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將開的文叫紐約公敵，是小記者和超英們的故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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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儀器冰冷的提示音有規律地響著，每隔8秒鐘重複一次，每天要重複10800次。
「轟——」
嚴絲合縫的大門被裝甲車破開，劇烈的爆炸震碎了實驗室的玻璃，槍聲密集如雨，伴隨著炮火聲，砸在這座並不堅固的堡壘上。
「他們已經衝破大門了！快點轉移實驗體，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穿著白色科研服的工作人員們一擁而上，將佇立在實驗室中央的，巨大的玻璃容器抬起，那容器分為兩層，外層是最堅硬的玻璃，裡層則是柔軟的人造子宮浸泡在液體中，它被搬得一晃，能看到裡面有個小小的人影蜷縮在其中。
在這座玻璃容器的四周有不少小的容器，每一個裡面都盛放著實驗體，它們將最先被搬離這裡。
然而就在切斷電源，打開容器，讓子宮暴露在空氣下的一瞬間，那些蜷縮在小小器官中的實驗體們竟然迅速枯敗了，柔軟的皮膚變得褶皺灰白，眼珠塌陷下去，短短幾十秒鐘內，便盡數死亡了。
「失敗了……他們還沒長成，是不能挪動的。」
科研人員們見此開始猶豫，這些是他們的心血，他們的武器，他們的希望！
刀還沒有出鞘，怎麼能以這樣的方式折斷？
就是這片刻猶豫的功夫，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穿著作戰服的男人舉起盾牌，對裡面的人厲聲喝道：「都不許動！」
可這些身著白袍的人卻沒有乖乖聽話，他們立刻從腰間掏出槍來向他射擊。
一時間，槍聲在實驗室中接連不斷地響起來。
冷豔的女特工一直躲在高大男人的背後，此刻躍出來，看也不看就連開四槍，所到之處，沒有一個人能躲過她地獄殺神般的槍口。
在解決了最後一個人後，那女人一撩紅發，調侃道：「怎麼樣，隊長，是不是很需要我？」
男人沒有和對方一樣露出輕鬆的神色，他對著女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走到那巨大的容器旁，發現因為他們在並不寬敞的室□□擊，所以在玻璃表面造成了不少跳彈後的痕跡。
容器靜靜地佇立在那裡，水流發出聲響，更顯得整個實驗室寂靜無比。
就在這時，那人造子宮忽然發出了「啵」一聲，脆弱柔軟的表皮上被撕開了一條口子。
這時，男人才意識到，並不是所有實驗體都死了。
因為最大的那只，顯然還活著。
……
睜開眼睛的瞬間，實驗體看到的就是另一雙蔚藍色的眼睛，那眼睛與她見過的任何都不同，和煦、溫暖，沒有瘋狂也沒有懼怕，更沒有將針管和刀片伸向她。
她先是將發育成人的面龐從子宮外壁裡伸出來，將男人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隨後又像是被這器官阻礙了視線一樣，伸出手幾下將之撕成碎片。
最後，她完完整整地站在了容器的溫水裡。
「史蒂夫，這是什麼？」
縱然是在生死線上打過無數次滾了，但娜塔莎也不禁為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
那些死去的實驗體迅速腐敗，狹小的實驗室中頓時充滿了混合著血液的腥氣和屍體的腐臭的氣味，而這容器則像是巨大的水晶棺一樣晶瑩剔透，佇立在這片死亡之地。
棺中的液體是乳白色的，漂浮著不明的沉澱物，實驗體就浸泡在其中，目光輕柔地向他們看過來。
眼前的生物長得如同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第一性征齊全，漆黑的長卷髮在水中浮沉。
她的皮膚極白，幾乎要溶于水中，她有著蛇一樣的金綠色豎瞳，右臉下頜上長著藍色的鱗片，脖子上有類似鰓的器官，正隨著水流翕動。
她將手指按在玻璃上，外面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指間長著蹼。在水中時，她的雙腿像是魚尾一樣擺動，整個人十分輕柔、輕盈，就像是神話中的安菲特裡忒。
史蒂夫羅傑斯皺起眉，看向容器上的編號。
2406。
「通知托尼吧，我們帶她回去。」
……
復仇者基地裡，所有人都像是看神奇生物一樣看著容器裡的實驗體。
而對方也好像一條剛出生的小蛇，趴在水裡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倒是一副人與自然的美好畫面。
不過這樣的和平很快就被打破了，實驗體2406在被史蒂夫從水裡抱出來那一刻，一直表情柔和的她忽然發出了一聲野獸一樣的嘶吼，然後猛烈掙扎起來！
她鋒利的尖爪在對方肩上瞬間留下三道血痕，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只見她張開嘴，口中獠牙森然，好像下一秒就要咬斷史蒂夫的脖子。
托尼斯塔克眼疾手快，把自己包裹著裝甲的手往少女嘴裡一塞！
她狠狠咬下，尖銳的牙齒與之碰撞，竟然把金屬外皮咬的向下凹陷了。
「她的牙齒比我的骨骼更堅硬？」幻視有些驚訝，「她是外星人嗎？我需要掃描。」
「等等，」紅女巫制止他，「我先來平復她。」
「不，暫時不用，」班納博士阻止了兩個熱心的小年輕，迅速對著少女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他語氣溫和，循循善誘，充滿令人信服的力量，「不要傷害別人，好姑娘……乖……乖……來，張開嘴……」
少女尖銳的牙齒幾乎穿透裝甲，眼神則像是一頭正在狩獵的野獸，想要把口中的獵物撕成碎片。
班納博士並不畏懼她的眼神，仍然耐心地一遍一遍對她說，好姑娘，聽話，不要傷人……
慢慢地，少女眼中的兇狠褪去了。
片刻後，她依言張開嘴，吐出了那只裝甲手掌，然後一下扭過頭去，躲進了史蒂夫的懷裡。
而當她意識到對方身上有傷時，則立刻舔了舔他肩上不住流血的位置。
托尼：「……這個場面有些刺激。」
「怎麼會這樣？」班納博士很好奇，「她好像把隊長當成媽媽了。」
「媽媽？」
「也許是因為她出生時第一眼看到的是隊長，」娜塔莎戲謔地笑道，「真是恭喜了，不到三十歲就有了這麼漂亮的女兒。」
「娜塔莎，她也看到了你，為什麼不把你當做媽媽？」史蒂夫努力將扒得死死的少女抱下來，然而她看著年紀小，力氣卻大得驚人，試了幾次，青年怕自己將她弄傷，於是放棄了這個想法，任她趴著去了。
女特工思索了片刻，回答：「也許我『母性』不足？」
她摸摸少女手上的指蹼，笑道：「美麗的姑娘，是不是他看起來更有愛一些——咦，你很冷嗎？」
少女渾身冰涼，像是某種冷血動物一樣滑膩。
史蒂夫終於將她從自己身上抱下來，讓她雙腿直立地站在地上。看著這個既不像人又不像動物的實驗體，他感到很奇怪：「其他實驗體都無法承受溫度和氣壓的變化，為什麼2406可以？」
班納博士：「這個交給我吧。」
於是史蒂夫抱起少女，問她：「你和班納博士走？」
2406立刻睜大了眼睛，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緊緊抱住男人的手臂，死也不放開。
史蒂夫換了一種問法：「我們一起去找班納博士？」
這下少女立刻揚起了喜悅的笑臉，雖然沒有點頭搖頭，但是不再抗拒。
一旁已經脫掉裝備開始修理的鋼鐵俠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可以，進入角色很快。」
娜塔莎拍怕他的肩：「你也要加油了，托尼。」
……
在班納博士的生物實驗室裡，2406顯得比剛才平和多了，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穿上了一條裙子，赤著腳，大腿外側全部都是藍色的鱗片，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班納先是為少女抽了一管血，本以為這又是一項艱苦工程，沒想到她很順從，甚至於剛剛看到針頭，她就知道要把手臂遞交出去。
「她應該是很習慣科研生活，」班納說，他迅速將血液放入反應杯裡，然後制出了一點點血清，隨後，他看向史蒂夫，「隊長，你需要注射血清。」
「她的牙齒裡有毒液？」史蒂夫問，他同樣也伸出手臂，一旁的少女看到他們一樣的動作，忍不住笑著踢踢腿，好像很開心。
「不只是牙齒裡，她的所有□□都有毒，哪怕是唾液、汗液，也都佈滿了毒素。
將血清推入史蒂夫的血液裡，班納忍不住感慨，如果剛剛少女抓傷的是除去隊長之外的任意一人，恐怕那位現在已經被放倒了。
想到這裡，班納對少女微笑了一下：「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牙齒嗎？」
2406歪著頭，好像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看來她的智商就比人類新生兒高一點。」班納說，隨後他做了一個張大嘴的動作，成功地逗笑了少女，並讓她也齜牙咧嘴地效仿起來。
觀察過後，班納又仔細地檢查了她的鱗片、鰓、指蹼、瞳孔，和宛如魚尾的雙腿。
「她的基因還需要進一步研究，不過能夠確定的是她是冷血動物，身上有不同動物的特徵，並且，她人類的基因也是人造的，她應該沒有明確的父母，那些基因經過一遍又一遍的改造和整合，造就了最優的她，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那些實驗體都死了，但是她——2406，還活著。」
班納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發頂，少女也回以天真的笑容，完全沒了之前兇狠的樣子。
「為她賜名吧隊長，不然叫安菲特裡忒？隊長的人魚小姐？」
史蒂夫笑著搖搖頭，毒素與血清在他超出常人四倍的體內抗衡，他感覺到身體發熱，肩上的傷口一跳一跳地疼痛。
少女一接觸到他的皮膚，就立刻趴了上來。
「你叫塞壬怎麼樣？」史蒂夫問她，「塞壬。」
少女不解地看著他，但這困惑只存在了片刻，她立刻又高興起來，好像很滿意這個名字。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傳說中的海妖。」班納打趣道。
第二章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沒啥意外 應該是可以日更的 就是審核太痛苦了qwq
「她的皮膚結構很奇怪，雖然看起來與人類相同，但是卻因為變色龍的基因，能夠根據環境改變溫度顏色和質地。」
班納博士一邊對托尼說，一邊將少女的小手攤開在眾人面前。
整只手形狀優美，白淨纖細，倘若忽略掉那奇異的指蹼，算得上是賞心悅目。
「她擁有人類的一切機能，呼吸系統、消化系統、神經系統都是發育完全的，」班納博士說，「可是……她的骨骼卻是一種金屬。」
「金屬？」托尼看看塞壬，笑著問她，「海妖小姐，你是AI嗎，和賈維斯一樣？還是說你更像羅根？」
少女柔柔地看向他，對他綻開一個溫柔的笑靨。
「這麼說她的一切都是人造的？」娜塔莎在一旁開口問。
「是的，」班納博士看向史蒂夫，意有所指，「她是一個經歷過打碎和拼湊的新生物，並且全身都是一種奇怪的毒素，在不斷進化生長，也許以後她的一滴血就可以要一座城市的命，除此之外，她還有極強的咬合力，雖然大腦現在還尚不可探測，但是智力一定不會低。」
言畢，男人溫和地問少女：「你的名字是什麼？」
「塞壬。」少女仰起臉，回答他。
與此同時，她一直攥在手中的一枚勺子突然被捏斷了。
勺子斷柄之處的尖銳金屬刺進了她的皮膚裡，少女愣了一下，低頭直接將它拽出來扔在地上，暗藍色的血液有幾滴甩在地板上，空氣中立刻彌漫起了一股奇怪的香氣。
托尼捂住口鼻：「血液會揮發成毒氣嗎？」
「與空氣接觸之後毒性就不強了，基地的通風系統足以應付，不必擔心，」班納博士解釋道，「她的學習能力很強，已經開始學著說話了。」
像是為了證明班納所言不假，塞壬用手指蹭了蹭血液，仰起頭，看向一旁高大英俊的男人，輕輕喊他：「史蒂夫。」
「塞壬，手很疼嗎？」
少女尚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她甜甜地對對方露出笑容，然後將傷口含在嘴裡，用舌尖將血液舔舐乾淨。
「傷口復原了，」巴頓特工驚訝地說，「她還有自愈的能力？」
「老實說，她的能力是什麼我還不知道，」班納博士無奈地攤開手，縱然這一周的時間他都投身於塞壬的研究工作中，但收穫仍舊不多，「海妖小姐身上有太多我們未知的元素，只能慢慢來。」
史蒂夫思索了片刻，說：「不急，我們還不知道是誰授意那些人研究出了她，可以再等等，畢竟沒有任何一個組織願意放棄研究專案的最優成果。」
「這倒是，尤其成果還是一個美麗的海妖小姐。」托尼贊同地點頭。
「我倒覺得她能聽懂我們在說什麼，」娜塔莎說，「只是她還不會說話。」
話音一落，塞壬立刻看向她，好像真的聽懂了似的。
「或許我可以試著和她交流？」紅女巫伸出手，想要觸碰少女。
塞壬立刻退了退，好像有些介意肢體接觸。
復仇者們正說著，神盾局的人忽然到了。
在收留塞壬之後，神盾不止一次派人過來看她，以尼克?弗瑞的性格，是不會任由這個新生物留在復仇者基地的，但是這次史蒂夫出乎意料地執著，不肯讓神盾帶走塞壬。
雙方交涉未果，所以弗瑞局長只能按照三天一次的頻率，親自來看著這個所謂的最完美實驗體，想知道她究竟會成長到什麼程度。
聞到弗瑞的氣息，塞壬忽然收斂了一直溫柔又放鬆的神色，匆匆站起身，躲到了史蒂夫的背後。
她伸出手，輕輕揪著對方的衣角，表情有些擔憂。
「小海妖還是懂得親疏有別的嘛，」托尼站起身，理了理自己本就十分熨帖的西裝，「你們在這裡等著吧，我出去應付。」
「我也去，」史蒂夫說，「塞壬，你在這裡等我們。」
「沒有必要。」尼克?弗瑞的聲音響起，他就站在門邊，對會議室裡的人露出意味不明的深沉笑容。
神盾局人才濟濟，想找出一個能破解基地層層電子鎖的，也不算太難。
托尼在心中盤算著，下一次的鎖一定要再加十層演算法才行。
見到這個諱莫如深的黑人，少女立刻皺起眉，嗓音低沉地發出戒備的低吼，她憤怒的時候便控制不住口中的獠牙，此刻更是一點也不掩蓋自己的攻擊性，如果不是史蒂夫一把將她抱住了，說不定她會立刻撲上去。
弗瑞看她一眼，說道：「班納博士需不需要神盾的科研人員的幫助？」
「感謝好意，暫時還不需要，」班納回以微笑，「她才出生，需要讓一切都穩定一些，研究才能有所推進。」
弗瑞：「如果需要幫忙，神盾局十分樂意。」
塞壬金綠色的眼珠冷冰冰地盯著弗瑞，眼皮緩緩眨動時，就像是一條準備捕獵的蛇。
「我也很想知道，海神究竟造就了一個什麼樣的武器。」
男人回視少女，慢慢說道。
聽到自己所在研究所的名字，塞壬的瞳孔瞬間縮小到針尖一般，然後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之箭，向著弗瑞撲了上去。
少女身姿迅猛，將尼克狠狠按著，直接撞碎了會議室前那道堅固不破的玻璃。
玻璃嘩啦啦地碎了一地，不少碎碴直接插在了塞壬的身上，她卻像是察覺不到痛楚，伸出帶著尖銳指甲的手指，對著尼克的脖子就要抓下去！
「塞壬！」
史蒂夫一把將她抱起，擋住她那致命的一擊。
「弗瑞沒有惡意！」
塞壬卻聽不懂這些，她聲嘶力竭地尖叫，冰冷的血液流淌了一身，少女不斷地掙扎，揮舞著她的手臂企圖攻擊，海神這個單詞就像是一個咒語，點燃了她血液裡野獸的本能。
「我建議你離開，弗瑞局長，」班納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你沒有來的時候，塞壬一直好好的。」
「你確定嗎？」尼克有些無奈地從地上爬起來，將碎玻璃撣落：「你們不該把一個野獸留下，她自有她的去處。」
班納沒有說話，一貫溫和的目光有些轉冷。
確實，神盾局為了他，為了洛基，製造了不少可以關押危險分子的監獄，一個剛出生的塞壬，自然有地方可去。
史蒂夫按住少女，率先回答了弗瑞：「她是一個人，並不是野獸，弗瑞，你該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了。」
美國隊長很少對人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但尼克?弗瑞自然也知道對方是真的發怒了，便不再多說，他只最後看了那少女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看著尼克離開，塞壬忽然安靜下來，她意識到因為自己掙扎，所以史蒂夫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臂，現在皮膚上縱橫著指痕，有的地方微微泛紫，那是力道過大的結果。
