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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青蛇)青蛇》作者:衛風【完結+番外】

58
“這個故事啊,是從美人救英雄開始說的。話說我在皇宮裡住著日子無聊,有天晚上,長夜漫漫我無心睡眠,跑去御膳房找吃的,結果正要吃的時候,皇宮裡鬧刺客。有個人跑到了我跟前,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這個,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於是……所以……然後……接著……再後來……”
我在說,孟姐在笑,我說了多久她就笑了多久。真是納悶,我這講的是愛情故事,又不是笑話全集,至於這麼開心嗎?
“嗯,就是這樣了,我請黑白無常老兄帶信,然後你就來了。”
孟姐托著腮,漂亮的臉上有點不甘願:“就這麼多?”
“沒瞞你啊,都說了。”我現在有求於她,哪裡還有什麼隱瞞。
孟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揮手說:“得得得,這也算愛情故事啊。從頭到尾就拉過手,太純情了吧,你肯定有什麼……嘻嘻,藏著沒告訴我的吧?”
我才覺得自己要受不了,一邊翻白眼一邊拉她:“哎……你要想要刺激的內容,回來去買些盜版色色光盤看吧,我這還有事兒等著呢,別再磨蹭啦姐姐。”
“嗯,好吧,放你一馬。”孟姐一手按在我頭頂一手按在床上躺的那個“我”的頭頂,跟我說:“閉上眼。”
要不說孟姐就是孟姐,我只覺得整個人突然一空,頭頂上不象手象個巨大的黑洞,所有的力氣和感覺打著旋兒被那個洞吸走,眼前一黑又一團亮光乍開,仿佛就是一瞬間的功夫,我手腳猛一彈動,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
“呀!”我跳起身來揮手又跺腳,使勁兒在臉上掐了一把,疼的哎哎叫,卻還止不住笑:“我變回來了變回來了!”
孟姐也不客氣,在我另一邊臉上扭一把:“小丫頭,下次當心點啊,別再搗這種烏龍。”
“知道啦。”我拉著她的袖子撒會兒嬌,忽然想起來問:“孟姐,你聽說過這個藥方沒有?”一邊把師傅告訴我的那個臭藥的偏方說給她聽,完了又說:“可是好奇怪,這身體本來該很臭的,可是自從我被移過去之後旁人就聞不到氣味兒了,現在他已經移回本尊了,孟姐你有沒有聞到什麼臭氣?”
我想應該是沒有,孟姐很正常,一點沒有被熏到的表現。
“沒有呀。”她說:“沒味道。”
“咦?”這麼說是不藥而愈了:“難道是換魂症的副作用,就是把這個味道給治好了?”
“或許是吧。”孟姐倒很有興趣,把我說的方子記下來,又說:“我回去找個死鬼試試看去。”
“啊,那完了記得把結果告訴我。”
“好好好。”孟姐忽然抬手指指門口:“那個……是你的王爺情郎吧?都站了一會兒,你別顧著我了,快去安慰他吧。”
“啊,玉荇!”我剛才換魂換的人暈暈怔怔的,竟然沒發現他什麼時候已經來了,用溫柔又關切的目光看著我,嘴角帶著淺笑,走過來向孟姐長身一揖:“多承援手,玉荇不盛感激。”
“不用客氣,翠兒就象我親妹妹一樣,何況不過是舉手之勞。”孟姐笑著和他說話,臉色慢慢變的正經起來:“可是有一句話我要說在頭裡,翠兒她可是從來沒有這樣在意過一個人,你要懂得惜福,可不要欺負了她,不然的話……哼哼……”
孟姐做個威脅的表情:“山水有相逢,這世上的人還沒有誰是我收拾不了的!”
那是那是,我在一邊捂著嘴笑。
上次我和秦廣王大哥去喝酒,有個痞子想找碴,他當時表現的很好脾氣,一點沒有生氣。一轉臉就獰笑起來:“嘿嘿,你總有犯到我手裡的一天,到時候咱們算總賬。”
那當然了。
他們的職業具有特殊性,一慣性,唯一性……只要是人就要生老病死過黃泉,山不轉水轉,那個痞子終歸是要再和他碰面的。
“孟姐,你不要走,我們一起吃飯吧,好好說說話。”我拉著她的手撒嬌:“我很想你啊。”
“不行啦。”她摸摸我的頭:“我也挺想你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的活兒總是不能斷人的嘛,要是誤時辰,或是有誰沒喝湯就過關,那可是天大的麻煩。乖,有空去看我。”
“嗯嗯。”
我點著頭,有些不捨的送她走。玉荇跟我送到了門口,孟姐嫣然一笑,說:“別送啦。”原地一旋就不見身影。
“呵,這就是仙人啊?”
“嗯。”我點頭。
玉荇拉著我的手,低聲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剛才應該那位仙姑給你多看看才對。”
我吃吃笑:“她不叫仙姑,她叫孟婆。以後你見了她,也稱一聲孟姐好了。”
“孟,孟婆?”玉荇睜大了眼,顯得特別可愛:“就是那個……”
“嗯,就是那個地府裡,投生路上給人喝孟婆湯的孟婆姐姐啊。”
玉荇連連搖頭:“怎麼會,那,那孟婆,不是老婆婆嗎?”
“啊,誰說孟婆就是老婆婆呢?”我眨巴眼:“這是沒有根據的。”
“可是她是地府的,應該是鬼差吧?身上怎麼一點鬼氣也沒有啊?”
我翻翻白眼:“你又知道什麼叫鬼氣了?切!快別說了,多說多漏怯。”
玉荇摸摸我的頭,笑笑,沒和我再辯。
真是的,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摸我的頭,很好摸嗎?
我自己抬手用力摸了兩下,也沒有什麼感覺嘛。
哼,明天我就梳髻子插簪子,叫你們摸不成。
玉荇轉過頭來,臉的笑意慢慢的變淡。
我也轉過身來。
玉荇的皇帝老哥在重重波折之後,也算是變回了個正常人了。
“皇兄。”
玉荇就這麼喊了一聲,話開了頭卻好象難以為繼似的,沒有再接著說。
那個人臉色也很復雜,就站在那兒看著我們。
我眼珠一轉,趕緊把玉荇的手拉起來,攥的緊緊的。
哼,雖然你是他哥,可是想把我們分開是不可能的!
當然啦,他做了那麼對不起我們的事!我差點喪命,玉荇也被關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吃苦,其中的悲喜情仇都可以再寫一部義妖傳了。
不過……我現在和玉荇站在一起,心裡面沒有地方裝仇恨和憎惡。
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和溫柔。
“皇兄,我們從此……就是陌路人了。”玉荇慢慢的說。
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提醒他不要難過,他還有我呢。
至於玉荇的哥哥……嗯,我也算害過他,那個臭藥弄得他也是很難受的。
玉荇又很心軟,我想,我們也就可以省了報仇的力氣和時間了。

“皇兄,你自己多保重。”  

59

“現在去哪兒?”玉荇微笑著看我,我們現在站在京城後面一座山的頂上,我帶著他御風飛行的時候,玉荇就睜大眼,不安,卻又覺得很新奇的到處看。我們在空中掠過,下方的河流,街道,村落……都只是一閃而過,變成了一片煙霧遮掩的朦朧。
“嗯,你想去哪兒?”山風吹在臉上,我的心情好象也要跟著風一起飛起來了。
“我現在可是無家無業,只能聽你的安排了。”玉荇拉著我的手,做個委屈的表情:“你可要負責任,不能對我始亂終棄啊。”
我撲哧一笑:“哪能啊。因為你,我也是風裡來雨裡去,就算要負心,我也得掂掂看自己的本錢賺回來沒有。這才剛把你拐帶了就放生,我也虧的很啊。”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啊,替他築基,好好打算一下是要替他尋個好師傅,還是就和我一樣走野路子,我和我師傅,我們也算是自學成材的一家了。
不過我們修煉的路子,可能不大合他來練。
他要是從道家功法來練,可能會比較合適。一二十年就能有小成……
可是道家的門一般不好進。
“咱們走……我先帶你去見我師傅。我自小就跟在師傅身邊,師傅對我來說既是師,又是親。哪怕什麼事都不做,頭一件事就得去見過了師傅才行。”
玉荇露出眼光中流露出敬慕:“師恩大如天,那自然是要去的。”
“這會兒來不及了,明天吧。”我問他:“要不我們先回洞府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帶你去師傅那裡。”
“好。”
玉荇現在整個人歸我了。
唔,雖然他現在只有他自己這麼一件資產,以前的權勢啦錢財啦都沒有了,可是我也不在乎。就是沒有御廚做的美食吃,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現在不知道還能不能買些菜,我來做飯給你吃。”
“嗯?”我不解的看著他。
“我從以前就……咳,無聊時跟廚子學過兩手,也可以算出師了,不如……我做一餐你嘗嘗看?”
“好啊好啊!”我一把挽住他:“我現在就去找菜,沒有賣的,偷我也會偷到啊。”

