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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銀魂)藝妓見聞錄》作者:zero殿下【完結+番外】

29。

  琉璃現在在吉原,並且已經見過我,這是信的主要內容。

  我不明白,既然琉璃已經見過我,為什麼不出現,她不可能不認識我,她是在故意躲著我,還是另外發生了什麼事,我惴惴不安。

  小客人隨同我去了一趟吉原,我曾在這裡度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可這裡沒有任何地方是值得我懷念的,那些回憶令我反胃,喉嚨有胃液要嘔吐出來。

  小客人拍著我的背,說:「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搖頭,現在找琉璃我只能問管事,管事認識我,大概是想到高杉,她破天荒的回答了我的問題,不過我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資訊,我對琉璃的家庭背景瞭解得實在是少之又少,我甚至連她的本名都不知道。

  這趟出來一無所獲,可我不想放棄,之後我們遇到一個叫做晴太的小孩,他對日輪似乎有非同尋常的好感,一個半大點的孩子靠偷取大人錢財,連吃的都捨不得買,就是為了見那個氣質獨特被稱為吉原的太陽的女人,這點可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孩子終究是孩子,小客人也經歷了不少人情冷暖,我更是知道吉原的內部關係,日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晴太不可能見到日輪……

  那兩個收下晴太的錢答應要替晴太辦事卻兀自拿來填了自己腰包的男人最終被小客人揍飛了,我們因此也惹上了百華,不過我隱約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我瞭解小客人,他是個充滿正義感的熱血男人,雖然嘴上會抱怨著麻煩平日又懶散,可他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退縮,因為晴太告訴我們,日輪是他的母親。

  這個消息實在是令我吃驚,難以想像,那個氣質脫俗、美得無法用言詞形容的女人居然已經有個八歲的孩子了。

  兒子要見母親居然還要用錢嗎?小客人無比嘲諷,新八與神樂也自然不會視而不見,此時的我還尚未想到,在這之後吉原會被改變。

  大多數人應該都曾聽說過夜兔這個戰鬥種族,這個種族是宇宙最強的戰鬥民族,也是宇宙三大傭兵種族之一,在鬼兵隊時我曾與他們戰鬥過,那次我面臨三個夜兔族的圍攻,也就是那次我失去了作為一個完整女人的資格。

  而吉原的主人,那個名叫鳳仙的男人就是夜兔一族,也正因為有他在這裡,吉原才得以保存至今,吉原不少人都知道日輪就是被鳳仙軟禁於此的,從小客人打算幫晴太的時候,我就隱約有預感,他會惹上鳳仙。

  百華似乎想抓住晴太,我的預感愈加強烈,最後在百華首領月詠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一個我相當熟悉的地方,以前高杉就是帶著我站在這裡,看遍吉原的全景。

  可我們遭到了伏擊,是三個夜兔族的人。

  在那個大個子出手的一瞬間,我就明白了,對方是夜兔,雪白的皮膚、敏捷異常的身手。

  一開始我們並不知道會有三個人,還抱著可以逃脫的希望,最後卻是被襲擊得突然,好在最後我們都沒什麼事,神樂的話卻讓我有些驚愕,我從來沒想過,神樂就是神威的妹妹!我聽說過神威,他的事蹟我很清楚,那是個嗜血如命的人,只對強者感興趣,甚至連自己父親的手臂都能砍下來。

  這件事變得越來越麻煩了,晴太被他們帶走,小客人要去救回晴太,而我,想找回琉璃。

  事情鬧得太大,最後百華幾乎全出動了,我、小客人、月詠、還有新八神樂最後被迫分開。

  我面對的是十幾個百華,對我來說她們根本就沒什麼威脅,我不是個好心腸的女人,百華身不由己我雖清楚,可現在敵對立場上,我不能留情,戰爭教會了我,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誰知道你放過她後她是否會在背後捅你一刀呢,因此,我對他們下手了。

  直到最後還剩下三個人時,其中一個百華忽然朝自己人出手了,起初我並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什麼要那麼做,直到這名百華摘下了臉上的黑布。

  我確定,眼前的人就是琉璃,儘管她臉上有兩道醜陋無比的傷疤。

  她朝我笑著,說:「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如此低沉,這個身影也如此熟悉,我終於明白那時我眼瞎了後,那個照顧我的人……就是琉璃!她刻意壓低的聲調,直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

  她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麼溫柔,卻多了一分滄桑……

  我看了她許久,心底竟是感慨萬千,遙想當年我們一起在花街嬉鬧,如今各自為人,相遇時她才十七,如今她已有二十二了吧。

  我上前抱住她,緊緊地,說出心裡一直想說的話,「對不起……」

  如果當初我再謹慎點,她就不會變成這樣,她臉上的兩道疤仿佛刻在我心口。

  她反抱住我,「為什麼要這麼說,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輕輕推開我,摸了摸我綁著繃帶的眼睛,努力想揚起微笑,她確實在笑著,只是眼淚不停的湧流,「我知道你失去眼睛後有一段時間過得生不如死,我知道,我都知道啊……我明明那麼瞭解你,我的千華姐從來沒大聲說過話,也不會吼人,有一次我路過那個別院,聽到了你的喊叫,我還看到了你淤青的身體,你被他們壓著……我想救你,可我猶豫了……我知道自己救不了你,到時候恐怕連你也會一併被處死……」

  我摸著她的頭說,「一切都過去了。」也許那曾是我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可正因為經歷了這些才讓我變得更加堅韌,我受得了多大的痛苦,就抓得住多大的幸福。

  她搖頭:「夜裡我常會夢見那個場景,直到今天也會,我就站在外面,看到你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無能為力,我無比恨這樣的自己,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活了下來,我還是想再見到你。」

  我笑著說:「你又不是初春,怎麼跟她一樣愛哭鼻子了,現在我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抬頭,淚眼婆娑,「你哪裡好?你的眼睛……」

  我擦乾她臉上的淚,無奈地搖頭:「琉璃,我只想告訴你,我一生從未如此幸福過,你看……」我舉起小客人的刀,說:「我變得很強大,人只要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就會變得無比強大,我有了值得付出性命來保護的人,而那個人也同樣珍惜我,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不是嗎?」

  她點頭,抓著我的手,我的手不再像以前那樣細嫩,手心都是薄繭,是常年揮刀留下的。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千華姐,你在這兒等我一會,我去拿一樣東西,馬上就回來。」

  我點頭,她迅速出去了,我走到窗邊看著前方,心裡惦記著小客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只要不碰上神威跟鳳仙,我想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我等了一會,琉璃還沒有回來,心裡又實在擔心小客人跟神樂他們的安全,心急難耐,便打算出去看看。

  如果這一刻我沒有走出去,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許不會失去理智,也許就這樣一輩子活在深深地自責與後悔中。

  可是我的腦子在這一瞬間是懵的,世界變得無比安靜,我只看到琉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睜著眼睛,被挖穿的胸口還在流著血,地上到處都是血跡,有琉璃的,也有其他百華的,我的視線無法從琉璃身上移開,誰在說著什麼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琉璃的身邊還有對翡翠鐲子,我記得這是以前她跟相田輝夜走時我送給她的,當時她非常的高興,繞著我跑了好幾個圈,像個討到糖果的孩子一樣開心,此時,這對翡翠鐲子安靜的躺在地上,碎裂成無數片,怎麼拾也拾不起來,像琉璃一樣,不管我怎麼叫,她都不會醒了,永遠不會。

  心底的理智崩塌,抓著劍砍過去,什麼都不管什麼也不想,只要殺了他就好了,殺了那個把琉璃奪走的人。

  橘色的頭髮,笑眯著的眼睛在我揮刀砍過去的時候微微張開,藍色的眼睛銳利無比,堪比刀刃,有種內臟也被切割的錯覺,可我不能後退,也不想後退,死也不能!

  如果不是琉璃,我不會是現在的我,也許我早已墮落,也不會希冀未來,即使現在閉上眼睛我還能想起第一次看到琉璃時她躲在媽媽身後的模樣,怯懦的、美好的豆蔻少女,我朝她招手:來千華姐這兒。

  來我這兒,明明說過要我等一會,等一會你就回來的,可是你沒有回來……如果剛才我能早點出來,如果我曾早點讓你離開相田輝夜,可惜世上永遠沒有如果。

  琉璃,是你讓我相信了未來,而我卻如此可恨,竟什麼都沒能為你做到,這樣一個面目可憎的我……


30。

  那個時候腦子其實很清楚,或許可以說從來沒這麼清楚過,這種清楚卻只有一個走向——要怎麼殺了他。

  除此之外什麼都無法考慮,所以最後我躺在地上使盡力氣都無法動彈的時候,還是抓著刀。

  他說:「你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哦,變成讓我更愉快的強者吧,那時候你的血才能滋潤我的靈魂,再見了,還沒長出利爪的小貓。」

  他走了,在我視線模糊不清的時候,耳朵還能清晰的捕捉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如此刺耳,踐踏著我的心臟,琉璃還躺在那裡,再也不會動了……永遠不會。

  感覺到這個世界在離我遠去,有誰在耳邊叫著我,千華姐,是琉璃的嗎?不……這聲音更加稚嫩,是誰呢?想不起來……

  睜開眼睛後看到了天花板,剛動一下就發現雙腿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這裡看樣子是醫院,我的雙腿都被石膏固定了,頭也很痛很不舒服,肋骨斷了幾根吧,看了看全身都被繃帶武裝了的自己,我歎了口氣。

  還能想得起來之前發生的事,現在回想起來,自己那個時候還真是有勇氣,神威,若是放在以往,聽說這個名字我定然轉身就走,果然憤怒一湧上來連死都不怕了。

  我望著天花板,口乾舌燥,腦海裡卻一直浮現出琉璃躺在地上的畫面,揮之不去。

  琉璃的死像是我心頭的一根刺,隨時都能紮得我隱隱作痛,只要一想起來,就會憎惡還活著的自己。

  為什麼這樣一個我都能活著,那個比誰都認真比誰都美好的她卻死了。

  後來神樂幾人來了,她幫我倒了水,還告訴我在吉原發生的事,我知道小客人的厲害,可我卻沒想到……連鳳仙,那個曾站立在夜兔頂點的男人最後也敗在他手上。

  鳳仙在最後一刻都在念著日輪,那時候日輪就在他身邊,他死的時候還很滿足,我聽月詠說了後,恍然覺得,鳳仙並不是被小客人殺了的,而是找到了屬於他的歸處,明明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夜兔卻想要觸碰陽光,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在觸碰陽光的最後一刻,他失去了生命,卻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死去的鳳仙,我,還有小客人、高杉,甚至貴公子與日輪月詠,我們都有各自的故事,因為處境不同,心境不同,面對的未來也不同。

