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番外一
北疆荒蕪，少有人煙，但北民也比之江南之地大為不同。邊陲之地民風彪悍，卻也是人之常情，尤其蠻人擾邊，每至秋收時節就往邊境打穀草，雖然近年因著北蠻內部局勢不穩，無暇顧及，但是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又會打過來。鎮守此處的定國公自然不敢有所鬆懈。老定國公告老回京後不久就上了摺子將爵位讓給了兒子襲，因而如今的定國公乃是徒元睿的親舅舅陳峰。
北疆重鎮宣府城，守衛的兵卒皆是虎背熊腰的軍漢，一眼瞧著就有些嚇人，不過本地人或是常往來的南北商人卻是習慣了倒是不以為意。且定國公治下甚嚴，雖然這些人看著很凶，但是不會無故欺壓良民。只是眼下這些兵卒卻是都皺起了眉頭，這一行人從南邊來的，看著就是富貴人家，但好日子不過跑他們這裡做什麼。但要說有什麼，這又是女人又是孩子也不像。
「我們可以走了嗎？」被攔著，徐瑾神色不悅。若是耽擱了夫人用膳，王爺只怕饒不了他們。
為首的小隊長對著徐瑾的態度很是不爽，就要說什麼卻被邊上的同袍拉住了。那人將通關的文書交還給徐瑾含笑道：「自然可以，諸位遠道而來，可以往城中雲來客棧，那是城中最好的客棧。不過北地荒涼不如南邊繁華，只怕你們住不慣。」
徐瑾沒想到這小小的守城小卒中還有能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只挑眉笑道：「我家主子就喜歡看不一樣的風景。」
守衛放行，馬車這才緩緩行駛。馬車內，徒明軒抱著小芸兒教認字，黛玉和徒元睿只偎依著看著。感受到馬車開始動了，黛玉輕聲道：「不去拜訪舅舅合適嗎？」
他們出京已經有一年有餘，一路看山看水的往北疆而來，倒是十分開心，不獨黛玉就是兩個孩子也很是歡喜。這一路都是微服出行，未曾驚動地方官員，但是宣府城不比別處，此處鎮守的乃是定國公，陳王妃的親哥哥，他們是小輩，不去見見只怕不合適。
「不礙事，舅舅只怕很快就知道了，咱們先玩著。」徒元睿笑了笑，不以為意。
他們一行才離開城門，那小隊長就對著拉著自己的袍澤不滿道：「這些人來路不明怎麼能放進去，若是出了事怎麼辦？」
「他們有文書在，沒有證據我們怎麼能攔著，這些人瞧著就不像是普通人，既然來了，進了城還怕什麼，我們只通報上去若是有不對自然有大人們去查。」做主放行的小卒道。
小隊長聽了也覺得有理對著其他幾人道：「你們在此看守，我去稟報大人。」說完就趕緊離開，剩下的小卒繼續盤查入城的隊伍。
直接說話的小卒也是一般，與他交好之人忍不住湊到他身邊低聲道：「許哥，明明這事是你想到的，如今功勞都讓他得了去。」
「他為隊長自然該是他去稟報，哪裡有越權的道理。」聲音平淡倒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倒是旁人心中不服「什麼越權的，分明是他一個人搶了功勞。」
「少說幾句，讓人聽到不好。」許哥示意他看一旁的其他人，果然有人眼睛不停的看過來，那說話的小卒趕緊退開不敢再說話。
既然有人告知，徐瑾問了兩個路人做主將車隊帶到了雲來客棧，北地荒蕪，雖然已經是城中最好的客棧，但是瞧著仍是粗曠了些。但是一路行來，徐瑾也知道這事正常的，只瞧著裡頭如何。
他們一行兩輛馬車六匹馬的，一看就是大生意，立刻就有小二出來迎接，徐瑾問明瞭可有單獨的院子，直接將後院包了下來。而後才請主子們下車。
佈置妥當，後面一輛馬車上先下來幾人，紫娟和雪雁配了人出嫁了，這次卻是沒有跟著出來，黛玉身邊帶了青霜，青玉和後來提拔起來的青雪還有已經嫁人的青竹。四人下了馬車就往前面馬車去迎主子下車，先跳下馬車的是徒明軒，他身手靈活翻了出來，然後就對著裡面身手要抱芸兒下車，但他雖然身手不錯，但個子不夠，才比馬車高不了多少，徒元睿怎麼可能放心把女兒給他。自己下了馬車，讓徒明軒靠後，從黛玉手中接過女兒，才交給眼巴巴等著的徒明軒，自己卻是伸手扶了黛玉下馬車。
將馬車和馬交給店裡的小二，一行人進了客棧。黛玉被簇擁在中間，帶著面紗外人自然瞧不見其模樣。這樣一行人進來，客棧中原本坐著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北地人粗曠，如何見過如此姿容秀麗的佳人，不過到底都不是傻子，雖然那幾個婢女長得好，但一旁護衛的人一看就不是普通，有眼尖的看到了他們隨身陪著的刀劍，要知道這年頭刀劍之物也不是你想配就能配的，這是官宦人家！
想到此處不少人都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到了客棧的房間，收拾倒還齊整，黛玉這些日子也住過客棧，看了眼倒覺得還好。青竹幾個已經開始動手，將從馬車上搬下來的被褥等物換上，還有茶具等等。這些東西自然不能用客棧的。
小芸兒乖巧的靠在徒明軒的懷裡，只是瞧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不敢去找娘，拉拉徒明軒的衣裳「哥哥，去玩？」
徒明軒捏了捏小芸兒的鼻子「就知道玩，等著，我問問王叔。」
徒明軒抱著小芸兒走過去請示，「都這個時辰了，用過午膳在一塊去。」徒元睿道。
好在眾人動作也快的很，不一會兒就將屋子收拾妥當，叫客棧收拾了兩桌菜，除了本地的特色之外，特意要了兩盤南邊的菜肴，怕黛玉吃得不慣。好在這客棧中也有南邊的客人，因而這菜也會幾道，只是不怎麼地道，吃起來卻也別有風味。
