多歲的湛奶奶健步如飛,後面跟著湛家忠心耿耿的男僕常勝伯。

    常勝伯約五十多歲,雖是湛家的男僕,卻與湛奶奶情同母子,尤其湛家獨子及媳婦早逝,一直由常勝伯陪伴著湛奶奶,並養育可可長大。湛奶奶好動愛熱鬧,都是常勝伯陪她到處跑。

    方度非站起來,聳聳肩對湛奶奶說:「姑姑打我,好暴力!」

    湛奶奶忙拉著他直嚷,「可憐哪,你姑姑下手不知輕重,來,給祖奶奶瞧瞧有沒有受傷?」

    可可左瞧右看,完全不認識這個喊她姑姑的傢伙是哪根蔥。她是獨生女,又沒有兄弟,什麼時候當起人家的姑姑來著?

    「等等!這傢伙是什麼人?」可可指著方度非問。要真的是來相親,她就一掌劈了他、一腳踩扁他!

    「你不記得他了?」湛奶奶怪叫起來。

    「誰?」可可頭痛的皺起眉。

    「方度非。」常勝伯回道。

    「哪個方度非?」她還是不知道。

    湛奶奶在她腦袋敲了一記,「你忘了?方家的曾祖和湛家的曾祖是異姓結拜,代代以兄弟姊妹、姑嫂叔伯相稱,這份情誼傳到今天也沒斷過。十八年前方家原本也是住這裡,因為搬到國外所以較少聯絡,但度非的爸媽逢年過節都會寄卡片禮物給我,論輩分呢,方度非雖大你四歲,卻要叫你姑姑,了不了?」

    可可瞇起眼打量方度非,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原來他就是她的小晚輩。

    她不客氣的求證道:「你就是那個老被人欺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拖油瓶?」

    「是。」方度非微微一笑。

    想起小時候他一被玩伴欺負,便趕忙向活潑好動,又是社區孩子王的姑姑尋求庇護,整天跟在她身後說:「姑姑,我怕被人打,帶我一起玩吧!」

    因為這樣,她便戲稱他是她的拖油瓶。

    「喔,對不起,我打錯人了,一時之間認不得你。」可可誠心道歉。

    「Oh!Hismother!」湛奶奶忽地詛咒一聲。

    「什麼?」可可愣住,困惑地眨了眨眼。奶奶在說啥啊?

    「就是他XX的。」一旁的常勝伯晃晃手中的英文課本,翻譯解答。

    學英文學到這種程度,可可失笑。

    「你們從小一起玩,怎會認不得了?」湛奶奶責道。

    「十八年沒見過面,您就認得了?」可可才不相信。方度非披頭散髮外加滿臉鬍子,誰能一眼看出他的長相?

    「當然,我的眼力超好。」湛奶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吹牛功力登峰造極。

    她懶得辯駁,對方度非說:「你不該睡在我的床上,害我嚇一跳,才把你當壞人。」

    「抱歉,我在南極洲待了八個多月,剛回來時差還沒調適,白天都昏昏沉沉的。祖奶奶說我的房間來不及整理,只好先睡你的房間。」方度非回道。

    「是啊,我們急著去上課,只好叫他先睡你的房間,誤會一場啦!我這就去整理隔壁房間。」說完,常勝伯轉身出去。

    「常勝啊,得弄舒適些,度非可要住好一段時間呢!」湛奶奶追在後面叨念。

   

    翌日清晨,湛家好不熱鬧。

    「常勝常勝,早飯好了沒?看看可可和度非起床了嗎?」湛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佛堂裡傳出。

    「是。」常勝伯立刻去敲可可的房門,把被窩裡的她叫起,「小姐,都八點啦,你今天上午不是有班,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接著,常勝伯又去敲方度非的房門。「方少爺。」等了片刻沒人應,他再敲一次。

    湛奶奶從佛堂出來,見狀道:「那孩子大概時差還調不過來,讓他再睡一會兒吧!我們先吃早餐,可可,出來吃早餐嘍!」

    於是祖孫兩人與常勝伯圍著一桌清粥小菜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地,有人從院子裡推門直走進屋裡。

    「咦?!先生找誰?」常勝伯吃了一驚,暗責自己沒把門戶鎖好,竟讓陌生人輕易登堂入室。

    可可也覺得奇怪,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壯,面容俊帥超凡,穿著休閒外套和卡其褲,舉手投足間流露渾然天成的魅力……可是,沒人認識他呀!

    「來,快過來吃早飯。」湛奶奶卻向他招手。

    「太太,你今天有邀客人來嗎?」常勝伯納悶,通常她都會事先告知他,好讓他做準備。

    「奶奶,您又搞什麼早餐相親會?我不陪您玩了。」可可臉上全是黑線條,站起身便要離開。

    這種突發的相親安排,她已領教過幾次,每每教她大清早的好心情、好食慾全消失了。

    「你們傻了?他是方度非嘛,瞧,鬍子刮了、頭髮剪了,喲!那張臉俊得像那個哈客什麼基隆李什麼的?」

    「是『駭客任務』裡的基努李維,太太。」常勝伯笑著糾正,「方少爺理了頭髮,我一時還認不出來呢,方少爺請別見怪。」

    方度非笑了,坐下來享受這股氣氛,懷念家的感覺。

    十二歲以前他和父母就住在這個社區,而後熱中考古的父母開始滯留中國大陸、埃及、南美洲等地做研究,把他送到寄宿學校,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氣氛,這些年,他因為工作的關係浪跡天涯,使他更想家。

    「哼!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有我好眼力,你說是不是啊,度非?」湛奶奶得意揚揚的嗓音打破他的沉思。

    「對啊,祖奶奶的眼力真的沒話說,而且看人超准的。」方度非接過常勝伯遞來的一碗粥。

    可可瞄了瞄方度非額前那幾撮頭髮,一臉不屑,「哼!頹廢。」她最討厭大男人一點精神都沒有,而且刮去鬍子,露出的俊臉有一點輕佻、邪氣。

    「那叫流行,昨天我看一本外國雜誌,那個強尼洛普就是這款髮型,帥斃了。」常勝伯馬上接口,說的話與他外型、年齡不太相符。

    方度非挑眉笑了,「常勝伯很留意時尚流行。」

    「當然,太太常說活到老學到老,我也跟著學了不少時髦玩意兒。」

    湛奶奶很自豪,「那當然,這樣才能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對了,我有事要說。」

    「我吃飽了。」可可心中警鈴大響,站起身就想逃之夭夭。

    「不准走!」湛奶奶大喝一聲,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奶奶,我還要上班。」她心中暗自哀歎。

    「我知道你十點鐘才有課,還早咧!坐下。」湛奶奶雖年紀一把,但耳聰目明、腦筋清楚,有時候可可也奈何不了她。

    她坐回位子上,瞪著奶奶說:「什麼事都好,就不准提我的事。」

    因為最近奶奶只要說有事,絕對是逼她相親,唉!她根本還不打算談戀愛,逼死她也沒用。

    「我都還沒說,你又知道嘍?」湛奶奶噘著嘴,像個小孩似的。

    「我看您那個表情和口氣就知道,根本是衝著我來的。」可可苦笑。

    「咳!我是要告訴你,我和常勝要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去阿里山五日游,等會兒就出發,所以這幾天,你這個姑姑得好好照顧度非。」

    可可看著奶奶半晌,才開口問:「就這樣?」

    「對!」湛奶奶眨眨眼。

    「就是去阿里山五日游?」可可再問,直覺事情有蹊蹺。

    「對啊!」湛奶奶挺直腰桿回道。

    「不對,阿里山你們已經去過三次了,第一次是拉了在保險公司上班的李冠軍一起去,幫國小老師鄭芬芳做媒。第二次是幫巷口開西餅蛋糕店的張老闆找老婆。第三次是為了替在大飯店當大廚胖到不行的週年來介紹對象,這次為了什麼?」可可站起身居高臨下瞪著,顯然不相信奶奶的話。

    「為了……為了看神木。」湛奶奶雖心虛,仍大聲回答。

    她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按著奶奶的肩問:「奶奶,難道前三次您都沒見到神木?」

    「當然有見到,就因為見到神木很靈,所以還想再去。」

    見奶奶目光閃爍,可可更篤定有鬼。

    「神木有什麼好靈的?這種時節山上又濕又冷,不准去。」她是真的擔心奶奶的身體。

    「不行,我已經報名,團費也繳了。」湛奶奶不依。

    可可沉下臉,「錢重要還是健康重要?」

    「兩樣都重要。」湛奶奶耍著嘴皮子。

    方度非見狀仰頭大笑,惹來可可一陣白眼。

    祖孫倆又鬧意見,常勝伯急忙調解道:「唉!太太這麼做全是為了你,過去兩個月介紹給你的男人,沒一個你喜歡的,所以太太想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幫你物色人選。」

    「什麼?!」可可小臉上的表情轉為驚恐,「您要介紹老男人給我?」

    驀地,她察覺方度非投向她的目光,不禁臉紅耳赤。

    湛奶奶忍俊不住的笑出來,「哎喲,你當奶奶糊塗了?」

    「還說不糊塗,會去廟裡拜拜的全是老先生、老太太,幾時見過年輕人愛燒香的?」嗚!她不過解除婚約而已,身價就直直落了嗎?

    「對啊!就因為老先生、老太太的兒子年紀剛好配你,我才想認識他們,這樣才有機會認識他們的兒子。」湛奶奶說得頭頭是道。

    「您……您就這麼想將我推銷出去?」可可雙手握拳,氣得說不出話來。

    湛奶奶咳聲歎氣,幽幽地自顧自說:「孩子,你明白嗎?奶奶老了,總有一天要離開你,奶奶不放心你呀!」

    其實可可明白的,只是……她握拳的雙手鬆了開,胸口微微起伏,顯得有些激動。

    湛奶奶收起沉重的心情,漾起笑容道:「所以啊!奶奶要給你找個好男人,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說著,她拉起常勝伯,「走走走,行李都收好了嗎?」



第二章

    可可目送奶奶的背影離去突然覺得好傷感,回頭瞥見目睹一切的方度非,頓覺尷尬的坐下。

    「祖奶奶好愛你,真令我羨慕,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奶奶就好了。」方度非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瞅著她。

    「你不也叫祖奶奶,放心,再過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注意到你,三天兩頭就給你介紹女朋友。」

    「是嗎?要是我也叫她奶奶,保證她就不會給我介紹女朋友了。」他微笑看著她。

    「呃?!」可可聽得莫名其妙。然而更令她莫名其妙的是——

    他忽地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俯視著她,「這樣吧,不如我們湊成一對,結了婚我就可以叫奶奶,而她也不會再逼你相親了,何樂而不為?」

    「嗄?!」聞言,她差點跌下椅子,呆了三秒才回過神來,「喂,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我是你的姑姑,姑姑耶!」

    「嗯。」方度非挑眉笑,彷彿在問那又怎樣?然後繼續鼓吹,「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男未婚女未嫁,這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

    「爛步數!根本是避開一個坑,往另一個坑跳,這種沒腦袋的事我才不幹。」她揮揮手站起身,當他是開玩笑。

    他低頭瞅著她,神情和聲音忽然嚴肅起來,「我是認真的。」

    可可仰頭望他,視線正好落在他有型的下巴和帶著陽剛男人味的嘴唇,再往上看,兩道濃眉好強勢,而一雙黑眸……

    啊!既深沉又懾人!

    天!依稀記得當年她八歲,方度非十二歲,才和她一樣高,如今他硬是高出她許多,且說起話來還可以輕易掌控全局。

    「怎樣?考慮得如何?」他眼底藏不住笑意。

    她呵呵陪了兩聲乾笑,用力戳了下他的頭,佯怒地罵道:「你到底有什麼意圖?說!」

    「有!我是有所圖。」他俯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相信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嗎?感謝上帝,讓我找到了你。」

    發覺兩人的臉太過接近,可可上身往後一移想拉開距離,他卻伸手攬住她的腰,令兩人的身體緊貼,某種詭異的氣氛升起。

    喔!她立刻臉紅似火,呼吸變得急促。

    「別開玩笑,也別管我閒事,還有,以我的身手足以把你摔到牆角去!」說著,她順手一甩,果然,方度非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

    他怔住,拍額大笑,「我打算追求你,屆時你成為方家的人,我也成為湛家一分子,就不算管閒事了。」

    「嘿!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勸你還是不要加進來一起念得好。」她半開玩笑回道。

    方度非握住她的雙手,深深親吻了下,「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

    可可把手縮回,「怎地?很多女人為你心動?」

    他一副困擾又狂妄的樣子,「唉!太多了,多得我不屑一顧,我想你應該也不例外才是。」

    「那麼,恭喜你,今天給你碰到一個不捧你場的女人。」哼!看你怎麼臭美?

    「你嚴重打擊了我的信心。」他皺眉捂著心口,痛心疾首的搖頭。

    她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有打擊才會有長進。」

    「真的不考慮?」他語帶失望,忽然傾過身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頸低頭想吻她。

    可可一愣,一回神就給他幾拳,而且正中他的胸腹。

    「噢……很痛耶!你拳頭真有勁道,普通人一定打不過你。」方度非抱著肚子蹲下,抬頭瞪著她。

    「知道就好了,不用太誇獎我。」她冷笑道。但心跳得很快,臉也很熱很熱。

    他倏地嚴肅道:「你打完有沒有開心些?」

    「什麼?」

    「你生氣,我就當沙包讓你發洩,如果不夠可以再打,來!」他站起來,一臉從容就義的樣子。

    可可覺得好氣又好笑,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剎那間,方度非被她的嫣然一笑擾亂了心神。

   

    嗯唔唔……好香!不知常勝伯今天做了什麼早餐?

    肚子咕嚕一聲,可可才想起常勝伯陪奶奶去阿里山了,這撲鼻香味大概是隔壁飄過來的吧!

    緊接著,她聽見一陣轟隆隆響,樓下像是有人在搬運東西。

    她看看鬧鐘,才七點六分!忽地把棉被拉高,窩進被裡準備蒙頭再睡。

    噴噴噴……搬運聲響個不停,吵死了!

    可可用力掀開棉被,無奈的下床梳洗,換過衣服到樓下看個究竟。只見客廳裡有兩個大櫥櫃,住在對巷的李冠軍及鄭芬芳夫妻倆,正滿頭大汗的拖著其中一個櫥櫃。

    「啊!不行、不行,我要休息一下。」鄭芬芳使盡吃奶的力氣,拖了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

    方度非緩步走向他們,看著櫥櫃,「還是我來吧!」

    「你是來作客的,不好意思要你做粗重的工作啦!」鄭芬芳客氣的婉拒。

    「沒關係,粗重的工作更不適合女孩子,萬一弄傷就糟了。」他淡淡一笑。

    李冠軍想想也對,「那也好,我扛一邊,請方先生幫忙扛另一邊。」

    「我一個人扛過去就行。」方度非捲起襯衫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

    「啊?!你一個人,行嗎?」李冠軍懷疑兩個人死拉活拖的櫥櫃,他一個人就扛得動,而且還要走到對面巷子。

    可可也疑惑,那櫃子是原木的,絕對不輕,能扛得動除非體能超好。

    方度非沒有半分的遲疑,「行,一個人反而比較好行動,你先去把門打開。」

    說著,他果真輕而易舉的扛起櫃子就走,李冠軍驚訝之餘趕忙跑在前面替他開門。

    「嗨!可可,早。」鄭芬芳發現站在樓梯問的可可,解釋道:「這兩個櫥櫃湛奶奶說不要了,給我拿回去用。」

    她點點頭,早已習慣這社區每戶人家都很有環保精神,常常有穿不下的小孩衣服、不用的傢俱用品,大家互相傳贈。

    「喂,那個方先生結婚沒?」鄭芬芳低低地問、曖昧地笑。

    「沒有,幹麼?」可可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鮮奶瓶晃了晃,發現是空的。

    「我想把我妹妹介紹給他呀!你這個姑姑幫忙安排他們見個面,怎樣?」鄭芬芳拉著她,越說越篤定。

    「這種事是我奶奶最拿手的,你該找她幫忙,她樂意得很。」可可巡了半天,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

    這時,兩個男人又折回來,方度非臉不紅氣不喘,動作流暢地扛起另一個櫥櫃。

    鄭芬芳看著方度非,不由得低低吹了聲口哨,「瞧方先生外表溫文儒雅,還真看不出來體力這麼棒,連勞動工作也難不倒他。」

    「他只是個繡花枕頭,別被他外表給騙了。」可可偷笑。力大有什麼用,想起昨天被她輕輕一甩就站不穩,這樣的男人遇到行家,鐵定被打得很慘!

    「嗯,方先生是做什麼的?」鄭芬芳對繡花枕頭一詞不以為意,反倒開始替妹妹認真打聽起方度非。

    「不知道。」可可找不到吃的,只好泡了杯即溶咖啡,待會兒再出去吃早餐。

    「那他原本住哪兒?」

    「不知道。」

    「他來這裡做什麼?」

    「不知道。」

    「他有要好的女朋友嗎?」

    「不、知、道!」

    「不會吧?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他姑姑嗎?」鄭芬芳扁起嘴,懷疑她知情不報。

    可可不耐煩的拿著咖啡走出廚房,「拜託,八百年沒見面又沒聯絡,我哪知道?等奶奶回來再問好了!」

   

    「芬芳,櫥櫃都搬好了,我們回家去。」李冠軍和方度非一起回來,準備叫妻子回家。

    鄭芬芳見到方度非,笑容可掬地說:「方先生,謝謝喔!對了,方先生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方度非禮貌的回以笑容。

    「不會吧?方先生一表人材怎會沒有女朋友呢?」替妹妹介紹對像當然要周密一點,問個清楚不吃虧。

    「我這近八個月待在南極洲,那裡只有企鵝和鯨魚跟我做朋友。」他風趣地回道。

    「哦!」鄭芬芳放心了,好奇問:「那裡都沒人住,你去做什麼?」

    李冠軍拉拉妻子,低聲道:「老婆,你幹麼這樣問人家的私事,走了啦!」

    「方先生,我介紹女朋友給你吧!」鄭芬芳終於說出目的。

    「做我女朋友得跟我去南極洲,我想沒女人肯去的。」方度非笑道。

    鄭芬芳沒聽出他敷衍的口氣,還一廂情願想撮合他和妹妹,「我有個妹妹也是當老師,很溫柔喔!」

    「是嗎?在南極洲不需要太溫柔,而且那裡也不需要老師。」他還是好脾氣的拒絕。

    「呃,為什麼?」鄭芬芳不懂。

    「因為南極洲是地球上氣溫最低的地方,冬天可達攝氏零下八十九度,氣候十分惡劣,常常出現強烈的冰暴風,所以體力、體能不佳,很容易就沒命。」

    「啊!好可怕。」鄭芬芳咋舌拍著胸口,考慮要不要讓妹妹送命。

   

    打發了鄭芬芳夫婦,可可也準備出門上班。

    「我們去吃早餐,哪裡有賣咖啡的早餐店?」方度非問。

    於是,可可帶他到她上班附近的咖啡館吃早餐。

    兩人隔著方桌對坐,陽光透窗而入,咖啡的香氣洋溢在空氣中。

    方度非暗暗覷著她,發現她喜歡穿風衣,極簡與清淨的形象呈現出淡雅的氣質,但有時候眼神很散很迷惘,像只性感貓咪完全不具攻擊力。

    察覺他的審視後,她蹙起眉頭,很受不了地瞪住他,「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他黑眸深邃、熱切地望著她,教她的心莫名地顫了一下。

    「你不也看著我?」他撥了撥額前垂下的髮絲,繼續直勾勾地看她。

    她生氣了,不想承認也看人家,便先聲奪人的揪著他衣襟,優雅的氣質頓時瓦解,「再看我就……」

    「揍我嗎?」他的聲音飽含笑意,黑眸瞟瞟四周,暗示她在大庭廣眾別動粗。

    「哼!」鬆手不理他,可可煩躁地吃著三明治,後悔幹麼要帶他出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我們去看早場電影。」他提議。

    「吃完早餐,我得上班。」哼!誰像他閒閒沒事做,還花八個月時間去南極洲跟企鵝做朋友,游手好閒的社會敗類!

    「你什麼時候下班?」他又問。

    「問這幹麼?」這傢伙很煩耶!

    「我去接你,如果時間早就先逛逛,然後再去吃飯看電影,看完電影逛夜市。」他很有計畫的說。

    「下了班也沒空,你要逛自己去逛,要吃飯看電影……咦!你為什麼約我?」不是真的想追她吧?