啊,人要有福氣擋也擋不住。嘻,以前我有師傅,現在我有玉荇。
他不知道是和誰偷的師,還真有兩下子,一道口蘑煨雞鮮嫩可口,素炒三絲也做的不錯。
我吃的眉開眼笑,玉荇很賢惠的把雞肉都夾給我,自己就著湯和一點素菜扒著白飯吃了。完了我把碗筷碟子堆起來,手指點點的笑著說:“看,法術也能這麼用。”
碗筷上面的油漬什麼的一瞬間象被看不見的手全抹掉了,變的白淨淨光亮亮的。玉荇一副贊歎的表情。
“這個沒什麼稀罕的,築過基的話幾天就能學會。”我笑笑說:“仙家要是天天和鍋碗瓢盆的扯不清,那也沒精力干別的啦。”
“嗯,真是很省力。”
吃飽喝足,洗漱之後……
洞府裡只有一張榻,當初我一直沒有修成人形,師傅當然不備我的住處。
玉荇笑容坦蕩,說:“我睡地上,你睡榻上吧。”
我嘻嘻一笑:“不用那麼麻煩。”
我拿了一根布帶,往空中一拋,繩帶中段垂蕩,我翻身朝上一縱,輕盈的躺在繩上。
啊,好一張吊床。
怪不得小說裡小龍女睡在繩上呢,感覺是不錯。
玉荇一笑:“不怕摔下來?”
“不會。”
他一笑,除下外衣躺在榻上。
洞裡是用明珠照亮的,我捻了一下指頭,光芒頓時轉暗。
洞府裡有些幽昧的水色蕩漾,過了一會,我小聲問:“你睡著了嗎?”
“沒有呢。”
嘻,我換個姿勢躺著:“怎麼還不睡啊,不困嗎?”
“我正等著呢。”
“什麼?”
“等著你從繩上掉下來,我好去接著你啊。”
我咯咯一笑:“我給你講個笑話吧。”於是就給他講了那個有名的扔鞋的故事,那個還不落下的“另外一只”,不扔比扔了還叫人煎熬。
“是啊,我正是在苦等呢。”
我從繩上翻身落下來,站在榻邊:“喂,讓個空給我。”
“咦?”他欠起身來。
“咦什麼咦,省得你等一夜。”我靠把他朝裡推推,靠著他身邊躺下來,榻有點窗,躺兩個人挺擠迫的。
“好象有水聲。”
“嗯,當然啦這是在西湖嘛。”
“你一直在這裡生活嗎?”
“嗯,和師傅在一起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後來師傅離開這裡了,我也出去游歷,好久沒有回來了。”
“這裡很美啊,住在這裡,人好象也跟著清淨了幾分。”
“嗯……不過住久也就不覺得了。”
我們挨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要是別的情侶,共處暗室還同臥一床,大概會親親熱熱的說話……親暱……摟摟抱抱甚至……
不過我們卻顯得很大方,誰也沒有特別不自在。
我覺得心裡很踏實,那一夜也睡的特別平穩。第二天早起我在西湖裡摘了蓮蓬,一人吃了數粒當早餐填填肚子,起程去探望師傅。

“翠兒,你的師傅她是何等樣人呢?”
“師傅?”我偏頭想想:“師傅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了。唔,不過她也不是以人身得道的……師傅和我是同類。”
他點點頭。
我們穿入茫茫雲海之中,衣裳頭發都沾了霧珠,變的潮軟貼身。
“很遠啊。”
“快到了。”
我相信師傅一定也會贊同我的,玉荇是個可以讓人放心的,可靠的人。

快到小松橋的時候我慢下來,理理頭發和裙子,又替玉荇整整頭巾,拉正袍襟。
玉荇被我弄的也有點緊張起來:“我們空著手就來了……”
“哎呀,你就別想這個了。”
我們上了小松橋,師傅的院子就在眼前。
我正要下橋,突然間停住了腳步。
一只黑色的大獵狗臥在大門口,正懶洋洋的晃尾巴。
這不是二郎神的哮天嗎?
它在……那,那就是它主人也在了?
“翠兒?”
我急忙拉住玉荇:“呃,等,等等。”
這事兒……上次就差點看到不該看到的。
現在怎麼辦呢?直接進去?還是轉頭回去?  


“怎麼了?”
我不大自在,搔搔頭說:“師傅有客在,我們等一下再進去吧。”
他贊同的說:“好。你累不累?歇一會兒吧?”
我拉他往竹林後面走:“嗯,這裡有泉水,我有點口渴了,你也來嘗嘗吧,這裡的泉水很甜的。”
今天的泉水甜不甜的我真不好說,因為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頭,水喝到嘴裡壓根兒沒辨味兒就咽下去了。
師傅應該可以覺察到我到了吧?那,嗯,她是怎麼打算的?
“翠兒?”
“嗯?”
“你有心事。”玉荇握著我的手:“怎麼?是不是擔心師傅不贊同我們的事?”
“不是的。”我真不知道怎麼說:“師傅的這個朋友……我覺得他這人不太靠得住,其實,我是不贊同師傅和他來往的。”
“是……男的?”玉荇沉吟著,試探著問。
“唔。”
唉,這事鬧的。本來是我帶玉荇來見師傅,沒想到師傅也在這裡招待男客……
“我想師傅她老人家總……”
“我師傅才不是老人家。”我打斷他的話。笑話,我師傅哪裡老了?
玉荇並不生氣,不過樣子顯得有些尷尬:“師傅做事總比年輕人要老成,你不用太擔心。我想你擔心的事,師傅應該每一方面都考慮過。總……不會吃虧的就是。”
我看看他,點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忽然身後傳來撲楞翅膀的聲音,小白尖尖的聲音喊:“翠姐,翠姐,來了怎麼不進屋?等你半天啦!”
我和玉荇面面相覷。
居然是我想多啦?
真是……玉荇才頭一次來,還不認識師傅呢,就讓我這麼一搞,不定心裡怎麼想呢。
我拉住他前襟,惡狠狠的說:“等下你什麼也不要多說。”
玉荇溫和的笑著:“是是,我一定不亂說。”
頭一次這麼體貼懂事,結果是我枉做小人,顯得我思想多不純潔似的。
挺好的一次見面,結果我現在心浮氣燥,怏怏不樂的往前走,繞過竹林。小白停在哮天犬旁邊,討好的把不知道從哪裡銜來的蟲子往它面前送,哮天狗臉上全是嫌棄,高傲的別開了頭。
我瞪它們一眼,進了院子。
師傅坐在正對著院門的那間屋裡,穿著一件白色的素棉紗衣服,說不出的飄逸超然,朝我們點頭微笑。
“師傅。”
玉荇很規矩的作揖行禮:“晚輩陳玉荇拜見師傅。”
“嗯?”我疑惑的轉頭看他:“玉荇你姓陳?”
“是啊。”
我愣愣的問:“你不姓玉?”
玉荇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不過他還是在師傅面前保持了一貫斯文的風范:“當然不是。”
“可是你……”
“好啦,笨蛋丫頭,以後出去別說你師傅是誰啊,我真怕丟人。”師傅向玉荇一笑,說:“陳公子請坐。陋居山野,沒有什麼好東西款待,喝杯茶吧。”
師傅的衣袖拂過,矮幾上出現了兩杯茶。我知道自己在師傅這兒不是客,那杯茶也肯定不是給我,乖乖的往師傅身後一站開始裝乖。
不過……二郎神呢?
他的狗就在這裡,按他們一向人不離狗狗不離人的習慣來說,他肯定也遠不了。
“陳公子和翠兒的事情,上次她說了一點,但是後來又生變故,所以其中的詳情我也不甚明了。”師傅眼光清澈,象鏡子一樣似乎可以照見人的心事。
“是,原該我向師傅道歉的。上次的事情……”
我站在一邊走神,屋裡有一股陌生的氣息,是陽剛的神力隱隱激蕩。
二郎神就在隔壁吧?
我心裡很替師傅覺得難過。
雖然這種生活是很寂寞的,人間不能隨便去,過去的日子也不能再回來。可是,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這樣吧?
師傅不是一向最明白的嗎?以前青師叔愛頑胡鬧的時候,師傅還說教過她,荒唐和玩樂絕不能真正驅走寂寞。
那師傅自己……她是怎麼想的呢?
“翠兒,翠兒!”
我趕緊回神:“師傅。”
“你這丫頭……真是。”師傅嗔我一句:“我問你呢,將來你打算怎麼樣?”
“我想過了,玉荇他一定要修行的。先築基,再練道。只不過,我沒想好哪條路更適合他。今天來,當然是讓師傅見見他。還有,就是想問問師傅,怎麼做最合適呢?”
師傅掠掠鬢邊的頭發:“傻丫頭,要走哪條路,你應該和他自己商量才對。你替他決定的,也許是最適合他的,卻未必是他最想要的,是不是?”
好象是這麼回事兒。
我回頭看看,玉荇向我微笑著點點頭,看樣子也是贊同師傅說的話。
“好啦,這裡雖然沒什麼你喜歡的細點美食招待你,不過素菜白粥還是有的。你們吃過飯再走吧。”師傅的笑容慈和溫煦,說話的口氣顯然已經認同了我和玉荇在一起的事了。
雖然心裡早就想著師傅不會反對,不過這一刻還是心花怒放:“好。師傅,玉荇會下廚,手藝還很不錯呢,讓他去做飯,我們吃現成的!”
“你啊。”師傅在我頭上戳了一下,然後朝玉荇一笑:“家教不嚴,陳公子以後要多多擔待她懵懂任性。”
“翠兒正是因為這個性子才可愛,純然質樸,不染塵埃。”
咦?我有他說的那麼好嗎?看看他又看看師傅,臉上努力做出鎮定的從容的樣子來,可是卻覺得一縷熱氣在七竅裡繞啊轉的,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肯定面紅耳赤象一只下水燒熟的蝦子。

