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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異食癖》作者: MDL【完結+番外】

《(網王)異食癖》作者: MDL【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ynne214 您是第5956個瀏覽者
文案
吶,手塚君,你覺得我很討厭?我好傷心呢。
我只不過是,對他們未來的悲泣感興趣而已。
我最喜歡的只有你。
喜歡到我想把你吞進肚子裡吃掉。

☆和妹子們的聯文:平安夜暗黑之戀愛去死系列。
★本文女主腳踏N條船,文風暗黑無誤,毀三觀無誤。
☆男主手塚,已定。
★本文乃刪節版,不要留郵箱,不要問我要原版,看不懂請自行腦補,謝謝。
☆莫莫最後一次寫網王,之後的話除了生賀短篇就不會再寫純網同了。

內容標籤: 網王 悵然若失 愛情戰爭 懸疑推理 
搜索關鍵字:主角:森川絢Moulikawa·Michiyo ┃ 配角:手塚國光 ┃ 其它:暗黑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8-2-11 05:0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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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如我選擇的文章類型所示,這是一個心理變態的暗黑向女主試圖蹂躪手塚君,結果被正直好少年手塚君掰直了【誤,最後兩人相親相愛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大誤! 你們要相信,作為一個LULI的作者,是什麼都寫得出來的! >w< 三觀很正的姑娘請放過ALL黑向+很可能OOC的本文!

  序
  作為青春學園的風紀委員長,手塚國光每週三都會按例在放學後巡視教室。
     當他聽見自己班級的教室裡似乎有什麼聲音的時候,手塚國光很自然的就伸手微微的推開了教室的門。
     “唔……”
     手塚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可是門已經被推開了,來不及了。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站在那裡,教室裡有一個男生把女生按在牆上,親吻。
     男生背對著教室門,而女生則是正對著的。
     就在手塚愣住的時候,那個女生已經發現了他。她看著手塚國光,微微瞇起眼睛,表情居然毫無沉溺的迷亂,她似乎是十分清醒的看著他,漸漸的……漸漸的竟然挑起了嘴角。
     ……她在笑。
     本來被人撞見這樣親熱的場面,不該是羞紅了臉頰或者大膽到視若不見麼?但是她的反應卻十分奇特,只是挑著唇角,淺淺的微笑,那笑容裡還有一種叫人不知該作何解釋的諷刺感。
     女生低下頭,似乎是推了推身上的男生。
     那男生抬起頭來,頗有些愕然的回過頭去。那個有著上挑眼角,笑容透出淡淡邪魅的棕髮美少年手塚是認識的。他是隔壁班級的相原寒,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成績優異的同時能力也很強,是青學高中部學生會的會長。手塚國光和他共事三年,算得上熟稔。
     只是,認識他的三年來,手塚見到的相原寒,總是眼神犀利,笑容透著一絲邪氣卻又極少言語的。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相原這樣頗愕然的神情。
     相原側過頭,親了親女生的臉頰,然後笑著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這才把雙手放在口袋裡,慢慢向手塚國光走過來:“手塚,很遲了,一起走吧。”
     手塚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點頭的瞬間,他看見站在對面的那個女孩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
     沒錯,充滿惡意。
     ——這是他能想到最恰當的形容詞。
     手塚跟著相原寒一起走出了教室,只有那個女生還留在教室裡。走到走廊上的時候,相原才慢吞吞的開口道:“剛才被手塚看到了啊。真是的……能保密嗎?如果傳出去的話會讓絢有麻煩呢。”
     絢。
     手塚國光的腦海裡終於浮出了那個女孩的名字——森川絢。他們班這學期才剛剛轉來的女生。是個有著淡淡笑容,五官並不十分漂亮,但是卻因為那白皙到透明的皮膚而顯得十分清麗的女孩子,平日里她很少言語,卻不知道她原來……
     “啊。”手塚點點頭,他本來也就不是什麼喜歡講八卦的事,這樣偶然間撞到別人的事情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他也不會再讓相原為難。
     “那就好。”相原寒似乎是鬆了口氣,笑著點點頭,“那麼手塚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少年點點頭。
     森川絢從教室裡拖著書包走出來,遠遠地就看見教室的盡頭站著的那個清越少年,夕陽把他筆直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一直延伸到她的腳下。絢笑著,慢慢的,慢慢的抬起腳踩上了那片影子,踮起腳尖用力碾著那影子的時候,她已經笑得瞇起了眼睛。
     真是和那男人好像好像的傢伙呢,好想吃掉呢。


一人時光 A
  一人時光A
     青春學園的社團活動中,毫無疑問,最出色的就是男子棒球社和男子網球社了,這兩個社團都有過奪得全國大賽總冠軍的光輝歷史。至於其他男子運動社團,表現不錯的也不少,因此外人都知道,青學社團最突出的特色就是陽盛陰衰。
     因著這特色,青學年復一年的引來許許多多優秀人才,尖裡拔尖,各社團裡的正選就更是精英了。
     手塚國光一貫對各社團的精英都態度頗為和緩,雖然他的面部和緩基本沒人分辨的出來和平常的差別就是了。
     “那麼,拜託手塚君了。”
     “嗯,加藤學長請放心。”手塚點點頭,接過棒球社社長加藤遞過來的經費申報表。他是學生會的工作人員,加上棒球社的場地又離網球社很近,所以每月棒球社的經費申報表他都會順帶幫忙跟網球社的一起交上去。
     剛剛接過表單,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響動,似乎是女生尖銳的叫聲,隱約可以聽得出是在叫“矢野君”還是“大野君”來著。手塚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起,旁邊的加藤恰好看見,哈哈一笑:“別在意啊手塚君,那是我們社團里新來的一年級矢野的粉絲。”
   “說起來,矢野這小子,可是我們棒球部的唯一的一年級正選呢,新星啊!”五大三粗的棒球社社長相當爽朗,甚至有點口無遮攔,“真沒想到,那矢野雅人長了張網球社的臉,卻能把棒球打得那麼好!哈哈哈!”
     手塚:“……”
     什麼叫“網球社的臉”?網球社又不是看臉選人的!
     手塚國光帶著經費申報表離開棒球部的時候,果然在球場上看見了矢野雅人。少年還是一年級就已經穿上了正選服,個子倒是沒有當年越前那麼矮,怎麼看都是一米七十五以上。少年扣好的棒球帽邊沿露出幾絲淡金色的發,五官也生的極為精緻,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怎麼看都像是陽光一樣明亮的存在。
     因為加藤那句“一年級新星”的緣故,手塚想起了越前,下意識也就多看了他兩眼,粗粗對這人的模樣有了印象。
     等處理好學生會裡的種種事宜,天邊又已經泛起了彩色的晚霞。手塚從行政大樓裡出來,二樓轉彎的當口,猝不及防的又撞見了讓他無比尷尬的一幕。
     走廊的轉角處,金發的少年緊緊抱著懷裡的女孩,在她耳邊親密的喃喃著什麼,眼裡滿是深深的寵溺和愛戀。至於這句話的重點,則在於少年懷裡的女孩,那女孩手塚國光很有印象,因為之前他也是在類似的尷尬情況下見過她——森川絢。
     手塚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側身借一旁的牆避了避。幸虧兩人只說了幾句,很快少年雖然依依不捨,卻還是先行離去了。
     只是還沒等手塚現身,女生帶著輕笑的聲音就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手塚君,呆在那裡好一會兒了還不出來,這樣好麼?”
     森川絢很快就看見手塚國光面不改色的站在她面前,點點頭道:“森川同學。”
     少年身材頎長,此時筆直的站在那裡,雖然不帶錶情還是五官依舊好看得很。女生又笑得瞇起了眼,把手背在自己身後,語氣略帶歡快的對他說道:“手塚君剛才看見了什麼呢?”
   手塚國光這還是第一次認認真真的打量森川絢,女生有一頭柔柔順順的黑色長發,墨黑一樣沉靜的眼眸常常溫溫柔柔的笑著瞇起來,五官平平,皮膚卻是驚人的白皙,白的透明卻無法叫人聯想到病態的那一種白。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色彩,只能大略的說是很純淨的白色。
     這時候森川絢正笑著沖他說話,用那種完全不符合她外表的歡快嬌俏的語氣。只是,自始至終,她的笑容都沒有一絲一毫透入眼底,甚至於,他覺得在她的眼裡看見了像上次那樣,陰沉到可以讓人感覺狠毒的惡意。
     “……”少年沈吟著,不知該作何回答。
     剛才那個少年的背影在他的腦海裡過了一遍又一遍,終於被核實了身份,沒猜錯的話,就是今天才剛剛見過的那個棒球少年矢野雅人——絕對不是相原寒就對了。
     也就是說,繼上週在教室撞見了她和相原寒之後,他又撞見了她和另外一個男生在一起。而且,明顯的,她是處於腳踏兩條船的狀態。
     “手塚君看來是都看到了呀,”女生邁了兩步,走到他面前,仰著頭笑道,“可是,我不想被人發現呢,這樣……怎麼辦才好?”
     手塚眉頭略皺,卻還是淡淡承諾道:“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從來沒想過要參合這種事情,更何況他跟相原寒也沒有熟到那種可以去管轄對方私事的關係。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呢,”森川絢的笑容漸漸的收了起來,“吶,如果手塚君你變成了我的東西,我會不會安心一點?”
     清越少年的眉頭皺的越緊。
     森川絢這樣不帶笑容的看著人的時候,那雙墨黑的眼睛裡總會有特別深沉的東西在旋轉一般,叫人控制不了的想要盯著去看。穿著校服安靜著的清秀女生本該是叫人覺得再柔弱不過的生物,而此時手塚少年在森川身上卻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氣場。如果不是他再清楚不過兩人之前無甚交集,幾乎就要懷疑女生對他懷有什麼滔天的恨意了。
     她的目光毫無轉迂的看了他一會兒,才慢慢收回。
     “那麼,手塚君,明天見。”
   她忽然的轉折叫手塚國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愣了下,就看見森川絢似乎又變回了他記憶裡那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子一般,眼簾低垂,劉海垂下來看不清眼睛,只能瞥見她那微微溫柔揚起的唇角。
     女生轉過身就毫不猶豫的離開,只有小皮鞋踩在台階上發出的清脆聲響空洞洞的在樓梯間裡來來回迴響著。
     手塚還站在原地。
     他的眉頭卻皺的愈深了。
     腦海裡記起那女孩充斥著惡意的黑眸,心裡無端的竟翻滾起什麼來。
     忽然的歡快笑容,忽然的嚴肅神情,忽然的沉靜收斂,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女生森川表情上,唯一從頭到尾維持不變的,就只有那雙死寂的眼裡深深的……惡意。
     只是,那惡意……到底從何而來?
     少年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出結果。
  ————————————————————
  深秋夜間的月色如水一般傾瀉遍了地面,朦朦朧朧間帶來的卻是無比徹骨的涼意。森川絢從床上坐起來,略略扯開窗簾,任著那月光灑入房間,然後赤腳下了床。踩在那冰涼的地板上,拾起書桌上的一件東西,藉著那模糊的皎潔細細端詳著手裡的那樣,手指來來回回的在上頭的文字上摩挲個不停。
   “我今天看到他了呢,”女生喃喃的念叨,“跟我記憶裡的一模一樣,除了年輕了一點之外,差別不大。而且還是那麼嚴肅的樣子……誰會知道,他是那樣的人呢……我也沒有想到啊,你也沒有,是不是?”
   她說著,自己漸笑起來:“我真笨,你要是想到了,怎麼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呢。”說著,她捧起那物事,輕輕的貼在自己的臉上,五官沉浸在黑暗里而看不清表情,只有嘴角,還殘留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好事似的而形成的淺淺笑痕,在清涼的月色下形成一幅頗詭異的畫面。
     只是,藉著那皎潔的月光,卻已經可以看清她手裡的那件物事了。
     那是一塊木質的老式牌位,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銀色光澤。


一人時光 B
     “手塚學長!”
     女生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還帶著些許顫抖的尾音。手塚前進的腳步一頓,回過頭去。
     離他背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孩,看她的鞋帶顏色可以知道她是一年級的學妹,女生緊張的腿肚子都有些發抖,雙手不安的交握在胸前。而她的背後還站著好幾個女生,那些女孩發出善意的笑聲,還有一位輕聲的說著“梨繪加油!”。
     看到這種情況,手塚就算是用頭髮想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青山梨繪小心翼翼走到手塚國光面前:“學長……”她鼓足了勇氣看著手塚,眼一閉,似乎是狠下心似的大聲說:“手塚學長,我喜歡你!”
     女生閉著眼睛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手塚的回答,感覺自己的心漸漸的涼了起來。
     她顫顫的睜開眼睛,看見手塚目光沉靜的看著她,低低道:“抱歉。”
   青山梨繪一下子洩了氣一樣低下頭,眼眶酸起來,雖然知道肯定會被拒絕……學長大概早就忘了自己了吧……告白也只是走個形式,得到的結果自己早就意料到。可是,可是還是好傷心,抑制不住的……想哭。
     隨著手塚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朋友們一擁而上來安慰她。
     “別難過啊,學長只是還不了解你,我們可以慢慢來的……”
  “智子你真是的,我早就說過了手塚學長不適合梨繪的啊!”
  “別哭啊,梨繪……你們倆也別吵了,都已經這樣了,吵這個也沒有意義了啊。”
     耳邊喧喧嚷嚷的響了一會,青山梨繪才提出要朋友們先回家,自己再在學校呆一會的要求。
     “梨繪……你沒事吧?”
   “沒事,”青山梨繪努力壓抑住眼睛的酸澀感,“只是我還要去一趟女網社啦,社長昨天說了今天有會議,就算請過假了最好最後還是到一下比較好呢。”
     “這樣啊,那我們就先走了哦,梨繪拜拜。”
     “再見。”
     眼看著女生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青山梨繪似乎是一下子洩盡了力氣,靠在牆壁上。抱著自己,背一點點滑了下來,直到完全蹲在地上,才嚶嚶哭出聲來。
     剛才因為朋友們都在,真的不忍心叫她們為自己擔心,所以才落了幾滴淚就忍住了。可是事實上,真的好想大哭一場……
     女生摀住臉,淚水不斷從指縫裡留下來。
     “那傢伙,很討厭吧。”
     溫柔的女聲突兀的闖進耳朵,青山猛地抬起頭,被淚水模糊了的眼裡朦朦朧朧看見有一個身影走近了。那身影逆著夕陽艷麗的光色,周身瀰漫著叫人沉醉的妖嬈的橙紅色,那個人在她面前停住了腳步,青山梨繪也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這是一個三年級的學姐,五官只是清秀,但是白皙的皮膚和那雙沉墨一樣靜謐的眼睛卻很漂亮。
     青山梨繪愣愣的看著她。
     那學姐慢慢在她面前蹲下來:“你喜歡手塚君?”
     女生像被對方那種誘導式的語氣蠱惑了,呆呆的點了點頭。
   “這種人,有什麼好喜歡的呢,”學姐歪了頭,露出淺淺的,無比溫柔的笑容,“外表看起來那麼正直,那麼可靠……可是在裡面,到底有什麼噁心的東西,誰都不知道不是麼?或許,那是噁心到你會做噩夢的東西呢。”
     明明是溫柔的笑容,但是青山梨繪卻無端的覺得那笑容裡蘊藏了深深的恨意。
     “手塚學長,才不會……”
     學姐搖了搖頭打斷她的話:“我沒打算跟你討論你的學長的問題。我只是想說,如果你想得到他,我可以幫你。”
     女生疑惑的重複道:“得到……”
     為什麼用的不是“追求”、“接近”?而是“得到”,這實在是一個很讓人感覺奇怪的詞彙。
     “我叫森川絢,”森川絢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如果你想得到手塚君,那麼我可以幫你……不過我說的,是得到。”
     “得到的意思是?”
   森川臉上漾出的笑意越發詭異:“得到就是……無論他愛不愛你,都讓他無法離開你,無法拋棄你,只能在你身邊,永遠逃離不了,變成……你的東西。”
     青山梨繪的瞳孔驀然放大。
     無論他愛不愛你,都會在你身邊。
     這是太具有吸引力的結果,她興奮的呼吸都急促起來:“森川學姐你說的……是真的麼?你真的可以幫我麼?”
   “當然可以。只不過,如果你要得到一個人,那麼就只能使用不是人的方法,”森川絢的眼睛裡有什麼黑色的東西沉澱的愈發深沉,她笑著說,“我的方法,也許會觸及很多人的底線,只不過,也很有效。”
     青山梨繪呼吸一滯,她從森川絢的語氣裡聽出了什麼。她知道自己不能照著森川學姐的方法去做,但是心裡蔓延橫生的愛慕已經超出了原來的範圍,它像毒藤一樣纏繞了她的理智,讓她顫抖著問道:“學姐……請告訴我,我想試一試。”
   “很簡單。這週末女網社會和男網社進行一月一次的混雙訓練,結束後應該會有娛樂活動吧,我要你做的,就是想辦法讓手塚君喝下這個。”森川絢攤開緊握著的手,露出手心的一小瓶藥水,那藥水氾著淡淡的粉紅色。
     “這、這是什麼?”
     森川只笑道:“催|情藥而已。”
     青山愣住了。
     森川絢拉過她的手,慢慢的把那一小玻璃瓶的藥水放在她手心裡,然後緩緩的把她的手指圈攏,緊緊的握住那瓶子。
   “只要他喝下去,他就會是你的。”女生的聲音低低的,卻帶著無上的蠱|惑,“別等了,就算再等上一百年,一萬年,他也不會看到你,如果不用這種方法,你永遠也沒有辦法站到那個人旁邊的。去試試看,不是很好麼,就算事後被問到,也只要堅持著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好,這種事畢竟極少有人會鋌而走險去做,不是麼?”
     是啊,這種事,很少有人會鋌而走險去做的,除了……她。
     青山梨繪低下頭,緊緊的盯著自己的拳頭。
     森川絢站起身離開,腳步裡竟透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歡快感覺來。她甚至開始哼起了歌,聲音遠遠地飄進了青山梨繪的耳中。
   “手拉手圍個圈,猜猜你背後的是誰,被摘下的前臂和被壓碎的頭,搖搖晃晃的腦袋,那些不會死的孩子們,天真無邪地笑著……”
【——初音未來《籠中鳥》】
     夕陽只在地平線上露出了最後一絲絢爛,透出悲涼的最後璀璨。
     森川絢歡快的走到教室裡準備去拿書包,教室門才剛剛推開,腰就突地被一雙手臂箍住,耳邊傳來少年清亮的聲線:“絢。”
     她揚起唇角:“雅人,怎麼過來了。”
   “今天訓練結束得早,果然你還沒回去,還在學校遊蕩呢。”少年好看的側臉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磨蹭著顯示著自己的依賴,“我好想絢,上次之後就沒有見過面了……為什麼不許我來三年級找你呢……”
     “因為這樣會給我帶來麻煩啊。”女生輕笑著。
     矢野雅人有些惱怒:“是不是又是後援團?啊,真是煩死了!簡直就像是幽靈一樣陰魂不散,從中學再追到高中……”
   “只是愛慕你的女生們而已,”森川絢的聲音極為溫柔,矢野從背後抱著她,看不見她的表情,“何況我也不是煩惱她們。只是……算了,下次我去找你總可以了吧?”
     少年有些驚喜的鬆開手,任森川轉過身子麵對著他:“絢,你可不許說話不算話。”他說著,就低下頭想去吻她。
     森川絢眉頭急不可見的一皺,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過,隨即就不動聲色的推開了他:“我要回去了呢。你也該回家啦。”
     矢野雅人失望的看著女生提起背包,絢從來不許他吻她的唇……為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撲面而來。
有妹子要給蘋果君下藥了,但是森川妹子是真心要幫那妹子的麼?