    她斂起俏臉,冷冷地睨他。

    方度非不以為意,絲毫不氣餒,「我想陪著你。」

    「我不需要人陪。」

    「我想跟你說說話啊!」他一臉笑意。

    「哼!」懶得跟他哈拉,可可乾脆不回應,專心吃早餐。

    他一點都不覺得是打擊,咧嘴笑著,語氣愉快道:「如果不喜歡看電影,我們去山上看夜景。」

    「你以為看夜景很浪漫?荒郊野外很容易遇到搶匪跟你收稅。」她故意吐槽。

    「沒關係,你身手了得我不怕,要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搶匪敢來收稅,你就把他揍到全身骨折,我再幫你扛人送去派出所。」

    「無聊!」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起身要走。

    方度非把她按回座椅上,雙手撐著桌面,歎氣道:「知道嗎?以前都是別人討我歡心,這是我第一次逗女人開心,雖然沒經驗但很賣力,可惜你冷若冰霜,博你一笑都這麼難!」

    原來他想逗她開心,不知為何,她覺得心底暖烘烘的,要逗就來逗吧!

    「我不敢對你亂笑啊!」說完,她掩嘴笑了。

    他坐下,俯身與她眼對眼,「為什麼?」

    看他好認真、好嚴肅的樣子,可可學他說話的方式,「怕你以為我真的對你有意思呀!」

    「我是真的對你有意思,喜歡你啊!可可。」他眨眨眼,笑得很自信,從不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她刻意沉下臉,「叫姑姑。」

    他也很配合的叫道:「姑姑。」

    「乖,姑姑等一下買糖給你吃。」她摸摸他的頭。

    「我很喜歡你、欣賞你,是用男人喜歡的心情喜歡你,用男人欣賞的眼光欣賞你,決定把你追到手。」他嗓音低沉溫和。

    可可笑鬧的說:「喔,那糟了耶!你不可以喜歡姑姑,也不可以偷偷欣賞姑姑,更要勸你別追求姑姑,人家會說話的。」

    「好吧!那換成你愛我,光明正大的欣賞我,再換你來追我可好?」

    「不不不,我是你的姑姑,我們不可以亂倫,這樣會被社會大眾撻伐,受輿論批判,天天上社會新聞,煩都煩死。」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那麼,讓我們私奔吧!」

    「咳咳咳!」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方度非一臉認真的說:「不顧一切,我和你偷偷消失,什麼人都不理。」

    她僵著臉色。

    他深情地看著她,「說好。」

    可可回過神,心想好險!他的眼神好有說服力,剛才她差點就當真點頭了。

    她輕輕掐他英俊的臉,繼續和他抬槓,「那怎麼行?我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湛家可是個大家族,奶奶登高一呼,那些叔伯兄弟少說五十幾個,全都出動找我們,躲都躲不掉。」

    「你家有那麼多親戚?」他皺眉思索,很苦惱地問。

    「反正一表三千里,都是一家人嘛!」多到嚇死你!她在心中加了一句。

    「別以為你家那五十多口人就叫做大家族,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方家才夠瞧呢!在大陸整村子五百多人全都是同姓、異姓的親戚,從最親的叔伯嬸母、堂兄弟姊妹到姑表、姨表、舅表,多到數不完,要是兩家打起來不知會怎樣?」他說得眉飛色舞。

    這話聽得可可瞠目,然後仰頭大笑,「別扯了,你的家族有這麼龐大,不就可以組成一支軍隊了。」

    當她察覺這歡樂的笑聲出自自己口中,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已整整兩個多月沒有開懷大笑了。

    方度非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高興地問:「你笑了,是不是表示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

    「你不是想逗我開心,我總得給你捧捧場。」她一向不是衝動的人,哪那麼容易就喜歡上一個人。

    「那麼私奔呢?」他再提。

    可可仰起下巴,笑睨著他,「奔去哪?南極洲?」

    方度非攫住她的下巴,眼中閃爍光芒,滿口答應道:「好啊!你肯去我們馬上就出發。」

    她訝然失笑,套用他說過的話,「那裡沒人需要健身教練吧?我怕找不到工作豈不餓死?」

    「沒關係,我養你。」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她瞠目瞪他,不高興了,「我不喜歡被男人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

    他懂她的意思,改變策略,「那麼我聘你當我的終身專屬教練,薪資優渥福利佳。」

    明知他是滿口胡扯,她還好心情地問:「哈!在雪地、冰塊上跳有氧運動嗎?」

    方度非望著她,壞壞地笑說:「不,陪我在床上運動。」

    什麼?!

    可可怔了一下,氣得又跺腳又踹他,「方度非!」

    「不行嗎?」他露出那種蠱惑般的壞笑容。

    還敢問。她動氣了,「住口!住口!住口……」



第三章

    這麼氣?!

    方度非仍笑嘻嘻說:「姑姑,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真的!」

    「你不可以對我這麼無禮,更不可以想對我做無禮的事。」她想尖叫了!

    「不逗你了。」見她窘了,他斂起笑容,正經地問:「答應跟我交往,做我女朋友?」

    可可瞅著他不語,心想才剛失戀不久,在沒有心理準備的衝擊下,對她好的男人都容易教她迷失,這種後果對任何一方都是傷害,尤其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再承受一次,她好害怕那麼快再掉入另一場感情。

    見她不吭聲,他再接再厲說:「我不是鬧著玩,百分百的認真,怎樣?」

    「我……我是你的姑姑。」

    方度非靜靜地看著她,「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在法律上絕對允許的,我也不信你是那麼迂腐的人。」

    「但你不是我喜歡的男人,無法讓我心動。」這理由可以叫他死心了吧!

    「怎樣的男人才能讓你心動?」他問。

    「我要一個長相帥得像金城武、體格像西恩威廉史考特、性情像廣告裡的唐先生、才華像科學家、品味如藝術家,還要聰明、獨立,最重要是能保護我。」可可諸多挑剔。他太俊、太溫柔,那代表軟弱無力,反正繡花枕頭一個,不是她要的那一型,她要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這種男人根本不存在,你要的那個人根本不會出現!」這世界上有這種集優良品種於一身的男人嗎?他當然聽得出她是故意刁難。

    可可挑挑眉,彷彿說:知道就好,還囉哩囉唆什麼?

    「你想藉此要我死心嗎?」唉!他這個超級優質男人,怎會落得乏人問津的下場?

    「你想太多了,早在你告白之前,我就是這樣子想的,不是心目中百分百的男人,我不要。我們是不可能的。」

    他妥協,以無比的勇氣接著說:「好,除了要像金城武我沒把握,其他的條件你只要跟我交往,保證值回票價。」

    她不為所動,「我是個寧缺勿濫的人!不會愛任何人也不會愛你,閃邊啦!你還不到我心中理想男人的一半標準。」想誆她,門都沒有。

    「你很難追。」他滿滿的自信被她折了一半,滿腔熱血也被她扇涼了。

    見他臉色受挫,她笑了,「是,很難,因為我根本不想談戀愛。」

    「談戀愛不是想談就談的,當愛情來了,你不接受也不行。」他誘哄著。

    「你還真不死心啊!」可可瞪眼。

    「這樣才有挑戰,成功了,成就感就特別高。」方度非似乎又找回信心。

    他想表現什麼?勇氣可嘉、智力過人,還是魅力不凡?

    她正想反駁他,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熟悉身影,是龔耀揚!

    他進來買咖啡,站在櫃檯前等,他先見到了她,卻連招呼也不跟她打,拿了兩杯咖啡便匆匆離去。店門外有個女子坐在車裡等他,大概就是他正在交往的富家千金吧!

    方度非察覺可可的目光,好奇問:「認識的?」

    「未婚夫,分手了。」她坦直回答。遇見龔耀揚,她原先的好心情全消,拿起包包就走。

    她跟在她身後,「你去哪?」

    「上班。」她指指對面的大樓。

    「我送你過去。」他拉著她的手過馬路。她也由著他。

    兩人進入大樓來到十六樓,一出電梯可可便說:「這裡非會員是不准進去的,你回去吧!」

    「嗨!可可……咦?」另一部電梯走出一名女子,年齡與可可相仿。她一雙骨碌碌大眼打量著方度非,並自我介紹道:「我叫桑小裘,可可的同事兼好姊妹,你是她的男朋友?」

    「小裘,說了多少次,別、亂、猜!好嗎?」可可捂著臉呻吟。

    自從她和龔耀揚分手,就數桑小裘最替她打抱不平,天天催她交個新男朋友好爭一口氣。

    「再見!」方度非見可可窘了,紳士有禮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便轉身離去。

    桑小裘倒是笑嘻嘻,「那個帥哥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柔體貼的情人,在哪兒認識的?」

    「他是我的侄子,叫我姑姑!」可可搖頭歎息,剛剛才拒絕他的告白,馬上又有人想撮合他們。

    「呵呵呵!楊過也叫小龍女姑姑。」桑小裘大笑,顯然不相信。

    「神經。」可可不理她,逕自進更衣室換韻律服。

    桑小裘跟著她,隔著門問:「那又怎樣?」

    「那……那多奇怪。」

    「怎樣奇怪法?」桑小裘旋即驚天動地大叫,「哦!難不成你對姓龔的傢伙餘情未了,打算為他守節,老了抱著貞節牌坊一起死?」

    一件外套倏地罩在桑小裘頭上,可可嗔道:「你發什麼癲?胡說八道!」

    「不然咧?那麼帥的男人不要太可惜了,笨啊!姓龔的傢伙有啥好,說變心就變心,拳腳工夫好有什麼用?不但沒保護你,還傷害你咧!」

    「都說我是他的姑姑,是長輩,你別亂想。」可可查閱著今天的課程表。

    「騙誰?那個帥哥的年紀絕對比你大,什麼姑姑?而且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姑姑的樣子喔!」

    「那不然是什麼樣子?」這下完蛋了。那個方度非不管何時何地,都不知道要收斂言行,可惡!

    「就是那種男人看女人,想占為已有的眼神,哪有侄子用這種眼神看姑姑的,我敢發誓,他喜歡你是騙不了人的啦!」桑小裘說得很篤定。

    「是沒有血緣關係,可是……」

    「可是什麼?不值得為那個薄情寡義的龔耀揚傷心,與其傷心,不如慶幸早點認清那種人。」桑小裘說實在話。

    明白好友的善意,可可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是在為龔耀揚傷心,只是暫時不想再談感情。」

    「總而言之呢!現在好男人是即將絕種的稀有動物了,所以只要確定是優良品種,管他那麼多,能搶就搶,慢一步就變成別人的,哭都來不及!」

    「能搶就搶?你以為是什麼?年終打折大贈送,還是促銷大拍賣、限時大搶購?」可可不懂,為何身邊的人個個都那麼希望她戀愛?

   

    可可下班回家,一進門便看到客廳正中央多了一隻立地大花瓶,上面插滿粉色的鮮花。

    「你回來了,喜歡嗎?送你。」方度非笑容滿面的指著那瓶花。

    她心頭一凜,覺得他的口氣像極在家等門的家人,又像討妻子歡心的丈夫似的。

    他看看手上的腕表,笑嘻嘻說:「我等了你六個小時四十二分又十六秒。」

    他的熱絡令可可感到不安,冷聲道:「我不記得有叫你等我,你愛等多久都不關我的事!」

    她的話令人尷尬難堪,方度非內斂的沒有絲毫怒氣,只是認真的問:「今天上午我不是讓你笑得很開心嗎?」

    「我……」她詞窮,也驚覺自己失態。

    她是怎麼了?因為上午被龔耀揚影響了心情,所以就亂發脾氣。

    「Calmdown,你冷靜點,別生氣。」他柔聲的安撫。

    他嗓音略沙啞低沉真好聽,尤其他溫柔的語調,好窩心!

    可是,可可還是迅速把理智拉了回來。

    她武裝起自己,橫眉豎目的罵,「冷靜!你還敢要我冷靜?你妨礙我的自由、擾亂我的生活、浪費我的時問、擾亂我的情緒,還叫我冷靜點?我數三下,你立刻給我消失!」

    「原來我的存在嚴重影響了你,那表示我在你的心目中很重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你還想有的沒的?我是你的姑姑,你好歹也敬老尊賢一下。」唉!怎麼甩都甩不掉,她的拒絕他當作考驗,她的責難他當作試煉,無論如何就是不肯輕易放手。

    「我的年齡比你還大,小姐。」方度非很有耐心地提醒。

    「那我做你妹妹好不好?」哎呀!她明明想端出長輩的氣勢來,不是這樣撒嬌無助的。

    「妹個頭!」他低咒,然後有些挫敗的笑笑,近乎哄騙的說:「冰箱裡什麼都沒有,帶我去超市採購好不好?我路不熟。」

    這兩天常勝伯不在家,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了,的確很不方便,同時為了不使氣氛更尷尬,可可點點頭,穿上風衣,拿了車鑰匙帶方度非去超市。

    當他們走進超市經過櫃檯時,一陣輕脆愉快的聲音響起,「方先生,來買東西呀?」

    可可回頭一看,原來是超市的女員工跟方度非打招呼,而且笑得很燦爛,直到他進了入口處,她的視線還追隨著他。

    嘿!這個方度非真不簡單,才回國兩天就連超市的女員工都混熟了,剛才是誰說路不熟的?

    「真巧,昨天我去理頭髮,就是向她問路的。」他主動解釋道。

    可可不想回應,只敷衍的乾笑兩聲。

    「真的,你不信?」他一臉懊惱的表情。

    「剛剛那個女孩看你看得發呆呢!」她以眼神示意。那女員工還在一旁傻呼呼地偷覷他。

    方度非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粉頰,輕笑出聲,「吃醋了?」

    他低沉的聲音,以及男性氣息包圍著她,她倒抽一口氣,連忙退開兩步,「你真的好人緣,真的……但離我遠一點!」

    要命!女人見了他全都是這種反應——先瞪大眼睛屏息十秒,然後眉開眼笑展露最好的一面討好他,不然就癡望著他。

    而他似乎對任何女人都是笑得比陽光還耀眼,魅力指數直線狂飆,這樣的男人她自認招惹不起。

    「真的生氣了?」他摟住她的肩,渾厚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笑意。

    「有……才怪。」嘴上這麼說,她紅唇卻嘟了起來。

    他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輕鬆愜意道:「女人緣好不是我的錯,我從來不濫交女朋友,真的很純情啦!」

    「這關我什麼事,要買什麼快點拿啦!」她不禁臉色乍紅,伸手拿了一盒牛排。

    「這盒不好,選這一盒,這塊牛排比較厚、油脂分佈比較均勻。」他說得很內行,挑了兩盒放進購物籃裡,「你還喜歡吃哪個部位?要菲力、沙朗、肋眼還是紐約客?」

    可可看了看,依他的指示選了一盒肋眼牛排。

    結帳時,方度非看了看腕表,彎身在她耳邊俏聲道:「你餓了吧?回去我煎牛排給你吃。」

    他幹麼又靠這麼近?而且稀鬆平常的一句話,聽起來為什麼如此的曖昧誘人?可可的呼吸頓時亂成一團。

    方度非笑了,聽到她紊亂的氣息,他得意地竊笑。

   

    在湛家小廚房裡,可可倚在門邊看方度非處理牛排、煮洋菇湯,他動作俐落精準,顯示著他做事果斷認真,不允許失敗。

    他把平底鍋燒熱,放入牛排,廚房立刻香氣四溢。

    「不加點油煎?」她不諳烹飪,但記得煎食物不是都該用油。

    「不用,瞧,這牛排有足夠的油脂,根本不需要,這樣比較健康。」他接著又問:「喜歡幾分熟?」

    「七分。」

    他用鏟子將牛排翻面,頗有大廚的架式,「煎牛排絕不可以翻來翻去,確定一面煎好再翻面,這樣才能保持肉質鮮嫩。」

    煎好牛排,他灑了鹽和現磨黑胡椒,便端上桌。

    「不用淋醬?」可可走向餐桌。

    「原汁原味,保證你吃了回味無窮。」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塊塞入她口中。

    她被動地張口咬著,嘗到油脂的香氣散開,溢滿整個口腔,心跳卜通卜通的,血脈加速奔馳。

    「好吃嗎?」方度非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容,聲音渾厚低沉。

    「嗯……」她不自覺的伸出舌尖舔去唇邊的汁液,教他看得目光沉迷。

    可可感覺出他眼底的慾望,以及自己逐漸迷亂的意志,趕忙退開一步坐下,故作輕鬆說:「我餓了,開動吧!」

    她安靜的切著牛排,享受他說的原汁原味,可是……

    「幹麼盯著我的手看?」害她都覺得自己的手好奇怪。

    「我在目測你手指的尺寸,好美……好性感。」他明目張膽地撫按著她的手。

    「你用這種話拐過多少女孩子?一定很多!」可可責備地瞪他。

    他用另一手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笑說:「我拐那麼多女孩子做什麼?要能拐到你一個,這輩子就很滿足了。」

    很會說話,直接大膽又不誇張,誘得她芳心大亂。

    「夠了。」發現他還握住她的手摩挲,她想抽出來卻被他握住。

    「有沒有人說你的手指又細又直,很適合戴卡地亞的Love戒指?」他拉著她的無名指比了一下。

    「想送我?」糟了,她一說完就後悔口不擇言,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他喜上眉梢,「好,就這麼說定了!」彷彿她那纖細柔白的無名指就是他的了!「我還要訂那款Love手鐲,把你牢牢的銬起來。」

    噢!她聽得怦然心動,可該死的是,她幹麼要心軟地聽他胡謅?

    她送他一個大白眼,甩開他的手舉起雙手道:「得了得了!我豎白旗投降。」

    他馬上一臉驚喜,「我就知道你終究會嫁我的!」

    「嫁你的頭!」可可拿起湯匙K他的頭,笑了出來。

    他戲劇化地慘叫一聲,「不……你怎麼可以反悔?」

    她更笑得不可抑止。

    飯後,方度非開啟手提電腦,搜尋影像檔,指著照片對她說:「這就是南極洲,一個杳無人煙的冰封極地,彷彿是地球的盡頭,只有從世界各國來的科學家,瞧,這幢建築是美國阿曼森史考特研究站,是研究人員的基地。」

    可可問:「他們都研究些什麼?」

    「研究南極洲獨特的氣候,年代久遠的岩石,分析撞擊冰帽的隕石,還有野生動物。」他雙手枕在腦後蹺著腿,很是愜意的樣子。

    「你呢,你研究什麼?」她很好奇。

    「我不做研究,我負責基地的通訊設備。」

    「通訊設備?!」

    「那裡地處偏遠,通訊就很重要了。」

    「咦?這又是哪兒?」她看到一張照片。方度非和兩個男人裸著上身在一處斷崖瀑布邊,比著勝利手勢。

    「挪威西海岸的峽灣,古冰河時期遺留下來數不完的群山、深淵,景觀豐富多變。」他回道。

    「挪威不是很冷嗎?」她不解他們幾個男人為何不穿衣服。

    方度非笑說:「我們在比耐力,看誰能耐得住刺骨寒風。」

    可可挑眉瞄著他,有些不相信照片中的人是他,他的身材沒有她想像中的文弱,而且胸前肌理分明,小腹結實,手臂強健有力。

    「這又是哪?」她越看越有興致。

    「這張是在阿爾卑斯山,全是雪景、草原、木屋和牛羊,很美吧?這是義大利的阿瑪菲海岸,有著漂亮的斷崖和細長的沙灘,更有美食美酒和一大片風格各異的豪華別墅,還有明尼蘇達州邊界水域,區內有上千個湖泊,是划獨木舟、釣魚的最佳去處。這是亞馬遜叢林、坦尚尼亞的塞倫蓋提平原……」

    看完,她不敢相信地問方度非,「你都不用工作的嗎?」

    像她,每天都得上班下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而他卻有那麼多時間跑遍全世界,所去的地方還不是一般的觀光都市,需要花費大把金錢和一番工夫才能到達。

    她困惑的表情逗樂他,他揉揉她的頭笑道:「我熱愛自由啊!每結束一件工作,就去度個假放鬆心情。」

    「所以這次結束了南極洲的工作,就來台灣休息,可是為什麼要選台灣?」這和他過去選擇的地方有很大的差別。

    「因為想約你一起私奔啊!你想私奔到哪個地方?不如每個地方待兩三個月,這樣比較不會被抓。」

    他又在開玩笑了。

    可可不得不承認,他高大英俊、笑容迷人,富生活情趣,談吐幽默、敏感細心,還有,他有錢,又是專業人士,像他這樣條件的男人,的確很有資格邀女人私奔。

   

    可可下午沒有排課,所以便提早回家,一到家卻發現家門口停了一輛陌生轎車,且屋裡傳來談話聲。

    她進屋,便見有個高瘦男子和方度非正坐在客廳裡。

    杜子貂一見到可可,便捶了下方度非的肩,「好傢伙,你這個見色忘友兼沒仁義道德的渾球!我才納悶你怎會跑來台灣呢,原來你收集十二星座美女之後,現在正朝各國佳麗邁進,嘩,度非,為什麼世界各地的美女都教你遇到了?」

    方度非臉色一沉,「阿貂,別亂說!」

    看見好友凜住的臉色,杜子貂轉身正色的對可可自我介紹,「小姐,你好,我姓杜名子貂,目前服務於台北市刑警隊。」

    「杜先生,幸會,我還有事,失陪了。」可可禮貌的和他握手,轉身準備回房。

    「啊!小姐,我剛才說什麼十二星座美女都是胡謅的,你別當真。」杜子貂越描越黑,招來方度非一記記白眼。

    「你誤會了,我是方度非的姑姑。」

    杜子貂瞇眼打量她窈窕的背影,「她……她是你的姑姑?這麼年輕,她有沒有男朋友?我想追她。」

    方度非勾住他的脖子,「你省省吧,她絕對看不上你。」

    「噫!我哪裡差了?」杜子貂不服氣。

    「她喜歡的是我,你最好自動閃一邊去,免得傷心失望。」方度非說得自信滿滿。

    杜子貂嘴巴張得老大,「可是,她不是你的姑姑?」

    「這你就不用管了,快點討論駭客入侵電腦系統,以網路勒索的案件吧!」方度非坐回沙發,翻閱杜子貂帶來的檔案文件。

    他是資訊工程師,也是IETF網際網路工程工作小組的組員,長期與軍警單位合作,專門協助各國政府、企業、金融等體系,查緝打擊網路犯罪。

    過了幾秒,杜子貂忍不住又問:「她愛不愛你?」

    「愛死了。」方度非笑呵呵地回道。



第四章

    這一夜,可可躺在床上失眠,瞪著窗外星空發呆。

    她腦子裡全是方度非的影子,才與他相處短短四天,一向冷靜的她,說話便變得衝動,還問他是不是想送戒指給她,真是的!怎麼會因為他一個眼神、幾句話就亂了陣腳,傻傻地被他牽著走,她的獨立、她的自信呢?都去哪了?