  我相信了未來,所以贏得了自己應有的幸福,可琉璃呢?上天從來都是不公的,可它為什麼獨獨對琉璃如此吝嗇……

  「千華姐姐,身體不舒服嗎?我去叫醫生啊。」

  我看向神樂天真無邪的臉,仿佛看見了幾年前的琉璃,說:「沒有,我很好。」

  神樂說:「不然我給你吃醋海帶吧,吃了就開心了。」

  「我不太想吃東西,可以幫我倒點水嗎?」

  「嗯!」她應著連忙去給我倒水了,神樂雖然總是會跟小客人吵,但一直很聽我的話,她很喜歡我做的料理,說是比阿妙做的煎雞蛋好吃多了,她說有次吃過阿妙的煎雞蛋後,她整整拉了一個禮拜的肚子,差點進醫院。

  我知道小客人也受了傷,神樂這會在我這裡蹦躂,我便知道小客人是沒什麼大礙的,我問她小客人去了哪裡,她說小客人去給我買晚飯了。

  吉原現在算是解放了,現在在那裡能夠看到陽光、聞到花香、感受微風,遊女們也都有了自由,可以告別遊女的身份活下去,遊女也終於有了自由啊。

  如果當初沒發生那些意外,我還在吉原的話,現在一定會高興得睡不著覺吧。

  之後小客人跟新八回來了,小客人身上還綁著繃帶,走動倒是自如,沒受什麼重傷,新八把嘟囔著的神樂拉出去,小客人從紙袋裡拿出兩個肉包。

  是我最喜歡的那家店的,他扶著我坐起來,喂我吃東西,同時埋怨著:「你要我說多少次啊,做不到的事就不要逞強!你是想銀桑娶第二個老婆嗎?」

  我咬了一口,明明是最喜歡吃的,此時卻食之無味,「那也是第一個,我們還沒結婚。」

  「所以說千華你什麼時候才嫁給我啊?」

  我靠在他的肩上,說:「銀時,你今年二十二了吧。」

  「是啊,怎麼了?」

  「沒有,我已經二十七了啊……」已經二十七的我要怎麼在劍道方面更勝一籌,為什麼神威會那樣說。

  琉璃的仇我報不了,其實我很清楚,琉璃並不是被神威殺了的,而是被這個社會殺了,是這個大環境讓琉璃身亡,讓我父母含冤而死,讓高杉墜落深淵,也讓我這些年受了無盡的苦楚。

  「喂喂喂!不要扯開話題啊混蛋!快回答我!」

  「銀時,我想睡了。」

  「你不是才睡醒麼?」

  「嗯。」

  「……」

  這件事暫時落下了帷幕,我沒忽略這件事的一個關鍵點——那個給我匿名信的人到底是誰,他怎麼知道我在找琉璃。

  既然都這樣做了,他估計不久後就會現身,我還不急,如果對方是好心倒也罷,就怕這背後藏著什麼,我見過太多有心機的姑娘,去年殺過的人也很多,擔心有仇家尋上門。

  這個人終於出現了,在兩個月後,那時我身體正好痊癒,他告訴我,他認識一個情報專家,知道幾年前一直在找一個人,所以順便查了下,有了消息就給我寫了一封信。

  我淡淡的應了聲,如今這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那個人我見到了她最後一面,然後親眼看見她死了,這就是殘忍的結果。

  我關心的只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他看著我,邪佞的笑著,「記得我的條件麼?」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抑或將來也是,他的笑總會給人一種惡魔般的感覺,令人畏懼,我卻有些厭惡他這樣的笑,只是應道:「記得。」

  「凜千華,你現在是想跟銀時就這樣手把手嗎?呵呵……真是好笑啊,呐,你是怎麼能活下去的,活在這個把你身邊所有人都奪走了的世界裡,你的父母、親人、朋友一個個都眼睜睜的死在你面前吧,你不怕哪一天連銀時也會被這個世界奪走麼?」

  「住嘴!」

  「你還真是沒變啊,一提到銀時就會變得很敏銳。」


31。

  高杉告訴我,春雨團團長已經惦記上了小客人,神威喜歡強者,他對殺了鳳仙的小客人感興趣在我意料之中。

  他問我打算怎麼辦,我笑著說,「還能怎麼辦?」我不是神威的對手,也沒那個自信有一天能超過他,自從跟小客人在一起後,我就不再考慮未來會怎樣,只要有他在,我的世界就是完整的,就算未來是荊棘之路我也會跟他一起走下去,不過得等到那天來了再說。

  我不認為高杉這次來就是為了提醒我這個,我們一年前曾有過約定,以後要是他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定會竭盡全力,也許他這次出現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問他為什麼找我,他只是笑著拿了一張照片給我。

  我看著照片上的人,指尖有些顫抖,問他:「你知道她在哪裡?」

  高杉點頭,說:「記不記得你在吉原時跟我說過的話,你說,你對某人恨之入骨。」

  我沉默地看著他,他是個極端殘獰卻又溫柔的人,即使是站在屍骸上他也能笑著抱起我關心我的傷勢,他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事,這才是我想知道的。

  他看著我,悠悠吐出一口煙圈,「自從跟著銀時後,你對我就越來越警惕了,嘖,還真是讓人傷心啊,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比起現在這個你,我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凜千華啊。」

  高杉從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我他的目的,只是給了我這張照片後就走了,回想以前在鬼兵隊的時候,他與我朝夕相處,也使得我瞭解他,他從不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能利用的人他一概不會放過。

  只是不管高杉打算做什麼,我都必須按照片背後的地址找過去。

  那地方離歌舞伎町比較遠,我告訴小客人會離開幾天去找一個離散已久的親人,他要陪我去,我笑著說不用,我帶了簡單的日用品就出門了,自從幕府頒佈了廢刀令後就沒有人光明正大的在街上揣著刀了,除非是像高杉或者是貴公子那樣處處與幕府作對的人,我也留下了小客人的長刀。

  路上,我順便去茶園看了一圈,茶樹的葉子有些枯黃,地裡都是野草,屋子裡也佈滿了灰塵,我並不會在這裡停留,卻仍是打水來清掃了一番,除去地裡的野草後又給茶樹撒了些肥料,希望它們長勢能好些。

  兩天后,我找到了小姨,她穿著樸素的工作服,眼角都是皺紋,不過四十幾,看起來卻已如此蒼老,她沒認出我,忙著收揀桌上的碗筷,擦拭桌子,端著碗碟走過我身邊時她不小心撞到了我,連忙跟我道歉。

  我並未打擾她的工作,她很忙,也很累,額頭滲出汗珠也只是胡亂用袖口擦擦,我點了杯飲料喝著,一直未走,直到她下班。

  天色已晚,鵝黃的路燈下,她有些佝僂的背影映在我的瞳孔中,我十五歲時個頭就跟她差不多了,她因為生活的壓迫勞累而遂顯蒼老,那時走在街上還有人誤會我們是母女,她就會揉著我的頭,說:「不,她是我外甥女。」

  印象中的小姨很喜歡笑,每次姨夫對她拳打腳踢時她就讓我躲在房裡別出來,可我總是會跑過去幫小姨擋住姨夫拳腳,姨夫走了後,小姨就抱著我,一邊哭一邊說我是傻子,但是第二天,她又會早起仰著笑臉跟我說,千華,早安。

  我曾讓小姨離開姨夫,小姨卻只是搖頭,即便姨夫變成那樣,她依然愛著他嗎還是有所期待?我無法理解。

  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我終於看到了姨夫,他站在門口焦急的盼望著什麼,直到看到小姨,他連忙上前拉著小姨的手,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麼,一邊往屋裡走。

  我走到門口,聽到他們的對話,他們像一對是很普通、很平凡的夫婦,說著一些家常菜價,我印象中的姨夫並不是這樣的,他只會賭博、對小姨拳腳相加,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姨夫了,他會站在門口等小姨回來,然後溫柔的拉著小姨的手,做好晚餐讓小姨享用。

  我一時間突然覺得,也許小姨的等待是值得的,姨夫終於還是成了值得她依靠的人。

  可我心裡仍是不甘,如果不是姨夫我不會遭受這麼多苦痛,未經世事的我在一夜間長大,嘗盡人情冷暖,別的少女還在談著清純戀愛的時候,我卻接待了一個又一個客人,或暴力或陰騖,什麼樣的都有,那些日子擔驚受怕,每天都想著接下來的人會不會打我、辱駡我,最後漸漸習慣了苦痛,習慣逆來順受。

  我不是聖女,因此即便是現在我還是恨著姨夫的,我曾無數次在夢中朝他揮刀,現在他就在我眼前,我卻無法下手,不為別的,只因為小姨對我有恩,姨夫卻是要伴她一生的人,我能想像,如果姨夫死了,小姨會有多難過,就像小客人之于我,小客人若是有什麼意外,我也會難過到如同行屍走肉吧。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再去打擾他們安定的生活,只要小姨好就夠了,我轉身離開,初秋的夜還是有些冷,我搓搓肩膀,鵝黃的燈光下幾隻飛蛾朝著光芒飛撞,簡直像尋死一樣。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慘叫,我愣了一下猛然回頭,確定那聲慘叫是從小姨屋裡發出來的,我匆忙奔回去。

  踹開門的時候,小姨目光呆滯,懷裡正抱著死去的姨夫,地面與她身上都滿是鮮血。桌上還溫熱的飯菜、剛剛還在與自己聊天的丈夫就這樣死了,我仿佛能與小姨感同身受,心痛難忍,她是撫養我長大的小姨啊!