[ 本帖最後由 Lynne214 於 2018-2-11 00: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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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時光 C
     “怎麼,想留在學校裡過夜?”
     森川絢取了書包過來,走到發呆的矢野雅人身邊,輕聲笑道。
   少年愣愣的看了她兩秒,忽然用力的伸手把她擁進懷中,緊緊地禁錮在自己的臂膀之間:“絢,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如果你不喜歡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女生在他懷裡悶悶的笑道:“那說好了,以後也不許不喜歡我。”
     “嗯。”
     少年心裡升騰起無與倫比的滿足感,他低低的應了一聲。卻沒有看到懷里女孩眼裡漸漸沉澱的莫名情緒。
     ——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話,那你也就失去存在的價值了。
     森川絢的嘴角弧度擴大,緩緩把臉埋進少年的懷裡。
  ——————————————————————
  “梨繪也來唱歌吧!”
     女生們哄鬧著,明明已經是KTV的最大號包廂,但是因為硬生生的塞進了幾十個人還是變得有些擁擠不堪。
     青山梨繪有點忐忑不安的坐在角落裡,忽然一個話筒遞到她面前,讓她嚇了好大一跳,一下站起來。面前的話筒被撞在大理石茶几上,發出好大的“乓鐺”一聲,一時間大家都往她這個方向看過來。
     遞過來話筒的是女網部二年級的學姐,學姐茫然的看著她:“不是梨繪建議來KTV唱歌的麼,為什麼不來唱歌呢?”
     “誒?”女生手心裡都已經握出了汗,“我、我……我先去下廁所!”
     學姐眨眨眼睛:“去吧去吧,回來要唱歌,不許跑喲!”
     青山梨繪努力地擠出個笑容點點頭,低著頭略加快了腳步走出了包間。關上門才靠在走廊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一個月一次的男女網球社混雙訓練,結束之後照常是聯誼式的訓後活動時間。參加的範圍包括了兩社正選及幾位一年級的預備正選。青山梨繪正是曾經的青學國中部女網社副社長,自然是算在預備正選之中的。
     女生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緊緊手裡的東西,忍不住又無措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出來之前已經再三照了鏡子的,還偷用了媽媽的捲發器給自己捲了髮尾,穿了最喜歡的那條黑色不規則裙擺的連衣裙,甚至還掃了淡妝。連學姐們都說,今天超級漂亮,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籲,梨繪,別緊張,今天你已經很漂亮了,一切按計劃來……
     青山梨繪握著拳頭正給自己打著氣,忽然看見自己的腳邊多出一雙白色的小皮靴,有陰影攏下來。
     她茫然的抬起頭。
     是那天的……那個森川學姐。
     “喲,”森川絢歪著頭,沖她微微笑道,“在這裡做什麼?”
     森川絢穿了一件白色打底的連衣裙,卻配著黑色的腰帶,上半身有黑色的圖案,裙邊上也有黑色的素邊。她依舊是黑色長直發,沒有做什麼刻意的打扮,就這樣站在那裡,一身搭配確實是很襯她略清冷沉靜的氣質,只是過於簡潔明了倒是與這KTV裡靡靡的氣氛格格不入了。
     “森川學姐……”青山梨繪看到森川絢,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自己打扮的太老氣了,有點後悔穿成這樣,心裡越發胡思亂想的厲害。
   森川絢卻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笑著說:“別在意那麼多。”她的聲音微微壓低了,詭異的笑意卻透得更加深刻,“等脫了以後,之前穿了什麼……都沒關係了不是麼。”
     “學、學姐……”青山梨繪的唇都些微的抖起來,學姐果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打算實施那個計劃了嗎?
     女生眼裡沉澱著的惡意在這樣昏暗不明的燈光下被恰到好處的遮掩了:“加油哦。”
     “學姐……”
     “什麼?”
     青山鼓起勇氣,問出一直堵在心頭的疑惑:“學姐,是不是……很討厭手塚學長?”
   “誒,為什麼突然問我這種問題……”森川絢眨眨眼,慢慢斂起了臉上溫柔的笑容,“沒有呢,我只不過是想幫你而已,只不過是……沒什麼,快進去吧。”
     森川絢把手裡提著的一袋東西塞進青山梨繪手裡。
     她奇怪的打開那袋子一看,才發現居然是各種各樣的飲料:“學姐,為什麼……為什麼要替我做到這種地步?”
     森川絢卻只是笑著:“記得在烏龍茶裡加上東西再遞給他。裡面有兩罐烏龍茶,記住,必須是烏龍茶,加到其他飲料裡,可是會鬧出笑話來的。”
     “……好。”
     青山梨繪點點頭,一邊在袋子裡翻找著,一邊推開包廂門走了進去。心裡的緊張感已經剝奪了她的其他情緒,她沒有再把剛才的問題問下去。
     黑髮含笑的女生站在她背後,卻慢慢張開了嘴。
     她一字一句的說著,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眼中的笑意一絲絲滲著瘋狂的興奮感。
     ——“我不討厭他,我只不過,是恨他而已。”
     看見提著一大袋東西進來,女生們興奮起來,上來就各自來分飲料。青山梨繪忙從中撈出了一罐烏龍茶,旁邊了解內情的女生看見了,坏笑著搶過她手裡的袋子:“好啦好啦,這些我們來分,那罐梨繪要自己送過去哦……”
     “啊,我、我知道啦。”青山的臉都紅透了,掩飾性的低下頭去用手指扳開拉環,她的動作非常慢,但是看起來都很正常。沒有人會想到,她也在同時,藉著昏沉的燈光遮掩,把手心裡藏著的那小瓶粉紅色液體慢慢的倒進易拉罐裡去。
     女生的額頭上都因為緊張而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終於倒完,青山梨繪把拉環也完全拉開了,順手丟在一邊,然後把那罐烏龍茶遞到手塚國光面前:“學長……”
     手塚原本是對這種過分熱鬧的活動絲毫沒有興趣的,但是因為不二一直聳著他,最後也只好過來了。只是來了以後,一直靜靜的坐在角落裡。
     看見青山梨繪遞過來的烏龍茶和眼裡的期待,手塚國光瞥了眼,身邊的幾個部員早就一點都不客氣的拿了飲料。最後少年還是嘆了口氣接過來:“謝謝。”
     他拒絕女孩子一向是果斷利落,比如之前拒絕這個學妹的時候也是。不過現在要是拒絕她的飲料也似乎過分了些,畢竟別人都收了,手塚完全是出於禮貌接下的那罐茶,然後略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青山梨繪緊盯著他喝下兩大口,心裡既是有些放鬆,又覺得抽的更緊。
     她坐立不安的接過旁邊學姐遞過來的話筒,唱了首歌告了饒才被允許在沙發上坐下。她坐在離手塚不遠的地方,手裡把玩著手機,眼角卻一瞬也不轉的盯著那頭的動靜。
     ……學長怎麼還沒反應?學姐給的藥會不會有問題……
     等了十來分鐘都沒見手塚有什麼反應,青山的心裡愈發緊張起來。
     少年的一貫清冷臉色終於難得的泛起了淺淺的紅,他眉頭漸漸皺起,最終還是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似乎是要出去透透氣。
     青山梨繪耐著性子等手塚出去了一兩分鐘,才慢吞吞的裝著肚子不適又離開了包廂。
     走出包廂,視力很好的青山梨繪遠遠地一眼就看見少年捂著額頭,面色不正常的潮紅著,長身頎立在走廊盡頭的窗邊,那是整座KTV最安靜的地方。手塚站著的對面就是通向這座□□可住宿的配套賓館的電梯。
     一切似乎完美得毫無紕漏。
     女生壓抑住咚咚狂跳的心臟,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忽然有一種刺鼻的味道從後面傳過來。
     猛地有一雙手,把那潮濕布料貼在她的口鼻上。青山梨繪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軟綿綿的倒了下來。
     倒在距離她的目標不到四十米的地方。
     女生帶著惡毒笑意的聲音在最後一刻模糊的傳進她的耳中。
     “真是謝謝你的幫忙了呢……接下來,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迷失森林 A
作者有話要說:
【-擼完,手塚君已經OOC! 】
雙更浮雲,寒假日更5w+完結TUT 妹子們,不是說這樣就完了啊餵,之後是精彩嗯哼哼哼~

  迷失森林 A
  森川絢把手塚扶進屋子,不動聲色的反手鎖上了門。
     一切如她所料的順利。
     告訴開出租車的司機說是男朋友喝醉了,然後把他帶回家裡來……女生嘴角漾開無聲的詭異笑意,她蹲下了身,冰涼的手貼上少年的側臉。
   手塚發燒的臉被那冰涼的觸感一貼,一個激靈,神智略略清醒了幾分,迷濛著眼睛看清了眼前女生的容貌:“森……川桑……?”少年原本低沉穩重的聲線裡,此時多了幾絲靡麗的喘息意味,女生聽了,嘴角只是挑起的更加明顯。
     手塚國光勉強在沙發上坐好,下意識的就伸手按著自己額頭。不知怎麼回事,他總覺得身體裡窩著一把火似的,渾身都燙,似乎是壓抑著什麼而無法發洩出來。身體私密的地方居然漸漸起了讓人無比尷尬的反應,少年皺起眉頭,只是依舊無論如何也壓不下身體裡的那股火氣:“這裡是?”
     “這裡是我家,”森川絢的笑容在微黃的燈光下顯得愈發詭異,“手塚君還好嗎?”
     少年勉強撐住身子想要站起來:“我還好。今天麻煩森川桑了,我先回去……”
     “吶,手塚君,如果我要送你回去的話,剛才就可以在KTV裡把你交給你的同伴了。何必把你帶回家來呢,是不是?”
     手塚國光一怔,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面前的女生。
     森川絢慢慢的在他身邊坐下來,黑色的瞳裡蔓延出波光粼粼的慾|望色彩:“手塚君,明明很難受吧?”
     “……”少年沈默,身側的手緩緩地握成了拳。
   “意志力果然很厲害呢,手塚君,”女生慢慢的欺身靠近,她身上散發著檸檬沐浴露淡淡的香味,手塚國光敏感的嗅覺很快就捕捉到了這個味道,他只覺得這讓他的身體越發煩躁不安,“我下了那麼重的藥啊畢竟,居然能堅持那麼久,真讓人敬佩。”
     “下藥?”手塚忍住頭暈,用力抓住森川絢的手腕,厲聲道,“你……”
   “我怎麼?”森川的笑容不減半分,似乎那個被抓住手腕勒出紅痕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我早就說過呀,只有手塚君你變成了我的東西,我才會安心一點呢。”女生側過頭,在少年敏感的耳後輕輕呼氣,“其實,得到你的話,不用身體也沒關係,像是相原和矢野那樣……我只是對他們笑了笑而已,不就都得到了?但是手塚君你不一樣,我很喜歡你,我想……讓我們之間的羈絆更深一些……”
     “你!”手塚國光的話還沒說完,他強撐著力氣拽住森川絢的那隻手就失了力氣。
     女生微笑著看著眼底終於洩露出不安的少年,緩聲道:“我只是……想把自己獻給你而已啊,不必這樣生氣。”
     少年咬著牙不吭聲。
     “我來告訴你我的計劃吧,”她看著手塚,靜靜的敘述著自己瘋狂的想法,“你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麼?”
     她似乎完全沒有期待對方的回答,只是緩緩地,自己又繼續了下去。
   “就是把人關在一個地方,在讓他感覺到絕望的時候再給他希望,讓他清楚的知道,這希望,是那個加害者給的。接著,得到希望的那傢伙,就會反而對加害者產生依賴、親密,乃至愛戀的心理。”她笑吟吟的描述著,“我從來沒有試過呢,手塚君。”
     語句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你瘋了!”
     …… ……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頭還是痛的像要裂開來。
     他心煩意亂的下了床,只是腳才觸地,竟是膝蓋一軟,居然連站也站不住,一時又坐回了床沿上去。
     “早上好。”
     女生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傳過來,手塚抬眼就看見森川絢站在房間門口,身上穿著淺杏色的連衣裙,長發鬆鬆的挽起來,托著托盤站在那裡。
     森川慢慢走到了他身邊,走路的姿勢大概因為昨天的事所以顯得有些彆扭,不過也不是太明顯。女生把托盤擱在床頭櫃上,拿起那份粥緩緩用勺子攪著:“手塚君還是好好休息下吧,現在你應該也沒有什麼力氣才對。何況今天是周六呢,多休息一下比較好吧?”
     “不必了,”少年彆扭的扭過頭,眼底透出尷尬的神色,“我要回去。”
     女生卻只是慢條斯理的吹了吹那勺粥的熱氣:“急什麼呢手塚君,你的父母……已經去北海道度假了不是麼。”
     雖然用了疑問詞,可是她的語氣,卻是確確切切的陳述句沒錯。
   這傢伙……居然什麼都知道,完全是事先調查過準備充分的樣子……手塚國光只覺得頭一陣疼,她到底為什麼對他有這樣強烈的恨意,這叫他如何也無法徹底摸透。
     “來,吃點東西吧,”森川絢笑著把勺子遞到他面前,“藥效雖然退了,不過這兩天暫時會有身體疲軟的後遺症呢……”
     “森川。”
     清越少年難得顯出了疲憊的神色,他沉著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麼?”
     森川絢忽然“噗嗤”一聲輕笑出來。
   她緩了緩手裡遞過去的勺子,毫不拖泥帶水的與少年對視,目光深處沉靜凜然:“我想幹什麼……我不過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啊,手塚君。如果我用這種方法的話,你就會跟我在一起的吧?”她的聲音惡意沉重,“我知道的,以你的脾氣來說,一定會的,就算你不原諒我,也會留在我的身邊……至少現在留下來,不是麼?”
     【-是啊,就像那傢伙一樣,最初的時候也曾那麼堅定不移。 】
     “我所需要的,也只不過是現在的你而已。如果你未來要離開我,那麼也沒關係……”
     【-最初的堅定過後,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厭倦,終於離開。外表看起來無論多麼正直穩重,男人的本性,卻都是那樣惡劣貪婪渴求新鮮欲|望的生物。 】
     她笑意盈盈的,再一次舉起手裡的勺子,餵到少年嘴邊:“到那個時候,我會不顧一切留下你的。就算是拉著你一起去死,也沒有關係。”
     手塚國光要說的話被梗在喉口。
     “嚇到了?”森川眨眨眼,除去眼裡無法遮掩的惡毒情緒。現在的她,怎麼看都只是陷入戀愛的小女生而已。
     手塚沒有喝粥,只是深吸一口氣,才低聲說:“森川桑,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還有相原和矢野……”
     “他們?”女生的笑容愈發燦爛,“他們只不過是渴求愛情的孩子而已,沒有能被鮮血和淚水埋葬的悲慘過去,又怎麼能迎來燦爛的明日呢?”
     她的意思是……手塚愣愣的看著森川絢滿含笑意的面孔,因為她語中的深意而驚不能言。森川絢……這個女生,她是想毀了相原和矢野麼? !


迷失森林 B
     “森川學姐……”
     青山梨繪坐在KTV光線昏暗曖昧的走廊深處,因為下面鋪著厚厚的毛絨地毯,所以並不覺得身體十分的冷。但那涼意卻是從心底里透出來的,一絲絲滲進骨髓裡,冷得她直打了個哆嗦。
     面前不遠處就是走廊盡頭的窗子,透出去就是輝煌繁華燈火璀璨的不夜城東京。
     青山梨繪不是笨蛋,在醒來之後,聯繫昏迷前所聽到的那一句話,並不復雜的所有事情就都在她的腦袋裡順利成型。
     森川絢其人,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想依靠她來完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她不僅僅是不討厭手塚國光,她實際上還是……痴戀著他。
     想到這裡,青山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掌。明明一切都已經被她清楚的知道了,可是她卻……什麼都不能說。就算學長真的被怎麼樣了,她也什麼都不能說。如果她真的說出了什麼來,最後終究會查到她的身上,那麼一切就都完了。
     至少在還沒有肯定森川絢是否將她暴露的現在,她只能選擇隱瞞。      女生恨恨的抿緊了唇。
  ————————————————————
  ——“沒有能被鮮血和淚水埋葬的悲慘過去,又怎麼能迎來燦爛的明日呢?”
     即使說這句話的時候,森川絢是多麼笑顏如花,多麼溫柔和善,卻也無法否定她這句話裡叫人生寒到噁心的內蘊。
   女孩低下頭,拿著勺子輕輕攪著碗裡的粥,只露出在微弱光線下越顯光潔的側臉,她的聲音卻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的不真實:“人類啊,到底有多少的劣根性呢?嫉妒、偏見、偽善、虛榮、縱|欲、憎恨、痛苦……這些詞彙,每念一個都會讓人感覺打心底里的噁心吧。但是對我來說,最噁心的不是這些,我覺得最噁心的詞彙,是兩個。”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裡似乎閃著星光。
     “是深愛和冷漠。”
     【-曾經的深愛,最後也無非變成了冷漠以待的對象,不過是因為找到了新的深愛,那種東西多噁心呢。 】
     手塚國光終於發現,森川絢眼裡的閃爍,其實是淚光。
     她哭了。
     這個女孩子,說著讓人噁心欲嘔的話,卻擺出了最是楚楚可憐的神情,她簡直就像是一個雙面人,體內兼容著截然不同的兩種屬性。可是卻只能叫人憐惜,沒法憎恨。
     手塚國光幾乎可以肯定,森川絢必然是得了什麼心理疾病,舉止行為才會這樣詭異。
     心理無端的就生出了不該存有的同情,少年溫潤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扶住她手裡的粥碗,只聲音依舊是低沉清明:“你也去吃點什麼吧。”
     她似乎是愣了愣,隨後臉上露出輕輕的笑意:“好。”
     女生站起身,轉身走出房門。
     少年頓了頓,最終嘆了口氣,心裡想著喝完粥就離開,緩緩拿起了勺子。
     森川絢走近廚房,靠在料理台前,忽然摀住了嘴,壓制之下只細細碎碎的漏出了幾絲笑聲。她扶著台沿,笑得身體前仰,不可抑制。
     終於止住了笑,森川隨手用圓勺從鍋裡撈了一勺粥,高高舉起,然後“嘩啦”一下又傾回了鍋子裡去。動作之時,女孩含著笑意的眼睛裡,那瘋狂絲毫沒有因為剛才的憐惜而褪去,只是顯得越發濃烈。
     ——壞掉了的東西,再怎麼溫柔對待也無法修好。
     …… ……
     森川絢就像是一個黑暗的漩渦,明明從第一眼就感知到這個女生不可接近,他還是出於種種原因對她產生了無可抑制的好奇心。
     好奇心最容易引發人的探究欲,最終緩慢變質成其他情感。如果說手塚國光對森川絢沒有好感,那是騙鬼的,不然他即使再有反應,也會拼命克制,就算是自殘也會克制自己才對。
     問題就在於,他對森川絢有一種由好奇心演變而來的,莫名的,好感和憐惜。
     明明在她眼裡看到深深的惡意,但是因為也在其中看到了明了的傷感和悲哀,所以即使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也無法多麼的厭惡她。相反而言,意識到她明明同時跟矢野雅人和相原寒交往著卻愛慕著他,他的心裡,還升起了一種複雜難言的好感。
     就像森川絢所預料的那樣,少年一直以來受到的責任、道義教育把他壓制的太久,其實他遠沒有他自己所想像的那樣老成。
     …… ……
     只是一個人用手指一遍遍觸摸冰涼的牌位的話,心裡的空洞只會越來越大。
     一直到週日下午,森川絢坐在床沿,慢慢撫平了自己裙角的褶皺,才輕輕說:“手塚君,你回去吧。”
   女生仰起臉看他,笑容裡似乎是第一次失去了那滿溢的惡意,那全然的​​清澈竟讓少年一瞬間心跳都加快了幾分:“我相信你,手塚君。”她略停,聲音微抖的低了些,“還有,對不起……”
     手塚國光沉默,最後只嘆息一聲,轉頭離去。
     ……他到底沒法恨她,或者丟棄她,即使也有厭惡,卻更多的被憐惜掩蓋。
     屋門開啟之後又被輕輕關上,隨著獨自一人的黑暗再次籠罩,森川絢臉上清澈的笑容漸漸消失。
     眼睛裡明明該是散去了的惡意,再次聚攏。
   她隨手撈起桌上的玻璃杯:“對啊,我自然會相信你。”女生的唇角似揚非揚,手裡的玻璃杯在透過窗簾灑入屋內少量的陽光照射下,還是折射出了七彩的淺淺光暈,“只不過……我可不只是想讓你照顧我呢……我的話,只是想讓你……”
     她呢喃著什麼,手腕略略收緊,隨即一揮手。
     “乓鐺——”
     地板上散落的像是漫天的繁星,每一粒都在閃爍著光輝。
     其實卻不過是一灘骸骨而已。
     一灘粉身碎骨的屍體。