玉荇一笑,果然去下廚了。唔,想著他清秀毓華一介貴公子模樣,不知道系著圍裙操起菜刀來是什麼樣?
我正想跟著去瞧,師傅一把拉住我的辮子:“不要跑,我還有話問你呢。”
我一板臉:“我也有話要問師傅你。我在門口看到哮天犬趴那裡。二郎神是不是又來了?師傅,你到底打的是什麼樣的主意啊?我……我怕你最後吃虧受罪心裡難受,你,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師傅淡淡一笑還沒說話,隔間的門簾一挑,二郎神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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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我看他一眼,一點也不害怕剛才的話被他聽到。
難聽話他肯定聽過不少,以他的身世,沒成名之前受的白眼吃的冷眼多了去了。再說,他就算報復,又能把我怎麼著?
二郎神笑著看我一眼,好象剛才真的沒聽到什麼關於他的不好的言論,向師傅點點頭說:“你們剛才商議的,我都聽到了。”
師傅說:“你看呢?”
咦?
這句話真是……以二郎神的和師傅的地位差距,一句神君的尊稱是不能省的。而且,這是我們的家事,和他有什麼相關,師傅為什麼要這麼和氣的問他一句,你看呢?
這句話讓我忽然就想起當年的許仙來了。除了那時候,師傅哪有對哪個男子這麼客氣,這麼……這麼親近?
“唔,我剛才已經想過了。道門規矩多約束大,但將來成就也未可知。留下來的話,以你們的路子,大概也不會把他教的太好。”
“所以?”師傅眉梢一揚,語氣是全然的信任。
二郎神一笑:“不如讓他跟我走吧。”
丫?
師傅顯然也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二郎神朗朗一笑:“我還沒收過徒弟呢,想起來收徒弟大概也是件賞心樂事,從此有事弟子服其勞,想想就是件美事。”
“你美……”
師傅拉住我的手,向二朗神一笑:“好,若真如此,以後還請你多多費心才是……不過你打算讓他隨你身旁麼?你現在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灌口江邊麼?”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除妖什麼的我現在當然是不會帶他一起去。”二郎神端起幾上的茶喝了一口:“怎麼樣?回來我就把他帶走吧?”
“這個麼,還要問一下他自己的意思才是。”
二郎神把茶杯一放,點頭說:“好,我現在就去問問他。”
看他就這麼自顧自的出門,我張口結舌回過頭:“師傅,這……”
“翠兒,不要急。”師傅安詳的說:“你急什麼呢?”
“怎麼能拜他為師?”
“為什麼不能拜他為師呢?”
我氣乎乎的說:“他不是好人!”
師傅失笑:“翠兒,看事情要公平點。如果楊戩他沒有同我來往的話,你會象現在這麼討厭他嗎?”
我咬著唇。
如果他沒和師傅來往……我倒真不會怎麼覺得這個人人品不好。畢竟他是天界數一數二的戰將,武功好,名望高。他的弟子……說出去都會高人一等,將來……前途應該也會很好吧?
但是……
“不要總帶著偏見看人。”師傅摸摸我的頭:“再說,陳公子會不會答應,也還不知道呢。”
“師傅……”我把頭靠在她肩膀上:“你不用叫他陳公子這麼見外吧,又,又不是外人……”
師傅輕笑:“得,收徒弟有時候也滿傷心的啊,真是兒大不由娘,女生向外一點不錯。”
“師傅——”我貼在師傅身上扭扭扭。
“好啦,別鬧啦。”師傅拍拍我,和小時候哄我吃飯的口氣一樣:“已經可以聞見飯菜香了,去去,洗手端碗去。”
我怏怏的站起來,出去洗手。結果當臉和二郎神楊戩走碰頭。他笑得洋洋得意,朝我揚揚下巴,大步進了屋。我放心不下,手也不洗了,跟著他又走回屋裡去。
“他同意了。”楊戩這麼簡單的說。
師傅一笑:“嗯,那就恭喜你了,榮升為恩師。以後不要嫌煩才好。”
“怎麼會,看得出來很斯文悟性又好,許多話都是一點就透,而且根骨奇佳,絕對是塊好材料。”
我有點呆呆的站在門口,玉荇同意了?
他要當二郎神的徒弟了?可是,他也沒有問我一聲……他自己就決定了?
就算他要自己做選擇,可是,我和商量一下的時間也沒有嗎?
“翠兒?”
“嗯?”我有點茫然的抬起頭來。
師傅拿一塊帕子替我把嘴巴擦干淨,愛憐的說:“吃飽了嗎?”
我低頭看看,一塊豆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讓我戳成了一塊豆腐渣,這頓飯吃了些什麼我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玉荇問你話呢。”
是嗎?我轉過頭,玉荇坐在楊戩的下首,目光中滿是關切:“翠兒,你若是吃完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推開碗,和他一起出了門。
“生氣了?”
“不是……”我拉著一片草葉子,卷起來又撇開,然後再卷起來:“跟著二郎神是很有前途的。”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這麼說啊。”他拉著我的手,把那片草葉抽走:“因為我答應下來的時候沒有和你商量是嗎?”
我有點不甘心,他說的對。
不過就是這樣所以就更不甘心了。似乎他什麼都懂,我什麼都不懂。
“好吧,就當現在我還沒答應,我們在商量,你是不是要反對呢?”
我嘴唇動了一下,可是我也沒有理由反對啊。
“不是……”
“但是你不贊成?”
是啊,我是不贊成。這個人和師傅……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他喜歡風流,但不表示不會做一個好的師傅。
“我只是覺得很怪,他和師傅……”
“我相信他們都比我們更懂得對待感情的事,你不這麼想嗎?”
是啊,玉荇說的對,師傅說的也對,連楊戩都沒有什麼錯。他主動表示可以都玉荇為徒,這其中肯定是看著師傅的情份,當然,玉荇自己也很優秀……
可我就是心裡不舒服。
“剛才二郎神君和我說……一個男子,要有本事保護他的女人才行。”玉荇低聲說:“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個人可以給我想要的未來。”
“嗯?”
“留在你身邊的話,我相信我的日子會過的很舒服,你會把什麼事都替我准備好,處處照顧我,我們也會過的很快活。但是,那樣的我將來是什麼樣,我有沒有本事在你需要我保護的時候可以成為你的依靠?我又能成為什麼樣的人?”
“你不喜歡二郎神君,大概是他看起來……有點漫不經心?”玉荇說的很含蓄,他沒說楊戩看起來就是一副風流浪蕩樣,果然一決定要拜師連態度也不一樣了,哼。
“不過我覺得他象是有苦衷的。”玉荇握著我的手說:“師傅看起來也是世事洞明的人物,他們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你不要太擔心……”
我低著頭不說話。
“我沒有和你商量,是因為這件事我已經決定,即使你會不高興,我也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玉荇聲音雖然柔和卻極堅定:“你會等我的吧?”
我看著他,不甘心的說:“當然啊……不過你也記得,別因為將來有本事,就也和你師傅學得花心薄情了!”
玉荇的手指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調皮鬼,你知道我不會的。”  