    方度非說喜歡她,到底有多喜歡?喜歡到愛她?

    她煩躁地輾轉反側,從床上坐起,又倒頭躺下,煩惱自己被他左右,自責自己突然變得軟弱,難道她……喜歡他?!

    不,她倏地駭住,太荒謬了,她怎麼會對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有遐想?沒聽那個杜子貂說他收集十二星座美女,現在正朝各國佳麗邁進嗎?可見他多麼玩世不恭,說不定還是個玩弄愛情的高手,她又不準備和他一起玩,何必招惹他那種男人。

    唉!心情要命的沮喪。

    也許是失戀的關係,才會讓她亂了方寸,迫切的想抓住任何接近她的男人,一定是這樣,可可暗自決定,從明天起要和方度非保持距離。

   

    「可可!可可……」可可明明聽見方度非的呼叫聲,卻急急直往前走。

    方度非三步並作兩步,趕在巷口追上她,輕聲問道:「你為什麼不理我?」

    她臉上的墨鏡徐徐往下滑,盯著他想,可惡,一定是太久沒去行天宮拜拜去霉運,才會被他逮個正著。

    「沒有啊!」她昧著良心說,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離。

    「那麼,為什麼剛才怎麼叫你就是不肯等我?」他打量著她。敞開的風衣下是剪裁合身的洋裝,有股含蓄的性感。

    「你有叫我嗎?喔,抱歉,我沒聽見。」她裝傻。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存心躲我。」方度非的目光在她素淨粉臉上,仔細地覷了一遍。

    「對不起,我約了人。」這樣說他該識趣了吧?

    不料,他卻追問:「約了誰?男朋友?」

    他見她沒開車,揣測是不是有人來接她。

    「你管得真多。」她惱了,這傢伙以為自己什麼身份,竟敢管到她頭上來?

    可可不理他,繼續往前走,方度非馬上跟上,與她並肩而行。

    「方度非,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當拖油瓶跟著我了。」

    他仍不以為意地看著她,認真地說:「你不應該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

    她覺得奇怪的問:「為什麼?」

    他衝著她笑,「因為你已經有我了,還要其他男人做什麼?」

    自大狂!

    她瞪著他,妥協的說:「好了,我真的約了朋友,是女的,你別擋我。」再不讓開,就把他打到滿地找牙!

    「我好高興。」

    「你好高興?嗑藥啦?」

    他煞有其事地撫著額道:「沒嗑藥。但我還是很興奮,你為我打扮得這麼美麗。」

    「亂說!我的美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冷哼,還真容易興奮。

    可……怪了,看著他,她幹麼要心跳加速、面紅耳熱,跟著他一起興奮?

    「有,你美麗的眼睛看著我,還想勾引我。」他朝她眨眨眼。

    好可怕!這傢伙的眼睛才會放電哪!要是真的被他電到,她寧願打個雷下來劈死她算了。

    「我這雙美麗的眼睛,看任何人都是這個樣子,你想太多了。」

    驀地,方度非伸出手來,勾住她的脖子,低頭就要吻她。

    可可偏過頭,他毫不遲疑的吻上她的粉頸,她倒抽了一口氣,旋即用力推開他。

    「你、你、你……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好不好?這是人來人往的巷子口耶!你居然……居然……」光明正大的在她的脖子上種草莓!

    「你是不是也很興奮?」他笑意更深了。

    「我只覺得頭上有很多烏鴉飛過!」她掄起拳頭,朝他那張英俊的臉揮去。

    方度非早有防禦,矮身躲過攻擊。

    一拳不中,可可更氣,揮拳抬腳攻勢凌厲,砰地一腳擊中他的腹部,痛得他跪地不起。

    見狀,她立刻招了輛計程車離開。

    她離開後,方度非站了起來,神情輕鬆得像完全沒捱過揍,也招計程車跟著。

   

    中午,可可和桑小裘約在東區的西餐廳裡用餐。

    「喂,可可,最近你有沒有聽到有關龔耀揚的八卦?」桑小裘吃著沙拉,語調有些含糊不清。

    「怎麼,要結婚了?」可可語氣平和,已不像當初那樣生氣。

    桑小裘嘿嘿冷笑,幸災樂禍地說:「才不呢,聽說龔耀揚被王氏集團的千金甩了。真是報應。」

    「你怎麼知道?」可可倒有些愕然。

    「聽我的表姊說的,她夫家和那王小姐家有姻親關係,是王家的人說出來的,還笑龔耀揚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呢!」

    「怎會這樣呢?他跟我解除婚約時,還說跟那位王小姐快論及婚嫁,該不會是誤傳的吧?」

    「我看可能性很小,其實王家小姐是出了名的玩家,男朋友一個接一個換,哼!龔耀揚不自量力,還以為自己可以攀龍附鳳,結果不知怎地,還被八卦雜誌傳他是牛郎,他完蛋了。」桑小裘說得心花怒放,好像是她出了一口怨氣。

    「要真是這樣,他的美夢成泡影了。」可可瞭解龔耀揚那個人的企圖心有多旺盛,只是成功非一蹴可及,這回他的前途因此搞得一塌糊塗。

    「哼!前陣子他還踐得二五八萬的,這下子看他怎麼見人?」桑小裘痛快的咬口薄荷羊排,吞下後又唾罵,「反正啊!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見異思遷、見利忘義、見獵心喜、見錢眼開,我早就看透了。」

    「湛小姐,有位先生送花給你。」一名服務生過來,呈上一大把花束。

    「嘩!白玫瑰,還是英國的稀有品種耶!」桑小裘眼色驟亮。

    可可錯愕了下,問道:「誰送的?」

    服務生指向靠窗位置,坐著一名男士,「是方先生送的。」

    可可看向服務生口中的方先生,Shit!他怎會在這裡?

    「咦!那不是你的侄子,叫他過來一起坐……啊、啊痛……」桑小裘被可可狠狠踹了兩腳。

    可可朝服務生瞪眼,氣呼呼的說:「俗氣巴拉,把花拿回去,不收!」

    服務生不敢多言,拿著花束交還給方度非,可是方度非不知跟他說了什麼,那束白玫瑰又原封不動再送回來。

    「方先生說,這些花代表他純潔的心,請湛小姐務必笑納。」服務生再把白玫瑰遞上。

    「好浪漫……喔!」桑小裘又被踹了一腳。

    「閉嘴!」可可不接,故意說:「叫他把花給吃了,我就相信他的心是純潔的。」

    「嗄?!」服務生滿臉黑線條,再拿著花束回到方度非身邊。

    原以為他會知難而退,不料聽見桑小裘驚呼連連,可可抬頭一瞥,哇咧!她瞪大雙眼,看得都快瘋了。

    他他他……在幹麼?竟然真的在吃花,而且吃一口花配一口香檳,態勢悠閒還不忘朝她舉杯敬酒。

    「可可,他做錯了什麼事,你一定要這樣懲罰他?」桑小裘為英俊的方度非喊冤叫屈。完全忘記一分鐘前,自己是如何激昂慷慨地數落天下男人。

    「神經病!」可可咬牙低咒。

    方度非不尋常的舉動,引起其他客人側目竊語,令可可最傻眼的是,他竟無視旁人錯愕的表情,一口一口的吃。

    待他吃完,他把光禿禿的花莖高舉,然後走向她們問:「兩位小姐,介意我坐下嗎?」

    「請坐。」和帥哥同桌用餐,桑小裘樂得答應,立刻要服務生把他的餐具挪過來。

    可可捧著腦袋,神情懊惱地問:「你、你要跟我跟到……到什麼時候?」

    「小時候你保護過我,現在換我照顧你,我只想報恩而已。」他凝視著她,雙眸溫柔得似滴得出水來。

    「如果你是因為報恩而照顧我,已經足夠了,就到此為止。」她睨視著他,心想,這麼大個人不要再當拖油瓶了吧!

    「可是我仍然覺得不夠。」方度非笑著回答她。

    「不夠?什麼不夠?」可可不解問。

    「我想照顧你一輩子,跟我交往吧!」他笑得很性感,足以迷倒在場所有的女客人。

    「是啊!男人應該要照顧女人。」桑小裘興奮得好像被追求的人是她自己。

    「你說,他是不是很變態?吃花、吃花耶!」可可憤憤道。

    「可是,是你要他吃的……」桑小裘噤聲,因為可可的臉色已一陣青白交錯,雙手握拳。

    這個桑小裘竟然敢給她吐槽、漏氣,枉費她們四年同事兼十年的姊妹交情。

    可可瞇起眼迸出聲,「桑、小、裘!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說!」

    「嗄?什麼好處?」她轉頭看向可可。嘖!她胸膛起伏迅速,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那你為什麼一直幫他說話?」

    「因為……因為我感動啊!」

    「他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讓你感動?」感動到胳臂要向外彎!

    「人家方先生說要照顧你,而且是一輩子耶!多好。」如果換作是她,早就撲過去了,真是的!她浮沉情海數載,就沒遇到過這種男人。

    「免了,我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說得她好像有人要就該偷笑。

    「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呀!你都不知道,自從姓龔那個傢伙甩……呃,和你分手之後,大家怎麼說你。」

    「管別人怎麼說,我問心無愧。」可可冷道。

    桑小裘咳聲歎氣,「話是沒錯啦,但分手後你都不肯交男朋友,大家都認為你對姓龔的餘情未了,一心等他回心轉意呢!」

    「什麼?!我等他回心轉意?我又不是吃飽撐著。」一聽被人看扁,可可臉色更難看。

    「還有更難聽的,要不要知道?哎!算了,你會受不了的,還是別說了。」桑小裘以退為進,這招靈驗得很。

    果然,可可一定要聽,「什麼?你說!」

    「說你捨不得堂堂一位外商總經理溜了,還在等機會……」她欲言又止。

    「什麼叫等機會?」

    「等著挽回龔耀揚的機會呀!」

    「我又不是白癡,才不要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

    「沒法子啊,你的表現就是這樣,難怪大家都這麼想,所以我巴不得你交個男朋友給他們瞧瞧。喏,方先生這麼有誠意,條件又好,你就答應交往吧!」桑小裘用激將法。

    「等等,你說的事,我怎麼都沒聽到?」可可有些起疑。

    「拜託,你是當事人耶,這種話人家當然在背後偷偷說、偷偷笑,怎會給你聽到?」桑小裘分析得頭頭是道。

    「可可,跟我交往保證你不會後悔。」方度非見機不可失立刻開口。

    「我……」可可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不,我不想利用你。」

    「可可,是我要求交往的,沒有人說你利用我。」這樣替別人著想,他心中不禁欣賞她的善良。

    「但我無心談戀愛,這樣對你不公平。」和龔耀揚談戀愛,甚至訂了婚,最後還不是一場空。

    「又不是要你跟我結婚,只是交往而已,怎麼樣?」

    他等著她的回答,凝視著她的眼神好抑鬱,害她心頭一窒。

    他的眼神好抑鬱……啊!關她什麼事?

    「你做事都這樣衝動?」其實她的心早已開始動搖,但才剛失戀令她信心受挫,對感情裹足不前。

    「人只能活一次,為什麼不呢?也許這輩子我就遇見你這麼一次,錯過了就沒機會,我不想到老的時候,才發覺錯失了你,後悔都來不及。」這不是衝動,他一向沉穩冷靜,但男人嘛,要勇於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男人的哲學是行動哲學。

    「你可不可以別說得……說得那麼癡情?」他很超過哦,害她好為難,還害她莫名感到歉疚,不知道拒絕這麼有誠意的傻男人會不會遭天譴?

    「沒法子,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你讓我神魂顛倒,日夜思念,沒有你,我根本無法好好專心做任何事,所以我決定要跟你交往。」然後結婚!他在心底補上一句。

    「好啦!就答應嘛,先交往看看,又不吃虧。」桑小裘的媒人扇子猛扇著。

    「你閉嘴!」可可吼道。

    「哇!天地良心,好心沒好報,沒天理的世界。」桑小裘一副氣得心臟病要發作的樣子。

    可可還是搖頭,殘忍地說:「我說過,你離我心目中的理想情人還有一段距離,不能讓我心動。明知道你不合適,又何必浪費時間,況且,一個人比兩個人好,沒有瓜葛、沒有牽絆,我不需要拖油瓶。」

    「你試都沒試過,怎知道我不合適?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大可把我甩了,我絕不會怨你。」他已經連尊嚴都不顧了,她應該會有一絲絲感動才是。

    啥!還沒正式交往,就開始討論被人甩,嗚……方度非,希望你夠堅強。桑小裘寄予無限同情,同時猛朝可可打眼色,要她知道把握哪。

    可可有些撼動地看著他,像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終於開口,「不。」

    「不?!」

    桑小裘垮了肩,無比洩氣,方度非則凜起臉,眼中覆上一層薄霜。

    「藉口!什麼理想情人,根本是你逃避的藉口,龔耀揚不是讓你心動了嗎?結果咧?他不但沒保護你還傷害你。」桑小裘狠狠的罵,想罵醒她。

    這兩個人想怎樣?聯手批鬥她。可可臉色一沉,有點不高興了,拎了皮包奔出餐廳。

    「款!不過一次失戀而已,就缺乏自信到自卑,再從自卑到自傲,什麼理想情人?她根本是逃避。」桑小裘拍桌子出氣。

    「沒關係,我就當作是磨練、鍛煉、試煉、修煉自己好了。」反正愛情沒有經過磨難,又如何開美美的花、結甜甜的果呢?他在心底安慰自己。

    「嘿嘿!你不怕死喔!」桑小裘斜睨著他。

    方度非挑挑眉,「什麼意思?」

    「你沒聽她說什麼來的?一個人比兩個人好,你沒機會啦!別浪費時間、浪費精神、浪費……糟了!她想孤獨終老嗎?媽呀!她竟然這麼想不開。」桑小裘越說越擔心。

    「放心,有我在,她不會的。」他說得信誓旦旦。

    桑小裘驚愕,旋即笑開朝他舉杯敬酒,「太好了,一個有信心,一個有見鬼的原則,來,預祝你們交往愉快。」

    他也笑了,笑得不可一世。

   

    晚間七點,湛奶奶和常勝伯從阿里山回來,可可去車站接他們,提著大包小包名產進門。

    「度非、度非呢?怎麼不見人影?」一進門湛奶奶便嚷嚷。

    「我在這兒。」方度非站在樓上的走道往下看他們。

    「呵呵!度非,祖奶奶特別帶了許多名產給你嘗。」湛奶奶向他招手,要他下樓來。

    常勝伯也樂陶陶地說:「是啊,太太說你在國外待久了,一定很懷念台灣的特產,所以每樣都買回來,你快來嘗嘗。」

    「謝謝祖奶奶,可是……我現在不能吃東西。」他突然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呻吟。

    「怎麼了?」大伙嚇一跳。

    「我……沒事,只是肚子痛。」他似乎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哎呀!一定是吃壞肚子了。」

    可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不假思索急道:「你沒事吃花幹什麼?這下子不吃出問題才怪。」笨蛋!那些漂亮的花肯定有不少農藥,不知有多毒?

    「嗄?!度非吃花?什麼花?」湛奶奶瞠目問著。

    「呃……」可可語塞,怎好意思把中午的事說出來,支支吾吾開口,「那個……東區有家飯店推出春之饗宴,用了很多花做食材,度非吃了不少,所以……」

    「那快去看醫生。」常勝伯上前要扶他。

    「不用了,我已經看過醫生了。」他仰頭問可可,「可不可以扶我進去休息?」

    見他一臉痛苦,臉色蒼白、兩眼無神,額際幾撮髮絲還被汗水浸濕,可可不忍棄他不顧,馬上把他攙扶起來。

    「還很痛嗎?該死,把花全吃進肚子裡,不痛死才怪。」她吃力的把他安置到床上,想讓他躺下休息。

    「嗯……痛……」他偎在她懷裡呻吟。

    「你吃藥沒?藥咧?」她張望四周,桌上除了一台銀黑色筆記型電腦外,就只有幾本書。

    「吃過藥了。」他坐在床邊,臉埋在她的胸前。

    可可瞇眼,垂目望著看似虛弱的他,雙手環在她腰上,咬牙道:「你一定是吃錯藥。」

    「我肚子痛,很需要你的安慰。」他抬頭,癡癡地看著她。

    「你如果再不放手,我的拳頭會好好的安慰你,到時候你會吃很多藥。」她瞪住環在她腰側的手,警告著。

    「好。」他頭仍貼在她胸口。

    「好什麼好?」可可皺眉,察覺他的身體比她想像的還要健壯結實。

    「你不是想揍我?揍吧!」坐在床緣的方度非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見狀她立刻往門外走,不料,他眼明手快地攫住她的身子,迅速抵在門扉上,兩人便密實的熨貼著。

    「你……」她有些怔愕,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麼快。

    「你要走的話,就得先把我甩開再走。」他的語氣溫柔,卻又滿含著威脅。

    這是什麼嘛?他貼得又緊又用力,教她怎麼甩得開他呀?

    她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方度非,請你尊重一點,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

    他雙眉一皺,沉聲問道:「你以為我當你是什麼女人?」

    兩人互瞪著,可可卻漲紅了臉,意識到他的企圖,她又氣又急。

    接著,她發誓她不是不反抗,而是根本來不及躲,唇瓣就被熱燙地封住,更奇怪的是,她覺得頭昏目眩,意識和理智瞬間被抽離。

    方度非微微調整位置,好更深切地吻她,用盡他所有的熱力,讓她更昏眩。

    此刻,她發覺這彷彿才是她的初吻,如此的動人心魄,她的心臟像被人以一記迴旋踢踹爆。

    「看,你並不排斥我。」他放開她,抵著她的額低低地說。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這麼……」可可避開他灼熱的氣息,不知該如何形容他,一見面就說要跟她交往,還吻了她,是輕率?厚臉皮?還是衝動?

    「其實我一向不是個衝動的人。」他試著讓她瞭解。

    他的工作需要長時間安靜、沉穩的思考,才能耐得住繁重的工作量,只有這一次,他一頭栽在愛情裡失控。

    她氣嚷,「你的表現還不夠衝動?在眾目睽睽下吃花,現在又裝病耍我,天!你的行為根本沒經過理智允許,就隨便亂來,還敢自鳴得意。」

    「是啊!只有對你才這樣,別人想要都沒有。」他大言不慚。

    「你這人不但衝動,還是個自大狂!」

    「配你剛剛好,因為你缺乏勇氣。」他看她的眼神,像要把她一眼就看透。

    「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缺乏面對錯誤感情的勇氣,為了害怕再失敗,寧可不要開始,說穿了,你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放棄爭取幸福。」

    方度非的話揪著她的心,也讓她氣炸了。他為什麼輕易就戳破她不願、不敢面對的事實,同時也提醒了她,龔耀揚的背叛,真的在她內心造成這麼大的衝擊?