注意到自己被弄傷，少女忽然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
回到復仇者們專門為自己開闢出的房間裡，塞壬一把扯掉礙事的裙子，她不喜歡穿著衣服，更不喜歡長時間站在陸地上。
塞壬幾下把裙子撕碎，像是一條魚一樣滑入了浴缸裡。
水令她安靜。
少女將頭埋進水裡，換做鰓來呼吸，就像是在研究所裡那樣。
溫水讓塞壬有種特別的安全感，就像是一雙手在擁抱著自己，就像是……
史蒂夫。
她在水中睜開眼，粼粼的水光將她銳利的蛇瞳氤氳成溫柔的目光。
腳步在浴缸旁停下。
史蒂夫喊她：「塞壬。」
少女翻了個面，仰面躺在水中，看著對方。
「……你又不穿衣服。」
「史蒂夫。」
塞壬一張嘴，咕嚕咕嚕的水聲模糊了原本的音節。
青年露出無奈又縱容的表情，俯身將她從水中抱出——這一周中，他曾無數次這樣抱起對方。
塞壬立刻熟練地環住對方的脖子，把濕漉漉的臉頰貼在他的心口上。
咚、咚、咚。
心跳聲很沉穩。
「疼。」她聽著那聲音，含含糊糊地發出一個音。
「疼？哪裡疼？」史蒂夫有些緊張，然而少女手臂上的淤青已經全然褪去，被玻璃紮傷的傷口也已經癒合了，他不放心地繼續問，「你受傷了？」
塞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不出自己哪裡感到疼痛。
或許她是全身上下都已經疼過一遍了，所以才不知從何說起。
「對不起，塞壬。」史蒂夫說，他為剛剛自己力道的失控感到抱歉，在少女暴走的一瞬間，他確實感覺到了一股不可抗力，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壓制住她，以免造成更大的傷害。
他在那一刻，下意識選擇了保護旁人，卻忘記塞壬也會因此受傷。
而少女卻目光溫軟地看著他，似乎毫不介意，還學著他的樣子，有模有樣、口齒清晰地說：「對不起，史蒂夫。」
說完，她像是完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高高興興地一把擁抱住了對方。
史蒂夫說過，擁抱，是友好的象徵。
青年也微笑著拍拍她的肩，然後，他才意識到一件事情。
「……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第三章
帶孩子並不是那麼容易，尤其當她還是個極度危險分子時。
「塞壬，把盤子遞給我，是的，就是那個咖啡色的。」美國隊長在這件事上發揮出了他無窮無盡的耐心，從穿衣服、進餐到語言，他都一件一件，事無巨細地教會對方。
少女的目光落在餐桌上，在猶豫了片刻以後，準確地抓起一枚咖啡色的餐盤。
「慢一點，不要捏碎它，」史蒂夫循循善誘，「就是這樣，乖孩子，把它給我。」
塞壬對他一笑，將盤子遞過去。
就在史蒂夫即將抓住盤沿的瞬間，少女忽然鬆開了手。
盤子迅速墜落——
在摔碎的前一秒，克林頓站在不遠處放了一箭，箭矢破空而來，擦著盤子的底面飛馳而過，直接將它的高度向上抬了幾分，托尼走過來精准地從容抓住，把它放回桌上。
旺達走上前，淋上剛剛煮好的咖喱。
「在我們這裡，盤子可不容易掉到地上，」說到這裡，托尼扭頭對紅女巫旺達說，「來，那個穿著紅色夾克衫的漂亮小姐姐，為我們的海妖小姐展示一下。」
「不，我不想在飯前表演節目。」旺達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塞壬調皮的計畫沒有成功，她撇撇嘴，湊上去，偷偷把手指插進了熱騰騰的咖喱裡，攪了兩下。
托尼習以為常地把她的手指□□：「你這樣我們還怎麼吃？」
「用牙齒。」塞壬慢吞吞地說。
「隊長，這也是你教的？」托尼被噎得一愣，看向一旁的疑似罪魁禍首。史蒂夫好脾氣地拿過一條濕巾，將少女的手擦乾淨，告誡她：「不能做錯事還頂嘴，知道嗎？」
塞壬搖搖頭：「我沒有。」
「未婚爸爸煩惱多啊，」托尼在一旁說風涼話，還不忘嚇唬少女，「如果你不聽話，史蒂夫就不喜歡你了，到時候把你送去神盾局，讓你天天對著弗瑞那張臉。」
塞壬被這個假設嚇了一跳，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爬進了史蒂夫的懷裡，也不顧她這段日子已經有些長開，強行抱住摟住對方的脖子，與他貼地嚴絲合縫，然後對著托尼齜牙咧嘴地露出獠牙。
「哦，我好害怕啊。」托尼笑嘻嘻地說。
……
自從塞壬到來以後，他們幾乎沒有一頓飯是能安生吃完的，早些日子她不會使用工具，於是只能叫人喂，後來她會用了，卻常常弄得滿身都是，直到現在——她試著進入人類生活滿一個月，學會了搗蛋。
史蒂夫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
「史蒂夫——」
吃過飯後，塞壬從老遠跑過來，一下撲到了男人結實的後背上。
她剛想用臉頰蹭蹭對方，忽然想起自己曾這樣無數次用鱗片劃傷過他，於是連忙換了一邊，高高興興地說：「我想去外面。」
少女指的外面，是復仇者基地外的那一大片草坪。
真正的外面，她還沒見過。
史蒂夫喜歡帶她出去走走，他始終和塞壬說要做一個人類，所以走，就是人類的本能。
因為對方不願意自己長時間浸泡在水裡，所以少女除了每天洗澡的時間以外，其餘時候都是在乾燥的空間生活。
坐在草坪上，塞壬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她的指蹼發生了變化，大部分時候會縮在指根的位置，只有在用力的時候才會張開。
深秋的風有些冷，雖然有一半人類的基因，可是冷血動物的本能仍舊無法完全摒棄，塞壬靠著史蒂夫，有些昏昏欲睡。
史蒂夫的體溫很高，她感覺到溫暖和倦意。
「很困嗎？」青年發覺少女精神不濟，於是問道。
塞壬點點頭。
她在研究所時感受不到四季，但諸多天性卻刻在血脈裡，就算是泡在溫水之中，她也會在深冬到來之時陷入沉睡。
「在和隊長開啟悄悄話模式之前，能讓我先抽一管血嗎，海妖小姐？」
班納博士從基地裡走來。
熱烈的陽光灑下，他不太適應地眯了眯眼。
除去史蒂夫以外，塞壬和對方的關係最好，於是少女對他燦爛一笑，乖乖伸出手臂，她很期待抽血，因為往往抽過一管過後，史蒂夫會格外關心她。
「塞壬的身體有一些變化，」班納將針頭刺入少女白皙的皮膚中，邊抽血邊對史蒂夫說道，「她的成長速度很快，大概等到春天時就能成年了。」
史蒂夫不太習慣塞壬被這種詞彙所形容，就像是在說果實的收穫時間一樣，他詢問班納：「關於塞壬的研究，現在進行到什麼程度了？」
「這段時間托尼一直在幫我，倒是推進地很快，就知道你要問，」班納博士笑了笑，從外衣口袋裡拿出一枚U盤，「這裡面有一些具體進展，你可以回去看，現在要說的是，塞壬身上來自于冷血動物的基因，並不屬於地球。」
史蒂夫一愣：「外星基因？」
「是的，包括毒素，全都是外星產物，以及她骨骼中的金屬，也全都不屬於地球，」班納看向塞壬，一貫溫和的目光裡帶著某種奇異的憐憫，「她的身上有很多舊傷，或許不能算是傷，而是某種磨損。」
塞壬靜靜地坐在一旁，仍然低著頭擺弄自己的指蹼。
史蒂夫心中湧上不好的感覺。
「之前我說過，她整個人都是拼湊起來的，結果顯示確實如此。她在實驗室中應該曾經受過非人的折磨，那個人工子宮會讓她發育成人型，但是類同人的眼睛卻會被剜下去，注入新的基因，重新發育，倘若還不達標，那就繼續重複以上過程。」
班納博士語氣沉重，下了判定：「也就是說，塞壬身上的每一個器官，甚至每一寸皮膚都曾被替換過，她被無數次打碎再拼湊，最後成了現在的模樣，那些不能磨滅的舊日磨損就是這樣生成的，縱然她自己新生，卻不能消除掉過去所有的痕跡。」
美國隊長從不怕冷。
但是聽著朋友的話，史蒂夫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
班納看向塞壬，後者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的拔草玩，她現在並不能完全理解班納的話，甚至於說她可能都沒有意識到兩個人在談論自己。
但是他們都知道，提及那個研究所的名字後，會發生什麼事。
「製造她的人是個瘋子，把她當成了一件危險的物品。」
說完，班納站起身，退後了幾步，對塞壬說：「來，好姑娘，讓我看看你作為武器的本事。」
塞壬仰起臉，向史蒂夫看去。
對自己熟識的人出手，這是對方反復強調過不可以的。
少女有些疑惑。
「史蒂夫，我能這樣做嗎？」她問道。
青年將少女手上沾的青草汁液擦乾淨，耐心地對她解釋：「你可以試著攻擊布魯斯，但是你們是朋友，而且他是想要幫助你，所以你要做的是展示而不是弄傷他，知道嗎？」
塞壬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金色的瞳孔中一片茫然。
史蒂夫看著她這雙不知替換過多少次才確定下來的雙眼，感到一陣憤怒，他移開視線，熟稔地摸摸少女的長髮，安撫她。
塞壬思索了片刻，大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慢騰騰地爬起來，站在了班納的面前。
在不發怒的時候，少女甚至比普通的姑娘要木訥，忽略外貌，她溫吞的樣子很難讓人將她和怪物聯想到一起。
但是此刻——
她仰起了臉，金色瞳孔裡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
……
娜塔莎外勤回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班納變身為浩克，塞壬匍匐在他的背上，尖銳的指甲在綠巨人鎧甲一般的皮膚上留下了幾道血淋淋的抓痕。
他們的較量顯然已經超脫了人類的範疇，屬於野獸互搏，而這個看起來瘦弱纖細的少女竟然能將浩克抓起來拋出幾米遠。
「砰——」
不知道第多少次，塞壬與浩克再度碰撞在一起，少女向後滑出幾米，用指甲抓地穩住身形，然後再度朝著對方躍去！
她的彈跳力十分驚人，身形飄逸輕盈，就像是在水中作戰一樣。
然而幾個回合下來，塞壬和浩克並沒有分出勝負。
但是史蒂夫卻必須阻止他們了。
經過訓練，浩克已經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他對待塞壬只用了三四成的本事，還遠遠達不到他以前的戰鬥力。
聽到史蒂夫喊停，浩克握住少女揮過來的手，把她直接拎了起來。
塞壬掙不脫對方的桎梏，急得一邊掙扎一邊尖叫，獠牙陰森森的，泛著寒冷的光，好像隨時準備咬向浩克。
史蒂夫將塞壬抱過來，已經殺紅眼的少女反手就是一爪，直接抓破了男人的手臂。
她眼眸冷銳地一回頭，發現抱著自己的人無比熟悉，登時睜大了眼睛。
「史蒂夫，對不起……」她囁嚅著低聲說，「我……」
塞壬有些懊惱，她常常說這句話，卻依舊常常犯錯。
那一邊，浩克在娜塔莎的幫助之下漸漸平復，他野獸一樣的瞳孔開始倒映出人形，身量縮小，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綠色。
班納有些疲憊地喘了兩口氣，平復自己過於劇烈的心跳。
娜塔莎將他扶住，笑著揶揄道：「你們是趁著天氣好切磋一下嗎？」
「我們想觀察塞壬的戰鬥方式。」史蒂夫捂著手臂，笑得有些無奈，一旁的少女表情怯生生的，攥緊了自己過於銳利的手指。
毒素入侵，班納感覺到傷口處開始變得疼痛又冰冷，伴隨著稍許眩暈，那是入侵神經的象徵。
反觀史蒂夫，他也沒好到哪去。
海妖小姐一臉愧疚，幾乎要哭出來。
見此，班納調侃道：「隊長，你很幸運，血清就還剩兩支。」
作者有話要說：
想絮叨兩句的，但是一到有話說就詞窮，不知道說啥，祝大家發財吧……_(:зゝ∠)_
第四章
進入冬天沒多久，塞壬犯困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到了偶爾在和人說話的時候也能突然睡著的地步，不過她成長得很快，雖然外貌變化不算大，但是和人溝通已經幾乎沒了問題。
然而天一冷，遭殃的就是美國隊長了。
因為塞壬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粘著他，還會渾身冰冷地往他身上貼。
「史蒂夫——」
聽到軟綿綿的少女音，男人就知道是誰又來了。
塞壬撲上來扒在他的背上，蹬著兩條腿，努力趴穩。
史蒂夫無奈又縱容地回頭看她一眼，然後將她穩穩地背在背上：「塞壬，我和你說過很多次，和異性要保持一定距離，不能過分親密，我們的性別是不同的。」
想要教導一個沒有任何觀念的女孩子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剛剛冷下來的那幾天，塞壬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提前趴到史蒂夫的房間裡，想要和他一起睡覺，後來對方忍無可忍了，便會先去她的房間，幫她把被褥焐熱。
但是這樣的熱度沒辦法持續很長時間，只要一冷，塞壬很快又會陷入極其深度的睡眠，叫也叫不醒，所以她不敢睡。
在同床共枕的提議被史蒂夫拒絕以後，塞壬不氣餒地又分別敲開了托尼、班納和克林頓的房間。
幻視她放棄了，因為少女覺得幻視比自己還冷。
當然，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並且紛紛去找美國隊長告狀。
一邊拯救世界還要一邊教女兒做人，史蒂夫很累。
塞壬才不管這麼多，她冷就要人抱著，史蒂夫不抱她就讓別人抱，問了一圈沒人管她就鬧，反正到最後妥協的一定是史蒂夫。
「這麼寵著海妖可不行。」一個男聲響起。
史蒂夫一回頭，看到了科爾森。
自從上次那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後，弗瑞就沒再來過復仇者基地了，這幾次都是科爾森替他過來探望海妖。
塞壬很喜歡這個看起來和藹的大叔，還會留他吃晚飯。
「我沒有腿了，」少女晃晃自己的小腿，笑眯眯地撒謊，「史蒂夫正準備把我放回大海去。」
其實她沒見過海妖，也沒見過大海。
這些都是聽托尼他們說的。
「美麗的海妖小姐是打算獲得雙腿和隊長跳舞嗎？」科爾森笑著問，「我帶來了一位老朋友，沒准能夠幫到你。」
塞壬尚不能明白對方話語中的弦外之音，於是安靜下來，好奇地看著對方。
然後，一個有些瘦小、戴著眼鏡的青年走了過來。
他個頭不高，看似長相平平，但眼鏡下卻有一雙格外好看的眼睛，見到史蒂夫，他顯得很激動，還有點局促，雙手甚至有些顫抖：「羅傑斯隊長，我、我是紐頓蓋斯勒，我是你的粉絲，崇拜你很多年了！」
「一點也不意外，」托尼在一旁說，「科爾森帶來的人都是隊長的粉絲。」
「我懷疑他們是不是成立了羅傑斯隊長後援會。」娜塔莎點點頭，認同地補充。
史蒂夫一向不擅長直面崇拜和熱情，他笑了笑，客氣地說道：「你是蓋斯勒博士？你好。」
「不不不，不用這麼客氣，叫我紐頓就可以！」紐頓連忙說，「我是科爾森以前的同事，現在在一家研究所做科研，」他面對偶像，露出幾分傻兮兮的憨直，「做怪獸的研究工作。」
塞壬趴在史蒂夫的背上，好奇地打量這個人。
紐頓這才注意到這個有些怪異的少女，她黑色的頭髮被人細心地編成了辮子，餘下幾縷垂在臉頰邊，蛇瞳裡滿是警惕。
與紐頓的目光對上，塞壬感覺到自己心跳咚地一聲，有種奇異的感覺漫上來。
「你也不是人類嗎？」少女向來直來直去，脫口便問。
紐頓愣了愣：「我？我當然是人類……」
塞壬從史蒂夫的背上跳下來，一手抓著男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朝著紐頓的位置靠了靠，然後，她聞到鼻尖處一縷熟悉的氣息。
——這是屬於海神的味道。
少女心中警鈴大作，她立刻退後，躲在了史蒂夫的身後。
「你是從海神來的！」
「什麼！不我不是，那是什麼？海神？」紐頓疑惑地看向科爾森。
「海神是一個研究所的名字，塞壬出生自那裡，」史蒂夫解釋道，「紐頓博士，你認識那裡的人？」
紐頓努力思索了很久，搖搖頭：「沒有，我不認得，不過可不可以給我看一下這位小姐的各項指標，我想看過之後我就明白了。」
談論起工作，這個青年博士身上那股傻兮兮的氣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科學家特有的銳利和幹練。
班納博士將資料遞給他，紐頓見到對方，又發出了一陣驚歎，畢竟班納是生物科學領域的頂尖專家，一天之內見到兩個偶像，紐頓很滿足。
但是在看過兩頁資料之後，紐頓的眼神變了。
一旁的少女則是仍然躲在美國隊長的身後，偷偷瞄他。
年輕的博士走上前，伸手要去碰少女的眼皮，後者一躲，立刻亮出了獠牙。