62
“一見鍾情……兩地相思。三年不見,四分清減……”
我怏怏不樂的放下手裡的針線,看了師傅一眼:“說什麼啊?”
“說你哪。”師傅嫣然一笑,俏生生的伸臂把我抱住:“想玉荇了是不是?”
“誰啊……我可沒……”
“真沒有?”
“真沒。”
師傅一笑:“小沒良心的,分別時還哭成那樣,一轉眼說拋開就拋開啦?那玉荇要知道你一點不想他,他不難過嘛。”
“他怎麼難過了……”我扁嘴:“他要是難過都不來看我……”
“他在學藝嘛。”師傅一指頭戳在我頭上:“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啊?”
“那寫封信的時間總有吧……”
師傅好氣又好笑:“才走了不過七天,寫什麼信啊。”
“可是他們去的是灌江口,這裡的七天,放那裡就是七年啦!難道七年裡玉荇都不想我?就沒有一封信來給我嗎?”
忽然外面小白嘎的一聲叫:“翠姐,有封給你的信。”
這,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師傅笑著推我一把:“好啦,你等的信來了,還不快去。”
我嘿嘿傻笑,小白翅在院子裡跳來跳去,嘴裡銜著一封信,得意的朝我不停眨眼。
“知道啦,回來我去給你炸蟲子干兒吃。”
它滿意的把嘴松開,信落到我手裡。
我左看右看,穿過竹林,走到我們上次來的時候停留的泉水邊,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撕開……
裡面的信紙居然只有薄薄的兩頁,害我剛掏出來信紙,未免就已經覺得失望。但是濃縮是精華,越少越珍貴。我做個深呼吸,把信展開。
開頭的稱呼是翠兒。
我眼角抽了一下。怎麼不是親愛的翠兒或是最最甜蜜的翠兒?
好吧,他不太懂得情趣……繼續向下看。
見信如晤。
(怎麼可能嘛!信就是信,不可能見信如見人。)
你讓小白翅捎來的泉水我已經喝過了,不過師傅(我腹誹,他那師傅也算師傅啊?)說,葆春丸不過是下乘小道,終不是正途,只要練出精氣神來,皮相自然不老。
(討厭的楊戩,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那個泉水啊,一直在我身上揣著,可是一直到我們分別,大概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我竟然都沒有想起來拿出來給他喝。等他和楊戩走了我才想到這事兒被忘了好久了,趕緊讓小白趕上去送給他。當然啦,跟了楊戩那樣的師傅,這個水喝不喝也問題不大了。)
我築基用了一年半,師傅說我的根骨極佳,已經比旁人快得多了。已經學會了縱雲術和強身術。以及一些其他的法術。我也覺得意外,師傅看起來 是個很粗獷隨意的人,但是卻比我想象中耐心和細心。上次臨別時你說讓我一定把他的變化之術學到手,我和師傅提過,師傅的意思是我現在功力不夠,要再過許久才可以起練這一門法術。而且師傅提到,變化之術終究只是術,而他立身所恃的,卻是武道,所以吩咐我也不用在術之一道上太過於熱心。我亦深以為然。
(靠,果然沒幾天就讓楊戩給洗腦了!他的話就是絕對真理了嗎?難道我的話即使歪門邪道對你只有壞處沒好處?)
翠兒,我很想你。
(轟,一句話我臉就紅起來了。)
灌江這裡風景優美,民風淳樸。前日我出去采買物品,在集市上看到有捏面人的手藝人,三個銅子捏一個人像。我捏了一個,穿著翠綠裙子扎著兩個辮子的姑娘,或許是我沒有說清,也可能是那人手藝有限,像貌卻捏不象你。師傅見了倒沒有說什麼,不過我有些羞腆。
(我也有點羞……不過楊戩自己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會為這個笑你的啦。)
我現在還不能回去探你,師傅近來也事物纏身,沒有抽身上天庭的功夫,不然我也可以順理成章的和他一起去小松橋。時光現在似乎成了一樣最不可估量的東西,有時顯得極長,有時由顯得極短。練功的時候倏忽即過,閉一次關就過去了半年。而想念你的時候,時間仿佛停止,每一刻都如此纏綿緋惻,蕩氣回腸。
(不行不行,我臉熱的要燒起來了,蹲下來靠進水邊,涼涼的水氣從泉眼中湧出來,撲在臉上,可是一點也不降溫。玉荇……玉荇什麼時候這麼會甜言蜜語了啊,我真的有種手足無力招架不住的感覺。難道跟著花花公子楊戩,說情話寫情書的本事也一起學到了?一想到這點,我馬上化感動為怒火!XX的,楊戩你要是敢教玉荇這些有的沒的,我,我,我就讓我師傅不理你!)
等我的提雲術練成,我就和師傅告假去看你。師傅卻叫我不用急,我們在灌江幾年,其實天上不過幾天,我們的想念在你那裡或只如薄雲,淺薄清揚。在我這裡卻如江沙沉積,愈沉愈厚。
(誰說的!我每天都在伸長脖子等你來信!對哦……我怎麼沒想起來先給他寫封信去?雖然限於客觀條件一天一封不可能,就算我寫了小白也不會給我送。不過三天一封應該不成問題的呀!)
要多多保重身體,好生照顧白師傅。
(我撇嘴,那還用得著你說嘛!我當然會保重自己,也會好好服侍師傅的。)
天上人間,相思不斷。
(噫……這句話看得我手腳發軟,直打哆嗦……再一次確定,玉荇鐵定是跟他那不正經的師傅學習花花太歲的本事了!)
信完了。
得,兩張紙才寫這麼多話,所以我說毛筆不好!浪費資源嘛!這要是用圓珠筆寫,那得寫多少內容啊!不行,我現在就要去給他寫信!我得告訴他,信要多寫常寫,功要很練勤練,花花公子的招數,可是一樣也不許給我沾。
我跑進屋,攤開紙,拿起筆,唰唰唰就開寫!
師傅進來時嚇了一跳:“翠兒,你這是……”
“啊?”我從紙堆裡抬頭:“我在寫信。”
“信?這麼多?”師傅指著那一堆的指,幾乎可以埋人。
“是啊,發現要囑咐的話太多了嘛……”我揮毫潑汗:“一寫起來發現想說的話實在是寫不夠……”
師傅吃驚過後就開始吃吃笑:“有這麼不放心啊?”
“嗯,是啊……”
“那信中能說得起來嗎?”
“我這不正在努力嘛!”
師傅清清嗓子:“若真是這麼不放心,不如你親自去和他說,順便監督催促他用功修習,豈不更好?”
對丫!我怎麼沒想到!楊戩雖然把玉荇帶走了,可是卻沒說不許我跟去啊!
我為什麼要傻傻的呆在這裡,過著兩地分居的分活!
好笨啊我,要不是師傅一句話點醒,我還在這裡做無用功!
“師傅師傅你太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了!”我跳起來抱著師傅美美的啵了兩大口:“那我們就一起去探望他們吧!”
“嗯?”
我涎著臉笑:“我一個人去怪不好意思的,師傅和我一起去吧……好吧好吧……一起去啦……”
師傅先是板臉,可是板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板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好吧,那咱們就一起去吧。”
我得意洋洋的一手提行李,一手挽師傅,高唱凱歌,直撲灌江口!
楊戩,玉荇,俺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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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很久,很久,很久以後。