第五章

    台北近郊一處隱匿的商業俱樂部內,杜子貂與方度非坐在吧檯前的沙發喝酒閒聊。

    「你的假期什麼時候才結束?」杜子貂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態勢悠閒。

    「還沒決定,但不可能太快。」方度非嘴邊隱著一抹笑。

    杜子貂挑眉問:「難道你也會工作倦怠?」

    方度非喝了口馬丁尼,笑著搖頭。

    「或者你還想去探訪什麼自然景觀、世界奇景?拜託,天涯海角都被你玩遍了,還不滿足。」杜子貂哇哇叫。

    「不,正好相反,這次我打算定居台灣。」他若有所思地回道。

    「喂,不是認真的吧?浪子要結束浪跡天涯的日子,你習慣嗎?」杜子貂很懷疑,一向喜歡四海為家的人,怎會突然想要安定。

    「正因為天涯海角都玩遍了,才想有個家。」

    「哦!為了女人,嘿嘿,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為一個女人想要安定。」杜子貂想起上次見過的可可,隨即疑惑地問:「為什麼是她?我記得不是還有幾個女人也很喜歡你,有的有錢、有的性感美麗,她們都等著你求婚,不然,你招招手,她們也會馬上跟你求婚。」

    「唉!你不懂!」方度非拍拍他的肩歎息。

    「嗄?」杜子貂更困惑。

    「當愛上的時候,自然就想安定下來,想有個溫馨的家。」方度非說出心中的感覺,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杜子貂雖然不解,仍道:「哦,那恭喜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她不肯呢!」方度非有些洩氣,最近可可都刻意避著他。

    「不肯結婚?想不到你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哈哈哈!」杜子貂嘩然大笑。

    方度非再向調酒師要了杯酒,很受傷的說:「她說不愛我。」

    「哇哈哈!終於有女人不肯愛你。」杜子貂笑得更開心,魅力所向披靡的帥哥竟然被女人拒絕。

    「是啊!從沒有女人讓我如此失敗的,比查緝、追縱網路犯罪還費煞心思。」方度非語氣滿是笑意,似乎並不擔心佳人不愛他。

    「請問是方度非方先生?」兩名外國男子靠近杜子貂詢問。

    杜子貂看了看來人,不動聲色地問:「有什麼事嗎?」

    兩名外國男子互使了個眼色坐下來,從懷裡拿出證件道:「我們是來自美國FBI電腦犯罪防制隊,負責偵查網路犯罪,兩個月前我方一直以電子郵件和你聯絡,可是你都沒有回復,所以我們只好親自找來了。」

    方度非淡漠的撇過頭,不打算理會。

    杜子貂難得過過跩癮,很臭屁的說:「是嗎?我很忙,忙著休假,沒時間理會那些垃圾郵件,大概都被我刪掉了。」

    兩名男子面帶慍色,卻敢怒不敢言,杜子貂更得意了,「說吧!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上次你幫我們追蹤入侵並癱瘓軍方電腦系統的駭客,成功的逮捕犯人,局裡很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材,想延攬你來總部,並且有意將國家網路犯罪防制訓練的計畫交給你負責。」

    「咻——」杜子貂吹了聲口哨,「你們的待遇和福利是超高的,可是……」他看著方度非起身離開,「我酷愛自由,沒興趣長期待同一個地方做同一件工作。」

    「方先生,希望你再考慮,條件任你開。」

    現在網路犯罪日益猖獗,甚至有些網路恐怖分子癱瘓全國網路,非法取得軍事電子通訊,造成政府、軍事、經濟活動遲滯,嚴重威脅國家安全,加上查緝困難度高,必須網羅像方度非這樣的資訊人材。

    杜子貂笑看著好友走出大門,才好整以暇的說:「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方度非。」

    「什麼?」兩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方先生不需裝了,我們進來之前,就有情報確定你就在這裡。」

    「方度非是在這裡,不過,剛剛離開了。」杜子貂指指門口。

    「啊?!」兩人傻眼,不敢相信專門協助各國政府、企業及金融體系,查緝、打擊網路犯罪的網際網路工程師,竟是個媲美明星的絕色男子?

   

    情人節前夕。

    「直拳、勾拳、正踢、側踢、側蹬,戰鬥有氧的每個動作都必須做得迅猛,有爆發力,最好能達到熱血沸騰的境界,才能享受身心完全釋放的暢快感受。」隨著節奏強烈的音樂,可可在健身房指導學員挑戰極限與耐力。

    學員們個個賣力的跳,以期能達到燃燒脂肪健美身材,情人節當天才能穿上美美的衣服去約會,所以今天的課程多延了十分鐘才下課。

    可可走出教室,準備進更衣室時,忽地有人捧著一大把花擋在她面前,一看就知道是九十九朵玫瑰那種,花團錦簇把對方的上半身全遮住,只見到對方的褲管和發亮的皮鞋。

    情人節快到了嘛,看到這種情景也不奇怪,於是她往左邊閃開,但那雙腳也跟著往左邊移。

    她只好往右邊走,那雙腳也跟著往右邊站,她再往左……往右,咦!那雙腳擺明有意擋她的去路嘛!

    她抬頭看個究竟,想問清楚對方想做什麼?

    突然悠揚的樂聲響起,有六個小提琴手從門外走進來,現場演奏著Nobodywantsrobelonely。

    可可愣住,「怎麼回事?」

    許多同事及會員聽見,紛紛聚過來,桑小裘也跑過來問:「什麼事?」

    可可毫無頭緒的搖搖頭。

    拿花的人把花放到可可腳下,「可可,我愛你。」

    「龔耀揚!」花束移開,可可赫然看見他的臉,駭然倒退好幾步。

    龔耀揚往前握住她的手,在小提琴浪漫樂聲中,溫柔道:「可可,情人節快樂。」

    可可被嚇得魂不守舍,劈頭就問:「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來做什麼?」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這裡的會員,當然可以進來。」

    龔耀揚當初就是因為參加這家健身俱樂部而認識她的,兩人相戀、訂婚,直到他提議分手後,就不再來這裡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在上班耶,帶這麼多人進來,要是被我們經理知道,我會被開除的。」她把他推到一旁低聲責罵。

    「是嘛,龔先生要送花搞浪漫,來錯地方了吧?」桑小裘趁機虧他。

    龔耀揚乾笑兩聲,故意裝作沒聽懂,親密的摟著可可說:「放心,你們的李經理和我是好朋友,我當然是經過他的同意才帶這支小樂隊進來,很驚喜吧!還有喔……」

    他很得意地彈彈手指,一名身穿廚師制服的人推著餐車進來,可可聽見旁觀的女同事,發出與電視廣告上一樣的聲音,「嘩!金莎。」

    那些金莎被堆放成心形蛋糕狀,很壯觀的三層,閃閃發亮置於餐車上。

    「你……」可可昏了,一切都在狀況外,完全搞不懂。

    「來來來……大家這邊請。」倏地,俱樂部的李經理領著一群人,聲勢浩蕩的進來。

    可可瞠目結舌,那群人顯然是電視台記者,個個肩扛攝影機、手拿麥克風,而且衝著她和龔耀揚這邊來。

    「耀揚、可可,你們站過來公司的招牌前,順便打廣告。」李經理直把兩人推到大門的櫃檯前,好讓牆上的招牌入鏡。

    他接著回身又對大家說:「各位,我們的男主角因為一時不察,與女主角發生一些誤會,現在男主角懇求她的原諒。」

    頓時,燈光一亮,全集中在龔耀揚和可可身上,弄得她轉身想逃。

    龔耀揚一把拉住她,當眾宣佈,「可可,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讓我重新追求你好嗎?」

    啥?!可可蹙攏著眉頭背著鏡頭,忍不住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他在鏡頭前,很虔誠地說:「可可,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

    可可很無奈,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冷汗狂飆著以求救的眼神看桑小裘,期盼她想個辦法解圍。

    桑小裘無奈的聳聳肩,擠過來對龔耀揚低聲說:「龔先生,有什麼話私底下對可可說就好,何必把場面搞大?私下解決就好了啦!」

    龔耀揚不理勸告,心想他給足了可可面子,她絕對不會拒絕他。

    「可可,我為了你茶飯不思,你一定要原諒我。」他又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求她。

    搞了這一堆令人炫目的把戲,只嚇得可可粉臉慘白又尷尬,抓住桑小裘的手直問:「怎麼辦?」她好想挖個洞溜出去。

    「他真是狡猾,用這種方式逼你,哼!」桑小裘轉頭拍桌大罵,「龔耀揚,你好卑鄙,搞了一堆花樣,以為就可以掩飾自己的錯嗎?你說!」

    龔耀揚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在眾人注目下,他忍住!

    「可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但我知錯能改,我請這麼多人為我們見證,表示我的真心誠意,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咚!好個龔耀揚下跪了。

    「啊……」可可被他嚇得雙腳一軟。

    桑小裘趕緊扶住她,「你撐著點,看我怎樣掀他的底罵臭他!」

    「不要,小裘,別把事情鬧大了。」可可搖頭,即使在許多鏡頭下,有時候不見得真理是非就能分明,現在大家只看見龔耀揚又跪又求的有多誠懇,沒人知道他當初有多惡劣。

    「嘩!這麼浪漫的男人,又勇於認錯,湛小姐有什麼話要說嗎?」有記者把麥克風遞到可可面前。

    唉!大家只看到他浪漫與勇於認錯的表象。她很無奈的回道:「給我時問考慮吧!」沒給她時間,她怎麼跑得掉?

    「還要考慮什麼?」記者追問。

    「考慮……考慮我還有沒有勇氣接受。」看到他都差點嚇死了,哪裡還有勇氣?

    「可可,以後我一定會很疼很疼你的,我保證愛你一生一世。」龔耀揚跪著說了許多懺悔的話,又承諾未來,博取大眾的認同,根本就是想逼她無從抗拒。

    眼看自己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可可心生厭煩,只想逃開眼前這場荒謬劇。

    迫於情勢所逼不得已,她只好答應道:「好好好,我原諒你了!你可不可以起來,讓我離開這裡?」

    聞言,眾人大聲鼓掌,混亂中,龔耀揚冷不防傾身親了可可一下,令她欲哭無淚。趁著記者改拍其他鏡頭,她和桑小裘立刻逃離現場。

    身後隱約還聽見龔耀揚說:「她很害羞……」

   

    晚上,可可拖著疲憊身心回家。

    整個下午,她好想逃,逃離有龔耀揚的地方,逃離這團混亂與錯誤的艷羨目光,她根本沒想過要跟他復合,她可以原諒他,但絕不會再接受他的追求。

    一打開家門,眼前的景象打斷了她的思緒。

    喝!今天家裡比平常熱鬧百倍,客廳滿滿一票人……在看電視?!

    有李冠軍夫婦、賣早餐的杜大媽、巷口開超商的老闆帶著老婆小孩一家……怪了,怎麼全都來了?

    啊……不妙!

    可可止住腳步,盯著正在播新聞的電視螢幕,心裡立刻明白怎麼回事,大家肯定是在等她回來聊八卦。

    她轉身準備開溜之際,杜大媽的小孫子指著她叫,「姊姊回來了!」

    「可可!」眾人一致回頭,教她無所遁形。

    「嗨!大家晚安。」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襲上她。

    「可可姊,剛才我們看到那條新聞了耶,好浪漫喔!你有沒有很感動?這麼大手筆,肯定是情人節最in的新聞耶!」超商老闆念國中的女兒如夢似幻地擋著可可。

    「來了,來了,重播嘍,別吵!噓……」不知誰大聲嚷道。

    電視螢幕上的主播笑得好甜,愉快的說:「明天就是西洋情人節,用什麼方式向你的情人表達愛意,討你的情人歡心,是最甜蜜又最有效的呢?台北市有位男子……」

    嗚嗚嗚……去他的歡心,甜蜜個鬼!

    「可可,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嗎?他還癡心的要重新追求你,你打算怎麼辦?」

    「他有跟你求婚嗎?」

    「那九十九朵玫瑰花咧?在哪?給我們看看嘛!」

    「還有心型金莎蛋糕好炫,有沒有帶回來?」

    眾人熱情的詢問,讓可可覺得好煩!

    「可可,那個男人反反覆覆,專門搞噱頭,你要小心點,千萬別上當!」湛奶奶搖頭歎息。她一直都不喜歡龔耀揚。

    真是疲勞轟炸,可可扶著額頭,原本的頭痛更痛了,雙腿一軟,煩得幾乎要昏過去。

    一雙堅實的手臂接住她軟趴趴的身子,讓她偎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想不想出去透透氣?」方度非低聲問。

    她點頭,只聽他向奶奶說:「祖奶奶,你別擔心,我會勸她的。」

    「好,好,你們都是年輕人,比較好溝通,勸勸你姑姑別這麼傻。」湛奶奶回道。

    出門後,兩人走到車邊,見可可拿出車鑰匙,方度非立刻接過,「我來開車。」

    上車後,他發動車子握住方向盤問:「想去哪?」

    「沒人認識我,沒人會跟我囉唆的地方。」她癱軟在椅子上喘了口氣,心中仍然煩悶極了。

    「好。」他踩下油門駛離湛家。

    一路上,車子開得很平穩,音樂很輕柔,舒緩了可可的壓力,方度非熟練地操控方向盤,偶爾打量她一下。

    不久,他們來到民生東路上的一間飯店,他停好車,牽著她走進電梯,來到飯店的酒吧。

    「這裡很安靜。」方度非選了角落的沙發坐下,向服務生點了餐。

    緩緩的琴聲,舒適的歐式座椅令人放鬆自在,落地窗將民生東路上忙碌吵雜的人聲車吼隔絕開來。

    桌面擺著水晶燭台,上面暈黃的燭光搖曳,可可臉色仍然很差,神情憂鬱,而方度非則靜靜地打量她,犀利的目光似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暗暗吁了口氣,再看看他,好奇怪,自始至終,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坐在那裡,就讓她感到安心,好像發生再大的事都不用害怕了。

    服務生端菜上來,可可一看,訝然道:「這麼多,怎麼吃得完?」她可沒有胃口吃得下。

    「你一定還沒吃晚餐,來,這裡的牛肉麵鮮香夠味,吃點吧!」他體貼地撕了筷子包裝遞給她。

    可可接過筷子,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你帶我私奔,好不好?」好教龔耀揚找不到她。

    他立刻承諾回應,「好好好,只要你喜歡,我帶你去天涯海角。」

    「不……不要對我太好,我禁不起另一場感情試煉。」她想想,很矛盾地害怕自己禁不起誘惑。

    他不語,臉上堅毅的線條流露出冷峻,然後到她身旁將她攬在懷裡,讓她哭了一會兒,拿了杯酒給她暍,但她卻又顧著低頭啜泣。

    「你的臉色真差,喝下去會讓你好一點。」他霸道且無轉圜餘地的半逼迫她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酒,果然感覺好多了,可可不禁感謝他適時的強勢鎮定了她的情緒,但仍然尷尬的不敢抬頭看他。

    「還在為那件事難過?」低沉安穩的嗓音問。

    她臉上掛著淚水,狼狽的點點頭。

    「整件事你一點錯都沒有,沒什麼好難過的。」他撫弄著她的頭髮。

    「可是他現在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以後我怎麼出門見人呢?」她總覺得有股擺脫不了的陰影糾纏。

    方度非按住她雙肩,嚴肅地說:「沒什麼好可是,擔心以後怎麼出門見人的是他,不是你。他這麼大的一個人,自己做的事該由自己負責,你替他承擔有什麼用?你又能承擔多少壓力?何況你又不愛他,有什麼好顧慮的。」

    這番話像點醒夢中人,令她如釋重負,「對,我又不愛他,為什麼要不斷遷就他無理的要求,姑息他荒謬的行為。」

    「是啊!為什麼要讓他把你的生活搞得灰敗慘淡?真是傻瓜。」

    「我不是個聰明的人,遇上愛情這檔事,只有變得更加愚蠢。」她喝了一口酒,自嘲道。

    「能想通就是聰明人。」方度非舉起酒杯說,「來,敬你,喝完這杯酒把不愉快都忘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頓了一下,低聲在她耳邊說:「不過,得跟我在一起才有效。」

    可可臉紅了,低頭喝了兩口酒,突然想到什麼,疑惑地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愛龔耀揚?」

    他瞅著她,真的好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道理很簡單,他送花又下跪搞大場面,如果你還愛他,早就感動得投入他懷抱了,而不是覺得難堪無措,還處處閃避旁人羨慕的眼光。」

    天!可可怔住,傻傻地看著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他真的懂她。

    「謝謝你。」她又想哭了,但嘴角是上彎的。

    「傻瓜。」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

    愛情真讓人變傻,就連一向果斷精明的他,一腳踩進愛情裡也差點直鑽牛角尖。

    當他看她哭得這麼慘,便開始擔心地想,原來她一直沒接受他,全是因為龔耀揚的緣故。

    太糟了,他得快快擄獲她的心,不行!恐怕來不及,還是先向她求婚……不,得馬上把她娶回家再說,免得她跑掉。

    一時間,他忐忑不安,各種負面的想法全都跑出來,想想,他更擔心龔耀揚對可可不肯罷休的態度。

    後來,他命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整理思緒,加上剛才她間接承認不愛龔耀揚,他一顆心才定下。

    「來,吃東西,別餓壞嘍!」方度非心情大好,夾起煙熏鮭魚餵進她口中。

    可可被動地吃著,心底滿是溫暖。

    她故意裝得很崇拜笑道:「那你很聰明、很厲害哦!」

    「嗯,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你總算知道了。」他故意大言不慚地逗她開心。

    他不但懂她,還體貼的想到她整個下午懊惱地吃不下飯,所以帶她來這裡餵飽她。

    先前她被龔耀揚嚇壞了,現在寬了心,這才真感到餓壞了。

    吃飽喝足之後,方度非提議,「你就舒服地靠在我身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她緘默,靠著他寬厚的肩,心底激動得說不出話。

    方度非很喜歡她倚在他身上,其實他更喜歡把她摟在懷裡,渴望抱住她熱情擁吻,吻得她透不過氣,吻得她顫抖。他因自己熱切的渴望繃緊了身體,卻只能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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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手機鈴聲驟響,閉目休息的可可驚醒。

    「是你的手機在響。」方度非說。

    她接起,立刻傳來桑小裘迭聲的嚷嚷,「可可,這麼晚你去哪了?我打去你家說你不在,你是不是想不開啊?天!你千萬別亂來呀!」

    噗!

    可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很好。」

    「你現在在哪兒?」她還是不放心。

    「在民生東路一間飯店的Henry』sBar。」

    「好,你等我,我馬上過去找你。」桑小裘一副要殺過來的語氣。

    「呃……不、不用了,我馬上要回家。」可可睨了方度非一眼,臉又紅了。

    「真的?!」桑小裘語帶質疑,忽然叫道:「你跟誰在一起?」

    「沒……沒有啊!」她心虛的睨著方度非。

    他則笑看著她,似乎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桑小裘不信,「沒有?你說話怪怪的。」

    「你少亂猜,我要回家了。」可可真懷疑交了個天眼通的朋友。

    「一定有問題!方、度、非!他陪著你。」桑小裘篤定道。

    「你你你怎……」哇!她真的有天眼通。

    「哈!我怎知道的?呵呵呵……別忘了我是誰!」桑小裘好不得意,其實她亂猜的,竟被她一猜即中。

    「誰?」可可用力眨眨眼,難道她真的有天眼通?