  我追著犯人的行蹤而去,路燈下,我終於看到了那個穿著紫色金蝶浴衣的男人,一瞬間我仿佛明白了什麼,這大概就是他的目的了。

  我內心溢滿了悲憤,他轉頭看著我,笑得竟是溫柔,「我幫你宰了那個你一直想殺的人哦,你應該好好謝謝我才是,怎麼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呢?」

  說不出話來,心頭的無名火在熊熊燃燒著,我恨姨夫,可現在的姨夫已經跟以前不同了,他能帶給小姨未來!已經不是我所憎恨的那個人了!可是,高杉卻剝奪了小姨的未來!

  掏空的內心湧起了強烈的悲鳴,赤手空拳狠狠攻擊。

  他抵擋我的拳頭,說:「對啊,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凜千華啊。」

  我咬著牙,不發一言攻擊著他,不停地,他有刀卻不用,只是一味的抵擋我。

  「凜千華,正視你自己的內心吧,這才是真正的你,你跟我一樣,心裡都存在一頭野獸,早晚會把這個世界啃噬乾淨!」

  他一副什麼都清楚的模樣,在我看來卻是極其可憐的,從始至終,他對我的好就與鬼兵隊的其他人不同,就像現在,他不會拔刀砍我一樣,因為他覺得我跟他很像,都在拼命追求某種溫暖的東西,可不同的是,松陽的死讓他永遠失去了這分溫暖,我卻至今都還未放棄。

  他不拔出刀,因此我跟他誰也奈誰不何,我受了傷,他也同樣。

  悲憤過後,我稍微恢復了些理智,不再做無謂的攻擊,說:「我跟你不一樣。」

  他很是嘲諷的笑著,「哪裡不同?」

  我伸手覆上他的心口,說:「我這裡,還存有溫柔。」

  他抓住我的手,「不要再掙扎了,你明明比誰都清楚,你的內心、還有你的身體、靈魂都墮落了,你以為銀時能拯救你嗎?別做夢了,凜千華,誰也洗不淨你身上的污垢,別淹沒了你在劍道上的天賦,你的歸處應該是鬼兵隊!你應該死在戰場上,死在毀滅幕府天人與這個世界的戰場!」

  真是個可悲的男人,什麼也看不見,只能一步步走向墮落,我笑道,「是,也許我渾身都沾滿了髒東西,可就算我今生沒有遇見銀時,我也一樣不會放棄希望,我心底的溫柔,是琉璃留下的。」

  冷靜過後,我心裡仍是難過,高杉殺了姨夫、神威殺害琉璃還盯上了小客人,我卻沒有辦法,高杉殺了姨夫,且不說我殺不了高杉,即使殺了他姨夫也不能復活,而且他說得對,他只是幫我報仇了而已,可是小姨該何去何從,那個打她罵她最後愛她疼她的丈夫一夜之間死亡,她好不容易等來的幸福就這麼碎裂了。

  我轉身走向小姨家,也許我現在該去坦白自己的身份然後安慰安慰她,我想著,是否要把她接到歌舞伎町,她膝下無兒無女,有我照顧她也不會那麼累。

  「千華,我只有一個問題問你。」身後高杉的聲音傳來。

  我頓住腳步,他說:「如果某天銀時死了,你會怎麼辦?」

  我說:「我會活著,帶著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依然笑得嘲諷,「你的人生與我無法合拍啊,如果剛才在我出手之前你殺了那個男人的話,無論如何,我也會把你拖入地獄,跟我一起,現在看來我們果然還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啊,再見了,哦不,最好永遠不要見面,不然我會忍不住毀了你。」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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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這世上小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所以即使我再恨姨夫也不會對他出手,回去後,小姨躲在門後,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在我開門的瞬間她朝我刺過來。

  她大概以為我是殺了姨夫的兇手,我阻止她,可她卻像瘋了一樣,姨夫的突然遇害對她造成了太大的精神傷害。

  我抓住她,「小姨!是我!千華!」

  可惜她什麼也聽不見,只是胡亂的掙扎,我不得已只得緊緊抓著她,一遍又一遍對她說,我是千華,凜千華。

  她的眼珠漸漸變得清明,直到明確地意識到是我後,她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來,我抱著她,許久許久她仍在我懷裡抽泣。

  事後,我與小姨一同將姨夫葬了,小姨什麼也沒問,她認為行兇者是姨夫從前招惹上了的社會上的混混,她只後悔沒有跟姨夫逃得更遠。

  我無法告訴她真相,即使她知道也無濟於事,我讓小姨跟我一起回歌舞伎町,日後我好照顧她,她卻是搖頭,說是已經習慣這裡了,她想在這裡一直守著姨夫,我迫於無奈,給了她些經濟上的支援,希望她以後不會過得太辛苦,並囑咐她若是日後有什麼事就到歌舞伎町的‘阿銀萬事屋’找我。

  我在這裡呆了一個禮拜,直到小姨的精神變得好些後才離開,回到萬事屋時小客人正懶懶地躺在沙發上,新八跟神樂在說著什麼。

  看見我回來,神樂騰地跳起來,「千華姐,你回來啦,我跟你說哦……嗚哇——」

  小客人推開她一把抱住我,「千華你去哪兒了啊,銀桑好擔心啊,這麼久都不回來。」

  我看到神樂跟新八都似乎有話要說,便揉了揉小客人的卷髮,笑著道:「你先鬆開我。」

  他哦了一聲,接著新八跟神樂告訴我,小客人的私生子就在登勢婆婆的酒館裡,我很久才回過神來,小客人只是撓著頭:「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銀桑我怎麼會犯那種低級錯誤啊,孩子絕對不是我的。」

  大概是對小客人存有私心,我聽到這話時還是很難過,之後我到登勢婆婆酒館裡看了那個孩子,白色的卷毛、死魚眼,真的跟小客人太像了,我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小客人,如此可愛。

  據說孩子是小客人自己發現的,早上起床出門時看到樓下有個被丟棄的嬰兒,而這個嬰兒長得又很像他,小客人不得不把棄嬰帶回來。

  孩子真是相當可愛,卷毛茸茸,吸著自己的指尖,而且不愛哭鬧,神樂跟新八還有登勢婆婆他們已經認定了孩子是小客人的,因此開始樂此不疲的逗弄孩子並給孩子取名字,當然名字全都與小客人有關。

  小客人無比委屈地看著我,也絕不承認孩子是他的,登勢婆婆跟神樂他們則忍不住說小客人做過不認,實在爛透了。

  可我相信小客人,既然他說孩子不是他的,那必然與他無關,孩子像他,又是個棄嬰,沒什麼不好,我正巧不能生育,想著若是能把這孩子當做我跟小客人的就好了。

  登勢婆婆他們也很喜歡這孩子,還去買了嬰兒用的各種東西,圍著孩子轉個不停,兩天后有人找上門來,這件事總算清楚了,那孩子白色天然卷也是繼承了他父親的,並不是小客人。

  相處了幾天,孩子很黏小客人,小客人把他交給孩子母親時,孩子還伸手抓著他,即使是這樣一個小嬰兒也能理解小客人獨特的溫柔吧。

  我仍是有些捨不得孩子,相信小客人也是一樣。

  夜晚睡覺時,我問小客人我們是否要去領養一個孩子,小客人問我:「千華你喜歡小孩嗎?」

  「還好吧。」我只是覺得小客人喜歡小孩,抱怨著照顧孩子太麻煩,卻仍是把孩子照顧得好好地,小客人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那就暫時不要了吧,孩子什麼的好麻煩啊,說起來千華你什麼時候嫁給銀桑啊?」他說著從身後樓住我。

  他的鼻尖觸著我的脖頸,有些癢癢,我說:「為什麼又問這個。」

  他沉默了一會,將我抱得更緊了,「高杉那傢伙……來找你了吧。」

  我還未來得及說話,他便迅速補充,「不是跟蹤你哦,只是不小心撞見了,看見你們站在河邊說話而已,我一直覺得是自己的總歸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強求不來,千華你是我的,所以會一直都屬於我,我努力了,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我都相信你。」

  「所以……為什麼要結婚呢?結婚只是一種形式,為了得到周圍人的認可,或者是那一紙婚書,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這個了。」我不太明白小客人的執著。

  他哼哼:「我看高杉那傢伙不爽啊,為什麼千華你都是我老婆了他還要來找你啊,如果我們結婚了,我就可以用結婚證拍在他臉上,說,‘喂!你這混蛋以後有事沒事別找我老婆了!’啊啊……上次的事已經讓我們徹底決裂了,現在我是越看他越不爽啊。」

  我轉身與他面對面,勾下他的脖子用鼻尖抵著他的,「自從決定跟你在一起後,我的決意就永遠不會改變,你不需要擔心什麼,況且,我跟高杉是永遠都不會再見了吧,他已經說出了訣別的話。」

  「嗯?說什麼了?」

  「他說若是下次再見,他會忍不住毀了我。」

  「那個瘋狂的傢伙,真讓人討厭。」小客人皺起眉頭,一邊摸著我的頭髮,我捧著他的臉頰,親吻著他的唇瓣,他溫柔的回吻過我,說:「千華,明天便利店打折哦,我們去買兩箱草莓牛奶吧。」

  「嗯,先買一箱吧,萬一喝不完壞掉了就浪費了。」

  「好,還的給神樂買醋海帶啊……那個大胃王都快把銀桑的積蓄吃完了啊混蛋。」

  我失笑,抱著他鑽進被窩,窗外天色漆黑如墨,但天越是黑,放出的煙火就越是完美,只有經歷過苦痛,才能體會這種平凡日子中藏著的最簡單的幸福,我跟小客人都走過最黑暗的時代,現在我們迎來了屬於彼此的黎明,此後就算天亮了我也不會再害怕清醒。

  因為每天清晨醒來,我都一定會看見那個令人無比安心的睡顏。


33。

  時光荏苒,轉眼已入冬。

  十一月三日,小客人隨我回了一趟老家,這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路途遙遠,來回的話必然要晚上才能回得去,因此我們打算在這裡住一晚。

  我父母的墓旁現在多了一個墓,那是琉璃的,她死在吉原,我不願讓她跟那些同死去的百華共葬一起,因此將她的屍首運到了這裡,跟我父母葬在一起,若是死去的人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我希望父母能把她當成我。