「你……你……」
紐頓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驚異的手指都在發抖。
塞壬仍舊對他飽含敵意：「你是壞人！」
「我不是！」紐頓搖搖頭，看向史蒂夫，「隊長，你說你們是在一個研究所裡找到她的，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實驗體嗎？」
「有，不過都死了，因為他們切斷了電源。」
「是，是的，他們切斷電源，改變氣壓，那些實驗體的肺部還沒有發育成熟，所以就死了，是不是？」
腐爛的實驗體沒辦法帶回，史蒂夫也不能確定對方說的是對是錯，只能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紐頓嚴肅地下了結論，「這個女孩，她很危險。」
「這個我們早就知道了，」托尼聳聳肩，「她能抓傷浩克呢。」
「她還喜歡摔盤子，還偷吃，」最近一段時間，零食消耗速度十分異常的紅女巫控訴道，「我們都知道她是個危險分子。」
紐頓被氣得簡直想要扶額，他知道眼前的一群人是復仇者，無需害怕世間一切罪惡，但是塞壬……
「……她是外星的怪獸！」
紐頓終於喊出這句話來。
但奇異的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驚懼的神色，反而混雜著狂喜和興奮，他看著塞壬，目光變得異常火熱，像是藝術家貪婪地觀賞著一件絕世工藝品，充滿了瘋狂的傾慕。
片刻之後，他才掏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喃喃自語：「我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指揮官，怪獸已經絕跡六年了，怎麼可能……怎麼會有基因留下了？！還和人類的融合在了一起！天啊……」
紐頓所說的怪物，他們並不陌生，早在十多年前，各大海域同時出現了怪物，在海中和陸地上瘋狂肆虐，那些怪物來自外星，殘暴又強大，人類花費了很多功夫才將外星入口炸毀，免於地球被它們佔領。
塞壬聽後仰著臉問：「我就是怪獸嗎？」
史蒂夫率先否認：「不是。」
然後他攔下正在撥打電話的紐頓：「博士，如果你給指揮部打了電話，他們是否會第一時間處理塞壬？」
紐頓的手指一頓，猶豫了起來。
塞壬的存在，顛覆了怪獸們原本的模樣，她經過拼湊打磨，成為了極其完美的實驗體，這對於怪獸狂人紐頓來說，就像是一件無價之寶擺在面前。
倘若告訴指揮官，那麼塞壬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你看她現在和我們的關係也知道，如果你們預想中的情況出現了，那麼這個最強的怪獸會站在誰那頭？」托尼笑道，「好了紐頓小朋友，現在給你一個研究的機會，還不抓緊？」
鋼鐵俠一擊必殺，紐頓蓋斯勒被這無雙的科研機會迷得神魂顛倒。
塞壬撇撇嘴，有點嫌棄這個傻瓜。
作為科研對象，少女早就習慣了這一切，每天一管血，造福千萬家。
「如果他那通電話打出去了，我會死嗎？」塞壬拽了拽史蒂夫的手，問他。
男人摸摸少女的頭髮：「當然不會，我們也不會讓他帶你走。」
塞壬高興起來，但是卻更困惑：「那為什麼我會覺得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我甚至覺得他就是我的同類。」
紐頓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或許是因為我和怪獸通感過。」
「通感是什麼？」少女不恥下問。
「就是從五感到心靈都融合在一起，讀取對方的心情和記憶，我之前腦子一熱就……」
「真的嗎？可以讓我試試嗎？」少女興奮地打斷他，「我想和史蒂夫通感，這樣我是不是就不會冷了？」
托尼點點頭：「是啊，說不定還能看到點別的什麼……」
「托尼。」史蒂夫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別再繼續亂說了，精力和好奇心雙重旺盛的小孩子可禁不起這樣的撩撥。
「可以，不過我要先為你做個檢查，」紐頓拿出成年人的樣子來，和少女討價還價：「怎麼樣？」
塞壬立刻點頭，說著不知從誰那兒聽來的話：「成交！」
第五章
「這個瞳孔，簡直是造物主的奇跡，我毫不懷疑沉船的寶藏就落在其中！」
「看這裡的魚鰓啊，恐怕只有上帝才能有如此精美絕妙的傑作了！」
「還有這片鱗片，幽藍、神秘、炫目，真主在上，這可真是——」
聽著年輕科學家連綿不絕的誇讚，手指一路下滑，眼見對方就要把手放在少女大腿上了，雖然目的地是鱗片，但史蒂夫還是輕咳一聲，提示道：「紐頓博士，你克制一點。」
紐頓楞了一下，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做總結陳詞。
「她真的很完美，作為一個怪獸來說。」
托尼走過來，扔給塞壬一顆榛子：「再感慨你就要說梅林在上了，真見鬼，我怎麼沒發現這小丫頭哪裡好看，或許她是很漂亮，但是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和維納斯接吻，我怎麼不知道你對著一尊雕塑都能發起情來？」
紐頓持續臉紅：「因為塞壬是未知的，她的身體裡流淌著□□，她的大腦肝臟和肺葉都可以入藥，還有她的骨骼，那明明是金屬，卻在緩慢生長，她如此神奇，如此的……特別。」
「再誇下去我簡直要以為你打算和隊長搶女兒了。」托尼看熱鬧不嫌事大似的對著史蒂夫挑挑眉，示意他適當維護自己領地。
「如果可以近距離看看你的骨骼就好了，」紐頓說，「X光片能呈現出的內容太少。」
塞壬聞言眨眨眼，問他：「你能讓我和史蒂夫通感嗎？」
「嗯？」
「如果能的話，我可以考慮切掉一根手指給你玩。」
紐頓：「……」
史蒂夫哭笑不得：「塞壬，不能這樣說話。」
少女回過頭來，對著男人吐吐舌頭：「這是我和紐頓的交易。」
托尼在一旁大笑出聲：「天啊，你這段時間都學了什麼，這是跟誰學會的？
「和你啊。」塞壬笑眯眯地回答他。
托尼：「……」
托尼識趣地離開，不再參與家務事。
塞壬側頭看向一旁的男人：「史蒂夫，我可以單獨和紐頓博士談話嗎？」
通常情況下，美國隊長絕不會妨礙自己同伴提出的合理要求，甚至不會追問，於是他收回下一句打算問的為什麼，點了點頭，沒多說話，便離開了實驗室。
目送他們離開，少女坐在有些高的椅子上，晃著雙腿，像是正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之後，她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戴眼鏡的年輕博士：「我想和史蒂夫通感是認真的，博士，你可以考慮一下嗎？」
「為什麼？」紐頓有點迷惑，畢竟現在不是作戰時期，他們不需要靠通感去控制機甲。
少女抿著嘴，沒有說話。
她的腿一前一後按照一定的頻率晃著，考慮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忽然鎖定在實驗臺上的一把小刀上。
伸手把小刀拿過來，塞壬對紐頓笑了笑，然後一下把刀尖刺入皮膚裡，用鋒利的刀鋒劃開了皮膚。
「你仔細看清楚哦，不然一會兒傷口就自己合上了。」
她把胳膊遞過去，大量的散發著奇異氣味的血液湧出來，一瞬間覆蓋了少女白皙的皮膚。
紐頓被嚇壞了，連忙說：「你這樣會失血過多的！」
塞壬卻笑眯眯的，毫不介意：「所以你要抓緊時間啊。」
見少女如此，紐頓咬咬牙，也收起了他的恐懼，換上了一副科研人員才有的嚴謹模樣，他戴上手套查看塞壬的傷口，這道傷口非常深，她下手也沒輕重，一刀就已經深可見骨。
在皮膚組織之下、肌理血脈之間，泛著金屬光澤的骨骼□□出來，就像是一截埋在海底砂石裡的金子。
聽人說與親眼看到還是不一樣的，紐頓一瞬間感到有些窒息，好像他面前坐著的不是人類，也不是怪獸，而是什麼智慧的機器人。
紐頓沉吟著思考，到底是什麼人，把這三種完全不一樣的生物融合在了一起？
少女手臂的組織和人類沒什麼太大差別，而且那傷口也如她所說，能夠慢慢的癒合。
紐頓掐算好時間，取走了他想要的東西，然後趴在傷口前，看著它一點點生出新的肌理和皮膚，就像是在修補一個壞掉的機器一樣，從支離破碎，到最後平整光滑如初。
「太神奇了，」紐頓忍不住讚歎，「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生下來就會，」塞壬習以為常地說，「而且他們也會把我的手或者腳砍掉，計算它重新長出來的時間。」
紐頓沉默了。
塞壬對於這樣的沉默早就習慣了，她撇撇嘴：「你不要同情我啊。」
紐頓立刻摸摸鼻子，有種被看穿的尷尬。
……
等到手臂復原了，兩個人收拾乾淨實驗室，走出去和其他人會和。
「你不要忘記還欠我一次通感，」塞壬齜牙咧嘴地威脅道，「要是敢忘記我就咬你！」
紐頓點頭如搗蒜，心想這哪是他能說了算的？
見到史蒂夫，塞壬高高興興地挽住對方，男人的手臂溫暖，讓少女生出想要緊緊抱住的衝動，事實上她也立刻這樣做了，滿臉興奮地和男人說：「紐頓博士真的答應通感了！」
「因為你劃傷了自己？」史蒂夫問。
少女一愣，不自覺地鬆開了對方的手臂，然後後退了小半步，立正站好。
她看出史蒂夫的表情有點奇怪。
塞壬那手指繞著自己的發梢，好奇地發問：「你怎麼知道我劃傷自己啦？」
「實驗室有監控設備。」史蒂夫雖然面色如常，熟悉他的人卻能看出，他有些不高興了。
少女哦了一聲，見對方臉色仍不好看，便貼上去，笑嘻嘻地說：「反正我也會好啊，不疼的，我早就習慣了，以前還會斷手斷腳，現在就是劃個小小的口子而已。」
史蒂夫見她說的天真爛漫，全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忍不住歎氣。
塞壬發覺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連忙捂住嘴，眨著眼睛說：「那我以後不這麼做了！你不要生氣嘛。」
史蒂夫知道為了紐頓的研究，破開皮膚露出骨骼是不能避免的，但他仍舊忍不住覺得心裡發悶，他該怎麼教才能讓塞壬明白，作為一個人是不會這樣隨便傷害自己的？
少女發覺對方沉默不語，於是又換了個思路，這些日子她跟著紅女巫旺達看了不少亂七八糟的電視劇，劇情背得滾瓜爛熟，於是塞壬福至心靈，猜到了一種可能。
她總是行動力十足，想到這一點，就立刻爬上椅子，當著復仇者們，大聲地、鏗鏘有力地發表宣言。
「史蒂夫，我不是為了取悅他才這樣做的，如果提出需求的人是你，我可以把整條胳膊切下來，不夠還有腿，你想要哪裡都可以，發現我的人是你，所以我的生命屬於你。」
眾人：「……」
托尼忍不住鼓起了掌：「這是什麼，當眾表白嗎？」
「隊長的愛慕者真是越來越多了，從不同年齡到不同物種。」娜塔莎也在一旁看熱鬧。
幻視立刻做起了自己曾經的本職工作：「羅傑斯隊長現在血壓開始升高，心跳已經達到了——」
「……塞壬，你跟我來。」
最終，史蒂夫吐出這幾個單詞，然後拉起少女的手，扔下那一屋的人，帶她走上地面去。
……
塞壬尚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引發了什麼，只知道史蒂夫走的又快又急，她必須要小跑才能跟上。
「史蒂夫，你很高興嗎？」少女抓住對方的手臂，笑眯眯地問。
在她的概念裡，這樣剖心置腹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對方應該很開心才對。
「……」
男人沉默了片刻，停下來，伸手摸摸她的頭髮，第不知道多少次糾正她有些偏激的想法，「我……不高興，因為你傷害自己。」
「可是我是為了研究嘛。」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可以通過傷害自己去換取什麼。」
塞壬歪著頭想了想，仍舊不太明白，於是說：「史蒂夫，你是不願意和我通感嗎？」
史蒂夫：「……不是。」
聽到否認的話，少女立刻綻開笑臉：「所以我所做的也是在幫助你我嘛，因為我很想瞭解你，想知道你的過去，也想感受你的感受。」
少見的，一向沉穩的男人露出了怔忡的表情。
他的過去，整個美利堅沒幾個人不知道。
然而他的感受卻沒什麼人知道。
就算知道，也並不能感同身受。
「其實我可以給你講，」史蒂夫說，「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故事。」
塞壬卻搖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故事就是以前你給我講的那些嗎？你的過去怎麼能叫故事呢？」
少女很少任性，但是她這次看著對方湛藍的眼睛，卻格外執拗。
他們提起九頭蛇時相同的神情。
史蒂夫手機裡存留的照片。
談論某個人名時對方憂慮的眼睛。
她統統都想知道。
男人自知在塞壬面前，通常都是自己妥協，於是不再和她糾纏，歎了口氣，無奈的笑：「好，不過要再等等。」
少女可不管這些，她知道只要史蒂夫答應了，那就是一言九鼎，絕對算數的。
於是，塞壬立刻笑得山花爛漫，猛地跳起來環住對方的脖子，在他臉頰上結實又響亮地親了一口。
電視裡都是這樣表達友好的，塞壬高高興興地想。
第六章
一個月之後，紐頓所在的科研所針對塞壬的情況作出了一份極為詳盡的報告，其中詳細的說明了她現在的身體情況，未來成長的趨勢，以及她身體裡究竟有幾種怪獸的基因，比班納博士之前出示的那一份還要詳盡。
不過傳真發過來時，史蒂夫正和塞壬在市區裡兜風，自從坐過一次車後，少女就喜歡上了這個四輪機器，如果不是屋子裡不能開車，她肯定要在自己的床邊畫一個車位出來。
「這麼說你也是才睡醒沒有多久嘍？」
在塞壬的央求下，史蒂夫給她講了講自己的過去，少女聽得十分認真，期間搖下窗子買了一塊路邊兜售的巧克力煎餅。
「是的……哦謝謝，」史蒂夫吞下一塊她遞來的食物，有些含糊不清地說，「其實我沒有比你早認識多久這個世界。」
塞壬默默啃著煎餅，過了一會兒才揚起頭看他。
「可是你醒過來的時候沒有遇見我，所以還是你比較慘一點。」
史蒂夫笑了：「是的，我醒來時遇見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還有弗瑞。」
聽到這句話，少女的表情忽然警覺，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那樣，飛快地扇動了幾下，充滿了懷疑和不滿的情緒：「那個女人是誰？」
史蒂夫沒察覺到對方的情緒：「是一位神盾特工，我想我的表現嚇壞她了。」
塞壬立刻趴過去，焦急地問：「那你是不是喜歡她？就像是我喜歡你一樣！」
「……塞壬，我在開車。」
史蒂夫有些尷尬地將少女按在自己腿上的手移開，用手指蹭掉她嘴邊一點點巧克力醬，然後揪了張紙巾地給她。
少女接過紙巾，剛要擦嘴，車子忽然一個急刹，她順著慣性向前沖去，然後被安全帶狠狠勒回了座椅上。
「怎麼了，史蒂夫？！」她撞得不輕，揉了揉頭，皺眉問。
「有孩子突然沖到車前。」男人拉了手刹，擰起眉毛推開車門走下去。
塞壬連忙也解開安全帶跟下去，只見他們車前有一個小男孩站在那裡，抱著一隻橘色的皮球，嚇得嚎啕大哭。
史蒂夫蹲下身，見他沒有外傷，便摸了摸小孩的頭：「對不起，嚇到你了。」
「嗚嗚——」小孩自顧自抹著眼淚，抽噎著說不出話。
四周漸漸圍上來了不少人，塞壬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們，然後躲到了史蒂夫的背後，她穿著毛衣裙和厚打底褲，托尼製作的發熱裝置貼在背上和腿上，保證她的血液能夠因為外在溫度合適而給她供暖，這樣裡三層外三層的嚴實打扮，讓尋常人看不出她與人類的不同。
但少女還是很緊張，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多人。
「天啊，是羅傑斯隊長。」
不知是誰率先認出史蒂夫，忍不住驚呼。
「哇，是真的。」周圍人立刻掏出手機來拍照，一時間，快門聲不絕於耳，除此之外，一旁還有幾個女生躍躍欲試，想要湊上來合影。
「隊長，她是新的復仇者嗎？」
「隊長，你們是來執行任務的嗎？」
問題接連不斷地響起，塞壬心虛地撥了撥自己的頭髮，想把魚鰓擋得更加不顯眼一些。
「很抱歉，我想先看看這個孩子的情況，」史蒂夫禮貌地說，然後低頭為男孩檢查了幾處關節，雖然都是完好的，但是他仍不放心，回頭說，「塞壬，我們需要醫療人員。」
少女哦了一聲，趕快掏出手機來，想要給復仇者基地打電話。
就在這時，男孩忽然抬起了頭，清淩淩的目光落在塞壬的臉上，嘴角的弧度說不出的詭異僵硬，然後，他的體內忽然亮起炫目的光芒。
「我來自海神市——」
男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我來自海神市……