迷失森林 C
     森川絢永遠都是班級裡那個看起來最合群,實際上又最不合群的那一個。
     校園裡並沒有太多的所謂爭鬥,傳說中的校園暴力更是鮮而難見。
最常見的情景,也不過是一些女生私下有些碎嘴的念叨。
     森川絢並不是很喜歡這種念叨,或者說,也並不是不喜歡,只是相比起來,還有更感興趣的方面。
   她提著手裡的袋子慢悠悠的晃到了高一年級的樓層,溫和的笑著拍拍某個班門口一女生的肩膀:“學妹,方便幫我叫一下矢野麼?”她對那個略露出狐疑戒備的女孩子笑著解釋,“我是他的表姐呢。”
     “啊……這樣啊,請稍等!”
     女孩子立刻就答應下來,飛快的跑進了教室裡。
     這本該是出操時間,但是因為天氣下雨的緣故,就在教室裡休息。森川站在走廊裡都能感受到有些粘稠濕潤的空氣在身邊纏繞,她頗不耐的籲出一口氣,手指來回□□把玩著塑料袋的提手處。
     矢野雅人原本是在跟幾個要好的男生談論昨晚的棒球賽,忽的聽說他表姐來了,一時沒轉過彎來,又聽那個女生說是個高三的學姐,心里頓時明了。少年臉上的表情都瞬間亮起來,他也不道謝,噌的一下就站起來往外跑,著實讓幾個同學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森川絢很快就看見了矢野雅人,少年脫掉了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襯衫和黑色校褲,但是還是張揚著無法掩飾的朝氣和吸引力:“絢!”
     “我說過會來找你的,”森川笑道,把手裡的塑料袋交到他手上,“恰好做了一點貝類手握,送過來給你嚐嚐吧。”
     少年極高興的接過來,隨即又擰起了眉:“剛才你怎麼跟我同學說你是我表姐啊?”
     “那我還能怎麼介紹呢?”
     女生的笑容淺淺淡淡的,漂亮的黑眸深處依舊是他讀不懂卻無比吸引他的暗濤洶湧,明明是一個安靜的人,卻硬生生的透出一種頹廢感。
     “你就說……”
   “放學方便麼,”森川絢似乎不是很喜歡聽他說下去,很直接的打斷了矢野的話,“或者你社活結束以後也可以。你知道,我會留到很遲的。到時候方便的話,過來我那裡找我吧,我有點事情想對你說。”
     “好啊。”
     少年笑著,即使被打斷了話心裡有點難過,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那就這樣。”
     女生點點頭,轉身離開。
     森川絢慢悠悠的走上樓梯,沒走兩步就看見上頭幾階站著的手塚國光。少年穿著校服還是一臉嚴謹的神情,外套依舊一絲不苟的扣到領口,背脊挺直的站在那裡,彷彿只他一個,就是一道風景線。
     可是她卻視而不見一般,只一如往常的邁著不緊不快的步伐走過了手塚身側。
     ……她又想幹什麼?
     手塚心裡有點惱怒,從早上開始,森川絢就對他有點視而不見的樣子。不過他無論心裡再怎麼彆扭,臉上卻是絲毫未表現出來。
     啊,矢野那邊倒是好解決……森川絢邊走邊想著,不過,相原那邊倒是挺麻煩的。相原寒何等的聰明,這段時間他對她的冷淡不可能沒有覺察到,但是他卻沒有來找過她。可見,要么,相原是真的無所謂她,要么,就是他自有打算。
     前者就一切都好解決了,後者嘛……問題就大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
     還是一切按計劃進行吧,她要毀掉的東西,還沒有失過手呢。
     手塚心里略煩躁的拐進教室,一坐下就听見前面幾個男生正討論的熱火朝天。
     “……女朋友的話,最理想的果然還是森川那種吧。”
  “誒,吉田不是更漂亮嘛,還有藤原也不錯?” “笨蛋!女朋友光漂亮怎麼夠啊,吉田脾氣太火爆了,藤原……一看就知道纏人的很。還是森川,長得舒服,氣質也不錯,一看就是軟脾氣。而且她那個嬌嬌弱弱的樣子,上了床必然也是銷|魂得很……”
     眼看著幾個男生的理論開始往不對的方向發展,手塚重重咳了兩下。
     他一貫嚴肅的形象實在積威不淺,幾個男生頓時萎了,頗為慌張的散開。
     手塚國光坐在那裡,回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忍不住思想有點發散。畢竟有些事情,怎麼著也有點食髓知味的味道。
     很快少年就覺察到自己不對勁,他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心知自己對森川的關注已經有點過度了,暗暗警告自己要收斂點。
     很快就到了下午的社團活動時間,森川絢沒有參加什麼社團,但是放學以後她也一般不會直接回家。多是呆在教室裡寫會作業看會書。
     眼看著時間離社活結束還早些,可是矢野雅人已經趕到她這裡來了。森川有點詫異:“怎麼這麼早?”少年似乎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額上還帶著些汗水。
     “啊,剛才聽你的口氣挺急,所以快點完成訓練任務過來了。”矢野雅人擦擦汗,滿不在乎的說。
     女生站起來:“邊走邊說吧。”
     少年點點頭,跟在她身後:“到底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以後,你別來找我了。”森川絢口氣很是隨意,腳步在說話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停滯。
     矢野頓了頓腳步,隨即加快幾步攔住她,臉上因為還未反應過來而顯得有些驚愕:“絢……你要跟我分手?”
     森川絢抬起頭來看他,笑容還是那麼溫柔的掛在唇角:“我從來沒有跟你交往過吧,談不上分手才對。”
     “……”
     矢野雅人的表情霎的灰暗下來,他咬了咬牙,仍強撐著問她:“可是……可是絢不是說,你喜歡我嗎?
   他緊緊盯著她的臉,甚至想像了她的表情,或許會冷笑,或許會嘲諷,或許會漫不經心……可她卻只是笑著,跟一開始一樣,甚至跟她平時對他的笑容都一樣,溫柔的,安靜的微笑著:“可是,再喜歡的東西。最後也會不喜歡呀,總會得到更好的東西的,那些曾經喜歡的東西,也遲早會被新的東西取代。“
     【-是啊,那個男人也是這麼對她說的,再好的東西,也會被其他更好的東西取代。 】
     ——可以取代的,畢竟只不過是東西而已。
     矢野雅人清楚的看到,森川絢面對他一貫沉靜的眼睛深處,慢慢的溢出了一種惡意來。那種是他從未見到她流瀉的情緒,深到刻骨的惡意,似乎不僅僅是對他,也是對這個世界表現出來的情緒。
     陰沉沉的,像是要淹沒掉整個世界。
     明明是這樣憎恨著這個世界的絢,卻依舊保持著最無害最溫和的笑容,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但都可以在她身上明晰的看到。
     看著少年黯淡了神采,女生卻十分自如的點點頭道:“那麼,先行一步。”
     少年木然的看著女生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消失不見。
     走廊的拐角處,若隱若現的人影籲出長長的一口氣。
     相原寒靠在牆上,籲出那口濁氣之後卻只是雙手環胸,面無表情。
     “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水龍頭的擰動而響起來。森川絢望著洗手台鏡子裡的女孩,笑容越發明媚,只是那眼裡的惡意也越發深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只是,螳螂這種生物,偶爾也會聰明的回頭張望下。”
     她輕輕嗤笑著。
     “真正的螳螂,很快就要輪到你了呢。”
     女生捧起一捧水,緩緩貼到自己的臉上,冰涼的觸感很快浸潤了這張面龐,濕濕的,黏糊糊的空氣頓時被隔絕在外。
     “我想做的事,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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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水暗湧 A
   “我一直都知道,你還在同時和其他人交往的事實,”相原寒面無表情的站在森川絢面前,少年高大的身影籠下了一片極大的陰影,“我也知道你今天是想和我分手,絢。”
     女生眨眨眼睛,臉上並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露出愕然或者驚慌失措的神情,反而加深了嘴角的弧度:“吶,寒,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麼?”
     “哈?”
     少年原本篤定了她中午約他見面的目的,可森川絢卻不按常理出牌,讓他一下子來不及反應過來。
   “那種看似安靜,卻會耍點小聰明的女孩子,是你喜歡的類型吧。矢野君的話,他比較喜歡那種溫柔的,和善的,卻若即若離的姐姐型呢……”女生的聲音帶著淺淺的嘲諷笑意,她笑著這樣歷數著。
     相原寒忽然明白了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森川絢的笑眼裡似是波濤洶湧,“我看見過哦,相原君拒絕那個女孩子。人家都在背後哭呢,可是你轉過身,卻可以露出這樣不在意的笑容。那個甚至可稱得上是嘲諷的表情……還有矢野君對後援團的厭惡和對愛慕者的排斥……我統統都記得呢。”
     連一點溫柔都沒有的,純粹的厭惡。
     即使對方只是普通的愛慕者。
     【-最討厭這種生物啊,只會說討厭討厭討厭的傢伙,明明擁有的那麼多,但是卻只會厭惡。這樣的人呀,也該被別人拋棄才好呢。 】
     女生就背靠著冰涼的金屬欄杆站在那裡,獵獵的風吹起她的長發,只讓她那樣看起來充滿了詭異感的笑容越發鮮明起來。
     她用那種好似正義者的口氣做著最無恥下流的勾當,卻笑得好像她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一樣明亮美麗。
     相原寒一時哽住,過了許久才皺起眉:“你真噁心。”
     “對啊,我真噁心。”女生毫不在意的重複了一遍,“那麼你呢?想跟我上床做|愛的你,難道就不噁心嗎?”
     比起矢野雅人來說,她更討厭相原寒。
     這個傢伙擁有更為強烈的佔有欲,他曾經無數次的對她提出要求,不僅僅是要得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身體。
     得到之後呢?無非就是拋棄吧。
     “你得不到的東西,總有人會得到的。”
     森川絢眼睛裡的神采簡直就是熠熠發光,她的笑容滿是不懷好意。
     “我和手塚君做|愛了呢。”
     ——她這麼笑著說。
     她早就知道了,相原寒有很重的精神潔癖。沒錯,她不過就是要讓那個男人感到噁心,噁心到……一輩子都無法忘掉她,甚至想起她就感覺噁心。
     【-所謂的永遠,以另一條途徑達成的也依然是永遠。 】
     眼看著少年露出噁心欲嘔的蒼白神情,森川絢的唇角卻更加上揚,她愉|悅的側過身離開,連腳步都莫名的歡快了起來。
   她離開那條走廊,走到樓梯轉彎處的時候,略停了一停,抬頭望望,直到望見某扇門邊隱隱的人影后才將笑容加大:“給你看了那麼多的好東西了,別讓我失望呀……既然那麼恨我奪去了你的東西,就狠狠的來報復我……青山學妹。”
     那神情裡蘊含的惡意,瘋狂之勢已經無可抑制。
     一切盡在她掌握。
     青山梨繪一直等森川絢離開了很久以後,才敢從隱身處轉出來。
     那個女生的目光實在太過令人恐懼,即使隔著厚厚的牆壁阻擋,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背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腿也無可抑制的微微顫抖著。甚至過了很久以後再回憶起來,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後怕感。
     不過剛才她並沒有把自己找出來,應該是沒有發現自己才對吧。
     略感輕鬆,青山梨繪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
     她斜靠著牆壁,打開了手機,手機裡有不少照片。金發少年滿臉黯淡,女生漫不經心的側臉。或者是黑髮少年的驚愣和那個充滿嘲諷的笑容。配上文字之後都會是很完美的故事呢,雖然只是定格的照片,但是上面的主人公表情和動作實在過於曖昧,即使不相信她的故事,看到照片也會嗅到幾分姦|情的氣息吧。
     翻閱著自己的成果,青山臉上忍不住露出滿意的神色。
     不過……
     森川絢,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的人呢?
     女生忍不住停下手裡的動作,回憶起來。
   記憶裡的那個女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穿著並不好看的校服,白皙到幾乎要透明的肌膚,那雙沉墨一般,靜謐得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睛,就這麼亭亭的站著,明明這樣幹乾淨淨清清爽爽的一個人,卻莫名的讓人感到陰暗和詭異的妖嬈。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與這個世界,或者該說,是與普通人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
     前一刻,還是那麼和善溫柔的沖自己微笑著,下一秒,就可以奪走所有成果,微笑著把利用完的自己一腳踢開的可怕傢伙。
     如果森川絢只是藉著自己的手和手塚學長發生關係的話,青山梨繪還可以猜測她是癡戀著手塚國光。
     可是事實上,她在手塚之前,就同時和另外兩個優秀的男生交往著,而且與其說是交往,不如說是在玩弄他們一般,行徑實在是非常惡劣。到了現在,突然的,森川又要跟那兩個交往對象同時分手……
     ……森川絢。
     青山梨繪細細的咀嚼著這個名字。
     真是像謎一樣的女孩子呢,如果她也是男生的話,恐怕即使知道她是不可接近的往生花,也會無法自拔的被她那種沉鬱又明媚,安靜又暴戾的氣場吸引呢。
     越是神秘莫測,越是引起征服欲。
     所謂的劣根性……之一吧。
     抬手擋住猛烈的午後陽光,青山梨繪握緊了手裡的機器。
     “雖然如此……不過我還是要懲罰你呢,森川學姐。”女生臉上露出壞掉了一般的古怪笑容,“因為你讓我提心吊膽了呢。”
     人的心靈啊,其實是很脆弱的東西,一不小心的話,就會壞掉了。
     壞掉了的東西,只留下摧毀一切的本|能。
     “會幫你把故事,原原本本的講出來喲。”
     女生低著頭,這樣喃喃道。
  ————————————————
  本月的校內排名賽終於順利的結束了,手塚習慣性的在完成所有事情之後去社辦衝了個澡才要離開學校。
     天氣看起來有點糟糕,像是要下雨。
     手塚加快腳步,但是沒走多久,就被一個女聲叫住了。
     “手塚學長!”
     面前的女生手塚國光有所印象,她似乎是女網部的人,而且之前……也向他告白過,雖然一下子叫不出名字,人卻還是認得出來的。
     女生站在他面前,眼神裡似乎有些閃爍不明。
     “有事嗎?”
     出於禮貌,少年還是抬抬眼鏡問了一句。
     女生支吾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沖他用力的一鞠躬:“手塚學長……對不起,打擾了!”她欲言又止,還是選擇了轉身跑開。
     ……看她的表情,明明像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的。
     為什麼到最後,什麼都沒說呢?
     手塚國光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這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少年並沒有過多的想下去。
     青山梨繪跑出了學校,才緩下了腳步。她剛才有一種衝動,把一切的一切,把森川和那兩個男生的關係都告訴手塚學長的衝動。但是很快,她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如果當真說了出去,那麼她必然也會被牽扯,之前的事情會不會被扯出來又難說了。
     抱歉學長,我還是……什麼都不能當面對你說。
     但是請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矇騙太久的。
     “天空陰沉沉的……才晴了一天而已,就又要下雨了麼?”


靜水暗湧 B
     第二日的天氣,如同所有人預料的一般糟糕。
     早上起床就是傾盆大雨,雨點噼劈啪啪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分外響亮,森川絢幾乎就是被這聲音吵醒的。拉開窗簾,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水在玻璃上瘋狂的流淌著,好像下一秒就要擊破這脆弱的可憐的屏障撞進室內來一樣。森川絢站在窗前,手指留戀的撫上冰涼的玻璃,唇角緩慢的勾起蒼白的弧度,卻帶著些微的、幾不可見的顫抖。
     果然還是,最喜歡這樣的天氣了呢。
     像是要擊碎一切的雨滴,沖洗整個城市,連帶著那些污垢不堪的角落,也都一起被沖刷著,用最為殘忍的力度。
     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呀。
     她的記憶裡還深刻而鮮明的停留著那個畫面。窗戶被大開著,風和著雨水一起兇猛的闖進這個寧靜的世界,慢慢的在地上沉漬出水痕。有暗淡的,一點也不明亮的紅色順著水痕來回游動,藤蔓似的要把這個小小的空間纏繞到窒息。
     那種妖異的紅色。
     那種鮮血染出來的紅色。
     森川收回了觸碰窗子的手,轉過身去打理衣著。
     出門的時候,還是打一把傘的好。雖然這雨水可以沖掉很多不干淨的東西,但是像是她這樣的骯髒,大概也已經沖洗不盡了。
     走進教室的時候她就發現今天投來的目光格外熱烈和鄙夷,感覺很明顯呢。動作挺快的,而且應該是把材料都用上了吧……青山學妹她。
     女生表情自若的在原位上坐下。
     “森川,”少年的聲音有一種不符這個年齡的沉穩,“方便出來一下嗎?”
     森川絢抬起頭,手塚看見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和善的做了肯定的回答,然後很自然的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教室。
     手塚國光看著女生似乎和平時毫無二致的表情,就覺得心裡有一種莫名的煩躁感。明明他都感覺到了,今天學生之間的氣氛很古怪。不少人都在私下里偷偷交談著些什麼,而且很多女生看向森川的目光都非常奇怪,帶著些微的鄙夷……和嫉妒。
     這些現像都是相當明顯的,可是森川絢卻視而不見般的自然。
     “森川,你……”手塚不知該從何問起,便略頓了頓,“最近沒事吧?”
     森川絢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沒事啊,我很好。”
     手塚國光被她回的一時哽住。
     女生這才噗嗤一聲笑出來,她慢慢的低下頭,傾側過身,把額頭抵在少年的胸膛上。手塚身體略微的僵硬起來,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去伸手推開她。
   “別擔心啊,手塚君……你想表達什麼,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也都知道。”她的聲音慢吞吞的傳過來,甚至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有很可愛的人要跟我玩遊戲呢,所以我啊,就很配合的打算陪她玩一會兒呀。僅此而已。”
     現在她大概已經成了全學院的女生公敵吧。
     如果這樣,也許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下也會漸漸浮出洶湧的波濤,再光鮮亮麗的外表,翻轉過來也總有那麼一面陰暗到讓人難以啟齒。
     可是,她就是喜歡把這一面剝出來看一看呢,就算把自己傷的鮮血淋漓也不在乎,真實的……即使傷人也是美麗的。
     女生眼裡晦暗不明的邪惡情緒都被少年寬闊溫暖的胸膛遮擋,少年絲毫未見。
   “青春學園,看起來很平靜呢。不過我想,也只是看起來而已,現在的我,足以讓它不平靜了,”森川絢把臉也貼過去,狀似親暱的蹭了蹭手塚,“所以社活結束之後有空的話,手塚君就來教室裡看看吧。也許可以解救我呢。”
     她說著,抬起頭,直視著手塚國光。
     手塚在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興奮的情緒——
     那種瘋狂的,難以滿足的期待。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大概,會被欺負呢。”
     “……”
     “信不信由你。”她笑,把手背在身後,頗俏皮的一跳遠離了他,隨後轉過身,慢條斯理的走回了教室。
     事情如預料的那樣發展。
     放學後,森川絢很快被堵在空無一人的教室,對方是十來個女生,有些打扮時髦看起來似乎是不良少女,也有些雖然外表中規中矩,眼神裡暴露的情緒卻更為濃烈的。果然,人不可以隨便貌相啊。
     厭惡,煩躁,憤慨,以及……嫉妒。
     這些女孩子眼裡的情緒,簡直就像一塊調色盤,各種各樣的色彩混雜在一起,最終都得到同樣的顏色——黑色。
     沉甸甸的、充滿絕望的顏色,瀰漫在這一雙雙有著漂亮的慾|望神采的眼睛裡。
     “森川絢,那個帖子的東西,你看到了麼?”
     那個問她話的女孩子站在這些人的身前,大概是為首的身份。她的髮色非常漂亮,是那種淺淺的栗色,所以森川對她很有印象。她也是三年級的,C班的學習委員,本身成績相當優秀,人也長得不錯。不過之所以森川絢會對她有印象,更重要理由是,她是矢野後援團的團長。
     她的出現倒是完全在預料之中的。
     對了,她叫什麼來著……算了,叫什麼也不重要,暫且稱她為A子吧。
     森川絢在心裡如此迂折環繞著,最後相當隨意的給對方起稱呼叫做A子,然後才慢吞吞的反問道:“帖子?”
     “簡單地說,”A子表情沉穩,並沒有露出什麼不耐煩或是急躁的神色,“你之前有在跟相原君和矢野君同時交往,然後又一口氣甩了他們,是嗎?”
     “是這樣的。”
   森川絢的回答簡潔了當到她們都有些吃驚,A子也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露出頗輕蔑的表情道:“森川,你倒是拿準了學校不會處置這種事……不過,即使學校不處置學生之間的私人恩怨,我們作為學生的,也有為學校的風紀出力的責任啊。”
   “雖然平時所有的學生都可以和平相處,可是在遇到不檢點的學生的時候,如果沒法用校紀處置的話,我們也會用我們的方法來處置哦,”A子雖然竭力維持那種輕蔑的表情,可是眼神裡依舊洩漏出掩飾不盡的嫉妒和不甘,“我們啊,想要的是一個乾淨的學校呢。你這樣骯髒的敗類,完全沒有存在的價值。
離開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至於選擇的決心,你下不了的話……我們幫你下定如何?”
     A子說道末尾,終於揚起得意的笑容。
     反派的完全夠徹底啊,很有意思嘛。
     女生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那種不可名狀的惡意隨之,終於無可壓抑的散發了出來。
     森川絢突如其來的笑容明顯讓女孩子們吃了一驚,特別是她笑容裡蘊含著的憎惡,更讓她們一瞬間恐懼的後退了幾步。
     兩邊頓時對峙起來,女孩們被森川飽含深意的笑容驚得不敢輕舉妄動,森川絢也只是站在原地微笑,一句話都不說。
     終於有一個女孩打破了這僵持的氣氛,她尖叫著“你笑什麼”,一邊隨手擰開了自己手裡的礦泉水瓶瓶蓋,然後狠狠的一揚手。事情來得有些突然,森川閃躲不及,幾乎整瓶水都灑在了她的身上。
     這一潑水,也把驚愣的女孩子們激醒了過來。
     A子順勢上前,用力的一巴掌甩到了森川絢臉上。她轉過力道,又要甩第二個巴掌。只是這次,森川躲過了,A子那巴掌甩到了一旁牆上,反彈力太大,疼的她臉都變了形。
     “這樣就痛了?我都沒覺得痛呢,你有什麼資格喊痛呢……是不是?”
     溫柔暖濕的氣息在A子的耳邊呵出,對於自己語氣中充滿惡毒感的笑意,森川未做絲毫掩飾。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總結主要出場人物:
森川絢:變態。利用青山給手塚下藥。甩掉了相原和矢野。
手塚國光:苦逼。被青山下藥。和森川發生關係。對森川有好感。對森川有厭惡感。
青山梨繪:變態【成長期】。喜歡手塚。被森川利用。有心報復。
相原寒:嚴重精神潔癖,佔有欲強。曾喜歡森川,因她跟其他人發生關係開始覺得她噁心。
矢野雅人:變態【初期】。喜歡森川。初戀被打碎心理劇變。
基本出場人物都在這裡了,之後撐死再加類似A子這樣我連名字都懶得取的不重要角色。話說,雖然是網王同人,但是只出現手塚……這樣真的好麼QAQ