    「我是你的麻吉啊!」桑小裘樂得呵呵笑,不忘勸導一番,「你別以為方度非這個有著陽光笑容的帥哥沒啥好希罕的,反正帥得冷酷、帥得溫文儒雅、帥得夠邪魅、帥得貴氣的男人你都見識過了,所以對他無事獻慇勤很不以為意,唉!告訴你,愛情來了,你擋都擋不住。」

    「再說我就要掛電話了。」可可沉聲說,臉上卻隱不住笑意。

    「好啦!既然有他在,就用不著我了,祝你們甜甜蜜蜜嘍,掰!」桑小裘聰明的先掛斷電話。

    見可可收起手機,方度非站起來說:「很晚了,我們回家吧,明天你還要上班。」

    她邊跟他往外走邊說:「我……想跟公司請假休息一陣子。」不想見到龔耀揚又去公司找她。

    「不想面對他?不如直接跟他說清楚吧!」方度非建議道。

    「我不想……噢!」她走過大廳的階梯,不知怎地踩了個空。

    「怎樣了?」他抓住她的手臂,卻見她皺起眉頭、表情痛苦。

    「好像扭到腳了。」她苦著臉,彎身摸摸腳踝。

    他單膝跪下察看,「腳踝有些腫了。」

    「唉!這下不跟公司請假休息一陣子都不行了。」她真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伸手攬過要抱她。

    但可可抓著他手臂拒絕,「我可以走。」

    「不行,開什麼玩笑?」方度非大手一攬,將她結結實實抱進懷裡,付完帳直奔醫院。

   

    一小時後,方度非開車帶著腳踝裹著繃帶的可可回家,打開車門要抱她進屋裡。

    可可卻彆扭起來,縮在車椅上說:「這樣幾步路,我自己走。」

    他洞悉她的想法,笑道:「這時候鄰居們都回去了,湛奶奶和常勝伯也睡了,不會有人看見的。」

    她繃緊身子考慮,一臉戒備地瞪著他。

    見她還不妥協,他佯裝生氣命令道:「還不快給我抱!」

    趁她一愣,他立刻把她抱了起來走進屋裡,此時四周很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和沉穩的呼吸聲,玄關和樓梯間的小燈映射出他們長長的身影。

    回到房裡,方度非把可可安置在椅子上,然後去倒了杯水來,拿出醫生開的止痛藥,「先把藥吃了再睡。」

    她乖乖吞下藥丸,看著他,心怦怦亂跳。

    「怎樣?腳還痛不痛?」他也看她,眼底滿溢著柔情。

    「唔……痛……不痛了。」完了,她緊張個什麼勁?

    這又不是他的地盤,可是,他怎麼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自信,她反而很沒用的像是佔用了他的地方。

    她低頭無聊地晃著沒受傷的腳,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怎會和一個卑劣的男人戀愛多年?

    「可可!可可!」

    「啊……」她回過神,對上方度非關切的眼神。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目光牢牢鎖住她,大手滑到臉頰摩挲,熱熱的氣息引起某種情緒騷動,她突然意識到他想做的事。

    見她倏地站了起來,他伸手扶住她,不解地問:「你想去哪兒?」

    「別碰我!」可可一緊張便直往後退,腳踝不覺得痛,反倒是雙腿發軟。

    方度非很合作地不碰她,卻將她逼向牆角,雙手打直撐著牆面,把她鎖在他面前無可遁逃。

    呃……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對她笑得好溫柔。

    哎呀!怎麼搞的,他幹麼對她笑笑笑?笑得她失措,眼睛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才好。

    「你……」可可愣住,傻傻看著他眼中笑意。

    他想做什麼?

    「我愛你!」他語氣堅定且溫柔。

    什麼?!瞬間,她腦子亂烘烘地。

    「你別又鬧了,我今晚很開心,不用再哄我了。」她暗暗提醒自己,面對英俊的臉龐和充滿磁性的嗓音,是很容易就被迷惑的。

    注意到她的腳不舒服,他將她抱上桌子,雙手仍撐在她身子兩側。

    「你愛我嗎?」他又問。

    可可咬著唇不語。

    「告訴我!」他難得以威嚴的語氣命令。

    她沉默依舊。

    望著輪廓深刻,性情沉著、內斂,有股特殊吸引力的方度非,她知道他不再是小時候的拖油瓶,只是,要她怎麼說?這次她要很謹慎、很小心才敢談戀愛。

    「你說!」他堅持要聽她的真心話。

    「為什麼你愛的是我?」她反問。

    真該死!

    他歎口氣,「老實說,很多女人表示喜歡我,但我從沒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喜歡到努力計畫未來,喜歡到隨時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我愛你。」

    聞言,她紅了眼睛,淚水不住地流下,卻笑了起來,「但是我們才相處很短暫的時間。」

    他的臉就近在她眼前,彼此的呼吸都混雜在一起,她的心很沒用地亂跳,他則悠哉地欣賞她的困窘。

    「時間不是問題,真的愛上第一眼就可以決定了。」

    「時間不是……不夠……愛上你。」天殺的!她到底要說什麼?

    方度非被她的語無倫次弄得啼笑皆非,漾著笑意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她垂下小臉看著腳尖。

    其實她也很討厭自己變成這樣,這樣缺乏自信、這樣怯懦不安、這樣猶豫不決,唉!以前她不是這樣的,龔耀揚還嫌過她太獨立、太自信、太聰明。

    「要不要我幫你知道?」他笑了開,大掌扣住她的腰,低頭靠近她的臉。

    溫熱氣息拂在她臉上,害她緊張的輕喘。怎、怎麼回事,他又要吻她了?

    想起上次他吻她是那麼地動人心魄,她不禁滿懷期待。

    而她因心底的期待,變得心慌意亂,慌忙道:「呃!我是說、說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學做賢妻良母,我個性不夠溫柔、不夠體貼,既不會賺錢,不會做家事,更不會洗衣煮飯,連挑一塊牛排都不會,還會招惹是非。所以你最好考慮清……不、不用考慮……」

    瞪住她的黑眸有些不耐煩,摟住她的手臂突然一緊,他覆上她的唇,吻了她好久好久……

    不能這樣!她的理智是這麼說,但身子早已不聽使喚。

    當兩唇相觸的一剎那,可可慌亂的閉上雙眼,當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時,那刻意的挑逗如催眠般迷惑了她的心。

    「知道自己是愛我的嗎?我們交往吧!」他情意綿綿的凝睇她。

    她還是有顧慮,「萬一你覺得我們不適合……」

    方度非打斷她,「你不會做家事沒關係,我又不是找老媽子、請女傭。至於你招惹是非這一點,我已領教過了,我不是處理得很好嗎?不夠溫柔也沒關係,這樣表示你很活潑,我喜歡。不會賺錢也無所謂,我賺的錢讓你花還綽綽有餘,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這些。」他三言兩語就把她的顧慮解決掉。

    啊!是他膽識過人,還是她說得不夠嚴重?「我還……」

    「噓!不許再找任何藉口,你是我的了。」他額頭抵著她,目光倏地一凜。

    朦朧的光線中,可可的衣領微敞,露出胸前白嫩的肌膚,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曲線,簡直誘人犯罪。

    「天……」他老是被她誘惑,想不吻她都難。

    大手情不自禁的覆上她的雙峰,方度非感覺慾望在血液裡奔騰,因為她的美麗無法自拔,熱烈的目光幾乎灼燒她。

    「不行,你不可以碰我。」可可奮力扳開放在她身上的手。

    「可可。」他輕聲呼喚竄進她心頭,有種莫名的魅惑。

    「不行……就是不行。」她推開他。

    「噢!該死的不行……要我不碰你,可你也別誘惑我呀!」他低低歎口氣。

    怦怦、怦怦怦……這是什麼聲音?是她的心跳聲或者是他的?真是見鬼了!這種十七、八歲才有的心情,竟然出現在他身上。

    「我……哪有,是你在誘惑我。」她盯著他性感的唇反駁。

    這小女人真會逼瘋他,竟然還用這種癡迷的眼光凝視他,他啞然失笑,以指尖勾畫她鮮艷的紅唇。

    「可可,我想吻你。」他捧住她的臉說。

    「你已經吻過了。」

    「我答應你,沒有你的同意,我只是吻你而已。」他皺眉。

    「嗯,就一次……」語未畢,她雙唇立即被緊緊捕捉住。

    舌尖的挑逗稍微紓解了他內心的渴望,感到她身子的輕顫,他才以驚人的意志力結束這個吻,「不能再繼續吻下去了,我們結婚吧!」

    「啊?!」哪有這樣?才答應交往,馬上就求婚。

    方度非不理她的反應,繼續道:「我們去加勒比海飆風帆舉行婚禮,我一直夢想有個別開生面、與眾不同的婚禮。」

    「飆風帆?!我也要去嗎?」她又不會那些海上玩意兒。

    「那當然,如果新娘不去我去幹麼?」他理所當然回道。

    終於,可可理出一個頭緒,「可是飆風帆和婚禮有什麼關係?」

    「我會把那票喜歡飆風帆的朋友約來,大夥一起飆風帆搶新娘,從一個島飆到另一個島,誰飆贏誰就可以當新郎,刺激吧?」他興奮地擺出一個飆風帆的姿勢。

    還刺激咧!她狠瞪著他,「什麼餿主意?萬一你輸了,我怎麼辦?」

    「哈哈哈!」方度非朗聲狂笑起來。

    「你笑什麼?」可可看他莫名其妙地笑。

    「高興啊!」他眨眨眼,「因為你答應嫁給我啦!哈哈!」

    「你!」她又氣又羞地賞了他一拳,「根本就是騙婚,不算。」

    方度非捂著胸口笑,然後收起戲謔正經的說:「嫁給我。」

    不不不!這回她絕對要想得很清楚,才能決定一輩子的事。

    「方先生,我們的交往都還沒開始,你就求婚,嘖嘖!這麼衝動,我很質疑你的誠意在哪裡?」

    「是是是,那我們先理智的跳過交往,很誠意的討論婚禮,好嗎?」

    「不好,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們必須瞭解彼此才能決定。」她懶洋洋的打了好幾個呵欠。

    「可可、度非啊!你們這麼早起來?」門外傳來常勝伯的聲音。

    天啊!可可望向窗外,原來跟他耗了這麼久,不知不覺天都亮了。

    「喂!你出去。」她壓低聲音,扶著他的肩從桌子下來坐到椅子上。

    他卻反而坐到桌上去耍賴皮,「為什麼我要出去?」

    「因為這是我的房間。」被人家看見會怎麼想,還以為他們一整晚躲在房裡做什麼呢!

    知道她臉皮薄,他故意裝傻,「那又怎樣?」

    「可可……呃……」湛奶奶推門進來,發現方度非竟也在,「原來你在這兒。」

    「奶奶,我們……」可可結結巴巴說下出話。

    「祖奶奶,姑姑的腳扭傷了,我過來看她。」方度非瞇起眼盯著可可,壞壞地笑,但嘴裡還是饒了她。

    「嗄!腳扭傷,什麼時候的事?好好的怎麼會扭傷?」

    「已經看過醫生,沒事了,過兩三天就好。」方度非回道。

    湛奶奶看看可可的腳,轉頭對方度非說:「度非,昨晚你爸媽從埃及打電話來呢!可惜你出去了,他們留了電話號碼,在茶几上。」

    她接著又說:「對了,可可,昨晚那個姓龔的小子來找你。」

    「喔,他有說什麼嗎?」看來他還會繼續糾纏。

    「我才不讓他進來,管他想說什麼。哼!」

    「好,他如果再來,你一概告訴他我不在。」

    湛奶奶很高興地揉揉她的頭,「你和那渾小子真的完蛋啦!那最好,早該跟他斷得一乾二淨,你說對不對啊,度非?」她向方度非尋求贊同。

    「這、這關他什麼事啊?」可可板起面孔。

    「當然關我的事,他敢再來糾纏你,我打到他滿地找牙。」方度非很有氣概的掄起拳頭。

    可可翻了個白眼,「他是全國業餘空手道冠軍,你別被他打得慘兮兮就好了。」

    「嘩!」他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拉著湛奶奶央求,「祖奶奶,你每天不是到公園練太極拳嗎?我跟你一起練,我們聯手把那渾小子打得落花流水。」

    語畢,湛奶奶聽得開懷大笑。

   

    連日陰雨,今天總算綻放耀眼陽光,整個台北市馬上回復活力,桑小裘約了可可一起吃午餐。

    「喂,戀愛哦!」桑小裘冒出一句。

    「你不是要看我的腳傷嗎?」

    「是啊,但我也看到你不停露出傻笑的表情。」

    「咦?!」有嗎?可可摸摸自己的臉。

    「咦什麼咦,你完全一副沉浸在甜蜜戀愛中的樣子,一看就知道。」

    可可低頭吃牛肉麵,含糊道:「你少扯了。」

    「哈!就說嘛,以前你和龔耀揚根本不是談戀愛,現在跟方度非才像談戀愛。」桑小裘言之鑿鑿。

    「啊……」

    「對啦對啦!談戀愛就是要像你現在這樣子,才叫談、戀、愛!」

    「什麼樣子?」

    「嘿!你和龔耀揚交往,總是保持一副理智、冷靜的模樣,我無法從你身上看到任何熱戀的跡象。」

    「拜託,每個人都會談戀愛,難道我要昭告天下?」

    「是不需要,但是真正談戀愛的人,就是隨時隨地會發呆、恍神、傻笑的樣子。」

    可可眨眨眼,愣道:「我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

    「有,你現在就是那種表現。」桑小裘逗她逗得不亦樂乎。

    可可失笑,並不否認。事實上,遇上方度非,她堅持的理智總是在他的眼神下、言談間消失無蹤。

    「可是龔耀揚怎麼辦?昨天他又來公司找你,找不到就追著我問你,唉!煩都煩死了。」

    對喔!一提到龔耀揚,可可也很煩,「我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

    「我看難難難。」桑小裘直搖頭。

    「哦!為什麼?」

    「他很不死心的樣子耶!我告訴他,你跟公司請了一個月假,要他別再來公司找你,結果他連來了三次,直到昨天李經理證實你真的請假,他才相信。」

    「奇怪,他以前不是那種糾纏不清的人,怎麼辦?」可可本以為過些時間,感覺淡了,他就會自動放棄。

    「辦法有啊!你和方度非趕快結婚不就成了。」桑小裘眼裡漾著笑意。

    「呵!桑小裘,方度非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老是幫他說話?」她越來越懷疑桑小裘被收買了。

    桑小裘抓住她的語尾反問:「咦?!這麼說,方度非打算跟你結婚嘍!他跟你求婚啦!什麼時候?」

    「前天他……他的確跟我提過結婚。」

    「嘩!來真的,恭喜恭喜!」桑小裘興奮得幾乎跳了起來。

    相較於好友的喜悅,可可只是淡淡的說:「我沒答應。」

    「為什麼?」

    「我還沒想清楚呀!」

    「慘了,你慘了!」桑小裘指著她的鼻子陰陰的說。

    「什麼慘了?」

    「你很會拒絕他耶,一旦他萬念俱灰,又跑去浪跡天涯,唉!這麼好的男人跑了,你上哪去找?這還不夠慘嗎?」

    語畢,兩人一陣嘻笑。

    可可決定道:「我還是得跟龔耀揚說清楚。」她立刻拿出手機,搜尋龔耀揚的手機號碼,接著接通,「是我。」

    「可可!你在哪?」龔耀揚喜出望外。

    「我們早就分手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也別去煩我的朋友。」

    「可可,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我們好好談一談。」他語氣著急,亟欲見她。

    「不用了,當初是你提議要分手的,我也答應了,沒什麼好談。」

    「我錯了!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你不用贖罪,我已經原諒你了。」真奇怪,先前她還準備恨他十年八載的,現在一點氣也沒有。

    聞言,龔耀揚的語氣滿懷希望,「你不生氣,肯原諒我了,我就知道你還是愛我的。」

    可可皺眉,不想讓他誤會,「是,我原諒你了,但我們也分手了,所以從今以後你別再來找我。」

    龔耀揚自顧自的急道:「我知道你還在氣我,為了表示誠意,我已經和王小姐分手了,你就……」

    「夠了!記得當初你為了和那位王小姐交往,也是很有誠意的和我分手。」這種誠意真是會讓人氣死!

    「可可,請相信我,我真的和王小姐分手了。」

    這話惹來可可一陣輕聲冷笑,「你和誰有沒有分手我不想聽,你想要跟誰在一起也與我無關。」

    「可可,我不能沒有你,最近我吃不下、睡不好,又不能見你一面,我好想你,想得無法工作,我過得很不好……」

    「那請你好好保重。」她想結束通話了。

    他控訴地說:「你要我保重,卻教我傷心,你對我好狠。」

    「傷心是你自己造成的。」她氣得大吼。

    「想想我們也有過快樂時光,上次我已經當眾下跪,大家都以為我們會結婚,你這樣,教我怎麼出去見人?」龔耀揚氣餒的說。

    「那是你的事,你要為自己的錯誤行為負責。」這麼大的人做事還這麼莽撞,能怪誰?

    「可可,你說的不是真心話,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狠?」

    「你……我不想再跟你說話!」可可切斷通話,再氣呼呼的按了幾個鍵,把他的電話號碼永遠刪除。



第七章

    三月,天氣開始暖和,百花也開了。方度非與可可的愛情開了花,卻還沒有結果。

    吃過晚餐,湛奶奶和常勝伯在客廳邊看電視新聞邊包水餃。

    「奶奶,這些水餃餡太多肥肉了啦!」可可蹙起眉頭抱怨。

    「有肥肉才好吃,你懂不懂啊?」湛奶奶拿起一個飽滿得像元寶似的餃子,一臉期待她的認同。

    「您年紀大,不能吃太油。」

    「哎呀!都說不油不好吃,度非,你說是不是啊?」湛奶奶開始尋找支援。

    「對啊!祖奶奶包的餃子,麵團揉得好,皮桿得外薄心厚,肉餡肥瘦比例拿捏恰當,吃起來潤澤滑口,簡直是人間美味,我小時候吃過,到現在都忘不了。」方度非回答得有如美食評論家。

    湛奶奶聽了笑得好不燦爛,「還是度非懂吃,祖奶奶還有很棒很棒的私房干拌面喔!明天煮給你吃。」

    看奶奶笑咧了嘴,可可也跟著笑,「奶奶,方度非哄您的,人家全世界都去過了,什麼好東西沒嘗過。」

    「你去過南極、亞馬遜河叢林、撒哈拉沙漠,現在還想做什麼?」常勝伯好奇的問。

    「結婚。」方度非朝可可眨眨眼。

    常勝伯點點頭,「喔!也好,你是該成家了。」

    「我父母最近常催我,叫我和心愛的女人結婚。」方度非睨著她暗示。

    常勝伯追問:「你女朋友答應了?」

    「可惜她不肯嫁我,唉!害我好傷心。」他一臉沮喪的樣子,惹得可可掩嘴偷笑。

    「哼!那女人八成是瞎了眼,度非的條件這麼好,祖奶奶我只要透露一丁點風聲,保證大票大票的女人擠破門檻搶著嫁給你,是不是啊?可可。」

    可可故意回道:「是啊,多挑幾個也是好的,是我也要多交往幾個,看看哪個比較好嘛。」

    「嗄,她就是這麼說的,現在的女人都這麼想的嗎?」方度非嘴角抽筋。

    原來她還想多挑幾個,那麼,他的地位豈不隨時不保。

    「度非,不怕,前陣子去阿里山的團友,有幾個女兒還沒嫁,祖奶奶給你介紹對象,保證溫柔體貼又愛家。」說到這,湛奶奶的精神全都來了,馬上興起幫方度非做媒的念頭。

    「謝謝祖奶奶。」方度非用力瞪著可可,心底暗道:她別不識相,還不快點搶著嫁給他?

    可可毫無反應,伸了個懶腰,「呵!好累,我要上去洗澡休息。」

    可憐的方度非氣得半死!

   

    今晚,用餐氣氛很好,燈光柔和、美食可口、香檳醉人,餐廳經理還特別留了視野最好、隱密性最佳的座位給他們。

    但仍比不上可可更具吸引力,黑色薄紗禮服配上黑色亮片Bra,把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讓方度非的目光怎麼也挪不開。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出神到連經理的話都沒聽到。

    「點餐。」可可提醒他。

    「你說什麼?噢,要點餐了。」他這才接過菜單研究。

    其實他根本看不下菜單有什麼,還是經理一項項提議,才決定好菜色。

    唉!她什麼時候才肯嫁他呢?