我來自海神市……
無比熟悉的一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少女耳畔炸開！
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就撲向了史蒂夫。
與此同時，那個男孩突然被引爆！
火光沖天而起，巨大的衝擊波讓少女的背部感到一陣巨大的灼熱和疼痛，史蒂夫在一瞬間開啟磁力，將盾吸來握在手中護住塞壬，兩個人在爆炸中心，被直接掀出近十米遠，一直到撞上看板才停下來。
震耳欲聾的響聲讓少女暫時性的失聰了，大腦裡全是嗡嗡的響聲，煙塵吸入鼻腔，腥氣與腐臭四處彌漫。
就在這時，那男孩所在的位置忽然浮起了藍色的煙霧，是從炸開的肢體碎塊中升起的，與血液同樣顏色的煙霧。
塞壬掙扎著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血來，她管不了那麼多，聲嘶力竭地喊：「史蒂夫，別碰他的血！」
少女的大喊聲聽起來十分遙遠，而且模糊不清，但史蒂夫很清楚這是暫時的，他將對方扶起護在懷裡，立刻聯繫了復仇者們。
到處都是被炸傷的人，還有毒氣在小範圍的蔓延，史蒂夫來不及多想，立刻脫下外套披在塞壬的身上，隨後沖進爆炸中心救人。
塞壬想要幫忙，但是一動背上就是鑽心的疼，她反手摸了一下，滿手都是血。
但她還是掙扎著把史蒂夫的外套裹好，跟著他沖了上去。
爆炸只是小範圍的襲擊，而毒氣才是更大的，他們此刻在一個風口上，這裡又是紐約的市中心，氣體會隨著風沿著街道飄向各處，所以附近的群眾要立刻疏散，絕對不能有半秒鐘的猶豫。
更何況這麼多的人，像男孩那樣的人體炸彈，也許還有不少。
史蒂夫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將傷患抱出毒氣範圍後，他立刻又聯繫了神盾。
不多時，神盾工作人員和復仇者們趕來，一邊救治傷患一邊封鎖街道，不少警車也臨時出動，前來幫忙排查可疑人員，刺耳的警笛聲頓時響徹雲霄。
塞壬一邊忍著疼一邊幫著史蒂夫搬出最後一位傷患，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血液污染了對方。
娜塔莎走過來，見到少女背上的血已經浸透了史蒂夫的外衣，忍不住皺起眉頭說道：「塞壬，你的傷很重，快回車上去。」
「史蒂夫也受傷了！」塞壬慌張地說，「他手臂上有很嚴重的燒傷。」
「可是你……」
「我得陪著他！」塞壬表情果決，沒再給女特工勸說她的機會，扭頭就跑。
……
半小時後，毒氣暫時被控制住，但是史蒂夫扶起一個過量吸入刺激性氣體而嘔吐的傷患後，也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即便他有著超強的恢復能力，但是仍舊比任何人都要深受其害。
就在史蒂夫打算站起身，尋找自己的隊友時，忽然有一雙手輕輕從背後捂住了他的口鼻。
「史蒂夫，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少女的聲音響起，男人這才意識到原來塞壬還留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他回過身，看到少女披著他那件淺色外套，血已經完全浸透了布料，她的臉上也有擦傷，腿上的灼傷甚至已經嚴重到露出了鮮紅的肌肉。
「你傷得這麼重。」史蒂夫的表情嚴肅起來，他俯身抱起少女，也不顧帶著毒素的鮮血立刻蹭滿了他的手臂。
「喂你也有傷啊，不要蹭到我的血！」塞壬忍不住掙扎，「你手上也有傷！」
史蒂夫卻不在意這些，他看著少女滿身的鮮血，突然問出了埋在心底已久的疑惑：「塞壬，你不覺得疼嗎？」
想起少女劃開自己手臂的畫面，就算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她眉頭也不皺一下，反而能笑吟吟地繼續對話，仿佛被刀刃破開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團海綿。
他並不相信海神製造塞壬的時候，沒有為她的大腦裡安裝感知疼痛的神經。
塞壬閉上嘴，靠在了史蒂夫的胸前。
「當然疼。」
少女低低地說。
只是她早就習慣疼痛了，比起其他的感知來說，疼痛是她每天都要經歷的，是她熟悉的。
最開始她很怕，她看到自己長出的手，被替換好的眼睛，發育完全的鱗片，總擔心哪一天會被換掉。
但是她的擔心沒有用，因為就算是大腦，他們也是說放棄就放棄。
那樣的疼痛，塞壬已經承受過無數次，早已習慣了。
史蒂夫沒說話，但是能看出他在微微咬著牙，像是正在忍受著某種難以排遣的痛苦。
……
「雖然你可以自我痊癒，但還是要塗藥，不然會感染的，」看過少女的傷勢以後，神盾局醫療組的美女姐姐叮囑塞壬，「人類世界的細菌有很多，你的基因並不是什麼都不怕，為了你的小命考慮，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少女連連點頭，提出要求：「那可以讓史蒂夫為我塗藥嗎？」
女人愣了一下，目光立刻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當然可以，我這就喊他進來。」
「謝謝你！」塞壬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經過簡單包紮之後，史蒂夫聽說塞壬在喊他，於是走進醫療室裡，毫無防備地看到少女的背部。
塞壬趴在床上，上衣脫了一半□□出背部，她頭髮漆黑、皮膚極白，混合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形成了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看到眼前的場景，史蒂夫猶豫著怎麼提醒對方把衣服穿好。
塞壬的生長速度很快，按照班納的說法，她的機能幾乎已經成熟，外形也有了很大變化，褪去孩童模樣的她看起來美麗又危險，但想到她的心性仍舊孩子一樣，史蒂夫覺得更危險了。
聽到男人的聲音，塞壬驚喜地轉過頭，想要爬起來。
「等等——」史蒂夫連忙阻止她，「這樣趴著方便上藥。」
「哦……」塞壬重新趴回去，腿卻不老實地翹著，「史蒂夫，手套就在旁邊，你戴好。」
男人沒說話，擰開藥膏的蓋子，擠出一些藥來，塗在少女背部的傷口上。
第七章
少女的皮膚光滑細嫩，上面交錯著觸目驚心的血痕。
男人把透明的藥膏輕輕塗在傷口上，感覺到對方顫了顫。
這裡的一次性手套很可能造成黏連，加重痛感，所以即便是手上有傷，史蒂夫也沒管那麼多。
塞壬感覺到他沒帶手套，於是轉過頭，看向對方。
男人的表情很專注，沒有回應她，嘴唇緊抿著，看似心無旁騖，耳廓卻有些泛紅了。
「史蒂夫，」少女喊他，「我——」
「你別起來，」史蒂夫幾乎是有些慌亂地重申，「腰上的不方便塗。」
塞壬眨了眨眼，哦一聲：「可我沒打算起來啊，只想和你說說話。」
史蒂夫：「……」
所幸的是塞壬並不太懂別的什麼，只覺得對方這副有些窘迫的模樣很有趣，想多看一會兒。
「紐頓博士寄來了很多血樣，還有一份報告，關於你的。」收斂了心神，史蒂夫談起工作來又恢復了嚴肅冷靜的模樣，他的手指很有力，世上怕是也沒有人能超過他的握力，但他的動作卻極其輕柔，把藥膏塗得十分均勻。
少女用一條手臂撐住下巴，好奇地問：「為什麼要寄血樣呢？是要與我的做對比嗎？」
「是，而且也需要血清，」史蒂夫說，「總不能再抽你的血了。」
說起這個，塞壬忍不住皺起眉：「你怎麼能不戴手套，會中毒的。」
史蒂夫搖搖頭：「我很小心了。」
少女看著對方篤定的模樣，癟癟嘴，沒有說話，她將臉整個埋進枕頭裡，悶悶地說：「那個小孩，他是沖著我來的，連累你了，對不起。」
史蒂夫笑道：「怎麼是連累，這是我的工作。」
塞壬搖搖頭，滿頭黑髮跟著她的動作一起晃了晃。
「這是那些人教我們說的話，『我來自海神市』是一句暗語，那些實驗體經常會聚在一起學這句話，不過我不用學，畢竟這句話這麼傻。」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塞壬實話實說，「我只知道我出生在海神，其他的都不知道，也許曾經知道，但是我的大腦被換過，記憶也清除過……」
史蒂夫沉默下來，這句話像是觸動了他內心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讓他原本有些泛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塞壬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變化，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史蒂夫？」
「嗯？」
「你還好嗎？」
「還好，」史蒂夫說，「我有一個朋友也是被清除了記憶。」
少女有些驚訝：「那他……」
「後來他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上。」
看到對方有些黯然的神色，少女溫柔又輕盈地笑起來，她伸出手，握住史蒂夫寬厚修長的大手，對他無比肯定地說：「我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面上，你放心好啦。」
史蒂夫摸摸她的長髮，笑著點點頭：「我知道。」
塞壬沉吟了片刻，忽然翻身爬了起來。
史蒂夫一驚，剛想別開視線，卻感覺到少女溫軟纖細的身體一下撲進了自己的懷裡。
縱然是擁有超出常人四倍的身體機能，擁有比運動員還要平穩的心跳，但這一刻，史蒂夫還是有了心跳超過一百二的感覺。
「塞壬，」他尷尬地不知把手放在什麼地方，「你還沒有穿衣服。」
「可是你在傷心啊。」少女理直氣壯地說。
有什麼比哄好史蒂夫更重要的事情嗎？
答案是當然沒有了！
淡淡的藥膏氣味傳來，當史蒂夫感覺到少女身體成長過後所帶來的變化正壓在他的胸口時，更是無所適從，他試著想要推開她，但當他的手指碰到對方的皮膚，卻又觸電般地收回手。
塞壬仗著他此刻尚沒有推開自己，更是肆無忌憚，大大方方地環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肩上。
男人在她接受檢查時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是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感到無比開心，史蒂夫就在她一伸手就能抱到的地方，她覺得非常滿足，簡直不想鬆開手，絲毫不顧對方正承受著怎樣的內心煎熬。
一直抱了好一會兒，塞壬才鬆開手臂，心滿意足地坐回床上。
史蒂夫連忙為她披上一條被單，並嚴肅地告誡她：「你不可以這樣抱其他人，尤其是男人，你們的性別不同，而且你長大了，知道嗎？你這樣的舉動很危險。」
塞壬撇撇嘴：「我當然知道了，不是你我才不會抱。」
想起當初少女就穿著一條睡裙，滿基地地亂跑求人□□的模樣，史蒂夫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心累。
怎麼越大越不好教了？
塞壬顯然是知道史蒂夫想起什麼了，立刻笑嘻嘻地湊上來：「那會兒我還小呢，什麼都不懂，現在我懂了呀，睡覺只找你，對不對？」
史蒂夫：「……當然不對。」
「怎麼不對了，是你說不許我找別人睡覺的呀，」塞壬理直氣壯地嫌棄他，「史蒂夫，我發現你很囉嗦。」
史蒂夫一時語塞。
少女成熟的不只是身形，不只是某些資料，還有智商和氣人的本領。
……
過了會兒，少女洗過澡，背上的傷口已經回復得七七八八，她裹了一條浴巾，赤著腳走到外面去。
「那個男孩應該是被人推出來的。」史蒂夫背對著少女，低沉的聲音響起。
娜塔莎問：「突然出現嗎？」
「是，但街上人很多，我想看是誰時，那個位置上已經空了。」
一群人圍著會議桌，弗瑞局長，科爾森，還有一個塞壬從未見過的女特工也坐在其中，她進去的時候星期五的聲音響起：「Sir，塞壬小姐來了。」
少女被幾個人的目光一看，又猶豫著退了兩步。
「你們在忙嗎？那我先……」
史蒂夫有些驚訝地站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夾克衫披到女生身上。
復仇者基地的暖氣開的十分足，大多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都會微微出汗，這讓塞壬可以隨心所欲地穿著短褲背心，甚至裹著一條浴巾就能滿處跑。
「你這樣會冷，」史蒂夫說，「穿上衣服，這裡有外人。」
塞壬卻搖搖頭，再度重申之前她說過的話，「這次爆炸是因為他們來找我，如果不是我，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受傷。」
托尼忍不住笑：「隊長，你可真了不起，把那家研究所科研出的最強武器變成了一隻小可愛。」
史蒂夫搖搖頭，對塞壬說：「你先把衣服穿好，弗瑞有事情要問你。」
少女看了那表情沉鬱的黑人一眼，乖巧地點點頭，一轉身，跑著去換衣服了。
弗瑞思索了片刻，不太甘心，仍舊是想要帶塞壬回神盾。
娜塔莎聽他說出自己的意見後輕笑一聲：「這恐怕有些難度，你連我都說服不了，又怎麼能說服隊長？」
「她的作用遠比現在大，」弗瑞說，「你們不能一直將她當一個人類看。」
托尼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塞壬是個異類嘍？」
「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你和班納博士應該比我清楚。」
史蒂夫不贊同地看向弗瑞：「我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這個世界的異類，可現在仍然是人。」
見羅傑斯隊長拿他自己舉例，對面的三個人一愣，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科爾森猶豫著喊他：「隊長。」
就在這時，星期五的提示再度響起，幾個人閉上嘴，不再說話。
塞壬背著手走進來，緩慢地眨了眨眼，坐到了史蒂夫的旁邊。
她搶過托尼手上那根價值不菲的鋼筆，拔開筆帽，在紙張上劃了兩筆，一邊晃著腿一邊好奇地問：「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了？」
「弗瑞局長在想措辭。」托尼笑嘻嘻地撤掉了對方的臺階。
這讓弗瑞有些尷尬。
「環太平洋防禦總隊找過我們了，說希望能夠帶走塞壬，」班納博士抬起眼，看向尼克弗瑞，「你授意的？」
面對這個隨時可能暴走的大傢伙，弗瑞也不會輕易說出令他憤怒的話。
他思索了片刻，說道：「不如讓塞壬自己決定。」
少女：「嗯？」
這讓史蒂夫忍不住皺起眉頭。
塞壬的思維直來直去，如果認定科爾森是他們的朋友，那麼幫他就是義不容辭的，哪怕是要貢獻出自己的基因和血液也無所謂，這麼久了，她不愛惜自己的毛病仍然沒有改徹底。
弗瑞怕是因為知道了這一點，才會這樣說。
塞壬聽到這樣的話，抬起頭看了看史蒂夫的臉色，又依次看過托尼、班納博士、娜塔莎的表情，沉默了很久。
最後她搖搖頭。
「我不想去。」少女說。
所有人都有點意外。
托尼笑了：「可以，總算是開始聽話了，我們的海妖總算是徹底長大了。」
塞壬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學著他們開會時正經的語氣說道：「我是復仇者們帶回來的，研究也應該是他們來做，如果紐頓博士想要來幫忙那麼隨時歡迎，我是不會走的。」
她這一段話說的鏗鏘有力，眼神中的神色愈發堅定。
弗瑞徹底沒脾氣了。
如果海妖不想走，確實沒人能擅自帶走她。
想到這裡，他認命似的歎息一聲。
「那——」
「我想我們可以跨過這個話題了。」托尼忽然吹了聲口哨。
他盯緊面前的螢幕，表情嚴肅。這個舉動成功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塞壬也忍不住看向他，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男人才聳聳肩，說出一句令人驚訝的話：「我收到了一封來自海神市的郵件。」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我生物學得也不太好，設定的很不嚴謹，所以以我瞎編的為准吧。
就是冷血動物的成熟很快，幾個月半年到一年的都有，以至於影響了塞壬人類的那部分基因，就已經是人類十七八的樣子了。