靜水暗湧 C
     她就這麼坦然的把惡意全部攤在這些女孩們面前。
     明明是微笑著的,卻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戾氣,簡直要像起那傳說中的修羅來。渾身濕透的狼狽也不復存在,那眼神裡蘊含著的,才是真正的凶狠,與她們心裡那點小小的情緒不同的……森川絢,這個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女生,在這個時刻,顯然變成了一個暴徒。
     森川絢伸手,輕輕的攬住A子的腰,聞見對方身上濃烈的玫瑰花沐浴露的味道,唇角上揚的越發明朗。她側著臉,在A子耳邊又笑道:“你信不信,我會殺掉你呢。”
     她雖是貼著A子的耳朵說的,聲音卻並不十分輕,故而不僅僅是A子,其他在場的女孩子們也都聽到了。
     馬上有人顫著聲音回道:“別開玩笑了!你再不放開她我就報警……”
   “如果你真的報了警,倒是解除了我的麻煩呢。”森川笑,眼裡溢出嗜血一般壓抑不了的狂性,那種極端瘋狂的氣息,實在叫人無法不去懷疑她是否會真的下手殺人。
     “別報警!”A子反應過來,忙尖聲提醒同伴。
     現在的情形是,她們要對森川絢實施暴行,而森川至多是口頭觸犯。
所以在她真的做出了什麼事情之前,她們絕不能報警,不然不管是進局子還是受教育的都只會是她們。
   森川放開手,退後一步,拉開與那群人的距離,雙手抱胸,挑著嘴角:“如果你們再繼續的話,會做出什麼來我自己也沒法保證呀。說不定……會把你們從這五樓上推下去呢,放心……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我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不受牽連,順便幫你們每個人都一起的。”
     血液裡有瘋狂的聲音在叫囂著什麼,女生覺得自己的眼前都開始瀰漫起粉色,一絲絲的瀰漫在整個視野裡。親眼見過的那滿片漂亮血花,也有了復甦的趨向。
     女孩子們的神色隨著森川絢眸色的不斷加深,也變得越發驚恐。
     她們不斷安慰著自己不用怕,對方只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普通女生。可是森川身邊湧起的詭異氣場還是讓她們極為懼怕,壓抑不住的恐懼橫生。她就這麼雙手抱胸站在牆邊,像是完全壞掉了的人偶,臉上只留下瘋狂的可怖笑容這一個表情。
     ——她徹底的,壞掉了。
     森川絢已經壞掉了,在那些充滿負面情緒的女孩子的眼神的催化下,完完全全的。
   她的舌尖輕輕轉迂舔過上唇,耳後的碎發垂落到了眼前來,在臉上蓋下無法遮掩的黑影,眼睛不斷睜大,可是裡面空洞無神到只留下深深的恨意。
     “她瘋了……”
     有女生被森川狀似厲鬼的樣子嚇得哭了出來,小聲抽噎著這麼說。
     “你們在幹什麼?”
     教室門打開的聲音伴著手塚少年清明沉著的嗓音一起傳過來,瞬間解放了教室裡的氣氛一般,女孩子們紛紛跑向教室門,亟不可待的跑了出去。
     手塚國光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原本是因為聽了早晨森川絢的話而有些不放心,才在社活結束之後過來教室看看的,沒想到真的叫他撞見森川絢與一群女生對峙,只是氣氛有些詭異。明明背對著他的森川只有一個人,可是那一大群女孩子卻像是極怕她一般,跑過他身側的時候甚至還都帶著驚懼的神色。
     眼看森川絢依舊背對著他,手塚有些不放心的喚了聲:“森川?”
   “怎麼了?”女生回過頭來,笑靨晏晏的看向他,唇角溫和上揚的弧度,彎成月牙型的眼睛,都與平時一般無二,“手塚君是回來找我的嗎? ”
     “……啊!”
     不知什麼原因,A子跑出教室後並沒有立刻離開,她腳步略慢,回頭張望了兩眼。恰望見了森川絢驀的恢復的神態,嚇得驚叫出聲,此時大概因為感覺不妙,A子已經摀住了自己的嘴,神情慌張的看向森川絢。
     女生歪了歪頭,笑容加深幾分。
     A子倒退兩步,忽的轉過身,拼命往前跑去。
     只是這樣就嚇得不行麼,果然是女孩子……
     “她怎麼了?”手塚皺著眉看了眼A子逃走的背影,他本|能的覺察到森川絢似乎對她們做了些什麼事。
     女生只是笑著攤攤手:“我能做什麼呢,是她們對我做了什麼才對。”
   手塚走近了幾步,才發覺森川絢的長發濕漉漉的耷拉著,貼在臉側或是垂落在耳邊,她的上衣和裙子也大部分濕掉了,緊緊的貼合著身體曼妙的曲線,看起來很誘人。
     “她們潑了你水?”
     “嗯。”
     “別這樣晾著。”少年的耳根都紅起來,他脫下外套,快步走到森川面前替她披上。給她披上了衣服,手塚正要收回手,卻被森川絢抱住了腰。
   她踮起腳尖親吻他,卻掠過了唇只是親了親臉,然後才把臉埋進他懷裡嘲笑他:“手塚君臉紅什麼呢?我從上到下,還有什麼地方是你沒看過的?”
     她的語氣很是露骨,手塚國光有些尷尬,伸手想把她環著他腰的手拉下來。
     可是森川絢完全不配合,她反而趁勢借力,拽著手塚後退幾步,直到“砰”的一聲撞到一張課桌。女生一手拉住他,一手在桌上一撐,很快就坐上了課桌,可以與他的視線平齊了。
     …… ……
     “森川!”手塚想要製止她,握住了她的手腕。
     女生抬起頭來看他,少年握住手腕的力不自覺的略略松下來。
     她哭了。
     不像是上次只是眼裡含著淚水,這次森川絢是真的哭了。她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濺到手塚國光手上,滾燙滾燙的,幾乎要燙傷她的皮膚。
     …… ……
     因為剛才那些女生的激,她的腦海裡被那些討厭的紅色佔據著,充實的滿滿的。可是她的心卻在歇斯底里的瘋狂之後像是開了一個洞,變得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什麼都不曾有過,自己原來除了憎恨,什麼都不曾留有……連一個至少曾存於世的亡靈都不如。
     忽然就好害怕。
     …… ……
     只是,女生直到離開也沒有發現,這層樓走廊的盡頭,一直倚立這一個頎長的身影。
     那個影子在夕陽下,竟顯得愈發頹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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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地為牢A
     ——“那說好了,以後也不許不喜歡我。”
     那個時候,她確實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但是後來,惡意的笑著說“可是,再喜歡的東西。最後也會不喜歡呀,總會得到更好的東西的,那些曾經喜歡的東西,也遲早會被新的東西取代”的那個人,也是她。
     少年單薄的身體靠在冰涼的牆面上,溫熱的體溫透過那層薄薄的布料被死物吸取的干乾淨淨,終於溫度被熨至冰點。
     心寒的說不出話來。
     他什麼都看到了。
     原本只是想要來看看她,就算是向她卑微的乞求一點希望也好。他以為,戀愛里,總要有一個人先示弱,才能保持兩個人關係的平衡。如果是絢的話,他就算暫時的拋下自己的自尊,向她示弱也沒有關係。
     他那麼喜歡她,從第一次在陪妹妹買衣服的時候撞見她開始,就喜歡了。少女站在那裡,溫柔的,和善的沖他微笑的樣子,這樣安靜而柔弱的女孩子,他一眼看見就在她的身上下意識的停駐了自己的目光,自此再也無法挪開。
     背叛了他的,卻也是那麼喜歡的她。
     不不不,也許森川絢的行為連背叛也夠不上,畢竟她已經先行與自己劃清了界限。但是即使如此,他站在教室外面,聽見裡面悉悉索索的聲音,那些曖昧喘息的聲響,還是覺得大腦裡一片空白,就算手指已經深深的嵌入了掌心,也依舊無法喚回自己的理智。
     要瘋了,感覺被那聲音勒住了脖子,幾乎就要窒息了。
     矢野雅人疲倦得像是脫了力一般依靠在牆上,然後順勢身體一點點滑下來,直到完全癱坐在地上為止。
     少年坐在陰影裡,絲毫照不到陽光的地方。他金色的發也在晦暗的角落裡黯淡下來,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完全遮住了矢野臉上的表情,只在他臉上留下暗沉沉的陰影。空氣裡沉寂得什麼也聽不見,只似乎有什麼壞掉的聲音啪嗒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我?
     為什麼要和別人在一起?
     絢該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跟我爭奪,我的東西……我的東西他們連窺視的資格都沒有!就算絢不願意也沒有關係,只要跟她在一起……就算不擇手段,就算得不到心,起碼她的身體還在他的身邊……
     矢野抬起頭,歪著腦袋望向窗外絢爛的夕陽光色,黑色的瞳仁里一片空空洞洞,但是嘴角卻揚起了巨大的弧度。
     絢,你要留在我身邊才對呀。
  ————————————————————
  送森川絢回家的路上,手塚國光心裡非常煩躁,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手塚少年側頭瞥了一眼森川,女生低垂眼簾,沉默的走著,長發依舊是濕漉漉的模樣,除了狼狽,也有頗惹人憐惜的嬌弱。
     他對森川絢的情緒簡直就是複雜到了極點。他對她有好感,但是也同時存在著厭惡感。這個女生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每一個他都無法參透。
     她為什麼要同時和相原寒、矢野雅人交往,卻還要來給他下藥?她的藥又是選擇什麼時候下的?她到底是怎麼把剛才教室裡那一群女生嚇成這樣的?以及,森川她剛才……為什麼突然的哭了,為什麼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
     一個個問題讓少年束手無策。
     “手塚。”
     想得過於入神,以至於當有熟悉的男聲向他打招呼,手塚也是略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的。等他抬頭看去,就看見面前穿著銀灰色制服的幾位相當眼熟。帶頭的是……跡部景吾,不過他身後也只跟了樺地、忍足和向日三個人,並非是整個冰帝男網部都出現了。
     剛剛向他打招呼的正是跡部,氣質驕傲張揚的少年沖他點點頭:“好久不見啊,手塚。”
     “好久不見,跡部君。”手塚國光頷首回禮。
     “那個,手塚君,”身側的女生忽然伸手拉了拉手塚的衣袖,仰著頭沖他笑笑,“我家到了,那我就先過去了吧。”
     “手塚君的女朋友嗎?看來還是我們耽誤了你回家呢,真不好意思,不如一起送你一程?”忍足侑士敏感的覺察到手塚和森川之間的氣氛曖昧。
     女生只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已經快到了,那麼,就此告辭。”說完,森川就轉身快步轉彎,拐進了另一條路去。
     難得碰到一起,手塚和冰帝的人也就著最近將要開始的全國大賽各放了幾句“狠話”,然後才分道揚鑣。
     跡部景吾慢慢走離了那條街道,才開口道:“侑士,你不覺得那個女孩子很眼熟?”
   “哈?”忍足有點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景,這可是手塚的女朋友,我還是第一次見呢,怎麼會眼熟?”他說著回想起剛才看見的那一眼,女生的五官也稱不上多出色,皮膚倒是極好的,而且渾身上下散發的氣質卻是極誘人的,既安靜又暴戾,既溫柔又瘋狂,充滿了矛盾的詭異誘|惑感。這麼一回想,加上剛才跡部的話……“說起來,這種感覺我好像確實是……小景你還記的清楚?”
     旁邊向日岳人懶洋洋的翻了個白眼:“真想不明白,怎麼這麼一個不漂亮的女孩子你們還能討論得津津有味的。”
     跡部卻是沒理會向日的吐槽,他微瞇了瞇眼:“一年前,風間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說起“風間”這兩個字,忍足頓時恍然大悟:“對了,她就是當年那個……”
     跡部不語,眼神卻越發犀利。
     所謂風間,那是他們高一年級的時候的一個高二學長,其家世外貌能力勉強都還拿得出手,所以在冰帝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名人。這個學長很受女生歡迎,身邊女友也來來回回的換了好多回。直到那年,他栽在一個外地的高一女生身上。這位風間學長當時不知是不是被下了什麼咒,喜歡慘了那個女生,所以在女生向他提出分手的時候,甚至鬧著要跳樓。
   一年前這件事鬧得頗大,那個“無辜”的女生也被請到了冰帝校園裡幫助警察勸說徘徊在頂樓邊緣的風間學長,最後那位學長沒有跳樓,但是還是由於情傷過重而離開冰帝,選擇出國留學了。
     當時跡部和忍足都曾和那個女生有過一面之緣。
     跡部可以肯定那個女生和今天手塚的女朋友是同一人,除了身上那種掩飾不住的陰暗氣場越重之外,她跟一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莫非這妹子還挺內秀?”忍足倒是沒想太多,他根本不認識風間,與森川絢之前也不過見過一面,這時候也只當跡部再給他講奇聞趣事。
     “這個女生,可不是什麼善茬。”
     跡部慢條斯理道。
   他還深深地記得那個時候,風間徘徊在頂樓邊緣絕望的哭泣,而那個女生,順著警察的要求對他喊著話,喊完以後,在別人的目光都又投向上方之時,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她揚著嘴角,似乎是在溫柔和善的微笑,眼裡閃爍的光卻是暗隱的諷刺和惡意。
     以及,刺骨的憎恨。
     雖然那眼神只是一閃便逝,但是跡部景吾卻看得清清楚楚。
     對著深愛自己成狂的男朋友,如果露出厭惡或者擔憂的表情,他都能理解。但是這樣的惡意和憎恨,卻叫他無法解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個女生,從頭到尾都是在玩弄對方,她只不過是在享受這樣把戀愛對像用情折磨成瘋的過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她也許是個瘋子也說不定,”跡部這樣說著,輕撫過自己眼下的淚痣,“也許……本大爺該去個電話好好提醒下手塚。要是在和本大爺分出高下之前就先被一個女人折騰出什麼事情來,那他也顯得太窩囊了。”
     樺地沉默著,而一邊還沒消化跡部的話的忍足和向日只能面面相覷。


畫地為牢 B
     跡部景吾雖然打算提醒一下手塚,但是他一貫不是口說無憑的人,他說話做事總是習慣有實據的。所以跡部很隨意的瞥了忍足一眼:“侑士,最近沒事的話幫忙去把風間那件事的案本找出來複印份,本大爺記得學校檔案室有。”
   “喂喂餵,”忍足苦笑,“就算我上次因為參加小說的簽售會逃訓了,你也不必這麼斤斤計較,這樣想法子折磨我吧小景。”冰帝檔案室的檔案多的要死,整整佔了六間教室的空間,要讓他在那裡找其中幾頁……只知道大致位置的情況下也算接近大海撈針了。
     “無非找點事給你做。”
     跡部冷哼了聲,自顧自的加快了腳步。
     而那邊,森川絢已經到了家。
     她脫下手塚的外套,順帶剝下自己那套又濕又皺的校服,換好家居服,把幾件一塊丟進洗衣機裡洗。
     說起來……剛才跟手塚打招呼的那幾個男生的校服,有點眼熟呢。森川絢瞇著眼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冰帝來著?說起來,冰帝的話,之前也有一個吧……
     她已經習慣了啊,用正義者的表象來掩蓋自己的私心。
     那些男生……無非都是那傢伙的替罪羊而已。
     【-人活著,無非就是不斷不斷滿足自己的私慾。那個男人滿足了自己私慾,拋棄了自己的責任,那麼她也就拋棄自己的良知,來滿足私慾。 】
     說到底……做的還不都是同樣的勾當啊。
     女生的纖長的手指溫柔的劃過木製牌位上密集的紋路,細膩又冰涼的觸手感受,卻讓她感覺到莫名的滿足。
   她的眼神都微妙的溫柔起來,也依稀夾雜著恨意,但是卻被更多的溫柔掩蓋掉:“傻瓜……說什麼要好好的。我已經,做不到了,我的話,已經沒辦法脫離現在的自己了。就算再醜陋,再愚蠢,再自私,我也只能繼續下去了。我只能……瘋狂的讓所有人為我的恨陪葬。”
   森川絢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一點天真,一點無奈,眼中的瘋狂卻像是發了芽的新枝,拼命的吸收養分,拼命的成長,最終開出了巨大的貪婪之花。
     一旦開始,她就沒有辦法結束了。
  ————————————————————
  第二天森川照常去上學。
     她坦蕩蕩的在教室裡坐下來,自然的說話,自然的上課,似乎一切都還在正軌上一般。那些曾經來找過她的女生都是別班的,她們現在完全是繞著森川絢走,前一天女生瘋狂的神情確實給她們留下了頗驚恐的壞印象。
     上完下午的最後一節課,要回家或者參加社團的同學們都開始整理書包。手塚國光整理完自己的物品,忍不住往森川絢那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她東西還都橫七豎八的攤在桌子上。女生一手拿著筆,另一隻手托著下巴,思想似乎全然不在面前的作業本上,她正歪著頭,在看窗外碧藍的天空,看得都出了神。
     手塚看不過去,也不顧避人耳目,直接走到她桌前,輕咳兩聲。
     “……手塚君?”
     森川回了神,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
   “你該回去了。”不回去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再鬧出跟昨天似的事情,他也不一定每次都能解救她啊,對方畢竟人多……雖然昨天她似乎以一敵多就成功震懾了她們?
     森川絢無所謂的笑道:“沒關係,我再呆一會就走。”
     她那麼直接的拒絕自己的好意,這讓手塚微惱,他也不是糾纏不休的人,聽出森川的拒絕之意就轉頭走開,不多說一句。
     女生托腮輕笑。
     真好呢,被人關心的感覺……只不過,你會關心我多久呢?或者說,你要多久才會厭倦我呢?我拭目以待呀。
     森川絢把作業寫完了大半才回去,走出校門的時候天空一如往常的顯現出了日暮西沉的大片絢爛橙色,看著實在有些耀眼,女生略伸手擋了擋。
     “絢!”
     少年的聲音好像是有些缺水而變得嘶啞,但是還是能聽出其中的喜意。
     森川慢慢放下了抬起來遮擋霞光的手,瞇著眼睛看清了那個站在她家門前的身影。
     ——矢野雅人。
   她的嘴角漾出彎彎的笑意,緩步走到屋門口,看著矢野:“你怎麼在這裡?”離那件事不過幾日功夫,倒也看不出矢野瘦了多少,只不過他真的是憔悴了不少。他的眼睛下已經有了淡淡的青色影子,唇色也有些蒼白,只有金色的短髮還在這暮光下閃爍著炫目的光色,更顯得莫名的諷刺。
     “我,”矢野頓了頓,牢牢地盯著她又說下去,“我想跟你談一談。”
     談一談……他難道還會不知道這談話的結果?女生淺淡的笑容透出冷得徹骨的惡意,卻依然這樣笑著同意了他的要求。
     “好啊。”森川絢這樣說著,拿出鑰匙打開家門,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客人那樣請他進去了。
     矢野雅人還是第一次進森川絢的家,她家挺大的,特別是對於一個獨居的女生來說,大得有些過分了。屋子裡收拾的很乾淨,客廳里東西也不多,裝修的顏色都是冷色調的淺系,咖啡色或者淡米色,感覺很清爽。
     少年有些局促不安的在沙發上坐下來,森川把兩隻杯子放在茶几上,又轉了身去廚房:“只有熱水,不介意的話將就下吧。”
     她把水壺提出來,在兩個瓷杯裡各倒了大半杯。
     矢野端著一杯喝了兩口,森川絢坐下來捧起茶杯,漫不經心的問他:“矢野君是要談什麼呢?”
   “絢……”少年聽見生疏的稱呼,臉色微白,“絢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麼……就算絢有了新的喜歡的人,那也沒關係。只要告訴我該怎麼做,絢喜歡的樣子,我都會去努力的,我會努力變成新的……這樣也不行麼?”
   女生的眼睛裡透出明澈的涼薄和掩飾不住的惡意,她笑著道:“矢野君,我想你該明白一個道理——舊的就是舊的,再怎麼努力也變不成新的。不再喜歡的東西就毫不猶豫的拋棄,這一貫是我的準則。更何況……我喜歡的,該是乾淨利落,不會牽連​​不捨的呢,沒完沒了的話……會被討厭哦。”
     森川絢說完,端著杯子喝了一小口熱水。
   “真是……不留一點餘地呢。”矢野雅人看她喝水,隨後低下了頭喃喃道,額前的碎發在臉上留下黑影,讓他的表情不夠明晰而無法看清, “那麼,絢……”
     身體裡忽然湧上強烈的疲軟感,森川猛然悟到什麼,愕然的看向少年。
     矢野抬起頭,沖她笑。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
     少年咧開嘴角,綻放出巨大的笑容,在那空空洞洞只剩下欲|望的眼神裡,森川絢看見了那時候的自己。
     在第一次把自己的獵物折磨到瘋狂,看著那個男人哭著求自己別走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表情。因為心底空虛的大洞有終於被滿足的感覺,她也是這樣,咧開嘴角露出燦爛到可怕的笑容,眼睛裡卻空空洞洞的只有填補不完的慾|望空洞。
     她喜歡上了那種可以壓抑自己那瘋狂的恨意的不正當行徑,自此陷入,再無法自拔。
     矢野雅人溫柔的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談判破裂了。”
     渾身上下都失了力氣,森川絢清楚的感受到身體一點點癱軟下去的感覺,能量似乎在一點點被抽走,連眼皮都疲倦的隨時要合上了。
     手裡的瓷杯終於再也握不住,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瓷杯的碎片濺了一地,熱水汩汩的流淌開去。
     女生閉眼前最後的一個畫面就是這樣。
     滿地狼藉。