我嫁人了。
這句話,主語是我,動詞是嫁,賓語是人,了則是表示這件事已成為既定事實。
我是翠兒,嫁的人是玉荇。
結婚是好事,起碼省下了走長路去約會的時間,而且約會完之後不用你送我我送你的送來送去。每次他把我送回去,我就還想再送他回去,而且即使已經在送回的路上講了一路的話,還是覺得有許多話都沒有說。一想著轉過身他就走了,下次見面還要再等,就覺得受不了。哪怕明天就見,也覺得今天晚上漫長的無法捱過。
而且結了婚也節省資源,大家一起吃飯,一起練功,一起收拾住的地方,這樣一看,當然還是住在一起劃算。
但是結婚也有不便之處需要克服。
玉荇的睡癖不好,這個在結婚前我可不知道。他的床上可能從來都只有他一個人,溫柔體貼又謙讓的美郎君一睡著完全換了一個人。四仰八叉,蠻橫的象只螃蟹,我幾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擠到了床邊,差一點點就要掉下去。
一開始我以為是床不夠大,但是換了超大號的床,別說兩個人了,就是五六個也躺得下。但是晚上依舊是在很懸很危險的情況下醒來。
所以再一晚睡前我就給他下個定身咒,這一覺真是美美的直睡到天明,可是第二天玉荇全身都麻痺了,差點爬不起來床。
接著就說到起床,玉荇不知道是早年學藝時養成的習慣,還是後來跟楊戩那變態在一起住才變成這樣的,早上六點一定會醒來,不用鬧鍾。然後就穿衣下地,洗漱,吐納,行功,打拳,在院子裡練一趟劍。接著出去慢跑,買早點回來,時間正是七點二十五分,每次都不錯時間。有兩次回來的晚些,那是因為早點鋪的人多,排隊多花了幾分鍾。然後他把自己的早點吃掉,換衣服出門,還不到八點鍾。
而等我睡到九十點鍾,穿窗而入的陽光把人曬得再也無法懶怠不起,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爬起床,然後可以准確的在電飯煲裡找到溫熱的粥,在微波爐裡找到他給我留的早點。
吃的問題一向是我的頭等大事,馬虎什麼也不能馬虎他。這一點玉荇是很遷就我的,弄了好些食譜的學會了,基本上我的口味他也拿的很准。不過後來我發現我和他愛吃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我喜歡吃肉,他喜歡吃素。我口味重,他則偏好清淡。所以有的時候我看到什麼新鮮素菜,不感興趣也會帶一些回去。
過日子和談戀愛到底不一樣,談戀愛的時候只要開心就好,現在則要互相體諒照顧。
我喜歡閒適的生活,但是玉荇不一樣,他做什麼事情都顯得認真負責,而且我發現他真是個閒不下來的人。即使我們現在在現代生活,各種娛樂方式空前發達,但他居然還去找了份工作,在大學裡當講師,早出晚歸,備課批改作業,甚至還把學生帶到家裡來……我實在不明白他這種熱誠從何而來。但是我還是很配合的,他的學生來的時候,我就把自己變的成熟象樣點,幫他們倒水,還很賢惠的端出水果。那一幫子學生走了以後,他就系起圍裙下廚,給我做我最喜歡的香酥雞。我則踢掉拖鞋,光著腳趴在床上用筆記本玩連連看游戲。吃完飯,不用花精神洗碗,我們會一起出門,有時候去看電影,聽聽音樂會。有時候就拉著手一起去逛超市,買很多零食回家擺著慢慢消耗。
圓月的晚上我會爬起來修煉,他每到這時總也不和,陪著我,給我護法。其實沒有什麼危險的,但是自從他聽師傅說起某某妖仙汲取月華時受了干擾走火入魔,就絕不肯答應我一個人修煉。

師傅和二郎神幾百年還是老樣子,也沒有更好,也沒有不好。不過我對楊戩也慢慢的消了敵意。他現在並沒象以前那樣風流隨意,沒有看到他身邊出現什麼別的女仙或是妖精。我想……或許這樣的自由,也是他們認真的一種方式。

表姐在異刑司獄坐牢的刑期滿了,看著日子就要放出來。我想了好久,最後決定還是去見見她。她被關起來的這段時間,我曾經托人打過招呼盡量照顧她些,不會給她關到火爐獄裡或是寒冰潭裡,但是我卻沒有去看過她。有好幾次已經走到了那裡的附近,可是又會在最後關頭拐回去。
我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怎麼樣的,玉荇只勸過我一次,不要老想著過去。我扁扁嘴說他,這叫看人挑擔不吃力。他好脾氣的笑笑,也沒再說別的。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了。”我說:“一來一回多耽誤時間,你學校裡不是有事的嗎?”
“嗯,不然你找師傅和你一同去吧?”
我笑笑:“知道啦。”
不過師傅才不會陪我去,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我表姐這個人。
或者……我現在不該再叫她表姐,她也不會喜歡再有我這麼個表妹。
但是這麼多年了……
我最常想起來的不是她騙我害我的事,而是我們都小的時候,一起去偷農家的雞,然後在河邊燒燒分著吃掉。

我趕到異刑司的門口時,雲鍾已經敲了三下,邊上的小門開著。我探著頭向裡看,一個守承的老頭兒過來,笑瞇瞇的說:“翠兒姑娘,你怎麼來了?”
我笑著招呼他:“鍾仙師好。我……有個熟人,今天會出來。”
“是嘛?”他拈拈胡子:“我替你看看薄子,你先坐坐。”
他手憑空一抓,掌中就多出一本薄子來。翻了幾頁,指著其中一行字說:“嗯,玉狐精,違禁……”他跳過中間,直接念下頭:“三百年滿。”
“嗯,她今天出來吧?”
老頭兒搖頭說:“昨天已經走啦。”
“是嗎?”我有點意外:“不是今天嗎?”
“好象是她央求著,再說早一天也的確沒有什麼關系。”
“啊,那多謝您啦。”

我有點恍惚的從異刑司裡出來。
也許表姐也不想見我的吧?
也許是這樣。

我踢起地下的一片落葉,沒走出兩步,後面又有人喊我:“翠兒啊,你回來。”
“嗯?”我轉身:“還有事嗎鍾仙師?”
“玉狐精留有一封信啊,說是今天若有人來就交給來人的,看我,險些給忘了。”他遞了一封信給我。
“麻煩您啦。”
“別客氣,有空去我那裡串門吧,我家老婆子時常想起你哪。”
“嗯。”

信薄薄的握在手中,表姐這封信是留給我的吧?我想,除了我,大概也沒有別人再來了。
我想了想,把信收了起來。

那封信,我終生未拆未閱。
與曾經的表姐,玉狐精,也再也沒有碰過面。天涯海角,或許什麼東西都可以找到,只有往事是無法再尋回的。


哮天的家居生活

“你干嘛呢,半夜不睡覺……”我打著哈欠,光著腳走進雜物間。

這間屋裡做了一個陣法,假如站在門口看屋裡只是間五平房的小屋,可是進來之後卻是別有洞天,成了一間長長的看不到頭的大儲藏庫。這個陣法是玉荇做的,裡面放的也全是他的東西,我是最怕麻煩的懶蛇,從來也沒有收集的嗜好。但是玉荇不同,他興趣多愛好廣,光是破銅爛鐵就裝滿了好多個架子。

“找什麼呢?”

玉荇拍拍手:“那天有本舊書……”

“你白天也可以找啊。”我揉揉眼,水杯裡的水喝了一半,剩一半給他喝。

他搖搖頭,給我看手上的灰,沒有接過水杯。

“什麼書?”

他說了書名。我把水杯放下,三根手指捏住,念那本書名,叫一聲:“來。”

從裡面不知道哪個角落飛起一本書冊,平平的朝我撞來,我反手抄住,向他一亮:“是這個不?”

“啊,是的。”

“大半夜的找它干嘛。”

“嗯,一個研究室的教授說想查一個資料而一直沒查到,我想起來這書上好像寫著,所以打算明天帶去給他。”

“你啊……”我又打個哈欠:“真是走火入魔。”

他笑著說:“你這個找東西的法子真靈。”

“你想學我明天教你……不難學的。你那個師傅平時總說這些小打小鬧的沒用處,可他自己找起東西來也是沒頭蒼蠅。”

外面傳來吧噠吧噠的腳步響,一身油黑皮毛的哮天犬探頭瞅瞅我們,又耷著頭走回窩裡去。

“它住了半個月了……還不走啊?”