不過呢，因為剛剛接觸人類社會沒有多久，所以很多時候塞壬還保持著動物的天性和小朋友的天真……以及科研過程中零星的不好的記憶。
這個以後就會好了，現在……就把她當成一個巨嬰吧……
第八章
「海神市？」
所有人不約而同發出疑問。
郵件內容不多，班納博士湊過去粗略地掃了一遍，只見是一張圖片，上面用漂亮的拉丁文寫著一句話。
「我來自海神市。」
幻視讀出這句話。
托尼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帶著一股冷颼颼的勝負欲。
「發這封郵件，對方不僅用了TOR網路，連郵件伺服器都是臨時的，而且還搭了跳板，有意思，」男人迅速敲擊著鍵盤，看了一眼娜塔莎，「怎麼樣啊大美女，有沒有興趣來試一把？」
娜塔莎脫下外套，露出裡面一件極度貼身的黑色背心，對著托尼風情萬種地笑了一下：「當然樂意。」
她受過專業的訓練，對付這種利用駭客手段想要掩藏自己位置的人,還算得心應手。
塞壬托著下巴專注地看向那邊，她雖然出生自科研所，但是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
只見娜塔莎手指不停的敲擊鍵盤，在她的計算和破解之下，密密麻麻的網路在一層一層地減少，編碼迅速褪去，浩瀚的世界地圖開始逐步被排查，範圍在縮小，地點在明確……
少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娜塔莎好厲害，史蒂夫，你可以嗎？」
這可問倒了男人。
「不行，我有非常多不在行的領域。」
聽到回答，塞壬不服氣地抱緊了對方的手臂：「我不管，反正你是最厲害的。」
隨著少女的聲音響起，另一邊的娜塔莎勾起嘴角，最後按下回車鍵，位置確認。
「小傢伙，你可是傷透了我的心。」
女人看了托尼一眼，有些意外。
「位置應該沒確認錯，不過這地方有些奇怪。」
「怎麼？」
「西經43度12分，北緯35度57分，距離直布羅陀海峽三千多公里。」
人們圍上去，只見最後確認的地點在大西洋的海中。
「也許是在海上發的？」
托尼搖搖頭，否定了希爾特工的猜測：「將這個位置稱為海神市，一定是有原因的，為什麼會叫海神市呢？還有那個研究所，也叫海神。」
「也許是……波塞多尼亞。」一直沉默著的史蒂夫突然說。
隨著這個城市名字的出現，屋內幾個人的記憶忽然被喚醒，他們均是了悟又驚訝的表情，再看向塞壬時，很多東西都有了初步的解釋。
波塞多尼亞、海神、海妖、人魚。
——「亞特蘭蒂斯！」
幾乎是同時，屋內人一起喊出同一個單詞。
塞壬好奇地看著他們，重複道：「亞特蘭蒂斯——是什麼？」
「一個因為洪水而消失的國家，只存在於傳說中，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它的存在，現世也沒有人找到它，」史蒂夫說，「製造你的人也許正在仿造這個國度。」
「這麼說塞壬就是基因工程造就的美人魚？」弗瑞也稍顯驚訝。
托尼吹了聲口哨，用揶揄的口氣說道：「反派見得多了，這種有情懷的可不多。」
「先不要回復郵件，」史蒂夫叮囑娜塔莎，「沒有回應，他有一定幾率會再發，說得越多，破綻就越多。」
托尼看著打開郵件後標題尾那小小的紅勾，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起來。
「他會盯著已閱卻毫無回應的郵件發多大的火呢？」
伴隨著對方的動作，計畫很快制定出來。
復仇者這邊按兵不動，但神盾局卻決定先利用科技追蹤此人，他們打算控制周邊的漁船，利用一切監控設備，先將這個人找出來。
塞壬一邊聽他們說著，一邊忍不住瞌睡。
……
一連兩天，復仇者基地都是高度戒備卻裝作若無其事的狀態，大家娛樂活動一點沒少，業餘時間自行安排，等著網路那頭的人沉不住氣。
晚飯時間到了，史蒂夫走到泳池旁邊，看到沉在水中的少女。
塞壬極度熱愛水，於是他們平日裡幾乎無人問津的室內泳池被大大利用了起來，托尼將水溫調高到堪比溫泉，塞壬高興地不得了，一天恨不得十個小時泡在水裡
「該吃飯了，」那人臂彎裡搭著浴巾，在泳池旁邊蹲下身，對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說，「塞壬，今天有你很愛吃的芝士餡餅。」
少女立刻在水中翻了個面，緩緩浮上來。
隔著一層清澈的水流，少女的面孔像是花朵一樣在冰藍色的泳池裡綻開，分明是有些詭異的雙瞳，卻時時刻刻漾著笑意，看起來溫順又俏皮，也難怪弗瑞會覺得他們將一支武器養歪了。
只聽「嘩啦」一聲，塞壬從水裡冒出頭來。
趁著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少女腳下一蹬，躥出水面半米，直接將一個吻印在了男人的唇角。
惡作劇得逞的塞壬哈哈直笑，仰在水面上再度沉下去，像一尾魚，迅速游到了泳池的另一端。
史蒂夫無奈地伸出手擦掉臉上的水漬，看著那怎麼說也不聽話的女孩，對她縱容地笑：「你要逃跑嗎，海妖小姐。」
「咦，你不生氣呀？」塞壬遠遠地喊，然後又一頭紮入水中，緩緩地遊過來。
她的雙腿併攏，就像是第一次見面在玻璃器皿中那樣，有些像魚尾，而在水中呆久了，她的皮膚上會生出一種奇異的外膜包裹雙腿，就像是真的人魚那樣。
「我生氣你就會聽話？」史蒂夫反問。
塞壬從水裡嘩啦啦地往外爬，笑嘻嘻地說：「親吻是喜歡你的意思，你不應該生氣呀，除非你很討厭我。」
說完，少女歪著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對方：「你討厭我嗎？」
「當然不。」史蒂夫將她扶起來，把浴巾披上，然後拿另一條小毛巾為她慢慢的擦滴水的頭髮。
塞壬立刻笑顏逐開：「我就知道你喜歡我！」
史蒂夫早已習慣了她這樣的偷換概念，不過他並不生氣，只覺得對方還是小孩子心性。
少女甩甩頭髮，很習慣地趴在了男人的背上，嘟囔著：「游泳太累啦，你背著我吧。」
「魚會覺得游泳累？」
「那是我缺氧了！」塞壬強詞奪理。
「當我看不到你的鰓？」史蒂夫不禁笑出聲，「你把它藏好了嗎？」
塞壬自知理虧，哼了兩聲便不再說話，不過她也不老實，在史蒂夫的背上扭來扭去，伸著手臂將頭髮編成辮子，然後用發梢在對方的耳廓上不安分地掃了掃。
男人停下腳步，咳了一聲：「塞壬。」
少女立刻從他背上跳下來，然後牽住對方的手，側過臉從善如流地說：「我不鬧你了，走吧，我先去換衣服。」
史蒂夫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被牽著向前走。
……
換過衣服後，塞壬聽到了來自吧台附近說話的聲音，食物的香氣也早已經遙遙飄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感到饑腸轆轆。
路過走廊時，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少女側過頭看了一眼，天邊殘陽宛如血色，那火紅的顏色讓塞壬忽然之間頭腦發懵。
她倒退了兩步，嘭一聲撞在了另一側的玻璃隔擋上。
玻璃的另一邊，托尼正在倒酒，看到塞壬忽然撞上來，忍不住笑著調侃她：「你是著急喝酒了嗎？」
但他立刻發現不對的地方，因為少女在用背部撞上玻璃以後，竟然緩緩地坐到了地上。
「隊長！」托尼喊向史蒂夫，「快去看看你的海妖，她好像不太好。」
塞壬被那顏色衝擊得一瞬間失去了意識，她覺得自己如墜虛空，大腦裡是瘋狂的嗡鳴，血液像是被什麼點燃了一樣，她捂著頭，忍不住尖叫出聲。
她的意識裡一片血紅，在那裡，她看到研究所裡佈滿屍體和斷肢。鑷子，手術刀，電鋸，鑽頭擺在桌上。電子器械的聲響，實驗體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有腳步聲在她大腦中迴響，是誰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用手術刀破開她的皮膚，將她鮮活跳動的心臟取出。
少女在培養液中浮沉，血液漫進水裡，原本是鮮紅的，可他們卻替換了它，她感到疼痛和懼怕，卻怎麼也躲不開那些實驗員伸進來抓她的手。
危險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就像以往無數次那樣，一把揪住了她！
「啊——」
塞壬尖叫著想要掙脫，史蒂夫連忙將她抱在懷裡：「塞壬，塞壬！是我，我是史蒂夫！」
少女連抓帶咬，露出掩藏了很久的獠牙，瞬間在男人的皮膚上添了幾道傷口。
「你看到什麼了？別怕，不要怕，我在，」史蒂夫顧不得別的，將她抱緊，一下一下撫摸著她有些嶙峋的背部，感覺到塞壬在顫抖，史蒂夫將語氣放得更溫和，「別怕，塞壬，你在復仇者基地，這裡很安全。」
「怎麼回事？」班納博士拿來聽診器，「她一直都好好的。」
「很久沒有這樣過了。」史蒂夫緊鎖眉頭，為少女擦去嘴角的血。
旺達推開兩個人，蹲下身：「我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加上某種平和的力量注入她的大腦中，塞壬感覺到幻覺慢慢褪去了，她的神志回籠，沸騰的血液和心跳也在慢慢平復，少女茫然的雙眼漸漸有了焦距。
旺達將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然後被少女意識中的場景嚇得猛地縮回手，擔憂地說：「她看到了很可怕的景象。」
「什麼？」
「她在被改造……屍體摞成山，研究所裡全是流淌的鮮血。」
聽著旺達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塞壬渾身顫抖，勉強讓自己冷靜，她極度痛苦地發出一聲喘息，抓緊了史蒂夫的手臂，恐懼地說：「研究所在找我！那場爆炸只是個開始……他們製造了很多我這樣的生物！」
還沒等其他人做出反應，只聽「叮」一聲，電腦忽然發出聲響。
托尼立刻皺起眉：「又有郵件來了。」
第九章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mm……一個環太平洋裡怪獸的技能出現了！
另外就是簽約了，不用初審了，嘿嘿嘿嘿
第二封郵件依然是用拉丁語寫的，不過內容裡的一句話變長了。
「等待吧，當海妖的故事被大街小巷所知曉，波塞冬將會趁午夜，踏著浪花而來，他會攜帶美酒與金錢，鮮血與白骨，等待大西國的再度出現。」
幻視將這句話轉換成英文讀出來，托尼在一旁毫不留情地諷刺道：「他是在寫詩嗎？水準可不怎麼樣。」
「落款是誰？」史蒂夫問。
幻視回答道：「波塞冬。」
「這麼說他是想將亞特蘭蒂斯從海底翻出來了？」托尼滿臉的不可置信，「這是什麼嚴重的妄想症？」
「未必是妄想，」史蒂夫表情嚴肅地盯著那封郵件，感覺到寄件者的勃勃野心和文字間狂妄的殺意，「他恐怕是在自己製造一個新的大西國。」
一旁的塞壬聽到這句話，睫毛忽然顫了顫，她捧著一杯熱水，臉色白的就像是一張紙，恐懼和眩暈還沒完全褪去，她的手指發著抖：「他要建立理想國。」
旺達替少女撥開擋住眼睛的頭髮，安撫她不怎麼平穩的精神：「別害怕，復仇者基地很安全。」
塞壬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紅女巫指尖明亮的紅色光暈可以將足以令自己尖叫出聲的頭痛緩解，她忍不住問：「你……很瞭解我？」
「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旺達微笑道，「你經歷過的那些，雖然不是全部，但我也經歷過不少。」
塞壬驚訝地眨眨眼：「你也被改造過——」
旺達笑道：「不然我怎麼會控制這些東西的呢，你還要喝點熱水嗎？」她用手指控制著水壺又為少女倒了一杯水，並繼續揶揄，「我又不是萬磁王。」
「地址出來了，」娜塔莎敲敲鍵盤，對史蒂夫說，「這封郵件的發件地就在紐約。」
「通知紐頓博士，」托尼把電腦接過去看了一眼，「這傢伙，這麼快就從大西洋回到陸地上了？」
史蒂夫卻搖頭：「不一定是同一個人。」
畢竟這種事情，想要一個人全部操控基本是沒有可能的。
「這倒是，不管怎麼說，我們先去看看。」
聞言，一旁的班納博士有些憂心忡忡，他看向最新出爐的檢測報告：「塞壬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她的血液出了一點問題，很需要紐頓博士。」
少女聽到有人點自己的名字，揚起眼睛，好奇地問：「我的血液怎麼了？」
「隨著你的成長和發育，血液中的某些物質開始出現奇怪的反應。」班納博士將那寫滿了密密麻麻數字和單詞的報告遞給少女，後者接過來看了兩眼，試圖理解其中的意思。
史蒂夫將那張紙取過，查看上面的資料。
放下水杯，塞壬立刻爬進男人的懷裡，摟著對方的脖子問他：「史蒂夫，我會不會和那些實驗體一樣死掉啊？」
史蒂夫下意識調整了坐姿，讓少女更舒服些，她不是小時候的那個體型了，這讓男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這些數值波動，班納博士和紐頓博士完全可以應付。」他安慰塞壬。
但後者顯然無所畏懼：「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的血取出來，放進子彈裡。」
「可以，」托尼半真半假地稱讚，「為大局考慮，很像隊長。」
塞壬對著他做個其醜無比的鬼臉，然後轉身埋在史蒂夫的頸邊不說話了。
……
為了節省時間，紐頓博士與史蒂夫約定好在寄件者地址的公寓樓下面見，不多時，托尼將車開了過來。
由於爆炸事件還有諸多後續事宜沒有處理，史蒂夫暫時不能離開，塞壬則是得到了調離批文，復仇者、神盾局、環太平洋防禦總隊與政府暫時達成一致，可以讓她自由活動。
幾乎沒有離開過史蒂夫的少女一路上都有些緊張，她穿著一條別致的奶白色外套，長頭髮在腦後編了一條希臘式的復古辮子，如果忽略掉她身上那些異常的話，就是個年紀輕輕的窈窕少女。
「嘿姑娘，別這麼拘束，」托尼低頭擺弄了幾下自動駕駛的按鈕，然後讓自己的座位後移到塞壬身邊，「雖然我不如史蒂夫那麼的偉大正直，但我也很溫柔。」
塞壬低著頭，像是沒聽進去。
「你是不是餓了？我聽到你的腹腔在抗議，」男人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熱騰騰的食物和加了很多方糖鮮奶的咖啡，「來，甜味有助於緩解焦慮。」
少女接過來，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我有點害怕。」
「不需要害怕，我兩秒鐘就能換上盔甲把對方轟成渣滓。」
「你可真厲害。」塞壬言不由衷地順著誇獎，露出放鬆的笑容。
兩人說了一路，到達公寓下時看到一輛深灰色的別克開著大燈，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塞壬嗅出空氣裡不同尋常的味道，她趴在車窗邊，好奇地看向那輛車。
幾乎在他們到達的同時，車裡的人走下來，而托尼也難得客氣，打開車門去和對方會面。
除了紐頓博士之外，還有另一個高大的男人，那股不同尋常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塞壬腦海中頓時警鈴大作。
「來，海妖小姐，下車認識一下。」托尼敲敲車窗，將門拉開。
少女揚起頭，好奇地看向那個男人：「你……」
原本一直板著臉的男人忽然露出了略微不好意思的神情，只不過這表情在夜色下不太明顯，他摸摸鼻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怪獸。」
「是吧羅利，我也是這麼想的，」紐頓用手肘戳了一下對方，「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都要愛上她了。」
「你很危險，」塞壬對那高大的男人說，表情裡隱隱有恐懼，「你的身上有死亡的氣息。」
「沒錯，我殺過很多怪獸。」那叫羅利的男人甚至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過那他很快再度嚴肅下來，伸出手：「我是環太防禦總隊的現任隊長，『危險流浪者』號的駕駛員之一，羅利貝克特，你好塞壬，我已經久仰你的大名。」
這麼一大串話，少女只聽懂了十之一二，不過她謹記史蒂夫的教導，伸出手，禮貌地回握了一下，對他懂事地微笑：「你好。」
說完立馬看向托尼：「他是誰啊？」
「這不重要，」托尼擺擺手，「這個街區一共有43個攝像頭，在車輛進入前方第二個轉彎處時就開始監控我們，不過我想現在他們只能看一會兒球賽了。」
「上去嗎？」羅利問，「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是誰重新打開入口了。」