畫地為牢 C
     森川絢總算能體會一把當初手塚國光的感覺,被下了藥的感覺。
     她只能說,非常糟糕。
     醒過來的時候,整個頭都在劇烈的疼痛,像是曾用腦袋去重重的撞過牆一樣的痛。身體也一如失去意識之前的感受,力氣被抽空,這個人只能疲軟的躺在床上,卻連一根手指頭都不能抬起來。
     森川勉力移動了下手臂,就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碰到了手腕,輕輕蹭一蹭,似乎是什麼繩子之類的。女生緩了口氣,微微側了側臉,終於看清了目前的狀況。
     她完好無損的躺在床上,只不過兩個手腕被深黃色的類似繩子的物事縛在了床頭邊而已。
     即使不束縛住她的手,現在她也沒有力氣動呀。森川絢嘆了口氣,疲倦的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來,抬頭望向坐在她床邊的少年。矢野雅人自始至終都坐在那裡,只是見她醒來也只是空洞微笑著而已。
     “不綁我也動不了的。”
   矢野雅人笑著說:“我知道,但還是要為防萬一呀,這是沾了水的牛筋,你掙不開的。”說著,他仔細打量著森川絢的表情,女生躺在床上,側臉望著他,表情卻十分安然,絲毫沒有慌張和氣惱,這讓他心裡有些莫名的不高興。
     “絢,為什麼不緊張呢?”
   “因為是你啊,所以我完全不緊張呢。之前都能被我這樣容易的糊弄,現在我想逃的話,恐怕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呢。”女生說著,唇角竟揚起燦爛的笑容。
     帶著笑意的眼神裡惡意多的幾乎要溢出來。
     最可怕的,並不是那種失去自我的空洞笑容,而是明明在空洞的微笑,但是你卻又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個燦爛笑著的傢伙,她的理智完全存在。
     自我意識好好的存在著,卻還能露出那樣可怖的神情。
   矢野雅人在森川絢含著笑意的目光注視下,臉上的表情幾乎就要繃不住,他幾乎是惱怒的把森川拖起來,讓她靠著床頭坐好,然後盯著她問: “如果我強|暴你,你會恨我嗎?”
   “會啊,”森川的笑容不曾減去半分,她揚著燦爛的笑臉看著他,“找到機會的話,我會殺掉你哦——虐殺。”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用語。
     矢野雅人臉上的笑容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少年原本好看的整張臉都被夾雜的憤怒和愛意扭曲的面目全非,他側過身子,幾乎是貼著森川絢的臉說話,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女生白皙的皮膚之下淡淡的青紫血管:“那我就一輩子這樣綁住你好了。你一直留在我身邊,只屬於我一個,就不會有機會接觸外面的世界,更不會有機會殺掉我了。”
     “別把自己想的太了不起。”
     森川絢笑著看他:“你做不到。”
     在一個男人面前,毫不留情的告訴他你做不到,就跟你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他丟到銀座任人圍觀一樣,是最為挑釁的行為。如果這樣還沒有被惹惱的男人,大多智商有點問題,或者是聽力有點問題。
     很不幸,矢野雅人聽力和智商都很正常。
     自然的,他被森川絢惹火了。
     矢野動作極為粗暴的按住森川絢,他拽住女生校服領結的其中一根帶子,用力一拉,那個漂亮的蝴蝶結立刻就散開來了。他捏住森川的下巴,強行吻上去,狠狠的用舌頭頂開她的唇,闖進去,只是她用勁一咬,矢野雅人的舌頭就被她咬破了。少年擦著嘴角的血,皺起眉頭冷冷的看著她:“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就連在教室裡直接做|愛都沒問題,換了我,就連接吻都不可以了麼? ”
     “我說過,我會恨你的,”森川絢的舌尖溫柔的舔過唇上沾到的,矢野雅人的血跡,眼神里黑色旋渦一點點深沉下去,“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可以選擇拒絕或者不拒絕,那麼我也可以選擇繼續或者不繼續。”矢野盯著她的臉,女生的髮絲已經在剛才的糾纏中亂了,但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絲毫不帶慌亂,冷靜的……​​讓人看見她的神情就感到憤怒。
     森川絢卻似乎對少年的冷言聽而不聞,只是微笑著重複了剛才的話:“我說過的,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她漂亮的像是琉璃珠的眼睛裡,墨黑色的情緒還在不斷沉澱著。瘋狂在不斷積累,就等著到達臨界點,然後找到突破口,一湧而出。
     矢野雅人看著她的眼神愣了愣,但是很快又回過神來,冷笑一聲伸手去解她的襯衫鈕扣。
     “啪嗒”——
   大門被打開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傳進兩人的耳朵,矢野的動作徹底頓住了,他抬起頭,卻發現森川絢未有一絲驚訝的神色,她的笑容還……加深了,似乎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中一般……那種惡毒又得意的笑容。
     “森川?”
     是男生低沉的聲音,矢野雅人記得這個聲音,那天他在教室外面,清清楚楚的聽見這個聲音和森川絢的對話。
     “衣服都皺成這樣了……抱歉。”
  “沒關係,不過剛才射|進去的東西有流出來,不太舒服,有紙巾麼手塚君。”
  “……嗯,稍等,我拿給你。”
     ——那個搶走絢的傢伙,手塚國光。
   矢野目光疑惑的看向靠坐在床上的森川絢:“你是什麼時候給他傳遞消息的?不對……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被下藥以後你根本沒有時間向他求助才對……”他是在她去廚房提水壺的時候把藥水抹在森川的瓷杯杯口處的。
     話音剛落,手塚已經推門進來。
     “森川……”
     手塚少年看見眼前這一幕,怔了怔,隨即眉頭緊皺,眼裡也有了憤怒之意。
     矢野雅人俯下了身子捏著森川絢的下巴,女生的校服領結被丟在一旁,上身的襯衫釦子已經被解開了好幾顆,大好春光已經半掩半露。
     這樣香|豔的場面,要是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來,手塚就是笨蛋了。
   森川絢的目光掃過手塚國光,示意他暫時等等,然後慢條斯理的把積攢了一會的力氣用在抬手揮掉矢野捏著她下巴的手上,才開口笑道:“誰說我是被下藥以後向他求助的?”
     她自己的思維方式詭異,也一貫以這樣詭異的思維方式來推測別人。一見到矢野雅人站在她家門口,森川絢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所以趁著自己進廚房去提水壺,矢野一個人坐在外面的時候,她給手塚國光去了條信息。
     手塚的郵件地址她是在那個週末的時候就得到的,只是森川一貫不常用手機,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用手機聯繫手塚。
     『矢野雅人在我家。
  備用門鑰匙放在右邊窗檻上。 』
     她就發了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而已。
     矢野雅人站起來,眼神空空蕩蕩的露出自嘲的笑容:“原來你早就知道了……真可笑我還以為我能得到你。你說得對,我確實做不到。”
     “你走吧。”
     手塚低沉的聲音讓矢野雅人吃了一驚。
     森川皺起眉頭,卻沒有說話。
     矢野少年也不含糊,他轉頭就往房間外走去,只是臉上的笑容也一絲未減:“絢,我做不到,可是……你也未必做得到。”
     森川絢沒有回應他。
     終於等到大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森川才慢悠悠的把目光轉到站在她面前的那個身材頎長,挺立如鬆的少年身上。
     森川緩緩勾起唇角,雖然因為藥力未退而渾身無力,只能靠坐在床邊,但還是氣勢不減。她冷冷的笑著問他:“手塚君,為什麼要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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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絲剝繭 A
     其實,就算手塚不說,森川絢也會放矢野走的,畢竟他什麼都沒有做成,再說,她也不覺得以後他做得成。
     不過,她放矢野走和手塚放矢野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他這麼對待我,你都能這樣放他走。”森川絢這麼說著,笑容冷冷,眼神裡卻未流露出絲毫不快。
     手塚國光沉默半晌,才說道:“你們不過是做了一樣的事。”
     森川絢給手塚國光下藥,矢野雅人給森川絢下藥。森川下的是春|藥,矢野下的只是鎮靜藥物。森川得手了,矢野沒有。
     森川絢做的,比矢野更過分。
     女生笑容裡的冷意漸而褪去,瀰漫而來的是更為深重的惡意。她低下頭,伸手慢慢的摀住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置於一片黑暗之中。
     【-你對我,是愛與恨之間的情緒麼?那真美妙。 】
     眼前的黑暗緩緩渺茫,逐漸升起無數沸騰的氣泡。然後……有什麼聲音在耳邊無比清晰的響起,那是再熟悉不過的……過去的聲音。
     “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
  “你什麼都不算。”
  “……那你就去死啊!”
     【——“你去死吧!!!”】
     大片大片的血色蜿蜒著流淌開來,窗戶洞開,風瑟瑟的吹進來,帶著十足的寒意。只有她微弱的呼吸一直綿長的延續著,直到那血液都乾涸,她的呼吸還在繼續,那張臉一遍遍的在她腦海裡回放著——“抱歉……”
     “抱歉……”
     為什麼要抱歉……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觸目而及的都是大片的血紅色……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女生純淨黑色的眼眸裡漸漸浮出了血色的虛妄,手和刀柄溫柔的接觸,還有那種刀子深深入肉的感覺,她都……
     她都一直……
     “森川?”
     森川絢似是回了神,鬆開捂著自己眼睛的手,抬起頭來。但是她又好像還沒有完全從自己的思維里脫框,森川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有血色,她的眼神裡,也沒有一貫而來的惡意,只有茫然,還有一種嗜血之感。
     手塚國光忽然就有些心疼她。
     不管森川絢之前對他的手段有多下流,多卑鄙無恥,但是她現在流露出的,這樣孤寂的表情,就讓他沒有辦法真的撒手不管她。
     有溫熱的手摀上森川的額頭,她才茫然回過神一般的抬起頭看向手塚少年。
     手塚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體溫正常,略略放下了心。隨後他就解開了原本將森川絢的雙手縛住的那兩條牛筋,端了杯熱水送到她手裡。
     因為藥物作用的關係,女生的身體實在太過虛軟,剛才攢起的力氣都用在揮開矢野雅人的手這件事上了,現在她甚至連一隻杯子也無法好好的握住。手塚倒是沒有說什麼,他安撫著她,然後動作有些生硬,但是還算溫柔的餵水給她喝。
     森川絢的眼神裡充滿的是少年從未見過的無助與徬徨。
     她就像迷路的小貓,可憐兮兮的伏在人們的腳邊撒嬌求饒,讓人下意識的遺忘掉她以前到底有多麼兇猛惡劣。
     “感覺好點了麼?”
     手塚國光刻意的壓低了聲音問她。
     “……”森川絢的眼睛裡慢慢恢復了神采,“我……”
     少年靜靜的看著她。
     女生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她無助的看著他,試圖抬起雙臂,像是要擁抱他,卻最終失敗了。手塚實在看不下去,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我很害怕。”
     森川絢的聲音靜靜的,沒有撒嬌也沒有哭腔,甚至沒有任何的起伏,但就是讓少年感到無端的憐惜。
     “嗯。”手塚一貫不善言辭,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擁抱她的力度略略加大,懷抱裡的溫度熨帖又充滿暖意。
     他懷裡的女生,終於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咧開嘴,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眸裡的血色擴大,眼底里有什麼蠢蠢|欲動的在無聲的嬉笑。
     【-她害怕了,但是害怕只能讓她更加興奮。 】
     更讓她想把這個能刺激體內瘋狂因子的遊戲繼續下去。
  ————————————————————
  手塚那天晚上很負責,在離開之前餵森川絢吃了點心,整理了亂糟糟的客廳,又替她蓋好了被子,這才鎖上門離開。
     他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自己對那傢伙的感覺,也許是有好感,但是也不能排斥他對她有幾分的厭惡,當然,憐惜的情緒也佔了很大的一部分。明明知道她是個怎樣不擇手段達成目的的人,但是還是沒法不去同情她,同情她瘋狂卻茫然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手塚就有事去學生會,才剛剛轉進學生會的文印室,就碰上了正在裡面取用文件的相原寒。
     相原寒的臉色也並不怎麼好,有些發黃,眼下也略帶了些青黑。
     “手塚,”相原主動叫住手塚國光,“方便說幾句話嗎?”
     手塚停下手裡翻找的工作,帶些許疑惑的看向他。
     “你跟森川……算什麼關係?”
     相原的問題過於單刀直入,讓手塚有些猝不及防,他和森川絢的關係,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炮|友該更恰當些。森川對他平時都不冷不熱,但是轉過身背對他人的時候又會表現出一種少有的依賴和關注。少年想了半響,才有些不確定的給出了一個答案:“她算是……女朋友吧。”
     手塚國光能給出這樣的答案多少讓相原寒有些吃驚,他以為他會一直沉默之類的。
   “手塚,談戀愛的話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本來我不該多說些什麼。但是我想即使作為多年的同學,我也該告誡你幾句,”相原寒頓了頓,緊盯著手塚沒有感情波動臉,“最好離森川遠一點……她不是個簡單的女孩子。”
     少年沈默。
   “你撞破過我和她的事情,那麼之前我和她在一起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但是她當時也同時和其他人在交往……不僅僅是如此,她自己承認的,她跟我們從相識到相熟再到戀愛,全都是仔細計劃過的。森川絢她從一開始,就在扮演一個獵物理想中的女友角色,然後讓獵物成功的上鉤,乖乖投入她的圈套。”
     手塚忍不住開口截斷了他的話:“她並沒有理由這樣做……”
   “是啊,她沒有理由,”相原寒苦笑一聲,“最可怕的就是這一點,森川她沒有理由這麼做。她之所以這樣做,完全就是喜歡那種征服的快|感,喜歡那種將得到手的東西狠狠拋棄的感覺……或者說,喜歡用感情把看上的獵物折磨到瘋,她在享受著這個過程。”
     手塚不說話,但是他的眼神裡流露出不信任的神色。
     相原寒可以理解他,如果在沒有看見絢和矢野的談話之前,有人這麼告訴他,他也會嗤之以鼻。他之前確實是很喜歡森川絢的……其實到現在都還沒有辦法完全不喜歡她,即使知道了一切。但是相原有非常重的精神潔癖和占有欲,他無法接受自己的東西沾染上別人的氣息,更別說是一直跟其他男人糾纏不清的森川了。
   相原找出了他要取用的文件,提在手上,轉過身背對著手塚國光:“手塚,你相不相信自然是你的事。不過我還可以給你一個建議,你可以去查查森川以前的事情和資料,也許會證明我的話是錯的,那麼正好。如果證明了我的話是對的,那麼不妨聽取我的告誡——離她越遠越好。”
     說完,他就提著文件離開,腳步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手塚看著相原寒的背影離去,直到那身影全然消失不見,卻依舊沉吟不語,眼神裡的情緒也是複雜難辨。



抽絲剝繭 B
     手塚心緒複雜的從學生會室裡出來,回到教室。
     把資料塞進抽屜裡,無意間手指卻觸到另外一樣柔軟的東西。手塚國光愣了愣,把那軟軟的東西抽出來看了看——是他的外套。之前借給森川絢的那件,她把已經這件外套洗乾淨了,送還到了他的手上。
     少年的眼神下意識的就柔軟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想森川的事情上,畢竟期中考試就快要開始了,他同時要兼顧學業和社團,還有學生會風紀委員長的工作,很忙碌。
     手塚於是匆匆把那件外套又塞回了抽屜裡去,準備開始上課。
     下午的體育課是投籃練習,男女都是一樣的項目,只是在場地的兩邊各自組隊練習而已。男生這邊剛搶球強的熱火朝天,忽然就听見“哐當”一聲,接受女生那邊傳來嘈雜的動靜,還時不時夾雜著驚訝的小聲驚呼。
     手塚跟其他男生一樣回頭望去,就看見森川捂著半邊臉坐在地上。
     第一反應就是,莫非被球砸到了?
     其實不是,情況要比這糟糕得多,森川絢並非是被球砸到了腦袋,而是窗外的窗戶被突然飛入的躲避球砸壞,玻璃碎渣飛進來,劃過了她的臉頰。
     其實森川也並沒有覺得這有多疼痛,只是被碎玻璃劃到的那一瞬有點疼,之後說實話她基本沒怎麼感覺到痛,只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捂被劃到的地方。要不是旁邊女生驚呼著“血”,​​她恐怕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黏糊糊的液體,順著手指落下來,滴到體育館的深色地板上……血流得很兇。
     手塚國光也是看了一會,才發現有紅色的液體順著森川絢的手指溢出來,落下來。那頭已經有女生在提醒著快把她送進醫務室,手塚少年當機立斷放下手裡的籃球跑過去,用他一貫身為領袖人物的慣常口吻對其他人說:“你去找老師,再找兩個人收拾血跡,我現在送森川去醫務室……其他人繼續練習。”
     女生捂著臉,垂著眼簾,忍手塚把她拉走。
   “嘖嘖,血流的這麼厲害,”醫務室的女老師年紀頗大了,有一個和他們年紀相差不大的女兒,看見這情況也很心疼,“不過幸好劃在臉上邊緣的地方,傷口也不深,只是恰恰傷到了幾條血管……痛不痛?”她用酒精棉球輕輕擦拭,擠壓著試圖止血。
     “嘶……有一點。”
     麻木的痛覺被壓迫感喚醒,女生下意識的倒吸了口涼氣。
     老師動作溫柔了些:“忍一下……換上藥以後不要碰水,好好保養,就不會留疤了。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森川絢乖乖點頭,忍著痛讓她上藥。
     上完藥,醫務室老師說要去藥物儲備室找點消炎藥給她,就暫時把森川和手塚留在醫務室裡。
     女生坐在病床的床沿上,她個子不高,坐在略高的病床上雙腳便只能晃晃悠悠的點著地。森川兩隻腳尖在地面上滑來滑去,她低著頭,黑髮和側臉上的那塊白色略滲紅色的紗布相映之下,越發對比鮮明。
     “很痛嗎?”
     手塚忽然出聲,森川絢有些吃驚,愣了愣才做回答:“還好。”
     少年點點頭,又默了陣才復開口道:“今天早上……我碰上了相原。”
     “哦,相原寒,”森川十分自然的點點頭,轉過臉看著他,“那又怎麼了?”
     “……”
     女生笑道:“我和相原寒之前的關係你知道,他找你必然不是說這件事吧?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大概還是關於我的什麼事情。”
     “對,”少年點頭,“森川……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會對“我”下藥,為什麼糾纏著“我”,甚至於……為什麼總是誘惑“我”?
   “因為我喜歡你啊,手塚君,”森川絢瞇起眼睛,漂亮眸子裡的情緒摻雜著惡意與懷戀,“我說過的吧,我想讓你變成我的東西,我想讓我們之間的羈絆更深一點。”
     “吶,如果手塚君你變成了我的東西,我會不會安心一點?”
  “但是手塚君你不一樣,我很喜歡你,我想……讓我們之間的羈絆更深一些……”
     她確實是這麼說過的。
     但是真的可信麼?就像她對相原寒和矢野雅人,也許也說過這樣的話。他和他們之間唯一的不同就在於,他跟她有了肉|體|關係,也僅此而已。
     森川絢從床沿上蹦下來,走到他面前,然後伸手抱住他。
   她把沒受傷的那半邊臉貼在少年的胸膛上,蠱惑一般的開口道:“手塚君,你跟他們不一樣的。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不是現在留在我身邊,而是一直……一直都呆在我身邊,不離開我,能隨時隨地給我擁抱,給我溫暖。我喜歡你……我是,真的想和你戀愛的。”
     她的聲音多麼娓娓婉轉而動聽。
     手塚國光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森川絢,這樣依賴著他的,口口聲聲說著喜歡他,要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森川。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越是柔弱的玫瑰,枝莖上的刺便越鋒利。 】
     “我知道了。”少年的回答像是嘆息,又像是在安撫。
     如果不清楚情形,只是看到兩個人的擁抱的場景的話,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對再相配不過的可愛小戀人。
     但是其實兩個人,都沒有所謂戀愛中的的心情。
     森川絢心知肚明,手塚並不因為她的這一番剖白而全然的相信她。但是她依然需要這一段話,來完整她從一開始就努力編造的假象。
     手塚覺得,如果要與森川絢交往,那麼他就必須弄清楚相原寒口中所說的“過去”,也許他可以試著從……
     “手塚君,可以幫我一個忙麼?”
     女生突兀的插話,打斷了少年的思路,他低頭去看她,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之前有其他班的女生放學之後來找我的事情……你看到過吧,”她不帶任何情感口吻的敘述著​​,似乎並不打算向他博取任何同情,“其實她們來找我,完全是因為,有人在學校的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那個人在帖子裡曝光了我和相原寒,還有矢野雅人的關係,而且上面還有不少照片……我甚至都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麼時候跟踪著我拍攝的,想起來都很後怕。手塚君是學生會成員的話,應該可以查閱學校論壇的後台發帖IP追踪之類的內容,方便的話,可以幫我找找麼?我沒打算向學校告狀之類的,只是至少讓我知道是誰,可以防著一點。”
     手塚其實之前也並不明白森川被圍攻的理由,這次才是終於知道了原因。
     被不知名的跟踪狂跟著的,確實讓人很不放心,想到這裡,手塚國光很自然的點了點頭,應下了森川的請求。
     他不知道的是,其實從一開始,森川絢就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她什麼都知道,甚至於,是她安排了機會給那人偷拍。
     女生撫過包裹著臉上那塊傷疤的白紗布,唇角微微揚起,眼裡詭異的惡意神采瘋狂的肆意溢出,像是要吞噬掉一切。
   “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安排好了的。你只要順著我的計劃,一步步就下去就好,我會給你一個……我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決定好了的結局,我最喜歡的……結局。”
     她跟在手塚的身後離開醫務室,望著那個清越少年明朗而好看的側臉,輕聲喃喃著。
     女生站在風裡,長發被一絲絲吹起來,掩蓋了她眼神裡一如初見少年時的那種,陰沉到狠毒的惡意。
     他以為她因為他改變,到頭來,她卻絲毫未變。
     她從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她只是在努力滿足自己變|態的需求。