玉荇出去洗手:“師傅不在家,它回去也沒事做。讓他呆著好了。”

“可是要是被鄰居知道……”我噓口氣:“明天早你要是帶他一起出門去跑步的話,記得給他變個狗牌掛脖子上。”

玉荇苦笑著說:“我也想,可是它死活也不願意掛。”

“那就不要帶它出去。”反正我對這條大狗沒好感。

“所以我在想要不明天晚上我們陪它出去吧。”

玉荇擦過手,把有點涼的手指頭伸到我脖子裡來,我一邊躲一邊笑:“好啦,你再鬧我下半夜要睡不著了。你以為晚上就安全嗎?這附件住的女人眼睛尖的很,才蒙不了她們呢。”

我跑了兩步,還是被他成功騷擾到了,涼手伸到睡意很重的皮膚上來真是提神。  

“不要緊,我們可以把狗牌拿在手裡,說它只是不想帶,但並不是沒有牌子,不就可以了?”

我瞪他一眼,可是因為在不停的笑所以這一眼不太有殺傷力:“那你拿著吧,我可不做這麼丟臉的事。”

第二天照舊是太陽曬到屁股才起床,哮天正趴在筆記本電腦前上網。我探頭過去看看,不知道哦啊它何時學會的打字,正在用它的狗爪子敲鍵盤。

我吹著口哨給自己弄吃的,然後順手也他用微波爐熱了份排骨。結果這家伙光顧著聊天對吃的碰都沒有碰。記得以前好像在哪裡看到一句話,說是網絡就是如此,你不知道和你聊天的是一個人還是一條狗。

唉,時代不同了,連狗都上網了。

我替玉荇的外套釘扣子,剛縫了兩針,就聽到“多啦A夢”的旋律在安靜的屋裡響起來。我看看號碼,是玉荇打的。

“親愛的,干嘛捏?”

玉荇的聲音卻不像平常似的安穩,他說:“翠兒,你現在能到學校來一趟嗎?”

“嗯?”我說:“可以啊……不過,有什麼事?”

我有點吃驚:“你不會用搜魂術找小偷嗎?”

他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我師傅沒有教過。”

“就知道……”光會逞勇力的家伙,我越來越覺得當初同意讓玉荇拜他為師實在是失策。

我拉著哮天出門,之所以用拉是因為這家伙死活不肯離開電腦,我只好向它保證,把手機給它玩,也可以聊QQ,才把它哄出來。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我就一直擔心那司機不要注意到後座的狗狗在玩手機聊天,不然才叫麻煩呢。還好並沒有人發現。

讓哮天來找一個普通小偷顯然是大材小用了。玉荇他們研究室被撬,屋裡只有少量現金,但是裝著重要資料的筆記本電腦被偷走了,這才是大問題。而且這種盜竊案一半來說報不報案都一樣,破案率是很低的,而且不知道何時才會有消息。

我們跟著哮天去抓小偷,平時總待在家裡的哮天難得的精神起來,但是找到小偷的地方之後玉荇不讓它撲過去撕咬對方,又讓它郁悶起來,最後還是我買了KFC哄它才好轉。

自己干掉了整個外帶全家桶,熟練地咬開可樂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下去,然後躺在那裡四腳朝天,亮出圓鼓鼓的肚皮來,滿意的打個嗝兒。

“今天辛苦你啦。”我摸摸它的耳朵:“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聽說是部不錯的動作片哦。”

雖然白天也可以把哮天犬隱了形帶進電影院,但是到底它不痛快。

看電影,吃爆米花喝可樂,啃炸雞,上網,玩手機……這只狗到底還有什麼不會做的事?昨天我甚至看它跟著周傑倫的新歌的拍子在那裡跳狐步。

真是汗……

一開始是楊戩說要出門去做修武方面的游歷,不大方便帶哮天一起去,所以暫時把它放在我們家裡。我當時大加反對,理由就是哮天是狗,狗會掉毛。我可不想自己家裡到處掉著狗毛。

不過真相處起來,這個家伙雖然很任性,可還是滿可愛的。至於掉毛……其實是個小問題,沒有吸塵器我也可以用法術把屋子裡弄干淨。

不過哮天終究還是有狗狗的習性,晚上我們從電影院出來,玉荇把我們吃零點的那個圓紙盤嗖一聲扔出去,哮天嗷一聲就躥出去了,過了片刻喜孜孜的叼著圓盤回來,搖頭擺尾的樣子還真可愛。

玉荇摸它的頭,對我笑著說:“我們在灌江的時候就好這麼消遣來著,你要不要玩?”

“要!”我搶著盤子再扔出去……

一路這麼追追跑跑的回了家,先折騰著給哮天洗澡,我倒了一浴缸都是泡泡,把它按裡面狠狠洗了個透,弄得它全身上下香味濃重,好像有點過敏似的,鼻子一直在蘇蘇的吸個不停。

這次澡洗過像是留了後遺症——哮天看到浴缸就打哆嗦,樣子實在可愛。  

番外


很多很多年前。

那會兒我還是條小蛇,師傅出門去聽法會,本來是給我留了吃的,但是我沒算著時候兒,師傅才走了兩天我就把所有的事務都吞下去了,噎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肚子也撐得實在難過。

好不容易那難過的感覺消下去了,新的問題又冒出來了。

我又餓了,可是已經沒有吃的了。

沒辦法,洞裡又沒別的吃的,那會兒的我還沒有辟谷的本事。

出去游了一圈兒,住得近的槐樹精也不在家,本來還想從他那裡蹭點兒吃的呢。

那……那現在……

唔?什麼味道,好香……好香好香……

我順著味道游過去,林間空地的小亭子裡坐著個人,趴在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睡著熟了。香氣就從他手邊的竹籃裡散發出來的。

我小心翼翼地湊近……這個人是睡著了吧?會不會突然醒來?我現在可沒有什麼法力,道行也只有幾年而已,要是那個人醒過來用石頭砸我,我肯定會被砸成蛇肉醬的。

可是,可是我實在太餓了,而食物的香氣又實在是太濃了,勾引得我失去理智直想往那只竹籃裡鑽。

裡面到底裝的什麼好吃的啊?

可是現在就算裡面是全素的□粑飯我也覺得那時美味佳餚啦……

我游上石桌,用頭拱開竹籃的頂蓋兒。

呀,裡面居然是一只油光光紅通通的燒雞!燒雞底下還有個籐蓋兒,裡面裝炸肉圓兒和白飯。

我根本來不及想這個人干嘛的這東西做什麼用的吃了到底會如何,一頭就往籃子裡扎下去,幸福的磨了好幾下牙,狠狠咬在雞屁股上!

太香了!肥滋滋的實在太好吃了!比師傅做的醉雞烤雞也一點不差啊!

我先揭一口雞皮,再咬一口雞肉,尾巴不忘把炸肉圓兒勾一個過來趁空塞進嘴裡。

雞骨頭酥酥的,一吸就是一滿口香香的髓汁兒,連骨頭都可以嘎崩嘎崩的嚼了吞掉。

我像風卷殘雲似的,把一只雞全吃了,還掃光了肉圓兒,連沾了湯汁兒的白飯都吞了個精光。

“呃!”打個響亮的飽嗝兒,好舒服啊。

嗯,這還有個小瓶兒,裡面是什麼?

我用牙咬開塞子,這味道真古怪,可是也滿香的哎……我伸長舌頭舔舔,好像有點辣乎乎的,不過比我以前喝過的各種東西都不一樣,有種,有種特別濃郁的香氣。

我添了一口,又添了一口,越喝越開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喝了大半瓶子,身體熱乎乎的特別舒服,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

頭越來越抵,一點一點的就靠在了竹籃子底上。

好困啊……

我打個哈欠,無憂無慮的閉上了眼。

嗯,我躺在什麼地方,怎麼晃蕩不休呢……

是不是我又睡在師傅的袖子裡了?

我試著挪動一下,唔,頭好疼,好像要裂開了一樣似的,身體軟綿綿的也沒有力氣。

怎麼了我這是?我在哪兒呢?

嗯?我想想……我出來找食兒吃,然後,然後找到了一只籃子,裡面有好吃的,我都吃了……然後,然後我還喝了一個小瓶子裡的好喝的水,有點辣。

後來……

啊!

那我現在在哪兒?

我腦子裡一機靈,身體卻沒像平時一樣靈活的彈跳起來,像是灌滿了鉛那麼沉。只折騰出點悉悉簌簌的動靜出來。

忽然頭頂的黑暗被一道光亮豁開,有個帶點清脆的聲音說:“喲——”

尾巴尖一緊,我被拎了起來。

啊啊啊!我被人抓住了?