雖然仍舊有些緊張，但塞壬知道，托尼名為『星期五』的管家已經在整個區域都部署了埋伏，如果那個人一旦有什麼危險動作，那麼立刻就會有直升機來追著他炸出三個街區。
想到這裡，塞壬心中那股奇異的感覺褪去不少，她跟著一行人坐電梯來到公寓的23層，那個被他們標記的座標就在眼前。
羅利沒費什麼功夫就打開了門，此刻的托尼已經全副武裝，掌心炮對著敞開的門。
打開燈，他們發現這間公寓不大，窗戶大敞著，顯然是有人已經逃離了。
然而詭異的是，這裡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一個照片沖洗的暗房，塞壬跟著托尼走進去，發現天花板上，牆上，地上，還有燈管上吊著很多照片。
他們先是進去搜查了一圈，整個房間內空無一人。
少女握住一張照片，那張面是一張白色塑膠布的某個邊角，對焦不准，顯得十分模糊。
「這些是什麼？」托尼有些好奇，「他一邊發郵件一邊沖洗照片？」
「切爾諾阿爾法？！」羅利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在他手中的照片上，一個在海中矗立的巨大機甲清晰可見，在它周圍圍繞著不少海霧，晨光熹微，在它金屬的冰冷光澤上鍍了一層暖暈。
「他是什麼時候拍下來的，這是在西伯利亞的海上。」紐頓將照片取下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眉頭緊鎖。
托尼走過去，隨便看了兩眼便看出問題，他用食指點了點機甲的頭部，說道：「這個機甲的設計有問題，如果是我，我會把頭部供電做的更合理一些，要輕便、外殼堅固、續航能力強，這樣在水中危險係數會降低。」
「你說得對，天才，」羅利沒好氣地誇讚，「他們就是死在海中的。」
托尼一怔。
「……很遺憾。」
「沒什麼，這些都是過去的故事了，」羅利表情複雜地看向塞壬，「如果我們面對的怪獸是她，那麼多麼龐大堅固的機甲都沒有用。」
少女發覺到羅利身上突然湧出的危險氣息，向後躲了躲，但是史蒂夫此刻不在這裡，於是塞壬心中怪異的感覺再度漫了上來。
她下意識躲開對方的視線，看向牆上。
那些照片密密麻麻排列著，大多數拍的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東西，有些好像是包裝袋，有些卻好像是鏡頭在水下。
塞壬看了一會兒，忽然，照片上一個按鈕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少女湊過去看了看，下午時那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瞬間湧上來。
她只覺得思維被什麼狠狠一撞，當即退了兩三步，靠到了牆上。
塞壬頭痛欲裂，捂著額頭，手指揪緊了頭髮，艱難地□□出聲。
「這是——」她強忍著頭痛，對另外的人說，「這是海神研究所！」
「塞壬，」托尼扶住她，「你還好嗎？」
少女搖搖頭，攥緊了拳頭，說不出話來。
「紐頓博士，她需要你——」
隨著男人的這句話，所有燈應聲而滅。
然而停電的不只是這間屋子。
這棟樓，這個街區，乃至整個紐約的市中心，全部一同陷入了黑暗。
第十章
「這次長達27小時的全市範圍停電為居民帶來諸多不便，事故發生率上升35個百分點，交通大面積癱瘓，據不完全統計，停電為各大企業帶來的直接損失高達……」
坐在車上，塞壬低著頭，耳邊不斷重播這一段廣播。
她的又一個天賦出現了，據紐頓博士說這叫「有機電磁脈衝」，是來自一頭名為棱背龜的怪獸的能力，如果釋放得當，可以讓一切電子武器消失能力，並且可以造成大面積停電。
少女見到那張照片時，上面的紅色按鈕就是她的開關，將她的另一個能力打開卻不加以控制，這才導致了事故的發生。
好在這次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只是政府不能再讓她待在復仇者大樓，於是在談判過後，勉強將她放在五角大樓暫時安頓。
史蒂夫作為她的監護人，將一起陪她。
「塞壬。」一旁的男人喊她。
像是被嚇到一樣，少女猛地攥起拳頭，收回她有些怪異尖銳的手指。
她把辮子解開了，長髮垂下來，遮住魚鰓，塞壬身著長衣長褲，近乎瑟縮地坐在裝甲車的角落裡。
她又做錯事了。
少女有些絕望地想，她無法控制住自己。
察覺到她不同尋常的情緒，史蒂夫靠近她，像是以往很多次那樣把塞壬擁抱在懷裡安撫她。
少女閉了閉眼，揚起臉，看向男人。
不熟悉的人會覺得她的目光很可怕，畢竟生了上下眼瞼的蛇瞳不太多，而且她看向別人時總是定定的，讓人覺得背脊發冷。
但史蒂夫卻讀得出塞壬目光之中的茫然。
「他們會怎樣處理我？」少女低聲問。
「他們不會怎樣，」史蒂夫摸了摸少女的發頂，「我們是去談判的。」
談判？
塞壬有些好奇於這新鮮的詞語。
男人對她笑了笑：「帶著你去政府呆一陣，既安全，還能讓海神自己送上門，在下一次行動中，政府也會進行支援，這是咱們需要談判的內容。」
前方充當司機的獵鷹山姆忍不住笑：「隊長，不要教壞海妖，她的心智還不能算得上成年。」
「怎麼會是教壞！」塞壬立刻不滿地撅起嘴，一把抱住美國隊長的手臂，「史蒂夫是全世界最最最正確的人！」
「好了好了，」山姆認命似的舉起一隻手，「是我輸了。」
……
和想像中的拷問與刁難不同的是，政府人員對史蒂夫非常和藹，他們視這位參與過二戰的士兵為整個美利堅正義的象徵，對他不僅僅是尊敬崇拜，還有畏懼。
所以連帶著塞壬，他們也只是抽了一管血拿去和紐頓博士研究，然後便為她安置了房間。
幾天之後，娜塔莎也來到五角大樓，她看到塞壬手上戴著一枚奇異的手環，了然而譏諷地勾起嘴角：「如果你的電磁脈衝出現作用，你的手環會最先報警，然後直接擊昏你……史蒂夫，你怎麼會允許那些人把這樣危險的東西佩戴在塞壬的手上？」
「是我讓的，」少女說，「我很怕再犯錯。」
娜塔莎聳聳肩：「他們怕你才是，這是五角大樓，曾關押過萬磁王的地方，現在你也在這裡，這說明了什麼？」
塞壬面無表情地說：「這說明了我們一樣可怕。」
「也沒錯。」娜塔莎笑眯眯地摸了摸少女的頭髮。
這幾天，大樓裡來來往往的都是陌生人，這很快消磨了塞壬的耐心。
托尼需要處理大停電後的事項，之前的爆炸事故的傷患還有兩個人沒渡過危險期，對方隨時有可能進行下一步動作，各個組織都在盡力準備迎擊，少女心裡亂糟糟的，哪怕是史蒂夫就在身邊，也絲毫不能減少她的焦慮。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因為外面下起了大雪。
塞壬趴在窗前，頭髮柔順地披在身後，她輕輕在玻璃上呵了一口哈氣，回頭驚喜地對史蒂夫說：「快看，下雪了！」
說完，她幾乎是手腳並用地撲到床上，扒著對方的手臂說：「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天冷的緣故，史蒂夫仍舊在幫少女每晚暖床，而一起睡的這個要求，她已經很久沒提出過了。
還沒等史蒂夫組織好拒絕的話，塞壬皺起眉頭，可憐巴巴地說：「這裡那麼陌生，我都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
史蒂夫露出好笑的神情，問她：「你會認床？」
「當然了！」塞壬拍拍床鋪，不高興道，「這麼硬，比家裡不舒服多了，而且這裡好冷，我睡著了就不會醒來了！」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突然有點懷念那個話還說不俐落的少女。
見男人沒有繼續反對，塞壬高高興興地鑽進對方的懷裡，嗅著他身上乾淨清爽的洗衣粉味，感覺到那顆在自己胸腔裡焦慮不安的心在漸漸平穩下來，史蒂夫身上有種氣息，就像是大海，可以包攬萬象，將洶湧的波濤都掩在廣博的外表下。
塞壬最喜歡大海。
史蒂夫看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的少女，沒有推開她，任憑她有些冷的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臂。
「我有點怕那個按鈕，」塞壬閉著眼，喃喃地說，「它讓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該怎麼運用這些能力……」
史蒂夫將少女的頭髮從她臉上撥到耳後。
沉默了一會兒，男人低聲說：「幻視頭上有一顆心靈寶石，他一開始也不知道該怎麼運用。」
「那現在呢？」
「也沒有完全掌握，」史蒂夫搖搖頭，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露出笑容，「我曾經沉睡過很久，以至於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錯過了更多，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曾經獲得的能力更讓我茫然。」
塞壬原本都要睡著了，聽到這句話，她又打起精神來，挪了挪身體，趴在男人的胸口，仰著臉看他：「你為什麼會沉睡很久，是和我一樣嗎，被放在一個培養液裡培養？」
「一時說不清，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聽到這句話，少女忽然捂著耳朵往床上一躺：「那我不聽了！說好了要通感的，我要親自去看看。」
兩人肌膚相貼，少女□□著腿，只穿著一條白色的睡裙，整個人又完全趴在男人身上，微涼的體溫透過衣物傳達到男人身上，這樣親密，讓史蒂夫感覺到有些不妥。
塞壬已經長大了，身量拔高，曲線展露，無論在什麼地方，她都是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存在。
所以他們已經不適合這樣親密的姿勢了。
「塞壬——」史蒂夫躲開少女的腿，想要提醒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塞壬抬起眼打斷男人的話，然後不管不顧地伸手環住男人的脖子，眼神倔強地盯著他看，「我的智力沒有問題，聽得懂你們人類的話。」
說完，看著對方的嘴唇，少女歎了口氣，決定不再違背自己的天性，她爬到對方的身上，然後俯身，親吻了上去。
「雖然聽得懂，可是我不理解……」
少女的呢喃融化在兩人的唇齒之間。
史蒂夫有那麼一瞬間渾身僵硬了一下，他握住對方的肩膀想要躲開她，但在少女生澀又虔誠的親吻之下，他手指的骨節有些泛白，像是正在極力掙扎著。
男人口腔的溫度很高，讓塞壬有些迷醉，她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對方的身上，尖利的指甲抓著他的肩膀，想要刺入男人的皮膚下，她感到自己好像浮沉在滾燙的血液裡，腦海裡只瘋狂叫囂著一個念頭——
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她的。
「塞壬，你不能……」
史蒂夫的聲音被打斷，兩人混合著唾液將這句話吞咽，他的呼吸在少女蠻橫的親吻中漸漸粗重，房間的溫度像是又升高了，連懷中微涼的少女都充滿了讓人血液沸騰的熱度。
……
良久之後，塞壬才氣喘吁吁地捧著對方的臉，離開他的嘴唇。
史蒂夫的目光清醒，看著少女，眼中神色不明。
他的眼珠是湛藍的，比起天空來說，塞壬更覺得那像是海，以往都是平靜無波的，但是此刻卻已經掀起萬丈風浪。
有什麼令人心驚的情緒正在其中醞釀。
塞壬眨眨眼，算是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害怕史蒂夫了。
在她看來，史蒂夫沉穩又溫柔，就算她把房間和草坪弄得一團糟，史蒂夫也從不會說她，甚至不會不高興。
但其他人，顯然對他敬畏有加。
想到這裡，少女更高興了，一頭紮在對方的懷裡，大聲說：「史蒂夫，你真是太了不起啦，我真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打斷了美國隊長的矛盾和糾結，他近乎絕望的無奈。
然而胸腔之中劇烈的跳動還沒平息，臉上的熱度幾乎躥到耳廓，身體的變化讓史蒂夫很清楚，剛剛的接吻，他自己也失控了。
「塞壬。」
「嗯？」少女眨眨眼，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男人看了他半晌，忍不住歎氣：「算了，睡吧。」
塞壬點點頭，鑽進他的懷裡：「你以前都不會這麼早睡，今天是為什麼啊？」
「你不是累了？」史蒂夫反問。
「是有點，」少女打個哈欠，閉上眼，「這幾天都很累。」
史蒂夫用手指摸摸她的長髮，忽然想起在培養液中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的樣子，雖然是很奇怪的瞳孔，但是目光好奇又天真，和剛剛她看自己的樣子別無二致。
這段時間被禁錮在政府的生活讓她疲憊，她見不到陽光，更沒有泳池，但她仍舊安安靜靜的，不添一點麻煩。
男人張了張嘴，剛打算說什麼，然而耳麥裡突然傳來了娜塔莎的聲音。
「五角大樓最後一層防線已經被攻破，敵人來了，你們準備好。」
第十一章
聽到聲音，塞壬警覺地揚起頭，蛇一樣的眼珠靜靜看著門的方向。
門外傳來猛烈交火的聲音，伴隨著玻璃破碎和慘叫，讓原本寂靜安穩的夜晚顯得恐怖非異常。
「你在這裡等我，」史蒂夫低聲說，「這個房間很安全。」
說完，男人拿起立在牆角的盾牌，打算出去看看。
塞壬戰鬥經驗不足，在旁邊也不會對經歷過無數戰場生死的美國隊長有什麼幫助，於是少女點了點頭，叮囑他：「史蒂夫，你要小心。」
對方對她笑笑，先是用盾牌打碎房間內的攝像頭，然後伸手關上房間的燈，他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但是保護這間屋子總是沒錯的。
一片漆黑之中，少女詭異的雙瞳折射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漏進來的光芒，她的視力很好，能夠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清楚楚。
塞壬先是拖來椅子堵上門，然後站在門後的位置，靜靜等待著。
史蒂夫不知道走出了多遠，一開始塞壬還能聽到揮盾時的聲音，後來漸漸聽不到了，她伏在地上，感覺到地面的震動，大約有四五個人的樣子，都在她房間所在的這條樓道裡，更奇怪的是這腳步聲有輕有重，好像還有小孩兒。
塞壬皺起眉，一瞬間想起了那個在身體裡安裝了炸彈的男孩。
正想著，窗前傳來了直升機的聲音，少女一喜，剛想看清是誰，對方卻忽然開火，武裝直升機的火力很猛，瞬間將玻璃打破，子彈密集地掃射進來，塞壬當時就中了四五顆子彈。
她忍著疼痛一翻身躲進床下，還沒藏好，就看到有人輕巧地從窗外跳進來，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個穿著緊身服的女人，腰細腿長，長髮披肩。
逆著光，塞壬無法精准地捕捉她的長相，只能暫時趴在地上，努力將子彈從自己的皮膚裡擠出去，能痊癒多少是多少。
她把希望寄託在史蒂夫身上，希望他能儘早發現那些人不只是滲透進了裡面，更是肆無忌憚地從外方攻擊這裡！
高跟鞋的噠噠聲轉瞬而至，塞壬咬咬牙，決定沖出去拼了，就算拼不了，她也要用脈衝打下一架飛機來。
然而當她想要釋放出電磁脈衝的一瞬間，手腕上忽然一亮，巨大的電流瞬間打入她的身體裡，少女驚叫了一聲，全身被麻痹，一下倒在了地上。
那女人俯下身，長髮垂在地上，領口因為這個姿勢而春光乍泄。
不過她毫不介意，反而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甜蜜而欣喜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在這裡，小人魚。」
等到那股電流全部過去，在一片警報聲中，女人一手便將塞壬拽了出來，她的力氣很大，直接將少女拎到了自己的面前。
塞壬挨過那一陣劇痛，甩了甩頭，凝神一看，險些驚叫出聲。
眼前的女人黑髮黑眸，身姿嬈妖。
但是這張臉，分明就是二十七八歲時的自己！
「你是什麼東西！」塞壬揮爪就撓，尖銳的指甲閃著冷光，對著女人的面頰而去。
對方沒想到經歷過高壓電之後的少女還能動，一時沒有躲避，臉上留下了三條抓痕。
鮮血流下來，她有些驚訝，隨後毫無笑意地笑了笑，抓起塞壬的頭髮，打算將她拖離這裡。
塞壬奮力掙扎，並且尖叫：「史蒂夫——」
「他已經自顧不暇了，不會管你的。」
女人冷笑了一聲，將少女直接扔進那架武裝直升機裡。
塞壬被摔得不輕，剛要起身，就又被那女人反手壓在地上，只聽哢嗒一聲，還被拷住了。
「你是誰！」她朝那女人大吼，尖銳地獠牙□□在外，就像是刀刃一樣銳利。
