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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可兒《系裙腰》

可兒《系裙腰》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1669個瀏覽者
才九歲,她就懂得戀上一個人的滋味
當年他倔強又狼狽的模樣深深震撼了她
即使知道他懷著仇恨前來求親居心叵測
她仍深信愛的力量會改變他對她家人的怨怒
嬌貴的大小姐成親後卻成了受欺凌的小媳婦
丈夫唯有在「需要」她時才會溫柔相待
縱使自己只是他復仇的一顆棋子她也不計較
怎知她的全心付出到頭來只落得不貞的罪名
看來唯有她的死才能化解兩家的恩怨情仇……
她怎麼可能會是他妻子的妹妹?
那相貌、體態在在顯示她就是他的愛妻!
當初要不是誤信妹妹的謊言他也不會失手殺了她
直到失去她才發現自己對待她的行徑有多惡劣
在以為她過世的期間他吃足了相思的苦頭
得知她的死訊只是欺騙的幌子他欣喜若狂
然而曾經說過他的小女人如今卻視他如陌生人
她的父更是態度強硬不許他接近她
怎麼回事?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楔子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如今的武林幫派林立,大小派門不下數百,在殘酷的江湖中鬥爭便是生存的惟一法則,能勝出就可以成為佼佼者,其中以「一莊二堡三大家」為代表,這個排名只是統稱,並不代表優劣,他們的勢力皆在伯仲之間,江湖有多大,全不脫此六大派門的領域。

  一莊指的是風雲山莊,二堡為火陽堡及水流堡,三大家則是武功世家、玄宮和霽城。

  而天下又依地域劃分為中原武林、東武林及西武林,中原武林幅員最廣,人文薈萃繁華鼎盛,聚集的幫派也最眾,火陽、水流二堡、風雲山莊及玄宮都位於中原武林,武功世家稱雄東武林,霽城則是西武林的首腦。

  火陽堡:以內功心法見長,其先人所創之「無極心法」為江湖人人所欲得的寶貝,可惜因為前堡主霍震元英年早逝,火陽堡又受到水流堡乘機打壓而沒落,所幸繼位的少堡主霍玄雷英雄出少年,極力振興家業有成,使得火陽堡得以再度笑傲江湖,但是火陽、水流兩堡之間也結下了難解之仇。

  水流堡:以拳腳掌法立足江湖,傳家的「伏魔掌」所向無敵,老堡主古雍驛已經不管事,由獨子古皇岳打理堡內之事,古皇岳憑著傑出的才能,令水流堡的威名立於不墜之地,不過與火陽堡之間的仇怨讓水流堡樹立了個強敵。

  玄宮:江湖中最神秘的派門,精研八卦陣式,能建造出最安全牢固的機關,「卜算子」是鎮宮之寶,宮主為萬俟罡,玄宮門人甚少在江湖走動,玄宮也不愛管江湖之事,雖然作風保守,其實力也不容小覷。

  霽城:遠離中原武林,在西武林自成一家,專長使毒、醫理和輕功,著有聞名江湖的「毒千金要領」和「究極藥經」,使毒的高超本領教人不敢攖其鋒,城主獨孤梵年少卻英明不凡,很有野心的他正計劃著要將勢力擴大到中原武林。

  武功世家:善使刀劍,以一套「神龍劍法」傲視江湖,擁有最多門人,掌理者為宗岱山,有子宗岫揚傳其衣缽,宗岫揚不但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刀劍造詣已臻出神入化地步,讓武功世家的聲名遠播。

  風雲山莊:作風最奇特的派門,身在武林卻不以武功著稱,而是用生意手法獨步江湖,莊主奎仕東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與各大派門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所以旗下產業也遍及中原、東、西三大武林,是惟一能跨越地域界限的派別,可惜繼承人奎行雲有能有為卻身帶癮疾,所以風雲山莊一直致力於四處打聽名醫靈藥要醫治少莊主。

  紛擾的江湖瞬息萬變,六大派門控制著武林,天下事盡在他們的掌握中,但是關於他們自己的事呢?就要看老天爺的安排了。

第一章



  一位身穿錦衣勁裝的中年男子,在身旁數十名隨從簇擁下,領著一輛華麗的馬車來到一座氣勢磅礡的城堡前,城堡大門已經打開,他帶著人馬直接進入,在堡裡的廣場上停住,躍下馬後他親自來到馬車前打開車門,叫喚自己最寶貝的一雙兒女。

  「皇岳,月兒,到達目的地了,下來看看吧!」

  首先跳下馬車的是個少年,約莫十二、三歲,年紀輕輕就已生得人高馬大,臉上英氣過人,一看就知道將來必是個人才,他下馬車後體貼地回身接妹妹下車。

  「月兒,哥哥牽你。」

  「謝謝。」隨著嬌滴滴的稚嫩嗓音響起,如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兒出現在眾人眼前,雖然她只有八、九歲大,但是任誰都不禁要為她無瑕清麗的容顏驚歎,想當然啦,她長大後絕對會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爹,就是這兒了嗎?」古皇岳看了眼四周環境。

  「就是這裡,名響江湖的火陽堡也屬於我古雍驛了,事實證明火陽堡注定就是要屈居於水流堡之下的,哈……」意氣風發的古雍驛發出得意笑聲。

  只是古雍驛的笑聲還未停,就見到一個細瘦的人影飛快地從旁邊角落衝出,手拿著長棍攻擊他,只見古雍驛伸手一抓輕鬆就擋下了長棍。

  「咦,怎麼你還沒離開呢?」古雍驛看著攻擊自己的少年問道。

  「我不會走的,我今天要和你這個毀我家園的惡徒決一死戰,我要殺了你!」霍玄雷憤恨地瞪著古雍驛叫喊。

  「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說大話,可笑,真是可笑!」古雍驛輕蔑的撇撇嘴。

  霍玄雷咬牙怒罵:「我就算再不濟事,也比你這個卑鄙下流乘人之危的小人強,哼,你不過是只會欺負弱小的無恥之徒!」

  古雍驛臉色微變,大吼一聲:「小子,找死!」

  他手中凝聚內力掌風一揮,霍玄雷悶哼一聲連人帶棍飛起,重重地摔到遠處,古雍驛身旁的手下一擁而上,對著倒地的霍玄雷一陣拳打腳踢,霍玄雷想反抗,無奈受了傷無力還擊,只有挨打的份。

  此時從同一角落又跑出幾個人,其中有個身穿白衣喪服的婦人急急跑到霍玄雷身旁哭求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別打了……」

  跟在一旁的兩個小女孩則害怕的大聲哭泣,她們也一樣穿著白衣孝服,可以看出是同一家人。

  婦人不忍兒子被揍,只好來到古雍驛面前哀求他:「古堡主,求你放過我兒子,他只是個孩子琚A求你放過他吧,求求你,古堡主,我跪下來求你,求求你……」

  「停!」

  古雍驛輕喝一聲,手下馬上就停了手,他冷冷地對跪在自己身前的霍震元遺孀道:「你知道你兒子要殺我嗎?是他來刁難我,本堡主為求自保才反擊的。」

  「很抱歉,這全是我兒子不好,我願意代他向古堡主叩頭賠罪,求你看在他沒了爹的份上,饒了他吧,求求你!」婦人忍著屈辱向古雍驛叩頭陪不是。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霍玄雷蜷縮在地上,看到娘受的委屈,他掙扎出聲:「娘!不……不要求他,不……不要,別……別求那個卑劣小人,不要求他!」

  「住口,雷兒,你太毛躁、太不懂事了,快向古堡主道歉,快道歉!」婦人忙斥責兒子。

  霍玄雷卻倔強的頭一偏:「要我向奸惡之徒屈服,不如一刀殺了我!」

  「雷兒,你胡說什麼!難道你連娘的話也不聽了,還是你想全家人都跟著你一起送命?做錯事就要認錯,你快向古堡主賠罪!」婦人緊張焦心,語氣十分嚴厲。

  古雍驛對霍玄雷的態度感到不滿,「霍夫人,令公子的反應你也看到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代過世的霍堡主教教他呢?」

  「雷兒!」婦人用悲傷乞求的目光看著兒子,希望兒子能忍一時之氣,別再自討苦吃。

  霍玄雷明白他娘的用意,但士可殺不可辱,要他向古雍驛認錯,他寧可死,但在母親的壓力下,他卻陷入兩難中,他以憤怨悲恨的眼神看著古家人,世上的天理何在?難道火陽堡就應該被水流堡欺壓嗎?

  站在一旁觀看的古弄月被霍玄雷的眼神震撼住了,在家人的保護下,她單純得不知道江湖險惡、人間疾苦,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毆打,她的心很難受,忍不住為霍玄雷求情。

  「爹,他都受傷了,您就別讓人打他,放他走好不好?」古弄月拉著她爹的手撒嬌。

  古雍驛低頭看著女兒,這才注意到女兒還在身邊,他竟然讓女兒見到這種場面,他實在太不小心了。

  「月兒,爹會處理這件事的,皇岳,你先帶妹妹到廳裡參觀!」他轉頭吩咐兒子。

  古弄月冰雪聰明,知道她一走,那個男孩子一定會很慘,她想要救他,於是拉著她爹的手不放:「爹,您就放過他嘛,叫他們趕快走開,您才能好好帶月兒四處玩啊,爹,放了他們啦!」

  寶貝女兒一撒嬌,古雍驛心就軟了,想想霍家是一門孤寡,他也不好再相逼。

  「霍夫人,既然小女為令公子求情,我也不再追究這事,你們快點離開,這兒已經是水流堡的產業了,以後不准你們再踏入一步!」

  霍夫人面容悲慼地點點頭起身:「我明白,謝謝古堡主大量!」兩名火陽堡的老僕人趕來急急扶起地上的少主人。

  「我們走吧!」霍夫人深怕兒子再衝動,便攬著兒子往外走,剩下的三四位火陽堡奴僕也跟著夫人、少主人、小姐一起離開。

  古雍驛帶著一雙兒女轉身走向大廳,準備向兒女們展示他的新產業。

  古弄月隨父親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往大門而去的霍玄雷,突然她拉起裙擺小跑步的跑向他。

  「等等!」她輕聲喚人,輕巧地跑到霍玄雷面前攔住他。

  「做什麼?」霍玄雷警戒地看著眼前的小女孩。

  古弄月快速地從頸項上拿下一條紅絲線繫著的玉珮遞給霍玄雷:「你被打得很疼吧,這是我最心愛的玉珮,送給你當作道歉,對不起!」

  霍玄雷沒接下,只是以冷沉的目光盯著古弄月。

  「月兒,你在做什麼?」古皇岳叫喚著妹妹。

  「啊,哥在喊我了,玉珮你快收好!」古弄月見霍玄雷沒動靜,乾脆自行拉起他的手將玉珮塞入他掌心裡,道聲再見,她忙奔跑回哥哥身旁。

  霍玄雷低頭看看手裡的玉珮,再回身望著漸行漸遠的雪白身影,他握緊了玉珮在心中起誓,終有一天他會要回屬於自己的一切,而今天所受的侮辱,他也會讓水流堡的人付出相同的代價,當然,包含了玉珮的主人!

   

         ☆        ☆        ☆

   

  十年後

  在火陽堡堡主的書房裡傳出了得意洋洋的笑聲,堡裡的人聽見了都明白,與水流堡的鬥爭火陽堡又勝一籌了。

  霍玄雷閒適地靠著椅背閱讀手下傳來的好消息。又有一個派門歸順火陽堡了,在自己成功從水流堡手中奪回原屬於火陽堡旗下的派門後,這是他從水流堡旗下招順過來的第五個幫派,多加了這五個派門,火陽堡和水流堡的實力已經是不相上下了,再來他要一個個挖走水流堡底下的派門,慢慢削去水流堡的實力,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最後就輪到火陽堡併吞水流堡,他可是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他滿足地拍拍椅子扶手看著四周,雖然搬回火陽堡近一年了,他卻仍然清楚地記得重新踏入火陽堡那一刻的狂喜心情,在午夜夢迴時,他也常常告訴自己他回家了,不必再在外面流浪,過了這麼多年的艱苦日子讓他非常愛惜如今安穩的生活,但是他更加痛恨水流堡,如今他已經籌足了力量,下一個動作就是他報仇的開始,他為了今天早就定好了一連串復仇的計劃,他可以一步步實行了。

  此時敲門聲響起。

  「進來!」霍玄雷回應。

  走入的是霍老夫人,她由丫環陪著為兒子送點心來了。

  「娘。」霍玄雷忙起身迎接母親。

  「雷兒,你近來常常忙到三更半夜才休息,娘燉了參湯給你補身,你多喝點。」老夫人讓丫環將補湯放到桌上。

  「娘,這樣的事您讓丫環做就行了,不用辛苦地親自送來給孩兒。」霍玄雷扶著母親到一旁椅子坐下。

  老夫人拍拍愛子的手:「這都是娘在照料你,娘習慣了,不覺得辛苦。」

  霍玄雷看著因為操勞而顯得蒼老早衰的母親,心中很不捨:「娘!孩兒雇了那麼多的僕人就是讓娘使喚的,您吃太多的苦了,現在應該要好好的享福才是。」

  在過去困苦的生活裡,娘發揮了堅強的毅力度過,其中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苦,娘全含淚吞入腹中,現在他能給娘最好的生活,他就不讓娘再受到一絲絲的委屈,他要娘快快樂樂地頤養天年。

  「雷兒,娘明白你的孝順,你能復興家業,重振火陽堡,娘已經很安慰了,過去的日子雖然艱難,但是我們一家人能攜手共度也是一種幸福啊,所以娘希望你別再仇恨水流堡,不要報仇了。」這是她的願望,她不想兒子活在仇恨中。

  「娘,您心地實在太善良了,真不適合生活在這樣險惡的江湖裡,就算您願意好好和別人共存,但是別人也未必領情,火陽堡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了,孩兒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主動出擊才是孩兒的個性,不過孩兒會做好萬全準備,不會讓火陽堡再受到一絲的損害,娘請放心吧!」他復仇的決定不會為任何人改變,一定要叫惡人有惡報。

  看著兒子陰鬱的臉龐,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勸著他,「雷兒,凡事都該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火陽堡剛在武林中重新站起,勢力還未完全穩固,你何必要主動挑起事端呢?是非恩怨既然過去了就算了吧,你能有今日的成功,也是因為有那段挫折的磨練,人應該向前看,不要再在意以往的不愉快,答應娘,別向水流堡報仇了。」

  霍玄雷眉頭皺起,無法接受母親的勸告,但也不想讓她擔心,便含混帶過:「娘,此事孩兒自有安排,這樣的江湖事您就別管了,您若愛為孩兒燉補,就專心研究補湯,只要是您為孩兒燉的補湯,孩兒保證一定喝光光。」

  老夫人明白兒子在轉移話題,他的頑固她最清楚了,只能輕歎口氣:「雷兒,燉補湯照顧你的工作應該由你的妻子來做,你年歲不小了,如今又有安定的生活,也該成親讓娘早些抱孫了。」

  霍玄雷聞言輕笑,笑容化去了他臉上的深沉,顯露出他俊朗的一面:「娘,您想媳婦了啊!」

  「娘當然想,霍家就你一脈單傳,娘總希望你快點開枝散葉有子嗣,這樣娘對列祖列宗才有交代。」老夫人也露出了微笑。

  「既然娘想孩兒娶妻,孩兒就依娘的希望成親,娘,您決定個日子,孩兒會命薛總管準備一切。」霍玄雷爽快地答應。

  老夫人卻以為他在說玩笑話,於是輕斥道:「雷兒,娘和你說正經事呢,你別和娘開玩笑了!」

  「娘,孩兒是說真的,不是玩笑,只要娘訂出婚期,孩兒便成親娶妻!」霍玄雷面帶微笑,語氣認真。

  老夫人滿臉錯愕:「雷兒,你真……真不是在說笑,那你的對象呢?娘怎麼從來都沒聽你提過?」

  「孩兒沒提起是因為沒有把握能娶到她為妻,不過現在孩兒很肯定可以做到,所以娘要孩兒成親,孩兒就將媳婦娶入門。」霍玄雷笑得詭譎,語氣更是帶著算計的意味。

  老夫人是越聽越迷糊了:「雷兒,你所說的到底是誰啊?」

  「水流堡的千金古弄月!」霍玄雷語氣陡變冷然。

  「什麼?你竟要娶水流堡的千金?這……這怎麼可能?」老夫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耳裡聽見的。

  「有何不可,這世上除了古弄月外,孩兒不會娶別的女人,孩兒只要她!」霍玄雷又笑了,但這笑不懷好意,教人看得心生畏懼。

  老夫人心驚又疑惑:「雷兒,你怎會想娶古弄月呢?你心中在打什麼主意?你想做什麼?」

  霍玄雷語氣改為柔和,輕聲回答,「娘,您別管這麼多,只要明白孩兒一定會如您所願娶個媳婦,您快去看看日子決定婚期便行了。」

  娘的提議正巧就是他向水流堡復仇的第一步,別以為冤家變親家就能解仇,結親後兩堡間的仇恨非但不會化解,還會出現更驚人的發展,拭目以待吧!

  老夫人不懂兒子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她清楚他不會告訴自己太多事,而且她也阻止不了。

  「但是水流堡會同意你的求親嗎?」無論怎麼想,水流堡都應該會拒絕才是。

  霍玄雷卻非常的有信心:「會的,我有辦法讓他們非同意這門親事不可!」

  他想做的事沒有不成的道理,這件親事絕對沒問題!

  老夫人眼裡滿是憂慮。她不曉得兒子的心思,但肯定他強要娶古家小姐絕非出自善意,雷兒的報仇心竟然這般的強烈,連終身大事也成了手段之一,她真怕他機關用盡,最後卻害了自己。

  「雷兒,你——」

  霍玄雷聽母親還要再勸,開口便打斷了她的話:「娘,孩兒有主張的,您別為我操心了,夜已深,您也該回房休息,孩兒送您。」他不願讓娘插手江湖事,復仇就由他一人來執行!

  老夫人見他聽不了勸,只能無奈地起身:「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娘可以自己回房。」

  他有禮地送母親來到門口,臨去之前,老夫人還是很不放心地對他交代:「雷兒,得饒人處且饒人,報仇不是好事,你一切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啊!」

  霍玄雷笑笑,只是溫和應道:「娘,孩兒不會有事的,希望您今晚有個好夢。」接著他吩咐丫環扶母親回房。

  有事的會是水流堡!霍玄雷的嘴冷冷地揚起。

   

         ☆        ☆        ☆

   

  一紙求親書送到了水流堡,引起了一場風暴。

  「霍玄雷竟然想娶月兒,他真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太不自量力了!」古雍驛將求親書一丟,生氣斥罵。

  古皇岳抿唇無語,一臉的若有所思。

  古雍驛見兒子這模樣,挑眉看著他:「皇岳,你該不會是真想你將妹妹嫁去火陽堡吧?」

  「爹,孩兒也覺得霍玄雷的求親居心叵測,可是他所提出的理由倒讓我們無法反駁。」古皇岳表明他的看法。

  「借聯姻來解開水流、火陽兩堡的恩怨,化干戈為玉帛,這種理由你相信嗎?我才不信他真會放下仇恨,一切都是他的詭計,月兒嫁給他不可能會幸福的!」古雍驛肯定地道。

  古皇岳點了點頭:「爹,孩兒也明白霍玄雷的心思不單純,在如此的情形下將月兒嫁給他很冒險,不能拿月兒的婚姻大事當賭注,不過霍玄雷已經在武林中放話要娶月兒,表明了惟有他才配得上月兒,誰敢對月兒有意,就必須與他一較高下,以火陽堡現今如日中天的勢力來看,誰會願意與他正面起衝突?霍玄雷對這門親事肯定是勢在必得了。」

  「該死的是這小子表現出的乖張氣焰,彷彿我們不答應婚事就是怕了他火陽堡似的,讓整個武林都等著看我們的決定,不管答應與否,好處都先被火陽堡佔去了,真是可惡!」古雍驛氣憤地叫。

  「爹,別生氣!這事孩兒會盡力處理好,不會令水流堡的聲名受損的。」古皇岳安撫著父親情緒。

  「皇岳,你想如何解決呢?」古雍驛詢問道。

  古皇岳考慮了半晌後回答,「爹,除去兩家的恩怨不說,霍玄雷說來也的確是個傑出人才,雖然年輕卻能修煉一身好武藝,赤手空拳從一個一文不名的落魄人,重建了火陽堡掌控半個中原武林,霍玄雷的能耐不得不叫人佩服,若論丈夫人選,他絕對配得上月兒,若他肯答應善待月兒,這門親事或許值得考慮。」

  聽到兒子這麼說,古雍驛神情激動:「皇岳,你當真想將月兒嫁給霍玄雷?就算是為了水流堡的名聲,也不能犧牲你妹妹啊!」

  「爹,孩兒當然不會拿月兒的幸福開玩笑,只是鷸蚌相爭得利的是漁翁,我們和火陽堡若再繼續爭鬥下去,一定會兩敗俱傷,統御東西武林的武功世家和霽城,一直覬覦著中原武林,如此只會讓中原武林陷入爭戰中,這是誰都不願意見到的結果,既然霍玄雷主動提出求親,我們也應該順勢回以善意,能化消水流、火陽兩堡的仇怨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孩兒也會徵詢月兒的意見,若她不願意嫁入火陽堡,孩兒絕不會勉強。」古皇岳向父親解釋。

  古雍驛濃眉皺在一起:「早知道霍玄雷這小子會如此麻煩,當初就不應該輕易饒過他,否則他怎可能有今日的風光呢?」他的語氣聽來有絲懊惱。

  古皇岳卻笑了:「爹,孩兒知道您不會這麼做的,否則當霍玄雷在努力振作時,水流堡便不會沒有動作,放任霍玄雷重建火陽堡,光明磊落一直是爹教孩兒的行事原則,不是嗎?」

  古雍驛展眉而笑,拍拍愛子的肩頭,欣喜安慰的說:「皇岳,你這麼瞭解爹,爹真是沒白疼你了!不錯,水流堡不屑做暗箭傷人的事,火陽堡當年會沒落的主因是霍震元用人不當,加上他又長年臥病在床,無法顧及堡裡事務,才會讓下面的人胡作非為,導致霍震元一過世,火陽堡就分崩離析,水流堡只是順勢接收火陽堡的勢力罷了,霍玄雷卻將所有仇恨都算到水流堡身上,他真是昏昧不智!」他說到後來還是很氣憤。

  「霍玄雷遲早會瞭解的,水流堡也不怕他找麻煩,若他以為我們的客氣是怕他的話,那他就大錯特錯了,他若再囂張逼人,孩兒會教他吃到苦頭的!」古皇岳俊臉微沉。

  古雍驛讚許地點頭,「皇岳,爹相信你的能力,水流堡絕不會遜於火陽堡,但你說得也對,兩虎相鬥一定是互有傷害,只會便宜了有心人,求親的事就讓你全權負責,爹知道你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謝謝爹,孩兒絕不會讓爹失望。」

  父子倆相視微笑,水流堡有實力,絕不會畏懼火陽堡的挑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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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夏日時節,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只是陽光曬得人有些受不了,難得的一陣涼風吹過,讓在涼亭裡專注下棋的兩個少女都抬起了頭。

  「好舒服的風,如果能多吹幾下就好了。」一身嫩黃衣裙的古弄月,抬起纖白小手撫開鬢旁的髮絲,睜著美麗的大眼睛出聲。

  「我們在涼亭裡,又喝著涼茶,月兒,你還會感到熱嗎?」坐在對面的素妝女子也開了口。她叫紀依依,是古家的遠親,因為自小父母雙亡,所以一直寄住在水流堡,古家人視她為親人,她和古弄月的感情更是好得有如親姐妹般。

  「是不會啦,可是太陽這麼大,看起來真是刺眼。」古弄月對天上的大太陽不滿地皺皺俏鼻。

  紀依依掩嘴笑著,「月兒,你可別因為輸棋就向老天爺發脾氣呢!」

  古弄月嘟起嫣紅小嘴嬌嗔道:「哼,人家才沒那麼小心眼呢,只是小輸兩盤棋而已,我很快就能贏回來的!」這麼熱的天除了在蔭涼處下棋外,實在也找不到別的事可以做了。

  紀依依還是直笑著,古弄月不甘心被取笑,眼波一轉就有話說了。「咦,你故意這麼說,意思是不是別下棋了,讓你可以回房做女紅,為某個人繡錢袋啊!」

  紀依依馬上小臉就漲紅了,羞意襲上粉頰:「月兒,你……你別胡說,我哪有啊!」

  「若沒有,為何臉這麼紅?依依,其實你也幫哥哥做了不少衣服、鞋子和錢袋了,怎麼每次一問你就羞成那樣,真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啊!」古弄月壞壞地繼續戲弄她。

  紀依依看著古弄月不依地叫嚷:「月兒,你又欺負我了,我有幫表哥也有幫你啊,你卻故意來捉弄我,下回我就不幫你做衣裳了!」

  「那好啊,這樣你就有更多的時間照顧你的表哥了。」古弄月對她擠眉弄眼說。

  「月兒!」紀依依又羞又氣地喊,不過想到現實,她的神情就黯然了下來:「表哥那麼忙,這樣的小事他怎麼會放在心上?他根本不會注意到他的衣服鞋子是出自誰之手的。」

  古弄月不再開玩笑了,安撫著紀依依:「依依,你也明白我哥哥的心思都放在堡裡的事上,你又不肯讓我明白告訴他,哥哥當然不會多心去猜想衣鞋的出處了,那我稍稍提醒哥哥一下好不好?」依依對哥的心事,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可惜哥對所有事都很精明,惟獨對感情卻笨得教人搖頭。

  「不要,不要,月兒,你不要向表哥說什麼,免得他怪我多事,那會讓我無地自容的!」紀依依慌忙阻止。

  她就是顧慮到這點,又不確定哥哥的心意,所以才一直遲遲沒幫依依,看著依依為情而苦,讓她很不忍心,能做的就只有安慰她了。

  「依依,你也別太悲觀了,你在堡裡住了那麼久,哥哥對你一定也有感情,你看他每次出門帶禮物回來時也都準備了你的一份,這就可以證明了,最重要的是哥不曾對哪家的千金有意思,表示他心中沒有別的女人,比較起來,情形對你很有利,加上爹娘又喜歡你,你還怕做不成水流堡的少夫人嗎?」

  紀依依臉上湧現紅霞,難為情地說:「月兒,你又說到哪裡去了,我……我才沒這樣想呢!」

  古弄月眼尖地看到古皇岳往涼亭走來,連忙告訴她:「呵……說人人就到,依依,你的心上人來了。」

  紀依依嚇了一大跳,忙轉回頭看,果然見到了快步而來的古皇岳,她無措地站起身,臉兒漲得更紅了。

  古皇岳身形瀟灑的步入涼亭:「月兒,依依。」

  「表哥。」紀依依柔聲輕喚。

  「哥,你是來花園散心的嗎?依依正有空可以陪你呢。」古弄月笑著暗示她哥哥。

  「月兒。」紀依依輕叫,害羞地垂下臉。

  不過古皇岳不懂妹妹話中含意,他也沒心思猜測,辦正事要緊,所以他遣退了伺候的丫環,連紀依依也在其中。

  「依依,我有話要和月兒說,你先下去吧。」

  「哥,依依和我們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事是她不能知道的?」古弄月忙為紀依依說話。

  紀依依卻很柔順聽話地應道:「不要緊的,那我先離開了。」說完她隨著丫環一同走開。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依依,太過份了,會傷了依依的心你明白嗎?」古弄月向他提出抗議。

  「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談談,但我看她很好啊,有什麼好傷心的。」古皇岳不在意地回答。

  古弄月真被她這個笨哥哥氣死了,不滿地嘟囔:「呆頭鵝,你若娶不到妻子是你活該!」

  古皇岳聽到了卻回她一句:「你別為我的婚事擔心,先關心你自己的吧。」

  「什麼意思?」古弄月不明白地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霍玄雷來求親的事吧?」古皇岳明著問。

  這下子換古弄月紅了臉,輕聲回應:「這樣的事應該由爹娘作主啊。」

  「若依爹娘的意思是絕不會答應的。」

  古弄月忙望著哥哥驚問:「為什麼?」

  「爹娘擔心霍玄雷不是真心來求親,娶你是別有企圖,無法給你幸福的。」

  「不是這樣的,我認為霍玄雷是想借聯姻來消弭水流、火陽之間的仇怨,若兩堡能合作,就可以讓中原武林變得更好,我相信他的出發點是和善的,絕非是想挾私報仇的!」古弄月為霍玄雷辯白。

  古皇岳眸光銳利地看著妹妹:「你就那麼深愛霍玄雷嗎?」

  「哥,你……你亂說什麼,月兒不懂你的意思!」古弄月忙避開哥哥懾人的目光,又羞又怯又心虛。

  「月兒,你懂的,從你九歲那年見到了霍玄雷,你就已經喜歡上他了,當你還是小女孩時,你不會隱藏自己的心思,總愛向我追問霍玄雷的事,等你長大些明白女子的矜持後,你不好再詢問我他的事,就讓水沐為你調查他,所以你一直都很瞭解霍玄雷的事,甚至你還命水沐替你送銀子資助霍家,這些事我全知道。」古皇岳不隱瞞地全說出。

  古弄月錯愕的瞪著她哥哥:「是水沐同你說的嗎?」

  他搖頭,「水沐對你的忠誠就如同對我一樣,你應該瞭解他不是這樣的人。」水沐是他身邊的兩大護衛之一。

  「那哥……怎會知道的?」古弄月咬著唇遲疑地問。

  古皇岳帥氣一笑:「月兒,水沐是我的護衛,若連他的行蹤我都無法掌握,那你哥哥如何管理整個水流堡呢!」

  「可是你都沒有出面阻止,這表示你也同意我的做法!」古弄月反應很快地推論。

  他臉色一正:「月兒,哥並不贊同你的行為,可是哥瞭解你對霍玄雷的心意,你瞞著家人這麼做,也擺明了不想被家人干涉行動,這件事不算壞事,沒什麼大影響,所以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不曉得,但是哥哥不懂,你才見霍玄雷一面而已,那時你不過還是個孩子啊,怎會對他生出如此深厚的感情,肯為他做出那麼多的事呢?」這事他十分不解。

  古弄月有秘密被識破的困窘,更有感情被說穿的難為情,她帶著羞澀輕聲告訴他:「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對霍玄雷是什麼樣的感覺,初見到他時,就看到他被爹的手下打得渾身是傷,狼狽又可憐,可是他倔強不屈服,眼神是那麼的哀慟悲憤,震撼住了我,我覺得他很值得同情,所以我才會為他向爹求情,還將隨身的玉珮送給他。因為他帶給我的記憶太清晰了,我對他一直是記憶深刻,總是三不五時就想起了他,也很想知道他過得怎麼樣,水沐常跟著哥哥出門,很瞭解江湖事,我便私下向他打聽霍玄雷的事,也讓他幫我送銀子救濟霍家,哥,水沐是聽我命令行事的,你可千萬別怪罪他啊!」

  「月兒,若哥要治水沐的罪早就做了,不會一直都不吭聲,只是你對霍玄雷是情深義重、真心一片,又怎麼知道他對你是否也有情呢?全武林人都明白他對水流堡的痛恨!現在他卻突然來求親,讓人懷疑他的居心叵測,或許這是他要打擊水流堡的手段,月兒,在這樣的情形下,你還願意嫁給他嗎?」古皇岳詢問妹妹的意思。

  古弄月沒考慮,立刻就點頭同意:「哥,月兒願意,我說不出理由,但我就是願意嫁給霍玄雷,我想改善水流堡和火陽堡間的敵對關係,不想讓他再仇恨我們,我相信憑自己的真誠能做得到的,哥,你幫我去勸說爹娘同意好不好?」她懇請哥哥伸援手,這時她少了女子提到婚事時該有的羞怯,卻是為江湖恩怨而憂慮。

  妹妹的回答完全在古皇岳的意料之中,卻更讓他不放心了:「月兒,我們和霍玄雷之間的過節宿怨不該由你一肩扛起,你的終身大事更不應摻雜這些恩怨情仇在裡面,否則你如何得到幸福呢?霍玄雷真值得你托付一生嗎?」

  「哥,你對霍玄雷太偏見了,說不定他是真心來求親啊,拒絕了他的示好只會讓兩堡的關係更加惡化,就算他娶我另有居心,我也可以盡力改變他的想法,霍玄雷是個明白是非道理的人,我充其量不過是個沒有武功的弱女子,何況嫁給了他,我就是他的妻子,是他最親密的人,他不會為難我的。」古弄月分析讓哥哥瞭解。

  「月兒,你將一切事想得太簡單了,霍玄雷有可能是這般易與之徒嗎?」古皇岳不同意妹妹過於樂觀的想法。

  古弄月卻揚起純真的笑靨,臉上一片動人光彩:「我相信他不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也相信自己可以取得他的真心,哥哥,你也要信任你妹妹的能力,有個傑出的哥哥,做妹妹的也不會太沒用啊!」

  古皇岳看著嬌美可人的妹妹,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月兒的絕俗容顏的確讓男人難以拒絕,與其兩堡武力相向,不如用女子的柔情化去衝突這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要辛苦月兒了,不過看她那般有自信,又對霍玄雷一往情深,這門親事或許也是天意吧!