天哪,我不要被剝皮取膽燉蛇羹啊!我從來沒殺生從來沒吃過人連人都沒咬過啊!我不該落到這個下場啊!

“饞嘴的小東西,把我給爹帶的飯菜都吃了,還偷喝酒。還以為你醉死了呢。”

那只手動作很輕的把我放在地下的草叢裡,居然還在我頭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下次記得再偷食兒,吃完可以快溜開啊,不要再喝酒喝醉了,被人逮個正著。”他聲音很可愛,聽起來只是個小孩子:“快回家吧,蛇媽媽肯定在家等你了。”

咦?

他居然把我放掉了啊?

這個……這個小孩子人不錯嘛。

我努力想睜大眼看看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眼皮死沉,看東西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腳步聲細碎,那個小孩子漸漸走遠了。

其實……其實人也不全是壞的,起碼小孩子可能還沒學壞啊……



“翠兒?”

“嗯?”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你回來啦……吃了嗎?”

“吃過了,我不是說了不要等我嗎?這幾天都會很晚的。”

“哦,我還給你留了湯,在鍋裡呢,你打火熱一熱就能喝了……”我爬起來,把抱枕扔開:“我給你放洗澡水吧。”

“你剛才做夢了吧?”

“啊?你怎麼知道?”我抓抓頭:“我夢到以前的事了,還是我小時候的事。”

他一邊把脫掉的西裝掛起來,一邊笑著說:“你小時候是什麼樣?我來猜猜,肯定是整天悶吃大睡的小懶蛇吧?”

“誰說的,才不是……”我瞪他一眼,不過底氣不太足。

“嗯,什麼時候我得去我師傅那兒查查去……”

嗯,什麼時候我也查查,那時候給我吃的又把我放掉的小孩兒長什麼樣兒。師傅常說有恩要報嘛,當年許仙救她一命,她還了一個孩子。

我這欠一頓飯,還點飯錢湊合吧。

把好久不用的小銅鏡找出來。

“鏡子鏡子,當年提竹籃的小孩兒這輩子在哪兒呢?長什麼樣?”

鏡面晃晃的,映出一個人來。

番外之忽然有一天



忽然有一天。


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太陽照例地曬了一床。

我不知道玉荇把床放在落地窗前是不是有意——總讓我上午沒法兒盡情賴床。

我們居住的是個南方城市,冬天不算太冷,沒太陽的時候有些陰冷,有太陽的時候就特別舒服。

床被都揉的亂成一團,我爬起來,一邊抓著頭發一邊去洗手間。

呼……大概是晚上水喝得多,肚子漲漲的。

脫了褲褲,坐上馬桶,呼∼∼好舒服∼∼

咦?

我低頭在肚皮上摸起一塊白花花的,薄薄的,形狀不規則的東東……好像,好像……

惡,是塊皮屑!

怎麼會這麼大,邊長怕有五cm啊!我的天,難道我昨天洗澡……洗澡,不對啊,我昨天是偷懶沒洗澡,可是也不至於一天就能掉下這麼皮來。

嗚嗚,天,要是玉荇晚上回來摸到了……真不知道他的臉色會變成什麼樣。

嘴一扁,牙一咬,不行,我要洗澡!

洗泡泡浴洗的手腳都皺的像梅干菜一樣我才出來,渾身泡得紅通通分嫩嫩的。嘿嘿,這下干淨了!

泡了一大杯的熱可可,還吃了一整條巧克力,睡午覺,帶哮天除去慢跑了一圈兒,順便在小區門口的超市裡買了兩大包抽紙和好多零食。哮天最近迷上了寵物食品,可問題在於……它迷上了貓糧和貓咪罐頭!起因是玉荇學校裡有個上了年紀的女教授知道我們家養了寵物,也沒分清我們養的是啥,順手就把他們家貓不愛吃的口糧給我們了。得,我抱著寧吃掉不扔掉的心態倒出來拌拌就給它吃了,沒想到它還迷上了!

得,我拿了沙丁魚,三文魚,雞汁肉塊種種不同口味的罐頭……又拿了兩大包低鹽貓餅干。得,比我吃的零食還貴。

“小子!趕緊的讓你三只眼的爹領你回去。”

哮天如今也學的奴顏婢膝淨會搖尾巴獻媚了,叼著我的裙子角不松口,大尾巴搖個不停。旁邊有個抱著京巴兒的女人,和懷裡的京巴一樣驚奇地打量我們。

我抱著貓糧,實在覺得丟人……

晚上洗漱完,把哮天打發進小房間,我換了睡衣上床,玉荇抱著一本書還不想松手,到了床頭還在看。

“唔……睡吧……”我含含糊糊地抬起手:“都半夜啦……”

“好,”玉荇溫柔地答應了一聲,把書放下,開始解扣子,忽然“咦”了一聲。

“翠兒,你這手怎麼啦?”

“什麼怎麼啦?”

“你自己看看。”

我坐起來,床頭燈的光有點暗,玉荇給我把台燈扯過來。

啊啊!手背這一塊,這一塊……天哪!和早上一模一樣的超大皮屑!就算我們老夫老妻的不講究形象,可是出這麼大的丑我還是羞憤的無地自容!

不過玉荇倒沒有我想的那種反應,聲音反而更溫柔了:“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明天找師傅問一下吧?”

我臉熱熱的把手奪回來:“不用!多大點兒事……”

不過我自己也疑惑,難道我早上光顧著搓洗肚皮沒顧上搓手背?這……這真是……難道我最近的新陳代謝有這麼快?

然後我第二天爬起來打電話給師傅……話說師傅現在也換地方住了,手機電話都有,聯系起來也方便。

“在掉皮?”

“是啊。”我苦惱地纏著電話線。

“什麼樣?”師傅關切地問。

“唔,好大塊兒……小的有指甲蓋這麼大,大的都快有半個巴掌大了。”我一邊說一邊搔胳膊,現在我的坐的地方都墊了報紙,省得回來不知道皮掉在哪裡,我又沒看到收拾不了,讓玉荇發現了的話,那……那多……

“是挺奇怪的……按說就算換皮也只在春秋天,誰冬天換皮……”師傅也納悶:“更何況你也早不是幼蛇了啊。你和玉荇說一聲,到我這裡來一趟吧,我仔細給你看看。”

“哦,那要不我明天去吧……”

只好先這麼說著,掛了電話。

上午把臥室打理了一遍,覺得懶洋洋的,又睡了個午覺。起來趕緊的摸摸身上。咦?好像沒有再掉皮了。

我琢磨著可能是不是全身都掉了一遍所以不掉了……這想法雖然有點惡心,不過還算讓人安心。不掉皮了總是件好事兒。



我睡眼惺忪起來喝水,然後照習慣帶哮天出去轉悠。這家伙也剛午睡醒,眼皮耷拉著,一副懶相。到了常逛的小吃店附近,我進去要吃的。雞茸粥配鹵鵪鶉蛋。太奇怪了,平常小吃店的老劉都會給我一顆蛋,可今天居然只按標准給了兩顆!還盯著我的大狗看不停。看什麼看?難道他今天剛被瘋狗追過心理有陰影嗎?


轉回去的時候買了點兒菜,今天想吃玉荇的拿手好菜油燜茄子,挑了好幾個油光光肥壯壯的茄子裝袋裡背回家。

異狀一直到我開門進屋換拖鞋的時候才被發現。玄關處鑲著面茶色小鏡,平時我從來不瞧,都是玉荇常在上班前瞄一眼檢查儀容。我換鞋的間隙一抬頭……

嗯,低下去的頭再抬起來。

咦?

鏡子裡滴女銀是哪鍋?

噫,長得不錯……難道我家鏡子裡住了一只鏡妖?

我疑惑地揉揉鼻子,鏡子裡的女人也揉。

估計是小鏡妖吧,不知道啥時候搬來的。

我沖她笑,她也沖我笑。

有意思。

我進屋把東西放下,開了電腦給哮天玩,自己練了會兒功,再檢查一下,身上還是沒皮屑,不錯不錯,看來昨天前天那是偶然現象。

玉荇今天下午好像沒排課,應該會早點兒回來。差不多五點半的時候,我就聽見門響了。

“你回來啦……”

“嗯,餓了嗎?”他一邊低頭換鞋一邊說。我正想提醒他看我們家鏡子裡可能搬來一只鏡妖,結果他一抬頭,很愕然地指著我:“你,你是誰?”

咦?這算找情趣啊?我笑起來:“切,我是你老婆嘛,才半天不見就不認識了?”