黛玉一見那菜色就知道必然是徒元睿的主意清亮的眼微微一眨「出來這麼久，我早就習慣了，睿哥哥不必這樣。」
「雖然是一樣的菜，但是北地做得到底與南邊的不同，玉兒嘗嘗就知道了。」徒元睿夾了一筷子給黛玉道。
小芸兒乖巧的坐著小手穩穩的拿著勺子喝湯卻是沒注意爹娘之間的動作，只徒明軒心塞的轉過頭去，撇嘴，轉頭夾了一筷子給小芸兒。
這個動作剛好叫徒元睿瞧見了，他目光微閃，沒有說什麼，只是心裡卻盤算著什麼時候送某人回去。
一行人用過午膳收拾了一番才準備出門，青竹身子不大舒服不去，徐瑾自然要留下陪妻子。青霜穩重些，留下看屋子，侍衛裡面也留了一人。
宣府城地處北邊，除了北蠻之外，尚有不少異族雜居，元嘉三年，朝廷就許開互市，借此拉攏除北蠻外的異族，效果不錯，因此這宣府城的市集與其他地方卻是大不相同，市集之中異族極多，幸而他們一行人不少且看著就不好惹，不然這些異族只怕不一定會這麼老實，畢竟誰讓他們還帶著女眷。
不獨黛玉，小芸兒和青雪，青玉也帶上了面紗，雖然如此，但也沒擋住某些人的窺視。徒元睿不悅的護住黛玉，考慮是否打道回府。異族之人不通禮數未必都是起了什麼心思，只是少見如此嬌小的女子覺得納罕，多看幾眼，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
徒元睿氣勢外放，狠狠掃了一圈，那些目光總算是少了許多，語言不通沒關係，趨利避害乃是人之本能，就算是異族漢子也不是傻子。
如此這般徒元睿才安心帶著黛玉逛了起來，黛玉自然主意到了睿哥哥的小動作，輕輕搖頭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安撫。她倒不覺得冒犯，這些人非是惡意，不過是好奇罷了。
他們在荊州時就曾與一外族相識，黛玉初時也不習慣那外族之風氣，但隨著同那異族少女交談，反倒是認為其心赤忱比之滿口仁義的偽君子真誠的多。
因而只要其心不惡，也就無所謂多做介懷。宣城互市，異族多，那些異族的東西也就多，饒是黛玉自認這一年多已經見識了不少的東西，這會兒也覺得眼睛不夠看的，更何況是小芸兒。
不一會兒小芸兒手上，身上就多了很多小玩意，大件的還在跟隨的侍衛手中。饒是如此，徒明軒還在一路買買買的縱著。
「玉兒都不買些什麼，我倒是被那臭小子比下去了。」徒元睿好心情的開著玩笑，黛玉嬌嗔道：「睿哥哥總愛和軒兒計較。」
徒元睿微微一笑，撿起攤子前的一支木簪子比在黛玉的頭上，雖然是木頭做得，但雕刻的極為精巧，只是上頭的圖案黛玉卻是不識得，忍不住問起了那攤主。
攤主是個異族婦女，雖然換了漢族的服飾，但輪廓卻是瞧得出來，黛玉覺得納罕，這市集之中雖有異族，但是異族與漢族卻是涇渭分明，這個倒是頭一個見。
難得的是那異族婦女漢語說得也極好「這是我丈夫雕的，上頭的圖案是我族的守護圖案。」
竟然是這樣，黛玉覺得有趣，又細細把玩了一會，將簪子遞給徒元睿，輕眨眼好似再說，睿哥哥不是要表現嗎？徒元睿笑著接過，為黛玉簪上這簪子。
又走了許久卻是到了馬市，眼見沒什麼逛的，徒元睿正打算回程，卻見前頭圍滿了人，聽得一聲馬的嘶叫聲響起。
歷來男子少有不喜駿馬的，徒元睿自然，他有一愛騎，可惜這次不曾帶出來，此時只聽得這聲音就知道必然是匹好馬，有意一看。黛玉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自然不會攔著，只道想去看看。
推開人群，果然是一匹千里馬，可惜大概太過野了，身上不少鞭傷，徒元睿吩咐人直接找了馬的主人要買下。
「你們要買，這價錢可不低！」那馬主人乃是一個漢族商人，從草原弄來了這匹馬，原本想賣個好價錢，但誰想這馬脾氣太壞，甚至摔斷了一個買家的腿，眼見都要砸在手上，不想有人竟然還敢買。他自然高興，但是商人嗎？能賺自然要多賺點。
侍衛深的自家王爺的精髓，冷厲的眼神之下，那馬商的氣勢矮了半截，而後幾張銀票扔過去，馬商本來以為這是碰上了強搶的，不想數了下銀票立時就眉開眼笑「這馬是你們的了。」
徒元睿這會兒牽著黛玉只叫侍衛牽起馬準備回客棧，不想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了「這馬留下！」
第八十二章 番外二
從後邊跑出一行人擋在了徒元睿等人的前面，臉色不善。直接就要奪馬，牽馬的侍衛一腳踢過去，就將那人踢到在地。
為首之人總算覺出不對，示意眾人圍住了徒元睿一行卻不動手只拱手道：「這位公子我等失禮了，不過這匹馬這位公子卻是不能帶走。」
徒元睿將黛玉和徒明軒護在身後，侍衛為著一圈護在周圍手握刀劍，大有一聲令下就動手之意。場面有些劍拔弩張，徒元睿冷聲道：「這馬我買下了自然就是我的，你們是什麼東西！」
「你！」為首之人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實話告訴你們，這馬是陳將軍看上了，識相的就乖乖奉上，不然的話！」
這話一出，原本圍著看熱鬧的皆是臉色一變，向後退去，顯然是離開。徒元睿神色不變只道「什麼陳將軍，李將軍的，這馬我花了錢自然是我的，我倒要看看誰敢怎麼樣！」
侍衛拔出了刀，眼見就要動手，那為首之人神色遊移不定，最後一咬牙只放狠話「你們等著！我們走！」呼啦啦的將人都帶走了。
侍衛將刀收起，那賣馬的商人早就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也不是追究的時候，拉著黛玉的手輕聲道：「可嚇到了？」