  「月兒,你是水流堡的千金小姐,不是該受委屈的小媳婦,哥不能見你受到一絲一毫的錯待,所以你必須向哥保證,若出嫁後在火陽堡裡受到任何的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樣我才可以安心讓你嫁入火陽堡。」古皇岳怕妹妹善良被人欺,先將話講明。

  古弄月笑著點頭:「哥,月兒明白,我不是傻瓜怎會甘心受委屈呢!」

  「只怕你為了替霍玄雷掩飾惡行,寧可吃虧也不說,假使真有這樣的情形被哥哥知道,哥哥一定會不惜一切向火陽堡討回公道!」古皇岳嚴肅地道。

  「哥,月兒向你擔保絕不隱瞞真相,霍玄雷或許不是個儒雅有禮的君子,但也不會錯待自己妻子的,你放心吧!」古弄月堅信這個道理。

  古皇岳想相信妹妹的話,卻無法釋懷心中那份疑慮,但這是妹妹的選擇,他也惟有接受了,只願一切就如同月兒所希望的,仇恨能隨風而逝,水流堡和火陽堡可以做好親家,這才是武林之福呀!

   

         ☆        ☆        ☆

   

  中原武林中正熱烈討論著一件大喜事,火陽堡主霍玄雷即將迎娶水流堡千金古弄月為妻,武林裡的兩大勢力要結成親家了。

  只是這兩堡的恩怨也是武林人人皆知的事,雖然眾人心中對這門親事都有所猜疑,但在表面上還是備足了大禮恭賀兩堡。

  火陽堡為這門親事做足了面子,對水流堡所下的聘禮十分貴重,也廣發喜帖,邀請武林耆宿來喝喜酒,對這個聯姻看得好似非常的重視,如此的行為也消去不少人的疑慮,看來火陽堡水流堡似乎是和好,不再論仇怨了。

  但是真正的情形,大概只有霍玄雷心中才明白。

  霍千嬌、霍千媚姐妹實在是忍不住了,姐妹倆相偕來到書房找她們的大哥,要他說明白。

  「大哥,你真的要娶古弄月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霍千嬌直言質問霍玄雷。

  霍千媚說得更不客氣:「大哥,你忘了水流堡的人是我們的仇人嗎?你為何要娶仇人做妻子呢,古弄月不配做我們的大嫂!」

  「對,我是絕不會喊她嫂嫂的!」霍千嬌任性地大叫。

  霍千媚也跟進,「我也是,我不承認她是我的大嫂!」

  霍玄雷放下手中的筆,揚起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兩個滿臉怒氣的妹妹。

  兩姐妹對大哥還是心存敬畏,看大哥都沒說話,兩人也怕惹他生氣,霍千媚先放緩了語氣。

  「大哥,你別不高興我和姐姐的決定,要我們接受仇人做大嫂真的很難嘛,但若大哥不希望我和姐姐那麼做,頂多我們就避開古弄月,少和她見面!」

  霍千嬌也同意妹妹的意思:「這是我們能接受的最後限度了,希望大哥能諒解。」

  霍玄雷扯開嘴角出聲:「大妹、小妹,大哥有要你們敬愛古弄月嗎?有要你們喊她大嫂嗎?」

  霍千嬌、霍千媚對看一眼,搖搖頭應道:「沒有。」

  「那不就成了,古弄月嫁入火陽堡後,不管你們想怎麼對她大哥都沒意見,要喊她什麼也無妨,大哥更沒忘她是火陽堡的仇人。」霍玄雷語氣淡然地告訴妹妹。

  霍千嬌、霍千媚兩人又對看一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大哥,那你為什麼要娶她做妻子呢,難道是……報仇!」霍千嬌訝異地說。

  霍玄雷淺笑著沒回答,不過臉上的神情已經夠讓人明白了。

  霍千媚聞言,語氣轉為興奮:「原來大哥娶古弄月是為了報仇,娶個仇人進門來好好地教訓她,為我們以前所受的苦討回公道,這方法真好,大哥好聰明!」

  「玩玩可以,但別太過份了,她有很好的利用價值,還需要用上好一些時間的。」霍玄雷不以為意地交代,像談一樣物品似的。

  霍千嬌、霍千媚都開心地忙點頭,異口同聲地回答,「知道,我們一定會注意的!」

  姐妹倆高興地笑了。

  很好,這樣一來,現在她們累積在心頭的怨氣終於有處可發,她們倒希望婚期快點到來,她們也能快些報仇雪恨了。

  霍玄雷看著兩個妹妹喜孜孜地離開,臉上的笑意褪去,換上冷凝的寒意,大手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珮,眼睛微瞇地看著掌中翠綠的雲形玉珮,當年受辱的情形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般,他一直保留古弄月給自己的玉珮,將玉珮帶在身旁,這不是感念古弄月施捨的恩情,而是要自己永遠記住這個仇,他期待能將玉珮丟還給她,告訴她,自己從沒接受過她的道歉,仇,他是絕對要報,而她有幸能親眼看著他復仇,她一定會很痛苦的,會哭泣地哀求他停手,但這都沒用,他復仇的心誰也改變不了!

  他就是要她做見證人,用她的淚償還古家所犯的錯,她是他復仇路上最重要的一顆棋子,也幸好古弄月沒嫁人,沒讓他的期望落空。

  所有的事都如同他預期一樣,連老天爺都幫他,這表示水流堡的報應到了。

  古弄月,他最想要卻也痛恨的女人,當她成為他的妻子後,她一定會後悔自己是水流堡的人,他會讓她明白他曾受的苦,嘗嘗失去所有希望、沒有憑藉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滋味!

   

         ☆        ☆        ☆

   

  終於大喜之日到了,霍玄雷親自領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水流堡,接過了新娘子,神采飛揚地回火陽堡。

  坐在花轎裡的古弄月心中充滿了離愁哀傷,也很緊張不安。她難過的是嫁了人後就不再是古家人,要和親愛的家人分開了,萬般的不捨讓她好想永遠留在爹娘、哥哥的身邊;但她的心也繫在霍玄雷身上,要再見到他了,他變成何種模樣呢?又會待她如何?他恨不恨她?雖然她那日自信滿滿對哥哥說相信霍玄雷會善待自己,可是她心中卻有難以言喻的忐忑不安,她心中也好怕啊!

  古弄月捉緊手中的紅絲巾,深吸了一口氣。是自己的抉擇,不管會遇上什麼樣的情形她都不會後悔!懷著有如壯士斷腕的心情,她隨著花轎搖啊搖的,經過半日的路程,來到了火陽堡。

  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慶賀的喜樂聲中,古弄月被接下了花轎,執起紅彩任由媒人和丫環帶著拜過天地,然後被送入了新房。

  一陣嘩然的吵鬧聲隨她回到了新房,又在新郎出門喝酒的吆喝聲裡消失了,讓房裡安靜了下來。

  被紅巾掩面的古弄月看不到四周的情形,只能估計眾人離開了,獨留她一人在房裡,她知道新郎再度回新房時就會為她揭去紅巾,那她便能見到霍玄雷了,自己對他的記憶是停留在十年前他年少青澀樣,如今他是個男人了,不曉得變成何種模樣?

  沒聽到身旁有人聲,連自己的隨身丫環湘兒、湄兒都不在身邊,沒人可以同她說話,她又不曉得自己要等多久霍玄雷才會回來,只能無聊地扯扯捏捏手中的紅絲巾,考慮著該不該偷偷將覆頭的紅巾拿下,看看新房的樣子。

  出嫁時娘有告誡過她,頭上的紅巾一定要由新郎拿下,如此才是好兆頭,自己千萬不能先偷偷拿開,所以她才會猶豫著要怎麼做才好。

  她不拿下紅巾,只掀起一角偷看總行吧。古弄月輕輕地拉起紅巾的兩端,好奇的打量著新房。

  由嶄新的梳妝台和衣櫃來看,顯示這新房剛弄好不久,桌椅樣式樸實無華,房內的佈置素雅大方,但是房裡實在是少了喜氣的感覺,只有案上的一對紅燭添了絲喜意,是太單調了,看起來真不像是新房。

  或許霍玄雷不愛俗艷的喜字貼滿房間吧,那也無妨,她不會太在意的。

  在她偷偷打量房間時,突然外著傳來了腳步聲,古弄月心一驚,急忙放下紅巾端正坐好。

  是霍玄雷回房了嗎?她的心開始惴惴不安了。

  接著她聽到房門被打開,腳步聲來到她面前,突然她頭上的紅巾就被人飛快地掀去了。

  「抬起你的頭來!」一個令古弄月錯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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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怎會是女子的聲音呢?古弄月訝然地抬起頭。映入她眼裡的真是兩張帶著怨忿的女子面孔,她們生得很相似,看起來應該是對姐妹。

  古弄月滿臉驚訝,霍千嬌和霍千媚也訝然地睜大眼。她們沒想到古弄月竟然是生得這般美麗,那仙姿麗容色吸引住姐妹倆的目光,連女人都對古弄月驚艷了,足見她的美貌傾城。

  只是古弄月的美更激起了她們的妒恨,霍千嬌臉色沉下,嬌斥出聲:「你就是古弄月?」

  古弄月點點頭,也猜到了這對姐妹是誰,她有禮地打著招呼:「你們是千嬌、千媚兩位妹子吧,你們好。」

  「不要臉,誰是你的妹子,不准你這麼稱呼我!」

  霍千媚口快地駁斥古弄月,她則因霍千媚的態度嚇了一大跳,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別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傻樣子,你以為我大哥是真心想娶你嗎?你別做夢了,大哥娶你是要報復,你不配做我們的大嫂,你是火陽堡的仇人!」霍千嬌毫不留情地說。

  古弄月咬咬唇,難堪地看著霍家兩姐妹,輕輕出聲:「你……你們為什麼要這般仇視我?」

  霍千嬌斜睨著古弄月冷笑:「你錯了,我們不只是仇視你,更是恨極了你,你們水流堡害慘了火陽堡,你以為這段仇能輕了嗎?別妄想了,我大哥娶你入門不過是想利用你來牽制水流堡,以便達到消滅水流堡的目的,這才是你嫁來的用處,你別將這門親事想得太美了。」

  聞言,古弄月像遭到晴天霹靂,震撼得無法言語,好一會兒才悶聲吐出話:「我不相信你們大哥會這樣做,這只是你們恨我故意胡說的!」

  「誰胡說了?這是大哥親口告訴我們的,不由得你不信,這話說起來很傷人,但是它就是事實,你別怪我大哥無情,是你們古家壞事做多了,理該得到報應,你就是第一個受報應的人!」霍千媚手指著她恨恨地叫。

  古弄月臉色轉成蒼白,她們姐妹的話讓她的心擰在一塊,但她仍強裝著冷靜的神色回應:「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我嫁的人是你們大哥,我的命運是由他來決定,不是你們。」

  「你竟敢看不起我們?你是自討苦吃,大哥說過我們想怎麼對待你都可以,我們會讓你在火陽堡的日子很難過,你別想我哥會幫你,其實我大哥比任何人都恨你,大哥會讓你日子過得更痛苦,不信你可以試試,我們姐妹會很高興看到你的可憐相!」霍千嬌說得得意,露出一副看好戲的笑容。

  古弄月抿緊唇,克制著不反駁。她要面對的人是霍玄雷,不論他想如何待自己,她都要他親口說出。

  不會的,她要相信霍玄雷,真相不會那般醜惡,她如此地信任他啊,他不會令自己失望,絕不會的!

  古弄月在心中不斷地給自己鼓勵,只是她心裡的狂喊卻和靜默的無語形成強烈對比,她不說話不代表霍千嬌和霍千媚就會輕易放過她,姐妹倆不斷地在她耳旁冷嘲熱諷,說她的不好,說盡水流堡的可惡,極盡刻薄尖酸地批評。

  古弄月聽到後面都麻木了,索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理會找麻煩的兩姐妹,只立定了一個念頭,惟有從霍玄雷口裡說出的才是真話,她在乎的只有他,其他的人她不用理會,他們傷不了她的!

  霍家兩姐妹叨念了好一會兒,霍千媚首先注意到古弄月的毫無反應,她忙提醒姐姐。

  「姐姐,你看古弄月無動於衷的模樣,她好似沒聽我們說話呢!」

  霍千嬌停下斥罵仔細觀視著古弄月,發現她果真是心不在焉,完全無視她們的教訓,令她火氣驟升,不客氣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喂,我們對你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

  古弄月被這一打擾才回過神,用茫然的眼神看著霍千嬌和霍千媚。

  「姐,你看,她真的沒用心,那我們說了半天不等於白說嗎?她分明是瞧不起我們嘛!」霍千媚氣憤地道。

  「古弄月,我們給你機會悔改,你卻不知道把握,像你這樣死不認錯的人,應該要狠狠教訓一頓才會清醒!」霍千嬌氣不過,揚起手要打人。

  古弄月見到霍千嬌竟然要動手,正想閃躲時,一個冷沉的聲音適時地響起。

  「住手!」

  霍千嬌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聞聲轉過頭:「大哥!」

  「大哥!」霍千媚看到霍玄雷也出聲叫喚。

  古弄月心一緊,眼光落在出現於房中高大威武的男人身上,仍是記憶中的臉孔,只是青澀褪去,換上的是成熟冷峻的神情,顯得威儀懾人,他不再是當年的少年,而成為器宇軒昂的男人了。

  「不准動手打人!」霍玄雷冷聲下令。

  「可是大哥你說我們不管怎麼對她都可以的。」

  「但不包括打人,火陽堡裡不准有暴力!」他語氣漠然。

  霍千嬌、霍千媚不敢違抗大哥的吩咐,恭謹應是就連忙離開,留下新婚夫妻在新房裡。

  古弄月看著霍玄雷,霍玄雷也盯著自己的新婚妻子,兩對眼睛,卻是截然不同的神情。古弄月目光有些哀怨委屈,亟待丈夫的安慰;而霍玄雷則是眼神冷漠,不帶感情的打量著自己妻子,就像在看一件戰利品一般。

  古弄月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她完全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任何一絲的憐愛,霍玄雷寒冰般的神情似乎已經明白表示,霍家姐妹所說的話全是真的,他只是為了利用她才娶她!

  哀傷充滿了她的眼,未語淚先流。「你……你真的恨我嗎?」

  美人帶淚也憑添一份麗色,可惜無法感動心如鐵石的郎君。

  霍玄雷冷冷開口:「擦乾你的眼淚,我不愛看人哭。」

  冷漠的語氣更讓古弄月心酸,她勉強拭去淚水,望著丈夫,看他要如何來處置自己。

  霍玄雷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揮手一擲,準確地落在她的衣裙上,「玉珮還你,也告訴你一句我放了十年的話,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更不要你的施捨,不錯,我恨你,復仇是我活著最大的目的,我要水流堡眾叛親離,在武林中消失!」一字一句,他清楚明白的告訴眼前的女子。

  古弄月神色倏地慘白,她小手顫抖著拿起玉珮。想不到自己當年的一片心意,竟然在十年後被打回,還換得了令她心碎的結果,她含淚哭訴:「我用最大的誠意送你玉珮,這不是施捨,是我的真心啊,為何你要那麼恨我?」

  「什麼真心?我不希罕,你以為小小一塊玉珮就能抵消我霍家人所吃的苦嗎?還是你覺得火陽堡應該被水流堡併吞呢?你就如此看不起火陽堡,你所贈的玉珮非但不能解去我的心頭之恨,反而激勵了我要討回公道的決心,對於這點我倒是該向你道謝,只是對你而言,這樣是好消息或是壞消息呢?」霍玄雷語氣冷洌譏誚。

  古弄月連連搖頭,為自己的心意澄清:「我從沒有看不起火陽堡,我贈玉珮真的純粹是一番好意,你何苦這樣誤解我?你將火陽堡的沒落全怪罪在水流堡上是不公平的,你應該明白導致火陽堡的衰敗是另有主因啊,那才是你該要追究的!」

  「我霍玄雷做事當然不會只做一半,報仇也會一視同仁,你說的那些原因已經付出應付的代價了,還未償還的只有水流堡,因為水流堡是武林大家,所以我將水流放在最後,讓我能全心對付它,這是我對水流堡的尊重!」霍玄雷冷酷說明。

  他臉上散發出的強烈恨意教古弄月心中升起了寒意,她驚慌地要求:「別如此的憤世嫉俗,這樣你也不會開心的,我請求你放寬心,不要報仇了好嗎?」

  霍玄雷冷笑數聲:「古弄月,你太天真了,你以為自己是誰?有資格向我說這樣的話嗎?太可笑了!」

  他無情的取笑讓古弄月神情越加蒼白,她哽咽地迸出話,「我……我是你的妻子啊,難道你對我連一絲夫妻的情分也沒有嗎?」

  霍玄雷聞言卻轉為大笑:「哈……古弄月,你到現在都還沒弄懂我娶你的真正意思嗎?我要一個古家人來見證水流堡的毀滅,而你就是我所選定的人,除此之外,你還是我手中的王牌,有你來牽制水流堡,我更可以放手做事,你該很高興自己有這麼大的用處!」

  古弄月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不要這樣待我,我從不涉及江湖事,也不懂江湖恩怨,我們之間可以說是無怨無仇,我還是你的妻子啊,別對我如此殘忍,不要……」

  霍玄雷沒有心軟,眉間依然是一片冷凝:「要怪就怪你身為古家人,又是水流堡的千金小姐,這是命中注定,沒人救得了你。」

  古弄月聞言急站起身衝到他身前,悲憤陳述:「不!我不會後悔自己的出身,我爹或許有錯待你,但不到這般嚴重的地步,你不該挑起如此濃烈的仇恨,我不曾質疑過你求親的目的,信任你的求親不是因為復仇,欣喜這個聯姻能讓兩堡不再爭鬥而和平共處,我是那般的相信你啊,你怎能如此狠心的打去我所有的信任,你知道這十年來你的身影一直存在我心中嗎?我不曾一日忘懷過你,你怎可以無情待我至此呢!」說到後來她聲調轉小,但霍玄雷仍聽見了。霍玄雷用鋒利如劍般的眼神看著古弄月,似要透視她的內心,古弄月楚楚哀泣的模樣真的很動人,可是也無法感動被仇恨蒙蔽了心的霍玄雷,他一樣不為所動。

  「別想對我動之以情,那種伎倆是沒有用的,你無法更動我心中的決定,就像你救不了水流堡一樣,我終其一生都會以打倒水流堡為職志,至死方休!」

  霍玄雷的話如喪鐘響起,完全打碎了古弄月的希望,令她痛心的站不住腳,連連往後退。

  他們今天才剛成親,夫妻關係便弄到這樣的地步,她還能期待什麼?算了吧,既然她無能為力只好放棄。

  「霍玄雷,我無法冷眼旁觀你對付水流堡,你要恣意恩仇,我不能阻止,我惟有和水流堡共進退,這門親事結錯了,我不願再錯下去,就當我們今日沒拜堂成親,我不要在火陽堡待下去,我要回水流堡!」她含悲對霍玄雷明說。

  他邪惡一笑:「我好不容易娶到你,你說我會這麼簡單就讓你走嗎?」

  「我不會留下來當你的籌碼,你不送我回家,我就自己走!」古弄月對他忿忿大叫,說完她往門口衝去,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只是霍玄雷怎麼可能放過她,他大手一伸就抓住了她,毫不溫柔地將她丟回到床上:「進了霍家門,除了火陽堡外,你哪裡也不能去!」他站在床旁漠然地道。

  「我要走,我不承認你是我的丈夫,我更不要做你的妻子,我要離開,讓我走!」古弄月反抗叫嚷,掙扎著要下床。霍玄雷捉住纖細的手腕,將妻子拉近身前,他眸裡散發著不善的火焰:「這由不得你,我是你的丈夫,我會讓你真真實實的體會到這點!」

  他嘴角邪魅的冷笑一閃而逝,她立即被推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她頭上的鳳冠和身上的霞帔就被脫下丟到一旁,大掌欺上她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他想做什麼很明顯了。

  出嫁時,她娘向她說了男女情事,所以她很明白他要做什麼,一想到將發生的肌膚之親,她極力的抗拒,「不要,我不要……放開我,放開……啊,不……不要!」

  在古弄月的驚叫聲裡,單衣、肚兜被霍玄雷撕破,貼身的褻褲也離了身,她完全赤裸的呈現在丈夫眼前。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古弄月驚懼的哀求,淚如泉湧,手足無措。

  「妻子是屬於丈夫的,你永遠也離不開我!」霍玄雷褪去了自己的衣裳,沒有遲疑,猶如猛獸見到獵物,毫不客氣地撲上前吞噬。

  重碩的身軀覆上了嬌弱的身子,古弄月的掙動輕微得有如螻蟻,怎抵抗得了身強力壯的霍玄雷,她輕易就被擺平,抗議消逝在丈夫的唇裡,純潔將被丈夫染指。

  自知無力逃避,她只能閉起眼睛,淚水串串滑落,心中滿含屈辱。她只願自己能在這一刻消失,就算要永遠離開這個醜惡的世間也無妨!

  可惜她逃不開他的欺陵,他的唇和手戲弄夠她美麗的身子後,再來就是真實的佔有,在她的哭喊和痛叫聲裡,古弄月真真實實成為霍玄雷的人了……

   

         ☆        ☆        ☆

   

  為何自己能承受這麼多的羞辱卻無法立刻死去?莫非上天也贊成她受這樣的苦?所以讓她明明白白地清楚霍玄雷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的每個舉動,每次的亢奮佔有,甚至他低沉歡快的叫聲和自己無力的呻吟,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含辱憤怨!

  古弄月淚已流乾,聲音也叫啞了,在霍玄雷終於離開她的身子時,她只能避到床上的最角落,用被子緊裹住自己,躲在被裡抽噎。若現在她手裡有把刀,她一定會痛快地結束自己的性命,讓自己不用再去面對難堪的事實。

  她專注於自己的哀痛,聽不到別的聲響,被子掩住了她的視線,她也看不到霍玄雷的反應,被子裡的空氣越來越混沌,她氣空力盡再也支撐不住,神智漸漸昏沉,陷入迷茫裡。

  就在她眼睛快閉上時,突然有人大力扯開她罩頭的被子,新鮮的空氣湧入她肺裡,讓她清醒了過來。

  「別想做傻事,那樣的後果絕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厚實的手掌輕輕撫開她汗濕貼在頰旁的髮絲,低沉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

  古弄月睜開眸子望著身旁俯視自己的男人,他已經穿好衣裳,神情自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她沒有任何氣力再說什麼,就怔怔地看著他。

  霍玄雷知道她聽得進他說的話,繼續聲明:「在火陽堡你就是少夫人,下人面前我不會讓你難堪,你不用盡任何責任,只需好好孝敬你的婆婆,不能對我娘有一絲的輕忽,也要好好與我的兩個妹妹相處,我不希望聽到她們對你有所埋怨,還有你不准失了少夫人的身份,不管我們相處的如何,你在外人面前應有的表現絕不能少,記住我的交代,你能乖乖聽話,日子就很好過,否則我不介意提前掀起火陽堡和水流堡的戰火,一切的事全操之在你手中,你瞭解嗎?」

  她閉了閉眼,眨去眼裡的淚水,衰弱地吐出回應:「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他揚起唇角,手指摩挲著妻子柔細的下巴:「你很聰明,而我喜歡和聰明的女人相處。」

  再看了她一眼後,他灑落滿意的笑聲,瀟灑地揚長而去,丟下了新婚的妻子。

  古弄月疲累得激不起任何的反應,她閉起眼睛,決定等她醒過來後,再面對現實。

   

         ☆        ☆        ☆

   

  隔天,在新房裡傳出了丫環的驚叫聲。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你……你怎會變成這樣?」

  古弄月陪嫁的丫環湘兒錯愕的看著主人,而湄兒則是快速找來乾淨的衣裳,服侍小姐穿上。

  古弄月不用看鏡子也猜得出自己的模樣有多糟,所以丫環才會滿臉愕然地驚叫。

  「湄兒、湘兒,我們現在不在水流堡而是在火陽堡了,因此不管以後你們見到什麼,聽到什麼,對何事不滿,心中有多不服氣都要忍耐接受,不可以多言也不可以惹事端,明不明白?」她平靜地交代兩個丫環。

  湄兒、湘兒則搖了搖頭,不懂她的意思。

  她輕歎口氣:「你們遲早會瞭解的,現在你們只要聽從我的吩咐就是了。」

  「湄兒身為小姐的奴婢,當然會聽小姐的話了。」

  「湘兒也會聽令行事。」

  「那就好,你們去打水來,我要淨身。」

  兩個丫環立刻依照吩咐做事。

  在伺候小姐淨身,見到她身上的淤青和她回答的片段推想,她們終於明白了發生在小姐身上的事,也懂了她的那些交代。

  只是她們生氣、憤恨姑爺的錯待小姐都無濟於事,她們不過是丫環而已,怎幫得了小姐?連抱怨都被小姐制止,人在屋簷下,如何不低頭?她們能做的就是撫慰小姐,盡量讓小姐的情緒平靜下來。

  古弄月坐在梳妝台前,經過沐浴洗淨後,她蒼白的面容轉好了些,但眼睛還是紅紅腫腫的,氣色也不佳,完全沒有新嫁娘的喜氣,暮氣沉沉得像個怨婦。

  堡裡的丫環端來了早膳,古弄月靜靜地用膳,但在沉重的心情下哪可能有好食慾,她吃沒兩口飯菜就吃不下了,讓丫環撤下膳食。

  湘兒想勸古弄月多吃點卻被湄兒阻止。

  「湘兒,隨小姐吧,小姐剛遭逢重大打擊怎麼吃得下,待小姐心情穩定後,食慾自然就會變好了。」

  兩個丫環無奈又擔心地看著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的古弄月。小姐是如此的善良可人,她們真不懂姑爺怎能忍心用那麼無情的手段對待小姐呢!