“翠兒?”

“嗯哪,我們晚上吃茄子……”我的話自動消音了,玉荇的臉色一點也不像逗情趣的樣兒啊……

“你啊,好端端的變什麼形。”他搖搖頭:“你知道我不喜歡這個。”

“誰變了?”我摸摸臉……呃,好像手感有點不一樣……

“沒變?”

“沒。”我老實的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兒?”

“怎麼了?”

他把我拉到鏡子跟前。

鏡子裡,兩個人。

一個玉荇,一個應該是我……

不是啊,我不是美女丫……

鏡裡那女人從哪兒冒出來的?

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就給師傅打電話。

“不褪皮了?咦,樣子變了?”

“哦,這樣啊……”師傅吃驚過之後給我們一個解釋:“明白了……這孩子太晚熟,以前我就奇怪呢,怎麼做蛇的時候樣子很美變成人倒次了,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不過這都幾百年了才算發育完,實在是……”

放下電話還是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個……我這算蛇大十八變?”

玉荇瞅著我,無言中。

“那個,你要是看不慣,我可以變回原來那樣……”

他一臉黑線……

我摸摸腦袋,訕訕地笑:“老公,其實你賺便宜了是不是……”

他最後長歎一聲:“算了,反正性子沒變,臉嘛……我想以後慢慢看,會習慣的……”




啊,忽然有一天,我就進入了成熟期……盡管有點讓人措手不及……  


青蛇番外完
其實什麼動靜也沒有,但我就是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我揉揉眼:“怎麼這麼快?”
玉荇把手裡的布包放下,過來在我臉上親親:“今天怎麼樣?”
“還好啦,沒什麼動靜。”
我們坐在一起,看著透明魚缸裡,銀色的暖砂上面,兩枚蛋……
沒錯。
我和玉荇有孩子了,但是不象我們想的那樣生下來是嬰兒。
而是兩枚圓圓得……蛋。
我記得當年師傅生她兒子的時候,明明生下來就是個大胖小子啊?難道我的修為比師傅還是差很多嗎?
我生產那天楊戩也來了,笑的很氣人,說的話更氣人:“這個……大概是品種不同所以才問題吧!”
我其實倒沒功夫生他的氣,關鍵是,玉荇不會有什麼別的想法兒吧?雖然他早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是知道歸知道,看到本來期待的小孩子變成了兩顆蛋,他心裡會怎麼想?
“這也很好啊,長得象你也不錯。”玉荇溫柔的摸摸我的頭發,把我抱在懷裡安慰:“別想什麼怪念頭了,現在重要的是孩子們什麼時候能破殼而出啊。”
可是我心裡還是不同款,兩枚蛋乖乖的挨在一起,蛋皮還沒有空氣中變硬,用手指一按,就像桑皮紙似的會凹進去一點,一縮手,就又彈回來。
“好啦,哪有你這樣的媽媽,這又不是玩具。”玉荇聽坐師傅的指導,把屋裡布下結界,調節溫度,濕度,特別找了要吃的銀砂來圍護它們。
當初就是因為擔心不知道懷的是什麼胎,所以不敢去人類的醫院做超聲波檢查……
結果越怕什麼越來什麼,生下來的還真的不是小BABY。
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好等它們出殼再看了。
我現在能力打了個大折扣,不到過去的一成,就算想探察蛋殼裡面的情形也辦不到,只好慢慢等功力恢復。
唉,玉荇的態度當然沒說的,可是如果蛋殼裡真的爬出小蛇來……不知道他會不會臉色大變?或是干脆受不了刺激一頭扎在地上?
我早就說過不要小孩,我們兩個的生活不是很美滿幸福的嗎?干嘛非得要生個小孩來證明情比金堅?
可是所有人都和我唱反調,玉荇,師傅,那些各界的朋友,個個苦口婆心的來勸我。
結果,結果……我意志不堅,耳根一軟……
就變成了今天這樣子。
玉荇把他拿回來的布包打開,掏出裡面的東西。
“來,給你吃。”
咦?我睜大了眼睛:“蟠桃?”
“是啊。”
“可是,你……”
玉荇因為拜二郎神楊戩為師,所以也有一張瑤池蟠桃的邀請券,他離家幾天也就是陪同楊戩一起去赴會。可是,他怎麼把蟠桃帶回來了?
“你沒吃啊?”
玉荇微笑著說:“我身體好好的,吃這個多浪費。你身體正虛,快吃了吧,正好補一補。”
我疑惑不解:“可是蟠桃一個人也只有一個啊……”
“師傅有兩個啊,他分了一個給我,讓我帶回來給你吃的。你快吃吧,趁新鮮。”
楊戩居然還會有關心別人的心思?
真是看不出來哦。
雖然這些年他和師傅相處的還好,並沒有另外又傳出什麼緋聞,可是……可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好吧,看在這個蟠桃的份上……下次見了面我不瞪他就是了。
“吃吧。”玉荇催促我:“這兩天我不在家你都吃了什麼了?”
我扁扁嘴:“就是水煮蛋和牛奶唄……為什麼我要吃這些,一點味道都沒有。”
“乖,”他一副哄孩子的架勢哄我,看起來將來也會順理成章的用這個口氣來哄我們的小孩:“這些有鷹揚。師傅不是說了嘛,你現在不能用那些丹藥草藥之類的來補養。雞蛋牛奶雖然不好吃,但是對你身體有好處。”

蟠桃水靈靈的,單看賣相就比人間的桃子強。而且放在跟前,不用吃,一股很鮮甜清香的味道就直鑽鼻孔,怪不得被仙家叫寶貝哪,雖然王母娘娘拿來招待客人的都不是最頂級的那種,那種上萬年才結幾個的桃兒,估計她都自己躲屋裡偷偷兒的吃個飽,這些比較普通一些也結的多的才會拿來待客。


「我們一人吃一個吧。」

他搖頭不干:「你身體虛,我又用不著補。」

「不行。」我板臉:「要是那樣我也不吃,讓它放到爛好了。」

玉荇搖搖頭,把兩個桃比較半天,挑了個頭小一點顏色也不是很紅的一個拿起來,把另一個看起來更可口的留給我。

我們一起啃桃子,然後盯著魚缸裡的蛋發呆。

都兩個多月了,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也不知道這兩個小傢伙兒打算在裡面呆多久啊

上次聽龜爺爺說,他們家的孩子要足足在殼裡呆好幾年……

我,我這兩個總不至於吧?要在這樣焐的人要長痱子的屋裡呆那麼久?那不磨死人,啊,不,是磨死蛇啊。


我把這個擔心向玉荇透露過,但是他好像並不在乎的樣子,笑著說:「那樣也不壞啊。呆的久,說明會發育的更好嘛。」


受不了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說起這些話題來一臉母性的光輝啊……我都幾乎要懷疑那兩個蛋到底是不是我生的?說不定是玉荇偷偷在哪個旮旯生下來的?



蟠桃吃完了,又脆又甜汁又多,玉荇說:「把核種在花盆裡,說不定還可以種出桃樹來。」

「我去種。」

呼,終於能出來透口氣兒。


我在院子裡挖土,然後把桃核埋進去。

能不能長出來真沒準兒。玉荇在窗口看我,笑意溫存一如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也衝他笑笑,標準的肯定會露出八顆牙的笑容。

本來晚上我們都是輪流守著蛋,但是玉荇把我趕去睡,說這兩天家裡只有我自己,肯定累壞了,好好歇一晚上。我嘴上說著不悃,可是一沾上枕頭就開始打呵欠,美美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意識還朦朦朧朧的時候,我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睡意正濃的我想著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兒再哭,正打算翻個身再睡——忽然激靈一下翻身坐了起來

「玉荇!玉荇!」

「醒了?正想去叫你……」手慌腳亂的大男人,一手抱著一個光屁屁的嬰孩兒正努力的保持平衡:「凌晨四點十五老大先出來……四點半老二出來的……快接過去一個。」

對小孩的抱怨,對生活的不滿,對發生的一切那種莫名的煩燥,一瞬間都跑光光變不見。

我……我們做了父母了,有孩子……
生命,好像從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喂,別光顧感動啊,快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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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的故事,很曲折,又很溫暖。

中間換身體的地方真是好笑,
男主都沒有害怕女友不是人,這是說情到深處的結果嗎?

白娘子和二郎神配對,
也算是郎才女貌吧?

衛風的小說,有幾部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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