「不曾，只是這事？」黛玉確實沒怎麼樣，只要睿哥哥在她自然沒什麼怕的，只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自然有些擔憂，尤其剛才那人道陳將軍，就不知是否的定國公府，要知道定國公府嫡系好幾位公子都在軍中。
不過這裡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黛玉本想從徒明軒手中接過小芸兒，誰知道剛才那一下小芸兒不止沒嚇到，反而眨著眼瞧著有趣，追問徒元睿怎麼沒打壞人，要看父親打壞人，惹得黛玉哭笑不得。
待眾人回到客棧，就有客棧的老闆找過來，雲來客棧是宣府城中數得著的大客棧，能開這麼大的客棧自然也是個能人，但黛玉怎麼也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個女子。自言姓陳，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姿容絕麗，但行動間卻自有一股氣度叫人不敢小覷。
「幾位是從京中來的。」陳老闆落落大方的打過招呼直言道。因著是女客，黛玉自然也在，聞言也沒有什麼訝異的，他們這一行人並未掩飾，但凡細緻些的人都看得出來。
徒元睿抱著小芸兒坐在另一邊，沒有理會陳老闆，只拿著市集上買的小東西逗弄女兒。黛玉見他不打算管，微蹙眉有些好笑無奈。
少不得打起精神與那陳老闆對話「正是，不知陳老闆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陳老闆能在這邊陲之地開起這麼一家大客棧自然是老於世故之人，早瞧出了這位夫人應當出身極好，閨閣千金應當不像是經歷過世事之人，做主的當是她的夫君，不過這會兒那男主人不說話，倒是這位夫人開口卻是有些意思。掩住心頭的暗思，陳老闆巧言道：「若是沒有要緊的事情也不敢叨擾客人。」
故意稍頓了話打量黛玉的神情，見她只含笑不語，陳老闆方繼續道：「聽說客人在市集之上與人衝突？」
「陳老闆好靈通的消息，確實發生了些小意外，外子看中了一匹好馬，本來都交易好了，不想忽然跑出一群人竟然想明搶，這宣府城難不成沒有王法，這些人委實太大膽了。」黛玉順著陳老闆的話道，臉上也現出擔憂之情。
陳老闆聞言歎息道：「客人實在魯莽了些，這宣府城自然是王法的，只是這王法也要在軍法之後，如今這宣府城乃是陳家一手遮天，幾位客人縱然是京中貴客也要注意些才好。」
黛玉聽出這話中有話，既然這位陳老闆有心透露，她也順著她的意追問緣故，那陳老闆偏又表現的好似心有顧慮，只語焉不詳的讓他們注意安全，若是無要緊的事情早些出城，至於那陳家是否就是定國公府陳家，卻是心照不宣。
送走了那陳老闆，黛玉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徒元睿讓青霜帶小芸兒離開，內室之中只夫妻兩人，伸手將黛玉抱入懷中輕聲道：「怎麼了？」
「睿哥哥明明都聽見了，還來問我！」黛玉青蔥白嫩的手指輕輕的在徒元睿胸前點著不滿道。
徒元睿拉起那手指放在口中作勢要咬，不過最後卻變成了親昵的把玩，黛玉紅了臉將手抽了回來，一雙含情雙目嗔怪的瞪他。說正事，偏這個樣子。
「玉兒還是這般害羞！」徒元睿偏覺得不夠還要故意打趣，惹得黛玉終於小拳頭捶他「睿哥哥再這般不正經，我就走了，今晚和芸兒睡。」
「好，我不鬧了！」徒元睿收斂了動作，拉著黛玉坐下說話。
「睿哥哥看那位陳老闆是什麼人？」
「玉兒覺得呢？」
黛玉蹙眉思索一會後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准不准，這位陳老闆明面上好像是與定國公府不睦，話裡話外的都是為我們考慮，但她既然在這城中開了這麼大的客棧，必然與鎮北軍關係不錯，就算有什麼也不該在我們面前露出來，畢竟不過一面之緣，她如何能信我們，這其一。」
「其二呢？」徒元睿好奇道。
黛玉聞言眨眼一笑「其二嘛？直覺！」
徒元睿笑出了聲，「睿哥哥剛才為何不自己同那陳老闆說話？」黛玉見他笑成這樣有些不好意思。忙轉移話題道。
徒元睿止住了笑意聞言卻道：「我若是同她多說幾句，玉兒吃醋了怎麼辦？似這等女子自然該玉兒出面才是。」
「誰吃醋了！」
「玉兒不吃醋，這是不在意睿哥哥嗎？」徒元睿湊在黛玉的耳邊輕聲喃語，黛玉頓時哭笑不得，睿哥哥自打出京之後越發的愛折騰了。
第八十三章 番外三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是很准的,陳老闆離開了後院轉回前面酒樓，進了三樓的天字型大小包間，裡面已經有人在,負手而立的男子站在窗戶邊沒有回頭。陳瑤攏了攏耳邊的碎發悄聲進了屋子柔聲問安。
轉過身來的男子身姿挺拔，相貌俊逸，卻不失英氣，眉宇間更是有些許戾氣。倘若黛玉等人在場自然會發覺這人看起來與徒元睿有幾分相似。
表兄弟間長得相似卻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你怎麼看？」聽完陳瑤的稟報,陳康漫不經心的開口好似真的對這些事情不大在意。
陳瑤略思索了一番才開口「他們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應該是碰巧而已。」回想剛才的交談,不認為他們暴露了。想來這位前攝政王應是碰巧前來。
「碰巧!「陳康把玩著手中的短匕首，輕聲嗤笑，自有朝代以來數千年，從來不缺主幼臣強的情況,最終的結局不過是兩種,主強臣死亦或死主死臣替,他這位表弟卻能能夠全身而退，青史之上也算是唯一了。