  父母的墓碑是姨夫幫忙刻下的,而琉璃的碑則是由我親手刻下的。

  秋風蕭瑟,刮得愈發冷了,小客人握著我的手,說:「冷嗎?我回去給你拿件衣服來。」

  我搖頭,「不了,回去了吧。」逝者已矣,我們能做到的僅有緬懷過去。

  小客人把我攬在懷裡,「這樣暖了吧。」

  「這樣不好走路。」

  他想了想,說:「那銀桑吃虧點抱你好了。」

  我失笑:「我能走。」

  「那你抱我吧,千華你的力氣絕對能抱得動我啊。」

  「……」能說出讓一個女人抱著自己走這種話,世上恐怕只有小客人一個了吧。

  回去後我稍微清掃了一下屋子,小客人坐在邊上翻著以前我打發時間看的雜誌,一邊埋怨著還是JUMP更好看。

  我從櫃子裡抱出床單被褥,上面有兩個大洞,一定是被老鼠鑽了的,不過我們只在這裡住一晚,倒是無關緊要,能保暖就好了。

  上次撒過肥料後,茶樹的長勢還算好,只是周圍雜草太多了,我換了一身便宜的裝束下地整理,小客人見狀也來幫我。

  拔過草後我用鋤頭松了松邊上的泥土,小客人問我:「千華,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我挖著泥土,「雖然很久沒幹活了,不過怎麼種茶我還是記得的,小時候沒少幫父母整理茶園。」

  他哦了一身,在邊上捶肩膀,「還有鋤頭嗎?」

  「沒有了,你休息會吧。」

  他過來搶過我手裡的鋤頭,硬是要幫我,我哭笑不得,只好由得他去了,平常他跟新八神樂在一起時,有什麼活幾人都是彼此推脫,小客人跟我在一起卻總是搶著做,我曾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因為千華你總是一個人埋著頭什麼都做,老是這樣銀桑我會過意不去啊,再怎麼說我還是個男人嘛。」

  我歪著頭,奇怪道:「難道不是因為你心疼我之類嗎?」

  他撓頭怒道,「不要說這麼煽情的話啊混蛋,銀桑會不好意思的!」

  他生氣的時候很可愛,應該說,我眼裡的小客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很可愛,抱怨時、發怒時、開心時、正經時、耍無奈時……

  我一定是太喜歡他了吧。

  我們在地裡忙了一下午,忙完後都累了,我燒了熱水洗澡,剛褪下外套他就哆哆嗦嗦走進來說要跟我一起洗,我無奈,套上外套,「你先洗吧。」

  他拉住我,「一起洗。」

  「浴缸很小,坐不下。」

  「為什麼坐不下。」他說著脫下衣服鑽到浴缸裡,把我拉著坐在他雙腿間。

  這個姿勢……我奇怪地有些臉紅心跳,他捋著我的長髮,說:「千華,你頭髮好長,留多長時間了。」

  我想了想,說:「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他幫我撓了撓背,「沒有洗浴的啊,我隨便幫你搓搓背吧。」

  我有些癢癢,讓他別鬧,他卻動個不停,我一個不小心整個人都滑到了浴缸裡,喝了好幾口水,他大笑不已,我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了,只好悶悶道:「別笑啊,好丟人……」

  他拖過我,親吻我的額頭,「現在的千華超迷人的啊,銀桑好想吃了她。」

  我伸手捧著他的臉頰,輕點過他的唇瓣,「吃了也無所謂哦。」

  彼時,窗外月光正好。

  翌日,我們簡單的收拾好後就回歌舞伎町了,路過荒墓時小客人仍是抓著我的手,他依然美其名曰保護我,卻擔心害怕得四處張望,我失笑,仍是緊緊回握住他的手,他保護我的心情與我守護他的心情是同樣的。

  回去後我一直在考慮是否要剪掉頭發,現在它已經長過臀部了,很多時候都不方便,小客人說還是喜歡我長髮的樣子,我曾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待我長髮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如今我希望嫁的那個人他並非少年,已經是個能擔重任的男人了,而我也不是長髮及腰的少女,我們沒有夫妻的名義,卻已是夫妻,每每想到這裡,我總是會慶倖自己今生遇上了他。

  理髮師傅說我的頭髮很漂亮,問我是否二十,我知道做生意的商人都會說一些哄客人開心的話,並不在意他的奉承,只是笑道,今年我已二七。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我,我讓他給我修短了頭髮,大約在及腰的位置,他極力向我推薦店內的會員卡或者染燙服務類,我搖頭說,不用,這樣就好。

  理過發後我一路走回萬事屋,路上人群來往熱鬧,不少商鋪都在打折,新年快到了啊,不知不覺就又過了一年呢,天也越來越冷了,我得提醒他們穿厚點,這種天氣最容易感冒了。

  路過幾松的面店,我順便去看了看她,她給我煮了一碗面,說是再過幾天她就要關店回去過節了,這次算是她請客。

  我坐著吃面的時候,貴公子也進來了,他看到我在便跟我打了聲招呼,我挪了點位置讓他坐下,他身邊依然跟著那個叫做伊莉莎白的不明生物。

  「幾松殿,請幫我煮一碗芥麥面。」

  其實他不說幾松也應該知道吧,我覺得……哦不,應該是跟貴公子接觸的很多人都會覺得,這是個奇怪且不好理解的人,他似乎極喜歡吃芥麥面,因此跟幾松投訴過幾次,後來幾松迫於無奈不得不給他煮芥麥面了。

  他這些稱呼也很奇特,叫幾松為幾松殿、稱神樂為隊長,我不知道這些稱呼都是怎麼來的。

  吃過之後,我跟幾松道別,出去時正好看見真選組的沖田總悟扛著加農炮過來,他身邊還有個抽著煙的男人,那是土方十四郎,猶記得多年前那個背著我淋雨的他還是個落魄武士,如今已是真選組副隊長了。

  他的性格或多或少跟小客人有些相似,可他們卻是死對頭,每次兩人走在一起必定會吵架,貴公子一直在被真選組追捕,他自有辦法逃脫吧,我沒想太多,剛走了幾步,身後就傳來轟的一聲炮響,我回頭看了看,視線內是一陣濃煙,只希望幾松的店沒有被轟塌。

  萬事屋一個人都沒有,桌上倒是有張便利貼,是新八留下的,說他們正在外面幫人修補房頂,我兀自打掃了一遍衛生,隨即給他們幾人做了便當,去時他們正在忙碌。

  小客人正在跟雇主爭執著什麼,我把壽司遞給他們,小客人看到我修剪過的頭髮,對我說:「剪短了不少啊。」

  我點頭,有時候頭髮太長了確實礙事,剪了些也好。

  吃過午餐後,我挽起袖子跟他們一起忙活,神樂要過來幫忙,我拿出一小袋醋海帶給她,「在邊上等等吧,很快就好了。」

  神樂笑著接過,一邊在我臉上蹭了蹭,隨即拿著傘在屋簷下等我們,兩個小時後我們終於忙完了,小客人懶懶地躺在房頂上,說是動也不想動了,我坐在他邊上,幫他擦擦額頭的汗,說:「那你休息休息。」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在懷裡藏了根棒棒糖,剝開糖紙後要喂給我,我搖頭,他便兀自含在嘴裡,側身躺著閉眼休憩了。

  雇主跟新八在結帳,完了後新八才走過來,他的腳步聲有些大,我忙朝他做了個噓的手勢,他點點頭手腳放輕了不少,我小聲對他道:「你跟神樂先回去吧。」

  他嗯了一聲便下了屋頂。

  片刻後,我看到新八跟神樂走遠了,小客人似乎睡著了,我坐在他身邊抱著雙膝,微風輕撫面頰,舒服極了,他唔了一聲,似乎睡得不舒服,我抬起他的頭,讓他枕著我的大腿。

  見他口裡的棒棒糖似乎要掉出來了,我伸手想給他拿掉,他又緊緊含住,我哭笑不得。

  他微微睜開眼睛,問我:「怎麼了?」

  沒睡著啊,我說:「你的……棒棒糖。」

  「哦……」他說著拿掉棒棒糖。

  氣氛有些微妙,他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抬頭親吻了我的嘴唇,本想說不要的,地點不對啊……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就已經堵住了我的嘴唇。

  「想說什麼?別這樣做嗎?」他眼裡有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無奈,他說:「你這是共犯哦。」

  「……」小客人有時候真的是非常調皮啊,像個小鬼,唔……這麼說的話為什麼反而覺得是自己心態太過成熟了呢。

  他的拇指指腹摩挲著我的嘴唇,「甜嗎?」

  棒棒糖的味道啊……我揉著他茸茸的卷髮,不由笑道:「甜過頭了啊笨蛋。」


34。

  除夕那天地上鋪了厚厚的積雪,一腳踏上去會聽見吱嘎的聲音,我撐傘出門,去裁縫店取給神樂定做的和服,神樂極少穿和服,我記得唯一一次就是我們混進吉原時,她穿著一身紅色短款和服,可愛得緊。

  神樂的和服,我選了淡藍色的碎花布料,小姑娘應該適合朝氣蓬勃的顏色吧,希望她會喜歡。

  回去的路上,雪下得愈發大了,路上行人匆匆,臉上卻都帶著笑容,新年伊始,到處洋溢著喜悅的氣氛,路過公園,看見幾對情侶還有好些小孩子在打雪仗,我心裡頗有些感慨,我以前住的那條花街現在已經全部整改為飯店酒店了。

  江戶一天比一天美好,我甚至有種錯覺,以前所經歷過的那些不過是場夢,現在我所處的才是個真實的世界。

  回到萬事屋時神樂正是愁眉苦臉,我詢問之下才知道她在惦記著自己的父親,她說逢年過節應該回家吧,我揉著她的小腦瓜說:「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她開心地點頭,說:「我還是很想爸爸,我不回去爸爸會不會不高興呢。」

  父母的心情我不太能理解,只是道:「為人父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好吧。」

  我從袋子裡取出和服給她,她有些驚訝,「給我的?」

  看到這樣的神樂,我想起了十三歲的我,小姨給我做一套衣裳,我會高興得晚上睡都睡不著,神樂抱著衣服進裡屋換下,不停地問我是否好看,她開心,我便高興。

  即使是新年,小客人一樣懶懶散散的,他回來也沒精打采,我問他是不是打小鋼珠輸了,他卻是憤慨地說店家要關門了把他轟了出來,我說:「那明天你再去吧。」

  「千華,你真是好老婆啊,銀桑最喜歡你了。」

  我失笑,神樂竄過來,「我也最喜歡千華姐了。」

  下午三點我接到阿妙的電話,說是要晚上去神社,並讓我去她家一趟。

  神樂本想跟我一起去,眼見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撐著傘出門,定春硬是跟著我走到了樓下,最後還是神樂把它硬拽回去的。