    昨天,他跑去問杜子貂,「怎樣才能叫她嫁我?」

    「嗄!哪個女人不肯嫁你?哦……不是說愛死你了,怎會不嫁你?」杜子貂吃驚之餘,故意幸災樂禍。

    「她是愛我,就是不肯結婚。」方度非確定可可是愛他的,否則,她不會讓他親近。

    但她不讓湛奶奶知道他們交往,也不准他說出來,每次兩人約會都偷偷摸摸的,這種情況不能再持續下去了,他要跟她求婚,光明正大跟她在一起。

    杜子貂猜測,「一定是你的誠意不夠。」

    「喂喂喂!我要是沒誠意,幹麼求婚,鑽戒都買了。」那天,他又拿著鑽戒向可可求婚,結果又被她笑著拒絕。

    「是不是嫌鑽戒不夠大?」

    「可可不是這種女人。」

    杜子貂沉吟,「我知道了,你們同住一個屋簷下,同進同出,約會後回同一個家,完全不需要送往迎來,沒有分離的感覺,她當然不急著嫁你啦!」

    有道理,方度非決定道:「那我該搬走。」

    「沒錯,而且該去買房子,說是準備結婚用的,保證她加倍感受到你的誠意。」杜子貂很有把握的提議。

    於是,方度非找了個日子,趁著美好的氣氛,像是不經意的聊道:「可可,我想自己搬出去住。」

    「好呀!搬去哪?」她點點頭,臉上表情看不出異樣。

    他失望地想,嗚……她對他沒有一點點不捨之情。

    他不氣餒,期待地說:「我想買房子,你陪我去看看。」

    「我?我又沒買過房子,沒經驗怎麼幫你?」她一點自覺都沒有。

    「至少可以看看地點好不好,看看格局裝潢喜不喜歡。」他頻頻暗示。

    可可還是少根筋,「地點你覺得好就好,至於格局裝潢每個人的品味不同,我看了喜歡你不見得喜歡。」

    他癡望她,難過地想,莫非他要愛得很辛苦,才能感動她?

    好吧!他決定挑明了說,「可可,這房子以後也有你的份,我希望你參與意見。」

    「嗄!你要送房子給我,幹麼?」

    誰說這樣做她就可以感受到他的誠意?她還一臉不解咧!

    呵!他好傷心地想,要不要跟她提求婚的事?可是,會不會又要遭受更大的挫敗?

    方度非一口幹掉香檳,望著心愛的女人問:「可可,你要怎樣才肯嫁給我?」

    「噢!」她眨眨眼,低頭掩嘴笑,「原來,你剛才在跟我求婚。」

    「對,你答應吧?」他滿腔郁卒。

    她吃著提拉米蘇,連想都沒想就說:「我還沒考慮好。」

    還要考慮什麼?除非……

    「你不愛我嗎?」他眉頭緊皺,表情沮喪。

    可可喝了一口香檳,伸手拉他的領帶,讓他傾身向前,然後雙手圈住他的頸子吻他。

    他也摟著她,享受這美妙的吻。

    「我愛你。」她貼著他的唇低喃。

    「那就嫁……」

    「噓!」她吻著他的額、耳朵,還有他的唇,堵住他想說的話。

    這一夜,回家又是過了凌晨時分,他們手牽手走向屋子。

    方度非在門口停住腳步,「我們到附近走走。」

    「這麼晚?」

    「晚才好,夠安靜。」他伸手摟過她的腰。

    「外面又暗又靜,喔!你想做什麼壞事?」

    「你怕?」

    「誰說我怕?走就走。」她率先轉身,卻整個人僵住。

    距離他們幾步外,有個高大的黑影佇立在那兒瞪著他們。

    「龔耀揚!你在這裡做什麼?」可可捂著胸口。

    龔耀揚的臉色在昏暗路燈下,顯得格外陰鷙。

    剛才他看見可可笑得溫柔,嫵媚又撩人,他感到氣憤,沒有了他,她竟可以過得如此好。

    「我找不到你,在這兒等了一整晚。」他眼色挑釁的望向方度非。

    「你找我做什麼?」可可不冷不熱地問。

    「我……我好想你,好想見見你。」

    若是換作以前,她鐵定感動得抱著他痛哭,但現在這些話聽起來全不是滋味,甚至覺得有點滑稽。

    「你回去吧!」可可漾起客氣的微笑,令龔耀揚立刻刷白了臉。

    「我知道了,你恨我,你在報復我才會這樣說的。」龔耀揚什麼也聽不進去,一味只想挽回她。

    「不,我不恨你,我根本就懶得恨你。」她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都不愛他了,哪來的恨?

    他面如死灰,悻悻然的說:「難道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她搖頭,「我根本不愛你,給你機會又有什麼用?」

    「是不是因為他,所以你對我不理不睬?你對我的愛就這麼禁不起考驗?」他突然氣憤填膺的指著方度非。

    方度非目光一凜,與他對峙。

    「你的背叛是為了考驗我的愛?龔耀揚,這樣只有讓我更瞧不起你,你走,別再來糾纏了。」她不想再和他牽扯,拉著方度非就要走。

    「你別走。」龔耀揚追上前,想拉回可可。

    方度非立刻把她拉至身後護著,警告道:「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完了!龔耀揚的表情像瘋了,樣子很嚇人。而方度非臉上的溫和全被怒氣取代,那內斂的眸子裡,有著讓人膽怯的火焰。

    「度非,不要這樣,我們回屋裡去。」可可擔心極了。龔耀揚的空手道冠軍不是練假的,一舉打來有兩百磅重。

    「你又是她的誰?我們的事你管不著!」龔耀揚怒火高熾,一拳揮向方度非。

    方度非推開可可躲了開,也快速的掄起拳頭,砰地一聲,龔耀揚隨著可可的驚叫聲倒地。

    大概這拳揮得夠重,龔耀揚的半邊臉不但腫了起來,嘴角也滲出血絲,他惱恨地爬起來,衝過去揪住方度非廝打起來,可可擋都擋不住。

    「不要再打了!」她大聲的吼,但他們說什麼也停不下來。

    「發生什麼事啦?哎喲!可可……」湛奶奶和常勝伯聞聲開門出來看,發現可可拉得了龔耀揚,卻擋不住方度非,連忙上前幫忙勸阻。

    「住手!都住手,不要打了。」常勝伯想拉住他們,但不堪重力推扯,踉蹌了下差點摔倒。

    跟著,隔壁鄰居都跑出來察看,幫忙把兩個惱火了眼的男人拉開。龔耀揚嘴角流血、眼眶瘀青,方度非額頭撕裂傷、下巴紅腫,連襯衫也破了。

    湛奶奶氣壞了,「龔耀揚,都說可可不想見你,你還三更半夜跑來我家幹什麼?還敢打人?」

    見常勝伯向鄰居致歉,鄰居一一離去後,湛奶奶繼續說:「度非,你們也回屋裡去。」

    方度非拉住可可的手進屋裡,她邊走邊幫他擦拭血漬,突然,她瞥見後方的龔耀揚衝進來,手裡拿著一把白森森的尖刀。

    察覺她驚恐的神色,方度非反應迅速以身體護她,自己的肩部不幸地被刺中,躺臥在地上,摀住傷口痛得皺眉,衣襟染得一片血紅。

    湛奶奶和常勝伯見狀嚇得大叫,「殺人啦!救命哪!有人被殺死了。」

    死?!

    鏗地一聲,龔耀揚將手上的刀拋落,奪門落荒而逃。

    可可扶著方度非,急忙察看傷口,「你要不要緊?」

    「沒……沒事。」他歪歪斜斜地躺在她懷裡。懷裡的香氣令他寬心,因為她安然無恙。

    「可是流那麼多血,會不會、會不會有事?」她壓住傷口,但傷口太深,鮮血仍然不斷汩汩流出。

    「嗯!我可能快死……」他閉上眼享受她懷抱的溫馨。

    「你不要嚇我,你不可以死!」她果真嚇著,淚如雨下哭著向發呆的奶奶及常勝伯叫道:「快叫救護車,打電話啊!拿藥箱來。」兩人迭聲答應,趕緊進屋裡打電話、拿藥箱。反倒是裝死的人傻了眼,沒想到她竟然哭了,還哭得傷心欲絕。方度非心裡又是高興、又是不捨,動容下猛地拉下她的頭,吻住她顫抖的唇瓣。

    「你……」發現他並不是那麼嚴重,只是騙她的,她氣得哽咽的控訴,「人家都急死了,你竟然還有心情騙我?知不知道我、我好怕呀!我好怕失去你。」

    方度非把她摟進懷裡,輕聲安撫,「小傻瓜,你不會失去我的,我只怕我會失去你。」

    她淚流滿面的摟住他的脖子,顫抖地想,龔耀揚帶了刀來,早就預謀要殺她了。

   

    方度非到醫院接受治療後,傷口雖然深,但止了血並不礙事,他捱著可可躺在病床上吊點滴。

    「看見你這麼心疼我,多刺幾刀都值得。」他臉色有些蒼白,卻笑得很開心。可可坐在床上俯身睨他,「說什麼傻話,你以為自己能捱幾刀?」

    「為了你多少刀都願意捱。」他眼神有些疲憊,卻說得氣概萬千。

    她好感動,好愛眼前這個男人!

    不是因為他替她捱了刀子,而是他受傷的那一刻,她才覺悟自己竟然那麼地在乎他,多麼希望與他長相廝守。

    桑小裘說得沒錯,拳腳工夫好又如何?還不是會傷害她,而方度非會保護她,儘管沒有把握打贏一個空手道冠軍,卻毫不畏懼地護著她。

    他決定事情的時候,很有氣勢但不會咄咄逼人,有時也有點霸道,卻沒有給她太大的壓迫感,總是處處為她著想。

    方度非一手環著她柔軟的腰摩挲,再慢慢的探進她的衣服內,動作囂張得不能再囂張。

    「方、度、非!」可可狠拍下他的手。

    「唉!」他無奈的收手,但沒多久,又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

    「再亂來,我不陪你了。」她跪坐著,以膝蓋抵住他,阻止他靠近。

    「知道了。」片刻,他蹙眉靠在她身上央求道:「讓我親一下,當作慰問。」

    「喂,你給我收斂一點,這裡是醫院,常勝伯就在外面接受警員查問。」她警告。

    「唉!我是因為你才躺在病床上的,你不打算補償我嗎?我有資格得到一個吻吧?」他再湊向她。

    窩在她懷裡大半天,他早就被逗惹得心癢癢,管他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只想吻她,想得難受極了!

    「好,就親一下。」一個吻應該沒關係吧?可可眼裡漾著笑意,妥協地俯下身子,唇瓣輕拂過他的嘴。

    他立即熱切地吻住她的唇低喃,「嗯!你的唇好甜、好誘人……」

    「咳咳……」

    房門被打開,可可抬頭,發現杜子貂站在門口,似笑非笑地瞧著房內的一切。嗚!她覺得自己窘透了,幹麼為了他一個哀求,就乖乖投降。

    「阿貂,你怎麼來了?」方度非訝道。

    杜子貂走向他檢視他的傷勢,「嘿!別忘了我是混刑警隊的,哪裡出事馬上知道,聽到你的名字便跑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謝了。」方度非坐起來。

    「看來,你是因禍得福。」杜子貂朝他擠擠眼。

    可可驚覺自己仍在床上倚著方度非,尷尬地下床,「點滴快打完了,我去叫護士。」

    在方度非的堅持下,醫生同意讓他出院,常勝伯去領了藥,護士拔掉手上針管,方度非下床,仍然一副虛弱的樣子,扶著牆走路。

    杜子貂看不過去,一把將方度非推到可可身上,不知是沒站穩還是真的沒力氣,他整個人靠著她。

    可可扶住他,發現摟著她肩膀的大手力氣可大了,根本是裝虛弱,於是她猛力一推……啊!他真的贏弱的往旁一倒,砰地一聲跌坐在走廊的等候椅。

    「天!怎麼搞的,醫生,醫生……」杜子貂嚇得驚呼。

    常勝伯立刻扶起方度非,「需不需要住院呀?我看還是住院觀察的好。」

    杜子貂很瞭解地說:「要他一個人待在醫院,打死他都不會肯。」

    「是……」方度非痛苦地扯著乾啞喉嚨指控道:「是她虐待我。」

    「嘩!最毒婦人心,毒蠍子、毒蜘蛛!」杜子貂控訴。

    「我……我只不過鬆手而已,誰知道他會跌倒?」可可皺眉。真是天地良心,她有那麼毒嗎?

    常勝伯也幫腔,「你怎麼可以這樣,女人最重要就是溫柔體貼、心地善良,要是沒有也就算了,沒想到你連惻隱之心都沒有,虧方少爺還救了你,你都不知感恩,簡直冷血、惡劣,連心肝都沒有,要是傳出去你甭想嫁人了。」

    「我?!」平白招惹是非,她錯愕得無以復加。

    方度非低頭竊笑,用微細的聲音對她說:「別擔心,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

    「敬謝不敏!」她狠瞪他一眼,懷疑全是他的詭計。



第八章

    三天後的下午。

    湛家客廳的氣氛有些凝重,龔耀揚的母親老淚縱橫的替兒子求情。

    「方先生,是我兒子不對,他太衝動了。」龔母低聲下氣。

    「就是啊!他怎麼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喊打、喊殺的?」湛奶奶數落道。

    「是,是他太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醫藥費我們會負責的,請方先生別計較,撤銷告訴。」龔母想到兒子因一時衝動而吃上官司,前途全毀,泣不成聲。

    「為什麼他自己不來?」可可越來越不懂龔耀揚,一個事業有成的大男人,遇事竟畏縮成這樣。

    「我、我一定會要他當面來向方先生謝罪,請方先生給他一個機會,別提出告訴,好嗎?」

    見方度非不語,龔母轉而向可可求情。可可為難了,他因她而受傷,要他別追究實在說不過去。

    龔母見狀又說:「可可,前陣子耀揚和別的女人來往是他的不對,他也知道自己錯了,那女的真是帶衰,搞了一堆八卦緋聞,弄得公司質疑耀揚的人品,上頭還說要撤他的職,你是耀揚的未婚妻,能不能……」

    可可皺眉糾正,「伯母,我們早就解除婚約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龔母詫異不已,彷彿現在才知道這件事。

    「是龔耀揚主動解除婚約的,伯母不知道嗎?」

    「怎會這樣?難怪他最近出了那麼多事,可可,你一定要救救他!」龔母情急下一把抓住她。

    「伯母,他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沒法子可以幫他的。」可可想到方度非為她挨了一刀,實在沒有立場再要求他撤銷告訴。

    不料,龔母卻說道:「不,你可以的,只有你可以幫他,耀揚要我求你一定要幫他。他說他們這個外商公司的老闆,家庭觀特別重,先前那些緋聞對他很不利,如果你這個未婚妻出面替他解圍,他就不會被撤職了。」

    可可怔住,把前因後果串聯起來,終於明白龔耀揚為何急於挽回她,他太自私了!他要她怎樣替他解圍?像某些公眾人物那樣,自己做錯事卻要無辜的妻子出面聲援他,證明他是被陷害的,太荒謬了!

    湛奶奶也聽不下去了,「龔太太,你兒子做的事,你不會全然不知情吧?請你回去告訴他,說我謝謝他當初堅持和可可解除婚約。」

    嗄?!不肯?

    龔母立刻承諾,「我保證他們現在已經斷得乾乾淨淨了,只要可可嫁進龔家,我們絕不會虧待她的,我保證經過這次的教訓,他絕對是個好丈夫。」

    呵!昏倒。

    大夥兒聽了瞠目結舌,可可啼笑皆非,伯母竟然還想要她嫁給龔耀揚,不知該說是荒誕還是異想天開?

    「伯母,我無能為力,你請回吧!」可可只能歎息道。

    「你不能見死不救啊!耀揚的前途就在你的一念之間,請你念在我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幫幫他。」想到這幾天見兒子茶飯不思,天天藉酒澆愁,憔悴得不成人形,龔母急得聲淚俱下。

    「伯母,你要我用一輩子的幸福換取你兒子的前途?」可可靜靜地問。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可是現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只有你了,求求你。」

    可可接著說:「伯母,這要求根本是荒謬,他帶著刀子來找我,早想好談不成就要傷害我。如果是你女兒遭遇這種事,你還會希望她嫁給這樣的男人嗎?」

    「呃……」龔母頓時啞口無言。

    她也知道這樣做太自私了,來之前還打著如意算盤,想用眼淚攻勢勸可可與兒子結婚,不但能把先前的緋聞全部消毒,工作更得以保住,且方度非看在湛家份上也會撤銷告訴,可是……

    「龔太太,我能體諒你這個做母親的心情,但也請你體諒我這個做祖母的立場,我絕不答應可可嫁一個不愛她,只會利用她的男人。」湛奶奶凜容說完,暗示常勝伯送客。

    龔母擦擦眼淚,無奈地起身告辭。

    「龔太太,請留步。」

    龔母回過頭,驚愕忐忑地看著方度非,他身穿淺色休閒西裝,長腿交疊坐在單人沙發上。

    「龔太太,請坐。」方度非指指一旁的沙發,龔母怔怔地坐下。「其實令郎的事也不必這麼悲觀。」

    「嗄!方先生有辦法?」龔母喜出望外,彷彿看見救世神佛。

    「當務之急龔先生要解決的是官司問題,否則留下案底,以後就難以在社會立足,至於工作,等風聲過後還可以再找,是不是?」方度非點醒她,要她別太貪心。

    聽出方度非有意放兒子一馬,龔母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方先生說得很對,不知方先生有什麼建議?」

    「如果他能承諾不再來騷擾可可,我可以撤銷預謀殺人的告訴。」

    湛奶奶和常勝伯聽了一臉震驚。

    可可為之動容,相較於龔耀揚的自私自利,她更感受到方度非的感情真摯可貴。

    兒子總算有希望,龔母驚喜交加,滿口答應,「一定,一定。只要他能逃過這一劫,絕對不會再來騷擾可可。」

    「那就好,那晚的情況正好都被社區的監視攝影機錄下,我會跟我的律師拿回錄影帶,不過我仍然保留法律追訴權,如果龔先生有任何輕舉妄動,可別怪我食言。」方度非言之鑿鑿,龔母捏了把冷汗。

    連聲應允後,他便起身向眾人告辭。

    龔母走後,湛奶奶好奇的問常勝伯,「我們社區什麼時候架設了監視攝影機?」

    「有嗎?」常勝伯看向方度非,「我也不知道,方少爺,你怎麼知道的?」

    方度非清清喉嚨,笑著說:「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我這麼說,只是以防龔耀揚又來找麻煩。」

    原來如此,湛奶奶和常勝伯呵呵大笑,直誇他機智聰明。

    可可心中慶幸著她愛錯了龔耀揚,否則現在如何明白,方度非對她的愛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吃藥了。」半夜兩點,可可搖醒方度非。

    待他吃過藥,見她轉身欲出門,他睜大眼緊張地問:「你要去哪?」

    「我沒要去哪兒,你快睡吧!大爺。」這麼晚,她也想回房休息了。

    他閉上眼,倏地又睜開,「你陪我睡。」

    可可站在床邊,雙手抱胸佯怒說:「你怎麼可以向我提出這種要求?」

    「為什麼不可以?」他咧嘴一笑。

    「因為、因為女人不能跟男人睡在一起,懂嗎?這是小學生都懂的道理。」言下之意,別說他不懂。

    他失望的看著她,半晌緩緩開口,「你過來一下。」

    「幹麼?」她不肯上前。

    因為她害怕他毫不吝嗇展示他那副好體格,他說為了避免穿衣服會牽動傷口,就整天打赤膊,好像故意在賣弄他一身陽剛美色。

    先前,她是錯得多麼離譜,竟以為他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想到……呼!沒想到他的肌肉曲線平常都被優雅的西裝掩蓋住。

    他壯闊挺拔的身軀肌理勻稱結實,僨起的不是糾結的肌肉,而是透著一股力道之美。

    「靠近點,好嗎?」他低喘著聲,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你說,我聽得見。」她防備地說。

    「啊!痛……」方度非忽然臉色驟變,吐出一串呻吟。

    「怎麼?」可可立刻向前,俯在床邊想聽他到底在說什麼。

    「我只想要你、要你陪伴我。」他迅速翻身坐起,伸手摟住她。

    「呃……」可可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與他靠那麼近果然很不妥,她不停掙扎著要走。

    「別走!」他大手按住她的肩,用力將她身體按下,令她動彈不得,也讓她心跳加快、滿臉通紅外加呼吸困難。

    「你根本就不像受傷的人,而是個力大無窮的大色魔。」受傷哪來這種力氣,她疑惑地瞪住他。

    「不,是情不自禁賜予我力量。」他黑眸閃耀著情慾。

    「喔!情不自禁當大色魔?我才不管你呢!放開我。」可可推著他,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

    「別亂動,傷口又痛了。」方度非突然緊閉雙眼,彷彿痛苦難當。

    「你沒事吧?」她看了非常不捨,趕緊扶他躺下,拿毛巾替他擦去額際汗水。

    「這樣好一點了嗎?」看他如此痛苦,她的心也跟著痛。

    不料,他突然睜開雙眼,抓住她的雙手笑問:「是誰說不管我的?」

    他……他竟然騙人,可可氣炸了,「你真過分!人家好擔心,你還騙人。」

    「原來你這麼擔心我?」他起身下床,想將她拉進懷裡。

    啪!啪啦啪啦啪……

    那英挺健碩的體格,顯示正處於體能顛峰,讓可可清清楚楚聽見自己的神經線不停斷裂。

    她乾笑了幾聲,「我是不是平時太過縱容你了?每天讓你只穿了件棉褲,上身赤裸地在屋裡到處走動,儘管真的很養眼,但也沒必要這麼招搖,好歹該收斂一下。」

    「我讓你心動了?」他問。

    她點頭,立刻又在心裡頭驚聲尖叫,天!她幹麼承認?