「我這位表弟打從懂事開始就不做無用之功。他既然來了必然是聽到風聲,不過只看他的目的在那裡。北邊那些人藏好了,最好趕緊送出城去。」
陳瑤點點頭「是，公子放心明兒就送他們出城。」
「不，明日不行！明日我會請明王到府裡，等他們進了公府，再送那些人出城。」陳康神色冷凝，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回不了頭。就讓他會會多年未見的表弟，名震天下的前攝政王。
逛了一日，不提孩子們，就是大人也累得很。黛玉哄了女兒睡著再回了屋裡梳洗卸妝之後也早早的歇下。
不想次日一早，尚在用早膳就有侍衛進來稟報道是定國公府派人前來迎接。徒元睿手中正剝著雞蛋，聽了這話眼都未抬一下，繼續手中的動作剝好一個放在黛玉的碗中，又剝了個給女兒。這才拿過一旁早就準備的濕帕擦趕緊手，至於徒明軒自然享受不到這個待遇，他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早早的自己剝了雞蛋吃，沒敢妄想一直看自己不順眼的王叔會突然良心大發的給自己剝。「來得是誰？」
「武威將軍陳將軍！」
黛玉小心的喂女兒吃雞蛋，聽了這話抬起頭道：「是陳家表哥！」
「大舅的長子，陳哲的哥哥陳康，算起來我們也不過是年幼的時候見過。許多年不曾見。」陳康大他五歲，十五歲時離京前來邊疆在大舅麾下，這些年戰功赫赫，也不能叫人小覷。只是，將在外久難免心思浮動，徒元睿微扯嘴角，不置可否，只看母妃的面子。
黛玉同陳筱極為要好，自然聽說過這位定國公世子，只是想到昨日的事情心思微動，抬眼看向徒元睿，卻見他嘴角含笑的模樣，也就心中有數了。
陳康一身戎裝的在客棧大堂等候，初時臉色尚好，但是等了許久不見人出來自然有些不悅，陪在的心腹見此低聲道：「將軍可要再問問？」
不待陳康開口，就見一個從後頭過來，徐瑾見禮「卑職禁衛營校尉徐瑾見過將軍。」
「原來是徐校尉不必多禮，不知王爺？」
「勞將軍久候，王爺有請！」徐瑾笑著打斷陳康的話，請他入內。陳康眼中微閃到底沒說什麼，讓手下之人在此等候隨同徐瑾進了後院。
客棧之內自然沒有什麼會客的地方。徒元睿索性在院子裡等著。陳康進來先要行禮「屬下參見王爺！」
陳康忙要跪下行禮，卻被徒元睿伸手托住「自家親戚不必外道，何況這是私下出行，非為公事。」
「雖是這麼說，但禮不可廢，不然父親該責罰我。」陳康堅持。
「舅舅那裡自然由我去分說，表哥只管放心！」徒元睿笑著道，讓陳康起身兩人在擺好的椅子上做下，青霜送上茶水。徒元睿問起長輩可好，家中可好，句句皆是家事。
「父親身子硬朗，昨日個有城門尉來稟報說是城中來了一隊人，下頭的人膽小怕是匪徒什麼的，自作主張去試探，倒是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勿怪。我已經責罰了他們，打了軍棍，這會兒都倒著，等好些了就讓他們親自來賠罪。」卻是將昨日衝撞徒元睿一行的人的罪狀輕飄飄的去了，這些人一心為公，若是徒元睿再追究倒是有些小氣了。
徐瑾立在一旁不曾出言，此刻卻是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這位陳將軍，哎呦，這位和京中那位陳將軍真是親兄弟，這是找死呢！
徒元睿面上帶著笑意道：「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知者不怪，且表兄既然都處罰了自然算了。」
「那就好，這市井之中實在不適合王爺居住，府中已經收拾了院子，王爺看可否移駕，父親前去巡視邊境，我已經派人通知，估計下午就會回來。」
「正要探望舅舅，舅母。」徒元睿沒有拒絕，順勢答應吩咐青霜進去傳話收拾東西，一行人隨陳康前去定國公府。只是一切太過順利了，反倒是讓陳康心中很是不安。
但如果說到底哪裡不對卻又看不出來，騎在馬上，陳康目光掃過馬車，皺眉不解。「將軍！「
手下的叫喚讓他回過神來「何事？」
微縮了下身子那將士忙道：「可以出發了！」
陳康見都準備好了，也沒有多言讓軍士在前面開路。也許真的是巧合，看著徒元睿扶著王妃出來，又抱著女兒。陳康惹不住懷疑，就算是遠在北疆也聽說過他極為愛護自己的王妃，更不要說因為親戚關係，有些事情家書之中也會提起。若是徒元睿真的知道些什麼，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嬌弱的王妃和年幼的女兒入城。
這般想，卻是微微放下心來，只是難免有些失望，看來他這位表弟不過如此，或許他真的是在京中待不下去才離開京城。至於那些名聲不過是因著皇族的身份。
「睿哥哥好像叫人小覷了！」見過了定國公夫人與府中的親戚，在定國公府收拾好的院子裡，黛玉讓徒明軒帶著小芸兒去玩，自己和夫君笑道。那位陳家表哥一開始隱藏的戒備到剛才微露痕跡的神色。既然一開始能掩藏，後來又怎麼會藏不住，不過是覺得不必要。
徒元睿伸手將人抱入懷中撈起青絲微嗅「玉兒覺得好玩？」黛玉側過頭避開他的干擾「哪有，睿哥哥的本事又不用人承認。」輕眨美目，黛玉才不承認心中有看笑話的意思。
「玉兒越來越不乖了，看我怎麼懲罰你！」徒元睿一把將人抱起，黛玉嚇了一跳，雙手攀著徒元睿的脖頸「睿哥哥，我錯了，快放我下來！」
「太晚了！不怪是受罰的！」發現徒元睿抱著她往里間走，黛玉這才慌了，臉色發紅急道：「芸兒一會兒就過來，睿哥哥，夫君，我不敢了。」