  房裡的氣氛流動著憂愁與哀傷,昨晚之前古弄月還是個天真單純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間的狂風暴雨讓她體認到人世的殘酷,在她失去了純潔的同時,也不再天真了,原來世間有如此陰暗的一面,卻也怨歎命運為何要用這樣狠絕的手法強迫她接受,是她太無知不該那般堅信人性本善嗎?她真錯了嗎?

  在古弄月為自己的單純懊惱時,霍千嬌、霍千媚兩姐妹又來到房裡,見到她們,古弄月的心更沉重了。

  「看你氣色還不錯,就知道大哥一定是心軟善待你了。」霍千嬌故意譏諷她。

  「不過你別以為我們姐妹也會那般的和氣,我們對待仇敵都是毫不留情的。」霍千媚不懷好意地道。

  「我家小姐說來也是你們的大嫂,這是你們對待長上該有的禮貌嗎?」湘兒看不下去,挺身責難兩姐妹。

  霍千嬌冷聲斥喝:「大膽,本小姐說話哪輪得到低下的丫環插嘴,什麼樣的主人就教出什麼樣的下人,一點家教也沒有!」

  湘兒、湄兒不服氣地想反駁卻被古弄月制止,她神情凝重地看著霍家兩姐妹忍耐地問:「兩位小姐來找我有事嗎?」

  霍千嬌驕傲一揚頭:「當然是有事,否則我們才不想看到你的臉呢,我娘要見你。」

  「做人家的媳婦卻不知道去向婆婆問安,還真的是非常沒有家教呢!」霍千媚不放過能教訓古弄月的機會。

  古弄月隱忍住脾氣,低聲示好:「對不起,是我不懂禮貌,請兩位小姐帶路,我願向婆婆致歉。」

  「你跟我們來。」霍千媚出聲,姐妹倆趾高氣揚地先走出房間。

  古弄月隨著她們而去,湘兒、湄兒緊跟在她身後。兩個小姑就已經這麼難纏了,可以想見霍老夫人一定也非簡單人物,她們為小姐的處境更加的擔心。

  古弄月的心緊繃著,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想來她在火陽堡是不可能有好日子過了!

  老夫人住在堡裡的南園,離古弄月的房間不遠,經過花園內的曲橋便到了。

  「你對我娘可要畢恭畢敬,好言有禮,否則我們姐妹不會放過你的!」霍千嬌在門外先嚴厲地叮嚀古弄月。

  「我明白。」

  古弄月點頭應了聲,鼓起勇氣進入廳裡,她垂著臉來到堂前,恭敬地行禮問候。

  「媳婦見過婆婆,請婆婆多指教。」

  「不用多禮,你叫弄月是不是?我可以叫你月兒吧?」

  古弄月很意外婆婆的語氣竟是如此的和氣,有些受寵若驚,她抬頭望著灰白頭髮一臉慈藹的老夫人,「呃……可以,隨婆婆的意思。」霍夫人蒼白了許多,和她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甚大。

  「娘,您何需叫得這麼親密?直接喚古弄月就可以了!」霍千嬌覺得她娘不該對仇人這麼和顏悅色。

  「是啊,對她不用太客氣的!」霍千媚也出聲附和。

  「不准說這種話,月兒是你們的大嫂,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對她應該要有禮貌!」老夫人訓斥兩個女兒。

  霍千嬌馬上表示她的不滿:「娘,您忘了古弄月是古家人、是水流堡的人嗎?您怎麼反倒護著她呢?」

  霍千媚也嚷著:「娘,我們才不承認她是大嫂呢,連大哥也同意我們的作法啊!」

  「你們太胡來了,娘會說說你們大哥,你們對月兒的態度也要改正,不可以沒禮貌,不然娘會生氣的!」老夫人吩咐道。

  霍千嬌和霍千媚不願惹老夫人生氣,只得口服心不服地答應。

  「娘有話要和你們大嫂談談,嬌兒、媚兒你們下去吧。」

  霍家姐妹更是吃味老夫人對古弄月的另眼相待,兩人不情不願地離開。

  老夫人也讓丫環都退下,自己和媳婦獨處,古弄月一直靜默著沒有說話,她對老夫人的作為既愕然又迷惑,心中非常訝異。

  老夫人對她笑了笑:「月兒,你可以走上前來讓娘好好的看看你嗎?」

  古弄月輕咬了下唇點頭,緩步走近老夫人。

  老夫人主動牽起她的手打量著她,「你小時候就是個標緻的漂亮娃兒了,果然長大後更是美麗不可方物,月兒,娘很高興有你這個媳婦,歡迎你成為霍家人。」她慈愛的笑容裡充滿真誠。

  古弄月鼻頭一酸,眼睛驀然紅了,哽咽地道謝:「謝……謝……婆婆,謝謝!」她沒想到在火陽堡裡還有肯對她好的人,而且這人還是她的婆婆。

  老夫人忙拉著古弄月坐在自己身旁,溫柔地為她拭淚,「別哭、別哭,月兒,娘知道你受委屈了,雷兒一定讓你吃苦頭了,我可憐的媳婦,不要哭,娘會盡力化解雷兒心頭的怨氣,情形會轉好的,你別難過了。」

  婆婆的撫慰更引出了古弄月滿腹的苦楚,讓她的淚流得更凶,她一古腦兒將心中的傷痛喊出:「我不知道夫君為什麼要這樣恨我?他娶我只是為了報仇,他要我親眼看到水流堡滅亡,我不願意,想離開,但他卻不肯讓我走,我好痛苦,一邊是我的爹娘和大哥,一邊是我的丈夫,我怎麼辦?我該怎麼選擇呢?嗚……」

  老夫人拍著媳婦的背,盡力的勸慰:「娘明白是雷兒不好,娘會勸他的,不會叫你難做人,月兒,雷兒也不是狠心絕情的人,只要用心感化他,他一定會改變的,娘也不希望看到他陷在仇恨裡無法自拔,月兒,你和娘一起努力,我們一同來幫助雷兒離開仇恨,讓他能過開心快樂的日子。」

  古弄月淚眼迷的看著婆婆:「這可能嗎?夫君報仇的心那般堅定,又如此的仇視我,他怎會聽我的勸?」

  「這就是你要努力的事了,月兒,你對雷兒的感情如何?肯盡心盡力不怕辛苦幫助他嗎?」老夫人正色的詢問。

  古弄月用力點頭:「我願意,我可以付出一切只要夫君肯放棄報仇,既然成了霍家的人,月兒對夫君的心就不會改變,我不怕苦、不怕難,只求能和夫君如一般平凡的夫妻和樂相守一生,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做,若婆婆明白,求您教教月兒!」

  老夫人臉上露出了欣慰笑意:「月兒,霍家真是娶到好媳婦了,其實要改變雷兒並不難,夫妻之間相處貴乎一個情字,只要有情,他就無法漠視你的痛苦而一意孤行,而感情靠的是培養,日久生情是一個方法,用心經營情感也是一種作法,人都說柔能克剛,妻子的溫柔體貼就是用來討丈夫歡心的,能繫住丈夫的寵愛,你的要求丈夫自然便無法拒絕了!」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十年的艱苦歲月,雷兒經歷過許多的痛苦艱辛,沒有任何人幫助他,他是咬牙在絕處裡硬撐出自己的一片天,因此他的狠心無情也是在無盡的打擊摧殘中被逼出來的,他一直都是用報仇雪恨這念頭支撐著自己不屈服,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所以他理所當然會那麼執著於報仇,你要體諒雷兒備受煎熬的心啊!如今惟有讓他體認到世上還有比報仇更重要的東西,可以令他的心安寧平和不再想要仇恨,他自然就會放棄復仇了!

  「月兒,你是雷兒執意要娶的妻子,縱然雷兒理由是為了報仇才娶你,但是娘相信原因不單純是這個,雷兒見過不少的名門淑媛,但從不見他對哪個女子有興趣,而放在他身上最久的物品是你當年送給他的玉珮,若是自己最恨的人送的東西,依常理來說該是不屑一顧或是直接丟棄,為何雷兒卻一直戴著那塊玉珮呢?」

  她拍了拍她的手:「也許那年你們一相見,命運就安排好你們將會共度一輩子,所以娘相信能改變雷兒的也只有你,你和雷兒是夫妻,不管夫妻之情情濃情薄總是有情在,這就是感情的基礎了,再加上你用心思維護培養,還會不成功嗎?月兒,你聰穎心巧,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老夫人說完一段長話,嘴有些渴了,端起茶喝著,讓媳婦可以靜靜想想她的話。

  古弄月本是哀愁傷心的神情,漸漸轉成了平靜,然後像是在茫茫大海裡找到了方向般,她的臉上升起一抹堅定,她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婆婆,月兒知道了,謝謝您的教誨,月兒會盡全力依婆婆的指示去做,期待能早日完成婆婆和月兒自己的心願。」古弄月漾起淺笑面對婆婆,希望閃爍在她眸子裡。

  老夫人贊許著媳婦:「月兒,你這般善良可人,上天是不會太為難你的,你很快便能心想事成,娘也等著見你們夫妻恩愛和樂,娘更希望能快點抱孫了。」她沒忘這很重要的一點。

  「婆婆!」古弄月臉蛋羞紅了,終於有了新嫁娘的味道。

  老夫人很高興見到媳婦眉間的愁悵消失了,她又拍拍她的手:「月兒,嬌兒和媚兒也曾吃過苦,她們受到雷兒的影響,一樣對水流堡很不諒解,所以她們才會對你很無禮,你別在意也不用理會她們,娘會看著她們的,一旦雷兒的觀念變了,他那兩個妹妹也會跟著改觀的。」

  「婆婆,月兒不會放在心上,也請您也別太苛責兩位妹子,她們也沒有惡意的。」古弄月還為霍家姐妹求情。

  「月兒,你真是心胸寬大,比較起來,嬌兒和媚兒這兩丫頭就顯得小家子氣了,她們該向你多學學才是。」老夫人對自己女兒的態度搖了搖頭。

  「婆婆,月兒才沒您說得那麼好,我還要向您學習呢!」古弄月很高興自己能遇上如此開通明理的好婆婆。

  「你若有任何問題或受到了委屈,都來告訴娘,娘會幫你的,千萬別和娘客氣,知道嗎?」老夫人柔聲地道。

  古弄月笑著點點頭,有了這樣一個好婆婆,她的心安定了許多,她不能辜負婆婆的期望,她要改變丈夫,不論要花多少努力,她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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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許多道理輕易就能瞭解,但做起來就很困難了,古弄月如今就面臨了這樣知易行難的窘境。

  經過婆婆的一番開導後,古弄月又升起了自信心要面對霍玄雷,反正最難堪的情形她都已經遇過了,又有什麼可以難得倒她呢?她對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要和丈夫「糾纏到底」。

  可是她卻碰到了個大問題,如果她連霍玄雷的面都見不著,那即便她再有心也無法成事。新婚那夜後,她以為隔夜他會回房休息,所以在房裡等著他,哪知等到她忍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霍玄雷卻仍未回房,接著第三天、第四天也不見他人影,直到第五天她終於忍不住了,趁著早上向婆婆請安時,對她提起了這件事。

  「什麼?雷兒都沒回房過夜?」老夫人驚訝的道。

  古弄月很難為情的對她說明,「婆婆,這樣的事月兒真不想麻煩您,可是我見不到夫君,也沒人告訴我夫君的行蹤,月兒只能來問您了。」

  「雷兒雖然很忙碌,但是他除了巡視底下的派門或有人邀約才會出門,其餘時間他大都留在堡裡,書房是他處理公事的地方,他最常可在那裡,因此能在書房找到他,否則練武場、馬房也是他會去的去處,要找雷兒並不難,或許是他的交代,所以堡裡的僕傭才沒告訴你他的去處。」老夫人仔細的解釋。

  古弄月語氣帶著無奈:「我想夫君是不想見到月兒吧。」

  「但是這樣對你不聞不問就太過份了,這事娘會為你出頭的!」

  老夫人不悅的想教訓兒子,古弄月急忙阻止。

  「婆婆,您別這麼做,那會讓夫君以為月兒在搬弄是非,他會更討厭我的,這件事還是讓月兒自行處理吧!」

  「月兒,你想怎麼做呢?」

  老夫人專注的看著她,古弄月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直接去找霍玄雷嗎?她肯定他不會有好臉色對她,而且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但不去找他,要等他來看自己,又不曉得要等多久,兩種方法都有困難點,讓她有些頭疼。

  老夫人看媳婦為難的臉色,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她提供了一個好主意給她。

  「月兒,每天晚上娘都會為雷兒準備消夜送到書房,如今他成親了,這事自然就該由媳婦來做,以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古弄月眼睛一亮,欣然接受:「月兒明白了,我會好好伺候夫君的,謝謝婆婆指導。」

  老夫人教人自然不會只教半套,她細心的告訴媳婦兒子的喜好,教媳婦如何搭配出出色的點心,還交代她最好是自己親自動手,如此更能讓兒子注意到她的真心。

  古弄月將婆婆的吩咐謹記於心,只要是能拉近丈夫和自己間的距離,她都一定會遵守建議盡心做好。

  這晚,她便帶著親手做出的美味點心,送到書房給霍玄雷當消夜。

  來到書房外,她先想過一次要對丈夫說的話,再抬起小手輕輕敲著門,聽到應聲後,她推開門走入。

  這書房是霍玄雷處理公務的地方,火陽堡另有書樓藏書,因此只有常用到的書才擺在書房中,這兒的書櫃主要是擺放霍玄雷需要的資料和報告,也放置帳冊,偌大的空間還擺上幾盆盆景點綴,房裡雖是佈置簡單,卻非常的氣派有威勢,襯得上男主人的不凡氣質。

  古弄月走近書桌,隨行的丫環便將點心放在書桌上,然後退下。

  霍玄雷還在振筆疾書。「娘,今晚您又送什麼消夜來了,昨兒的——怎麼是你?」抬頭見到是古弄月他停住了話,同時臉上有一絲詫異。

  「我是你的妻子,應該由我來伺候你,以後我會天天送消夜來的。」古弄月語氣柔和的說著。

  霍玄雷冷聲問:「是你向娘爭取這麼做的?」

  古弄月連忙搖頭:「不是,是娘吩咐我做事的。」

  「這表示娘和你的婆媳關係很不錯了?」他淡漠的看著她。

  「婆婆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古弄月照實回答。

  「所以你也告訴娘我沒回房的事,娘才會交代你送消夜來,目的是想促進我們夫妻感情是不是?」霍玄雷道破她的心思。

  古弄月臉兒微紅,更是驚疑他怎麼完全說中了,訥訥應著:「我只是一直都沒見到你才會去詢問婆婆的。婆婆認為我們是夫妻,照顧夫君的事也可以交給我,我會用心做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現在承認我是你的夫君了?」霍玄雷眸光直視著妻子。

  「我們拜了堂也圓了房,當然是夫妻了,我會盡好做妻子的本分,也希望你能接受我這個妻子,不要再敵視我了。」她嬌憐的語氣裡有請求的意味。

  霍玄雷的眸光轉為深沉,嘴角有抹譏諷:「你的態度改變得還真快,由激烈抗拒立刻就轉成了全心接受,古弄月,你在耍什麼心機?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若我要求你讓我走,你會肯嗎?」她突然反問他。

  霍玄雷眉頭揚起,一臉的寒漠並沒出聲。

  古弄月苦笑著搖搖頭,「你不會放我走的,洞房花燭夜那晚你已經很清楚告訴我了,既然我無法改變已成的事實,惟有接受你了,這不是你的用意嗎?我還能耍什麼心機呢?」她一臉的坦然面對丈夫。

  霍玄雷定定的看著她,漠然的告誡道:「最好是如此,別對我使手段,否則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我不會的,我用真心對你,是否你也能用真誠來回應我呢?試試與我做對平常的夫妻,別讓江湖恩怨影響我們好不好?」古弄月要求道。

  霍玄雷眼底有著笑意,看透了她的居心:「古弄月,你野心太大了,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你也沒資格來求我什麼,別以為你的柔順聽話可以換得我的承諾,那是絕不可能的!」

  「我不敢和你交換條件,我也沒有這樣的能耐,我不過是想過平靜的生活,當個賢淑的妻子,孝敬婆婆,也擁有丈夫的疼愛,這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你願意成全我的心願嗎?」她想用滿懷的柔情打動丈夫的心。

  「古弄月,我不知道你是太天真還是太笨了,你忘了你是我的仇人,我有可能和你過著一般的夫妻生活嗎?你說得再好聽,真正的意思也不過是要我放棄復仇,我已經和你說過了,不要想用感情來打動我,那是沒用的,省省你的力氣!」他冷酷的打破她的希望。

  古弄月黯然神傷的蹙緊眉頭,他的無情傷得她好疼。

  霍玄雷不想面對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於是冷漠的下令:「你可以退下了。」

  聽到丈夫要她離開,古弄月心一凜,她知道自己不能一開始就被擊倒,忙再打起精神應付:「我想等你一起回房。」

  「誰告訴你我要回房的?」他皺眉問妻子。

  「那你想在哪兒休息?月兒留下來伺候你。」

  「我不用你伺候,只要你離開!」霍玄雷答得很不客氣。

  「你是我的丈夫,不可以娶了我之後就扔下我不管,你該對我負起責任的!」古弄月的語氣堅定。

  霍玄雷臉色陰霾,口氣更差了:「走開!別考驗我的耐心,走!」

  古弄月卻大膽的搖搖頭,「夫妻應該在一起的,你的身邊才是我停留的地方。」

  「該死的,你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我叫人來趕你走?」霍玄雷壓抑著怒氣再給她一個能全身而退的機會。

  古弄月睜大眸子望著丈夫,和他說道理:「你答應過我,在下人面前我就是少夫人,我們的恩怨是私下的事,那你怎能讓我一個人獨守空閨,而你卻不回房呢?難道你願意讓江湖人都知道火陽堡堡主和夫人感情不睦嗎?」

  「我霍玄雷行事從不管別人怎麼說,但你冒犯我就是大忌,滾,如果你還要命的話就快點滾開!」霍玄雷的怒氣聚集在眉宇間就要爆發了。

  古弄月因他的斥喝紅了眼,神情雖淒楚,但心意卻沒有改變:「我不要和你做對怨偶,你娶了我又不肯放過我,至少該對我好一些,我只是個弱女子,你怎忍心這樣待我,不要欺負我了……」說到傷心處,她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霍玄雷瞪著泣不成聲的淚美人。不可否認古弄月真的很美,也很教人心動,這些天他雖然沒去看她,卻忘不了她柔嫩無瑕的身子,如今她自動送上門來,他為何不接受?就算她心思不單純,他還怕了她不成?

  「過來!」霍玄雷很不溫柔的對妻子下令。

  古弄月拭去眼淚,依順的走到丈夫身旁。

  霍玄雷大手一攬,就將她摟入懷中,手指輕畫著她嬌美的粉頰,邪氣譏笑她:「你想要我如何對你好,和新婚那夜一樣嗎?原來我的妻子是怕孤枕難眠啊!」

  他的話分明是在羞辱她,想到自己的舉止被說得如同淫婦一般,古弄月又羞又怒。難道為了討好霍玄雷,她連自己的自尊都不要了嗎?想到這裡一股怒火升起,她小手推拒丈夫不正經的舉動。

  「你明知道我不是,為何偏偏要污蔑我呢?好,我離開,我如你所願馬上就走!」她悲憤的掙扎著要脫離霍玄雷的懷抱。

  他卻不肯讓她走了:「可惜你已經挑起了我的慾望,就該由你來平息它,滿足丈夫的慾念是妻子最重要的責任啊!」隨著話語,他的手也溜入她的衣內,尋找自己所想要的滑膩柔美。

  古弄月不願意被他輕薄狎玩,她大力的反抗:「不……不要,我不要做你的玩偶,不要!讓我走,我不要……不!」新婚那夜的情景又重現了,只不過是地點改變,結果卻一樣,古弄月的抗拒被一一化去,霍玄雷抱起她,大步穿過珠簾,來到相連接的房間,這是他休息的地方,他將她帶上床。

  「不要……別欺陵我,不……不要逼我,不!」古弄月只能像那一夜一樣的哭泣哀求。

  霍玄雷注視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妻子,流里流氣的逗弄她:「為什麼不要?你要我負起做丈夫的職責,那你是不是也該盡盡做妻子的義務呢?你說你對我是真心付出,那就證明給我看啊!」

  古弄月睜大淚眼望著丈夫,她反駁不了這些話,親密也是夫妻關係的一種,她如何拒絕?她的反抗軟化了下來,臉上是順從、難堪和屈服的複雜神情,卻止不住無助的抽噎。

  霍玄雷對古弄月的懂事很滿意,他俯臉貼著她的唇汲取著她的芳馥甜美,同時熱情的呢喃道:「至少在這時我心神專注,所思所念的只有你,我的妻子。」他的動作更加火熱了,打算要好好教導妻子體會男女之情。

  古弄月心頭有份苦澀的釋懷。她是第一次聽他喊她為妻子,這總是個進步啊,她已經痛過一回了,何必在意痛第二回,或許這次不會那麼痛呢!

  結果完全出乎古弄月的想像,因為有過經驗,她的身子不再是無措的緊緊繃著,能分出心神感受丈夫的唇和手帶給自己的戰慄快感,也情不自禁的弓身回應丈夫的熱情,得到是令她驚訝的快感,讓她沉浸在情慾中,當衣衫一件件被褪去,兩人所享得的快樂也越加劇。

  終於霍玄雷忍不住了,為慾火找到了出路,和妻子合而為一,愛慾糾葛、難分難離,這是這對夫妻的心最相近的時候了。

  沒有仇恨、沒有淚水,有的是一致的心跳、交融的汗水和無盡的歡快!

   

         ☆        ☆        ☆

   

  當高張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紊亂的呼吸也趨於和緩穩定,相依偎的男女在享受著歡愛後的甜蜜溫馨。

  古弄月將臉頰貼在丈夫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堅定穩健的聲音撫平了她的不安,聞著那濃厚的男人氣息,她閉著眼舒服得就要睡著,突然一雙有力的手推開了她,讓她頓失溫暖的依靠,也令她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見霍玄雷跳下床,背著自己開始穿衣裳,古弄月柔聲問道:「你……你要去哪裡?」

  他回身看著妻子,神情又恢復成一片的冷漠:「這兒不適合你待下,你馬上起身穿衣,盡快的離開!」說完不待古弄月回應,他就快步走出房間回書房。

  古弄月呆了呆,震驚令她無法動彈。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怎可以前一刻還和她溫存恩愛,後一刻馬上就翻臉無情,冷酷的叫她走,難道剛才的快意纏綿和對她的寵愛憐惜都是假的嗎?

  失落的無力感讓古弄月閉眼沉沉的歎息。這就是霍玄雷,她所嫁的丈夫,她應該瞭解他的脾氣了,何需再傷感,她沒忘記婆婆的交代,也記得她給婆婆的保證,她會不畏辛苦、盡心盡力的取得丈夫的歡心,她不可以就這樣被擊倒,或許她應該換個方向想,至少霍玄雷還對她有興趣,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事啊!古弄月苦澀的笑了笑。

  欲速則不達,對霍玄雷不能太急進,否則只會適得其反,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和他在一起,不用急在這一時。

  古弄月在理清自己的思緒後,聽話的起身下床穿衣,整理好儀容便走出房間。

  此刻坐在書桌前的霍玄雷聽到腳步聲,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著她:「你離開,不准再有異議,否則我真會不留情面的。」他淡漠的語氣裡不帶任何的感情。

  古弄月知道自己也只能順從,便柔聲回應:「好,我離開,送來的點心希望你能嘗嘗,那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也願你有個好夢,晚安。」不再逗留,她步履輕盈的離去。

  霍玄雷看著朝書房的門口走去的纖細背影,剎那間失了神,心中浮起異樣的柔情,但他馬上拉回思緒,心又恢復一片的冷寒。

  他不會讓自己心軟的,她再美好也只能利用,不值得付出情感,別忘了她是水流堡的人。

  他信任自己的自制力,他絕不會留情的!

   

         ☆        ☆        ☆

   

  事情有了開端,接下去做就容易多了,瞭解霍玄雷不會分神注意她,他幾乎不可能來看自己,要見他,古弄月知道只有她主動了。

  因此她天天晚上都為丈夫送消夜,也送上自己的柔情和整個人,這是一天裡他們惟一能相處的時間。

  初時,霍玄雷總是滿臉的冷漠和不耐煩,常用鄙視的眼神看待她的主動,讓她都要鼓足勇氣堅定自己的決心,才不會承受不了而退縮,所幸是一次兩次下來,不知道是她的臉皮變厚了,抑或是習慣了,她越來越不在意他的白眼與冷淡,還敢和他閒話家常,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她在自言自語,他反應冷得很,也常皺眉喝斷她的話嫌她吵,叫她走,她還是越挫越勇,決心和丈夫耗下去。

  在床第間,她也溫柔依順,那是丈夫最無法抗拒自己的時候,她會使出所有的嫵媚嬌柔,牢牢捉緊丈夫的每絲感情,劈開他心中的霜雪一點一滴進佔他的心。

  古弄月對霍玄雷展開柔情攻勢,她盡量的迎合丈夫的心意,不吵、不抗拒他,用心討他開懷,感情就在流逝的時間裡逐漸累積,慢慢的也有成效出來了。

  霍玄雷對妻子的斥喝明顯減少,一些刺耳傷人的話也慢慢不再提起,對妻子的態度添加了溫柔,心情好時還會和她聊兩句,縱使這樣的機會仍是少得可憐,但只要他不再特意提到仇恨,少說要報仇,古弄月便很高興了。

  她相信在自己耐心的潛移默化下,霍玄雷終有一天會忘記復仇,既然已經付出自己的全部感情,她就一定要使頑石點頭。

  古弄月的柔情也化消了火陽堡強悍的陽剛之氣,為堡裡帶來輕鬆的氣氛,讓奴僕臉上的笑容變多了,空氣中流動著和悅愉快,整個火陽堡也因她而有了變化。

  只不過她將心神專注在丈夫身上,要不就和婆婆學習人生經驗,雖然婆媳間的感情也好得有如母女般,但是她卻忽略了她的兩個小姑,霍家姐妹。

  霍千嬌、霍千媚本就對古弄月沒有好感,最近發現她不但越來越有堡主夫人的架式,還搶走了母親對她們的寵愛,讓姐妹倆更加的痛恨她,不時就來找她麻煩。

  古弄月明白她們對自己的不滿,可是光應付丈夫就需要付出全部心力,哪有辦法再顧及那對姐妹,只能由著她們,她想反正兩姐妹也只是嫉妒,能做的就是說些尖酸刻薄的話,所以她便沒將霍千嬌、霍千媚放在心上。

  嫁入火陽堡後,她的處境會是委屈可憐備受冷落,讓她傷心痛苦,但是她堅強的支撐下去,也逐漸活出了自我,有目標讓她努力,古弄月不覺得日子過得無聊空虛,生活縱使不能盡如人意,但她都會盡量去適應。

  現在的她也已經能融入火陽堡的生活裡,成為堡裡的一分子。

  古弄月為降低霍玄雷的戒心,她從嫁入火陽堡後就不曾和娘家聯絡,儘管她也很想知道水流堡的情形,可是為了不引起麻煩,她只有忍下寫信的衝動,只願早日得到丈夫全心的信任。

  只是這樣的謹慎心情在聽到她母親生病的傳言後,就無法再平靜了。

  「湘兒,誰說娘病了的?」古弄月急著詢問丫環。

  湘兒忙回答:「小姐,是燕真告訴奴婢的,燕真說她有個親戚在水流堡做事,她聽那名親戚說起夫人病了,似乎還病得不輕,讓老爺和少堡主都很擔心,堡裡也貼出公告要聘請名醫為夫人治療呢!」燕真是服侍霍千嬌的丫環。

  「結果呢?找到名醫了嗎?娘的病有沒有好一點?」

  「奴婢有問過燕真,可是燕真表示她的親戚沒說清楚,她也不知道現在的情形怎麼樣了。」

  不知娘的病況如何?病情好轉了沒?古弄月滿臉的憂慮,坐立不安。

  「小姐,那你就回水流堡去探望夫人啊,奴婢想夫人一定也很想念小姐的。」湄兒提議。

  古弄月聞言蹙起了秀眉:「我也想回堡看爹娘和大哥,可是夫君的情形你們也知道,他會准我回娘家嗎?」

  「出嫁的女兒回娘家是天經地義的事,姑爺不肯未免就太過份了,姑爺也是明理的人,應該不會不答應才對。」湄兒說出她的看法。

  湘兒建議道:「假使姑爺不同意,也可以請老夫人幫忙說動姑爺啊!」

  聞言,古弄月遲疑著。這樣做好嗎?難得她和丈夫之間的關係轉好,她真不想多惹事端,可是不回家探視娘,她的心又如何能安定得了呢?