  雪下得太大,這路實在不好走,十幾分鐘就到了的路我走了二十多分鐘,新八給我開門並把我迎進屋。

  屋裡可真是熱鬧,九兵衛跟月詠都在,還有阿妙在微笑酒吧的同事、始終把我當做情敵看的小猿,我剛一進屋,一個苦無就飛了過來,這種招呼我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抓住苦無走到小猿面前把它放在小猿手裡。

  小猿對我無可奈何,倒是一直強調小客人是她的。

  新八給我倒了杯熱茶,幾個女人有時候在一起聊著天也算是一件不錯的事,而且我也很少跟這麼多人聚在一起。

  聊得正好時,近藤局長不知道怎麼就從房頂掉了下來,最後被阿妙揍得鼻青臉腫,小猿藉故離開,我想她大概是看我不在又去跟蹤小客人了吧,近藤局長跟小猿都有一個共同愛好……

  阿妙的一個同事一直在說我頭髮生得好,我告訴她幾天之前我剪掉了一截,她大歎可惜,後來我才知道她以前開過理髮店,後來因為種種原因無法繼續經營變賣掉了理髮店。

  她說我留劉海的話說不定會很好看,一邊摸著我的頭髮讓阿妙去找剪刀來,我不想修掉頭發,可又不好拒絕她,只好由得她去了。

  她拿著剪刀哢嚓地兩下就把我額前的頭髮剪短了,阿妙拿過鏡子給我說:「千華,你看這樣是不是年輕了很多啊。」

  我笑道:「大概吧。」

  晚上阿妙硬是留下我吃飯,還奇奇怪怪的幫我挽起頭髮,給我化妝,甚至給我準備了一套紅色金邊的和服。

  把我好生打扮了一番後,阿妙這才作罷,而此時月詠她們都已經走了,時間是晚上十一點,阿妙打了電話會回萬事屋,說是小客人他們在山腳下等我們。

  出門時新八看到我還愣了好一會,半晌才道:「是千華姐啊,我差點沒認出來。」

  我摸摸自己的臉,除了換個髮型、穿得比較正式、化了點淡妝外好像沒什麼區別吧,怎麼有那麼大變化嗎?

  阿妙關好門,我們一起出發,約莫半個小時後我們才走到神社山腳,在路□叉的地方,阿妙指著臺階上方的廣場,說:「上去吧,有人等你哦。」

  我怔了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便笑著對阿妙說:「還讓你費心思了,謝謝。」

  「那神社見。」

  我點頭,阿妙便跟新八走了。

  我邁著步子走上臺階,一步一步,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聲在無限放大,總覺得……今天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走上臺階,小客人就站在離我五米外的距離,他站在明亮的燈光下,雪花飄灑在空中,悠悠蕩在地上,他走過來朝我伸出手,面頰的輪廓被燈光勾勒得無比柔和。

  他的手心有著薄繭,掌心很大,放上去會很安心吧,如此想著,伸出手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十指交疊的一瞬間,心臟莫名的悸動不已。

  我們早已有過肌膚之親,親吻、擁抱、牽手不止一兩次,可每次都讓我感到如此幸福,並且我確定會永世不膩。

  我想他現在大概心情跟我也差不多吧,因為他臉上還有少許紅暈,也鮮少像現在這樣不發一言,也不敢看我,不知是不想破壞現在的氣氛還是不好意思……

  我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他這才看向我,我朝他笑著,他也忍不住笑了,「那個……不知道怎麼回事啊……銀桑我現在真的有點緊張呢。」

  「快上去吧,新八跟神樂在等我們呢。」

  他笑著撓撓頭,「嗯!」

  我們走到神社上面,可並沒有看見新八他們,也許是人群太多的緣故,一時半會也找不著,小客人還在心心念叨著甜酒,我們便去喝了甜酒,隨後排隊。

  隊伍很長,我跟小客人並肩而立,他比我高出大半個頭,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非常溫暖,就這樣牽著他的手一輩子也不想放開啊。

  他把我的手掌裹在手心,「冷嗎?」

  我搖頭,「不冷。」心裡太暖了,再冷的寒冬我也不會覺得冷。

  等排隊到了我們,我跟他一起許願,我的願望是希望小客人能幸福一輩子,過後我一直在猜測小客人的願望是什麼,會不會是希望打小鋼珠永遠不會輸呢?這個的可能性會比較大吧。

  祈過福後我們一起去抽籤,我低頭看著自己抽的簽,是吉,意味著在新的一年我會順風順水,我雖不信這些,倒也圖個吉利,抬頭看看小客人,才發現他跟誰吵起來了。

  果然啊……總是跟小客人吵架的還是只有土方君了,好歹是大過年的,兩人各說了幾句後也覺得沒勁便散了。

  小客人抽到的簽是大吉,他很高興的樣子,我們一起把簽紙系在樹梢上,我注意到他總是在時不時的偷瞧著我,等我再看向他時他又連忙轉眼了,我暫時還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而且還有些人也漸漸露出了馬腳,原本我還沒發現阿妙她們正跟著我跟小客人,後來因為近藤的關係她們才有了點動靜。

  此時煙花在前方綻放,他牽著我的手往煙花綻放的地方跑,這大概是就是所謂的通往幸福的方向吧。

  煙花在視線中變得更加清晰,它在我們頭頂盛開,短暫卻又轟轟烈烈,小客人的身影也隨著煙花明明滅滅,他的聲音因為煙花的綻放變得有些遙遠聽不清,我卻能從他的唇形看到他說的話,他在說:真是漂亮。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此時的他在我眼裡,美好得勝過世間萬物。

  我還能想像他長出皺紋的模樣,他漸漸變老,以後我們還可以像世上的所有相伴到老的情侶一樣,稱呼對方為老伴吧,世間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

  他的視線從煙花移向了我,然後單膝跪下,並嘟囔著:「好像是這個姿勢吧,雖然有點彆扭,不過應該沒問題的。」

  我已經猜到他想做什麼了,心臟跳動的聲音無限放大著,我的世界變成一片純白,只剩下他和我。

  他拿出一個戒指,托起我的手,套上我的無名指,微笑著說:「千華,嫁給我吧,銀桑想一輩子吃你做的紅豆飯。」

  沒有什麼能形容此時的心情,所有言辭都顯得那樣蒼白,時間似乎在一刻停止了,我能聽到的只有煙花綻放的聲音,如此悅耳,像是唱歌一樣,我揚起恬靜的笑,淚水順著臉頰滑下。

  他慌亂的站起來給我擦淚,「別哭啊笨蛋……」

  沒辦法控制住這分感情啊,滿滿的,早就溢出了我所能承受的範圍了。

  我輕聲應道:「嗯。」

  他高興地將我抱起轉了好幾個圈,我看到阿妙他們所有人都站在不遠處笑望我們。

  這大概,就是我二十七年來一直渴望著的幸福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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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銀桑番外1

  阪田銀時第一次看到凜千華的時候並沒覺得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直到現在想起來,他也如此認為。

  世上有一種人,在你看她的第一眼並不會覺得驚豔,可等你回過神來的時候,眼睛已經不知不覺的無法從她身上移開了,在阪田銀時看來,凜千華就是這類人。

  那天是他第一次來花街喝酒,軍隊裡都是男人,剛開始他還有點緊張,還好身邊的姑娘很安靜,除了必要的時候給他倒倒酒外基本上她都不會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所以當姑娘拿出兩顆奶糖遞給他時,他有少許詫異。

  就連後來抱著姑娘回房也是因為高杉的關係,阪田銀時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當然還有少許不知名的興奮與緊張,路上問姑娘的房間在哪裡的時候,他仍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最後還是姑娘看出他的窘迫主動告知的。

  未經人事的少年對年輕女性神秘的身體總是有點好奇的,不過一想到接下來要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女性肌膚相親,他就忍不住手心直冒冷汗,那姑娘似乎已經習慣了怎麼應對各類客人,為了緩解他的緊張,不怎麼說話的姑娘也開始主動跟他搭腔,他腦袋迷迷糊糊,想的都是即將會發生的事,便順著姑娘的話敷衍著。

  再然後,他知道了姑娘的名字,凜千華,沒什麼特別,他卻奇怪地記在了心裡。

  以前從雜誌上還是看到過,在做這件事之前一定要挑起對方的興趣,撫摸、接吻是必要的,因此他低頭吻住了姑娘的唇,姑娘似乎有些吃驚,他從睫毛的縫隙中看到姑娘泛起紅暈的臉頰,非常迷人。

  姑娘的吻技也有點生澀,舌尖在躲避他的追逐。

  他們倒在床上,就這樣,阪田銀時度過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翌日早晨,他看見姑娘身上都是淤青的傷痕,聯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喝了點酒,又是第一次,是不是有點沒有控制好力道把人家姑娘弄成了這樣,他心裡有點懊惱,連忙跟姑娘道歉。

  姑娘只是笑著,「沒關係,這些不是你弄的。」

  阪田銀時愣了,不是他弄的麼?那這些傷是多久的事了?他會否經常遭到客人的虐待呢?姑娘整理著被褥,日光灑在她肩膀裸丨露的雪白肌膚上,一團團淤青在阪田銀時的眼裡是如此的刺眼,姑娘的表情非常認真,一雙紫色的眼瞳,下巴的線條非常柔美,阪田銀時想像著她被別的客人虐待的場景,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就是她們的身份,她們的地位,所以他才會想改變江戶改變整個日本,推翻幕府。

  姑娘與他只是一夜交好,他也不過是一時貪歡,他們不會再有交集吧。

  跟著假髮他們離開時,阪田銀時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叫做凜千華的女人正站在視窗,微昂著頭望著遠方。