塞壬看著那女人，越看越是心驚膽顫，她雖然眉目和自己幾乎沒什麼區別，只是更美豔一些，五官也長開了，身材凹凸有致，但最最主要的是，她和人幾乎一模一樣，鱗片，魚鰓，獠牙，指蹼，她都沒有！
「我也是海神的實驗體，不過好像更完美一些，」女人笑嘻嘻地說，她蹲下身，目光凜冽地看著塞壬，雖然是甜蜜的表情，眼神裡卻流露出惡毒和仇恨，「我叫崔，你叫什麼呢？」
「我——」
「我忘了，你只有編號，沒有名字。」崔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女人捏住塞壬的下頜，手勁大得出奇，幾乎要將少女的骨頭捏碎。
「這麼沒用，真不明白為什麼波塞冬大人會留你活這麼長的時間。」
塞壬一低頭，對著女人的手就是一口，獠牙毫無停滯地刺穿了她的皮膚，大量的鮮血瞬間湧出。
少女驚訝地發現對方的血液是紅色的，而且她臉上的那三道血痕也並沒有消退。
她不能自愈？
「你根本不是實驗體，」塞壬明白過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誰說我不是呢？」女人笑了一聲，忽然向前走了幾步，從副駕駛座抓來一個小孩子，那小孩也和人類別無二致，看向少女時眼神冷漠麻木，女人伸手摸了摸小孩兒光滑細嫩的小臉，然後竟然將他一腳踹下機艙，大笑道，「美國隊長，快來拯救你的人民啊！」
塞壬驚叫了一聲，然而她雙手被反綁著，根本無法離開這裡，她奮力掙扎：「你這個瘋子！」
「一個怪物說別人是瘋子，你還真是可愛。」
那小孩兒迅速墜落，從二十多層樓上摔到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吸引了一部分大樓內部的搜救人員。
「把她帶走，波塞冬大人想見她，」崔低聲對駕駛員說，她目光刻毒陰冷，卻對著少女嫵媚地笑，「我要去會會你的美國隊長，看他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你們在監控之下吻得那麼纏綿。」
說完，她輕盈地一躍，跳回了五角大樓裡。
……
解決了幾個敵人，史蒂夫用耳麥和托尼取得聯繫。
「這些人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很好對付，只是人多，並且像是有著某種狂熱的宗教信仰。」
托尼一炮將一個牆角埋伏著開槍的男人轟飛，奇道：「神了，他們都是從哪兒來的？我們不會是在和普通人作戰吧？他們甚至沒有專業的武器。」
「就是普通人，」娜塔莎確認男人的猜想，「只是為他們開路的人不簡單。」
史蒂夫在硝煙裡將盾牌甩出，擊中兩個人後接盾，支援已經趕到，他們只需要再等等，就能將敵人收拾乾淨。
「神盾派武裝直升機了？」娜塔莎問，「在南側樓外。」
托尼笑道：「不會在23層吧，那可是塞壬的房間。」
「沒錯，」史蒂夫的語氣沉下來，「我去看看。」
屬於塞壬的那間房間看似已經鎖死，但是等男人撞開門以後卻發現南側的整面玻璃都碎了，屋子全是彈孔，史蒂夫俯身撿起一顆子彈，走到窗邊查看，娜塔莎在無線電中所說的武裝直升機已經不見了。
房間中仍舊彌漫著煙霧，史蒂夫猜測塞壬應該是被開著直升機的人帶走了，不由得懊惱，他原以為待在房間裡就不會有問題，卻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大膽，敢開著飛機直接來搶人！
想到這裡，他打開耳麥，準備和托尼等人聯繫。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發現牆角坐著一個長髮少女，她雙臂環著膝蓋，臉埋在腿間，像是已經睡著了，但身上斑斑的血跡，卻昭示著她似乎剛經歷過一場艱難的戰鬥。
史蒂夫沒多猶豫，走過去猶疑著喊她：「塞壬？」
下一刻，那少女揚起頭，露出一張男人無比熟悉的面龐。
她的五官成熟了一些，眼睛裡含著水光，臉上有不少傷口和灰塵，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史蒂夫，他們要帶走我，然後把我塞回實驗室裡！」少女抽噎著伸出手，似乎想要男人把自己抱起來。
幾乎是瞬間，史蒂夫後退、甩盾，一氣呵成！
「你不是塞壬！」他語氣淩厲地說，眉眼之間罕見地染上了幾分戾氣。
以往的美國隊長，即便是在戰鬥，也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這讓女人躲過盾擊後退了兩步，站定，然後笑得花枝亂顫，感興趣地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單憑我露了半截胳膊，就能看出我不是她？」
崔覺得這樣的美國隊長比那個假正經的有趣多了，於是乾脆把槍一扔，舉起雙手。
「我沒有要攻擊你，你也沒必要這樣防範我。」
「你當然不是她，」史蒂夫說，對女人示弱的舉動無動於衷，「塞壬在什麼地方？」
「你的小美人魚被我扔下樓去了，怎麼樣，驚訝嗎？心痛嗎？」她見對方不上當，歎息一聲，拔出腰間的匕首，對著男人刺過去，「她臨死還在想你呢，你知道嗎……她這種實驗體，高空墜落可是真的會死的。」
匕首的尖端紮在盾牌上，發出刺耳的響聲，史蒂夫後退了小半步，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反手一擰，把她直接按在牆上。
與超出人類四倍的體能實力差距過大，崔掙了兩下沒有掙開，忽然又露出了那種甜蜜又惡毒的神情。
她開口，惡意滿滿地對男人說了一句話。
「你大概不知道吧，塞壬其實就是照著我的樣子創造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的霸王票，今兒晉江抽了看不到誰投了什麼，也看不到留言，所以先不逐一感謝
總之謝謝你們啊，這篇文大概20w，目前第一卷存稿都已經寫完了大家可以放心入坑
再次感謝你們
第十二章
趴在機艙裡，塞壬想，如果想要把這架直升機打下去，靠自己是基本沒可能的，她手上這個破玩意兒的電流足以把她擊昏，剛才那一下不過是自己運氣好罷了，如果再試著用電磁脈衝，那恐怕她根本無法保持意識清醒到史蒂夫來。
飛機的駕駛員像個冷漠的AI一樣，將她拷好之後就沒再搭理過她了，塞壬蜷縮在地上，琢磨著剛才那個女人對自己古怪的態度。
片刻之後，她試著爬起來。
由於發出的聲音不小，駕駛員迅速回頭，然後調整了飛機的無人駕駛設定，朝她走了過來。
塞壬靈活地一翻身，迅速坐著後退，表情警覺：「你是人類？」
駕駛員不語，但看樣子是默認了。
少女思索了片刻，朝著機尾的方向一撲，那邊有兩排椅子，能夠很好的遮掩身形。
駕駛飛機的男人仍然詭異地沉默著，他就像個訓練有素地機器人，跟上來，一把就住了塞壬的衣領。
就在他觸碰少女的一瞬間，塞壬猛地回身而去，對著他釋放了電磁脈衝！
有他來墊背，那點兒電流已經不足為據，塞壬牟足了勁兒直接將飛機擊打到停電，那駕駛員只慘叫了一聲，便一動不動了。
塞壬扯了扯嘴角，一腳踢開艙門，在下墜的一瞬間，向著五角大樓撲去！
就在少女的身形如箭一般躥出去時，一個身影忽然飛了上來，一把接住她。
塞壬一頭撞進了某個人懷裡，咚一聲，登時撞得頭暈目眩。
「你——」她眼睛一瞪，發覺眼前這個人——或者說是穿著鎧甲的人，有些眼熟。
「怎麼了小人魚，不認得我了？」托尼打開面罩，好笑地問，「你剛剛是打算英勇就義了嗎？」
金紅色鎧甲，胸前有一道發光的藍色物體，不是托尼是誰？
塞壬放下心來，指著那架墜毀的飛機說：「我剛剛被人挾持了。」
「我們知道，」托尼笑著說，「隊長也抓了個古怪的女人，是她說你在這架飛機上。」
少女皺起眉：「那個女人叫崔，和我長得一樣是不是？」
「我還沒有見到她，和你一樣？」
「看起來比我大一些。」
托尼吹了聲口哨，笑嘻嘻地說：「看來我必須看看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從地面向上射擊，兩道子彈擦著托尼的鎧甲而過，還將少女的手臂打傷了，帶起一側的血光。
托尼立刻將鎧甲重新包裹全身，然後抱著少女側身躲過如同雨珠一樣密集的子彈，帶她沿著大樓飛到安全的地方。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塞壬好奇道，「他們都是海神的人？」
「未必，」托尼將她放在樓裡，「這些人好像是某種信徒，他們只不過是普通人，但是全部服務於海神。」
少女皺起眉：「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有實驗體可以當做軍隊。」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明白了那個名叫波塞冬的傢伙的心思。
如果是普通人，那麼復仇者們很難下手，畢竟普通人的人命可比實驗體的貴多了。
想到這裡，她咬起嘴唇，問道：「史蒂夫是不是很為難。」
托尼對她一笑：「沒錯，但是沒辦法。」
剛說完，又有兩顆子彈打在托尼的盔甲上，他們所在的樓層已經在槍支的射程範圍內了，如果繼續攀談下去，有可能會發生危險。
塞壬立刻說：「你去處理那些人吧，我去找史蒂夫。」
把這些所謂的信徒扔給鋼鐵俠，他那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的。
托尼笑了一聲：「你總是向著隊長。」
說完，他回身俯衝下去，掌心炮一亮，瞬間打散了信徒的隊伍。
……
塞壬思索了片刻，順著樓道向上跑去。
樓道裡都是煙，還有不少傷患。
少女跑過一個拐角，突然被人放了一道冷槍。
她向右一躲，還算俐落地閃開了那顆飛馳而來的子彈。
「你做什麼！」她瞪向對方，那人穿著神盾局的制服，拿著神盾局的槍，一看就是自己人，難不成也被那波塞冬洗腦了？！
「你、你不是那個女人？！」拿槍的小夥有點猶豫，「你是海妖？」
「我當然是了！」塞壬也有些急了，「你是不是見到崔了，就是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女人。」
小夥立刻點頭：「對，她不僅和你長得一樣，還打傷了隊長！」
一聽說史蒂夫受傷了，塞壬的表情立刻殺氣騰騰起來，她攥了攥拳頭，確認了一下美國隊長所在的位置，拔足向上跑去。
剛跑上兩層樓，少女看到一個女人背對著她站在史蒂夫的面前。
想起那個可惡的崔，塞壬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她沒怎麼仔細看，直接亮著爪子和獠牙撲了上去，在那女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狠狠抓了她一把，這一下可不輕，那女人手臂上的皮膚瞬間破了一大片，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對方雖然受了傷，但動作卻不遲疑，抬起槍口對著塞壬的頭就是一槍。
少女被這一槍轟得飛出兩米，嘭一聲撞上了樓道口的門。
「塞壬！」史蒂夫率先反應過來，幾乎沒有猶豫，就上前去扶起了少女。
塞壬現在的模樣委實有些難看，頭上破了個大口子，血留下來，整個糊住了右眼，身上也都是斑斑血跡，裙子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她這幅身材還不算十分有得看，那恐怕回頭率不會低，鋼鐵俠也不會輕易放下她。
少女捂著頭坐了起來，像個野獸一樣發出吼聲：「這個女人她——」
咦？
塞壬愣住了。
這不是崔。
眼前的女人身材苗條，一頭金髮，和崔差了十萬八千里，她剛才太著急了，才會不管不顧地上去抓傷她。
想到自己這裡，塞壬發覺自己又犯錯了，連忙一翻身爬起來，著急地說：「你沒事吧？對……對不起，我沒有看清楚你，我以為是崔——」
「我也以為你是她。」
雖然被無故襲擊了，但神盾局的特工，莎朗卡特仍舊保持著風度。
她手臂上的傷口不淺，而且塞壬身上帶著毒素，如果不處理很可能出問題。
少女見此，抓抓頭髮，不好意思地說：「你的傷……我去喊娜塔莎！」
「不必了，史蒂夫也受傷了，需要處理，我們一起去就可以。」
莎朗對少女友好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捂著胳膊走下樓梯去。
雖然對人類的情緒變化不太敏感，但塞壬覺得那個女孩的心情一定不好，她有些懊惱地看向史蒂夫：「我是不是弄傷你的朋友了？」
史蒂夫用手摸了摸少女額頭上的傷口，雖然在癒合，但是仍然觸目驚心，如果是普通人挨了這樣又准又狠的一槍肯定早就死了。
「對不起，我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你。」
「這不是你的錯啊，」塞壬急的直跺腳，「你也受傷了，那個崔到底幹了什麼，你被她迷惑了嗎？」
史蒂夫對少女笑笑：「不是，是我大意了。」
塞壬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抓住史蒂夫的手臂，看著他被鮮血浸透的領口，拖著哭腔說：「快點去治療，是不是很疼啊，一定很疼。」
縱然男人和她說了並不是很疼，而且也只是一條刀傷，但少女還是不放心，一般人的包紮她不同意，必須要娜塔莎或者是班納博士來才行。
就這樣一直折騰到了天明，史蒂夫才算是把傷口處理好。
塞壬噘著嘴坐在一邊，看向那個金頭髮的女孩子。
「塞壬，對自己人可不能出手這麼重。」班納博士告誡她。
看來這個叫莎朗卡特的女孩和復仇者們關係都不錯，竟然連班納博士都會為了她說話。
少女托著腮點點頭，乖乖道歉：「對不起。」
「你已經說過了，」莎朗溫柔地擺擺手，「更何況你是擔心……羅傑斯隊長才這樣做的，不是嗎？」
塞壬不太習慣這種說話方式，在理清了這句話的意思之後，她再度點點頭：「沒錯，我怕那個叫崔的女人弄傷史蒂夫。」
「行了，你看看你的傷口，子彈都取出來了嗎？」
「嗯，我已經沒事了。」塞壬對著班納博士露出小心翼翼的笑容。
班納也對她一笑：「去對著隊長笑吧。」
這邊將傷患都處理好，另一邊托尼也將那些信徒抓了起來，據說他們不斷地重複郵件裡的那句話，就像是一句咒語，並且堅信海神和亞特蘭蒂斯可以給予他們救贖。
「他們為什麼不信復仇者？」塞壬聽了一會兒，發出疑問。
托尼打個響指：「問得好。」
「托尼，不要給她灌輸這種思想。」史蒂夫不贊同地說。
「他們好像偏愛這樣，讓所有人都來跪拜，來狂熱，來當信徒，他們相信海神有一種力量，就是把他們現在的不成功抹去，讓他們成為成功的人，這怎麼可能？」托尼嗤之以鼻，「海神可以讓他們變成天才嗎？」
托尼快言快語地說著，絲毫沒注意到一旁的不對勁。
有一名受了傷剛剛接受完包紮的神盾局成員站起來。
然後他對著這邊的幾個人掏出了他的手槍。
塞壬嚇了一跳，下意識一把搶過莎朗腰間的槍，對著對方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過後，那名成員倒地身亡。
開槍的少女瞪大了眼睛，有些驚恐地喘息，她心裡有某種情緒，在不受控制地蔓延——
她發現自己就該這樣。
第十三章
幾天之後，政府將那些波塞冬的信徒全部關押起來，而塞壬，雖然可以暫時回到復仇者基地，但是仍舊作為重點看護物件，失去了少部分的人身自由。
不過少女才不管這個，只要能待在史蒂夫身邊，別的都無所謂。
在這期間發生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那天塞壬開過槍後突然失控，對著屍體接著連開了四五槍，將那人的頭幾乎打碎了才罷手，不同尋常的舉動讓班納與紐頓嗅到了幾分危險的氣息，在後續研究過程中，他們發現少女的血液有了些許變化。
之前她的基因和血液雖然互為搭檔，但是長期處於分離狀態，各司其職，但是最近不同了，她血液之中的某種能量催生了她基因裡的能力，讓她可以自如地運用電磁脈衝和毒液，做到真正的攻擊。
而且她隨著年紀的增長，融合的就會越徹底。
托尼覺得挺新鮮，這武器原來還是個成長型的？
在開槍的過程中，史蒂夫為了阻止少女，傷口二次撕裂，雖然對於美國隊長來說這不算什麼，但是恐怕要落下疤痕了。
為此，莎朗再度和弗瑞提議，想要讓塞壬回五角大樓或者是神盾局。
少女當然不願意。
不光塞壬不同意，史蒂夫也不同意，他發現塞壬身上那股野蠻的天性仍舊沒去掉，就連托尼也發現了少女似乎並不怎麼愛惜自己。
「如果我不來接你，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從飛機上跳下去了？」
穿著金紅色鎧甲的男人這麼問。
塞壬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我也不知道。」
莎朗從大局角度考慮，和史蒂夫公事公辦地談：「但是畢竟不安全……」
「卡特小姐，有什麼地方能比復仇者基地更安全？」班納博士笑著反問.