  這難題一直困擾著古弄月,直到晚上她為霍玄雷送消夜時,還是沒有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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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古弄月帶著丫環來到書房,卻訝異的看到房外有數名神情嚴肅的守衛把守著,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情形,教她好奇書房裡出了什麼事。

  不過她才走近,還未開口,其中一名守衛就向她恭敬稟明:「夫人,堡主在書房裡開會,有命令交代不准打擾。」

  「堡主和誰在開會?」看這等陣仗,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幾位派門的掌門,堡主有要事和他們商議,所以吩咐屬下嚴守四周,不准閒雜人等進入書房。」

  古弄月點點頭,「這會還要開多久呢?」

  「屬下不清楚,會議從午後持續到現在,有好一段時間了。」

  現在已經二更天,時候不早了,再長的會議應該也要結束,他們在討論公事,就算有用膳也一定吃得匆促,今天她正好做了丈夫愛吃的蒸餃、素花包,正適合當點心填肚子,古弄月決定在房外等一等,待會議散去後將點心端入。

  果然沒有等多久,書房門就打開了,數名大漢魚貫走出。

  「看來堡主對玉風堂是勢在必得了。」

  「當然了,玉風堂可是水流堡的重要——」說話的男子發覺古弄月在房外時,急急打住下面的話,向她欠身行禮。

  「見過夫人!」

  其餘的人也有禮的問候過後才離開。

  古弄月不在意沒聽完的話,也沒花心思猜測,只想快些進入書房見丈夫。

  熟悉的輕盈腳步聲響起,霍玄雷一聽就明白是誰進來了,他抬頭看著古弄月,丫環將點心放在固定地方就先退下。

  「夫君。」古弄月回霍玄雷一個甜美的笑靨。

  霍玄雷移開目光,劍眉微皺起:「以後碰到我在開會,你就將點心交給門口守衛便行了,不用親自站在門外等候。」

  「謝謝夫君的關心,我不怕等待。」她的笑容更燦爛了。

  「我不是關心你,你會錯意了。」他冷漠的澄清。

  聞言,古弄月臉上的酒窩卻更深了。丈夫的性子她怎會不明白,他的關心是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現出來,非常與眾不同的。

  霍玄雷愛看她脫俗絕麗的笑顏,卻對她笑裡的意思有些不悅。

  他怎會關心她呢?這女人真是想太多了。不願被看穿心思,他立刻拉下臉轉開話題。

  「消夜是什麼?我有些餓了。」

  他的問話正合了古弄月的打算,她開心的忙將點心盤放到他面前,「是你喜歡的蒸餃、素花包,我還泡了壺上好的白毫烏龍,你喝喝看。」纖纖玉手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霍玄雷絕不會將滿意的神色表現出來,他依然面無表情的用點心,不過邊吃他邊轉動著肩頭,因為開會久坐,讓他肩膀有些酸疼。

  「夫君肩膀不舒服嗎?讓我為你按摩好不好?」古弄月注意到霍玄雷的舉動,柔聲提議。

  「嗯。」霍玄雷應了聲當回答。

  古弄月來到丈夫身後,小手在他厚實的肩頭揉揉捏捏,雖然她手勁不足,可是都捏對穴位,還是有很好的效果。

  霍玄雷頓時感到很舒服,這樣的手法不是胡亂揉捏的,應該有人教導她。「誰教你的?」

  「是我哥哥教的,以前我見他練武時常拉傷筋骨,就想幫他消除酸痛,於是和哥哥依著穴位一起創立了這套按摩手法,哥哥親身體驗過說效果非常好,一定可以消除酸疼,讓身體感到舒暢。」古弄月老實說。

  她和古皇岳一起練按摩?霍玄雷腦裡閃過兄妹倆親密接觸的模樣,心裡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意,神情沉下,將手中杯子重重放回桌上。

  「怎麼?茶不好喝嗎?」古弄月忙停下手,探臉過來詢問丈夫。

  她靠得他好近,一聞到她身上的幽香,淡雅宜人的香氣撩撥著他的心,驀地他一伸手就將妻子擄入懷中,俊臉俯下,在她還未會過意前,狠狠的吻住了檀香小口,奪取她的甜美。

  「唔……」古弄月閉起了眼睛,放柔身子應和丈夫突來的親密。他經常如此,她也不覺得奇怪,只是今天的吻較以往更加的猛烈,像要將她吞噬般,紊亂了她的氣息。

  好一會兒後,霍玄雷才放開她,古弄月只能虛軟的偎著丈夫嬌喘吁吁,他大手抬起她尖尖的小下巴,神色不善的警告她。

  「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你不准為別的男人按摩!」

  古弄月聞言輕笑:「我當然明白,我是屬於你的,這一生我也不可能再有別的男人了。」

  霍玄雷在意的卻不只是如此,他管不住自己語氣裡的醋意,霸氣的道:「包含古皇岳,我也不准你再為他按摩!」

  古弄月的大眼眨了眨,唇角泛起了笑意,心中盈滿歡喜。他竟然在……吃醋?她的丈夫竟在吃她親哥哥的醋,這算是他在在乎自己嗎?他對自己動情了!

  霍玄雷臉色更難看了。天殺的!他在胡說八道什麼,那不是更教她誤會嗎?若她敢以為他在吃醋的話,他一定會教她很難看。

  聰明如古弄月,自是不會讓丈夫難堪,她機靈的用別的理由帶過:「男女有別這道理我知道,所以從我十八歲起,就不曾再為哥哥按摩了。」

  她的話讓霍玄雷神情轉好些,這是他妻子可人的地方,從不會自以為是,永遠都像個小鳥依人的小女子,她這點很得他的心。

  古弄月望著丈夫放輕鬆的臉色,忖道:丈夫既然會為她吃醋,應該是對她有些許的感情吧,她或許該試試提起回娘家的事。

  「夫君,今晚的蒸餃好不好吃?我是依著婆婆的方法做出來的。」古弄月微笑詢問丈夫意見。

  「還可以。」霍玄雷淡淡應道。

  「婆婆對我真的很好,教了我許多事,我好高興有那麼慈愛的好婆婆,真像是我娘一樣,我會好好孝順婆婆的,不過我卻無法在娘身邊孝順她,這段日子沒見到我娘,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我好想娘呢!」古弄月低聲訴說。

  霍玄雷也不笨,聽出了她話中有話,他不想猜測她的想法直接挑明了說,「有話就明說。」

  古弄月咬咬唇,小心翼翼的說:「我嫁來火陽堡有三個多月了,一直不知道娘家的情形如何,我不只想念娘,也想爹、哥哥和水流堡,我明白你不喜歡水流堡,但它終究是我的娘家,我無法割捨這份感情,所以我想回娘家看看好嗎?」

  霍玄雷注視著懷中的妻子,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出聲。

  古弄月見丈夫這樣,忙補充道:「我只是單純的想見見家人,我想讓家人明白我在火陽堡過得很好,我和你夫妻間相處融洽,又有疼我的婆婆,我生活得愉快,對於堡裡敏感的話題我絕不提起,就算我家人問起,我也不會多嘴,我可以保證,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好想回娘家一趟!」

  霍玄雷對她的話似是聽而不聞,但是他晶亮銳利的眸光卻看得古弄月心一直在下沉。

  「我的要求或許有些過份,既然嫁了人就不該心繫娘家,而火陽堡又和水流堡有恩怨在,可是我在水流堡生活了十多年,那兒曾是我最熟悉的家,雖然我如今是霍家的人,但對娘家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忘記,我不求能常常回娘家,我也不敢要求你陪我,我可以自己回去,希望你能同意我回娘家,因為我真的好想娘,好想家人啊!」古弄月憐聲請求,眸子裡溢滿思念,也害怕丈夫會拒絕。

  可惜霍玄雷的神情除了冷凝外,找不到一絲答應的模樣,即使不出聲他的意思也已經非常明白了,古弄月很失望,不過這也是她意料中的結果,她難過卻還是扯出一絲笑容。

  「你既然不同意,那我就不回娘家了,你開了那麼久的會一定也累了,我不吵你,我回房了。」不行就別勉強趕緊退讓,她不想打壞夫妻間好不容易才有的平和關係,她話說完人便要離開,但是她才站起身,即被丈夫拉回懷中。

  「我有說反對你回娘家嗎?」霍玄雷挑眉詢問她。

  古弄月黯然的輕搖搖頭,隨即睜大眼瞪著他,滿臉的驚愕欣喜,「你的意思是你……你答應了?」

  霍玄雷淡然的道:「我或許霸氣,但不會蠻不講理到不讓你回娘家,我會派人送你回水流堡,你可以在娘家住一晚,隔天再回來,不過只能住一晚,不能再多停留了。」他讓她回娘家,除了相信她不會亂說話外,也是無法漠視她沮喪失落的神情,該死的,他怎能被這個女人影響了!

  古弄月開心得整張小臉都笑開了,不假思索就張手抱住他,歡喜的直道謝,「謝謝,夫君,謝謝你,我可以回娘家了,我好高興,謝謝你,謝謝……」

  狂喜加添了她的嬌艷,教霍玄雷移不開眼,她柔軟的身子緊貼著自己,也引得他心猿意馬,他從不會虧待自己,若想要她,他就立刻行動。

  「謝謝是用說的嗎?」霍玄雷撂下話,飛快的抱起妻子到相連的房間,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她!

  古弄月看他的行動就明白他要什麼了,她酡紅著俏臉滿懷羞澀,霍玄雷想要她時從沒有猶豫,她當然也不會推拒他的求歡,甚至喜歡上兩人如此親密的感覺,纏綿時他溫柔得不可思議,對她萬分的寵愛憐惜,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明白受人呵護疼愛的感受,也才瞭解為何妻子都會希冀得到丈夫的寵愛,因為除了丈夫,沒人可以給妻子那樣的愛憐。

  帶著嬌羞的笑顏,古弄月柔順迎上她丈夫的索求,全心付出。

  霍玄雷也放緩動作,他不想傷害他的妻子,在她白皙滑膩的肌膚上留下痕跡,對於她,他感到自己越來越重視,就不知道這是好現象或是壞現象了。

   

         ☆        ☆        ☆

   

  古弄月一跳下馬車,見著收到通報匆匆趕來的母親,她飛奔迎上。

  「娘!」

  古弄月衝向前撲入母親懷中,緊緊抱著,古雍驛和古皇岳父子也來到她身旁,很高興看到她。

  「月兒!」父子倆同聲喚她。

  「爹、哥哥!」古弄月看著他們,開心激動得眼眶都泛紅了。

  「月兒,寶貝女兒,快讓娘看看你,你怎麼不聲不響就回娘家了?事前也沒先通知,嚇了娘一大跳。」古夫人撫著愛女的臉,急切的看著她。

  古弄月緊張的打量著母親:「娘,您不是生病了嗎?您現在的身子怎樣了?病好了沒?」

  古夫人聞言滿臉莫名其妙,「誰說娘生病了?娘一點事也沒有啊!」

  「娘,您真的沒事?完全沒病痛嗎?」古弄月不放心的再問一次,關切的端詳著母親的臉色。

  「傻丫頭,娘真的沒事,若有病也是相思病,娘好想你呢。」古夫人緊拉著女兒的小手。

  古弄月看清楚母親真的很健康,她鬆了口氣,她不在意為何會有誤傳的消息,她還滿心感謝借此能讓她回娘家看到最愛的家人。

  「娘,月兒也好想你啊!」古弄月摟著母親喜極而泣,古夫人也抱著女兒直掉淚。

  「你們這對母女是怎麼回事,見面了該高興才對,怎哭個沒完?夫人,月兒難得回娘家,你就別隨著女兒起哄一起哭了。」古雍驛忙出聲勸撫。

  古弄月看向父親,換偎到他的懷中哽咽:「爹,月兒也很想您的。」

  古雍驛疼愛的為女兒拭淚,「月兒,爹也惦記你啊,別哭,乖,別哭了。」

  「哥!」古弄月向疼她的哥哥伸出手。

  古皇岳握住妹妹的小手,笑著問道:「月兒,哥很開心看到你,你在火陽堡過得如何?霍玄雷對你好不好呢?」這是他最關心的事。

  古弄月含著淚笑著點頭:「我在火陽堡住得很習慣,夫君也對我很好。」

  此時紀依依走向前來喚人:「月兒。」

  「依依!」古弄月離開父親懷抱走向前,又哭又笑的和紀依依抱在一起,互訴著思念的話。

  「別站在這裡了,有什麼話我們進廳裡再說。」古雍驛喚著眾人到大廳。

  在大廳裡,大伙的話題全圍著古弄月打轉,最關心的就是她嫁人後的生活,夫妻的感情是否和睦。

  古弄月當然是報喜不報憂了,她隱去一切會讓家人擔心的事,說出來的都是喜訊,在家人都專在聽她說明她在火陽堡的生活情形時,只有古皇岳目光一直往意著湘兒、湄兒兩個丫環,從她們臉上的神情要判斷出真相。

  古雍驛夫婦看女兒說得興高采烈,他們進相信女兒的話,很欣慰女兒能得到幸福,古皇岳則是在旁微笑不語,心頭轉著自己才懂的事。

  古弄月回娘家是水流堡的大事,堡裡上下一片歡喜,廚房也忙準備豐盛的菜餚來招待她,許多僕人丫環也前來向出嫁的小姐打招呼,古弄月盡情享受從四面八方湧入的關愛,在這兒她是最受寵的人兒。

  她緊把握著和家人共聚的時光,閒聊彼此的生活情形,廳裡的氣氛一直是熱烈興奮的,直到用晚膳。

  晚膳時刻,古弄月也是席上的注目焦點,父母親不斷的為她夾菜,紀依依慇勤的為她裝湯倒茶,她哥哥也是體貼的替她剝蝦殼,她得到了最好的照料,滿桌是笑語和樂融融,她的笑從進娘家門後就不曾減少過。

  當晚膳盡興結束後,時間也不早了,古弄月卻不肯休息,賴著父母親撒嬌說話,她是出嫁的女兒,能這樣陪家人的情形不多了,她怎麼也捨不得浪費。

  直到古弄月真是撐不住了,眼皮直要合上,才在爹娘的催促下回房休息。

  「依依,你今晚陪我睡,我們一起聊到天亮。」她還是不放過能和親人相聚的機會。

  紀依依點點頭。她也有許多話要和月兒說呢!

  拖到夜半,大家終於各自回房休息了。

  湘兒、湄兒伺候小姐和表小姐睡下,她們也想回房歇息時,古皇岳的隨身護衛武影卻出現叫住她們,交代少堡主要見她們。

  兩個丫環懷著疑惑的心情隨著武影去見古皇岳。

  「我要你們告訴我,月兒在火陽堡裡的真正情形。」古皇岳看著兩個丫環,開門見山的問。

  聞言,湘兒、湄兒登時面有難色,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古皇岳語氣嚴肅的開導她們,「你們若真為小姐好,就應該將真實的情形讓我明白,如此我才能幫助月兒,我要知道真相!」

  兩個丫環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她們當然想小姐好了,也不敢違抗少堡主的話,便老實話將小姐嫁入火陽堡後發生的事全告訴少堡主。

  「少堡主,小姐是不願意再加深水流堡和火陽堡的恩怨,所以才不准奴婢將實際情形說出來,這全是因為小姐太善良了。」湘兒替古弄月解釋。

  古皇岳滿臉暴怒。可惡的霍玄雷竟敢如此苛待月兒,真是死不足惜!

  湄兒看他橫眉怒眼,也趕忙加話勸撫:「少堡主,姑爺雖然一開始對小姐很不好,可是在小姐一心一意對待姑爺後,姑爺也受到了感化,近來姑爺對小姐的態度明顯有改變了,請少堡主別衝動,不要讓小姐的苦心白費了!」

  古皇岳不是無智的人,他更明白妹妹對霍玄雷的感情,他也不想讓妹妹傷心,可是他不能漠視妹妹受委屈和傷害,若霍玄雷太過份,他絕不准古弄月再留在火陽堡裡受苦,說什麼他也要將她救出來,因此他需要有內應通知自己古弄月的情形。

  「我也不想和火陽堡正面衝突,可是小姐也不能沒有人保護,湘兒、湄兒,我現在給你們一個任務,就是將小姐在火陽堡的一切生活狀況傳回來給我知道,我會派人進入火陽堡和你們接頭,你們便將寫下的報告交給他,他就能帶給我了,這事要在秘密的情況下進行,不能讓小姐或是火陽堡裡的人知曉,這樣做是保護小姐,不過你們放心,我會斟酌情形行動,不會隨便打擾小姐和姑爺的生活。」古皇岳詳細的告知兩個丫環,要她們配合。

  湘兒、湄兒自然是服從命令,古皇岳便讓手下向湘兒、湄兒解說和聯絡人相認的方式,他則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空。

  月兒果然如他所預料的傻得教他心疼,寧可自己受苦也要為霍玄雷掩飾,只是江湖恩怨的重擔又豈是她一個文弱女子扛得起?他不想妹妹再受到委屈和傷害,但是為了她心中所愛,他可以再給霍玄雷一個機會!只要霍玄雷好好待月兒就罷,要不然水流堡不惜挑起爭端。

  希望霍玄雷不是傻瓜,別辜負月兒的一片心了!

   

         ☆        ☆        ☆

   

  歡樂時光總是過得匆匆,對古弄月而言像轉眼間般短暫,要離開娘家了,她雖然不捨卻也不戀棧,因為在她心底深處正思念著霍玄雷,就不知道他會不會想念她。

  在離開前,古皇岳找妹妹單獨說話。

  「月兒,你真的喜歡在火陽堡的生活嗎?想不想回來水流堡呢?」

  古弄月被哥哥的話逗笑了:「哥,我已經嫁人了,怎能回娘家呢?我在火陽堡過得很愉快,你不用為我擔心。」

  「真的?」古皇岳懷疑的看著妹妹。

  她漾出一臉欣喜的笑肯定的點頭,「哥,我不後悔嫁給霍玄雷,我也真的過得很好,你放心吧。」

  古皇岳淡淡一笑,愛憐的輕撫妹妹的頭:「你高興就好,你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爹、娘和哥哥都會幫著你,水流堡永遠是你的家。」

  「月兒明白,謝謝哥哥。」

  古弄月滿心感激家人對她的疼愛,不過此時她腦裡卻想到了另一件事,順口就問:「哥,玉風堂是水流堡旗下的派門嗎?」

  「是啊,怎麼了?」

  「我在火陽堡裡曾聽人提起過,我只是問問,沒什麼事的。」古弄月不在意地說。

  古皇岳也沒多問,不過已經記在心中了。

  用過午膳,古弄月要回夫家了,她依依不捨的和家人道別。

  「月兒,記得常回來看娘啊!」古夫人強忍著淚水交代愛女。

  古弄月眼睛紅了:「月兒知道,娘,您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古雍驛開口吩咐道:「月兒,你下回要讓夫婿陪你一起回來,這是霍玄雷該有的禮數。」

  古弄月點了下頭回應:「爹,好好保重自己啊!」

  「月兒,有什麼困難就派人告訴哥一聲,哥會幫你的。」古皇岳再次叮嚀妹妹。

  古弄月對哥哥的不放心有些無奈:「好啦,哥哥,你也要替我照顧依依,要好好的對她哦!」她要幫忙推一把她那遲鈍不懂感情的哥哥。

  「依依會有人照顧的,你別光關心別人,多注意自己。」古皇岳依然是不解風情。

  紀依依有些臉紅:「月兒,表哥說得是,你別擔心我,要注意自己,希望你和霍堡主夫妻恩愛,白首和諧。」

  古弄月用嬌笑回應,心想最好是自己和依依都能得到幸福。

  就在家人的叮嚀聲中,古弄月上了馬車,忍著淚水和家人揮手道別,馬車駛離了水流堡,回轉火陽堡。

  古弄月坐好身子擦乾眼淚,這次回娘家她過得很快樂,所以她要用愉悅的笑臉面對夫君,讓他明白她的開心,那或許很快的他又會允許她再次回娘家呢!

  這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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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場風暴悄悄襲進了火陽堡,在書房裡,霍玄雷看著屬下傳來的報告,他神情陰沉得有如地獄閻羅。

  背叛!那個女人竟敢背叛他,她該死!

  而此時古弄月正待在房裡愉快的做著女紅,時序已經進入了冬天,漸漸的會越來越冷,她決定要為丈夫做件冬衣,陪他度過嚴冬。

  她在縫製著肩領,厚實的錦鍛不好下針,所以她做得很慢,不過還是大約可以看出衣服的樣子。

  古弄月專心於手上的工作,突然房門被用力推開,砰的聲響打擾了她,抬起頭往門看去,卻很驚訝的看到丈夫出現在房中,大步走向自己。

  她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沒想到丈夫竟然來看自己了,她本是高興的迎上前,但是霍玄雷怒氣洶湧的臉色令她馬上停住腳。他的模樣不對!

  「發生什麼事了?」古弄月看著丈夫忙問。

  霍玄雷陰驚的盯著她:「為什麼要背叛我?」

  「我……我怎會背叛你?我不懂。」古弄月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別給我裝蒜了,是你將玉風堂要改投火陽堡旗下的事告訴古皇岳的是不是?讓水流堡有所警覺先發制人,加強對玉風堂的控制,讓玉風堂不敢行動,連帶使以玉風堂為首的五個派門也按兵不動,改變決定不加入火陽堡了,這全是你在私底下搞鬼的對不對?」霍玄雷用殺人般的眸光瞪著古弄月。

  玉風堂……好耳熟的名字。古弄月立刻就想起她在無意間問她哥哥的問題,她心一緊。原來他是要搶奪水流堡旗下的派門,他怎能這麼做!

  「你誤會我了,那回我為你送點心到書房,在偶然間聽到有人將玉風堂和水流堡一塊提起卻又沒說完全,我回娘家見到哥哥時不經意的想到,才問起哥哥玉風堂是否屬於水流堡,就如此而已,我根本不曉得你和玉風堂之間的約定,如何告訴哥哥呢?再說你為什麼要搶水流堡旗下的派門?這樣會引起兩堡之間的衝突,你不該這樣做的!」古弄月神情激動。

  霍玄雷語氣冷若寒冰:「你何必多說什麼,只要提個名字,以古皇岳心思的縝密,你隨便一指點他就明白了,這你會不瞭解嗎?你還敢說沒有背叛我?」

  「我是真的沒想那麼多,你不能為此而怪罪我,你是我的丈夫,我怎麼可能背叛你呢!」古弄月為自己辯駁。

  「你還有臉提自己的身份,你的心有向著火陽堡嗎?一直都沒聽你說要回娘家,卻選在那麼剛好的時機回去,又順便向你哥哥提起玉風堂,世上有那麼恰巧的事嗎?你卻要我相信你沒用心機使計!」想到花了那麼多心血的計劃卻毀在古弄月手中,霍玄雷的眸光更冷了。

  古弄月極力的解釋:「我真的沒有,請你相信我,火陽堡對我的重要性和水流堡一樣,都是我最親的家,我不希望哪個家有事,你不是已經暫停不復仇的嗎?為何又要在背地裡打擊水流堡呢?」

  「你以為你用心討好我,就能打消我的報仇大計嗎?你太天真了,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停止就絕不停手,你別將自己看得那麼重要,你依然還是我報仇的棋子,只是我以為我完全掌控了你這顆棋子,卻沒想到被你反噬一口,你是不是很高興破壞了我的計劃,救了水流堡一次呢?」霍玄雷咬牙恨叫。

  又是這樣狠絕的話語,讓古弄月的心不斷的流著血,她傷心泣訴:「難道我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減去你心中任何的恨意嗎?為何你還是這樣的絕情,我沒有特意要壞你的事,但是我也不願意你對付水流堡,兩方都是我的至親,你知道我夾在中間很痛苦嗎?」

  「你的感覺和我沒關係,我只知道你讓我的計劃付諸流水,我不應該對你有一絲一毫的相信,我卻犯了這樣的大錯,你知道背叛是我的大忌嗎?對於背叛者我向來是絕不留情的!」霍玄雷無視古弄月的傷痛,他一步步走近她,撂下狠話後就出手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殺了這可恨的女人。

  古弄月眼裡有恐懼,卻有更多的哀慟。他要殺她嗎?好啊,與其活在世上受他侮辱傷害,不如一死了之比較乾脆。

  她淒楚的望著丈夫:「我自認自己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或許還不知道你對我而言比對我自己還重要,我的心裡就只有你啊,你想殺我就動手吧,死在你手下我無怨無悔!」她道出了自己一直隱藏的真心。

  霍玄雷對她表露出的真情是撇嘴不屑的冷笑:「別將自己說得像癡情怨婦,討不了我的同情,不過你可以放心,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所以我不會殺你,我更不想弄髒自己的手,但是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你再出現我面前,因為你真的令我作嘔!」

  放開古弄月,他沒再多看那張慘白的臉,甩手拂袖而去。

  古弄月站身不住跌坐在地上,終是忍不住小手摀住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為何天總是不從她的願?她用了那麼多心思,只能換到這樣難堪的結果嗎?她不明白她還要如何證明自己的真心?又要如何做才能讓丈夫對她有感情,不再視她為敝屐?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呢?