  她在看什麼呢,天空明明只是通透的藍,連白雲都少的可憐。

  此後,攘夷戰爭仍在繼續著,他們幾人四處奔波,偶爾會來江戶一趟,人大概都是有習慣性的吧,第一次來他認識了凜千華,此後每次過來,他都覺得無法指名她之外的其他姑娘,或許是不好意思,也或許跟她很聊得來,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說話,她在聽。

  「千華,你真是個不擅長跟人溝通的傢伙啊。」他這麼說。

  凜千華只是笑笑。

  阪田銀時眼裡的凜千華總是有著淡然的笑容,她微揚著嘴角,不會笑出聲,眼神溫柔,他奇怪地覺得凜千華大概是那種不管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生氣的類型,完全想像不出她生氣的樣子啊。

  如果非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這個女人的話,大概就是‘溫柔似水’了吧。

  她的這種溫柔並不止體現在她的脾性上,每次阪田銀時去看她時或多或少會發現她身上有傷痕,阪田銀時能想像這副看似柔弱的身體遭遇過多少不幸,是否她在被客人虐打的時候也是咬緊牙關哼都不哼一聲呢?原本並沒打算為凜千華做點什麼的他心裡第一次有了思量。

  可在他心裡隱約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攘夷組有了巨大的突破,他們四人開始集合趁勢反擊,後來卻是大敗,那次之後所有人都開始意識到,即使他們這樣做也無法推翻幕府,必須另外尋求方法,也是那時,他的腿受了傷,休養了好一陣子。

  凜千華對這時的阪田銀時來說不過是人生中的過客,阪田銀時煩惱的事情太多了,他跟凜千華有過肌膚之親又如何,他是客人,她是藝妓,如此簡單的交易的關係。

  此時的阪田銀時幾乎都要忘記凜千華的存在了,後來攘夷四人組解散,他獨自一人找尋定居之地,路過一條花街時他頓時也有點心癢難耐了,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未曾碰過女人了,他邁步進了一家店內。

  伺候他的是一個畫著濃妝的姑娘,她身上有種香味,也許是香水噴得有點多的緣故,阪田銀時覺得有點刺鼻,不由得皺起眉頭,千華身上只有洗浴用品或者是胭脂的香味,清香淡然,好聞得很,他總是習慣湊在她脖子上,親吻著她。

  姑娘伺候著他洗過澡,坐在外面等他出去,他躺在浴缸裡望著天花板,直到外面的姑娘叫了他一聲大人,他這才醒悟。

  裹著浴巾出去時姑娘已經穿著單薄的衣裳坐在床上等他了,她沒有千華生得好看,眼睛不如千華明亮,皮膚沒有千華白皙,嘴唇也不似千華那樣水嫩。

  阪田銀時覺得自己有點奇怪,怎麼這種時候他老會想起千華呢,他想了想,大概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只跟千華做過的緣故吧。

  阪田銀時俯身將姑娘壓在身下,姑娘發出令人酥軟的呻丨吟,阪田銀時卻是皺起眉頭,這聲音可真不好聽,他將姑娘翻過身,使她背對著自己,並說:「別發出聲音好嗎?」

  姑娘其實不太理解他的話,一般來說客人都很希望自己身下的女人叫丨床,最好是越大聲越好,這能從另一方面證明男人的能力,當然,這也有個度,不能叫得太假了。

  雖是這麼想著,姑娘仍是點頭,儘量讓自己不發出聲音,就這樣,他們一直做到結束,這個客人都沒有看著她,便在她體內釋放了。

  翌日,阪田銀時起來後竟是下意識的嘟囔了一句,「千華……」

  等看到自己身旁睡著的人時,他才兀自起身,不是凜千華,千華會起得很早,在他醒來前就已經梳妝完畢,然後伺候他洗漱。

  此後,他依然過著這種生活,直到有一天他終於還是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打算回江戶。

  回到江戶他差點就餓死了,還好遇上了登勢,登勢是個心腸很好的老太婆,並不在意阪田銀時吃掉了自己丈夫的祭品,其實她也認為,這些祭品放在這裡腐爛還不如被需要的人吃掉好。

  後來她提供了住處給阪田銀時,阪田銀時開了個萬事屋,說是什麼事都做,登勢則吐槽說以他那個懶散的性格,應該叫萬事不做屋比較合適。

  阪田銀時心裡其實一直還在想著一個人,這麼久了,她是否已經忘記了自己,這樣去打擾她到底好不好呢?阪田銀時想了整整一個禮拜,終於還是決定去見凜千華。

  再次見面,他們之間陌生了很多,不過凜千華還是那個凜千華,沒有變過,他看到她時她被折磨得躺在被褥裡,他單獨留下來跟凜千華相處時,有個姑娘走過他身邊小聲提醒了他:「千華姐身體不適,別欺負她哦。」

  阪田銀時心裡有些鬱結,她一定又被某個客人折磨了,其實阪田銀時想不通,像千華那樣善良美好的女人,為什麼還有人能對她下手?

  後來他也不常去花街跟凜千華見面了,此時的阪田銀時在努力幹活,他有一件想做的事,只是錢不夠。

  終於等到他錢夠了這天,他來到凜千華所在的店,詢問之下才知道凜千華已經自贖了,而現在誰也不知道凜千華在哪裡。

  阪田銀時有些嘲諷地笑著,走出花街,他忽然覺得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想多了,他跟凜千華之間不過是場交易而已,他們不過是客人與商品的關係……就算聊天交心又如何,凜千華獨自一人離開這裡,沒有留下任何給他的話,就說明了一切。

  自己也不過是她眾多客人裡的一個罷了,阪田銀時不發一言回了萬事屋。

  那筆錢他也沒用,打算一直留著,說不定以後娶老婆能用得著吧,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克制住不能拿去打小鋼珠了啊,他想。

  這件事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他正在看著JUMP,忽然有人撩開了他的書,問道:「可以請我吃頓飯嗎?」

  大概……事情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悲觀也說不定啊,阪田銀時走在前面,凜千華跟在他身後。

  微風掠過,她的發香溢滿了阪田銀時的鼻尖,他半闔起雙眼,想起了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啊,不知為何,想到這個,阪田銀時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36銀桑番外2

  阪田銀時沒有想過凜千華的過去,凡是淪落成藝妓的女人,應該都曾有過令人悲慘的經歷,不管怎麼樣,在第一次看見凜千華殺人的時候他仍是被震驚了。

  他跟著凜千華來到了郊外一幢和室小屋,看到凜千華跟著一個男人進了屋裡,他本想等到凜千華出來的,但他沒想到裡面緊接著就發出一聲慘叫,等他進去之時,那個男人已經倒在地上了,而凜千華仍在用刀捅著他的腹部。

  這一瞬間阪田銀時震驚無比,甚至忘了反應,他們相處得也算久了,在他眼中凜千華就是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她從來都只會堅強的笑著,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如此,而此時她正在殺人,那個人已經死定了,她卻仍是一刀又一刀的挖著他的血肉。

  到底是有什麼恩怨能讓她仇恨到如此地步,為什麼她連殺人時表情都能那麼平靜,阪田銀時自認這一生他也殺過不少人,那是迫不得已,戰場上不除掉敵人死的就是自己,現在凜千華的行為又算什麼。

  沒有時間再多想什麼,他叫住了凜千華。

  她站起來,神色淡然,嘴角甚至還帶了些笑意,並對他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阪田銀時因為這句話心裡莫名堵得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凜千華也許並不是真正的她,她還藏著另一面。

  晚上他們住了一間房,這一次他們聊起了彼此的經歷,阪田銀時這才算知道凜千華過去的種種,在這個亂世中,像凜千華這樣遭遇的人恐怕不少,可阪田銀時在聽見這些時卻只有一個想法,要是能讓這個女人安心就好了。

  不小心把她撲倒在地上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想親吻她的,他們已經很久沒做過什麼事了,阪田銀時是個理智的人,他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跟凜千華終究還是差了點什麼。

  即使聊得再多,差的這分東西也不能彌補,是什麼呢,阪田銀時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捉摸,太麻煩了。

  阪田銀時幾乎沒什麼女性朋友,喜歡著結野主播,這種喜歡類似於對偶像的崇拜之類,要說真正有接觸的女性只有凜千華、登勢還有凱薩琳了。

  他跟凜千華的關係也因此變得微妙起來,要說私定終身卻還沒能到那一步,說不在乎對方的心意又不可能,比如在登勢提到讓凜千華嫁作他人時阪田銀時就會忍不住暴躁。

  他對凜千華的心思有點不同,卻又因為懶散的個性懶得去捉摸。

  直到後來凜千華的離開,阪田銀時才恍然覺得,是否千華一直在等他開口呢?

  不管怎麼說,阪田銀時還是不希望現在的生活改變,他跟千華雖然還有些溝壑,日後也會逐漸被時光磨平的,如此想著的他去找了幾松,想得到凜千華的去處,結果幾松也不知道。

  伺候他一旦有空必定要去幾松那裡看看,希望凜千華能回來,最終卻一直未能如願。

  後來高杉晉助來到江戶,他告訴阪田銀時,他曾跟凜千華歡愛,阪田銀時當時幾乎砍了高杉晉助,但最後他並沒有那麼做,凜千華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她若是想要跟誰高杉,那也是她的自由,說到底他只是個什麼資格都沒有的傢伙。

  高杉晉助走了,阪田銀時對凜千華的希冀也成了灰燼,他依舊懶懶散散的過日子,直到生活中又闖進了兩個小鬼,這日子才總算又精彩了不少,至少每天過得都很充實。

  可阪田銀時做夢也沒想到,大半年後他再次看到凜千華會是在那樣的場景下,他替自己挨了一刀,並頭也不回轉身就走,不管他怎麼叫她都無濟於事。

  這些事一件比一件糟心,假髮出了意外,凜千華再次出現,這些事的矛頭都指向高杉,阪田銀時愛管閒事的個性還是改不了,至少不能讓身邊的人難過,誰都好。

  所以他打算去救假髮,並正面與岡田似藏對上了,若說凜千華對自己沒有感情,為什麼願意一而再再而三為自己豁出性命。

  她少了一隻眼睛,那天相遇的夜晚天太黑,他根本沒看清楚,直到這次,她為自己拼盡全力,最後連站起來避開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才終於能抱起她,他沒有來得及問她眼睛是怎麼回事,她傷得太重,需要即使止血。