徒元睿低頭湊近黛玉的唇落下一個深深的吻，將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裡面，抬起頭時滿意的看到紅豔欲滴的美景。將人放在床上俯下身子「玉兒，娘子！」
黛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發現處境越發的艱險，有心叫他不要亂動，卻唯恐更加的糟糕「睿哥哥，芸兒會……」
「不會的！」徒元睿將指頭放在黛玉的唇上，「青竹她們會安排好的，不會有人打擾，玉兒，你只記得芸兒，都不記得睿哥哥了。」微微的抱怨總算讓黛玉明白，今日這一遭不是突然來得，分明是吃醋已久的人蓄意所為，登時氣惱的紅了臉，可是尚未開口的嬌嗔全部軟化在那柔情的唇舌交纏之間。本來抵在胸前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抱住了身上的人。算了，等明兒在算帳。母妃說得，不好的習慣不能縱容的，黛玉才不承認自己學壞了。
午覺醒來，小芸兒才見到了自己的母妃，一下子撲進母妃的懷裡告自家父王的狀，既然不讓母妃陪她睡午覺。
小芸兒年紀小未必想到那麼多，這般舉動更多的是受人蠱惑，徒明軒感受到自家王叔不客氣的目光縮了縮腳步，差點忘了，自家王叔了不好惹。
讓徒元睿不滿的舉動自然有其妙用，本來就有些羞意的黛玉被自家女兒這麼一說，越發羞了。為了安撫女兒兼給夫君一個教訓，黛玉應下了小芸兒，今晚陪女兒睡覺的承諾，至於臉色沉下去的夫君「睿哥哥不同意？」
徒明軒眼底的興奮沒有持續太久，徒元睿走上前摸摸女兒的頭笑著道：「只要玉兒想的我都會答應。」
明明還在生氣的，黛玉撇過臉不再看他，睿哥哥回回都這樣，不讓人好好說話。夾在中間的小芸兒眨巴著一雙肖似母親的含情雙目，帶著疑惑，最後看向一旁的徒明軒。有不懂的事情問哥哥，這是小芸兒的認知。可惜這會兒徒明軒只能恨恨的翻了個白眼，該讓那些京裡的人看看他王叔說情話的本事，保准沒人信。
定國公是在傍晚才回的府中，一回府就見了徒元睿。長子忽然來報說是明王前來，他自然疑心是否出了要事。
第八十四章 番外四
現定國公陳平是前定國公的長子，陳王妃的親兄長,年近花甲,不過身子仍硬朗，鎮守北疆多年，十多年前曾大敗北蠻王，另其不敢輕易來犯,可謂是大慶的重臣。一身武將之風,長子陳康肖似其，京中的陳哲卻是不大像父兄。雖兄妹多年不見但感情仍在,且徒元睿不只是自己的外甥,更是大慶的親王。先國禮再家禮,見禮完畢兩人坐定,陳平才問起徒元睿的來意。
「我如今不過是閒人一個，只出京逛著，前些日子收到母妃的來信提前舅舅的生辰,想著這些年都未曾盡心，此番正好來與舅舅拜夀。」徒元睿輕鬆道。
「王爺有心了。」陳平爽朗笑道「不過是小生日，哪裡用得著如此,不過王爺既然來了,不妨在宣府城多住些日子。」
徒元睿自然卻之不恭，與陳平略說些話，見他面上露出疲憊之色，徒元睿也就不留，不擾其休息，陳平親自送了他，道明日設宴為其接風。
只等徒元睿離開，陳平臉上的笑意微收，負手而立，看著消息的背影，背部挺立，良久才開口「請許先生過來！」
「是！」候著的親衛轉身就去請人。
陳平執掌北疆軍務，手下能人自然不少，但是最得其信任的就是許褚，許褚跟隨陳平二十餘年，陳家小輩多是其開蒙，不管是陳康還是陳哲見了都要拱手喚人，可見其地位。
「估計舅舅這會兒應該召了許褚說話。」徒元睿回了房中換了衣裳與黛玉說話。「睿哥哥覺得定國公？」黛玉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倒是將白日的氣散了些許，伸手為他輕揉額頭。
感覺到額頭上輕揉的力道，舒服的出了一口氣，不過到底怕黛玉累了，不過一會兒就拉下了她的手將人抱在懷裡「好多了，你歇著吧！」
黛玉沒拒絕，兩人挨著說話，「睿哥哥還沒回答。」黛玉忍不住追問，她未曾見這位舅舅，但心裡頭還是希望定國公不知道。徒元睿只淡笑「知與不知且看明兒。」
這是什麼答案，黛玉有些不滿，正待再問，卻見小芸兒跑了進來，忙從他身上起來抱住女兒「芸兒怎麼了？」
「娘，你答應晚上陪芸兒的！不能反悔又陪父王。」小芸兒抱住母親香香的身子一面戒備的看著自家父王，肯定是父王想耍賴，她才不讓。
黛玉頓時哭笑不得「好，娘答應芸兒一定做到，我們現在就去芸兒房間好嗎？」轉頭對著夫君笑道：「睿哥哥也早些歇息。」
知道今晚只能孤枕而眠，徒元睿輕輕刮了下女兒的小鼻子「好了，不許纏著你娘晚太晚，去吧！」知道得了允許，小芸兒露出了笑臉。
「怎麼！還不進來！」沒了親親娘子和女兒，徒元睿隨意的坐下對著外頭嗤聲道。
徒明軒慢悠悠的挪動步子進來，眼睛戒備的瞧著自家懶懶的坐著的王叔，隨時準備逃跑。看著他那個模樣，徒元睿嗤笑一聲，混小子，這會兒知道怕了。隨意的指了一個挨得近的位置「過來，坐下！」
見此，徒明軒知道這是打算說正事，摸摸鼻子坐了過去「咳，王叔，這和我可沒關係，不要遷怒。」
話落頭上就挨了一下「你也不小了，成日倒是只知道玩。」徒元睿挑眉「你出來也一年了，陛下數次寫信，待這次事了你就回京。」
徒明軒長長嘴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最後只變成苦笑「王叔，我不想回京，就讓我留下吧！」
「徒家男兒沒有只會逃避的懦夫。」聲音不重卻讓徒明軒抬不起頭來，只能低頭不語。
徒明軒小皇帝五歲，如今將將十二歲，這個年紀倘若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幼子嬌寵些的，大概還算是個孩子，譬如當年玉兒的那位表兄，但身為徒家人，卻已經不小了。