  本來有個晴朗安寧的冬日午後,在一陣風暴後,只剩下嗚咽哀泣的哭聲,傷痛的悲泣也代表好不容易培養的感情到頭來還是破滅了,一切又要重新來過。

   

         ☆        ☆        ☆

   

  晚膳時分,霍家人難得聚在一起用膳,但這只包含霍家自己的人,媳婦還算是外人,被排除在外。

  老夫人看著沉著臉吃飯的兒子。她由兩個女兒那裡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以她們對月兒的不滿,話當然是說得夾槍帶棍,極力詆毀月兒,可是她相信月兒,她不會看錯這個媳婦,所以想找機會和兒子談談。

  「雷兒,多吃點菜別光扒飯。」老夫人夾了塊燉肉放入兒子碗裡。

  「謝謝娘。」霍玄雷對母親淡笑道謝。

  「霍家一向是四個人同桌吃飯,不過如今娶了媳婦了,為什麼一起用膳的還是四個人呢?」老夫人有所感觸的提起。

  「娘,古弄月又不是我們霍家的人,哪有資格和我們一同用膳。」霍千嬌馬上反駁。

  「是啊,娘——」

  「住嘴,娘是和你們哥哥說話,你們姐妹都不准插嘴!」老夫人難得語氣嚴厲的斥責兩個女兒。

  霍千嬌、霍千媚姐妹倆嘟起了嘴,雖很不高興母親又為了古弄月責備她們,但也聽話的乖乖閉起嘴不敢再開口。

  霍玄雷淡然出聲:「娘,大妹沒說錯,古弄月充其量只算是半個霍家人,也是半個仇人,不該和她太親近。」

  「雷兒,你怎麼也和你兩個妹妹一般見識呢?在你責怪月兒的時候,有沒有設身處地為她想想,她可是古家人,你卻要對付她的家人,你要她怎麼辦?若她真的背棄家人來幫你!這才叫背叛,你希望自己的妻子是這般無情無義的人嗎?」老夫人試著和他說道理。

  「娘,不管什麼理由都掩蓋不了她背叛的事實,孩兒不會放棄仇恨,她不順從孩兒就是孩兒的敵人,既然是敵人,那就沒什麼好說了。」霍玄雷冷酷的表示。

  「雷兒,當年你挨打,月兒為你求情,還送了玉珮給你,在你落魄時,她都可以這樣待你,如今你功成名就娶了她,為何就不能對她好一些呢?至少該對她公平點,傷害你的人並不是月兒啊!」老夫人開導兒子。

  可惜霍玄雷卻固執如鐵石,無法改變自己根深蒂固的觀念:「古雍驛是她爹,水流堡是她的家,她就無法與仇恨劃清關係,娘,您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孩兒嘗試過了,她給孩兒的回報就是背叛,合著水流堡一起對付火陽堡,您說孩兒還能對她好嗎?如此不忠的妻子,孩兒肯留著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老夫人聽聞這樣無情的話,喟然的歎氣搖頭:「雷兒,你對月兒太苛刻了,人心應該是肉做的,你卻真是由鋼鐵鑄成的嗎?這樣的冷情薄倖終會害了你,你有天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的。」

  「娘,孩兒從不會為任何事悔恨,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尤其對古弄月,孩兒更是不知後悔為何物,請您別管孩兒夫妻間的事了,孩兒有自己的處理方式。」霍玄雷認定自己就是絕情絕愛,他這一生一世對古弄月是絕不會有感情,她只是報仇的棋子,這點永遠都不會變。

  對,就是不能讓古弄月好過,哥哥有這樣的決心,實在是太好了!霍家兩姐妹露出的歡喜笑容和老夫人的感慨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老夫人也無話可說,除了歎氣,也只能歎息。

  這頓晚膳就在各人不同的複雜心思中結束了。

   

         ☆        ☆        ☆

   

  「小姐,姑爺都對你那麼過份了,你怎麼還要為他送消夜呢?」湘兒氣憤的說。

  「這是我做妻子的職責,就算他對我再不好,我對夫君的心也不會改變,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有付出就一定會有收穫的。」古弄月堅強的告訴丫環。

  就是抱定這樣忠貞的念頭,她在擦乾眼淚後決定繼續努力,笑罵由他,她仍是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所以在固定的時間,她依然為丈夫送消夜來。

  古弄月進入書房,霍玄雷抬頭看到是她,他臉色馬上沉下,「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的,走!」

  「我是送消夜來的。」古弄月好聲表示。

  「我不吃你做的任何東西,拿開!」霍玄雷一樣拒絕。

  古弄月卻仍是讓丫環將東西放在桌上,再命兩個丫環退下,自己留在書房裡。

  霍玄雷脾氣升上,「該死的,你活膩了嗎?竟然敢違抗我的話!」

  「我有話想對你說,請你聽聽我的心聲好嗎?」古弄月柔聲的要求。

  「我什麼話都不想聽,只要你快點走開,滾!」霍玄雷斷然的回拒了。

  「夫君,不管你聽不聽,我都要說,我心中想說的便是我愛你,夫君,我愛你啊!我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了,我要直接告訴你,我愛你!從十年前第一眼看到你開始,我就愛上你了,這麼多年來,這份感情從來沒有改變,所以當我知道你來求親要娶我時,我真的好高興,即便明白你娶我不過是要利用我來報仇,我對你的愛仍然沒變,只要我活著,我就會繼續的愛著你,為了這份愛,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心力再爭取你的信任,贏得你的感情,不論你會如何再拒絕我,我都不會放棄!夫君,我愛你,只願今後的每一天,我都能這麼對你說,我愛你!」古弄月豁出去了,她大膽的示愛希望能將丈夫的鐵石心腸融化。

  霍玄雷愣了愣,回過神後放聲哈哈大笑:「古弄月,你說得真好,真是一篇感人肺腑的愛的宣言,身為被你全心所愛的男人,我是不是該感激涕零,然後放棄一切仇恨呢?愚蠢,我早已經說過,別想用情來軟化我,沒用的!」他才不會相信她這個騙子。

  古弄月急著解釋:「不是的,我是真的愛你,沒有任何的條件,我不求你感激,更不敢求你放棄仇恨,我只是老實說出自己心中的話而已,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啊!」

  「夠了,叛徒是不配說愛的,你除了示愛這樣的老掉牙招數外,就不會再想出更新的點子來感動我嗎?你說了愛我後,下一步是不是要投懷送抱,使出你原始的女人本色來誘惑我呢?」

  說到這霍玄雷停了下,眼光上下打量著古弄月,嘴角噙著邪魅的笑容,神態輕忽接著再說:「或許這是個好法子,你既然愛我,就一定喜歡伺候我,雖然我不恥你的行為,但你總是我的妻子,是該做好妻子的本分,在這一方面我倒很能接受你,除此之外,你就安分守己,別讓我煩心!」

  就算古弄月再堅強再能忍耐,面對這樣的屈辱,她怎麼也承受不了,她艷容刷白,無力的一步步往後退,淚珠紛紛滾落,「如果你要侮辱我,讓我傷心,你做得很成功,我依然愛你,只是希望你也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說完她掩面轉身要逃開,她需要透氣,否則她會抑鬱而亡的。

  但她跑沒兩步就撞入一堵厚實的肉牆裡,陷在熟悉的胸膛中,她小手被擒住,大掌抬起她的小臉蛋,逼她面對一雙冷然無情的眼眸。

  「我當然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的愛,我不希罕,像你這樣的女人不過是用來暖床,好好待在房裡等待,我需要時自會去找你的。」他流里流氣地摸摸古弄月粉嫩的臉龐後,推開她,揚著笑聲走回書桌。

  古弄月淒然的眨去兩行清淚,踩著落寞的腳步緩緩離開書房。

  她無法不愛他,但是如今卻多了忿恨,她開始明白原來愛和恨是那般相像的感覺。

   

         ☆        ☆        ☆

   

  老夫人來到了媳婦的房間,將臉色蒼白、目光無神的古弄月帶上馬車,對媳婦的傷心難過,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強拉著她出門散心,陪自己到附近廟裡上香。

  「月兒,什麼都別想了,今天就好好陪娘走走逛逛,你再悶就會悶出病來了。」老夫人拉著古弄月的手輕輕拍了拍。

  古弄月愁眉不展的低聲道歉:「婆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你知道娘擔心就高興點,別再為那個渾小子傷心,娘再給他一些時間平心靜氣,若雷兒還是繼續讓你受委屈,娘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老夫人為媳婦抱不平,決定要為媳婦出頭。

  「婆婆,我和夫君的事就由我們自己解決,您別為難夫君了。」古弄月不想弄得他們母子失和。

  「月兒,你不要幫雷兒說話,這事娘自有定奪,絕不會再由著那個渾小子胡來!」老夫人堅定的表示。她再不插手,媳婦肯定會被兒子欺負死了。

  古弄月很感激婆婆對自己的好,現在也只有婆婆能幫她了,或許經過婆婆的調停,自己和丈夫問的關係能轉為和緩,不再惡劣下去,她順從婆婆不再有異議。

  只是同行的霍家姐妹卻不斷以厭惡的眼光直瞄著她,兩人都是滿臉的不悅,她們被母親限制不准多話,所以只好當沒嘴葫蘆,就更恨古弄月的可惡討人厭了。

  見狀,古弄月低頭輕歎。為何霍家兄妹都對她有如此強烈的恨意,她真那麼討人厭嗎?唉!

  經過半個時辰的路程,馬車來到半山腰的一座廟宇,僕人打開車門,老夫人在媳婦扶持下走下馬車,霍家姐妹跟在後面。

  「月兒,朝天寺的菩薩很靈驗,只要誠心祈求,願望都能實現的。」老夫人告訴媳婦,兩人並肩走入了大殿,燒香行禮膜拜。

  古弄月跪在案前,看著慈眉善目的菩薩虔誠祈求,所求的當然是和丈夫關係和好了,更願丈夫能放棄報仇,讓火陽堡和水流堡可以化敵為友,做個真正的親家,為此不管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甚至是她的性命。不知為何,她突然很有感觸的向菩薩許下承諾,一顆心所念所繫的全是丈夫。

  拜完菩薩,老夫人想和寺裡的住持請教佛理,便對媳婦柔聲吩咐:「月兒,朝天寺的後花園種了一大片的梅花,現在也正逢梅花開,你到後花園逛逛散心,看看美麗的景物心情一定能較開懷的。」

  古弄月沒有拂逆婆婆的好意,順從的點點頭,獨自走出大殿往後花園而去。

  霍家兩姐妹見狀也要跟著離開,卻被老夫人叫住,「不准去打擾月兒,你們和娘一起聽佛經去。」

  霍千媚想反駁被霍千嬌阻止,她忙表示:「娘,我們才不想當古弄月的跟屁蟲呢,朝天寺裡的前花園也很漂亮啊,我是要和妹妹去逛前花園的。」

  「真的?」老夫人有些懷疑的看著兩個女兒。

  「真的,娘,女兒不會騙您的,我們沒有慧根,您找我們去聽佛也沒用,您就讓女兒們自己找事打發時間嘛!」霍千嬌撒嬌的道。

  老夫人同意了,「好吧,只要你們別去找月兒的麻煩就行了,記得別跑太遠啊!」

  霍千嬌、霍千媚忙答應,兩人立刻走出大殿。

  霍千媚看著姐姐往後花園方向而行,忙提醒她:「姐,你走錯了,到前花園該走另一條路啊!」

  「傻子,誰說我們要去前花園?這些天娘盯我們盯得緊,都不讓我們去找古弄月,現在難得有機會,不把握時機好好和她『親近、親近』,更待何時呢!」霍千嬌得意的對妹妹說。

  霍千媚立刻就會意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姐,你真聰明,古弄月近來日子不太好過,我們是該給她『安慰』一下的。」

  姐妹倆同一條心,都明白對方想做什麼,當下也不遲疑,快步走往後花園。

  兩人來到後花園見到古弄月時,發現她身旁多了個男人,霍千媚不解的問道:「咦,古弄月在和男人說話呢,那個男的是誰啊?」

  「我也不認識,我們躲起來聽他們在說什麼。」霍千嬌拉著妹妹悄聲靠近,藏在樹後偷聽古弄月和那男人的交談。

  「蕭大哥,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古弄月訝異的看著面前斯文爾雅的男子。

  「月兒,我也是很驚訝,好久不見了,你是和夫家的人一起來上香的嗎?」蕭衍孟欣喜問起。

  「是啊,和我婆婆一起來的,你呢?」

  「我是護送娘來拜拜的。」蕭衍孟睜大著眼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古弄月。

  古弄月被他熱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找話題想轉開他的注意力,「蕭大哥,你近來好嗎?鏢局的生意如何?」蕭衍孟是蕭氏鏢局的少主人,他爹是武林很受尊重的前輩,和古雍驛是好友,所以她自小就和他認識。

  「我很好,鏢局也不錯,你呢?嫁人後日子過得如何?你丈夫對你好嗎?」蕭衍孟關心的問道。

  古弄月神情有絲不自然的垂下眼,「呃……好啊,我也過得很好。」

  蕭衍孟對古弄月一直存著一份感情,對她總是特別的關注,一眼就看出她滿臉愁鬱,神情不對勁:「月兒,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古弄月忙搖頭掩飾,「沒……沒有啊,蕭大哥多心了。」

  「月兒,蕭大哥和你那麼熟悉,你有事是瞞不過我的眼睛的,你若不嫌棄可以告訴我,我願意盡力幫忙你的。」蕭衍孟表示自己的誠意。

  他的關懷讓古弄月心中泛起酸意,她別開了眼。為何她身旁的人都願意對她伸援手,就是她最在意的丈夫竟會那般刻薄的待她呢?

  蕭衍孟皺眉的看著古弄月,很是心疼:「月兒,打從知道你嫁入火陽堡後,我就一直很為你擔心,不知道霍玄雷是用什麼心態來娶你,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水流堡和火陽堡的仇恨而對你不好,更怕他不夠疼愛你,讓一向被捧在手掌心呵護的你受委屈,月兒,蕭大哥什麼都不求,只求上天能給你幸福,你能高興愉快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縱然傾心之人已嫁為人婦,他仍是無法減少對她的喜歡。

  古弄月為蕭衍孟語氣裡的誠摯而紅了眼,想到以前自己無憂無慮受人憐愛的模樣和如今受人鄙夷輕視是多大的差別啊,而傷她的還是自己最深愛的人,這教她情何以堪。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下,在蕭衍孟的關懷中,她難過的低聲飲泣了起來。

  蕭衍孟看她哭就慌了,連忙在旁說些安慰的話,但是他越是柔聲撫慰她卻哭得越傷心,令他又焦急又不捨,也急得手足無措。

  「月兒,別哭,不要哭了,你……你別哭……唉……拜託你不要哭了,別哭了……」

  一頓痛快的淚水宣洩後,古弄月的心情反倒是輕鬆許多,卻讓蕭衍孟愁得兩眉打結,心痛極了。

  古弄月見到他的憂慮憐惜,讓她很過意不去,忙想拿出手絹拭淚,卻發覺自己沒帶手絹,蕭衍孟適時送上手巾,她接過後輕聲道謝,擦去臉上的淚痕。

  「蕭大哥,很抱歉我失態了,對不起!」古弄月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難為情,忙向他道歉。

  蕭衍孟臉色變得難看,「月兒,你沒錯,錯的是霍玄雷,他竟然讓你這般難過,他真可惡!」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適應不好,夫君他沒錯。」古弄月忙為丈夫辯護。

  「不管如何,他讓你哭泣就是他的不對,是怎樣幸運的男人才能娶到你為妻,霍玄雷人在福中竟然不知福,他實在太不應該了,要好好教訓他一頓才對,不管是蕭大哥抑或是你哥哥,都一定很樂意為你出力的,」蕭衍孟氣憤的叫道。

  古弄月聽了十分焦急,「不要,蕭大哥,你千萬別對我家人說起這事,我不要他們和火陽堡起衝突,否則我會更痛苦的,蕭大哥,月兒懇求你,你一定不能說!」

  「月兒,你為何不讓別人來幫你呢?你可知道你這模樣讓我好心痛,我怎可能坐視你傷心而不管?」蕭衍孟話語裡充滿了感情,神情更流露出對她的深切愛戀。

  古弄月臉色端正的告訴他:「蕭大哥,謝謝你的關心,我和夫君之間的事不希望別人插手,我更加不願意聽到有人想傷害我夫君,夫妻本是一體,丈夫受傷妻子也會跟著受到傷害,我不會讓任何人對夫君不利的!」

  「你愛上霍玄雷了,是不是?」蕭衍孟壓抑著痛苦問。

  古弄月眼眉間一片坦然,肯定的點頭:「是,我愛我的夫君,他是這世上我最鍾愛的人,我愛他甚至勝過我自己,所以我不希望他有事!」

  她的一番話令蕭衍孟痛楚,可是也教他更敬重她的忠貞純情,縱使心如刀割,他還是咬牙接受。

  「月兒,蕭大哥尊重你的決定,以你對你丈夫的心意,沒人會捨得去傷害他的,但是蕭大哥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過得快樂,蕭大哥祝福你們夫妻能恩愛逾恆,執手同心過一生。」

  古弄月輕抿下唇:「謝謝。」

  「娘可能在找我,我該離開了,月兒,你……保重。」蕭衍孟說完話逼自己轉身離開,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注定要落空的。

  古弄月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裡也不好受。他對她的心,她懂,可惜她的心只有一顆,給了夫君後就再也無法給第二個人了。

  輕歎口氣,古弄月意興闌珊的看著四周的梅花,景致雖美,但真能解她心中之愁嗎?

  霍千媚看後花園內只剩下古弄月一人就想露面,卻又被霍千嬌拉住,直接拉出後花園。

  「姐,你不是要給古弄月難堪嗎?我們怎麼要離開了?」她真弄不懂姐姐在做什麼。

  「罵她只是小事,媚兒,你希望古弄月永遠離開火陽堡嗎?」霍千嬌笑著問道。

  霍千媚急忙點頭:「當然希望了,可是這有可能嗎?」

  「天下可沒有不可能的事呢!」

  霍千嬌笑得不懷好意,霍千媚雖然不曉得姐姐要如何做,但她相信姐姐的能力,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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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古弄月接受了老夫人的勸說,給霍玄雷一些時間冷靜,也給婆婆調停的機會,她耐心靜待風暴消逝,雨過天晴。

  可惜她心所願的和好還未至,另一個更恐怖的狂風暴雨又形成,將她捲入黑暗的深淵裡。

  天氣一日較一日寒冷,不適合外出,在堡裡古弄月除了老夫人外沒什麼人可以談天,所以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待在房裡,這些天晚上為霍玄雷送消夜的事又換回婆婆在做,她更是難得出門。

  為丈夫所做的衣裳已經縫製好了,整齊的疊在櫃子上,她期待和夫君誤會化消時,可以親手送給他,無所事事下她就看書陶冶性情,只是今天她眼皮直跳,讓她有些心浮氣躁,不知道是否要發生什麼事,她感到坐立不安。

  放下手中的書,古弄月起身正想為自己倒杯水喝,卻聽得門砰的發出重聲,一個高大身影走入房中。

  古弄月的心莫名的抽緊了,彷彿有烏雲籠罩心頭。他就是讓自己不安的原因嗎?她蹙眉緊盯著來人,而進入房裡的男人也是神情不善的看著她,夫妻倆相對無語。

  「今天你怎麼不奇怪我竟然來找你了?是不是很明白我來的原因呢?」霍玄雷先開口,語氣冷沉。

  古弄月輕搖著頭:「我不知道你為何而來,難道我又做了什麼冒犯你的事嗎?」

  她不在意般的語氣惹得霍玄雷目光更加的陰沉,「男女情愛本來是個人的事,外人沒法子管,可是既然嫁人了,就不該和舊情人藕斷絲連,這樣的行為叫放蕩不檢點,無恥至極!」

  古弄月呆了下,實在反應不過來:「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不是趁著和娘到廟裡上香的機會,私會舊情郎呢?」霍玄雷單刀直入的問。

  她被這話問傻了,「舊情郎?誰?」

  「為何你總愛裝無辜呢,蕭氏鏢局的少主人蕭衍孟你很熟悉吧,你和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應該也是兩小無猜的情人吧,可惜被我棒打鴛鴦兩地飛,你很傷心對不對?正巧兩人又在朝天寺的後花園遇上了,你是淚漣漣的哭泣,而他也是滿心悲痛的訴離情,場面哀怨淒美,一定很纏綿感心吧!」霍玄雷的語氣冷、眸光冷、心更冷。

  古弄月臉色慘白如紙,不用多想她便猜出是非是誰說的,她異常冷靜的問他:「是你的兩個妹妹告訴你這件事的嗎?你很相信她們的話,那我的解釋你能聽得下去嗎?」

  「我不用聽解釋,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對蕭衍孟哭訴在火陽堡受了委屈?是不是他拿了手巾給你拭淚?是不是他表示要替你教訓我?你回答我的問題!」霍玄雷一一怒聲質問。

  「你說的情形是事實沒錯,但整件事卻不是如你所想的那麼骯髒下流,我和蕭大哥是自小認識非常熟識,但我們絕對不是情人的關係,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霍玄雷對她的回答是嗤之以鼻:「哈……若是清白,他為何會向你表情意?男女之間相贈貼身手巾是情人間常做的事,你們若不夠親密,他為何會給你手巾,而你又怎會收下呢?」

  「我忘了帶手絹,所以蕭大哥才會將他的手巾借給我,我打算找時間將手巾還給他,這不過是很平常的舉動,為何你要說得那麼難聽呢?」古弄月對丈夫的不分是非覺得無奈。

  「哼,你是去還手巾,抑或是特地去見情人呢?」霍玄雷撇嘴冷冷的問。

  古弄月閉起眼,深吸了一口氣。他都在誤解自己,前一個誤會還未澄清,後一個又浮現,永遠沒完沒了,他們之間總有心結存在,她真是心力交瘁了,既然是說不通,還要再辯解什麼呢?

  「你若要這樣認為,我也無話可說了。」

  她的冷淡反應更燃起霍玄雷的怒火:「你默認了,嫁給我很痛苦吧?讓你要向舊情人注訴受欺負,你是不是後悔了呢?若你肯說實話來求我,或許我會放了你,讓你回到蕭衍孟身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古弄月睜大眼瞪著他。

  「我會娶你是因為你是仇人的女兒,但要做火陽堡的夫人必須是純潔堅貞,我不要自己的妻子是水性楊花的女人,更不願意綠雲罩頂,那我寧可放棄!」霍玄雷話似利刃,一句句刺向她。

  古弄月傷心欲絕,咬著唇擠出話:「我還以為你是明辨是非的大男人,原來你不過是個昏庸愚昧、顛倒黑白的無知蠢蛋,你說得對,我真是後悔嫁給你了!」

  霍玄雷額頭青筋浮起,眸中露出殺意:「好!真好!你終於說真話了,你竟敢為自己的淫蕩不貞反過來指責我,就別說你還背叛了我,像你這樣的一個女人,應該得到的是一紙休書,我該休了你這無行的惡妻!」

  古弄月挺直背脊,支撐她不倒的是僅存的自尊。一片真心換得郎心至此,她還能說什麼?她連活下去的希望也沒了啊!

  他說出更傷人的話來,「不過休妻這對你來說倒是個好消息,你就可以和舊情人雙宿雙飛了,我該明白,你古家又會教出什麼樣的好女子呢,娶了你是我霍玄雷這一生所犯的最大錯誤了,你——」

  「住口!」隨著痛徹心扉的吶喊,古弄月舉起手奮力甩了霍玄雷一巴掌,嘶聲大吼道,「住口、住口!你到底還要怎麼傷害我才夠?若愛你要換得這樣的侮辱,我寧可恨你,我恨你,霍玄雷,我恨你!」

  臉上的巴掌沒打痛他,卻嚴重的傷了他的自尊,他暴吼一聲,反手就給古弄月一掌,雖然他在擊中她前醒悟她的柔弱而急急減去大半功力,但仍將古弄月打倒在地,嘴角流出了鮮血。

  「小姐!」這陣驚叫聲出自湘兒、湄兒口中,她們忙完事正要回房伺候古弄月,卻在進門時看到了霍玄雷在傷害她,她們飛快的奔上前扶住了倒地的古弄月。

  「姑爺,你怎麼可以動手打小姐呢?」湘兒氣憤的對霍玄雷叫。

  「這是她自找的,或許我該殺了她才對!」霍玄雷對倒地的妻子沒有任何憐惜,丟下話轉身大步離開。

  一陣猛烈的痛楚襲向古弄月,她嘔出了一大口鮮血,然後在丫環的驚叫中昏死了過去。

   

         ☆        ☆        ☆

   

  古弄月昏昏沉沉的,神智在混沌天地裡飄蕩,茫然的她一直走不出迷霧中,就像一抹孤魂,無處落腳,無處可依。

  她不知道自己流浪了多久,耳畔不斷有關心的聲音傳來,也有傷心的哭聲,但聲調聽起來都是屬於女子的,她渴求的那個低沉的嗓音從未響起,讓她排斥清醒,只願自己永遠就這樣下去,不用再面對那個令她哀痛的世界。

  不過,不是命終時,閻王殿也不會收人,古弄月還是醒過來了。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湘兒首先發現,興奮的大叫。

  湄兒也很開心:「太好了,小姐,你終於醒了,真是謝天謝地!」

  古弄月卻沒有歡欣的心情,她全身無力,胸口一陣接著一陣的疼,她明白那是被丈夫所傷的,想到他對自己的殘忍,她有生不如死的痛苦。

  兩個丫環自小起就服侍古弄月,所以她的情緒她們非常清楚,湘兒見她難過,趕忙說:「小姐,別傷心了,姑爺這樣待你!你也不要在火陽堡留下了,我們回水流堡吧!」

  「我既已出嫁,怎能再回水流堡呢?」古弄月愁悵的回應。

  「小姐,老爺、夫人和少堡主不會在乎這些,他們一定都很歡迎你回去的。」湄兒安慰的勸說。

  古弄月輕搖了搖靠在枕上的頭:「我現在是霍家的媳婦,就不能離開這裡,除非……唉,再說我哪有臉回去啊!」沒說出的是休妻兩字,他真要休了她嗎?她的心更痛了。

  「小姐,你別想太多,少堡主會來接你的,有少堡主在,姑爺再也不能欺負你了。」湘兒口快的直言說出。

  「哥哥怎會來接我回娘家的?」古弄月注意到湘兒透露出的訊息。

  事到如今,兩個丫環也不瞞古弄月了,便將少堡主交代的任務告訴她。

  古弄月聽了很欣慰古皇岳對自己的關心,卻擔心他若出面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趕忙掙扎著坐起,輕斥丫環道:「湘兒、湄兒,你們怎沒問過我就私下請哥哥來接我呢?這很容易挑起兩堡間的衝突,你們快扶我到桌子那兒,並替我準備紙筆,我要寫信請哥哥別來了。」

  「小姐,姑爺都放話說要殺你了,你怎能再在火陽堡留下呢?太危險了!」湄兒忙提醒她。

  古弄月的心在滴血,卻裝得很堅強:「夫君不會真殺我的,你們快照我的話做,快點!」以哥哥的急性子,他一定接到信就找上門來了,她要盡快阻止才好。

  只是古弄月才在丫環扶持下來到桌子旁,房門就被人推開,霍千嬌、霍千媚姐妹沒敲門就直接衝入房裡。

  「古弄月,你們水流堡的人真是野蠻,竟然衝到人家家裡來打人,太可惡了!」霍千媚先出聲開罵。

  霍千嬌接著道:「古弄月,你哥哥帶人到火陽堡向我大哥挑釁,現在他們在廣場上要打起來了!」

  「什麼?你們說的是真的?」古弄月嚇了一大跳。

  「誰那麼無聊拿這樣的事騙人,你哥哥一來到火陽堡就指責我大哥對你不好,表明要帶你走,我大哥不肯,兩人一言不和,就說要比武來決定,這事是因你而起,你要解決,若你哥敢打傷我大哥,我一定不會放你甘休的!」霍千嬌氣怒叫。

  「沒錯,你可惡,你哥哥更是不講理,你們水流堡沒一個好人!」霍千媚也任性的跟著指責古弄月。

  古弄月沒心思理霍家姐妹,焦心的匆匆跑出門,只想趕快趕到廣場。

  在廣場上,兩個氣勢風範都不相上下的男子隔著不遠的距離對峙著,霍玄雷一臉的冷凝陰沉,而古皇岳的神情則是充滿憤懣氣怒,兩人如同兩隻猛獅,用懾人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我是不可能讓你帶走古弄月,她是霍家人,就要留在火陽堡。」霍玄雷清楚的告訴古皇岳。

  古皇岳也是態度強悍:「在你那樣的欺陵月兒後,我是絕不可能讓她留下,就算會有場激戰,我也一定要帶月兒回家!」

  「如果你執意這樣做,你會發現水流堡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霍玄雷冷漠的撂下話。

  古皇岳傲然一笑:「你以為火陽堡就能毫髮無傷嗎?」

  「既然你想一較高下,我奉陪,只要你能輸得起。」霍玄雷輕視的丟下話。

  古皇岳挺起胸膛接招,「誰輸誰贏還未有定論,但我今天一定要為我妹妹討回公道,要你付出代價!」

  情勢已定,兩個男人也不再多廢話,各自運功,準備一場拚鬥。

  在他們要動手的前一刻,隨著一聲嬌喊響起,一個纖弱的身影及時出現在廣場,古弄月由丫環扶持著趕來。

  「住手!不要動手,不要,哥哥,別動手!」她掙脫丫環的攙扶,跑向古皇岳。

  看到向自己奔來的人兒,古皇岳本是氣怒的臉色更加憤慨,他急忙伸手扶住了腳步跟路的妹妹,「月兒,你怎麼……變成這樣?」

  慘白的臉色,憔悴的容顏,她整個人更是瘦弱得站不穩,這就是他向來紅潤健康的妹妹嗎?他怨恨的目光瞪向霍玄雷。

  「你竟然如此虐待月兒,你真的該死!」古皇岳腳步一跨,想狠揍霍玄雷一頓。

  「哥哥,不要,不關夫君的事,是我自己生病的,和夫君沒關係!」古弄月急得扯住他的衣袖。

  「月兒,你還說謊,丫環們都將真相向我報告了,哥哥不會讓你繼續待在火陽堡,否則你真的連命都要陪上了!」古皇岳心痛的叫。

  古弄月直搖頭,「哥哥,不會的,事情絕不像你想得那麼糟,夫君不會那麼做的,不會的!」

  她話才說完卻聽得丈夫冷如寒冰般的聲音:「原來你私下一直和水流堡有音訊往來,你果然是水流堡派來的間諜,你還敢說沒背叛我?」

  古弄月急忙轉身對丈夫解釋:「不是,我不是間諜,是丫環背著我這麼做的,我事先並不知情啊!」

  「哼,全是一丘之貉,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霍玄雷更憎恨妻子的反叛了。

  「我沒有,我……」

  「月兒,和他說那麼多有用嗎?他若肯信任你,你又怎會弄到這般地步,他真是欺人太甚,這事哥哥絕不會輕易了事!」古皇岳義憤填膺的恨叫。

  霍玄雷的表情也非常難看:「這話該由我來說才是,我不會放過叛徒,背叛我就一定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後面的話他是看著古弄月說的。

  古弄月的心全擰在一塊,她傷心的大叫:「不要!別再誤會我,不要再誤會我了!」

  「霍玄雷,你不分黑白,真該受到教訓!」親眼見到妹妹受委屈的模樣,古皇岳一口氣忍不下去,將妹妹往後一推,他立即撲向霍玄雷。

  霍玄雷反應快速的身形一閃,避開了古皇岳的攻擊,也不客氣的展開反擊。

  古弄月在丫環的扶持下站好身,見丈夫和哥哥已經打起來了,她焦慮的在旁大聲叫停,「別打了!住手,不要打了,哥哥、夫君,求你們別打了,不要打了……」

  只是場上廝殺的兩個男人聽不進古弄月的呼喊,一個是要為妹報仇,一個是被層層的誤會蒙蔽了心,只想尋回所想要的公道,再加上本就有的仇怨,如今一次爆發開來,他們都不再手下留情,用盡全力對付對方。

  古弄月叫啞了聲音也沒得到任何回應,還眼睜睜見自己最愛的兩個男人相殘,她傷心斷腸,失聲痛哭著,「不要打了,哥哥、夫君,你們不管誰輸誰贏我都不會快樂只是更加的痛苦,若你們之間有人受傷了,你們要我怎麼辦?不要打了,求求你們,哥,夫君,求你們不要再動手了,不要……」

  高手對招一定要全神貫注,只要稍一分心就會招至危險,所以霍玄雷和古皇岳都凝聚了所有精神注意著對手,不敢心有旁鶩,他們都是江湖中富有名氣的一幫之首,武功才智都為上乘,因此過招時雖然凶狠,但還是分平秋色,一時間分不出優劣。

  古弄月緊緊盯著丈夫和哥哥。夫君以內功專長,所使出的每一招都含著石破天驚的嚇人力量,當他攻向哥哥時,她只能屏住氣息,就怕哥哥沒躲過會受傷;哥哥精於拳掌,化出的招式精、準、狠,只要夫君反應慢一些就會中招,那絕對是重傷害,所以哥哥的攻擊也令她心揪緊著,惟恐丈夫有個意外。

  一個人的忍耐力能有多大,再堅強的人也無法見親人拚得你死我活,這些日子來的折磨已經讓古弄月精神耗盡,再教她見到如此殘忍的場面,她當場站不住腳而跌坐在地,心中的痛苦已經無法言喻了。

  眼前所見已是悲慟,跟著趕來的霍千嬌、霍千媚姐妹看到這樣的情形,也擔心不安,她們索性就將所有的氣都出在古弄月身上,咒罵古家人的不好,指責她嫁入火陽堡後,就讓堡裡上下雞犬不寧,她真是掃把星……

  「住口!不准你們再詆毀小姐!」湄兒聽不下去,氣得駁斥兩姐妹。

  「造反了啊,一個丫環和我們大小聲,古弄月,你連丫環都教不好,怎麼有資格做我們的大嫂,現在還害得我大哥受到你哥哥的攻擊,若我大哥真有事,你如何向我娘交代?大哥是火陽堡的支柱啊,古家害過火陽堡一次還不夠嗎?現在你又要來害我們第二次,古弄月,你好狠毒的心啊!」霍千嬌惡狠狠的謾罵著。

  古弄月的心在攪痛,讓她毫無血色的臉更是慘白,突然她驚吼:「夫君,小心!」

  古皇岳的一掌打在霍玄雷胸前,幸好霍玄雷一個後仰側翻才險險避過,古弄月閉起了眼睛,淚水無聲的奔流。

  為何上天待她如此殘忍,難道她罪大惡極不配得到幸福嗎?看她執意要結的親造成了什麼結果?若哥哥受傷,她對不起爹娘,若不幸是丈夫落敗,她又要如何向疼她的婆婆交代?自己和夫君更是不可能復合了,如今的她是進退維谷,不管結果為何,她都無顏面對另一邊的人,她被殘酷的一切逼到了萬丈深淵旁,眼前除了墜下深淵外,她還有別的路可選嗎?