  懷裡的她太輕了,他不由得想這些日子她是怎麼過的,高杉是不是對她不好。

  假髮既然沒事,阪田銀時本想就這樣抱著凜千華離開的,可高杉晉助卻阻止了他,因為凜千華的傷勢太重他不得不妥協,但是,阪田銀時卻在心裡做了決定,若是高杉對千華不好,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一定會帶千華走。

  然而,高杉告訴他:「千華不會跟你走的。」

  他揚著嘴角,在阪田銀時看來卻是那麼刺眼,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聽聽千華怎麼說。

  這時的阪田銀時還抱著一絲希望。

  直到凜千華醒來,並明確地告訴她,她會跟著高杉晉助。

  阪田銀時總算明白了,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不管高杉晉助如何對待凜千華,那都是他們的事,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自己這是在操什麼心呢。

  他揉著腦袋笑著將這件事敷衍過去,眼睜睜地看著高杉帶走了凜千華,而此後他心裡卻悄悄湧上了某種絕望。

  這時候阪田銀時才有點明白,所謂的愛情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可他到底是在什麼時候愛上凜千華的,自己卻是不知道。

  阪田銀時雖然表面懶散,但是個見不得身邊的人受半點委屈的類型,他卻很少在乎過自己,因此,他認為只要是凜千華的選擇,他就必須尊重。

  每天安分的生活,做著微不足道的小事,看看自己喜歡的JUMP,打打小鋼珠,阪田銀時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凜千華已經安定了,他也該放下了,如果哪天遇上個好女人就好了。

  可阪田銀時的期待並沒有成真,他遇見了些女人,但大多都暴力得很,經常揍得他頭破血流,每當這時候他總會想起凜千華,並默默吐槽為什麼他身邊總是一些非正常女性啊,女人就應該像千華那樣溫柔似水才對啊!

  也許還有個對他完全沒有一點暴力的女人不應該算在其中,阪田銀時對其相當懊惱,卻完全沒辦法,她總是會隨時隨地都跟蹤自己,連廁所也不例外,阪田銀時覺得這女人大概比他還熟悉自家房屋的造型設計。

  就在阪田銀時決定放棄凜千華後,凜千華出現了,阪田銀時瞭解凜千華,既然她出現了就說明她必然跟高杉撇清了關係,他還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所以他抓住了她,並跟他告白了,雖然場景一點也不浪漫,他也沒說什麼甜言蜜語,畢竟那種話也不適合他。

  然後,那個一直堅強善良溫柔的姑娘她哭了,淚流滿面,即使她背對著自己,他也能感受得到。

  於是阪田銀時上前抱住了她,給予她最溫暖的臂彎,讓她留在自己身邊。

  可她依然拒絕了自己,阪田銀時不明白,現在她到底還有什麼理由要逃離自己,既然會那麼難過就說明她是很喜歡自己的吧!

  已經錯失過一次機會的阪田銀時不願意再錯過了,他便跟著凜千華回了她老家。

  那裡真是一個相當森冷的地方,沒想到千華敢一個人住在那裡,隨後千華告訴了阪田銀時她必須離開的原因——她已經不能生育了。

  如果這就是理由的話,阪田銀時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了,雖然心裡會小小的遺憾,但是失去凜千華才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那種不甘已經嘗過了,他不願再嘗第二次。

  這次,凜千華最後終於突破內心的桎梏接受了阪田銀時。

  阪田銀時一直存著一筆錢,是當初準備贖凜千華用的,最後這比錢他仍是用在了凜千華身上,所以說有的事上天自由安排吧。

  他拿著這筆錢買了個求婚戒指,這件事凜千華不知道,志村新八告訴了他姐姐志村妙,志村妙決定給凜千華一個美好的回憶,因此拉著各女性朋友商量了一番,最後誰也沒拿出什麼好主意,志村妙只好按自己最開始的想法好好地給凜千華打扮了一番,把她送到阪田銀時身邊。

  在新年開始的那天夜晚,阪田銀時終於跟凜千華求婚了,這個他一直沒對她說過‘我愛你’的女人,不過阪田銀時相信,是凜千華的話,就一定會懂他所有的心思。

  在他將戒指套到凜千華無名指上時,凜千華哭了,這是第二次他看見她的淚,若說第一次是難過,那麼這次就是感動了吧。

  他起身溫柔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聽見她輕聲應道:嗯。

  阪田銀時猶記得那年,她伸出白皙的手遞給他兩顆奶糖,「客人,要吃這個嗎?」


37年幼的千華

  「外面下那麼大雪呢,快進來,千華。」

  凜千華回過頭,看到那個穿著深灰色和服的婦女一臉憔悴坐在靈台前。

  很簡陋的靈台,上面放著父母的墓碑,她親手把父母葬下之後才來了小姨家,小姨說不管怎麼樣也要立個碑才行。

  沒有人會來拜祭自己的父母,這個戰亂的時代,死人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凜千華轉身往屋裡走,浦沅千羽上前幫她拍掉頭頂的雪花後摟著她說:「還有小姨在呢,千華乖,什麼都別擔心,小姨會好好照顧你的。」

  凜千華知道浦沅千羽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人,跟她母親一樣,溫柔如同陽光,總是很喜歡笑,遇上任何事都能微笑面對,這個‘任何事’就包括姨夫的拳腳。

  凜千華最開始並不知道姨夫野原是個那麼暴力的人,在後來相處的日子裡,凜千華才逐漸明白浦沅千羽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事實上野原是不願意撫養凜千華的,是浦沅千羽執意要如此,這些事凜千華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凜千華人小志高,若是早知道自己這麼不被野原待見大概也不會來投奔浦沅千羽了,再後來,凜千華已經成為這個家裡的一份子,看到浦沅千羽被野原暴打,她也無法就這樣丟下浦沅千羽獨自離開。

  有一次野原喝醉後對浦沅動手,凜千華上前以十四歲的身體擋住男人的拳頭與腳尖,直到野原停下氣衝衝地出去後,浦沅千羽才抱住凜千華哭了起來,凜千華回抱住浦沅千羽,顫微微地開口道:「小姨,我們走吧。」

  浦沅千羽愣了片刻,卻是哭著道:「不……」

  凜千華沒有問為什麼,只感覺臉上身上都火辣辣的疼著,也許小姨還是愛著姨夫的,就像父親愛著母親那樣,可什麼是愛呢,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是怎麼能愛上對方的呢,凜千華不懂,她不過十四歲。

  這年中旬,凜千華跟著浦沅千羽去工廠上班了,那是個製作塑膠的工廠,對人體有害,因此離城鎮較遠,而離凜千華這邊卻很近,工廠開了後,村子周圍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著,凜千華已經習慣這樣的生活,然而有一天,在野原毆打浦沅千羽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反擊了,抓著碗,砸破了野原的頭,甚至在幾分鐘內,她的腦袋內都是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接受發生在眼前的事。

  好在現在的她也能賺錢貼補家用了,因此在浦沅千羽的極力求情下,野原放過了她。

  日子過得仍然艱難,偶爾也有些小幸福,比如浦沅會給她做新衣服,進城給她捎些好吃的回來,再艱難也必須活下去。

  一年後,隔壁搬來了一戶人家,剛開始凜千華並沒有太在意,直到有一天中午,她在工廠的食堂吃飯時,一個少年走到她身邊,有些靦腆的問道:「我……我可以坐下嗎?」

  她稍微挪了點位置出來,心裡倒是奇怪為什麼這麼多空位置他不坐要來跟她擠一張凳子。

  少年話不多,凜千華也是個相當沉默的人,兩人坐在一起氣氛多少有點奇怪,還是後來浦沅千羽來打破僵局的。

  凜千華這才知道,原來少年就住在他們家隔壁,名字叫做真矢幸也。

  此後凜千華逐漸跟真矢幸也走得近了,凜千華漸漸懂得了什麼叫做心慌意亂、什麼叫做君子溫潤如玉、什麼叫做……愛情。

  真矢幸也,那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少年,他總是在照顧著,關心著凜千華,事事想著凜千華。

  夏日夜裡,凜千華跟浦沅千羽在院子裡乘涼,真矢幸也站在門口朝凜千華招手,凜千華看了一眼浦沅千羽,浦沅千羽笑道:「去吧。」

  凜千華放下扇子高興得朝真矢幸也跑去,真矢幸也帶著她走到田野邊,偷偷從草堆裡拿出一個袋子。

  凜千華歪頭,睜著紫眸,問道:「這是什麼呀?」

  「嘿嘿……你看著哦。」仲夏之夜,少年的聲音與田裡青蛙呱呱地叫聲混在一起,竟是悅耳。

  真矢幸也解開袋子,無數螢火蟲從袋子裡飛出來,頓時佈滿夜空,不少落在凜千華的手上頭上,凜千華驚得半晌才反應過來,不由得贊道:「真是太美了。」

  月光下,真矢幸也清俊的面龐仍是靦腆,「喜歡嗎?」

  凜千華點頭,望著滿天的螢火蟲。

  真矢幸也悄悄牽起她的手,凜千華能感覺到他手心還有少許汗漬,她伸出手撥掉真矢幸也頭髮上的一隻螢火蟲,「它們喜歡你啊,總往你身上跑。」

  真矢幸也撩起她的頭髮,聲音有些低啞,說:「小千,我可以吻你嗎?」

  凜千華羞紅了臉,身體因為緊張變得僵硬起來,她低著頭,心跳聲無限放大。

  真矢幸也捧起她的臉頰,輕輕把唇貼在她的唇上。

  毫無雜質、一個簡單而美好的吻,這是少年與少女之間最真摯的感情,在這一刻,他們心中所想都是,自己已經成為了彼此的另一半。

  然而,另一半哪是那麼簡單的事呢?