抽絲剝繭 C
     森川的傷並沒有大礙,手塚鬆了一口氣之餘,一天就又匆匆的過去了。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手塚國光坐在書桌旁,手裡的筆尖下意識的一下下點著攤在桌上的記事本。
     森川絢拜託了他去查關於那個帖子的始作俑者,手塚的動作很快,放學之後他就在學生會裡調查了。先是根據帖子調查出了IP地址,接著根據IP地址推測出了發帖人當時所在的具體地址。大概是因為青學論壇一貫管理寬鬆,當事人以為自己只是發了個八卦帖,不會被追根究底,所以完全沒有做刻意的隱藏。手塚國光只是把那住宅地址在青學入讀學生名冊裡搜索了一下,就找到了那個人。
     ——青山梨繪。
     這很出乎手塚的意料。
     手塚認識青山梨繪,不僅僅是因為她向他告白過,還因為青山曾經是青學國中部的女網部部長,帶領青學女網部取得了超越往年的好成績。雖然比不上強到變態的男網部,但是也取得了關東大賽的第四名。要知道,歷年以來,女網部能在地區賽中出線的次數遠不如淘汰的次數多。
     青山梨繪在高中里也是女網部的下一任部長候選,重點培養對象,為人肯吃苦也很努力。手塚對她的印像其實還頗好。
     但是青山這次做的這件事,太不靠譜了。
     手塚少年並不了解女性的心理,他覺得青山只是看不慣森川,做得過分了而已。
     也就是因為做出這件事情的人是青山,所以他沒打算把調查的結果直接交給森川絢,他覺得還是先跟青山梨繪談一談比較好。
     少年想到這裡,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筆,關掉了檯燈。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學校要求學生們換上了夏季校服。而同時,各個運動社團裡的成員們也不得不更加痛苦的揮汗如雨。
     青山梨繪一如既往的在開始正式練習前做著簡單的熱身運動。中長發一絲不苟的紮起來,又用夾子別住了,換上運動服,整個人都顯得精神抖擻了起來。可是熱身運動還沒做完,她就被一個二年級的學姐叫住了。
     “青山!”
     “怎麼了學姐?”
     “唔,部長叫你到部室裡去,你現在過去一下吧。”
     青山梨繪放下手裡的網球拍,有些茫然的看向對方:“部長找我……?什麼事啊?”
     “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青山梨繪還是去了,沒想到不但在部室裡見到了部長,還見到了手塚國光,少年站在屋裡對部長說著什麼。看見手塚的那一瞬間,青山梨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速的跳了起來,她在心裡輕聲的對自己說:“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直覺,覺得手塚來找她,不是為了其他事……大約是與森川絢有關的事情才對。
   “啊,青山,你來了啊,”女網部的部長轉過頭就看見青山梨繪呆呆的站在門口,忙招招手示意她進來,“剛才手塚君跟我說,有一場外校的對外交流賽,雙方都要是全一年級陣容,現在他們還缺一位混雙選手,我就推薦你了。”
     手塚沒說話,禮貌的沖她點了點頭。
   “我還有事呢,手塚君,就麻煩你把相關事項對青山學妹說明一下吧。”部長還要主持正選的訓練,這就退了場,把手塚國光和青山梨繪留在了部室裡。
     “青山桑,”少年聲音也透著一種嚴謹的味道,“具體的比賽時間定在期中考試結束後那週的周六,方便的話,最近都可以來男網部訓練。”
     “好的。”青山心里松了口氣,原來是要找她說比賽的事情。
     “還有……”手塚頓了頓,終於還是略壓低聲音說了出來,“青山桑,那個有關於森川私事的帖子,是你做的吧?”
     青山梨繪的動作猛然怔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不過……這樣真的好麼?”
   ……就算知道了那傢伙的真面目,卻還要為她開脫麼……森川絢,那個女人,那個腳踏幾條船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的都……最後連她喜歡的人也變成了這樣……為什麼……
     青山梨繪站在門口,背對著陽光,渾身上下似乎被一種特殊的黑暗籠罩。少女額前原本被汗水沾濕的碎發也已經風乾,簌簌的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只聽見青山低低的、充滿壓抑的倔強聲音:“我沒有做錯。”
     “……”手塚皺起眉頭。
   “手塚學長喜歡她麼?”少女仰起頭,緊抿著唇,似乎在盯著手塚國光,但眼神裡卻是空空蕩蕩的,“學長還沒有認清森川學姐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麼?!就連那些都不能讓你認清嗎?那我就說給你聽好了,森川學姐同時跟學生會會長相原學長和棒球部的矢野君交往,把他們迷得神魂顛倒又當機立斷跟他們分手……她分明是在享受這個折磨對方的過程啊。這樣的女生,有什麼資格讓手塚學長在乎!”
     手塚的臉冷的不行,周圍的空氣都似乎是受了寒潮影響,瞬間溫度像是下降了好幾度,讓人感到突如其來的徹骨寒意:“閉嘴!”
     他的聲音很冷,但是青山梨繪卻完全沒被嚇到,她眼神反而因為受了手塚少年的冷遇刺激,變得越來越空洞。
   青山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喃喃,但是那音量卻也可以讓手塚清清楚楚的聽到:“為什麼呢,為什麼喜歡她?讓我來猜猜嗯,是不是因為… …你跟她上床了?她的話,床上技術肯定很好吧,所以學長才會這樣維護她。可是學長你忘了麼,她也是下藥才跟你……”
     “你怎麼知道!”
     少年的臉上幾乎冷的要結出冰霜來,同時他的眼裡也充滿了驚愕。
青山梨繪居然知道森川絢對他下藥的事情,按她對森川的厭惡度來說,既然知道這件事,就沒有不把它披露出去的道理。可是青山卻沒有說,只是提了無關痛癢的花心,卻絲毫沒有提下藥的心計。
   “我當然知道!”青​​山梨繪猛地抬起頭,嘴角咧開大大的笑容,眼角處卻滑下淚水來,“因為那藥是我下的!原本該站在手塚學長身邊的人,該是我才對,學長該注視的人,也該是我……明明是她誘|惑我去做的這種事情,到最後關頭卻要奪去我的希望……明明已經把我推進深淵,明明是她把我推進那種無底的深淵……”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撲簌簌落個不停,終於忍不住摀住了自己的臉。
     手塚卻愣在那裡,對自己聽到的一些,他還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森川絢誘|惑著青山梨繪給他下藥,最後關頭卻背叛了她。森川的目的只是要利用青山,青山因此懷恨在心……而青山之所以沒有提到過森川絢對他下藥的事情,則完全是由於那藥經手的是她,她怕有心人查起來,牽涉到自己。
     一切的一切,似乎就像是散亂的珠子,被細細的絲線串了起來,連成了一條。卻迎著光,耀眼到他不想去直視那光芒。
     “那種女生……那種女生就該下地獄,”青山梨繪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詛咒著森川絢,“那種傢伙,不擇手段的盪|婦,什麼都不配得到!”
     她的整張臉都已經因為憤怒和嫉妒嫉妒的扭曲。
     青山的口不擇言的咒罵已經越來越不堪入耳,但是手塚卻已無力阻止她的咒罵。
     現在,他所接收到的大量信息把他的大腦攪亂的像一鍋粥,不但無法理出頭緒,而且把之前他整理好的線索也徹底弄亂了。
     森川絢……手塚國光想起對方那冷酷殘忍卻柔弱的笑容就忍不住頭痛的摀住額頭,她到底想做什麼?他對她的了解,果然還遠遠不夠推測出完整的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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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圓其說 A
     在一心喜歡著的學長面前不顧顏面說出了一切,青山梨繪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
     她的情緒非常激動,整個人完全不跟外界交流,只顧自己含糊不清的咒罵和哭泣。手塚國光也束手無策,面對女網部部長的詢問他也只能嘆息說“無可奉告”,最後打了電話請青山的家長將她帶回去。手塚自己離開女網部的時候頗為狼狽,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而當少年結束在自己社團的活動時,意料之外的,接到了跡部的電話。
   “手塚,本大爺寄了一些有趣的資料給你,”跡部景吾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在跟本大爺比出高低來之前,可別出什麼岔子啊。”
     如跡部所說,一到家,他母親就遞給了他那份跡部送來的快件。
     手塚國光拆開了那份快件,快件裡是兩樣東西。一是一份冰帝校園某事件的檔案,二是一份十來年前的舊報紙複印件。
     他完全不知道跡部送來這些的用意。
     本來今天手塚已經被青山梨繪爆出的那些事實弄得頭暈腦脹,他現在沒有心情去想其他事情。但是出於各種方面的考慮,少年還是強迫自己耐下心去看那些文件。
     冰帝校園事件的檔案是一年多以前的,一個二年級學生因為感情受挫而企圖跳樓自殺未遂。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係吧,手塚這麼想著,又往下翻了一頁,然後一眼看見了隨附照片裡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森川絢。
     她穿著藍白相間,和青學制服完全不同的校服,長發也不是想這樣隨意的垂落著,而是綁成了馬尾辮。但是她的五官沒有任何改變,以至於手塚一眼就可以認出她是森川來。女生就站在事發現場,旁邊陪同著警察,然而她卻不是冰帝的學生。
     那麼,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森川就是檔案上提到的那位“當事人的外校前女友”,令那個學長險些要自殺的罪魁禍首。
     ……又是一個。
     加上相原寒和矢野雅人,她招惹上的已經有三個……恐怕還不止這三個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應該有好幾個才對。
     手塚表情越發嚴肅。
     跡部之所以找來這些資料,想來是要提醒他,注意森川絢。
     可是森川……
     少年又想起女生漆黑的眼眸,沉澱著那麼刻骨的惡意。她似乎不僅僅是對他或是某些人,她像是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都持有惡意——甚至包括她自己。
     也許森川自己也沒有發現,她有時候露出的笑意裡,有一種幾不可見的自嘲感。
     還有一份是報紙複印件,手塚一條條仔細的看下去,看的很認真,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那張報紙上看出什麼來。
   這份複印件上的新聞有很多條,自殺身亡的職業女性,慘遭車禍的孕婦,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得了抑鬱症的男明星……每一條看起來都是血淋淋的消息,這一天的時間似乎尤為慘烈。但是因為上面的新聞尊重隱私,人物都用了化名的緣故,手塚國光無法認出到底哪一條新聞是與森川絢有關的。
     可以確認的是,必然有一條與森川相關,而且跡部景吾知道是哪一條。
     但是跡部沒有為他指明。
     手塚知道這是為什麼——
  跡部要他,當面去和森川絢對質,逼她直面她的過去。
     如果不是今天才見過青山,恐怕手塚國光會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
   但是今天他看見青山梨繪那種精神崩潰的樣子,又回想起相原寒的蒼白神色,矢野雅人的瘋狂……少年覺得,如果不早點跟森川說清楚,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被拖下水。
     她簡直就是魔鬼,自己淪入深淵,也要把別人一個個拉下去。
     手塚終於明白了曾經看到的,森川絢眼神裡那種陰沉到狠毒的惡意是代表了什麼含義。他把現在所已知的聯繫起來,那惡意的真實意義就浮出水面。
     ——我的不幸,要你們來陪葬。
     一個、兩個、三個……都不能滿足她,她還要更多的,更多人的崩潰與絕望才可以讓她渾然振奮起來。
     少年的眉頭緊皺,他考慮片刻,把那些檔案和文件交疊起來,重新塞回了袋子裡。
     他站起身,帶上這只袋子,準備要去一趟森川家。
     很多事情,都必須儘早解決,拖得越久,其產生的後患就越大。
     “誒誒,國光,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去哪裡?快要吃晚餐了!”
     “抱歉,母親,我出去一趟,晚餐你們先用吧。”
     女人愕然的看著兒子提著一包不知什麼東西,急匆匆的從家裡走了出去,表情非常嚴肅,不禁有些埋怨:“真是的……那麼晚了還出去……”
     手塚國光已經顧不得母親的挽留了,他腦子裡各種各樣的線索已經亂七八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必須找森川絢要一個答案。
     森川想得到他。森川利用了青山。森川玩弄了相原和矢野。森川還曾經和其他男生糾纏不清。森川似乎有非常糟糕的過去。
     森川絢……她到底在這一切中扮演了一個怎麼樣的角色?她到底……想做什麼?
     一切只能由她本人才能給出答案。
  ————————————————————
  浴室裡的鏡子因為熱水的蒸汽而蒙上了霧濛濛的一層,一絲一毫也看不清鏡裡的物事。
     女生走近了,伸手慢慢抹開鏡子上的水汽,鏡面一點點光亮起來。
有水滴隨著她手的擺動積攢,像是淚水一樣,緩緩滑落下來,留下一道道淒慘的水跡。
     鏡子裡的人穿著白色的棉質家居服,看起來幾乎要與白皙的肌膚融為一體,嘴唇也泛著淡淡的白色。只有那雙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長發格外鮮明,與白色相襯之下,對比非常強烈。
     “臉色真不好……”
     森川絢撫過自己不泛一絲血色的臉頰,喃喃自語。
     她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頗大的屋子裡空空蕩蕩的,每個房間都關著燈,卻大開著房門。望進去那黑洞洞的一片,簡直就像是一隻只蟄伏在黑暗裡的野獸,在伺機而動。森川絢卻已經非常熟悉了,關掉浴室裡的燈之後,摸著黑就順利的到了廚房,這才打開了書房裡的燈。
   放在水槽裡解凍的牛肉已經化開了冰,女生把它撈起來切絲,一條條細細的切,像是在做世界上最精細的工作,切得整整齊齊細細的,然後是薑絲、蔥絲,全都切成細細的絲狀才罷休。接下來一口氣全丟進米鍋裡,加上水,開始熬粥。
     森川絢洗乾淨手,獨自一人倚在灶台邊發呆。
     什麼人都沒有,一個人……那麼久了,還以為習慣了的,可是靜下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好寂寞呢。
     真的……好寂寞啊。
     女生轉過身,看著窗外,遠處有很多高大的建築物。雖然夕陽仍未全然落下,但不夜的城市東京已然燈火璀璨光明,一派繁華,表面滿是流光溢彩。
     但也都是表面而已。
     不僅僅是她,到底還有多少人,心底里潛伏著不能喚醒的野獸呢?這座城市表象之下的黑暗遠遠比她更可怕,她折磨著那些精神意識不夠強大的人,而這黑暗,卻摧毀著所有不能站立起來的人。
     比如她。
     明明是初夏的傍晚,天氣還並不很涼,可是就是有一種寒意在全身上下游走著。女生忍不住雙手交錯回抱住了自己。
     她側臉望著門前街道的遠處。
     快來了吧,那傢伙。
     ——快來了吧,她一直等待著的……等待著被揭露的,謎底。
     她不過是玩了一個小小的謎語遊戲,可惜謎底一直沒有人能好好去解開,一直要到她給了那麼多的提示,才開始有所覺察。



自圓其說 B
     “你來啦。”
     女生站在他面前,笑著這麼說。
     她的語氣那麼自然,自然得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他要來,好像什麼都在意料之中的模樣。不緊張不憤怒不好奇,坦然的沖他微笑。
     這樣的表情,叫手塚國光也不知該怎樣回答,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歪著頭笑,把門拉開然後轉身進去。少年遲疑半刻,還是提步跟了上去。
     “吃過飯了麼?沒吃的話,陪我吃一點吧。”
     屋子裡只有客廳打開了燈,餐桌上放著兩隻碗,兩雙筷子,兩隻勺子和一鍋粥。手塚愣了愣,她真的是篤定了他會來,才會準備了兩人份的餐具:“不必了……”
     “陪我吃一點吧。”森川絢低垂著眼簾,重複了一遍。
     手塚國光不知該怎麼辦回應她才好,最後還是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那餐桌上放著一隻花瓶,裡面只插了一隻粉色玫瑰,那花朵似乎因為擺放的時間太長,已經乾枯,呈現出一種衰敗的凋零景象,原本該是鮮活的淡粉色也變成了深沉的暗粉色。
   森川絢做的是牛肉粥,濃稠最是得當,熬得很是火候,調料也放得恰恰好:“抱歉吶,手塚君,最近我的胃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喝粥,辛苦你也陪著我喝粥了呢。”
     “啊。”手塚頓了頓,還是決定提出自己來森川家的目的,“其實……森川,我有些問題想找你問清楚。”
     “好啊,”森川動作優雅的放下勺子,用紙巾揩揩嘴角,“你問吧。”
     她說著,揚起唇角,笑容竟是不同以往的陰沉,而是充滿了甜蜜和燦爛,天真無邪的像是一塵不染的水晶。
     “……你叫我找的那個人,是青山梨繪。”
     森川仰著頭,還是帶著那樣純淨明澈得完全不合適她的笑容:“我知道。”
     少年怔了怔,眉頭漸漸地擰了起來:“……什麼時候?”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僅僅幾天前,她才向他提出了查詢那個人身份的請求,怎麼會那麼快……她就知道了?
   “我一直知道啊。一直以來……我就什麼都知道,”女生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口中卻吐露著叫人難以置信的話語,“在請你幫我去查之前,其實我就已經知道是青山梨繪做的了。更何況,她拍攝的那些時機,也都是我為她特意準備好的呢。不然她能那麼好運麼,每次都恰恰遇上我和相原或者矢野獨處的時機。”
     手塚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故意叫我去查的?”
     “對呀。”
     女生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我是故意叫你去查的。我知道你必然會查出青山梨繪,我也猜到……青山梨繪會漏給你很多新的信息……她到底告訴了你多少呢,我很好奇,可以說一說麼?”
     手塚國光皺著眉頭,最終卻還是坦誠的給了她答案:“她說,當初給我下藥的……不是你,而是她。但是卻是你誘惑她的。”
     “誒,沒想到青山學妹這麼脆弱,僅僅是這樣的程度就全都告訴你了麼?她比我所想的堅韌……差的距離果然不是一星半點呢。”
   “夠了,”少年終於忍無可忍,冷聲道,“青山已經被你弄得整個人精神都崩潰了,你還想要她怎麼樣不成?”他雖然沒有真的對她說什麼太難聽的話,但是語氣間的嚴厲已經明明白白表達了對森川絢的不滿。
     女生臉上維持著的陽光般的笑容終於開始變質。
     那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是啊,她就​​這樣一個人,又虛偽,又噁心,貪婪的用別人的痛苦來填滿自己的私腹。那麼惡毒的一個女生,不斷摧殘著別人的幸福,如果真的死了,就該下地獄……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她早就不畏懼那些了,她想要的,是無數的人給她陪葬。
     她什麼都沒有了,憑什麼他們依舊可以幸福的生活?
     【-你也給我去死啊! ! ! 】
     不要。
     我才不要死。
     我要活著啊,我要一直活著……活著看你去死啊! ! !
     她的眸子裡浮現出暗沉卻絢爛的血色光輝:“她啊……一點都不夠本事呢。我還以為,我只是這樣給她小小的背叛和難堪,她可以撐下去的呢。”
     “森川,”少年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先不說青山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和矢野、相原在一起……而且在轉學之前,你也曾經……跟其他男生交往過吧?”
     “對啊。不過放心哦手塚君,你是不同的呢,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因為你啊,比他們都像呢。
     “那麼,請告訴我,為什麼要跟他們分手?”少年嚴肅了神情,提出這個問題。
   森川絢卻不看他,低頭盯著繡花的桌布:“因為他們舊了啊……舊了的東西,不應該馬上扔掉換成新的麼?手塚君不覺得,新的比較好麼?我的話,很喜新厭舊呢,不喜歡舊的東西,舊的人,我喜歡新的東西,新的人。曾經有人就告訴過我,新的更好呀。”
     【-你不過是用舊了的東西而已,我已經厭倦了。 】
     男人呀,總是會被新鮮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他們只需要新鮮的事物來滿足自己的慾|望,或許是性|欲,也或者是​​炫耀欲。至於舊的,就遠遠的丟開了,玩厭了的再也提不起欲|望,那麼就將它一下踏入地獄。
     手塚沉默半響,緩緩把帶來的那個文件袋打開,然後把那張他方才在家裡研究了許久的報紙放在了森川絢的面前。
     “森川,你曾經……遭遇過很不幸的事情吧。”
     女生的瞳孔有一瞬間驀然緊縮。
     “雖然只是猜測……不過那件事,給了你很大的影響吧。為什麼一定要沉溺在那個過去裡呢,為什麼不嘗試著走出來迎接新的生活呢?”
     “你說的真輕鬆。”
     森川絢這麼說著,臉上卻沒有呈現出任何氣憤的神色,一如她往常的風格,再不滿再憤怒,她都不會輕易地表現在臉上。她只是將嘴角揚起的幅度變得更大,任何目光淡淡的掃過那張報紙:“既然你能把它找出來,那麼想必,手塚君你也已經有了更深一層的猜測了。 ”
     “我在想……不如你來猜一猜,這張報紙上,到底哪一個故事屬於我的過去?”
     手塚的目光瞥過報紙,有些為難的思考著。
     “啊啊,看來這東西是別人給你的呢,而且你還沒參透……那麼,我還是給你一點提示吧,也許這樣你就能猜中了。”
     森川絢說著,站起身來,轉頭往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手塚國光正在奇怪她到底要幹什麼,卻見她很快就走了出來,懷裡抱著什麼東西,走到他面前,把那東西安安靜靜的放在桌上。
     少年吃了一驚。
     那是一塊木質的牌位,上面有清晰的木色紋路,看起來質料非常不錯。
     “猜出來了麼?”女生歪著頭,笑吟吟的問道。
     手塚又快速的看了一遍那張報紙複印件:“……是那件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嗎?”
     “勉強算是吧,”森川點點頭,“不過其中的實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呢?如果只是像報導的這樣的話,我大概也不過是過著難捱但普通的生活吧。”
     手塚沉默著,眼中頗有些驚懼的看看她,又看看那塊木製的牌位。
     森川絢發現了他的眼神,微瞇起眼睛將那塊東西轉向自己:“手塚君,居然也會怕這種東西……真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那塊牌位上的名字,在明亮的日光燈下,清晰可見
  ——森川絢。