  古弄月睜開眼看著拚鬥的兩個男人,再望向陰霾暗沉的天際,淒苦的笑了。老天爺竟用這樣的方法逼她想通現實,呵,不能兩全其美,她也不能讓所愛的人受到傷害,所以該犧牲誰已經很明顯了。

  她緩緩的站起身。她一生享福過、歡笑過、愛過也恨過,上天其實待她不薄,已經很足夠,她沒有怨言了。古弄月靜下心來,專注的看著丈夫和哥哥的對招,在找尋最好的時機。

  場中的決鬥到了最高潮,古皇岳雖氣憤霍玄雷,但也惦記著妹妹對他的愛,他也想讓這段感情能有轉圈餘地,所以一直不想下殺招,但是霍玄雷就不同,他的心充滿了仇恨,本來被妻子所感動而軟化的柔情,也在知道妻子的背叛後變成更深的恨,所以他手下不留情,絕對要打垮仇人,因此霍玄雷逐漸佔了上風,讓古皇岳是步步險機。

  面對霍玄雷急劈來的掌風,古皇岳急閃過,雖然沒被傷著,頰旁卻有些發疼。這傢伙真的全不念情要做殊死搏嗎?古皇岳皺眉,心中考慮是否也要出全力真的硬拚。

  在他還在疑慮時,霍玄雷下一波的攻勢已逼近,招式也越加的狠絕,古皇岳心驚的忙凝神閃避,正當他以為全閃過了而心略鬆懈時,卻發覺還有一股掌風未散直取他胸口,可是他已經無法可退,正想硬著頭皮鼓足內力接下,一個纖弱的身子衝到他面前代他接下這一掌。

  驚覺自己掌風所要傷的人不是古皇岳,而是突然奔入的古弄月時,霍玄雷愕然的急要收回內力,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能摧山裂石般的掌力重重的擊中古弄月的胸口,她小嘴立即噴出了鮮血,鮮血染紅了霍玄雷的襟口,她則是直直的往後飛去。

  「月兒。」古皇岳爆出吼聲,飛身接下了妹妹的身子,摟住奄奄一息的妹妹。

  「月兒!月兒……」古皇岳悲痛的喚著,手顫抖的撫著妹妹雪白面容。

  古弄月勉強睜開眼看著哥哥,努力吐出話:「哥……不要傷害……夫君,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別……別……怪他,就當是用我的……命……來賠償,以後兩……兩堡間就不要再有仇……仇恨爭鬥了,答應……我,哥!」

  「月兒!」古皇岳痛心喊。

  「哥,這是我……最後的要……要求,你答……答應我啊!」古弄月撐著氣哀求。

  古皇岳無法拒絕,只能沉痛的點點頭。

  古弄月終於放下心,再轉頭看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的霍玄雷,虛弱的道:「我明白……沒資格……求你不……報仇,只希望你能看……看在我們曾是……夫妻的情面上,能忘……忘記仇……仇恨,讓我帶走……一切的紛擾,不再為仇所苦才……才能得……得到幸……幸福的。」腥甜的感覺又湧上,讓她頓住話連連吐血。

  「月兒,你別說話了,哥哥帶你回堡療傷,哥哥一定會治好你的!」古皇岳悲傷的撫慰妹妹。

  古弄月眼裡一片坦然,對於性命將盡她不感到害怕,只是她還留戀著丈夫,好希望能死在他懷中,不過她也清楚這是自己的奢想,不可能會實現的。她眼神仍留在霍玄雷身上,像歎息般低喃:「如果有來……來生,我不……想再遇上你,愛你……好苦……太苦了……」她看到他渾身一震,神情更木然了。

  她再回頭看著她哥哥,擠出最後的話:「哥,替我孝……孝順爹……娘,原諒月兒的不……孝,對……對不起……」話靜止於無聲,古弄月的眼睛緩緩閉上,手垂落於地。

  「月兒!」古皇岳悲吼,淚水落下,抱緊著妹妹哀痛逾恆。

  「小姐,小姐……」湘兒、湄兒也跪地放聲大哭。

  霍玄雷仍是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有如木頭人一般,而霍家兩姐妹也噤口無言,驚惶的面容似被這樣的結果嚇壞了。

  古皇岳強忍下悲傷,抱著妹妹,目光如炬的看著霍玄雷,一字字的咬牙說:「霍玄雷,你自詡恩怨分明,但你明白死在你手下的不只是你的仇人,也是你的恩人嗎?在霍家最艱苦時,常為霍家送上銀兩的恩人,你知道是誰嗎?去看看她所留下的錢袋,你就會知道真相了!水流堡會聽從月兒臨終遺言,不再提起報仇之事,但若是火陽堡要燃起仇恨,水流堡也不會逃避,應戰到底,至死方休,你好自為之了!」

  撂下最後的話,古皇岳神情哀戚的抱著妹妹大步離開火陽堡。

  火陽堡不配擁有她,她始終是水流堡的人!

  霍玄雷無表情的看著古皇岳離開,也看著他帶走了古弄月,他仍然直直的站立在場上,看不出悲喜,愁怨的眼眸裡藏著只有自己能懂的情緒。

  寒風吹起,寒意侵入心中,天氣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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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去了,夜半的房裡依然有燈火透出。

  霍玄雷坐在床沿,攤開的大掌裡放著一個錦布精繡成的錢袋,錢袋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個新月形狀的刺繡,柔和的淡黃繡線繡出一個彎彎的月兒,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錢袋的主人一定和月有關係。

  霍玄雷表情陰沉的看著錢袋出神,錢袋裡透出了最簡單的答案,可惜他卻從未曾看仔細,他也看到了一樣的月形記號標示在妻子的每件衣衫上,甚至她的用品上也大都帶著相同的印記,只要他有心注意,他就能發覺兩者間的關聯,可惜他卻視而不見,對妻子輕忽冷淡。

  只是就算他明白了,他會對她好一些嗎?他從不肯對妻子付出真心,也不准自己為她心軟,這個事實可以改變多少他的絕情呢?這問題問得霍玄雷自己啞口無言。

  他疲憊的閉起了眼。他不知道,他的心在自己使出那致命的一掌時就亂了,他不會忘記手掌所碰到的柔軟胸口,她的纖柔和自己的剛強是那般的不同,所以她被打飛出去,結果……

  霍玄雷倏然站起,不願自己再想那令他不舒服的回憶,這房裡的一切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古弄月在房裡的情形,屋裡彷彿充滿了她的身影。她坐在窗前椅上做女紅,在桌旁看書,倚著床柱和丫環談天,上床蓋著被子休息……停!霍玄雷狼狽的衝出了房間,逃避古弄月的影子,也想逃開自己心上不知何來的疼痛。

  他不會對她的遭遇心軟,她生前是如此,就算死後也一樣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雖然霍玄雷能這麼瀟灑的告訴自己,但他的心卻做不到,以前古弄月在身邊時,他感覺不到她的重要性,總是嫌她煩,總用看仇人的目光瞪視她,在心中從沒真心當她是自己的妻子,她就像是服侍自己的丫環般。

  而今她離開了,他卻莫名的時時想起她,白日裡還有大量的工作可以暫緩他的思念,可是一到夜晚,他卻無法逃避對古弄月的想念,想她的溫柔,想她的體貼順從,想她的甜美可人,想得他欲發狂。就算上床休息了,他的胸膛想的是擁她入懷的柔軟感覺,他的慾望更是想她的嫵媚,這些無來由湧上的思念令他不知如何排解,只能故意找出她的壞來平息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不斷提醒自己她的背叛,她的不貞,失去她也不用可惜。

  只是成效卻不彰,每回再想起她臨終前落寞的呢喃:「如果有來生,我不想再遇上你,愛你,好苦,太苦了……」他的心就無可言喻的痛,他可以指責她的不好,卻掩不住她深愛自己的事實,她是真的愛著他,甚至就算死在他手下,她也沒有怨尤,仍願給他祝福:「不再為仇所苦才能得到幸福。」她這樣告訴他,他再冷酷無情,面對她的專情專愛,如何不感動?只是現在他的感動卻只加深自己的痛苦,因為他再也無法擁有她的愛了,而在九泉之下的她也永遠不會明白他的懊悔,這一生自己是錯過她了。

  他不敢想如果時間能倒流,他會不會讓憾事重演?他害怕放縱自己這樣的想像,因為所得到的結果會讓他更加痛苦,時間怎可能倒流呢,他所失去的東西無法再拿回來了。

  古弄月的死是徹底澆熄了他復仇的火,若報仇的感受是這般的苦澀難受,他不願再嘗試了,他從未在妻子生前允諾過她任何事,他又何忍再違逆她最後的希望呢,因此他停了下所有的復仇計劃。

  仇恨本是他人生活著的最大目標,如今放棄了,他心頭的壓力頓時減輕,一直藏在黑暗中的靈魂也得到釋放,他的人生有了希望,這時他才明白仇恨是多沉重的負荷,可是他也難掩心頭的悵然若失,他明白了的好處無人可以和他分享,他只有自己,他原可以擁有的柔情,也被他自己親手毀去了。

  他的心就在思念和強撐的無情裡煎熬,時間會帶走一切的,他這樣的告訴自己,也認為自己能走得出失去妻子的失落。

  只是他的故作強硬是建築在脆弱的薄冰上,只要稍一使力便會四散崩裂,而他還不曉得自已被隱瞞了重要的真相。

   

         ☆        ☆        ☆

   

  沒有古弄月翩然纖巧的身影在堡裡穿梭,火陽堡頓失朝氣,女主人不在了,堡裡顯得十分的冷清。

  老夫人在失去媳婦後,整個人似被抽去了生氣,她沒責怪兒子一句話,卻不再管世俗之事,整天都待在佛堂中潛心禮佛。

  霍千嬌、霍千媚也變了,不再任性,兩個人的話也變少了,怪異的是她們的精神明顯的變差,憂心忡忡難展眉,可是她們的母親、哥哥都各有心事,沒去注意到她們,她們只能靠自己想辦法平復心中的恐慌。

  霍玄雷看著堡裡的改變,卻無能將它再變回以往的和樂模樣,對於母親他覺得很抱歉。他明白娘喜歡古弄月,沒有媳婦後也沒有了笑容,整日都在佛堂裡念佛,也不再過問他的事,娘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雖然她沒說過他什麼,但他瞭解她心中的難過,他寧可娘嚴厲責罵他,也不願見到她消沉的模樣,只可惜他無法再尋回媳婦來孝敬她,許多事一量錯過了就無法再找回來,娘心中的遺憾,也是他心裡的痛!

  他原本寄望時間的消逝能漸漸讓他的感覺變淡,可是強烈的思念仍然燒灼著他,或許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夜晚時分,霍玄雷依照慣例在書房裡處理事務,他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抬起頭想喚下人送消夜來,但話到嘴邊又打住。

  廚房近來做的點心越來越不合他的胃口,娘已經不可能為他做點心了,還有……她……也不可能了,算了,或許他該改去吃消夜的習慣。

  他想再繼續處理公事,不過剛才不小心起想她,她的影子鑽入腦裡就很難排除,這擾亂了他的心神,霍玄雷頹然丟下筆,不想待在房裡胡思亂想,就走到房外吹冷風,期待夜風能除去他心中的影像。

  但他的腳步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以前古弄月所住的房間,他皺眉的停住腳步想回頭,但注意到房前竟然有火光傳來,他好奇的悄步走近,意外的看到了他的兩個妹妹正蹲在地上燒冥紙。

  古弄月的死真的改變了許多人,連最恨她的大妹和小妹也改性了,竟懂得燒冥紙祭拜她。

  霍玄雷不想打擾兩個妹妹,正想走開,就聽見霍千媚開了口。

  「姐,我們要燒多少的冥紙,她才不會再怨恨我們呢?」

  「不知道,多燒點總是沒錯的。」霍千嬌沒精打采的說。

  「姐,你昨夜又夢到古弄——呃……大嫂了是不是?」霍千媚連忙改過稱謂詢問道。

  霍千嬌點點頭,帶著懼意哽咽回答:「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直瞪著我,好可怕,我都已經誠心認錯了,為何她還是不肯放過我呢?」她伸手拭去滑下的淚珠。

  「大嫂一定是希望她所受的冤屈可以平反,讓大哥不再誤會她,她才能瞑目的。」

  霍千嬌聞言驚叫:「不可以!若是讓大哥知道了,大哥一定不會原諒我們的,絕不能讓大哥知道真相!」

  「可是我們一直瞞著大哥,大嫂的怨氣怎會散去?我們永遠也睡不安穩的啊!」霍千媚提醒姐姐。

  霍千嬌頭垂了下來,含著淚邊燒冥紙邊低聲認錯,「大嫂,對不起,我承認自己是使計故意要讓大哥誤會你,但我絕沒有要害死你的意思,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只是希望大哥能休妻,將你趕出火陽堡,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害你被大哥打死,我真是無心的,大嫂,對不起,你大人有大量,請你原諒我,別再來找我了,對不起、對不起……」

  霍千媚也忙跟著賠罪:「大嫂,我也一樣向你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幫著姐姐對付你,用計來害你,我們只是不想大哥被你搶走,不喜歡看娘那麼疼你,所以才會陷害你,這是我和姐姐的錯,我們也在這裡誠心向你認錯,你就放過我和姐姐吧,不要再來夢裡找我們了,我們會再燒很多冥紙給你,讓你在九泉之下能過得很好,對不起,大嫂,不要怪我們了,對不起……」

  「你們做了什麼事?」冷如霜雪般的聲音沒有預警的響起,嚇了兩姐妹一大跳,急急轉過頭,見到的竟然是霍玄雷,她們嚇得魂不附體,手上冥紙撒了一地。

  「大、大……哥!」

  霍千嬌顫抖的喊出聲,霍千媚已經駭得說不出話了。

  「你們是如何陷害古弄月的?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一五一十告訴我!」霍玄雷盯著兩個妹妹,要弄清楚真相。「沒……沒有,沒有!」霍千嬌慌亂的想隱瞞。

  「你們還不老實說,這是真心在向你們大嫂認錯嗎?你們又如何能求得心安呢?不准再瞞我,說!」霍玄雷語氣嚴厲嚇人。

  霍千媚撐不住,哇一聲大哭,邊哭邊老實招認了:「是……是大嫂會情人的事,那是我和姐姐胡……胡說的,大嫂是在梅林裡遇見了蕭衍孟,但他們只有說話而已,不是像我和姐姐所說有摟抱親熱的行為,蕭衍孟對大嫂有意,可是被大嫂厲聲拒絕了,大嫂說她只愛大哥,大哥也是她在世上最愛的男人,蕭衍孟很失望,他祝福大嫂和大哥夫妻恩愛後就離開了。我和姐姐看到這一幕,姐姐說可以好好利用讓大哥以為大嫂不貞而休妻,就能將大嫂趕走了,所以我們便暗中查出蕭衍孟的身份,再回來對大哥加油添醋一番,讓大哥誤會大嫂,但是我們沒想到會鬧出人命來,我們真不是有心要害死大嫂的,我和姐姐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可是……可是……嗚……對不起,大哥,千媚很對不起你,對不起……」

  霍玄雷臉色褪成了蒼白,握緊拳頭壓下想殺人的念頭,瞪著霍千嬌,冷著聲音再問:「你們所做的壞事不應該只有這一樣吧,還有呢?」

  霍千嬌面色如土,流著淚抖著聲音回答,「大……大嫂會要回娘家也是我讓……燕真故意放出她娘生病的消息,使得大嫂焦急想回水……水流堡看娘,我本……本想你會不肯的,那大嫂就會很傷心,要不也會引起你們的爭吵,讓大哥更……討厭大嫂,那就有機會能……趕走大嫂了!」

  聞言,霍玄雷站不穩腳的連退兩步,心痛得像要炸開般,他悶聲問:「你們還做了什麼好事?」

  「沒……沒有了,沒有了,只有那兩件事,其餘就沒有了,沒了。」霍千嬌急急搖頭。

  只有?只是這兩件事就已經造成永遠都無法彌補的憾事!霍玄雷轉身背著兩個妹妹,顫抖的拳頭說明他心中的激動,他從齒縫中擠出話:「走!你們若不想逼我殺人就走,滾離開我的視線,滾!」

  霍千嬌、霍千媚害怕得全身抖個不停,她們捂著嘴邊哭邊像逃命般快速的跑開。

  霍玄雷呆愣愣的走過迴廊推門進入房裡,房間裡沒有因為主人的不在而染上塵埃,空氣中似乎還飄蕩著古弄月身上特有的淡雅香味,他環顧四周,往日和妻子相處的情形躍入腦裡。她的笑、她的甜、她的美,甚至是她的悲、她的淚全在眼前浮現,突然他抱著胸大口的喘氣,人跌坐在椅子上,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原來……原來一切都是誤會,他那般苛待她的原因全為了誤會,誤會蒙蔽了他的眼、他的心,所以他視她的情為虛偽,視她的愛為敝屐,不斷的譏諷她、刺激她,待她如婢如奴,最後還親手殺了她,這全是因為誤解,天啊!他到底對他的妻子做了什麼?

  月兒,他的月兒,他是個怎樣狠心的丈夫?是個如何絕情昏昧的夫君啊?

  不!他不願意接受這一切,他要月兒,要他的妻子回來,要他最愛的妻子重回到他身邊!

  一直苦苦壓抑在他心中的愛,一直用許多借口掩飾不肯承認的愛,在現在他痛苦的明白所有真實後,他再也隱藏不了他的情、他的愛!他愛她啊,他的愛早就深種在心底了,如今撥開了所有的阻礙,他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愛,可是發現自己愛上妻子的同時,她卻已經死在他手上了,這真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捉弄。

  為什麼?他竟然會親手打死了自己的摯愛,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情形?為什麼?該死的人是他啊,不該是月兒,她何其無辜?

  他恨自己,他恨自己,好恨自己!

  霍玄雷發出了如同野獸受傷時的低沉吼聲,掩著臉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痛苦,悲聲哀鳴,淒厲的聲音令人聞之心酸。

  「月兒!月兒啊……」

  從幽暗的房裡不斷傳出哀慟的呼喚,喚聲震動了火陽堡,只是再多的後悔痛苦都沒法改變現實,逝去的人兒是再也回不來了。

   

         ☆        ☆        ☆

   

  人生最痛的莫過於生離死別,生離還有機會相遇,死別就人間、幽冥永不相通,如果造成遺憾的人又是自己,那他所要承受的苦更是多加了千萬倍,在他以後的人生裡,就只有苦楚而無法再有歡笑了。

  霍玄雷變了,以往那個意興風發、豪氣干雲的火陽堡堡主不見了,現在的他除了沉默寡言、鬱悶不樂外,他的笑容也不再復見,陰鬱冷沉是他一貫的神情,憂鬱從不曾落下他的眉頭,也沒人能再使他重展歡顏,他的心已死,活著只是為了受罰,他連結束自己性命的資格都沒有,他只能一日日的苟活在人世間,等著洗淨自己的罪過,等著有臉到黃泉見自己最愛的那一天到來。

  老夫人知道了一切的事,她無言的歎息,接受了兩個女兒傷心難過的懺悔,也見到兒子的消沉,老夫人不再隱於佛堂,她重新擔起重任,支撐著霍家不倒。

  誰又料想得到,如今的霍家較以前落魄窮困時更加的蕭索,若沒有歡笑快樂,再多的財勢名聲也只是過眼雲煙,一個沒有靈魂生氣的家,只是一個人間枷鎖而已。

  冬盡了,春天降臨人間,又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只是在火陽堡裡感受不到春的氣息,一樣的冷清蕭瑟。

  老夫人在春末夏初之際,帶著三個孩子來到廟裡祈福。跪在大殿她祈求菩薩庇佑一家平安,讓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她不是無情的想忘記一切,只是死去的人不知道,但活著的人仍要過生活,一輩子受良心的苛責就是最大的懲罰了。

  霍玄雷只是送家人來,他遠遠避開了大殿,他的願望菩薩無法幫忙,求又何用,他走到廟旁的空地,這兒種了一整片的櫻樹,四月正逢櫻花盛開的季節,枝頭櫻花恣意開放,微風輕輕吹過,花落如雨,美如仙境。

  霍玄雷漫步在花林裡,美景到不了他的心,對他而言美只能用在一位摯愛的女人身上,可是她已經不在世間了,除了她之外,沒什麼東西能稱為美的。

  這想法才掠過他的心頭,不遠處傳來了女子清脆的笑聲,清揚的笑聲宛若出谷黃鶯般悅耳,令聞聲之人也忍不住要咧嘴同笑,但是這陣笑聲卻讓霍玄雷臉上血色消褪,心突地抽緊。

  是誰發出這笑聲的?是誰?

  霍玄雷揪著心,慌亂的四下尋找。那笑聲……如此熟悉的笑聲……是……她嗎?會是她嗎?

  終於他循著笑聲找到了出聲的女子,她人正站在櫻花樹下,兜起裙擺接著因風吹落的櫻花花瓣,花瓣雨沾了她一身,她的笑燦如春花,人還不斷的轉著圈圈玩耍。

  雖然她的身子不住的轉圈晃動,可是霍玄雷能將她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

  是她!真是她!那絕色的容顏、那甜美的笑靨、那纖細柔美的身軀……真的是她!但這怎麼可能?死去的人怎可能再出現呢?還是他在做夢?

  不,這絕不是夢,他聽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感覺自己的體溫在上升,她那般的真實絕不會是夢!月兒,他的月兒回來了,他的月兒真的回來了!

  他屏息一步步走向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惟恐驚動了她,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轉著圈的人兒發現了陌生男子的靠近,趕忙停下身子,睜大眼看著他,驀然一股好熟悉的感覺湧上她的心,但她卻不認識他啊!

  「你是誰?」

  「月兒!」兩人同時開口。

  「月兒,你是不是月兒?我的妻子月兒?我的月兒?」霍玄雷迭聲連問。

  「月兒?古弄月嗎?」女子反問他。

  「是,就是弄月,月兒,你沒死,原來你沒死,我的月兒!」他狂喜的要上前摟住日思夜想的愛妻。

  那女子反而後退好幾大步,喝住他,「站住!你說古弄月是你的妻子,那你是火陽堡堡主霍玄雷?」

  霍玄雷忙點頭,「月兒,我就是你的夫君,我想你想得好苦,月兒,我的月兒!」他歡喜的再走近女子。

  但是那女子卻臉色陡變,在霍玄雷靠近時,竟然揚起手就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迴盪在櫻花林裡。

  「月兒?」霍玄雷對甩在臉上的巴掌沒有生氣,只是不明白的看著她。

  「住口!霍玄雷,你聽清楚了,我不是古弄月,我是她的妹妹古弄情,你這個害死我姐姐的兇手,這一巴掌是我替我姐姐討回來的!」古弄情揚著柳眉怒聲說道。

  「妹妹?你是月兒的妹妹?」霍玄雷滿臉訝然。

  「不錯,我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我姐姐嫁給你,卻被你親手打死,你還敢裝出一副深情樣喊我月兒,你這個假情假意的薄倖郎,我恨死你了!」古弄情怨懟地指責他。

  霍玄雷仔細的看著眼前的佳人。分毫不差的容顏,完全一模一樣的身形體態,根本就是同一個人,為何她會說自己是雙胞胎妹妹?他記得月兒是獨生女,古家只生了一男一女,哪來的第二個女兒,其中一定有問題。

  「月兒從沒提過她有妹妹,我不相信你是什麼妹妹古弄情,你就是古弄月。月兒,你是該生我的氣不理我,是我對不起你,我願意盡我最大的誠意來補償你,月兒,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霍玄雷對她深情傾訴。

  古弄情皺眉再申明一次:「霍玄雷,我說過我不是古弄月了,我是古弄情,我姐姐已經死了,哪還能再給你機會彌補,害死人再說這樣的話,你真的很可惡,是姐姐倒霉才會嫁給你的!」

  可是霍玄雷卻認定她就是自己的妻子。

  「月兒,你別再戲弄我了,我知道自己不好,你可以生我的氣,但別不承認我們的夫妻關係,這近半年來,我想你想得好苦,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乞求你的諒解,月兒,原諒我好嗎?」他柔聲求情。

  古弄情拍拍裙上沾黏的櫻花瓣,冷漠回應:「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古弄情,古弄月的妹妹,我不曉得姐姐肯不肯原諒你,我只明白我是絕不會同情你,你害死了我惟一的姐姐,你可明白我們全家人有多傷心,我娘甚至難過到生病,這全是因為你,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快點走開!」

  聽她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讓霍玄雷不禁也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真認錯人了,但是眼裡所見、心裡所有的感覺都在在表示她就是月兒,自己沒認錯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若真是月兒的妹妹,為何大家只知道水流堡僅有一位千金,從沒聽聞過你的存在呢?」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憑什麼知道我的事?你現在是水流堡的仇人,若非為了姐姐遺言不能報仇,就算哥哥不動手,我也會向你討回公道的,我真討厭見到你,既然你厚臉皮賴著不肯走,那就我走!」古弄情身子一轉,人就要離開。

  霍玄雷怎捨得讓她離去,身形一動就來到她面前攔住人。

  「別走,你不承認,我也肯定你是月兒,我很高興你沒事,不過你是我的妻子,不應該再留在水流堡,你隨我回火陽堡好不好?」他伸手想拉她的小手。

  古弄情急急避開,很不高興的嚷道:「霍玄雷,你太過份了,誰讓你動手動腳的?我說過我不是姐姐古弄月,怎可能跟你回火陽堡,我不想再聽你的瘋言瘋語,讓開,我要離開!」她想避過他走開。

  霍玄雷當然不肯放人,在兩人堅持時,丫環走近了。

  「小姐,該回堡了,你——」當她們發現霍玄雷時,兩人都驚愕的張大了嘴。

  「姑……姑爺!」湄兒倒抽口氣叫道。

  霍玄雷卻是喜上眉梢,「月兒,你果然就是月兒,湘兒、湄兒是你的隨身丫環,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古弄情無奈的翻翻白眼:「你們好好的跟他說,我到底是誰,我討厭一直被錯認。」

  湘兒神情忙鎮靜下來,對霍玄雷解釋:「姑……呃……霍堡主,你真認錯人了,她是二小姐古弄情,不是小姐,小姐已經過世了,這點你應該最明白的!」

  「你們也要和主人一起說謊嗎?那為何之前從不曾聽月兒提過她有雙胞胎妹妹的事呢?」霍玄雷蹙眉看著兩個丫環。

  湄兒開了口:「那是因為二小姐自小身體就不好,一直在別莊養病,甚少出現在水流堡,所以連堡裡許多的奴僕都不曉得有二小姐這個人。在小姐過世後,夫人一直為失去女兒很難過,少堡主便接了二小姐回堡,讓二小姐陪伴夫人,使夫人不那麼傷心,我們也由服侍小姐轉而伺候二小姐。」

  是這樣嗎?霍玄雷還是滿臉的懷疑,兩個丫環的說詞聽起來像背書般,好似有人特別交代她們這麼說的,他的目光掃過,發現湘兒、湄兒也很不自然的避開眼神,不敢看他,心虛的模樣很明顯,擺明了事實絕非那麼簡單。

  古弄情沒耐性留下來受盤問:「湘兒、湄兒,我們離開,別理他!」輕哼了聲,她帶著丫環離去。

  這回霍玄雷沒阻止,目光緊隨著她們。反正跑得了人,跑不了她的住處,他一定能在水流堡找到她,不管古家人弄什麼玄虛,是他的妻子,他就絕對要帶回火陽堡。

  一掃長久以來的委靡不振,看到希望讓霍玄雷振奮起精神,退去消沉的面貌,往日那個神采不凡的霍玄雷重現了。

  月兒沒死,真是太好了!不管他會多辛苦,他也一定要再次得回妻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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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霍玄雷看著調查的結果,發出了好久都不曾有過的愉快笑聲,果然不出他所料,根本就沒有古弄情這個人,那日在櫻花林見到的女人就是古弄月,也就是他的妻子。

  那時他看到月兒倒在她哥哥懷裡,讓他以為她死了,結果她應該只是昏過去而已,而水流堡又隱瞞了月兒沒死的消息,一直使他誤以為她已經過世了,水流堡會這麼做為的一定是不再讓月兒回到火陽堡,他能瞭解古家人保護月兒的用意,但是這就令他吃足了思妻之苦,也教他痛苦心碎,如果這是要他為沒善待妻子而付出代價,他認了,可是他不認同水流堡隱瞞他月兒還活著的事實,若他沒恰巧遇上,是不是就要傷心的過完這一輩子呢?