    此刻,她懷疑自己太激動了,激動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方度非邪氣地貼近她、親吻她,眷戀地摩娑著,那健碩的身軀充滿壓迫感,她有些不自在的扭動,卻更刺激彼此。

    她不自覺的以指尖撫過他的胸膛,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嚇人,急忙把手縮回,但一顆心已跟著燙了起來,更糟的是,燙到理智和冷靜也不見蹤影。

    他反抓住她的小手,貼在唇邊吻撫,「你感覺到了。」

    「感覺……到什麼?」完了,她暗恨自己的拒絕變成愉悅的呻吟,再這樣她要唾棄自己了。

    感覺到她的緊張,他邪惡地舔吻她的耳根,「感覺我的心,正在為你發燙。」

    突然可可感到被騰空抱起,接著被輕放在床上。

    這樣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她應該拒絕、逃離的,但她竟矛盾地心存期待看著他,明知應該阻止他,但是她卻辦不到,反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更加偎近他的懷抱。

    那迷濛的眼眸和紅艷的唇,讓他無法抗拒地吻住。她心跳越來越快,感覺自己幾乎要融化了。

    他緩緩的為她解開衣扣,溫暖有力的手在她小腹上來回游移。

    「我想吻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眷戀地在她身上吮吻著,貪心的想吻遍她全身。

    她被吻得意亂情迷,等意識到他的剛硬炙熱抵著她時,才驚覺自己的上半身是裸露的,連衣服什麼時候被脫下都不知道。

    方度非赤裸裸的慾望進駐她眼眸裡,聲音也同樣充滿了挑逗,「我想要你。」

    「那我、我可不可以……這樣?」她有些羞澀又渴望地撫弄他結實的胸膛。

    「隨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好讓狂燃的慾望平息一些。

    小手輕巧的在他身上游移,那令人難以招架的部位情不自禁的鼓起,害她霎時紅暈爬滿俏臉,不知該往哪兒看才好。

    高大的身軀隨即壓在她身上,她心蕩神馳地輕喘一聲,吸了一口氣閉上雙眸,靜靜等待更多的歡愉。

    感覺到自己全身發熱、發昏,可可怎麼也無法抗拒他那炙人的眼神、煽情的親暱、火熱的姿勢。

    直到越過無邊無際的高潮之後,他仍抱著她,就這樣直到天亮。

    之後,每個夜晚,他們相擁著熟睡,也相擁著清醒。

    不知怎麼地,每天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一同醒來,靜靜的在床上依偎著,感受彼此貼近的心跳和體溫。

    過了許久,方度非輕拍懷裡的可可,「你該起來了!」

    他是這麼說,但環在她腰間的手,可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是呀!」她睜著惺忪的眼,癡看他性感又狂放的模樣,故作輕鬆的語氣,仍無法忽略自他身上傳來的熱力。

    「等等,再等一會兒就好。」他貪婪地不願放手。

    「我要起來了。」她輕吁了一口氣,試圖掙扎起身。不然被奶奶他們發現會很尷尬。

    他稍用力按住她,閉上眼猶豫道:「不,再一分鐘,或者可以再久一點,唉!還是這樣好了。」

    天啊!他的意志力越來越薄弱,誰教她吻起來這麼甜美、抱起來如此溫暖。

    「方、度、非!」被摟得難以動彈的可可終於出聲。

    「嗯。」

    「我、要、起、來。」

    「好。」

    「放、手!」

    「等等。」

    等了好一會兒——

    他終於睜開眼歎了一聲,「你可不可以用你的柔道推開我?」沙啞的嗓音充滿了不情願。

    她提起雙手,準備給他重重一擊,忽地見他笑得有點詭異。

    「嗯……幹麼?!」她瞪著他問。

    「我還沒跟你說早安。」他翻身壓著她,吻著她含糊地說:「我想先用我的身體跟你『說早安』。」

    「你天天說早安,會很傷身的。」她擔心他身上還有傷,一直說早安會不會有礙健康?

    「早上精力充沛,不說早安是違反常理。」他想了個好理由哄她。

    語畢,方度非低下頭封住她的嘴唇,雙手也開始撩撥著她每一處敏感地帶,經過幾次的奮戰,他已經很清楚如何讓她忘記思考……

    事後,可可邊換衣邊抱怨地說:「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要是害她被發現,多糗。

    「我哪錯了?」要她要得偷偷摸摸,已經是一種煎熬。

    「本來就是你的錯,呃……你你你幹麼脫我的衣服?」她低罵一聲。她好不容易才穿戴整齊。

    「我想證明我沒錯,哪一次你不是很快樂又滿足。」他的手繼續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你饒了我吧……」她虛弱地捶打他。

    又過了好半晌,可可偷偷拉開一道門縫,確定外頭都沒人,才躡手躡腳回自己房裡。

   

    無論是快樂或是煎熬,時光都不等人,轉眼間,他們偷偷摸摸過了四個月,直至那暴風雨的來到。

    傍晚可可下班回家,發現奶奶和方度非都不在,而常勝伯正在張羅晚餐,飯桌上只擺了兩副碗筷。

    「咦!奶奶和度非不在家吃飯嗎?」可可不解問。

    常勝伯笑嘻嘻地回道:「太太帶方少爺去相親了。」

    可可腦袋轟地一聲,耳邊嗡嗡作響。

    「什麼?誰去相親?」

    「太太帶方少爺去相親,記得上次我們去阿里山嗎?團裡有對老夫妻由女兒陪著去,那女孩乖巧聽話……」

    可可以為自己這次對感情很小心、很謹慎了,因為她考慮再考慮,直到感情勝過理智,承認愛情來了擋都擋不住,沒想到當她喜上眉梢伸出雙臂接受他時,他卻跑去相親。

    「小姐,你發什麼呆?吃飯啦!」常勝伯拿著碗筷,坐在桌前叫。

    「他們去哪相親?」

    「在凱悅吃自助餐。」

    聞言,可可掉頭就走。

    「小姐吃飯哪!你不吃,想去凱悅吃好康,怎不等我咧?」常勝伯莫名其妙地望著她的背影。



第九章

    凱悅飯店一樓的凱菲屋外,可可鬼鬼祟祟地縮在角落,尋找一個可以望見裡頭的角度。

    先前在路上,她要計程車司機狂飆,心中妒火也在狂飆,非去看看是哪家小姐和方度非相親,看看她長得如何。

    她伸長脖子窺探坐有七個人的長桌,一眼就看見西裝筆挺,看起來更加英挺、高挑的方度非。

    裡面起碼有二、三十個穿西裝的男人,為什麼就他顯得格外耀眼炫目?尤其他的氣度最吸引人,使他舉手投足間就給人深刻的印象。

    還有他那傭懶迷人的姿態,絕對有令女人心醉神迷的條件,而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就被他迷得羞答答的。

    「喂!你在這兒幹麼?」來人伸手拍了可可一下。

    可可大驚,回頭一看,「小裘引」

    「你鬼鬼祟祟幹麼?」桑小裘一臉疑惑,她剛和朋友吃完飯分手就看見她。

    「我……」要如何解釋?唉!

    桑小襲壓低聲音,開玩笑說:「喔!我知道了,和方度非來開房間約會,他人呢?」

    「在裡面。」嗚……可可好想哭。

    「裡面!那你在外面幹什麼?」桑小裘想湊過身去看,被可可一把拉回來。

    「小心被發現,他在裡面相親。」可可警告。

    「啥!相什麼親?他瞞著你去相親,咱們進去堵他!」桑小裘激動的摩拳擦掌。

    「那是我奶奶安排的相親,不能堵啦!」萬一有高血壓的奶奶氣昏了怎麼辦?

    「怕什麼?進去告訴大家,這男人我要了!」桑小裘憤慨激昂的拍胸脯。

    可可很猶豫,她是很想告訴大家這個男人我要了!可是現在……

    「如果他喜歡上跟他相親的小姐,或者那位小姐喜歡上他,巴著他不放,嘿嘿……」桑小裘危言聳聽道。

    聽到這裡,可可只覺得胸口發疼,整顆心像被挖了一個大洞。

    「如果你心甘情願把他讓給別的女人那就算了,希望你以後還找得到比方度非更好的男人。」

    「我只要他。」嗚嗚,她不要別的男人。

    「哦,那你如果不在乎寂寞一輩子,也就算了。」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孤孤單單的,不要寂寞一輩子。」她、她、她不要離開方度非。

    「就說咩!男人就是這樣,得不到你把你當寶,得到你就把你當草,你要是不看緊一點,你連草都當不成啦!」桑小裘使勁扇風點火,就怕可可錯過好姻緣。

    不料,可可聽了心頭泣血,想想龔耀揚就是個例子。

    這時,裡頭的方度非不經意的往外一瞥,發現了可可的身影,銳利的目光鎖定她,緩緩挑起眉、嘴角微揚。

    可可見狀尷尬地縮回一旁的角落。「糟糕!被發現了。」而且他已經大步朝她走來。

    「怕什麼?他都敢走過來了,你不敢堵他?」桑小裘開始搖旗吶喊。

    「誰說我怕啦?」可可挺直背等他,等他一走到她面前……

    「可可,你也……啪!」方度非驚愕地摀住左臉。

    可可怒摑方度非!桑小裘嚇傻了。

    「可可,你幹麼打他?我、我只是提議你興師問、問清楚,這樣會不會太猛了一點?」

    「不、會!」她舉手又想賞他一個巴掌。

    這次她的手腕被方度非及時扣住,「發生什麼事?」

    桑小裘忙問道:「是、是這樣的啦!你們是不是在裡面相親?」

    方度非望著眼眶泛紅的可可,笑道:「是。」

    「唉!」桑小裘捱近方度非,小聲提醒,「是就該打了,你不能生氣。」

    「我們在裡面相親,所以你很生氣?」看著可可,他還是笑。

    廢話!越想越傷心,可可抽抽噎噎地用手背擦拭再也忍不住的淚水。

    倏然,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她圈入懷中,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全身圈圍住,大掌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傻瓜,祖奶奶愛做媒你是知道的,上次說要給我安排相親,沒想她真的這麼做了,還說全都約好了不能不來,我才禮貌地出席。不過,真正相親的人是杜子貂,我只是當陪客而已。」方度非不忍心掃湛奶奶的興,便找了仍是單身的杜子貂上場。

    桑小裘高興的說:「你不知道剛才可可傷心死了,原來是誤會一場,可可你不必生氣了,是嗎?咦!可可?」

    可可已經沒有臉抬起頭面對他了,加上桑小裘口無遮攔,她窘得轉身就跑。

    「可可!」方度非在背後大叫,立刻拔腿追上,他可不能少了這小傻瓜啊!

    方度非在大門口抓住她,「你跑什麼跑?」

    可可故意輕描淡寫的開口,「我要去逛逛,你要不要來?」

    「這……這個……」方度非想到半途離席的話,對湛奶奶不好意思。

    「你不願意呀?那就算了,我從不喜歡勉強別人。」可可冷哼一聲,下巴抬高,姿態也高得很,心裡卻亂委屈一把的,這笨蛋竟敢有所猶豫。

    看到她瞪大了雙眼,嘴唇噘得高高的,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說:「真拿你沒辦法!」然後拿出手機撥給杜子貂,說他有事先走。

    「你真的不回去啊?說不定那位小姐看中意的是你,你跟我走可虧大嘍!」她酸溜溜地損他,心底卻犯嘀咕,不是愛當拖油瓶嗎?還不快說你要跟著我啊,笨蛋!

    方度非酷酷地回道:「咦!你也知道?那位小姐直對我送秋波,我就是那麼人見人愛,但不能搶阿貂的丰采,還是不回去了,再說,她又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這麼跩?可可瞇眼瞪他,「請問大爺你喜歡哪一型?」

    他俯過身在她耳邊低語,「我喜歡聰明又有氣質的女人,她外表看起來很冷靜,其實內心很脆弱,讓我忍不住想要守護她。」

    她看著他,眼中透著感動,雙手扣住他的雙肩,只想被他攬進懷裡。

    結果這一晚,他們哪都沒去,直接回家了。

    他們一進家門便直奔二樓的房間,還聽見常勝伯在樓下扯開喉嚨問:「小姐,是你回來嗎?」

    「嗯……」她含糊地應道。因為方度非猛然回身將她壓在門扉上熱吻,然後兩人一起倒在地毯上。

    可可倏地翻身趴到他身上,笑望著他,他也笑著圈住她。

    「你這樣害我好興奮。」他眼中閃爍著情慾。

    「是嗎?」她得意自滿地笑了。

    「但在這之前,我們先洗個熱水澡。」熱水會讓她全身的皮膚變得更敏感。他動手將她的衣扣一顆一顆地解開,接著抱她進浴室。

    大約三十分鐘後,兩人圍著浴巾躺在床上,方度非取出床頭上的睡前酒,倒了兩杯,「在這之前,我們喝點酒,這樣才能讓你感受到我對你的殷切盼望。」

    濃烈的汁液沿著喉間滑下,她深吸一口氣覺得好愉悅。

    他深邃的眼色,像隨時都會點燃情慾……

   

    早晨,其實也不算早,都快十一點了。

    「好吵!好吵!這樣子怎麼睡覺?」可可被一陣低沉吵雜聲吵醒,不滿的呢喃著。

    當她自極度的疲倦狀態中醒來,眼睛眨了一眨,赫然看見門口的人群,差點沒給嚇得心臟停止。

    奶奶和常勝伯,李冠軍夫妻,超商老闆夫婦,五金行老闆和老闆娘,大胖廚週年來,還有里長杜大媽和孫子……幾乎左鄰右舍來了一半,他們在幹什麼?

    且一個個像被定格似的一動也不動,眼睛一瞬也不瞬。

    可可困惑的想要起床,卻發覺難以動彈……哇!她身上居然還趴著方度非?!

    她腦中一片空白,瞪著他寬闊的裸背,有力的手臂橫在她胸前,結實的長腿跨過她小腹,棉被險險地遮住該遮的地方,這種姿勢隨時都有走光之虞,而他竟然還睡得不省人事。

    「啊!」她驚叫一聲,臉也跟著熱了,拉起棉被偎進方度非赤裸的胸膛,沒有勇氣面對看熱鬧的一群人。

    棉被外只聽見大伙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啊!怎麼會被發現還被逮個正著?

    高大的身軀陡然坐起身,方度非看著大家,不過他眼睛清明澄亮,一點都不像是剛睡醒。

    他很鎮定又有些不經意地問:「我們剛剛才起床,有事嗎?」

    「啊!哈呵呵……你們是一起從床上醒來的?」常勝伯以輕鬆語氣打招呼,那散發出的目光,就是一副別不認帳才好的樣子。

    「度非,你怎麼會這麼失策?」杜子貂高大的身形擠在門口調侃道。

    桑小裘露出小臉,笑得雙肩顫抖,「你大錯特錯,他就是策畫好久,才能搞出這等場面。」

    「連你、你們也來了?」可可震愕地張大嘴。

    「對啊,是湛奶奶Call我們來的。」桑小裘眨眨眼。

    「對啊!」隨後大夥一陣擠眉弄眼。

    得了!可可哀怨地瞪著奶奶,相信這群人突然冒出來,全是她的功勞。

    突地卡嚓卡嚓數聲帶著一道道強光,可可發現奶奶手上的相機,不禁大駭,「奶奶!你剛才做什麼?」

    嗚……還嫌她不夠丟臉嗎?

    「拍照,我要拍照留念……不是,是拍照存證。」湛奶奶說得理直氣壯。嘿!有人證還不夠,物證也很重要的。

    「把、相、機、給、我!」可可伸出手,痛恨此刻無法下床親自去搶。

    「我是為你好喔,這樣就不怕沒人負責了。」湛奶奶雙眼發亮地盯著准孫女婿。

    「我不要別人負責,相機給我。」

    方度非倒是挺悠哉的,無視那麼多人在看,摟著可可說:「可可,抱歉,想不到我喝醉的時候會對你不規炬,祖奶奶你放心,我絕對負責到底。」

    啥?!那是什麼意思?

    他還黏在她身上,丟臉丟死了。可可粗魯的把他推開,喝道:「你閉嘴!我不要你負責。」

    「好,你睡了我一整夜,你要負責。」為了困住她,他故意栽贓,不在乎誣陷她。

    「閉嘴!閉嘴!還不快快滾開?」她怒罵道。

    方度非還是霸道地摟著她,眸光溫柔,「不,我做不到。」

    他們的話大家聽得一清二楚,立刻鼓掌道恭賀。

    湛奶奶更是喜極而泣,直敲自己的腦袋,「我做了一輩子媒人,怎麼就忘了要撮合你們倆。真糊塗啊!」

    常勝伯連忙附和,「這真是天定良緣,方少爺注定要做我們家的姑爺,跑也跑不掉。」

    「咦!他們這樣算、算不算亂倫哪?」倏然,不知哪個不識趣的傢伙殺風景地道。

    房內房外立刻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閉了嘴,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看著說話的傢伙——超商老闆念國中的女兒。

    杜大媽手擦著腰責罵,「喂!小鬼,你沒事在這兒囉唆什麼?」

    「本來就是嘛!」小女孩嘟著嘴回道。

    可可再度尖叫,無助的鑽進棉被裡,幾乎快哭出來了。

    好半晌才有人開口反駁,「亂倫!亂倫算得了什麼?不是亂來、亂性就好。」

    「不算,不算!都什麼時代了?他們又沒有血緣關係,反而這樣才真的是親上加親。」常勝伯連忙澄清。

    湛奶奶看著當事人問:「度非,你怎麼說?」

    「我會盡快聯絡爸媽,請他們過來商量婚事。」方度非毫不遲疑地回答。

    「太好了,常勝,幫我挑幾個好日子,等親家來了再決定。」湛奶奶拉著常勝伯準備去找黃歷。

    「我提供酒席還有十二道私房菜。」大胖廚週年來慷慨的宣佈。因為他賢慧的老婆是湛奶奶幫他找的。

    「我貢獻六層結婚大蛋糕。」西餅蛋糕店的張老闆也承諾道。

    李冠軍不落人後,「好,我人面熟,負責找婚紗店,五折優待包在我身上。」

    正當眾人熱烈議論之際,女主角說話了,「不用了,我不嫁。」

    聞言,眾人一臉錯愕,怎麼回事?

    「各位,請你們先出去,讓我們私下談談。」方度非心想再不阻止她,恐怕他以後在大家面前要很丟臉的做人了。

    「好啦!好啦!沒我們的事,大家也該出去啦!」有人識時務的吆喝著。

   

    等大家全走了之後,房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顯得格外寧靜。

    窗外不知怎地,突然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一陣沉寂之後,方度非深吸一口氣,用力將可可拉進懷裡,然後狠狠地吻她。再次碰觸到甜美的唇瓣,他滿足地低吟出聲。

    「你看,你讓我吻你、愛你,卻不肯嫁我,你知道這樣對待一個男人很殘忍嗎?」他歎息的撫著那被吻得紅腫的唇瓣。

    她無辜的望著他反問:「我、我們保持現狀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只要保持現狀?」他耐心地追問。

    「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喜歡你……喜歡跟你做朋友。」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忍著點,但平靜的語氣已快掩不住怒火,「你想清楚些,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

    嘿!追她追得那麼辛苦,她只認定他是個拖油瓶,好不容易答應跟他交往,她竟然把他定位為最喜歡的好朋友。

    哼!這股冤屈他吞不下去。

    他沉聲道:「難道我們永遠都不結婚?我絕、不、答、應!」

    她最好搞清楚一點,剛才的吻是男人在親女人,情人在吻愛人,他要與她光明正大的交往,名正言順的結婚。

    「你好傻喔!」她撫著他的臉說。

    轟!方度非快發瘋了。

    她的態度令他隱忍的怒氣瞬間爆炸,好!很好!兩人都到了這種關係、這種程度,她卻輕描淡寫地說他好傻。

    他從沒有追一個女人追得這麼辛苦,耗這麼多心思,而她怎麼還可以露出千不對萬不對就是他不對的表情?