自圓其說 C
     “……我可以確定的是,你沒有死。”手塚定了定神,看向森川絢。
     她的臉色蒼白,但是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實體。
   森川的目光緩緩從那塊牌位上挪開,唇角依舊漾著笑意:“當然……跟我有過肉|體接觸的你,最可以肯定這一點。這塊牌位,並不屬於我。”
     少年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件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並不是真的搶劫入室兇殺,”她低垂了眼簾,手指慢慢撫摩著那牌位上細膩的紋路,“那不過是……那不過是那些大人們的遮羞布。我家,原本是有幾家超市連鎖店的,為了自己招牌,所以什麼都要瞞著……這些事,也一樣。”
     她望著那塊牌位,似乎透過它望見了過去的時光。
  ————————————————————
  “姬子,爸爸回來了,去抱抱他。”
     女人有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柔順的黑色長發,對她露出隱忍卻無比溫柔的笑容。
     她抬起頭,清楚的看見那個男人的模樣。
     深棕色的發,英俊而嚴肅的面容,金絲框的眼鏡,細長的桃花眼。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也自然的令人產生一種嚴謹並值得信任的感覺。
     “不用了。”男人大邁步的走到女人面前,“上次給你的文件,應該簽完了吧。”
     “可是……姬子她還小,為什麼不能再等一等?”
     “美香那邊催的很急,”男人面無表情的這麼說著,聲音也不帶一絲情緒波動,“不管姬子多大遲早都要接受的,沒有兒子的話,我也會很麻煩的。”
     “如果是孩子的問題的話,姬子其實也可以……”
   “就連皇室都需要一個男孩子來繼承,女孩子沒有辦法專心投入到事業上去,”說著,男人的唇角終於揚起了一個冷嘲的弧度,“何況,你以為僅僅是孩子的問題嗎?”
     “我的話……你要什麼樣,我都可以……”
     男人挺拔的身姿未有絲毫晃動,他的目光高傲的斜睨下來:“這跟你改不改變沒有關係。只是你不過是用舊了的東西而已,我已經厭倦了。”
     女人握著她的手慢慢的縮進,很痛,但是她看見有淚水從那臉頰滑落下來,她害怕驚恐的不敢隨意開口:“你愛那個女人?像當初愛我一樣……?”
     “對。”男人的聲音清晰冷靜,“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現在的你……對於我,已經什麼都不算了,你不是很清楚嗎?”
     “如果沒有了你……我會死的,就算這樣你也要走?”
     “……那你就去死吧。”
     男人的聲音乾脆利落,毫不留情。
     “爸爸……”她怯怯的喚出聲,“媽媽、媽媽不能死,不然的話,姬子……”
     男人看著她肖似極了女人的臉,嘴角的笑容卻是越冷……實實在在的,冷到要徹骨:“那你就也跟她一起去死吧!”
     那張嚴肅正直的臉在那一瞬間被洶湧的厭惡扭曲的面目全非。
     她看見了。
     她看見那張扭曲的臉忽然就僵硬了。
     女人被碎發遮掩住的臉抬起來,淚水不斷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但是女人的眼睛裡卻是空空落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你才該去死啊啊啊!”
     她手裡的水果刀,穿透了男人的肋下,男人一下癱坐在地上,捂著出血不止的傷口,臉上終於破功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你瘋了!”
     她感覺到,女人拉著她的手鬆開了。
     她想努力的去勾住那隻手,可是女人還是掙開了她。
   明明在哭,卻又似乎是在笑,那把水果刀到底有多鋒利,平時就算女人一遍遍的提醒她“太鋒利了姬子不能拿去玩啊”,但是到這個時候,她才認識到,那把刀子到底有多鋒利。它能刺穿整個人體,能劃花人的臉,能剖開人的肚子。
     “姬子,”女人把刀子放在一邊,蹲下身,沾滿血污的手的撫著她的臉,眼中漸漸恢復了神采,“媽媽,很愛你,也很愛你的爸爸。”
     可是你,殺了他。
     “姬子,要好好的呀。”
     女人這麼說著,笑著推開了窗,然後俯下身去。
     最後她只留下了溫柔的餘音:“抱歉……”
     窗外在下雨,很大的雨,雨水被大風帶進屋子裡,地上那些鮮血,漸漸被雨水化開,蔓延著爬滿了整座房子,開出巨大的、鮮豔的暗紅色花朵。她坐在花朵中央,慢慢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沒有哭,只是茫然的望著男人永不再冷漠只是猙獰的臉。
     屋子裡只有她在發出微弱的細細的喘息聲,只是這聲音,卻帶著充滿絕望的氛圍。她終於撿起了那把刀子。
     是因為沒有心麼……沒有心的話,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吧……
     媽媽說過的呢,人的心臟……在左邊。
     她感受到手和刀柄溫柔的接觸,用力,接著就是刀子深深入肉的感覺。
     “啊……有心呢,爸爸。”
     有心的話,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呢?她想不明白,放開手,任刀子跌落在一片血水中,連自己和現場的一切都被窗外刮入的大風大雨沖刷著。
     腦海裡只有那兩個人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來回重複
  ——“抱歉……媽媽,不能再陪著你了呢。”
  ——“你瘋了!森川絢!”
  ————————————————————
  “絢……本來並不是我的名字。”
     她原來的名字,叫姬子,森川姬子。公主,是森川家的公主。
     但是公主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殺掉了自己的父親,看見自己的母親從樓上一躍而下,然後……親手剖開了那個男人的心。
     “那是我母親的名字。不過,我很喜歡,所以她去世以後,就變成了我的名字。”
     手塚國光覺得這個故事簡直就是一幕混亂的家庭倫理劇,他始終無法理解森川的母親為什麼要殺掉自己的丈夫,也許是心裡一瞬間的崩潰指使她做出了這樣瘋狂的事情?而森川她……似乎是為了報復這一切?
   “我想,如果一直是只傷害別人,是不是就不會被別人傷害?”她說著,帶著複雜的笑意,“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我很享受那種看他們崩潰的感覺……
會讓我感覺到,我是活著的,沒有被任何人放棄,只有我可以放棄他們。”
     手塚沉默半響,才輕聲說:“你已經被自己的過去束縛了。”
     少年不知道該是同情她,或者憎惡她。但是他確實是無法掙脫自己對森川絢一直以來積聚的好感,同樣的,也無法掙脫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積聚的不解與厭惡。
     複雜的無法言明的感情。
     “到此為止吧,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
     手塚國光沉靜的看著她,這麼說道。
     “我放手,然後你會跟我一直在一起麼?”女生抬起頭,盯著他。
     手塚避開了她的眼神。
   森川絢歪著頭笑了:“手塚君,你知道為什麼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麼?因為啊……你跟我的父親,很像很像呢……非常非常的相似,無論是外表,還是看似正直嚴肅拘謹的性格,都非常的,相似呢。我從來就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見到和他這樣相似的人呢。”
     “不,不會像的。”
     他不會做出那種不負責任,拋妻棄女的事情。
   “我啊,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決定了,”她對他的話似是充耳不聞,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我決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然後告訴你我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那麼我們就還在一起。如果你放棄了我,那麼……我也就放棄你。”
     她的笑容充滿了陰沉到狠毒的惡意,如同初見。
     “我當時決定,到那個時候,我會把你殺掉的。”
     少年瞬間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了,僵硬的幾乎要無法動彈。
     “不過現在,我放棄了呢。因為我想……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呀。我要把那些年我未曾得到過的愛與希望……全都去贈與另外一個人。”
     她說著,笑容漸漸的竟回了暖。
     “你知道為什麼我放棄了麼?”
     森川的手,溫柔的撫上自己小腹。她望著手塚國光愕然不能言的神色,笑得眼睛彎彎,搭配著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我懷孕了呢。”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討人厭惡的森川妹子的故事大致到此,另會出一兩個番外,請期待。 最後,嚴肅的批判一下聯文組的其他妹子們 ——我都完結了你們還沒開文這是腫麼回事!我都完結了你們才寫了幾個字這是腫麼回事!別看文別看新番了又不是自己寫的畫的看個毛啊,快去更新啊混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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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圓其說 A
     在一心喜歡著的學長面前不顧顏面說出了一切,青山梨繪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
     她的情緒非常激動,整個人完全不跟外界交流,只顧自己含糊不清的咒罵和哭泣。手塚國光也束手無策,面對女網部部長的詢問他也只能嘆息說“無可奉告”,最後打了電話請青山的家長將她帶回去。手塚自己離開女網部的時候頗為狼狽,甚至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而當少年結束在自己社團的活動時,意料之外的,接到了跡部的電話。
   “手塚,本大爺寄了一些有趣的資料給你,”跡部景吾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在跟本大爺比出高低來之前,可別出什麼岔子啊。”
     如跡部所說,一到家,他母親就遞給了他那份跡部送來的快件。
     手塚國光拆開了那份快件,快件裡是兩樣東西。一是一份冰帝校園某事件的檔案,二是一份十來年前的舊報紙複印件。
     他完全不知道跡部送來這些的用意。
     本來今天手塚已經被青山梨繪爆出的那些事實弄得頭暈腦脹,他現在沒有心情去想其他事情。但是出於各種方面的考慮,少年還是強迫自己耐下心去看那些文件。
     冰帝校園事件的檔案是一年多以前的,一個二年級學生因為感情受挫而企圖跳樓自殺未遂。這件事……跟他沒什麼關係吧,手塚這麼想著,又往下翻了一頁,然後一眼看見了隨附照片裡那個無比熟悉的身影。
     ——森川絢。
     她穿著藍白相間,和青學制服完全不同的校服,長發也不是想這樣隨意的垂落著,而是綁成了馬尾辮。但是她的五官沒有任何改變,以至於手塚一眼就可以認出她是森川來。女生就站在事發現場,旁邊陪同著警察,然而她卻不是冰帝的學生。
     那麼,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森川就是檔案上提到的那位“當事人的外校前女友”,令那個學長險些要自殺的罪魁禍首。
     ……又是一個。
     加上相原寒和矢野雅人,她招惹上的已經有三個……恐怕還不止這三個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應該有好幾個才對。
     手塚表情越發嚴肅。
     跡部之所以找來這些資料,想來是要提醒他,注意森川絢。
     可是森川……
     少年又想起女生漆黑的眼眸,沉澱著那麼刻骨的惡意。她似乎不僅僅是對他或是某些人,她像是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都持有惡意——甚至包括她自己。
     也許森川自己也沒有發現,她有時候露出的笑意裡,有一種幾不可見的自嘲感。
     還有一份是報紙複印件,手塚一條條仔細的看下去,看的很認真,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從那張報紙上看出什麼來。
   這份複印件上的新聞有很多條,自殺身亡的職業女性,慘遭車禍的孕婦,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得了抑鬱症的男明星……每一條看起來都是血淋淋的消息,這一天的時間似乎尤為慘烈。但是因為上面的新聞尊重隱私,人物都用了化名的緣故,手塚國光無法認出到底哪一條新聞是與森川絢有關的。
     可以確認的是,必然有一條與森川相關,而且跡部景吾知道是哪一條。
     但是跡部沒有為他指明。
     手塚知道這是為什麼——
  跡部要他,當面去和森川絢對質,逼她直面她的過去。
     如果不是今天才見過青山,恐怕手塚國光會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
   但是今天他看見青山梨繪那種精神崩潰的樣子,又回想起相原寒的蒼白神色,矢野雅人的瘋狂……少年覺得,如果不早點跟森川說清楚,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被拖下水。
     她簡直就是魔鬼,自己淪入深淵,也要把別人一個個拉下去。
     手塚終於明白了曾經看到的,森川絢眼神裡那種陰沉到狠毒的惡意是代表了什麼含義。他把現在所已知的聯繫起來,那惡意的真實意義就浮出水面。
     ——我的不幸,要你們來陪葬。
     一個、兩個、三個……都不能滿足她,她還要更多的,更多人的崩潰與絕望才可以讓她渾然振奮起來。
     少年的眉頭緊皺,他考慮片刻,把那些檔案和文件交疊起來,重新塞回了袋子裡。
     他站起身,帶上這只袋子,準備要去一趟森川家。
     很多事情,都必須儘早解決,拖得越久,其產生的後患就越大。
     “誒誒,國光,現在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去哪裡?快要吃晚餐了!”
     “抱歉,母親,我出去一趟,晚餐你們先用吧。”
     女人愕然的看著兒子提著一包不知什麼東西,急匆匆的從家裡走了出去,表情非常嚴肅,不禁有些埋怨:“真是的……那麼晚了還出去……”
     手塚國光已經顧不得母親的挽留了,他腦子裡各種各樣的線索已經亂七八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必須找森川絢要一個答案。
     森川想得到他。森川利用了青山。森川玩弄了相原和矢野。森川還曾經和其他男生糾纏不清。森川似乎有非常糟糕的過去。
     森川絢……她到底在這一切中扮演了一個怎麼樣的角色?她到底……想做什麼?
     一切只能由她本人才能給出答案。
  ————————————————————
  浴室裡的鏡子因為熱水的蒸汽而蒙上了霧濛濛的一層,一絲一毫也看不清鏡裡的物事。
     女生走近了,伸手慢慢抹開鏡子上的水汽,鏡面一點點光亮起來。
有水滴隨著她手的擺動積攢,像是淚水一樣,緩緩滑落下來,留下一道道淒慘的水跡。
     鏡子裡的人穿著白色的棉質家居服,看起來幾乎要與白皙的肌膚融為一體,嘴唇也泛著淡淡的白色。只有那雙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長發格外鮮明,與白色相襯之下,對比非常強烈。
     “臉色真不好……”
     森川絢撫過自己不泛一絲血色的臉頰,喃喃自語。
     她盯著鏡子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頗大的屋子裡空空蕩蕩的,每個房間都關著燈,卻大開著房門。望進去那黑洞洞的一片,簡直就像是一隻只蟄伏在黑暗裡的野獸,在伺機而動。森川絢卻已經非常熟悉了,關掉浴室裡的燈之後,摸著黑就順利的到了廚房,這才打開了書房裡的燈。
   放在水槽裡解凍的牛肉已經化開了冰,女生把它撈起來切絲,一條條細細的切,像是在做世界上最精細的工作,切得整整齊齊細細的,然後是薑絲、蔥絲,全都切成細細的絲狀才罷休。接下來一口氣全丟進米鍋裡,加上水,開始熬粥。
     森川絢洗乾淨手,獨自一人倚在灶台邊發呆。
     什麼人都沒有,一個人……那麼久了,還以為習慣了的,可是靜下來的時候,還是感覺好寂寞呢。
     真的……好寂寞啊。
     女生轉過身,看著窗外,遠處有很多高大的建築物。雖然夕陽仍未全然落下,但不夜的城市東京已然燈火璀璨光明,一派繁華,表面滿是流光溢彩。
     但也都是表面而已。
     不僅僅是她,到底還有多少人,心底里潛伏著不能喚醒的野獸呢?這座城市表象之下的黑暗遠遠比她更可怕,她折磨著那些精神意識不夠強大的人,而這黑暗,卻摧毀著所有不能站立起來的人。
     比如她。
     明明是初夏的傍晚,天氣還並不很涼,可是就是有一種寒意在全身上下游走著。女生忍不住雙手交錯回抱住了自己。
     她側臉望著門前街道的遠處。
     快來了吧,那傢伙。
     ——快來了吧,她一直等待著的……等待著被揭露的,謎底。
     她不過是玩了一個小小的謎語遊戲,可惜謎底一直沒有人能好好去解開,一直要到她給了那麼多的提示,才開始有所覺察。



自圓其說 B
     “你來啦。”
     女生站在他面前,笑著這麼說。
     她的語氣那麼自然,自然得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他要來,好像什麼都在意料之中的模樣。不緊張不憤怒不好奇,坦然的沖他微笑。
     這樣的表情,叫手塚國光也不知該怎樣回答,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歪著頭笑,把門拉開然後轉身進去。少年遲疑半刻,還是提步跟了上去。
     “吃過飯了麼?沒吃的話,陪我吃一點吧。”
     屋子裡只有客廳打開了燈,餐桌上放著兩隻碗,兩雙筷子,兩隻勺子和一鍋粥。手塚愣了愣,她真的是篤定了他會來,才會準備了兩人份的餐具:“不必了……”
     “陪我吃一點吧。”森川絢低垂著眼簾,重複了一遍。
     手塚國光不知該怎麼辦回應她才好,最後還是在餐桌邊坐了下來。
   那餐桌上放著一隻花瓶,裡面只插了一隻粉色玫瑰,那花朵似乎因為擺放的時間太長,已經乾枯,呈現出一種衰敗的凋零景象,原本該是鮮活的淡粉色也變成了深沉的暗粉色。
   森川絢做的是牛肉粥,濃稠最是得當,熬得很是火候,調料也放得恰恰好:“抱歉吶,手塚君,最近我的胃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喝粥,辛苦你也陪著我喝粥了呢。”
     “啊。”手塚頓了頓,還是決定提出自己來森川家的目的,“其實……森川,我有些問題想找你問清楚。”
     “好啊,”森川動作優雅的放下勺子,用紙巾揩揩嘴角,“你問吧。”
     她說著,揚起唇角,笑容竟是不同以往的陰沉,而是充滿了甜蜜和燦爛,天真無邪的像是一塵不染的水晶。
     “……你叫我找的那個人,是青山梨繪。”
     森川仰著頭,還是帶著那樣純淨明澈得完全不合適她的笑容:“我知道。”
     少年怔了怔,眉頭漸漸地擰了起來:“……什麼時候?”
     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僅僅幾天前,她才向他提出了查詢那個人身份的請求,怎麼會那麼快……她就知道了?
   “我一直知道啊。一直以來……我就什麼都知道,”女生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口中卻吐露著叫人難以置信的話語,“在請你幫我去查之前,其實我就已經知道是青山梨繪做的了。更何況,她拍攝的那些時機,也都是我為她特意準備好的呢。不然她能那麼好運麼,每次都恰恰遇上我和相原或者矢野獨處的時機。”
     手塚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故意叫我去查的?”
     “對呀。”
     女生雙手交握放在桌子上。
   “我是故意叫你去查的。我知道你必然會查出青山梨繪,我也猜到……青山梨繪會漏給你很多新的信息……她到底告訴了你多少呢,我很好奇,可以說一說麼?”
     手塚國光皺著眉頭,最終卻還是坦誠的給了她答案:“她說,當初給我下藥的……不是你,而是她。但是卻是你誘惑她的。”
     “誒,沒想到青山學妹這麼脆弱,僅僅是這樣的程度就全都告訴你了麼?她比我所想的堅韌……差的距離果然不是一星半點呢。”
   “夠了,”少年終於忍無可忍,冷聲道,“青山已經被你弄得整個人精神都崩潰了,你還想要她怎麼樣不成?”他雖然沒有真的對她說什麼太難聽的話,但是語氣間的嚴厲已經明明白白表達了對森川絢的不滿。
     女生臉上維持著的陽光般的笑容終於開始變質。
     那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是啊,她就​​這樣一個人,又虛偽,又噁心,貪婪的用別人的痛苦來填滿自己的私腹。那麼惡毒的一個女生,不斷摧殘著別人的幸福,如果真的死了,就該下地獄……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她早就不畏懼那些了,她想要的,是無數的人給她陪葬。
     她什麼都沒有了,憑什麼他們依舊可以幸福的生活?
     【-你也給我去死啊! ! ! 】
     不要。
     我才不要死。
     我要活著啊,我要一直活著……活著看你去死啊! ! !
     她的眸子裡浮現出暗沉卻絢爛的血色光輝:“她啊……一點都不夠本事呢。我還以為,我只是這樣給她小小的背叛和難堪,她可以撐下去的呢。”
     “森川,”少年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先不說青山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和矢野、相原在一起……而且在轉學之前,你也曾經……跟其他男生交往過吧?”
     “對啊。不過放心哦手塚君,你是不同的呢,你和他們……都不一樣。”
     ——因為你啊,比他們都像呢。
     “那麼,請告訴我,為什麼要跟他們分手?”少年嚴肅了神情,提出這個問題。
   森川絢卻不看他,低頭盯著繡花的桌布:“因為他們舊了啊……舊了的東西,不應該馬上扔掉換成新的麼?手塚君不覺得,新的比較好麼?我的話,很喜新厭舊呢,不喜歡舊的東西,舊的人,我喜歡新的東西,新的人。曾經有人就告訴過我,新的更好呀。”
     【-你不過是用舊了的東西而已,我已經厭倦了。 】
     男人呀,總是會被新鮮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他們只需要新鮮的事物來滿足自己的慾|望,或許是性|欲,也或者是​​炫耀欲。至於舊的,就遠遠的丟開了,玩厭了的再也提不起欲|望,那麼就將它一下踏入地獄。
     手塚沉默半響,緩緩把帶來的那個文件袋打開,然後把那張他方才在家裡研究了許久的報紙放在了森川絢的面前。
     “森川,你曾經……遭遇過很不幸的事情吧。”
     女生的瞳孔有一瞬間驀然緊縮。
     “雖然只是猜測……不過那件事,給了你很大的影響吧。為什麼一定要沉溺在那個過去裡呢,為什麼不嘗試著走出來迎接新的生活呢?”
     “你說的真輕鬆。”
     森川絢這麼說著,臉上卻沒有呈現出任何氣憤的神色,一如她往常的風格,再不滿再憤怒,她都不會輕易地表現在臉上。她只是將嘴角揚起的幅度變得更大,任何目光淡淡的掃過那張報紙:“既然你能把它找出來,那麼想必,手塚君你也已經有了更深一層的猜測了。 ”
     “我在想……不如你來猜一猜,這張報紙上,到底哪一個故事屬於我的過去?”
     手塚的目光瞥過報紙,有些為難的思考著。
     “啊啊,看來這東西是別人給你的呢,而且你還沒參透……那麼,我還是給你一點提示吧,也許這樣你就能猜中了。”
     森川絢說著,站起身來,轉頭往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手塚國光正在奇怪她到底要幹什麼,卻見她很快就走了出來,懷裡抱著什麼東西,走到他面前,把那東西安安靜靜的放在桌上。
     少年吃了一驚。
     那是一塊木質的牌位,上面有清晰的木色紋路,看起來質料非常不錯。
     “猜出來了麼?”女生歪著頭,笑吟吟的問道。
     手塚又快速的看了一遍那張報紙複印件:“……是那件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嗎?”
     “勉強算是吧,”森川點點頭,“不過其中的實情……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呢?如果只是像報導的這樣的話,我大概也不過是過著難捱但普通的生活吧。”
     手塚沉默著,眼中頗有些驚懼的看看她,又看看那塊木製的牌位。
     森川絢發現了他的眼神,微瞇起眼睛將那塊東西轉向自己:“手塚君,居然也會怕這種東西……真是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呢。”
     那塊牌位上的名字,在明亮的日光燈下,清晰可見
  ——森川絢。