「這世間沒有永遠的秘密，你可以沒有這個野心卻不能沒有自保之力。永遠不要對皇家的親情抱有幻想。」這是徒元睿能送給這個侄子最好的勸告。徒明軒的臉色泛白，手握成拳許久方放開緩緩道「侄兒記住了！」
徒元睿見此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侄兒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事情遠沒到那個地步。」
「王叔！」徒明軒終於忍不住撲在王叔的懷裡哭了出來「王叔！」一年多的壓抑藏在心中的壓力終於決堤。他不明白父皇為什麼要留下這道旨意，更不想面對有朝一日兄弟反目的結局，他從來沒有這樣的野心。
看著眼前痛哭的孩子，徒元睿輕撫他的背默不作聲的安撫著。這一夜徒元睿卻是沒有孤枕而眠，難得的善心大發留了哭夠的侄子同榻而眠。徒明軒哭夠了也冷靜了下來，這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
「王叔，我……！」
「怎麼，還要哭！」徒元睿懶洋洋的回道。
徒明軒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果然王叔變好什麼的是錯覺。徒元睿按下身邊的臭小子「睡覺，老實點！」
一陣無語，徒明軒仍然是睜開眼睛忽而轉過頭看著一旁閉眼睡著的王叔低低的聲音響起「王叔，我不會辜負您的用心。」而後才閉上了眼睛。
徒元睿睜開眼沒有出聲只做了個口型「混小子！」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夜涼如水，定國公府的落日院寧靜祥和，定國公府的外書房，定國公卻是徹夜未眠與心腹交談許久。
許褚對於定國公的態度有些不解，明王殿下乃是陳家的外甥，利益相關豈會與陳家不睦，要知道若是沒有陳家掌著兵權京中那位可未必會真的讓攝政王順順利利的退下來，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皇家的權利之爭素來是你死我活。雖然他亦有些不滿，這位明王既然就此放手。
「國公爺若是真的懷疑什麼，明日設宴可許我列席試探？」許褚建議道。「此事不妥，子瑜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明王與陳家非是一條心。」陳平微微搖頭，到底是從秘閣內取出一封信遞給許褚「非是我有意瞞著子瑜，但此事關係重大因而卻是不好洩露。」
許褚見國公爺如此鄭重心中也有不好的猜測，待接過書信看過之後也是臉色大變「這，這……！這是真的？」
「不好說，但是若此事當真，我確是真的猜不透明王之意。」陳平也是無奈。
此日國公府果然大擺宴席，不獨府中，宣府城內有身份的人俱是當場，他們昨日就得了消息說是前攝政王，如今的輔國親王現正在定國公府裡，若非顧忌著定國公府，著宣府城內的大小官員只怕早就上門。現在定國公府願意設宴自然最好不過，一時之間賓客如雲。
陳平臉色不悅的看向長子，他昨日應允設宴卻是家宴卻不知道一向穩重的長子也會辦錯事情。
「父親，如今城中皆知王爺在咱們府中若是一意攔著只怕要平添間隙，倒不如讓他們見一見的好。」陳康一臉正色的回話，陳平聞言眉間撫平，只深看了眼長子卻是沒有再出言，事已至此，帖子發了，人來了，還能趕出去不成。
落日院內，青霜幾個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的為黛玉裝扮。青雪年最幼這會兒忍不住念叨「這府中行事實在沒個規矩，倘若要設大宴也該早些來請示，說都不說一聲，這是哪裡的規矩。」怨不得青雪不滿，昨日個明明說是家宴，這忽然變成了大宴，倘若是家宴簡單些也就罷了，但是宣府城的誥命都來了，難不成要她們王妃一身簡裝出席。
「公府如何也要你多嘴，這兒差不多了，你去看看郡主哪裡可好了。」青霜正在替黛玉梳頭聽了這話斥責道。
青雪有些不服氣，但看看王妃沒有出聲只低著頭趕緊去了，黛玉挑了對耳環帶上輕聲道「青雪小些，你慢慢教就是了。」
知道王妃沒有生氣，青霜才送了口氣手中的動作不停口內卻笑道：「她那性子不嚴厲點哪裡會聽，娘娘可別慣著她。」
「這倒是奇了，我自來不愛慣著人的，你們若是不好，我可不留著。」黛玉抿嘴淡笑，青霜青玉聞言都是笑了。青竹進來正好聽了這話只介面道：「若是不好也不敢留在娘娘身邊。」見黛玉笑了之後才回話「郡主那裡已經好了。」而後攙著黛玉出門「外頭來了哪些人？」
「宣府城內的大小官員都來了，王爺和娘娘在此，他們自然要奉承。」青竹早就打聽過更知道只怕這宴無好宴「娘娘，那些夫人們都帶了姑娘來。」宣府城難得來一位王妃，帶著自家姑娘來見識下，卻也說得過去。
只是聽著青竹之意眾人就明白，青霜青玉兩個頓時眉眼豎起輕咬貝齒只差沒讓自家王妃別去，沒得惹了閒氣。瞧著這一個個丫頭不平的模樣黛玉笑了笑「京中這樣的人就沒少過，你們真要生這個氣多少也不夠。」
「這安生日子才過多久，這些人怎麼就不叫人好過。」青霜歎氣道。也罷，反正王爺不會多看一眼，真有不識相的待會兒她們必要讓那些人後悔來。
第八十五章 番外五
黛玉攜著女兒來到宴席之上時，賓客已經來了不少,眾人起身相迎。首發哦親定國公夫人笑著請黛玉上座,而後才為黛玉介紹，邊疆之地多是將門女眷，雖性情爽利，但也不至於失禮於前。
皆是欠身問好,黛玉雖不認識但是定北軍中的將領卻也知道一二,因而也順著定國公夫人的話問上幾句，倒是讓眾人心下順服,覺得這京中來得王妃果然親切。