    方度非跳起來吼道:「當然傻了,我愛上你這沒心沒肝又冷血的女人,我百般忍讓、極力討好、盡心盡力,只為了愛你,你卻這樣回報我?」

    他吼完,又纏綿萬分地吻上她的唇,只有這樣才能阻止她再說出無情的話。

    可可任由他吻個夠,發洩個夠,等他終於肯放開她時,她只能倚著他不斷喘息。

    「你還敢再這樣說嗎?」他也低喘著問。

    可可覺得快昏了,「別再這樣吻我。」

    「那你就答應嫁給我。」他一點都不肯妥協。

    「我才不要……」

    他一聽不滿意,低頭又是一個狠狠的吻。

    「求你別這樣逼我。」這、這是逼婚嗎?她都快被他逼昏了!

    「是你在逼我,我不得不這樣。」他又再狠狠的吻上。

    天啊!她怎麼覺得、覺得天昏地暗的,還轟隆一聲巨響?

    隨著巨響之後,四周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房門因受不住重壓而被壓倒,剛才那群人在門口跌得東倒西歪。

    「叫你們不要擠偏要擠,看看現在……」鄭芬芳低聲抱怨。

    五金行老闆虛弱的呼叫,「天啊!大胖廚,我、我……快被你壓扁了……」

    「唉,你們害我看不到好戲,真是的!」派報的少年大歎可惜。

    湛奶奶裝傻的搔搔頭說:「對……對不起啊!我太高興就走錯房間了。」

    「你、你們不是走了嗎?為什麼全在這兒偷看?」見鬼了!一大群人同時走錯房間。

    「小姐,我們擔心你被姑爺欺負,所以才決定回來偷偷保護你。」還是常勝伯比較鎮定。

    可可回頭看向一臉哭笑不得的方度非,「聽到沒有?你如果堅持要這樣的話,他們可能很難諒解你的行為。」

    「我不會善罷甘休的。」他臉一沉,「我也有堂兄弟姊妹,還表兄弟姊妹、叔伯姑嬸,如果兩家人打起來的話,絕對是世界大戰。」

    「什麼意思?你別開玩笑了!」可可倒抽一口氣。

    「我看起來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方度非陰惻的握起拳頭,緊繃的手臂爆起青筋。

    常勝伯擔心地勸道:「姑爺、姑爺!你要不要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沒人比我更冷靜了。」他低吼。

    常勝伯生怕太刺激他,小小聲說:「我看不出你很冷靜。」

    方度非憤憤回道:「我已經很冷靜了!」

    「呵呵,年輕人就是這樣。」湛奶奶笑瞇了眼。

    「拜託!很冷靜才不是這個樣子。」可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第十章

    車子駛進湛家院子,一對男女下了車。

    「哎!你跟了我一整天了,還跟啊?」從她上班到下班,方度非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我得保護你。」他臉上浮現懶散的笑容,眸光泛起玩味的光彩。

    「無聊!」她知道他沒說實話。

    兩人邊吵邊進屋裡,可可一踏入客廳就發覺不對勁,奶奶笑呵呵地坐在一旁,還有一對中年夫妻,一見到她就給她個熱情的擁抱。

    「Hello!可可。」

    「噢!」她用手摀住嘴,神色驚愕不解。

    只見方度非對他們喊,「爸媽,你們來了。」

    「臭小子,怎麼不去接爸媽?」方媽媽佯怒的敲了下兒子的頭。

    「唉!我要幫你們看著媳婦啊,要是沒看好跑掉了,你們又會怪我。」方度非無奈回道。

    可可聞言尷尬地用手肘撞方度非。

    不料,方爸爸樂呵呵地說:「當然要看好媳婦,要是跑了就罰你一輩子打光棍,不准娶老婆。」

    「對啊!好不容易有女人肯嫁你,你可得知福惜福了。」方媽媽又捶了兒子一下。

    方度非一臉認真,「當然,為了可可,我還跟她的未婚夫打了一架,被捅了一刀。」

    可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天啊!他是怎麼搞的?當著他父母的面把她說成禍害似的。

    「哈哈!談戀愛就是要爭風吃醋嘛!不然就不是愛情了。」

    「我們家度非出馬,那個男人絕不是對手,一下子就完蛋了。」

    「呵呵!沒想到終於有人能拴得住你,以後我們去參加考古探險隊,再也不用牽掛了。」

    「我們老擔心沒有人能管得住這小子呢!可可,度非就拜託你多照顧了。」

    方家夫婦你一言我一語,如此熱烈的場面令可可目瞪口呆,十幾年沒見面了,這真是方度非的父母嗎?

    見她恍然,方度非捏捏她的手心安撫,「別嚇傻了,他們都跟我一樣好相處。」

    跟他一樣?慘了、慘了,這才麻煩啊!可可在心裡暗歎。

    「怎麼不叫人?」湛奶奶終於開口,「見到人連招呼也不會打嗎?」

    可可立刻笑著打招呼,「大哥、大嫂好。」

    「什麼大哥、大嫂,要叫爸爸媽媽。」方度非摟著她,一臉輕鬆的提醒。

    「我小時候就是這樣叫的。」可可故意裝傻。

    「好吧!我允許你現在這麼叫,結了婚就要叫爸爸媽媽。」到了這節骨眼還要來這套,別天真的以為他就這麼好打發。

    「來來來,我們坐下來一起討論,可可你也坐吧!」湛奶奶拍拍身邊的位子。

    「討論什麼?」她愣愣地坐下。

    湛奶奶呵呵一笑,「當然是討論婚禮的事。」

    「什、麼?!」才坐下的可可,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

    「別興奮成這樣。」方度非得意揚揚地摟住她。

    她已經笑不出來,臉都僵了的氣道:「誰興奮了?」

    方度非以眼神示意,「他們啦!他們好像比我們還興奮。」

    接著,可可便聽到興奮的討論聲——

    「這些目錄都是鄰居熱情提供的,他們說社區裡好久沒辦喜事,每個人都想來參與呢!」湛奶奶把一疊厚厚的資料攤在桌上,婚紗目錄、禮餅廣告單、珠寶型錄、宴席菜單、花店DM、請帖樣品,真是應有盡有!

    可可的視線來到桌上,茫然地想,真的要結婚?她又還沒答應。

    「請問……這是誰要結婚?」她懷著一絲逃避心態,希望答案與她無關。

    「當然是你呀!」大伙齊聲回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結婚的?」她開始冒冷汗。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們也知道要盡快結婚。」湛奶奶一臉興致勃勃,而方度非笑得滿面春風。

    可可努力擠出語重心長的樣子,「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我必須慎重考慮才好。」

    「行了行了,放一百個心,我們現在就是很慎重的考慮禮餅要訂哪一款,婚戒該挑哪家的好。」湛奶奶翻著型錄回道。

    「婚紗禮服最好多看幾家是吧?可可。」方媽媽把厚厚的禮服相簿遞給她。

    可可怔愣的看著整整一桌的結婚資料,天曉得他們偷偷進行多久了。

    「嗯,明天我們一起去採購各項結婚用品,還有請客名單要早點擬好,不能有遺漏。」湛奶奶認真地一一記下。

    方爸爸則靈機一動,「啊!不如我們把婚禮辦成嘉年華會好了,凡是我們的親朋好友都來參加。」

    「太好了,我們也好久沒瘋啦!」方媽媽立刻拍手附議。

    湛奶奶桌子一拍,很有氣勢地說:「對!這場婚禮絕對要風風光光,即使不轟動台灣,也要驚動整個北台灣。」

    這這這……怎麼回事?生平第一次,可可傻愣愣的任由別人擺佈。

    「奶奶!」

    湛奶奶橫了她一眼,「你沒辦喜事經驗懂什麼?這樣重大的事當然由我們來做主,一切都我們說了算數。」

    「噢!我想起來了,打從我們開始到世界各地考古,我就不斷收集一些小玩意兒,等度非結婚時送給媳婦的。」方媽媽打開一個小皮箱交到可可手裡,很自豪的說。

    天!這根本不是什麼小玩意兒,而是整整一箱的古董珠寶,可可一看更不敢接受了。

    「大哥、大嫂,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可可把皮箱推回去。

    唉!又叫大哥、大嫂,這小妮子到這個時候還在裝瘋賣傻。

    方度非看出她的遲疑,滿懷誠懇的道:「我會讓你幸福快樂的。」

    「嗯,我相信。」湛奶奶欣慰的點頭。

    「您相信他,我就得和他結婚,拜託,這是什麼道理?」可可表面義正辭嚴,其實心裡惶惶然。

    湛奶奶立刻捶胸頓足,大聲嚷嚷,「你們本來就該結婚,整個社區誰不知道你們的關係,你還不結婚想怎樣?真是家門不幸!」

    「奶奶。」可可為難極了。

    「就這麼決定了,你們給我先去公證結婚,下個月辦喜事。」湛奶奶不讓她有機會拒絕。

    「就聽祖奶奶的,我們先去公證結婚,婚禮訂在下個月舉行,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方度非用力摟著她的肩,暗示不准她反對。

    方家夫婦對望一眼有了共識,樂得開懷大笑齊聲道:「好啊!我們都把時間空出來了,可以好好的辦一場喜事。」

    「我不想結婚,不要結婚!」可可整個人跳了起來。

    「那你想怎樣?」湛奶奶也有點火氣了。

    「結婚是需要勇氣的,還要夠衝動,那些、那些我都沒有。」她氣得掉頭便走。

    「湛可可!湛……」該死!方度非快氣死了,她竟然這麼不聽話、不給面子。

    他追了上前拉住可可,她卻鐵了心甩開他,「不要你管!」不知是怎麼搞的,她竟氣得頭疼發暈。

    她邊捶他邊罵,「放開我,你、你這個小人,專制的小人……」

    下一秒,方度非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眼前一黑……

   

    可可幽幽地醒來時,就聞到四周的藥水味,她立刻懊惱自己幹麼不爭氣的昏倒。

    方度非一見她醒來,喜上眉梢的說:「別亂動,你還有點虛弱,要多休息。」

    「是啊!你現在氣虛,所以不能生氣,千萬不能生氣喔!」方媽媽輕聲叮嚀,好像她真有多虛弱。

    「虛弱?!我平常連感冒都很少,怎麼會虛弱?」她不信邪的陡然爬起身,卻應了他們的話倒栽蔥似的倒下,幸好方度非眼明手快的接住。

    「唉!」湛奶奶搖搖頭,「都快做媽媽的人,還這麼任性。」

    卜通!可可心跳漏了半拍,「誰快做媽媽?」

    「當然是你。」方爸爸和方媽媽忍不住興奮地指著她。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會生小孩?」湛奶奶責道。

    方媽媽拚命點頭,「是啊!就是那種軟軟、白白、嫩嫩,很愛哭又很愛笑的小東西,你會很喜歡的。」

    意思是……她懷孕了!

    「為什麼我會懷孕?」可可瞪著方度非,激動得又想從床上跳起。

    方度非怕她又昏倒,連忙將她摟住,「當然是我的傑作。」

    結果,她竟然在他懷裡哭了起來,見狀,方媽媽向大伙示意先離開,讓他們獨處一下。

    方度非將可可整個人環抱著,讓她坐在他大腿上,希望能給她一些安心的感受。

    等她稍微平靜下來,他才問:「願意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她掄起拳頭打在他肩上,水汪汪的眼睛又凝聚了淚水,「不都是你害的,才不要告訴你那麼多。」

    唉!好男人怎可以跟小女人計較,尤其是對懷孕的女人,只有任罵任打都不吭聲,還要笑笑的哄,「你說得對,都是我害的,好歹看在我賣力貢獻的份上,應該有權利知道你哭什麼吧!說說看嘛!」

    「你不是都有戴套子嗎?我怎麼會中獎?你說!」她懷疑他動了手腳。

    「一定是套子品質不好,下次換別的牌子。」就知道瞞不過她,但絕不能承認。

    「你你你……」她幾乎敢確定這當中有詐,「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毫無心理準備,更不知道怎麼做好一個媽媽,你就逼著我接受這一切,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說穿了,她只是對即將改變的人生與生活感到憂懼,沒有信心。

    「別怕,我會陪著你一起迎接這個孩子。」無奈之餘,方度非緊緊的把她攬進懷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還是不確定。

    「放心,我一定會陪著你,不管什麼困難都有我在。」他微笑,拿出訂婚戒要給她套上。

    可可從他身上坐回床鋪,瞪著那枚戒指,「你……真那麼喜歡我?」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還不快點套上戒指?

    她只是哽咽,然後問:「你、你真的沒有在保險套上動手腳?」

    他猛地頭一抬,滿臉悲憤地瞪住她,「在你心目中,我是個卑鄙小人?」

    「呃……」可可愣住了。

    「唉!就知道你不會答應,我真是情路坎坷,想到我未出世的孩子真可憐,只能過單親生活。」他沮喪地往前一僕,趴在床鋪上,身體還不住地微抖著。

    那、那抽氣的聲音是在哽咽嗎?難道他在哭?

    「度非?」她遲疑地喊了一聲,俯下身接近他。

    方度非只是搖搖頭,把整張臉埋進雙手裡,抽噎的聲音更明顯了。

    可可呆住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因此而落淚,「你別這樣,我說的話太過分了嗎?對不起,我氣壞了才口不擇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仍然沒反應。

    「好!你想怎樣我都答應就是了。」她伸手搖他的肩。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住她,他朗聲笑了起來,「哈,你答應了!」

    她一愣,發現他臉上一滴眼淚也沒有,只有得意的笑容。

    「可惡,放開我!」她怎麼會這麼笨?居然被他給騙了。

    「你這前科纍纍的愛情犯,我再也不相信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了,除非你先把戒指戴上。」

    可可把手握緊,氣道:「你用這種方法騙過多少女人?」

    「我騙那麼多女人幹麼?」能騙到你一個就心滿意足了。

    她只是紅著臉,低低啜泣。

    方度非焦急的威脅,「還哭,嫁我真的有那麼悲慘嗎?我愛上你這個笨女人是你三生有幸,你敢再哭,我真的跳樓死給你看!」

    這可嚴重了,她努力擠出兩滴認錯的眼淚,「好嘛,你脾氣怎麼變那麼壞,我都不敢嫁你了。」

    他黑著臉惱道:「我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壞脾氣,這全是被你磨出來的。你還不快戴上戒指?」

    她伸出手給他戴上戒指,嗔道:「你這個傻瓜。」

    「你要知道,我從來沒這麼傻過,遇到了你就變成傻瓜,全都是你害的,你要負全部責任。」從小到大他可是什麼都拿優等,變成傻瓜?光聽起來就很不可思議。

    「好。」她笑著點頭。

    見她粉頰染上緋紅,他好想吻上去。

    當他低下頭想親吻她,她緊張得又扭又踹,「這裡是醫院啦,你別亂來。」

    吻不到她,他俯在她耳邊道:「別在我身上動來動去,這樣的挑逗沒幾個男人禁得起喔!」

    門外,方媽媽開心的說:「呵呵……看來我們什麼都不必擔心了,不久就有可愛的娃娃好抱。」

    「是呀!我們是不是也該去添購一些嬰兒用品?」湛奶奶開心的立刻展開行動。
   

    結果,他們當然要結婚了。

    不過不是方度非計畫的飆風帆搶新娘,因為新娘子都懷孕了,不宜太刺激危險的婚禮,所以飆風帆搶新娘改成結婚週年慶時再舉行。

    今天整個小社區張燈結綵,在巷弄裡大開筵席,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因為這個婚宴不收受禮金,還歡迎附近的居民來參加,準備熱鬧個三天才罷休。

    除了大胖廚的十二道私房菜之外,還有左鄰右舍每戶獻上一、兩道拿手菜,讓大家吃得大呼過癮又有趣。

    而最開心的莫過於雙方家長,因為這別開生面的婚禮,吸引許多媒體記者來採訪,轟動全台灣,讓許多想要結婚的情侶也來觀摩一番。

    湛奶奶笑得最開心了,因為她快要升格當曾祖母。

    幾個敏銳度極高的記者,認出可可就是上次「情人節認錯記」的女主角,可是新郎卻不是當初的男主角。

    「不、不!我不是她……」可可極力否認。

    「是她沒錯,但被我搶過來了,搶來的比較珍貴!」方度非語不驚人死不休,害可可掩面而逃。

    不料,另一名記者手上又拿著幾張照片問她的意見。

    「小度非和小可可?!」她盯著照片角落的小字。

    「對啊!就是你們的兒子和女兒。」湛奶奶湊過來解釋。

    「怎麼可能?孩子還在肚子裡,現在才兩個月大,還不知是男是女,又怎會有兩個?」可可覺得奶奶大概喝醉酒亂說話。

    「我特別請人用電腦合成你們所生的小孩的長相。」

    「啊?!」可可真服了她。

    「啊什麼啊?這叫先睹為快,不用等小孩出生就可以先看到,不然你以為你的小孩現在能出來拍沙龍照嗎?」湛奶奶不以為然的說,還怪她大驚小怪。

    「這次您印了幾張?」

    「兩萬張。」

    「這麼多?!」

    「這麼多人要看,一兩張哪夠,看完順便送給他們留念。」

    環顧四周,可可才發覺周圍的人,人手一張粉可愛的嬰兒照在品頭論足。

    「嗯!可可生的孩子怎麼看都很棒,女孩像她美得沒話說,男孩當然像我帥得迷死人,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和孩子見面了。」方度非也加入討論陣容。

    完了!奶奶返老還童,根本就是個老小孩,連其他的人也跟著起哄,而聰明的方度非大概是被傳染了!

   

尾聲

    婚後,方度非是十足十的寵妻狂,胡亂的寵、隨興的寵、愉快的寵,是非不分的寵寵寵!反正寵得一場糊塗,把可可寵到無法無天他也甘之如飴,不過,孕婦情緒不穩定,倒教他吃了些苦頭。

    他們到德國安貝格地區的「蜜月小酒店」度蜜月,那家迷你小酒店只能容納一對新婚夫婦,所以必須提前好幾個月才能訂到房間。

    可可好喜歡這個地方,卻也感到疑惑,「這裡不是要在幾個月前預訂才有?」

    難道他和別的女人有約,因為……所以才輪到她?可可的想像力開始亂飆。

    「沒錯,所以在我想向你告白的那天就訂了。」

    「哪天?」

    「就是第一天到你家,被你當作去相親,說我是拖油瓶還挨打的那天。」

    「真的?!」

    「真的。」

    可可不發一語。

    「你不信,要我發誓?」

    「你發誓!」她可不會阻止一個想發誓的男人。

    方度非立刻舉起右手,「要是有半句假話,我會遭天打雷劈。」

    「可是那天我揍了你耶!你還要追我?而且馬上就訂下蜜月小酒店,要是沒追到我怎麼辦?」可可覺得他衝動到令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從小到大我樣樣都拿第一,從沒有失敗過,娶老婆當然也不可能失敗。」他摟著她的肩,表情跩得要命。

    「萬一呢?」

    「那我就自己一個人來,順便治療失戀。」他見招拆招,發揮一流的口才。

    「對不起,我真的好笨,為何以前都不能體會你的用心。」她感動不已。

    他再次緊緊的擁著她,「不管你有多笨,我還是愛你。」

    可可抬腳一踹,把他踹得老遠,氣呼呼的問:「你說誰笨啊?」

    「我……不,我沒說你笨,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怎樣我都還是愛你。我想在五十年之後,我一定還是像現在一樣愛你。」方度非趕緊解釋。沒想到孕婦的脾氣這麼反覆無常。

    「五十年?!你只肯愛我五十年?」她猛然瞪著他。

    「有、有什麼不對嗎?」他被她瞪得有些慌了,不知哪裡說錯。

    「每個女人都希望被男人愛一輩子!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而你只愛我五十年,我現在就可以想像我七老八十的時候有多可憐了。」

    「噢!」他捂著額頭大喊冤枉,「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打個比方,也許五十年之後我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誰說的?五十年之後我們才七十多歲,現在活到八、九十歲的大有人在,百歲人瑞一年比一年多,你就這麼肯定我活不過七十歲嗎?」

    孕婦果然容易喜怒無常、患得患失兼疑神疑鬼。

    方度非開始冒冷汗,這也證明了愛情是絕對的盲目,儘管他再瀟灑也招架不住。

    他猛然擁住她,狠狠地吻她,大手也探進她的衣服內,動作囂張得不能再囂張。

    「啊!」可可閃躲不及,笑著承受他的熱情。

    兩人的甜蜜再度展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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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男主角~
好看!!!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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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喔!!
男主角超棒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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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的女主好好笑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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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好癡情喔!!
雙方的家長都好熱情
不過最後的結局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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