  看到兩人如此,浦沅千羽說,「千華也是個大人了啊。」

  凜千華的生活漸漸變得有趣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真矢幸也,以後回家給幸也做他新娘吧,凜千華如此認為。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凜千華的所有希望都破滅了。

  她被兩個粗莽的漢子捆起來,捂住嘴,想反抗卻是無能,她看到牆角後縮著姨夫的身影,聽到那兩個粗莽漢子說她能賣出個好價錢。

  自己被姨夫賣了,凜千華終於意識到了這點,也明白這麼被帶走以後說不定就再也看不到小姨也無法嫁給真矢幸也了,但意識到又如何,她沒有反抗的力量。

  她被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還有兩個比她稍微大點的姑娘,她們縮在牆角哭泣著,凜千華抱著雙膝坐在邊上,想著自己會否能出去呢。

  現在的她遠不知她的處境是多麼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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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初始凜千華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嚴苛的規矩,甚至沒兩餐好飯菜。

  ‘不能逃走,否則重罰’那個約莫三十左右的女人重複強調過幾次,並要凜千華等少女稱呼她為媽媽。

  而凜千華這時候也知道,她們在這裡的唯一用處就是伺候客人,凜千華想逃走,在第一次被奪走之前逃回家鄉,跟真矢幸在一起。

  她們需要學習一個月的禮儀,與如何更好的察言觀色,從客人身上獲得更多的錢財,也就是說,凜千華要逃走必須在這一個月之內。

  無論如何,第一次一定要留給自己最愛的男人啊,凜千華如是想著。

  她善於隱忍,因此平日表現很乖,也很聰慧,學什麼都快,算是這群姑娘裡最聽話的一個,也從未讓媽媽操心,計畫著時間,摸清了守夜人的套數,她選擇深夜逃走。

  什麼都不帶,穿上便於行動的衣服,悄悄摸到外面,躲過了守夜的人。

  她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一定要回去,此時她心裡只有這個想法。

  但是她的想法始終太天真了,能在江戶混得下去並能賺這方面錢的人那必然有不小的勢力,凜千華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她被抓回來一頓狂揍。

  平時看起來溫柔的媽媽此時像變了一個人,挑起凜千華的下巴,說:「我強調過了,不能逃走哦。」

  凜千華看著她,不發一言,她實在沒力氣說話了,這些打手的拳腳比野原重上幾倍不止,凜千華不過十七,身體柔弱的她只能忍受這些拳頭。

  她被罰一天不准吃飯,之後還是有醫生來給她看傷勢,這些打手都有經驗,既不會留下傷痕,還能讓她們疼痛不已,畢竟藝妓還是要靠身體吃飯的。

  藝妓乃藝伎演化而來,起初只是指那些以藝術技巧博得客人開心花錢的女人,她們從不賤賣自己的身體,但現在,天人入侵,民不聊生,藝伎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困難,因此有不少墮落成了妓丨女,因此也有藝妓之稱。

  凜千華並沒有退卻的想法,她還是堅持要逃亡,並且開始擬定第二次逃亡的計畫,然而,計畫依然失敗了,她被困著全身吊起來,打手手持鞭子,她渾身被抽得沒有一絲完好的肌膚,除了臉蛋。

  這次是媽媽下了死命令,第二次犯的話可不比第一次輕鬆,凜千華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但她心裡依然希冀著,即使是那麼一丁點火苗,仍是未曾熄滅。

  直到第三次,她又被抓回來,媽媽的耐心終於被消磨光了,她拿著一把匕首,刮著凜千華的臉,說:「若不是你這張臉不錯,你早就死了。」

  凜千華這次是真的怕了,說到底她不過還是個十七歲的少女,未曾真正面對過死亡,而現在,她看向媽媽那雙冷血無情的眼睛時,不得不相信媽媽說的是真的,因為她知道,跟她一起來到這個地方的那群姑娘中,已經有兩個死了,一個是因為逃亡未遂,一個是不服媽媽挑起事端。

  要成為妓丨女,還是死,二者只能取其一。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明天做好決定來告訴我。」

  撂下這句話,媽媽走了,還用選擇嗎?活著總會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靠著牆壁,她無可奈何的笑了,臉色蒼白如雪。

  第二天,她告訴了媽媽她的回答,媽媽很高興,當即給她找來大夫查看她身上的傷勢。

  凜千華一直是姑娘中最聰明的,她早就學會了各種足以讓客人開心的技巧,媽媽說,只要等她身體好了,立馬就可以接客了。

  凜千華覺得自己仿佛站在懸崖邊緣,只要再往前邁一步,便會墜入無底深淵,但是她不能回頭,後路已經被截斷,並且一直在坍塌,她沒得選擇。

  在醫生的照料下,凜千華的傷勢好得很快,她學會了好幾種樂器,唱歌、跳舞都會,小時候上過私塾,雖沒什麼較高的文化,倒也識字,怎麼看都是個淡雅恬靜的姑娘。

  接客那日,姑娘給她化了淡妝,鏡子裡的姑娘穿著淡粉色的和服,腿修長白皙,裸丨露的肩膀有著□的味道,鎖骨精緻如瓷。

  「蝶可真漂亮啊,特別是眼睛。」替她打扮的姑娘說。

  凜千華並沒有在意姑娘的話,她的內心還是忐忑不安的,畢竟是第一次接客,有過經歷的姑娘告訴過她,第一次非常疼,凜千華知道,就算再疼也一定要忍著,她不是已經接受了藝妓的身份了嗎?

  她安靜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神有些空洞,姑娘扶起她,說:「那客人知道你是初夜,媽媽叮囑過他,讓他溫柔些待你。」

  凜千華點了點頭,走到門外時,那姑娘又關切道:「忍忍就過了。」

  姑娘走了,凜千華卻是笑著,忍忍也過不了啊……幾年、幾十年,這個日子她看不到盡頭……

  推開門進去,那是一個穿著和服的年輕男人,長相周正,給人一種書卷的氣息,凜千華上前給他倒酒,伺候著他。

  第一次接客要注意什麼,她心裡早已有數,男人十分博學,周遊過列國,給凜千華談了不少趣事,凜千華基本沒聽進去,只是想著接下來的事。

  幸得這個客人倒好伺候,兩人聊著天,而後她被男人推倒在床上。

  第一次果然如其他姑娘說的那樣異常難受,男人進入身體時,血順著她的大腿流到床上,她痛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男人相當溫柔地把她手放在自己背上,說:「若是痛,抓我也無妨。」

  凜千華仍是沒那麼做,若是想在這裡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伺候好客人,怎麼能讓客人受傷呢?凜千華是個理智的人,她非常清楚這點。

  第二天醒來,那個年輕的男人還在睡著,她微微掀開被褥,那裡還有紅色的血痕,心裡突然疼痛難忍,明明昨晚都沒有這種感覺,她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外面朝陽正好,將她身上紅色的吻痕印得無比美豔。

  後來,這位客人再也未曾找過她,隨後她才聽說,那位客人是有名的財閥之子,最喜歡乾淨的小姑娘,因此他睡過的姑娘基本都是第一次。

  第二次接客的情況非常糟糕,她遇上了一個暴虐狂,明明身體還很痛,卻還被這客人惡意的往體內塞進冰塊之類的東西,真是疼得難忍,她幾乎要昏厥,想逃走,卻被拖回來,困住手腳動彈不得,任其肆意蹂躪。

  她沒有叫,也沒有哭,下丨體嚴重撕裂,血流到床單上,一切都糟透了,最後她昏了過去。

  客人因此不滿,叫來人說要換一個姑娘,媽媽來見狀,卻是把客人趕走了,再怎麼樣,藝妓也是人。

  這天晚上凜千華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跟真矢幸也站在殿堂內結婚,真矢幸也親吻她的時候,他們似乎回到了田野邊,滿天螢火蟲飛舞著,星光點點,美得不像話,場景轉換得突然,身前的真矢幸也變成了她的姨夫野原,她舉著長刀,斬斷野原的雙腿雙手,冷漠地站在一邊看他掙扎著叫救命。

  再次醒來已經過了整整兩天,媽媽來看她的時候,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儘管在笑著回話,全身卻都在瑟瑟發抖,手裡的杯子也一下沒拿穩,水全灑在被褥上了。

  身體好了後,生意還是要照做,頭幾次伺候客人,她的下丨體依然會疼痛不適,後來這種情況也漸漸好轉了。

  凜千華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女人,藝妓其實是很低賤的,生活中也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偶有碰見其他姑娘哭泣,她也只是一笑而過,若是有稍微交好些的,她也不得不安慰對方,「存夠錢離開這裡就好。」

  姑娘說:「那得何年何月。」

  凜千華淡淡道:「那也是一種希望啊,不是嗎?」

  逃走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自贖便成了唯一的方式,如果有客人看上自己並把自己買走就好了,她也曾這麼想過,畢竟跟著一個男人也比現在的狀況好得多,只是這種機會實在是太渺小了,可以忽略不計。

  「蝶,你不難過嗎?你總是這麼冷靜,一點都不像個女人。」

  她笑著撫摸姑娘的頭髮:「我也難過啊……只不過我忘了怎麼哭。」

  姑娘接不上話,只得愣愣的看著她。

  她漸漸習慣了這種日子,開始存錢自贖,正如自己對那姑娘說的那樣,雖然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但也總算有個盼頭,早晚都會離開這裡。

  凜千華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仍然在期盼著什麼,也許是期盼著有人能救贖自己,期盼著某天那個自己喜歡的少年走到樓下,再看他一眼也好。

  理智上她卻清楚,正因為不可能,所以才叫會做期盼。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想不起那個人的模樣,想不起他們在田野邊親吻時的場景,他們在茶園追逐的畫面,一切都成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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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似乎時間上作者不知道是錯亂,還是改編,或是漫畫和動畫的時間點不同,導致這同人時間點上有點怪,不過還蠻不錯看得!
銀魂基本上我看到的都是蠻輕鬆的那種,頭一次看到像這樣比較壓抑的,不過真得很好看
我很佩服凜千華,她那樣的隱忍,那樣的溫柔
覺得作者把高杉寫得很好,形容的也很對,以凜千華與高杉的對比對照出高杉的封閉
在吉原那一段我特別感受到高杉的可怕,比我在動畫上看到得更令我印象深刻
幸好,最後和銀桑HE了~~
銀桑真的是很可靠的人,也很溫柔,他們兩個一定能幸福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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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熱心度 +1 認真回覆 2015-5-15 02:12
【一入腐門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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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感謝

有些人就是能相守一輩子
不會在意你的過去,不會在意你的別離
就是這樣的信任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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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悠于 現金 +2 認真回覆 2015-5-15 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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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寫得特別好。女主的掙扎,成長,最後終於修成正果。
哎,不能放棄希望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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