眾人坐定說話,只等開席,忽有一紅衣女子走了進來,見黛玉上座微揚眉上前款款行禮「威遠將軍府錢茉兒見過王妃！」雖是請安問禮，但不過是微微欠身。女子一身紅衣不顯俗氣反倒是嬌豔如火，端是奪人眼目。
廳堂之內頓時就靜了下來,黛玉只輕輕安撫女兒，似笑非笑的瞧著定國公夫人。定國公夫人是主人自然不能瞧著這般壓下心頭的怒意對著黛玉含笑道：「這是陳將軍的女兒，頗有乃父之父,王妃只怕不曉得,她還替父出征，多半男子都不及。」
「是嗎！那真是個難得的！」黛玉也笑了，而後卻是不再理會。轉過頭去同另一旁陳哲的妹妹說話。陳箏一邊回黛玉的話一邊偷眼瞧著被冷落在一旁的錢茉兒臉色變了幾變，心思微動。她自然知道這宴中眾人的主意，這些個夫人但凡有姑娘的都帶了姑娘來。只是不如這位這般大膽罷了，只是自家這位表嫂瞧著和氣可真不是笨人，這些人的主意只怕是打錯了。陳箏自己已經出嫁，定國公府身為舅家自然也不會去謀那側妃的位置。
最後還是錢茉兒的繼母期期艾艾的上前拉回了自家姑娘，可惜錢茉兒卻不領情，一把甩開繼母的手冷笑著尋了個位置坐下。
不說後頭內眷的宴席，前頭徒元睿領著徒明軒坐了主位，軍中的將軍敬酒不斷，徒元睿也是來者不拒，兼或說幾句話，卻是半點不問軍中之事，好似真的是來探親一般。
倒是隨同出席的許褚不時將目光放在徒明軒身上，眼含深思之意，兼或與定國公對視一眼，但確實瞧不出什麼只能先掩下不提。
「王妃，剛才有失禮之處，我在這裡向王妃賠罪，還請王妃莫怪。」宴席過半，錢茉兒忽而起身捧著一杯酒走到黛玉桌前道，言罷就一口飲下而後看著黛玉。
黛玉手未動只抬眼輕笑「錢姑娘的賠禮，本妃收下了。」卻是沒有動杯盞的意思。
錢茉兒如此眾人誰不知道她的意思，平平都是一樣的人，偏她就覺得自己厲害，因而在坐的女眷多有看其不順眼的，這會兒連個為她說話的都沒有。倒是陳康的妻子沈氏不知怎麼想的，不顧婆母的眼色開口：「王妃不知道，這錢姑娘性子頗似鎮國公主殿下，最是爽利不過的。」
「弟妹統領鎮南軍大敗茜香為大慶立下不世之功，就是陛下也是讚譽有加，也是二弟有此福氣得陛下賜婚。」黛玉淡笑道，決口不提錢茉兒。
若是人人都像穆欣，這鎮國公主的封號也太不值錢了些。沈氏啞然，總不至於再強將錢茉兒同穆欣拉在一起說話。倒是錢茉兒臉色再次沉下「王妃這話什麼意思？是看不起我？」
黛玉微蹙眉，這錢茉兒真的無理取鬧的很，她自個送上來，難不成自己就要依著她，「錢姑娘有此自知之明自然極好，倘若錢姑娘他日也能立下大功再與公主相比不遲，恕本妃見識少，卻是未曾聽聞這北疆出了一位女將軍。」諷刺的話語讓錢茉兒臉色很是難看，沈氏瞧著不對忙要拉著錢茉兒離開。卻不想被錢茉兒一把推開，她竟然從腰間抽出一條細鞭子，二話不說向著黛玉甩去。
怎麼也想不到宴席之中竟然會動起手來，黛玉嚇了一跳，眼見鞭子落下，只能將女兒壓下身下閉上眼不敢看。等了會卻沒感覺到痛意睜開眼卻見那鞭子被人一手抓住。
徒元睿一臉怒意的抓著那鞭子，毫不留情的將人掀翻，不留餘力之下錢茉兒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滿身狼狽。徒元睿懶得多看一眼，轉身拉起黛玉，抱著女兒就要離開。
此刻定國公和陳康也跟了過來，宴席中途忽有一個侍衛在徒元睿耳邊說了幾句，他就匆忙起身離席，連著徒明軒也跟著走了，定國公自然要來看看。卻不想碰上了這樣的事情，眼見他們要走自然要攔著，但是徒元睿壓根不留機會，只道「舅舅見諒，外甥卻是不能為舅舅賀壽了。「
「你不能走！」錢茉兒不知什麼時候爬了起來擋在了他們身前對著徒元睿瘋狂叫道：「不准走，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連兒子都不能給你生。」
此刻她滿身的污漬，狀若瘋子，哪裡還有一點光鮮明亮，但是她的口氣卻有些不對，黛玉狐疑的看著徒元睿，若是從未見過只是沖著他的身份想來說不出這樣的話。
徒元睿懶得同瘋子說話，直接用她之前打算抽黛玉的鞭子不客氣的反用在她的身上，連抽十下才將人甩到一旁。嚇到他的妻子和女兒這是小懲而已。
定國公還要再勸，但是徒元睿執意要走，他到底不能硬攔著，只能見他們一行人坐上馬車離開。
「玉兒可還好？」坐上馬車徒元睿開口道。
黛玉抱回女兒正柔聲安撫聽到這話抬頭看他「夫君希望我說什麼？」
「我發誓我真的不認識那個女人是誰，玉兒信我。」徒元睿道。
黛玉挑眉「我又沒說什麼，夫君這般著急做甚。」
徒元睿伸手想摟過黛玉，卻聽得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爹爹偏心都沒芸兒怕不怕？」
小芸兒一把推開父親，拒絕父親同娘親近。黛玉抱著女兒笑得開懷，徒元睿卻是苦笑。只能安撫女兒再說，最後自然是安撫不成功，小芸兒眨著同母親一樣雙眸很要叫父親吃些苦頭。
直到馬車出了城，徒明軒叩響了這輛馬車，徒元睿直接將女兒扔給了徒明軒才換的好好同黛玉說話的機會。
宴席之上的事情固然讓徒元睿生氣，但黛玉可不相信只是因為這個徒元睿就急著出城，必然還有其他的緣故。因而在見到穆欣時卻是不大意外，若說意外，該是沒想到來得是穆欣而已。
夜深之時，一隊人馬借著夜色靠近一處荒郊的寺院，方圓百里都是荒野之地，只有這一處可以暫時落腳休息。夜光之下，劍刃出鞘泛著冷光，預示著不祥之兆。
可惜不等他們動手，從兩側和後方殺來的人馬告訴他們，這是一個圈套。鮮血和哀鳴交織，血腥之氣擴散開，徒元睿騎著馬站在不遠處的小山丘上淡然的瞧著這一切。