自圓其說 C
     “……我可以確定的是,你沒有死。”手塚定了定神,看向森川絢。
     她的臉色蒼白,但是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實體。
   森川的目光緩緩從那塊牌位上挪開,唇角依舊漾著笑意:“當然……跟我有過肉|體接觸的你,最可以肯定這一點。這塊牌位,並不屬於我。”
     少年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件家庭搶劫入室兇殺案……並不是真的搶劫入室兇殺,”她低垂了眼簾,手指慢慢撫摩著那牌位上細膩的紋路,“那不過是……那不過是那些大人們的遮羞布。我家,原本是有幾家超市連鎖店的,為了自己招牌,所以什麼都要瞞著……這些事,也一樣。”
     她望著那塊牌位,似乎透過它望見了過去的時光。
  ————————————————————
  “姬子,爸爸回來了,去抱抱他。”
     女人有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柔順的黑色長發,對她露出隱忍卻無比溫柔的笑容。
     她抬起頭,清楚的看見那個男人的模樣。
     深棕色的發,英俊而嚴肅的面容,金絲框的眼鏡,細長的桃花眼。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也自然的令人產生一種嚴謹並值得信任的感覺。
     “不用了。”男人大邁步的走到女人面前,“上次給你的文件,應該簽完了吧。”
     “可是……姬子她還小,為什麼不能再等一等?”
     “美香那邊催的很急,”男人面無表情的這麼說著,聲音也不帶一絲情緒波動,“不管姬子多大遲早都要接受的,沒有兒子的話,我也會很麻煩的。”
     “如果是孩子的問題的話,姬子其實也可以……”
   “就連皇室都需要一個男孩子來繼承,女孩子沒有辦法專心投入到事業上去,”說著,男人的唇角終於揚起了一個冷嘲的弧度,“何況,你以為僅僅是孩子的問題嗎?”
     “我的話……你要什麼樣,我都可以……”
     男人挺拔的身姿未有絲毫晃動,他的目光高傲的斜睨下來:“這跟你改不改變沒有關係。只是你不過是用舊了的東西而已,我已經厭倦了。”
     女人握著她的手慢慢的縮進,很痛,但是她看見有淚水從那臉頰滑落下來,她害怕驚恐的不敢隨意開口:“你愛那個女人?像當初愛我一樣……?”
     “對。”男人的聲音清晰冷靜,“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現在的你……對於我,已經什麼都不算了,你不是很清楚嗎?”
     “如果沒有了你……我會死的,就算這樣你也要走?”
     “……那你就去死吧。”
     男人的聲音乾脆利落,毫不留情。
     “爸爸……”她怯怯的喚出聲,“媽媽、媽媽不能死,不然的話,姬子……”
     男人看著她肖似極了女人的臉,嘴角的笑容卻是越冷……實實在在的,冷到要徹骨:“那你就也跟她一起去死吧!”
     那張嚴肅正直的臉在那一瞬間被洶湧的厭惡扭曲的面目全非。
     她看見了。
     她看見那張扭曲的臉忽然就僵硬了。
     女人被碎發遮掩住的臉抬起來,淚水不斷地從眼眶裡滾落下來,但是女人的眼睛裡卻是空空落落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你才該去死啊啊啊!”
     她手裡的水果刀,穿透了男人的肋下,男人一下癱坐在地上,捂著出血不止的傷口,臉上終於破功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你瘋了!”
     她感覺到,女人拉著她的手鬆開了。
     她想努力的去勾住那隻手,可是女人還是掙開了她。
   明明在哭,卻又似乎是在笑,那把水果刀到底有多鋒利,平時就算女人一遍遍的提醒她“太鋒利了姬子不能拿去玩啊”,但是到這個時候,她才認識到,那把刀子到底有多鋒利。它能刺穿整個人體,能劃花人的臉,能剖開人的肚子。
     “姬子,”女人把刀子放在一邊,蹲下身,沾滿血污的手的撫著她的臉,眼中漸漸恢復了神采,“媽媽,很愛你,也很愛你的爸爸。”
     可是你,殺了他。
     “姬子,要好好的呀。”
     女人這麼說著,笑著推開了窗,然後俯下身去。
     最後她只留下了溫柔的餘音:“抱歉……”
     窗外在下雨,很大的雨,雨水被大風帶進屋子裡,地上那些鮮血,漸漸被雨水化開,蔓延著爬滿了整座房子,開出巨大的、鮮豔的暗紅色花朵。她坐在花朵中央,慢慢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沒有哭,只是茫然的望著男人永不再冷漠只是猙獰的臉。
     屋子裡只有她在發出微弱的細細的喘息聲,只是這聲音,卻帶著充滿絕望的氛圍。她終於撿起了那把刀子。
     是因為沒有心麼……沒有心的話,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吧……
     媽媽說過的呢,人的心臟……在左邊。
     她感受到手和刀柄溫柔的接觸,用力,接著就是刀子深深入肉的感覺。
     “啊……有心呢,爸爸。”
     有心的話,為什麼還要做這些事呢?她想不明白,放開手,任刀子跌落在一片血水中,連自己和現場的一切都被窗外刮入的大風大雨沖刷著。
     腦海裡只有那兩個人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來回重複
  ——“抱歉……媽媽,不能再陪著你了呢。”
  ——“你瘋了!森川絢!”
  ————————————————————
  “絢……本來並不是我的名字。”
     她原來的名字,叫姬子,森川姬子。公主,是森川家的公主。
     但是公主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殺掉了自己的父親,看見自己的母親從樓上一躍而下,然後……親手剖開了那個男人的心。
     “那是我母親的名字。不過,我很喜歡,所以她去世以後,就變成了我的名字。”
     手塚國光覺得這個故事簡直就是一幕混亂的家庭倫理劇,他始終無法理解森川的母親為什麼要殺掉自己的丈夫,也許是心裡一瞬間的崩潰指使她做出了這樣瘋狂的事情?而森川她……似乎是為了報復這一切?
   “我想,如果一直是只傷害別人,是不是就不會被別人傷害?”她說著,帶著複雜的笑意,“我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我很享受那種看他們崩潰的感覺……
會讓我感覺到,我是活著的,沒有被任何人放棄,只有我可以放棄他們。”
     手塚沉默半響,才輕聲說:“你已經被自己的過去束縛了。”
     少年不知道該是同情她,或者憎惡她。但是他確實是無法掙脫自己對森川絢一直以來積聚的好感,同樣的,也無法掙脫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積聚的不解與厭惡。
     複雜的無法言明的感情。
     “到此為止吧,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
     手塚國光沉靜的看著她,這麼說道。
     “我放手,然後你會跟我一直在一起麼?”女生抬起頭,盯著他。
     手塚避開了她的眼神。
   森川絢歪著頭笑了:“手塚君,你知道為什麼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麼?因為啊……你跟我的父親,很像很像呢……非常非常的相似,無論是外表,還是看似正直嚴肅拘謹的性格,都非常的,相似呢。我從來就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會見到和他這樣相似的人呢。”
     “不,不會像的。”
     他不會做出那種不負責任,拋妻棄女的事情。
   “我啊,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決定了,”她對他的話似是充耳不聞,自顧自的繼續說著,“我決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然後告訴你我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那麼我們就還在一起。如果你放棄了我,那麼……我也就放棄你。”
     她的笑容充滿了陰沉到狠毒的惡意,如同初見。
     “我當時決定,到那個時候,我會把你殺掉的。”
     少年瞬間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了,僵硬的幾乎要無法動彈。
     “不過現在,我放棄了呢。因為我想……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呀。我要把那些年我未曾得到過的愛與希望……全都去贈與另外一個人。”
     她說著,笑容漸漸的竟回了暖。
     “你知道為什麼我放棄了麼?”
     森川的手,溫柔的撫上自己小腹。她望著手塚國光愕然不能言的神色,笑得眼睛彎彎,搭配著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我懷孕了呢。”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討人厭惡的森川妹子的故事大致到此,另會出一兩個番外,請期待。 最後,嚴肅的批判一下聯文組的其他妹子們 ——我都完結了你們還沒開文這是腫麼回事!我都完結了你們才寫了幾個字這是腫麼回事!別看文別看新番了又不是自己寫的畫的看個毛啊,快去更新啊混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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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光怪陸離(上)
  『我見過這麼許多城,許多人,卻也只有這一座,這一個,留下了就揮不去。 』
  ——題記
   大片大片看起來是灰藍色的天幕之中,只有邊緣透著一線和著光暈的微亮,那抹淡淡的絢爛卻是被暗沉的天空漸漸逼到越來越無法觸及的遠方,似乎離直到最後的徹底消失也將是​​馬上的事。
     青山梨繪站在超市的冷櫃旁,俯下身去仔仔細細的看那一排酸牛奶的牌子,冷櫃深處銀色的金屬板反射出她的臉。
     鏡像裡的女孩子,及肩的髮尾燙成小卷,染成淺淺的棕色,畫了眼線的眼睛大了許多,但是卻不知為什麼,在那金屬板上的反射裡極不清楚。
     頭頂上的燈光似乎是閃了閃,到底有沒有閃,青山也說不清楚,可能是閃爍了,也可能,只不過是她眨了眨眼睛的錯覺而已吧。畢竟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從聯誼會裡逃出來,她的身體還是疲憊的,一時間的錯覺也並非不可能。
     手指溫柔的劃過去,找到那個熟悉的牌子,青山梨繪一口氣抱了七八瓶起來,才剛剛轉過身子,就不期然的望見了那個熟悉的側影。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不知道多少次,她在深夜裡滿含恨意的念過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她始終無法完全封塵自己那段脆弱並崩潰的記憶。
     ——森川絢。
   五年不見,森川的發養得長了許多,已經過了肩膀五六寸,她貫梳的齊劉海也變成了斜劉海,去掉了年少時的純澀,她的清麗帶上了些成熟的意味。只是皮膚還是那種純淨的像透明的白色,黑色的瞳仁深處有溫柔的光色。
     那種似是充滿了憐憫之心的溫柔神情,如同當年她說那句話的時候一樣。
  ——“如果你想得到他,我可以幫你。”
     是啊,她幫她,毀了她的人生。
     手裡的酸奶似乎是要滑下去了,青山梨繪下意識的抬手扶了扶。
     森川絢拿了一盒餅乾丟進自己面前的推車裡,轉過身。
     她的懷裡……抱著一個孩子。
     青山的視力很好,遠遠的就可以清晰的看見森川的樣子,自然也可以看清她懷裡的孩子。那是個小姑娘,大約三四歲的樣子,褐色的雙馬尾,像極了森川的黑色大眼睛,趴在森川絢的肩頭,好奇的向四周張望著。
     小姑娘十分乖巧,雖然四處張望著卻始終沒有在森川懷裡動來動去。
     青山梨繪愣愣的看著那個孩子,記憶裡有什麼就這樣清晰的浮現出來。
   ——“梨繪你知道麼,手塚君被東大提前錄取了!對了,還有你上次託我打聽的那個森川學姐……她申請退學了,不過……有傳言說是她懷孕了……”
     那個小女孩子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和她相匯。
     壓抑不住腦海裡翻騰的記憶和思維,青山梨繪也說不清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總之她走到了森川絢的面前。
     她瞇著眼睛看向她,目光凝著自己都無法說清的複雜情緒。
     “森川學姐,好久不見。”
     森川絢看著眼前打扮時髦,還算得上漂亮的年輕女子,一時認不出她的身份,她愣了愣,才笑著道:“你是……?”
     “我是青山啊,”不知道為什麼,青山梨繪說著,就忍不住笑了。她幾乎能想像出來,森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會露出怎麼樣愕然甚至可能是驚恐的神色,“青山梨繪。森川學姐不記得了麼?”
     我是青山啊,當年那個,被你在用過之後丟掉的青山啊……學姐。
     “青山啊,那還真是好久不見。”
     森川絢的神情卻是出乎了青山梨繪的冷靜與坦然,她只是看著她,淡淡的笑了笑,聲音也一如以往的平靜無波,似乎只是遇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這時候,趴在森川肩膀上的小姑娘轉過了臉,一手摟住她的脖子,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甜的童音軟軟的:“媽媽,想睡覺……”
     “小錯乖,馬上就回家睡覺了啊。”森川絢動作熟練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後背,哄得她再次乖乖伏在她的肩上。
   青山梨繪看著小姑娘那清秀可愛的容貌,只覺得那面容裡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端倪顯露出來,她至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森川學姐,這是……手塚學長的孩子吧。”
     手塚學長自從她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唾罵了森川絢之後,就變得十分奇怪。而後學長被東大錄取,卻一度傳出他要拒絕這個名額的消息。其實現在想來,那也正是森川絢退學失踪的時候,一切都合得恰恰好。
     手塚學長……是想找到森川對她負責吧。
     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人,青山梨繪試圖在她臉上找出一絲慌亂的馬腳。
     “是他的孩子。”森川絢的回答毫無凝滯,讓青山準備的那所有接下來的咄咄逼人全部都無用武之地,“但是,也是我的孩子啊。”
     森川的手溫柔的撫過那女孩子柔軟的發頂,動作輕柔的像是在觸碰一件自己最珍貴的寶物。
     “媽媽……”
     小姑娘不安的在母親懷裡躁動了一會,森川一邊哄著她,一邊轉身離開了。甚至連聲再見都懶得說,只把青山當做陌路人。
     青山梨繪抱著自己懷裡的酸奶,怔忡的看著遠處的那個身影。光影綽綽間,她似乎是透過這個溫柔的背影,看到了五年前那個挺得筆直的背影。
     五年,人的一輩子,能有幾個五年呢?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熱血澎湃的少女,考上了一所不好不壞的大學,談過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愛,丟下網球也已經三年多。不同於她平淡的彷彿死水的人生,手塚國光考上了東大,卻中途退學轉而做了一位職業網球選手,現在在網壇也有著極高的排名。
     而森川,大概也是經歷了些什麼故事的。
     只可惜,她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讓人看不清那其中的故事。
  ————————————————————
  手塚國光每結束了一個賽季,就都會回國來休息一段時間。
     這一次,他回國的當天晚上,就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郵件,郵件沒有署名,也隱藏了自己的IP地址。其中的內容非常簡單,只有一個地址。
     那個地址,手塚無法不熟悉。
     那是森川絢的家。
     或者該說,那是森川絢曾經的家。
     當年她跟他攤牌之後,卻忽然退學消失。她像是不願意讓他來插手那個孩子的一絲一毫事情一般,徹底的消失在他的生活裡,無論怎麼找,也再找不到踪跡。那座房子,也忽然似的暗了燈,再沒亮過。
     這個地址勾起了太多不怎麼好的記憶,手塚國光覺得有點胸悶,打算關掉電腦出門走走。可是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又不自覺的彎到了那個地方。
     他的目光平平的掃過去,青色的屋頂還是靜靜的呆在那裡,卻似乎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
     窗口竟然透出了一絲絲暖黃色的燈光。
     ……是有人搬進來住了嗎?
     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這一區並不是繁華街段,到了時候也漸漸沉寂下來。
     手塚國光最終還是沒能抵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近了那屋子。屋門口已經被打掃過,換了新地毯,那兩盆早就已經枯萎的花草也被丟掉了。
     果然是有人搬進來了。
     也許,該去問一問才對,關於前屋主的消息。也許可以就此得到一點啊。
     這麼想著,手塚決定敲門試試看。這幾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尋找森川絢,他覺得,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責任就該是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門一敲響,很快就有人來打開了。
     “手塚君,你怎麼來了?”



[番]光怪陸離(下)
     開門的那人這樣說著,用詞遣句裡似乎滿是驚訝,但是實際上,她的臉上卻全然尋覓不到半分驚愕。好像手塚國光的到來早就已經被她料到,她只需笑意盈盈的接待來客一般。
     “森川……”
     手塚感覺自己的聲音完全被梗在了喉嚨裡,想要吐出來,卻無比艱難生澀。
     那麼久沒見,她是真的沒有太大的變化。多年風塵僕僕、大起大落的生活,在他的身上都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但是這些在森川絢的身上都無法看到、她穿著白色的襯衫,米色的中裙,長發紮成馬尾辮,靜靜站在那裡,根本就是當年他所見到的,那個十幾歲的少女模樣。
     “好久不見呢,手塚君,”女生歪了歪頭,笑容溫柔得和他記憶裡一色一樣,“進來坐坐如何,都難得過來了。”
     他想,也許他們是該好好坐下來談一談,於是點點頭。
     屋子裡面已經做過大掃除,看起來十分潔淨,佈置什麼的也循照了原樣,絲毫沒有變動。慢慢走進去,目光滑過的每一處,都能勾起手塚國光一些久藏的記憶。
     客廳裡亮著燈,他跟在森川絢的身後進去,卻才邁了兩步就再也動不了步子。
     電視機前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小姑娘,雙馬尾,有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卻是褐色的發。她坐在那裡,抱著碗,一邊看動畫片一邊一勺勺的從碗裡認真的挖著東西吃。小姑娘的樣子無比乖巧,動作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因為自己動手吃飯而弄得渾身都是。
     明明從來就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但是手塚國光無法抑制的,幾乎是本能的,對她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情感。充斥著疼惜、喜愛、親切等等的複雜感覺。
     大人進門的響動驚到了她,小姑娘抬起頭來,睜大了烏黑透亮的漂亮眼睛看著他們。
   森川絢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帶到愣住的手塚面前,笑著指著男人問她:“小錯,認識他麼?他是誰呀?”森川身為母親的口氣,也不似當年那般虛偽的溫和,變得無比柔暖。
     小姑娘手裡還捧著碗,看了他許久,歪著腦袋輕輕的說:“是爸爸。”
     “對,是爸爸。”森川的笑容燦爛了幾分,輕輕把臉在她的小臉上貼了貼,然後把孩子送到手塚國光懷裡,輕聲道,“你抱抱她。”
     手塚並不會抱孩子,第一次接手還有些手忙腳亂,過了一會兒才調整好姿勢。森川絢把孩子手裡的碗拿走放去廚房,吩咐她要乖乖呆在男人懷裡。
     小姑娘環著手塚的脖子,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他,褐色的髮絲輕飄飄的拂過手塚的臉頰。不知怎麼回事,他忽然就覺得,連心底都柔軟起來,面對著一個這樣明澈可愛的小生命,他刻意放軟了聲音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回答的很快:“森川錯。”
     “幾歲了?”
     這次小姑娘不說話,只是抿著嘴對他伸出四根手指,示意自己已經四歲了。
     手塚忍不住一直細細的打量著她,像是要把那失去的四年一起補回來一般。小姑娘或許是被他看得不舒服了,扭著身子轉過臉去,伸開雙臂向森川絢懷裡撲去:“媽媽。”
     森川動作嫻熟的把孩子抱起來,對手塚笑了笑道:“手塚君,我們坐下來談談吧。”
     手塚在餐桌邊坐下來,看著對面眉眼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漸漸柔和的融進去了的女子和乖巧的孩子,真的覺得這有一種家的感覺。
     森川絢把切成小兔子形狀的蘋果放在女兒面前,抬眼看他,笑容溫和卻疏遠:“手塚君,我來……是想跟你談談小錯的問題。”
     手塚沉默的等著她開口。
   “如你所見,我從來沒有像小錯隱瞞過你的存在,她一直都知道你是她的父親,雖然你從來沒有在她的生活裡出現過。”森川看著他,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當年我離開青學之後,一直生活在北海道。你可以放心的是,我就算一個人也完全可以維持小錯的生活,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會委屈她……”
     離開青學之後,她去了北海道的外祖家。外祖家在當地有相當的產業,森川絢的母親曾是那家的獨生女兒。森川中斷學業之後去了那裡,最後在那裡生下了孩子,依靠父母遺留下來的大筆遺產開了自己的花鋪,安安靜靜的生活著。
     有了小錯之後,她覺得她的整個人生就都足夠圓滿了。幼時心裡埋下的陰霾,也漸漸就在孩子柔軟清澈的眼睛裡被驅散了。
     她是她最珍貴的珍寶,孩子都是母親無可替代的寶貝。
     手塚從森川的口氣裡聽出了一些不妙的東西,他眉頭微皺起來:“森川,你這是什麼意思?”
   “手塚君,我這次回東京,是想把這幢房子賣掉,然後帶著小錯,一直定居北海道,”她頓了頓,復又道,“我想,也許我們該簽訂一個協議。你把孩子的撫養權給我——這點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絕對首肯。當然,我也會履行我的義務,每個月保證你能探視孩子兩到三次。協議裡我也會寫明你不必支付任何贍養費用,如何?”
     “我不同意。”
     手塚的回答十分乾脆利落。
     其實他未嘗不知道,這是對他最好、也最有利的解決方案。但是他打心底里無法認同,手塚國光沒辦法欺騙自己,從年少到現在,他一直對森川絢抱有一種朦朧而復雜的情感。
     無可否認,他厭惡著那個利用別人欺騙自己的森川絢,但是因為她是這樣可憐又可悲,他卻也心疼這她。而隨著時光流逝,那些不好的都在記憶裡蒙上了灰塵,只有那些好感,卻越發明了得無法迴避。
     時間就是這麼神奇的東西,你曾經以為滿是荊棘的一條路,等走完了再回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其實滿是花朵盛開爛漫。
     “森川,結婚吧。”
     略略躊躇,手塚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孩子,小錯她需要一個父親,這是最清楚的理由。
     “我不想結婚,”森川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對我來說,生活裡有小錯就夠了。五年前的事……忘掉吧,手塚君。”
     她的眼簾輕輕的垂下來,長長的睫毛陰影像是黑色的蝴蝶停在她的眼下。
     忘掉啊……這是多麼難的一件事呢。如果可以忘記的話,她當初就不會這樣瘋狂的在無辜的他人身上發洩自己的惡意,如果可以忘記的話,她也不會離開這裡。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理由來拒絕。
     森川絢從來學不會矯情,她不會因為和手塚國光之間的距離,或者其他什麼類似自己配不上他的理由而拒絕他。她回絕,是真的覺得他們之間無法合適的在一起。那中間隔著的,是長長的,五年的時光之河,他們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或者該說,森川絢和手塚國光,從一開始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只不過是她,年少時滿懷惡意,才誤闖進了他的世界。
     “矢野做了職業棒球手,相原出國留學了,”手塚沒有接她的話,反而迅速的轉移了話題,“你知道嗎?”
     森川因為話題轉換的太快而愣了愣:“啊,稍微有一點聽說過。”
     “媽媽,要喝水。”
     小姑娘忽然伸手抓住母親的衣袖,輕輕要求著。
     森川應了她,站起身來去廚房倒水給女兒喝。
     看見森川絢離開,森川錯漂亮的大眼睛純淨好奇的看著手塚國光,突地問道:“爸爸,你回來啦?”
     手塚怔忡幾秒,眼神漸漸柔和起來,他伸手輕輕撫上小錯柔順的發頂:“恩,回來了。”
     “你還會走嗎?”
     獨屬於孩童的聲音,帶著軟軟的稚氣。
     “不會走了,會一直陪著小錯的。”
     他這樣回答孩子。
     ——不會走了。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會一直,和你們在一起的。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終於坑完爹了,後有後記。


後記
  終於把“全文完”這三個字打出來了,心裡很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異食癖》的首章是在平安夜就發了的,不過是寫在更早的時候。之後的主要更新則是在寒假裡進行的,正文完結也是在那個時候。唯有番外,短短五千字還被我一拖再拖。從一開始的為新文趕字數,到後來準備考試,再到沉迷遊戲……真是慚愧慚愧。
     這個“平安夜報社聯文”是我拉人組織起來的,可惜的是,我完全低估了我那一群基友們的坑爹程度,她們簡直各個都是坑王之王啊QAQ
   之前有妹子跟我提過想要這本的定制,我想如果聯文組有三個人及以上完結的話,我就出一下定制——雖然連我自己都覺得,要那群坑爹貨完結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妹子們年紀還輕,萬事果然還是抱點希望比較好。如果真的出了定制,我首先保證我這里至少會加一個3000+的番外。
     《異食癖》是靜靜的寫下來的,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寫那種歡脫只要吐槽的風格,這樣細細去琢磨句子的文好久沒寫。不跟別人比,我自己還是挺喜歡這個故事的整體寫作風格的,雖然故事還是一如我慣常風格的奇怪。
     寫這個文的時候一直在循環的歌就是一首《在我想起來》,感覺氣氛還是挺和的。
     再是關於女主角。
     森川絢這個角色,寫的時候一直在腦海裡閃爍的一個形象就是一個一直一直在詭異微笑著的少女形象,所以文裡她大多都是笑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掌控著全局,言談舉止上也未免有點變|態(……),所以我寫著寫著常常覺得自己都要變|態了……
     男主的話,手塚君我是第一次嫖o(*////▽////*)q ,所以難免OOC了,大家就請溫柔的……
     完結首先要感謝的,就是坐在我前座的瑩瑩同學!如果沒有被我愛稱“小賤|人”的瑩瑩同學一直在晚自修提醒我,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來寫完番外了o(*≧▽≦)Ш!
     接下來要感謝的,是聯文的坑爹貨們,要不是你們的懶惰激勵了我(……),我也寫不完這文呀啊哈哈,所以——快去更新吧混蛋們!
     最後壓軸感謝所有追文的妹子們,我愛尼萌>3<!
     ——莫莫。於2013-4-5 19:22
     附贈——
  莫莫解謎小指南:
     首先,章節歸類
  【一人時光】→【人物篇】
  【迷失森林】→【事件篇】
  【靜水暗湧】→【發展篇】
  【畫地為牢】→【配角篇】
  【抽絲剝繭】→【調查篇】
  【自圓其說】→【真相篇】
     其實,我在之前埋過很多伏筆。
     光是不斷閃現的森川的回憶,仔細看的話,就可以看出很多東西來。
   還有就是倒數第二章裡那句“你也給我去死啊”,加上那塊牌位上的“森川絢”,還有森川一直獨居的事實,就可以推測出除了森川,關於這件事,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即另外一個“森川絢”存在。
     森川始終非常討厭男性,而且首當其衝是花心、或是踐踏了他人愛意的男性。她的獨白中也曾出現過“我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決定好了的結局”這樣的話語,很多年前的話,森川一定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接觸的最多,影響她最多的男性,毫無疑問是她的父親。
     由此可見,是森川父親的花心不專,才引發了一系列事情,而幼小的女孩深受母親行為的刺激,才立誓要給他準備一個“死掉”的結局。
     至於手塚和森川的關係,森川因為幼年失父,所以其實對手塚的愛意很多帶著一種對父親的依賴,同樣的,她也把對父親的恨意嫁接到了手塚身上。才會做下“如果你不介意,那麼我們就還在一起。如果你放棄了我,那麼……我也就放棄你。”這樣的決定。
     分析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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