  幸而老天憐他,讓他以後的人生不再孤單,他可以不計較所受的苦,但是他要接回妻子,如今查清了心中的疑惑,他就能到水流堡兒月兒了!

  她娘知道這事高興極了,直說是菩薩的保佑,大妹、小妹更是著實鬆了口氣,此後她們可以不再愧疚過活了,不過她們也向娘和他立下保證,以後絕對會和大嫂和平相處,不會再胡作非為了。

  月兒沒死的消息也在火陽堡裡揚起歡欣氣氛,大家都樂見她能再回堡來,讓火陽堡再度充滿朝氣。

  事不疑遲,他希望能盡快消除相思之苦,所以即刻動身前往水流堡。

   

         ☆        ☆        ☆

   

  「啟稟老爺、少堡主,火陽堡霍堡主求見。」僕人走入書房稟報。

  「什麼?他怎麼來得那麼快?」古雍驛聞言眉頭糾結在一起。

  古皇岳倒是從容不迫,「爹,別擔心,早晚總會來的,孩兒能應付得宜。」從丫環那兒得知霍玄雷見到了妹妹,他就知道霍玄雷遲早會來水流堡找妹妹的,自己有把握讓他什麼都得不到!

  父子倆來到大廳,見到了耐心等候的霍玄雷。

  「小婿見過岳父、大哥!」霍玄雷客氣施禮。

  「霍玄雷,你說錯了,古、霍兩家已經不是親家了。」古雍驛冷淡的駁斥岳父的稱謂。

  「我明白我不是一個好女婿,以前也沒好好對月兒,但月兒始終是我的妻子,我也永遠是古家的女婿。」霍玄雷不以為杵,一樣好聲應對。

  古皇岳對霍玄雷的改變有些訝異,但仍不動聲色:「霍玄雷,你來水流堡有什麼事嗎?」

  霍玄雷知道自己一定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否則水流堡絕不可能將古弄月交給他,他也不拐彎抹角直言說:「我見到月兒了,驚喜得知她並沒有死,所以我想帶她回火陽堡,我明白這一定會遭到你們的反對,也清楚過去自己的行為不好,但是月兒的遽然離開讓我知道了自己的錯。請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愛上月兒了,這段時間我因為親手打死自己所愛的人而痛苦自責,幾乎連生存的勇氣都沒有,原以為自己活該要如此淒涼的過一生,是上天的憐憫吧,竟然讓我發現月兒並沒有死,我真的是欣喜若狂,我不願再失去她了。我可以對天立誓,我霍玄雷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不管你們開出什麼樣的條件,我都可以接受,我只要帶我的妻子回家,請你們相信我的一片誠心,將月兒交給我。」他朗聲堅定的提出要求。

  古皇岳揚起劍眉,仔細的看了看這個曾讓自己恨得想殺他的男人。他的誠心或許感人,但比不上妹妹的幸福重要。

  「霍玄雷,我想你誤會了,情兒有向我提過你,她很氣憤你一直認定她是月兒,你遇到的是月兒的雙生妹妹弄情,因為是雙胞胎,所以相貌體態非常相似,以致讓你錯認了,月兒是真真切切不在人世間,情兒和姐姐是生得像,但絕非同一個人,月兒是月兒,情兒是情兒,不能混為一談,你白跑一趟了。」古皇岳淡淡的說。

  「月兒是和我最親密的人,對於她我絕不可能認錯。她是月兒,不是別人,不管換了什麼名字,她就是我的妻子不會錯。如果你們想給她一個新名字展開一段新生命,我可以配合,但她永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離棄她,請你們別再為難我,讓我和月兒夫妻團圓吧!」霍玄雷堅持己見不退縮。

  「霍玄雷,你該是個明理的人,不該將不同的人硬說成同一個人,月兒是你的妻子沒錯,但情兒卻是未出嫁的黃花閨女,怎麼會相同呢?諷刺的是以前月兒那般愛你,你卻絲毫不領受她的真心,如今她人不在了才口口聲聲說愛她,你的愛來得未免太遲了,事實已經注定,就算現在你後悔也於事無補了。」古皇岳仍是一臉淡然。

  古皇岳的堅持否認讓霍玄雷覺得著急:「月兒明明沒死,為何你們就要咒她死呢?我很清楚月兒對我的感情,她一定會願意同我一起回火陽堡,你們何苦拆散我們夫妻?我們歷經了那麼多的波折,如今終於撥雲見日,可以拋開所有的成見真心在一起,我請求你們的成全,我真的會對她好、很愛她的!」他明白表示自己的感情。

  古皇岳也加重了語氣:「霍玄雷,我再重申一次,月兒和情兒是不同的,你所見到的人是情兒而非月兒,你若再強求就是無理取鬧了,水流堡不歡迎這樣的客人。」

  霍玄雷見古皇岳是鐵了心不鬆口,他只能採取最直接的手段:「那請讓我見見月兒,我要聽她怎麼說,我們之間的事我要她親自作決定。」

  「霍玄雷,你別太過份了,你已經見過情兒,也很明白她的意思,何需再多見?你若只為了這事來水流堡,事情已經說得很詳細了,我們也沒什麼好多說的,你請回吧。」古皇岳乾脆下逐客令。

  「不,沒見到月兒我不走,我一定要見到她!」霍玄雷不肯離開。

  古皇岳臉色倏地沉下:「霍玄雷,你別欺人太甚了,你傷害月兒的仇我還沒和你計較,你又跑來水流堡鬧事,你再胡來,就算要違背月兒的交代,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霍玄雷站直身軀,神情沒有一絲畏懼,「你想教訓我就動手吧,這是我欠月兒的,我不會還手。」

  「你!」古皇岳對他的態度又氣又無奈。打個不還手的人做什麼,這個一向心高氣傲的男人真為了感情而改變得如此多嗎?

  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古雍驛見兒子拿霍玄雷沒辦法,他出聲了:「霍玄雷,你已經毀了我一個女兒還不夠嗎?竟然還想染指我二女兒,只因為月兒和情兒相貌一樣,情兒就必須變成月兒替她姐姐做你的妻子嗎?世上怎會有這樣無理的要求,我命令你馬上離開水流堡,否則我就讓人趕你出門,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霍玄雷正要再開口,大門口傳來了男女的談笑聲,古弄情和蕭衍孟並肩走入了大廳。

  「爹、哥哥,你們都在啊,咦,怎麼你也在這裡?」古弄情吃驚的看著霍玄雷。

  「月兒——」霍玄雷很高興見到她,但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住嘴,我不是姐姐,你怎麼都說不明白呢。爹、哥哥,他來堡裡做什麼?他是害死姐姐的兇手,我不願意看到他,爹,叫他走啦!」古弄情跑到她爹和哥哥身邊,拉著父親的手要求。

  古雍驛拍拍愛女的手,對霍玄雷笑得得意,「霍玄雷,你聽清楚情兒的話了吧,她不認得你,也不要見你,你若識相就快點走,省得我趕人。」

  霍玄雷感傷的看著她:「月兒,你為何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能喜歡你嗎?我現在不只喜歡你,我還深愛著你,月兒,原諒我曾對你的傷害,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霍玄雷,你簡直該死!」蕭衍孟突然發怒的攻擊霍玄雷,用力的對他的臉揮拳,霍玄雷心思全放在心愛的女人身上,所以閃避不及被打了個正著,踉蹌的後退兩步,嘴角流出了血。

  在場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古皇岳忙上前勸阻蕭衍盂:「衍孟,別衝動!」

  看到這一幕,古弄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有股奇異的感覺揪住了她的心,但她卻弄不清那是什麼樣的感受,只明白她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不願有人在她面前流血。

  「情兒,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古雍驛發覺女兒的不對,忙扶住她。

  古弄情的秋水大眼直視著霍玄雷,柔弱的語氣裡帶著懇求:「我真的不是姐姐,見到你讓我的心很不舒坦,求求你離開,以後別來找我了,你走好不好?」

  霍玄雷可以拒絕所有的人,就是無法不答應她的請求,他拭去嘴角的血,無奈的點頭:「好,我聽你的,我走,你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我離開了。」拱手為禮後,他神情黯然的離去。

  「情兒,你怎麼樣了?」蕭衍孟和古皇岳都趕到古弄情身旁觀視她。

  「我沒事,蕭大哥,以後別動手打人了,我不喜歡看到暴力。」她對蕭衍孟說。

  蕭衍孟迭聲答應:「好、好,蕭大哥以後都不動手,對不起,嚇著你了。」

  「情兒,你先下去休息吧,湘兒、湄兒,扶小姐回房。」古皇岳吩咐道。

  兩個丫環立刻扶著古弄情離開。

  「情兒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再找宓大夫來看看呢?」蕭衍孟擔心問道。

  「宓大夫說過情兒心脈嚴重受創,所以人較虛弱,只要受到刺激就會不舒服,這是正常的,宓大夫有留藥下來,丫環會喂情兒吃下的,不要緊,下回你別那麼火爆了。」古皇岳拍了拍蕭衍孟的肩頭。

  「實在是霍玄雷的無恥讓我看不下去,我才會克制不了自己,他怎敢說還要再和月兒重新開始,太可惡了,很抱歉!」蕭衍孟雖然嘴裡在道歉,但溫文的臉上仍是充滿火氣。

  「看來霍玄雷是體認到月兒的好,真愛上月兒了,所以才會不放棄的來糾纏。」古皇岳沉著聲道。

  「那又如何,難道再將情兒往火坑送嗎?若要這樣做當初何必為月兒改名改身份,不就是希望她忘記過去,過新的生活。」古雍驛絕不贊成女兒再回到霍玄雷的身邊。

  當初兒子抱女兒回堡時,大家都以為月兒活不了了,幸而皇岳的朋友名響江湖的醫仙宓如意來訪,施展妙手回春的醫術救了月兒一命,皇岳明白月兒對霍玄雷的感情,不願她再為情而苦,所以在月兒受治療時,以攝魂之術封閉她腦裡原有的記憶,灌輸她新的身份,為她編了個新人生,還取了古弄情這新的名字,取其義是希望女兒能微笑弄情,不再為情傷神,所以當月兒病癒後,她不再是月兒,她變成了情兒,過著快樂的新生活。

  他正慶幸愛女又恢復時,沒想到卻被霍玄雷撞見,才會發生今天的麻煩,天殺的,他的女兒當真是前輩子欠霍玄雷嗎?今生怎麼都離不開他呢?

  古皇岳知道父親很心疼妹妹,安慰說:「爹,情兒已經不記得霍玄雷了,絕不會跟他回火陽堡的,放心吧!」

  「可是霍玄雷一定不會輕易放棄情兒,肯定會再來鬧事的,情兒見他越多回,就難保她不會想起往事。」他掛心的是這個。

  蕭衍孟想到了辦法,連忙提出:「伯父,皇岳,兩天後我要動身前往嶺南叔父家參加壽宴,就讓情兒同我一起去吧,旅程加上逗留的時間約需要一個月,這一個月裡情兒就能完全避開霍玄雷,等她回來後,說不定霍玄雷也放棄情兒,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古家父子對看一眼,都點點頭同意這個主意。

  「只是情兒身子弱,不能匆忙趕路,也不能過於疲累,照顧她可要費一番工夫的。」古皇岳提醒蕭衍孟。

  「我明白,我會盡力做到最完善,保證絕不會讓情兒有任何不舒服的。」他肯定的向古家父子擔保。

  蕭衍孟對古弄月的心思,古雍驛、古皇岳兩父子都很清楚,他們也有意將古弄月交給他照顧,於是事情就這樣說定了。

   

         ☆        ☆        ☆

   

  「爹、娘、哥哥再見!」古弄月開心的倚著馬車車窗和家人道再見,她要出遠門遊玩了。

  「情兒,你要小心點,好好照顧自己,明白嗎?」古夫人不放心的再三叮嚀著。

  「情兒明白,娘,有蕭大哥看著我您還擔心什麼?女兒會買名產回來孝敬您的!」古弄月調皮說。

  古皇岳走向前點點妹妹的俏鼻,「你這丫頭就是不正經,出門要好好聽衍孟的話,別給人家添麻煩啊!」

  「知道了,我會平安出門、快樂回家的!」古弄月愉快的說。

  蕭衍孟騎馬過來,「都已經準備好,該出發了。」向古家人道別後,他吆喝一聲領頭先行。

  「再見!」古弄月愉悅的向家人揮手,倩影隨著馬車離開。

  車隊在離開水流堡後,就轉向南行,在馬車經過一條山谷時,山頭上有個頎長的身影默默在視著車隊。

  她離開也好,少去她家人的阻撓,他相信自己會更快贏回她的。

  輕裝簡從,帶著兩名護衛,他跳上駿馬,也跟著馬車方向同行。

  經過一天的旅途勞頓,此時天色已晚,蕭衍孟找了間客棧過夜。

  「哎喲,好累哦!」古弄月一到下榻的客棧房間就喊累。

  「小姐,剛才蕭公子問你累不累,你還說不累的,怎麼回房就說累呢?」湘兒好笑的說。

  「在蕭大哥面前當然不能說累了,他一路都騎著馬比我更累的,快打水讓我梳洗,早弄好我好早休息。」古弄月吩咐丫環。

  兩個丫環忙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待服侍她睡下後,她們就退下到隔壁房間休息。

  古弄月側著身子閉上眼睡覺,可是她直感到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她頭動了動卻還是不能擺脫那種感覺,不得已只好睜開眼,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哪知一張眼,就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嚇得她從床上坐起。

  「你……你怎麼會……會在這裡?」她瞪著霍玄雷。

  「我是來看你的,在這趟旅程裡的每一個晚上,我都會來陪著你。」霍玄雷柔聲回答。

  「你……你瘋了,我不要你陪,你走啦,走開啊!」古弄月忙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紅著臉叫。

  「我會瘋,也是想你想瘋了,月兒,你知道思念有多苦嗎?我不要再受那樣的苦了,我要陪在你身邊,與你在一起。」霍玄雷深情的看著她。

  「天啊,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我不是月——」

  她後面的話被霍玄雷以手指在她唇上點住了,「你別再和我解釋你是誰,不管你是月兒還是情兒,在我心中都是同一人,我會用事實來證明自己沒有錯,也會用我的真心感化你的戒心,讓你重新接受我這個丈夫,我愛你啊,真的很愛你的。」霍玄雷越說語氣越輕柔,越貼近她。

  古弄月被他柔情所惑,瞪著那張俊朗臉孔,她無法思考,呆呆的看著他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貼上她了。

  在最後一刻,她終於擺脫霍玄雷所撒下的柔情織網回過神來,急忙大力的推開他,她人快速的往後退:「你想做什麼?登徒子,下流!」

  沒親到佳人,霍玄雷雖然覺得可惜,不過也不懊惱,只要能再擁有她,親密的機會還會少嗎?他不想唐突了寶貝,讓她不高興。

  「夫妻間親熱本是很正常的事,不過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會勉強,月兒,我絕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你可以放心。」霍玄雷笑著保證。

  「那我不想要見到你,你會不會馬上離開呢?」古弄月用他的話將他一軍。

  霍玄雷依然笑得迷人:「除了這點外,我是絕不會離開你的。」

  「世上怎會有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男人,你再不走,我就叫救命了。」古弄月威脅著。

  「你不會這麼做,否則你一見到我時就喊了,你捨不得傷害我的。」霍玄雷語氣很閒適。

  古弄月被激得很想馬上大叫,但想到上回他挨了蕭衍孟一拳嘴角流血的模樣,她的心就揪緊了下,真的狠不下心,只得氣悶地數落他,「霍玄雷,你欺負我心軟不愛看人打架,你這麼一個大男人卻對我這個小女子糾纏不清,你羞不羞啊?火陽堡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派門,堡主竟做出夜間女子房間的事,傳出去不怕壞了火陽堡的聲名嗎?」

  「丈夫追求自己的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你就如同我的生命般,為了愛你,我受到再多的批評也無妨,我不在乎。」

  天啊……她真對這個像牛皮糖的男人沒法子:「隨你便了,你想怎樣就怎樣,我要睡了,不想和個瘋子說話!」她負氣的拉著被子躺下,背著霍玄雷不看他,她就不信他真能不睡陪自己一夜。

  霍玄雷看著她愛憐一笑,在床邊盤腿而坐,即使她不和他說話,能陪著她,他也心滿意足了。

  古弄月本以為有個陌生男人黏在身邊自己會很難睡著,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由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她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安全感,彷彿有他的守護,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疲累襲來,不一會兒她就沉入夢鄉了。

   

         ☆        ☆        ☆

   

  古弄月感覺似乎沒有睡多久,就被丫環喚醒。

  「天亮了嗎?」她睡意濃濃打了個呵欠。

  「小姐,天早亮了,平常這時候你已經起床了,今天怎麼賴床呢?」湄兒笑著回答。

  古弄月才勉強的起身伸著懶腰,但馬上她又停住了,急忙看著四周。霍玄雷不是陪著她嗎?他人呢?不會給丫環看到吧?

  「小姐,你在找什麼?」湘兒看她的模樣好奇的問。

  「你……你們進房時,在房裡有沒有發現什麼……呃……異樣呢?」古弄月小心的問道。

  湘兒、湄兒都搖搖頭。

  「沒有啊,小姐,你怎麼啦?」湄兒出聲問。

  古弄月忙搖著手:「沒事,只是隨口問問的,快伺候我穿衣洗臉吧,別耽誤蕭大哥上路的時間了。」看來霍玄雷應該是在丫環進來前就離開了。

  古弄月趕著整理好儀容後,就和蕭衍孟一同用早膳。

  「情兒,你若坐馬車坐悶了就告訴蕭大哥一聲,蕭大哥會叫馬車停下,讓你能下車走走,活動一下筋骨。」蕭衍孟體貼的說。

  古弄月笑著點頭,「蕭大哥,我明白,謝謝。」蕭大哥對她的好是無庸置疑的。

  用完早膳,一行人又踏上旅程,若只單單是蕭衍孟自行南下,他只需帶一兩位隨從騎馬趕路便行了,但因為有古弄月同行,除了多了輛馬車外,為了安全起見,水流堡也派了一隊侍衛護送,所以車隊裡人數不少。

  古弄月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面的景色,卻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霍玄雷是何時離開的,他真有陪自己一整夜嗎?這都要怪自己竟然睡得那麼熟,還是在陌生男人面前呢,自己不是不知死活就是大膽過頭了,可是不能否認,她昨夜真的睡得很舒服,他還說以後每天晚上都要來陪她呢,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為何要對自己那麼好,難道自己真是他的妻子?怎麼可能,她是妹妹,月兒是姐姐啊,她要小心別被霍玄雷傳染上瘋病了,弄不清楚自己是誰。

  算了,他想陪就讓他陪,她就不信他不用做事,可以無聊的天天跟著她,他大概試過一兩次就會放棄了,不理他!

  古弄月盡量不將霍玄雷的事放在心上,當然她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兩個丫環都沒說,她下意識的當這是自己和他之間的秘密。

  隔天晚上,他們在小鎮上打尖。

  古弄月午後有在馬車裡小睡片刻,所以今晚不像昨夜那麼累,但她還是早早就回房,她想看看霍玄雷是否真的會再來,於是懷著期待的心情等待他。

  等了會兒,她就在心中大起反感了。為什麼自己要等他?他是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啊,她該巴不得他不來才是,自己卻在期待他來,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古弄月從椅子上起身,馬上跑去將房門鎖起,又一一將窗子鎖好。

  哼!這樣看他怎麼進來。鎖完所有的門窗,她準備上床睡覺。

  哪知她才剛躺下,就耳尖的聽到異樣的聲響,她馬上起身伸手要拂開紗帳時,有隻手的速度比她更快拂開紗帳,霍玄雷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怎麼又是你,你真是煩人呢!」古弄月裝出一臉的嫌惡,不想理他的背過身去,實際上她倒沒有多討厭他。

  霍玄雷發出輕笑:「是嗎?我以為你這麼早就回房是為了等我呢。」

  被說中了想法的古弄月臉兒漲紅,薄怒反駁:「哼!誰在等你了?我巴不得不要看到你呢!」

  他笑著不再說話,只是直盯著她看。

  古弄月被看得很不自在,不悅的叫道:「你看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直瞪著人家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以前很少看你生氣,想不到你生氣時也一樣美麗。」霍玄雷出聲稱讚。

  她的臉更紅了,大發嬌嗔:「花言巧語,你對女子都是這樣說話嗎?但對姐姐就一定不是了,否則你怎會出手打死她呢?」提到姐姐,她的神色就沉下。

  霍玄雷臉上浮起愧色:「以前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的待你,還傷了你,所以現在你不肯認我,我能諒解,不過我會用最大的努力來證明我已經改過了,現在站在你面前是最愛你的男人,月兒,我要用我以後的生命向你保證,我會永遠愛你的!」他誠摯的對最愛的女人表白真心。

  「姐姐若聽到這話一定很開心,可惜我不是姐姐,姐姐嫁始你之後,你們曾經有過快樂的生活嗎?」

  霍玄雷仔細看著她。若她假裝不認識他,這也太會演了,月兒是個不會說謊的女子,絕不可能裝得那麼像,假使她真不知道自己呢?這就說得過去了,莫非月兒真是失去記憶,古家人為斷絕她對自己的感情,所以順勢為她換名造新的身份,讓月兒能永遠都忘記他?

  霍玄雷忙問起:「你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嗎?」

  「是我先提問題的,你還沒回答我呢?」古弄月小嘴嘟起。

  「月兒,這答案對我很重要,你先告訴我好不好?」他柔聲懇求。

  他就看準自己無法拒絕他,所以她雖不情願還是順從了他:「對於小時候的事,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哥哥說那是因為我身子不好以致記憶衰退,並不要緊。」

  她的回答證實了自己的想法,月兒果真是被刻意抹去記憶了,難怪她會完全不記得自己,乍然知道這個事實令他很心痛,不過再想想,他能體會古家人的用心良苦,以他從前的惡行,他這個人實在是不值得被留在月兒的記憶裡,這樣也好,忘記了以往的不愉快,只記得今後的快樂就行了。

  「你想知道我和月兒在一起時的生活嗎?」霍玄雷柔聲詢問古弄月。

  她點點頭。她所知道的都是負面消息,但看他那麼的思念姐姐,真不像是家人口裡所說的薄倖郎,她想聽聽他怎麼說。

  「那可能要從我和月兒第一次見面說起,這是個很長的故事,你可有耐心聽?」霍玄雷看著她。

  古弄月又點點頭:「我最喜歡聽故事了,不過你要說得精彩哦!」

  霍玄雷憐愛的笑笑:「那你躺下吧,就當是我在說床邊故事給你聽,你聽到睡著了也無妨,沒說完的我明天再繼續說。」

  古弄月覺得很有趣:「好啊,這樣好玩,你每個晚上來陪我,就說故事給我聽。」她忙躺下蓋好被子,睜大眸子望著霍玄雷,似乎忘了自己曾那麼氣憤他的死纏爛打。

  霍玄雷溫柔的回視她,略一思索後,就開始娓娓道來當時的事。

  她很專注的聆聽他說的故事,神情隨著情節而呈現出悲喜不同的反應,直至她撐不住眼皮,閉上眼睡著了,那時霍玄雷的故事才說到自己為復興家業剛在江湖打出名聲。

  他溫柔的看著她嬌甜的睡容,忍不住伸手輕撫她凝脂般的粉頰。

  他曾經失去,幸而上蒼給他機會能再尋回愛妻,這次他一定會緊緊把握,不讓月兒再離開自己了!