穆欣策馬前進與他並列「不需要留下活口嗎？」
「沒必要！」這些人註定要死。
定國公府，陳康一夜未睡，眼見天色明朗，佈滿血絲的眼中現出頹然之色，豁然起身一陣亂踢，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乾淨，而後大笑不止。到了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中了算計就是真的蠢貨，匆忙離開不給他深思熟慮的機會，逼得自己派人，最後在一舉拿下，真真是好算計。
「康兒！」陳平立在門口看著長子發瘋，臉色沉下怒道。
陳康回頭看著父親，低頭不語。
陳平走了進去低頭看了看腳下桌椅再抬頭看著長子低沉聲音道：「說，你到底做了什麼？」
昨夜陳康的心腹屬下帶著一隊人出城，一夜未歸，他本來是過來問問，但是看長子這般心中不祥的預感越深。
「做了什麼，父親。晚了，定國公府完了！」陳康大笑，淚水湧出。
「定國公府不會完！」一道聲音打斷了陳康的發瘋，兩人回頭見徒元睿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一旁站在不停擦汗的管家。見國公爺看過來忙稟明「國公爺，王爺他一定要闖進來。」
陳平讓人先下去，徒元睿走了進去，徐瑾跟在身後將手中捧著的盒子找了一個勉強還能立住的桌子上打開然後退了出去。
那盒子中竟然是一個人頭，陳平一眼就看出來是陳康的心腹，昨日帶隊出城的那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打了半輩子仗的定國公第一次感覺到了刻骨的寒意，比起當年在戰場上受了一箭還要冷。
但是他不理解長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徒元睿回答了他，勾結外族，謀逆作亂，這是誅九族的死罪。
陳康沒有理會一瞬間老了父親，他看向徒元睿「王爺不會是為了送這個人頭回來。王爺想做什麼？」
定國公府是徒元睿的外家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讓外家倒了，但是陳康卻是不能留，因而他的目的很簡單，交出同北蠻有聯繫的名單，而後自盡，他死定國公府安。
陳平早在徒元睿開口之後就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這間屋子，長子謀逆他不能姑息，但是眼見長子去死，他做不到。雖是將軍也是父親，他只恨自己竟然沒有發現長子在眼皮底下與北蠻人勾結在一起，惹下這滔天禍事。
房門打開，徒元睿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門口的舅舅，走了過去「表哥重病而亡請舅舅節哀！」陳平苦笑，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徒元睿「這是有人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想來都不重要了。」言語之中滿是心灰意冷。
「舅舅不必擔心，只要外甥在一日，定國公府自然安穩！」徒元睿接過信放在袖中沒有打開看的意思。但只是安穩，定國公府掌兵權太久，是時候該放交兵權了。陳平只看他此舉，就知道這信中內容他必然了然於心，終於沒再說什麼。
不過短短幾日，宣府城內三位文官員，四位元武將被抄家，速度之快讓人沒有反應的餘地，私下下一些掩人耳目之所也是頃刻間被拔除。就算有人覺得不對，私下打探得知與謀逆之事有關，卻是不敢再問，定國公閉門不出，有心人想到之前忽然到來的前攝政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宣府城該處置的都處置了，徒元睿才告辭離去。他把黛玉和女兒交托給穆欣保護，就是不想讓自己分心。
只是他卻是沒想到，有人竟然如此大膽。看著被莫北抱在懷中的女兒，黛玉歎了口氣「王爺不在，王子到底為何而來？」
莫北逗了小芸兒許久，覺得很是有趣「你的女兒倒不大像你，我們結親如何，我膝下有三子，到時侯讓她挑一個。」
這話說得跟挑白菜一樣，黛玉眼角抽動忍下到口邊的話「王子不要說笑了，芸兒回來。」小芸兒眨巴著眼睛從莫北懷裡跳下來走到母親懷裡。
「本王不是說笑，當年你欠我一命，既然你不能嫁我，讓你女兒嫁給我兒子也是可以的。小芸兒給叔叔坐兒媳可好？」黛玉生恐女兒被哄了去正要出言，卻不想小芸兒已經先開口了「叔叔的兒子很厲害嗎？比哥哥厲害嗎？哥哥說芸兒以後的夫君要打得過他的。」
「當然，叔叔的兒子都是草原上的猛士！」莫北哈哈大笑。
黛玉忍不住想扶額「芸兒！」
「癡心妄想什麼的，一次就夠了。」穆欣領著徒明軒過來正好聽到了這番話嗤笑道。
「明王馬上就回來了，右賢王膽子真大竟然敢孤身前來，當真不怕死。」
「若是我死在大慶，兩國開戰只怕絕非好事。」莫北很是淡然。穆欣冷笑一聲，沒有回應，若是可以她早就殺了他，還能留到現在。
不能殺但不代表就這麼算了，徒元睿回來之後見到莫北，兩人時隔多年再次動手，莫北帶著一身重傷離開。兩人也就北蠻和大慶的關係再次達成了約定。但是莫北也不是沒有付出什麼，徒元睿從來不是大度之人。
結束了宣城之事，徒元睿將徒明軒交給了穆欣讓她帶回京中，至於他自然是帶著黛玉繼續遊山玩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