  俯身他淺淺的吻了下妻子的紅唇,盤腿而坐,閉起眼休養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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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兒,情兒……」

  本在發呆的古弄月被叫聲喚醒,忙看向蕭衍孟,「蕭大哥,你叫我嗎?什麼事?」

  「情兒,你怎麼神情恍惚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呢?」蕭衍孟關心的問。

  古弄月忙搖頭:「蕭大哥,我沒事,只是在馬車裡晃久了,人似乎也變遲頓了。」她開玩笑的說著。

  「你坐了八、九天的馬車,一定悶壞了,這城裡今晚有夜集很熱鬧,想不想去看看呢?」

  古弄月直接反應就想說不要去,她想留在房裡和霍玄雷一起,她越來越愛聽他說故事了,但再想想她突然變得愛待在房裡一定會引人起疑,這些天她雖然是和蕭大哥一起南下,可是蕭大哥騎馬她坐馬車,兩人實在難得說上一句話,餐餐同桌用膳,交談的時間也不多,她明白蕭大哥一直想找時間和她在一起,今晚是那麼難得的機會,她若拒絕蕭大哥一定很失望的,所以思緒轉個彎後,她答應了。

  「好啊!」

  蕭衍孟很高興:「我們用完膳後就去逛逛。」

  她微笑點頭,至於霍玄雷,反正他會陪自己一整夜,那她晚點回房也沒關係。

  霍玄雷用三四天的時間說明了他和月兒姐姐的事,他將一切事說得很實在,沒有特別為自己的錯脫罪,但也讓她明白為何他會那麼憎恨水流堡!聽完所有的故事後,她發覺自己已經不會恨他了,反而同情起他來,月兒姐姐的死是捨身取義,但也帶給霍玄雷極大的痛苦,那些苦楚加倍於姐姐所受的苦,因為姐姐在受苦時,至少還能對未來懷有一絲希望,可是當霍玄雷醒悟月兒姐姐的重要性,月兒姐姐卻已經不在了,他的痛苦是絕望的,所以他才會執意將自己當成月兒姐姐,這樣他活著還有意義在,否則他就萬念俱灰了。

  她感念霍玄雷對姐姐的情,所以不再糾正他叫自己月兒,成全他的移情作用,反正當她回水流堡後,堡裡守衛森嚴,他也沒法子再接近自己,那在外面的這段時間,便由著他的意思吧。

  而霍玄雷在說完自己的故事後,就把江湖裡發生的事當床邊故事說給她聽,在他特意的詼諧口吻中,她常呵呵笑到睡著,晚上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愉快,這也彌補了白天待在馬車裡的無聊,令她好希望夜晚能趕快來到,她便能早些見到霍玄雷了。

  不過她將感情分得很清楚,所以不擔心自己和霍玄雷之間有什麼不該有的感情發生,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

   

         ☆        ☆        ☆

   

  城裡的夜間集市每個月一次,在城裡大廣場上舉行,周邊小鎮的許多攤販會聚集在此做生意,是城裡的一件大事,所以也會吸引許多參觀的人潮。

  用了晚膳後,古弄月就在蕭衍盂的陪同下逛夜集,她很少有機會參加這樣的集會,對於夜集的熱鬧是開了眼界,她看到了許多特別的東西,琳琅滿目讓她目不暇給,蕭衍孟又很疼她,只要她喜歡的都買下送她,讓古弄月玩得更加開心。

  最後她實在是腿酸得快走不動,而兩個丫環兩雙手也抱滿了買的東西,實在拿不下了,她才依依不捨的回客棧。

  「情兒,我們城裡也常有集市,只要你喜歡,蕭大哥可以帶你去逛街的。」

  「好哇,我也可以讓哥哥陪我,那我走不動時就可以叫哥哥背我了。」古弄月笑著說。

  「情兒,若你不嫌棄,蕭大哥也願意背你啊!」蕭衍孟深情的說。

  古弄月不好意思的垂下臉。蕭大哥對她的心意她明白,只是她對蕭大哥的情總少了那麼一點,讓她遲疑著無法答應托付終生。

  他們回到客棧,蕭衍孟送古弄月回房,來到房間前,她向他道謝,「蕭大哥,我今晚玩得很開心,不好意思讓你破費買了那麼多東西給我,真是謝謝你。」

  「情兒,蕭大哥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肯給蕭大哥機會。」蕭衍孟對她說出了心中最深切的話。

  「蕭大哥。」古弄月低下頭,羞怯得不知道要說什麼。

  蕭衍孟憐惜的撫著她滑柔的髮絲,柔聲表明:「情兒,蕭大哥會等到你點頭的,但是你也別讓我等太久了。」

  古弄月咬咬唇,如此親密的行為讓她感到很不自在,連忙出聲:「我……我要回房休息了,晚安。」

  她立刻轉身開門進入,在她還沒來得及關上門時,就有股似曾相識的氣息急湧到她身邊,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而她也馬上被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裡,這突來的動作嚇得她想放聲尖叫,那人的唇更快的罩住她的檀口,將一切化為無聲。

  當古弄月被吻住時,她就知道他是誰了,她奮力想掙脫他,可是扳不開一雙鐵臂,也避不開他熱烈的索吻,掙扎只會讓自已被吻得更深,他強力的吻足以摧毀她所有的力量,到最後她只能服從,馴服於他的豪奪。

  他抱起了心愛的女人來到床邊坐下,她的甜美令他永遠都不饜足,但他不敢需索過度,以免傷害了他的寶貝,終於他放開了她的小嘴,但仍不讓她離開自己懷抱。

  「你是我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打你的主意,包括蕭衍孟!」親眼看著他對月兒的慇勤體貼、關懷備至,讓他醋意大發,若不是顧慮月兒的心還未全然屬於他,他不好打草驚蛇,在夜集時他就想將蕭衍孟踢走,由他陪月兒逛集市了,蕭衍孟回來後還敢對月兒許承諾,他在房裡聽得真想殺人,月兒的生命裡只有他這個男人,他絕不准任何人動月兒的腦筋。

  古弄月好不容易喘過氣,又聽他那麼霸道的說法,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你……你怎麼能這……這樣對我,你可惡!」她伸手要甩他巴掌。

  霍玄雷輕易就捉住了她的小手:「月兒,你是我的妻子,我可以接受你給我的任何考驗,但我不能見別的男人對你有企圖,你只屬於我,就我一個人的!」他強悍的宣佈。

  「我不是,霍玄雷,你明知道我不是月兒姐姐,月兒姐姐已經死了,被你打死了,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事實,我是古弄情,不是古弄月,而且我也不要做姐姐的替身!」她大聲的告訴他。

  「你是月兒,是你家人特意在你受重傷神志不清時給你封閉記憶,灌輸你古月情的名字和身份,其實那才是假的,你是月兒,的的確確是我的妻子,古弄月!」霍玄雷清楚的說明白。

  「不,我不是,這是你胡說的,我是古弄情,不是你說的古弄月,我家人不會騙我的,不是!不是……」古弄月激動的辯白,堅持自己身份。

  「月兒,你為何不肯相信我呢?我可以提出證據,在你胸口下方有個紅色胎記,在右腰間也有顆痣,對不對?」

  她瞪大眼看著他,又羞又是滿臉錯愕:「你……你怎會知道的?」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啊,你身上的特徵怎麼瞞得過丈夫,雙胞胎就算再相似,也不可能連這樣的小地方都會一樣,由此可證明你不是古弄情這個虛構人物,你是古弄月。」他鐵證確鑿,不容她不相信。

  事實讓古弄月驚駭住,她很難接受這樣的結果,直搖著頭:「不……怎會這樣?我是古弄情,又是古弄月,我……我到底是誰?我是誰?」過於震撼的消息刺激著她脆弱的心,她不願接受卻又不知如何反駁,現實太殘酷了,她本是為姐姐的紅顏薄命歎息,卻沒想到姐姐又是她,她的思緒全混亂了,越想身子就越發冷,呼吸不由自主的變得急促,胸口更是隱隱作痛,眼前的影像也晃動了起來,她無力的靠倒在霍玄雷懷中。

  霍玄雷忙摟住她焦急的問:「月兒,你怎麼了?手腳冰冷、臉色那麼差,你不舒服嗎?」

  他的詢問得不到回答,她蒼白的臉色嚇壞了他,霍玄雷沒有第二個念頭,他忙將她放到床上躺好:「月兒,我叫你的丫環來伺候你,我馬上去請大夫來!」說完他就要離開,她卻拉住他的手。

  「別去,你……出面就洩漏行蹤了,我懷裡有藥,你喂……餵我吃下就可以了。」古弄月勉強出聲道。

  霍玄雷忙伸手到她懷中尋找,找出一隻藥瓶,他倒出一顆藥又倒了水來,再小心扶起餵她吃藥。

  藥的效力很快,吞下藥不久,她的臉色就轉好了一些,也不再心悸,呼吸緩和了下來。

  霍玄雷臉色凝重,大掌不斷的輕撫她的臉龐,沉痛的開口:「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你受了我一掌心脈一定嚴重受損,雖然被救活但卻遺留下後遺症,讓你本是健康的身體變成了這樣病弱,全是我的錯,我該死,我真的該死!」他有無限的懊悔,看到妻子虛弱的模樣,他真想打死自己。

  古弄月情緒平靜了下來,語氣輕幽:「我一直對自己胸口的印記很疑惑,不明白為何會有那個痕跡,如今我明白了。」看了霍玄雷一眼,她掀開被子,解開衣襟露出她雪白的肌膚,但在滑膩如凝脂般的胸前卻突兀的有個淡紅色的掌痕,如同一個烙印般,醜陋的盤踞著本該是白皙無瑕的柔美丘壑。

  看到那個傷,霍玄雷的臉色更難看,他心一窒,悲痛全湧了上來,他不忍的閉起了眼睛,再睜開時,他的元氣如在剎那間被人全抽去,剩下的是蕭索木然。

  「你真不該和我認識的,我這個魔鬼不配擁有你的愛,不配!」突然,他舉起掌便對自己心口不留情的狠狠擊下,沉悶的聲音伴著鮮血從他口中吐出,他眉頭卻沒皺一下。

  「啊!你……你在做什麼?」

  古弄月駭然大叫,掙扎的爬起身來到他身旁觀視他,「你……你怎麼要傷害自己呢?你怎麼樣了?傷得嚴不嚴重?要不要緊啊?」她焦心的迭聲急問。

  霍玄雷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血,淒然冷笑,「放心,我這個禍世魔鬼是不會那麼快死的,你改名字改得對,你是古弄情,不是古弄月,也不是我的妻子,這掌不及你所受的十分之一,當賠禮都不夠,霍玄雷這條命是你的了,你可以隨時取走它,我也不配再愛你了,你該找個好男人依靠,我祝福你,再見。」靜靜的說完話,他站起身步履不穩的走向門口。

  「你不准走!」她叫住了他。

  霍玄雷回身看著她,眼裡的豪情已滅,絕望得有如行將就木的人。

  他這模樣看得古弄月心好痛,雖然她還未想起對他的感情,可是卻為他心疼,她氣憤的質問他,「你怎麼可以告訴我這些後就丟下我不管?那你要我怎麼辦?我該是古弄情?還是古弄月呢?你說要補償我,撒手不管就是你的補償嗎?」

  「我只會傷害你,不能給你任何的幸福,如果粉身碎骨能彌補,我萬死不辭,但我明白你善良得不會傷害我,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呢?」霍玄雷哀痛的看著她。

  「如果你的命是我的,那你的人也是屬於我的,我就有權可以決定你要做什麼,我不准你再捨棄我不管,原本你計劃好要怎樣得回我的,你就不可以放棄,我要你全心全意對我,求得我的原諒。」古弄月語氣堅定的告訴他。

  這話不啻是要再給他一次機會,霍玄雷槁木死灰般的心又注入了生氣:「月兒,你這是給了我希望,你真願意我這麼做?我還能再得回你嗎?」

  古弄月擺出驕傲樣,故意說:「那可不一定,蕭大哥對我的好你應該明白,他的溫柔體貼也是你怎麼都比不上的。」

  霍玄雷皺起眉,心頭直冒酸意,「我不會將你拱手讓他,蕭衍孟想在我手中搶走你,那是不可能的!」語氣狂傲,他又恢復一方霸主的威勢了。

  「哼,你現在會這麼說了,剛才不是就要離開不再糾纏我了嗎?」古弄月譏笑他。

  「不這樣怎測得出你對我的感情呢?至少我明白你捨不得我走。」這讓霍玄雷眉開眼笑,她不記得自己,但她仍是在意他的。

  古弄月發現自己落於下風,賭氣的別開臉:「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躺回床蓋上被就要休息。

  霍玄雷想笑,卻發出了呻吟,又嘔出一口血。

  古弄月聞聲急急起身看他,被這情形又嚇白了臉,忙下床扶他回床上坐下:「你到底要不要緊?別嚇我啊!」

  霍玄雷虛弱一笑:「無妨,我可以自己療傷的。」盤膝坐好,他從懷中拿出丹藥吞下,再閉起眼依著內功心法催動內力為自己治療。

  古弄月不敢吵他,就在他身旁緊張的盯著他,等待結果。

  好一會兒後,雷玄雷已是滿頭大汗,他又嘔出了幾口血,不過是暗濁的淤血,臉色也轉回了紅潤,看來是好了許多,讓古弄月鬆了口氣。

  霍玄雷張開眼,看到她憂心模樣,微笑安慰她,「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古弄月卻嬌嗔道:「誰擔心你了?我可還沒原諒你呢。」

  「我明白,我一定會盡力求得你的諒解。」他語氣柔情萬分。

  古弄月心中開心,卻沒給他好臉色,「說得簡單,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到,被你鬧了一夜,我要睡了,不准再吵我。」她和衣躺下,這次她真要睡覺了。

  但是霍玄雷竟然也在床上躺下,和她同睡一張床,還伸手由後抱住了她。

  古弄月翻身面對他,「你怎麼可以睡在這裡,這是我的床呢,你不可以這樣的!」她伸手要推他離開。

  霍玄雷順勢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摟著,「我受了傷,你忍心不讓我躺下休息嗎?而且這些天我都坐在床旁陪你,從沒睡好覺過,人又不是鐵打的,難道你願意看我倒下去?」他相信柔性訴求,她一定會心軟。

  古弄月聞言真的無法狠心趕他,可是他這樣抱著她又怎對呢?「你要睡床可以,但是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這樣成何體統?」

  敢情這丫頭忘了她是他的妻子嗎?霍玄雷沒放鬆,反而更擁緊她,「這樣才能令我感到舒服,讓我休息好嗎?我好累呢!」他馬上閉上了眼。

  這是什麼話?怎麼有這樣的人?古弄月氣得想將他推下床,但又於心不忍,遲疑問,就聽到他沉穩的呼吸聲傳出,似乎真的睡著了。

  她咬咬唇,也無法了,只得偎著霍玄雷閉上眼,在令人安心的氣息裡,她很快睡著了。

   

         ☆        ☆        ☆

   

  自從明白自己真實的身世後,古弄月對霍玄雷的態度也逐漸在改變,縱使記憶裡沒有他的身影,可能是因為下意識的移情作用,她發覺自己的心正一點一點的傾向他,雖然他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也不會說好話討她開心,可是他的真情她明白,也感受得到他對自己的寵愛,這該是她以前亟想要卻得不到的愛,如今得到了,失去愛的記憶的她卻無法用熱切的愛意回應,或許這就是命運特意的安排。

  不過對此情形,霍玄雷倒沒有露出埋怨神情,每晚他仍是來房裡陪她,不過有了一次共枕眠的經驗,他就得寸進尺了,不甘於只坐在旁打坐過夜,他大方佔去了她半邊床鋪,也讓她無法離開他的懷抱,她抗議過許多回,但贏的仍是他,最後她也被迫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在他懷裡,她得到了最好的睡眠。

  經過十來天的旅程,終於來到嶺南蕭衍孟的叔父家,他的叔父在嶺南一帶算是頗有名望的人,所以壽宴辦得隆重盛大,他們對於她這個水流堡的千金非常歡迎,府上也有多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閨女,有伴一起相處玩樂,她過得很開心。

  霍玄雷每晚的相陪也沒因她住在別人府上而改變,這讓她見識到了他的能耐,他完全視府裡的守衛於無物,輕易的進出蕭府而不被發現。

  只是蕭家人對她的好,蕭叔父、叔母也不時在她面前提起蕭大哥,其用意很明顯,就是希望她答應嫁人蕭家,這些事霍玄雷也神通廣大知道了,所以每到夜晚共處時,常能見他滿臉的醋意,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她盡快離開蕭府。

  「蕭府的壽宴已經過了,你也在府裡停留五六天了,該回水流堡了吧。」這晚,霍玄雷又提起這事。

  古弄月呵呵一笑,故意說:「要這麼急嗎?我喜歡這裡,好想多留幾天呢。」

  「我不准,這兒不是地靈人傑的好地方,早走早好。」霍玄雷拉她入懷不客氣的指出。

  「你說得真不客氣,其實我明天就要起程回家了。」她臉上笑意更深。

  霍玄雷臉色這才轉好些,撫著她粉頰輕聲問:「你想回哪個家,娘家?還是夫家?」

  古弄月的笑容褪去,有些無奈:「別問我這樣的事,我不會回答,我還記不起你啊。」

  霍玄雷眼裡有失望,但也順她的意,摟緊她溫言訴說:「月兒,我愛你,我會耐心等你恢復記憶,等你愛上我,我對你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

  古弄月偎著他,她越來越喜歡這樣被他擁在懷中疼愛,享受他的柔情,可是她卻害怕再碰觸感情,自己真能尋回記憶嗎?家人可會接受他?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大鴻溝,她不曉得自己是否能跨越得了。

  霍玄雷也能體會懷中寶貝心裡的疑慮,他加強手勁讓她更貼近自己,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般美妙,她就如同他的空氣般,他不能失去她的,不論多辛苦,他一定要讓妻子回到身旁,任何的困難都阻止不了他!

  這一晚,又是兩人同榻而眠。

   

         ☆        ☆        ☆

   

  隔天,古弄月就和蕭衍孟一同離開蕭府,踏上歸途。

  回程時,古弄月發現蕭衍孟話變少了,神情也帶著抑鬱,似是心事重重,當她問起時他又推說沒有,但他就是神情不對,讓古弄月有些擔心。

  直至回到水流堡,蕭衍孟才說出驚人的實情,原來他發現了古弄月和霍玄雷夜夜私會的事,而他還提出更驚人的要求,他要娶古弄月為妻。

  在水流堡的大廳裡,為這事驚愕的只有古弄月,她的家人不但不訝異還全部贊成這樁婚事。

  「情兒,衍孟對你那麼好,你嫁給他一定會過得很快樂的。」古夫人含笑道。

  「你娘說得對,衍孟怎麼都比霍玄雷好,衍孟對你和霍玄雷私會的事都可以不計較了,他是這般的愛你,這樣的男人哪裡找呢?爹要你嫁給衍孟。」古雍驛明說了。

  古皇岳也表明自己的意見:「情兒,真愛不易尋,找著了就別輕易放手,惟有經得起考驗的愛才能長久,衍孟對你的情,哥全看在眼裡,你若相信哥哥的眼光,就答應這門親事。」

  「情兒,我愛你,請你嫁給我!」蕭衍孟誠心的向古弄月求親。

  古弄月看著他們,心中惶然無措。她知道蕭大哥的好,可是她對他並沒有強烈的愛意,這樣能成親嗎?

  「我一時間無法作決定,讓我再想想吧。」古弄月婉轉的表達心中意思。

  「情兒,你不肯該不會是為了霍玄雷吧?他害死了你姐姐啊,你怎能為他誤了終身呢?」古雍驛對霍玄雷最反感,先發難了。

  古夫人也忙勸著女兒:「情兒,霍玄雷視水流堡的人為仇敵,月兒當初堅持嫁給他,結果如何呢?傻丫頭,你怎能走上月兒的路,娘是絕不同意你和霍玄雷在一起的。」

  「情兒,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讓你心中起了疑惑呢?你可以說出來告訴哥哥。」古皇岳心思縝密,看出了些許端倪。

  她明白家人是為了自己好才特意為她換名換身份,如果她說出她已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一定會引來軒然大波,她不想辜負家人疼愛她的美意,只能搖搖頭:「我沒事,我只是還不想嫁人,這和霍玄雷無關,他只是在夜裡來探望我、陪我說話解悶,並沒有對我不軌,你們也別那般的痛恨他,他其實很愛月兒姐姐的。」她為霍玄雷辯解。

  古雍驛拉下臉斥責女兒:「情兒,你怎能幫那個混小子說話?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呃……你的月兒姐姐嗎?爹不准你和他在一起,如果他敢再來找你,爹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他氣得差點就露出口風。

  「情兒,哥哥也不允許你和霍玄雷糾纏不清,你最好的歸宿就是衍孟了,只有他能給你幸福,你就依大家的意思,嫁給衍孟!」古皇岳強悍的為妹妹決定未來,這回他絕不會放任她做出有害自己的選擇。

  「不要,我不想嫁人,爹、哥哥,我真的還不想嫁人啊!」古弄月不肯答應。

  古夫人來到女兒身前,拉著她的手好聲說:「情兒,女人最重要的便是終身要托付對人,你相信爹娘、你哥哥為你挑選的人,衍孟真是最適合你的丈夫,別再任性了,答應嫁給衍孟吧!」

  「情兒,蕭大哥對你的心,你應該最明瞭,請你給我機會能照顧你好嗎?」蕭衍孟深情的請求。

  古弄月不想讓大家失望,可是她也強迫不了自己,所以她還是搖頭,「你們……別勉強我,我不要,我不想嫁人,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啊!」

  古雍驛沒了耐性,他不悅的丟下命令:「兒女親事本就是由父母作主,爹同意了這門親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嫁給衍孟!」

  古弄月慌忙拒絕:「爹,女兒不要,您別逼女兒,不要!」

  「別事都可以商量,就這點不行,為了斷絕霍玄雷對你的企圖,也為了你好,你一定要嫁孟衍,就這樣決定了!」古雍驛拿出父親的威嚴,非要女兒嫁不可。

  古弄月也堅定了信念不同意,「不要,女兒不嫁,不管說什麼女兒都不要嫁給蕭大哥,我不嫁!」

  「由不得你不肯,皇岳,將你妹妹帶回房裡關起來,派侍衛日夜嚴密守護,不給霍玄雷能和她見面的機會,直到她出閣那一天!」古雍驛嚴聲交代兒子。

  古弄月哭叫著反抗父親的脅迫:「不要!爹,別這樣對我,我不要嫁人,我不要,娘、哥哥,救我,我真不要嫁人啊,不要……」

  「沒人可以強逼她做不願意的事!」

  一個冷沉的聲音傳入,霍玄雷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大廳,水流堡的管事也急匆匆的隨著進入,驚慌稟報。

  「啟稟少堡主,他……他突然出現在堡裡,屬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堡中的,攔也攔不住,屬下無能,求少堡主恕罪!」

  古皇岳揮手讓管事退下,怒目盯著霍玄雷:「你好大的膽子,擅自侵入水流堡到底意欲如何?」

  「月兒在哪,我就跟她到哪,直到她隨我回火陽堡為止,她是我的妻子,除了我之外,她不能再嫁給別的男人!」霍玄雷嚴正出聲表示。

  「我們已經很清楚對你說明她是情兒,不是月兒,霍玄雷,你別顛倒身份認錯人!」古皇岳口氣同樣嚴厲。

  霍玄雷直言點破:「你們不用再隱瞞了,連月兒都清楚她的身份,是你們封閉她的記憶讓她變成古弄情,其實這世上跟本沒有古弄情這個人,她就是古弄月!我可以諒解你們這樣做是不想讓她再為我受苦,但你們現在卻強要她嫁人就不對了,一女怎能侍二夫,你們可有想過萬一月兒恢復了記憶,她要如何面對這樣的殘酷事實?」

  古家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古弄月憂愁的看了眼霍玄雷,低頭難過的在哭泣。

  「這是我們古家的事,不用你管,不管情兒是不是月兒都和你沒關係,你馬上離開水流堡,否則我就不留情了!」古雍驛斷然的下逐客令。

  「除非月兒同我一起離開,否則我絕不走,我是月兒的丈夫,有權擁有自己的妻子,更不會讓妻子再嫁給別的男人!」霍玄雷神情堅定,為了愛妻,他就算深陷虎穴一樣面不改色。

  「住口!你怎麼還有臉敢自稱是月兒的丈夫,是你親手打散了這段姻緣,月兒已經被你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情兒,她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也絕不會和你回火陽堡的!」古皇岳氣憤的道。

  「妻子是我的,我曾虧待她,但我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彌補她,我更會用生命來護衛自己的妻子,沒人可以從我身邊奪走她!」霍玄雷朗聲說明,神情強悍。

  「霍玄雷,你忘了你怎麼錯待月兒嗎?你還敢來水流堡大聲說話,你太過份了!」

  蕭衍孟氣不過,就要對霍玄雷動手,卻被古皇岳攔下,他冷眼看著霍玄雷丟下挑戰。

  「看來你是想歷史重演了,你想帶我妹妹走就得打倒我,不過這回我不會再退讓,輸的一定是你!」

  這是避免不了的結果,霍玄雷也不逃避,坦然接下:「好,為了月兒我也會使出全力,即使是賭上性命也不在乎。」古弄月弄懂霍玄雷和她哥哥的意思後,焦急的忙上前阻止:「哥哥,不要,你們不要動手打架,有話可以好好說的,不要動手!」

  古皇岳疼愛的看著她:「有很多事是用嘴說不清的,只能用武力解決,這是男人間的事,你別插手,爹,請您看著情兒,不要讓她來阻止決鬥。」說完他對霍玄雷比了個手勢,兩人來到廳外的廣場。

  「不要!」古弄月焦心的要跟去卻被父親拉住。

  「你別去,你哥哥一定會贏,讓霍玄雷得到應有的教訓。」古雍驛對兒子有信心。

  「爹,女兒不要他們任何一人受傷,您讓我出去觀看情形吧,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爹,求求您。」古弄月哀求著父親。

  古雍驛略一沉吟後點頭,「可以,不過你只能在旁觀看,不可以再做傻事衝入他們的決鬥裡明白嗎?」

  古弄月忙點點頭答應,和父親匆忙的來到廣場上,此時決鬥已經開始了,霍玄雷和古皇岳正在場上繞鬥。

  這樣的場面讓古弄月看得揪心,她小手抓緊衣襟睜大了眼。這場面為何那麼的熟悉?塵封在腦裡的記憶不斷湧出,使她感到恐懼混亂,更教她移不開眼的緊緊盯著決戰的兩個男人。

  這次的情形和上回全然相反,古皇岳對霍玄雷不再客氣,所以他使盡了全力,而霍玄雷卻因對古家人愧疚而有所保留,大都接招防守,甚少主動攻擊。

  幾招下來,古皇岳看出了端倪,在交手的空檔裡冷聲開口:「保存實力對你沒什麼用,贏不了我,你是絕對帶不走我妹妹的!」

  霍玄雷皺緊眉,眼裡有深思,他不單只面對古皇岳,他也注意到在場邊觀戰的古弄月,她蒼白的面容教他擔心,他知道她一定不願看到他和古皇岳相殘,但不這樣他如何保住她呢?他有顧慮,所以在應敵時頻頻為自己帶來危險。

  不,不!古弄月在心中大喊,嘴卻發不了聲,她頭痛欲裂,過度充斥的記憶使她的腦袋像要爆開般,而眼前的決鬥又教她看得好痛苦,既然她已被狠狠傷害過一次了,為何他們還要再傷她呢?

  她心痛得快支撐不住了,哀傷的哭求:「別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不要……不要啊!」

  她的哭聲鑽入霍玄雷的耳裡,讓他心疼。他怎能再讓月兒為他哭泣?他如何忍心傷害她呢?對於自己曾犯的錯,他也該給古家人一個交代,思緒掠過腦裡,他明白自己該怎麼辦了。

  就在雙方激烈交手同時,霍玄雷沉穩的告訴古皇岳,「我願意受到懲罰,以償我的過錯。」他突然撤去防守,用血肉之軀硬接下古皇岳兩拳。

  霍玄雷咬緊牙沒出聲,身子往後直退四五步跌坐在地,嘔!他撐不住的口吐鮮血。

  鮮紅的血液似是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門。

  她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來了,夫君,他是她的夫君,她最愛的丈夫啊,他受傷了,他受傷吐血了!

  「夫君!」古弄月淒厲的喊,心情的激動讓她站不穩腳,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情兒!」古雍驛和蕭衍孟忙扶住了她,虛弱的她要掙脫他們的攙扶。

  「夫君,讓我到夫君身邊,夫君……」古弄月頓住話用手摀住嘴,血從她指縫裡流出。

  「月兒……月兒,她吐血了!」古夫人見狀駭聲大叫,同時喊出了女兒的真實身份。

  霍玄雷聞言心大慟,氣血狂湧,又再度嘔血,掙扎著想到妻子身旁卻力不從心。

  「夫……君,我要……夫……君……」古弄月氣若游絲,顫聲要求。

  古雍驛心再狠也拒絕不了女兒這樣的哀求,無奈的歎口氣,將女兒帶到霍玄雷身旁。

  霍玄雷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妻子,痛心的喊道:「月兒,我的月兒!」

  古弄月牢牢摟著丈夫,對他展開絕美的笑靨:「夫君,月兒不要再和你分開了,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霍玄雷激動的點頭:「好,我們永遠在一起,我愛你,月兒,這一輩子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古弄月偎著丈夫愉悅的笑了,這是她最幸福的一刻,她也明白自己將長長久久保有這份幸福,不會再失去了。

  月兒,他摯愛的妻子,他保證會用一生一世來珍愛她的。霍玄雷在心底發誓著。

  古家人互相交換一個瞭然的苦笑,他們還是失敗了,敗在這對小冤家的真愛之下,不過只要月兒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衍孟悄然的轉身離去。他輸了,但是輸得心服口氣,月兒、霍玄雷,祝福你們!

尾聲



  靜謐的夜晚,纖細的身影來到書房外,她輕敲敲門,然後推門走入,一碗飄著藥香的補湯被放在書桌上。

  「你們下去吧。」古弄月遣退隨侍的丫環。

  「我的內傷已經好了,不用再喝補藥了吧?」霍玄雷將愛妻摟到膝上坐,擁著她,語氣裡隱含著求饒意味,天底下也惟有他的妻子才能讓他如此好聲好氣相求了。

  「大夫說這藥能助血行氣、增進內力,對你有益的,你再多喝兩帖好不好?」古弄月對丈夫撒嬌。

  「好,你的要求我一定答應,那你的補湯呢,有乖乖喝完嗎?」霍玄雷關心問道。

  「當然有,你請娘天天盯著我喝湯,我哪逃得了呢!」古弄月皺皺俏鼻回答。

  「你心脈受損需要好好調養,補湯是不能斷的,這全是我的錯,我——」霍玄雷自責的話被一隻小手掩去。

  「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那些事了,我不記得以前的不愉快,我只明白我現在過得很快樂、很幸福。」古弄月偎著丈夫神情開朗無憂,能換得今日的幸福生活,不管以前有什麼樣的苦她都不在意了。

  重回火陽堡,許多情況都變了,除了丈夫對她的百依百順、體貼疼愛外,霍千嬌、霍千媚兩姐妹對她的態度更是完全改變,百般尊敬不說,真的接納她為大嫂,她們姑嫂間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而婆婆就更不用說了,以前婆婆就待她萬分的好,現在是更加的疼愛她,比疼自己的女兒還疼,以前在堡裡的不受寵,如今不但全補回來了,她還得到更多的憐愛。

  現在的她活得如意自在,連火陽堡和水流堡的宿仇都化解了,爹娘、哥哥對霍玄雷雖然還不是很滿意,不過已經不反對他們在一起,她還能有什麼煩惱呢?只覺得快樂用不完,天天都是好心情。

  霍玄雷憐愛的吻吻愛妻潔白的額頭:「月兒,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能有你陪我走過一生,我已經無所求了。」

  「我也是一樣,感謝上天給我們機會相遇相愛,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和你再相逢、再相戀!」古弄月望著丈夫祈願。

  霍玄雷感動的大力摟緊他的寶貝,她這話解開了他心頭上的結,她不再因為愛他好苦下輩子便要放棄他了。

  他低聲對愛妻起誓:「月兒,謝謝你的愛,為夫無以為報,惟有獻上真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此世永不變!」

  「夫君……」古弄月溫柔的攀著丈夫送上吻,用全心的愛意回應丈夫的情。

  有風有雨已經過去了,今後將是無愁無憂,再添人間一段纏綿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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