塞壬發現這時候對方有些不客氣了，這些人對這個女孩的態度還真是奇怪。
「但是……」莎朗看了一眼塞壬，「如果你們都同意她留下，那麼不要讓她再碰槍了，她分不清需要開槍的情況。」
「那個人是要傷害史蒂夫我才開槍的，」塞壬不服氣地撇撇嘴，表情不屑言語帶刺地說，「到底是誰更沒用啊，政府和復仇者都沒事……只有神盾局的人被洗腦了。」
史蒂夫拍拍少女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做無用的爭執。
塞壬輕輕地切了一聲，不服氣地別過頭去：「就算她是為了大家好，那也是愚蠢的好，愚蠢的好就不是好，這是托尼教我的。」
托尼瞪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就連風度極佳的莎朗也難免沉下了面孔。
塞壬氣人的功夫深得托尼真傳，莎朗並不是能言善辯的人，她沉默了片刻，對史蒂夫略略點了點頭，拿了外衣推門離開。
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於是之後的幾天，塞壬都乖乖待在復仇者基地，生怕自己又做了什麼事，引來那些好事之人的不滿意。
在給新的復仇者訓練過後，史蒂夫到冰箱裡拿涼啤酒，明明已經是尺寸最大的冰櫃了，卻塞得滿滿當當的，紅女巫最近熱衷鑽研廚藝，食材買了又不馬上用，全部堆在冰箱裡，不知道被星期五提醒過多少次。
正靠著冰箱喝酒，男人忽然看到塞壬走了過來。
「終於起床了，是想吃東西嗎？」
少女搖了搖頭，臉色不太好，嘴唇和臉頰都泛白：「我覺得很不舒服。」
「怎麼回事？」旺達聽到兩人的對話，拿著菜譜走過來，「班納博士在嗎？問問他。」
說著，她敲了兩下可視電話，但是研究室一直保持在無人接聽的狀態。
「班納博士和托尼出去了，」史蒂夫擔憂地看著塞壬蒼白的臉色，「哪裡不舒服？」
少女伸出手摸了摸裝著滾開的湯品的小鍋：「我想喝一點熱的東西，從昨天開始一直在肚子痛。」
史蒂夫摸摸少女的額頭，涼絲絲的，並沒有發燒。
「為什麼會肚子痛？」
男人思索著這幾天都吃了什麼，或者是房間裡的空調溫度太低了，雖然最寒冷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但是距離回暖還有一陣子。
「不知道，從昨天開始我的身體就很奇怪，一直在出血，並且是持續的，」塞壬有什麼說什麼，完全沒注意到紅女巫忽然驚訝起來的神色，「我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止血，到現在也——」
「哪裡出血？」史蒂夫緊張地問，「你身上的傷口沒有癒合？」
旺達看了史蒂夫一眼，忍住笑，嚴肅地一語道破天機：「是生理期吧？」
史蒂夫：「……」
塞壬疑惑地抬頭：「那是什麼？」
「你從來沒有過生理期嗎？」旺達為少女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你需要的東西我有，不過我覺得你先向家長瞭解一下情況比較好。」
她笑嘻嘻地指了指一旁的美國隊長，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我去給你拿必需品。」
少女聽不懂這些，於是一臉好奇地看向史蒂夫。
男人臉色有些發紅，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摸摸鼻子，重新給水壺加熱：「這是人類女性成熟的表現，代表可以生育了，生理期一般每28天會出現一次，有可能會不太舒服……嗯，你需要一些東西，旺達去拿了。」
塞壬哦了一聲，歪著頭問：「史蒂夫，你為什麼要害羞？」
史蒂夫被問得一懵，隨後他別開視線：「因為這是屬於女性的，比較私密的事情。」
少女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她大大咧咧地往男人身後一趴：「可是這是我的事情啊，所以就不算私密了吧？」
男人有些無奈地回身：「對，不算了。」
好在紅女巫的歸來解決了美國隊長單方面的尷尬，他陪著少女去換了染上血的裙子，然後按照旺達的方法正確使用衛生棉，搞定這一切之後，史蒂夫長舒一口氣，平復自己有點異常的心理活動。
塞壬還是有些蔫，她坐在床上靠著史蒂夫的肩膀：「我想休息一陣。」
「午飯好了我喊你。」
少女搖搖頭，可憐兮兮地問：「你可以陪著我嗎？」
「……好。」史蒂夫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貫徹睡覺絕不老實的原則，塞壬拱進史蒂夫的懷裡閉著眼休息，雖然剛睡醒肯定是睡不著的，但房間裡溫度適宜，被史蒂夫抱著又很暖和，於是她還是慢悠悠打了個放鬆的哈欠。
少女拽著對方的手放在自己隱隱作痛的小腹上，她明顯感覺到身後的男人身體僵了僵，隨後史蒂夫有些為難地喊她：「塞壬……」
「打住打住，」她大大咧咧地把對方的話堵回去，「我都懂，也你知道你要說什麼，抗議無效！」
感受著熱源漸漸驅散了疼痛，塞壬閉著眼，津津有味地想像著身後人的表情，一定很無奈，很糾結，或者很不認同，但是最終只能化為妥協。
少女很開心，她喜歡史蒂夫為自己妥協的樣子，非常好看。
想到這裡，塞壬說：「你一直希望我把自己當成人類看待，對不對？」
「嗯？」史蒂夫有些不明所以。
「現在我也擁有人類的生理期啦，所以也算是達到了你的要求，那你是不是可以喜歡我了？」
這蠻橫又毫無邏輯的話逗笑了男人，他語氣溫和：「我一直喜歡你。」
「哎呀，不是這種喜歡，我喜歡你，不是托尼喜歡你的喜歡，是莎朗喜歡你的喜歡，明白嗎？」少女急切地解釋，「而且我也沒有拿你當爸爸看，我才不需要爸爸呢！」
史蒂夫沉默下來。
這沉默讓塞壬有些心慌，她轉過身，看向對面的男人，兩人幾乎只隔著一張紙的距離，近極了。
「還是說我不是真正的人類，所以你不能喜歡我？」
「不是，」史蒂夫思索著如何解釋，「你年紀很小，很多事情還不明白。」
「怎麼會，我生理上已經成年，按照動物的習性，成年之後是需要配偶的，正好我喜歡你，你也不討厭我，那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塞壬一本正經地說，「而且我們也很合適啊，你我嚴格來說都不算是普通的人類，這樣顯然我比莎朗的優勢要大多了。」
史蒂夫哭笑不得：「誰和你說她在追求我了？我們只是工作的關係。」
「瞎子都看得出她喜歡你，」塞壬吐吐舌頭，一臉兇惡，「瞎子也看得出我喜歡你！」
……
像是為了要證明什麼似的，班納博士和托尼一出現在復仇者基地，塞壬就跑了過去，邊跑邊朝著兩人喊：「班納博士，我出現生理期了——」
「Wow！恭喜了，那你可以適當避免一些劇烈運動，」托尼抱著手臂提醒她，「各種意義上。」
少女立刻停下腳步，乖乖立正站好。
班納博士向她走過去，提議道：「來做個檢查嗎？」
「好啊，」塞壬跟上去，然後嘀嘀咕咕地對班納抱怨，「我和史蒂夫說我喜歡他，但是他嫌棄我年紀小。」
「隊長說的沒錯，你確實年紀不大，」在一旁光明正大偷聽的托尼拍拍少女的肩膀，勸她，「你是想讓他犯罪嗎？」
「犯什麼罪？」塞壬歪了歪頭，一臉迷惑，「我查過了，現在的我已經具備生育能力，這就說明我已經發育成熟了呀，而且你也說過，我現在相當於人類的十八周歲，是個成年人了，難道還不能進行有意義的交/配嗎？」
托尼：「……」
第十四章
「還有血液最後一項，」班納博士將抽血針在少女的指尖輕輕點了一下，薄薄的皮膚先是泛白了一瞬，緊接著血珠呼地冒了出來，塞壬立刻齜牙咧嘴，發出嘶嘶的聲音，男人笑起來，溫和地誇讚她，「不錯，知道疼痛時該做出的表情了。」
「好看嗎？」少女美滋滋地說，「要讓史蒂夫知道啊。」
做完一系列身體檢查，班納博士得出結論，少女十分健康，而且生長發育也很平穩，她血液裡那種奇異的外形物質雖然有了點變化，但是大致的分子式沒有變動，他將報告傳真到紐頓博士的辦公室，其餘的研究讓他來完成。
在研究室呆了一會兒，史蒂夫來換藥，塞壬立刻興高采烈地承擔了這個工作，按照娜塔莎交給她的方法，像模像樣地為傷口消毒，然後塗上新的藥膏，最後把紗布包裹上去。
「崔是怎麼劃傷你的？」看著這條傷口，少女好奇地問.
聽到這個問句，史蒂夫看向塞壬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怔忡，他想起那個女人，兩人分明長著一張一樣的臉，可她面帶笑容，眼睛卻極度冷漠，她對史蒂夫說，塞壬是照著她的模樣創造出來的，製造了很多個，而你撿到的不過是一個殘次品。
說完趁著男人還沉浸在驚訝之中，便一刀割了上來。
史蒂夫罕見地躲避不及，所以才會受了傷。
「她和我說，波塞冬製造了很多個你。」
塞壬聽後驚訝地挑起眉毛：「照著崔創造了很多個我這樣的生命體嗎？」
「而且她說攻擊不只是一次，還會有很多次，他們不只是做人造人，還控制了孩子，以及更多的普通人。」
「實驗室裡確實是有很多孩子，」塞壬回憶著說，「但是最後他們都死了，你發現我的時候那裡還有別的存活生命體嗎？」
「當然沒有——」
高跟鞋聲響起，紅發女特工快步走進來，一進來，她就看了少女一眼，露出點促狹的笑容：「恭喜了，長大成人。」
塞壬毫不羞澀，揚起臉笑眯眯地表達感謝。
「我很確定，在那間實驗室裡只有塞壬在最多的培養液裡，可見她是最受重視的，其餘的在拔掉電源的那一刻就死掉了，你忘記了那難聞的氣味嗎？」娜塔莎思索著，「除非還有別的實驗室。」
史蒂夫看向她：「沒錯，應該是還有別的實驗室。」
「我拿著塞壬不同階段湧現出的能力，和紐頓博士談了談，畢竟他和怪獸曾經共用一個大腦，」娜塔莎揚起手裡的照片，上面赫然就是那個紅色的開關，「她應該是被注入了某些記憶，看到這些就會觸發，然後加快血液和基因的相容。」
「這些都是波塞冬計算好的，」史蒂夫將手指放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著，他湛藍的眼珠裡滿是疑慮，「包括那次墜機，他讓塞壬開始學著殺人。」
娜塔莎點頭，挑起嘴角：「很有可能，也許不是墜機，但是她開始殺人總是沒錯的，我是不是應該替卡特慶倖一下？」
塞壬趴到史蒂夫的背上，兩條胳膊垂在男人的胸前：「我們除了等待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等政府抓到他們的內鬼再說吧，」史蒂夫伸出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臂，「五角大樓那麼容易被攻破，內部的接應功不可沒。」
「既然你沒被帶走，就說明他們還會來，」娜塔莎笑眯眯地將少女的頭髮編起來，「而且現在那些政府官員總算知道了，沒什麼地方比復仇者基地更安全。」
「好了史蒂夫，把你的海妖領回去吧，她需要和你進行有意義的交/配了。」
托尼一邊說一邊笑，顯然少女剛才這句話為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塞壬不以為然，十分體貼地說：「那也要等史蒂夫同意再說。」
「那真是謝謝你了，」托尼樂不可支，「隊長一定會感到開心的。」
從實驗室出來，史蒂夫握著娜塔莎與旺達一同為他創作的「女性生理週期建議」，一條一條地念給塞壬聽。
「儘量不要接觸冷飲，雖然你的體質不差，但也不要劇烈運動，更不能游泳。」
「那——」
「也不能交/配。」史蒂夫知道她要說什麼，率先截住少女的話頭。
塞壬哦了一聲，癟癟嘴，沒有說話。
走了兩步，少女又想出了別的主意，她往史蒂夫背上一趴，也不顧兩人之間無法逾越的身高差，就要躥到他的背上去。
「我走不動了，肚子痛，你背著我吧！」
史蒂夫邊笑邊無奈，俯下身，讓少女趴上來，然後直起身，猶豫著沒有用手扶住對方的腿。
塞壬可不樂意，她在對方背上扭了扭，晃晃雙腿：「我要掉下去了哦。」
男人沒辦法，只好扶住少女的大腿。
塞壬計謀得逞地笑，得意地在男人臉上親了一口。
……
養傷養病的日子過得很快，平日裡史蒂夫和娜塔莎需要訓練新的復仇者們，塞壬無事可做，就順著牆壁爬到最高處，看著茵茵綠草上的那些人。
他們穿著一樣的黑色作戰服，精明矯健，訓練有素。
托尼曾經問她願不願意成為其中一員，塞壬搖搖頭，拒絕了。
理由很直白，她不想成為人類中的某一個。
「史蒂夫會很傷心的，他一直試圖讓你學著成為人類，但是你始終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實驗體。」托尼半開玩笑地說道。
塞壬則滿臉的無所謂：「什麼時候你和班納博士不抽我的血了再說這個吧。」
正回憶著，少女忽然看到樓下一個人在朝她揮手。
「羅利！」
隨著研究的推進，紐頓博士和羅利時常來復仇者基地，一來二去，塞壬放下戒心，和這兩個人也熟悉起來。
「你怎麼有空來？」少女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然後在草坪上俐落地打了個滾，卸去墜力，爬了起來，「紐頓博士呢？」
「他在做研究，最近找到了一種新的通感方式，正在嘗試。」
聽到通感，塞壬立刻睜大了眼睛，然後神神秘秘地說：「我們去屋頂上，不讓其他人聽到。」
羅利笑起來：「你要瞞著隊長嗎？」
「不是的，我怕別人知道，史蒂夫的通感只能是和我。」
少女連拉帶拽，將環太平洋防禦總隊的現任隊長強行帶到了屋頂露臺上，這裡視線開闊，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遠方。
「紐頓博士在研究什麼樣的通感？」
「以往的通感，我們只是進入別人的回憶裡，但就像是在看電影一樣，我們在螢幕外無法做出什麼，但是紐頓這次實驗的結果，可以讓人參與別人的回憶，比起通感來說，這更像是一種修正記憶的治療方式。」羅利對少女解釋道，他儘量用比較淺顯易懂的詞語，以免對方聽不懂。
塞壬歪了歪頭，顯然是懂了：「這樣不會篡改記憶嗎？」
「他完全可以記得通感這件事情，知道你在他的記憶中做了什麼，也知道原本發生的是什麼。」
「那麼壞的可以消除掉嗎？」
羅利笑了：「如果你想，也是可以的。」
塞壬愣了一下，立刻搖搖頭：「我的記憶不分好壞，它就是我的一部分。」
羅利稍顯驚訝：「你看的倒是很明白。」
「因為我不是人啊，」少女理直氣壯，「所以比你們想的粗暴很多。」
「你還真的很喜歡隊長。」羅利說。
「當然了，我最喜歡他了，你們也都喜歡他啊。」
羅利點點頭：「你的競爭對手有點多，畢竟在美國，恐怕沒人不喜歡羅傑斯隊長。」
塞壬揚起下頜，得意地說：「可是他最喜歡我。」
羅利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一面笑她自信，一面笑她直白。
少女見他笑得不是那麼真誠，忍不住跺跺腳，認真地說：「他教過誰穿衣服嗎？他教過誰說話嗎？他教過誰吃飯嗎？他還沒有幫別人洗過澡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羅利做出投降的動作，「不能再聽了。」
「喂——」
站在草坪上的山姆展開背後的機動翅膀一躍，跳到屋頂上來。
「你們在說悄悄話嗎？」男人毫不留情地出賣了自己的老大，「羅傑斯隊長在六分鐘的訓練裡一共向這邊看了12次，」男人露出好奇的神色佯裝抱怨，「我們的訓練已經終止了。」
塞壬被逗得笑起來，天氣漸暖，她穿上新買的淺綠色裙子，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女性了，沖著任何男人粲然一笑的時候，對方都不太能受得住。
山姆就是，他擺擺手：「你快去找隊長吧，別對著我笑了，再笑可能我午飯都沒得吃。
少女點點頭，剛打算離開，忽然她聽到了其餘人都沒有捕捉到的聲音，那種拖長的類似於哨音的聲音，讓她感到熟悉。
「什麼聲音？」塞壬疑惑地向四周看去。
「什麼？」
「有聲音傳過來，」塞壬皺起眉，琢磨著如何說清，「就好像是……」
山姆調整了一下眼鏡觀察遠方，然後面色一沉，立刻打開耳麥：「隊長，為什麼會有戰鬥機在市區裡！」
這句話讓塞壬全身一震。
「他們在轟炸！」少女尖銳的嗓音響起，「他們正在轟炸市區！」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鯉魚魚魚魚子、妖裡妖芞、慕寒是我老公、特羅菲莫維奇的地雷
謝謝特羅菲莫維奇的手榴彈
第十五章
硝煙、碎石、殘破的建築、碎裂的衣角。
一切都昭示著這裡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轟炸。
教學樓破碎倒塌，斷壁殘垣和碎玻璃鋪了一地，運動場上的器械被砸得扭曲成一團，塑膠跑道上甚至還有斑斑血跡。
復仇者們趕到這裡時，眼前只剩下一片廢墟，在這片廢墟之下，求救聲呻/吟聲和哭聲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那兩架戰鬥機在經歷過轟炸之後竟然自殺式地墜毀了，砸塌了旁邊一家便利店，駕駛員當場死亡，屍體已經被燒得無法辨認。
大火燃燒著，已經殃及了民宅。
在二樓呼救的女人被鋼鐵俠救下，安置在路邊，正放聲大哭。
塞壬趕到現場時就看到這樣一幅地獄般的景象，她抓起史蒂夫的手：「我們怎麼辦，消防車怎麼還不來？」少女的聲音發顫，「我能聽到有人沒有死，他們全都被埋在石頭下面了！」
史蒂夫緊鎖著眉頭，只說：「救人。」
消防員的到來只能說是幫助收尾工作儘快進行，有復仇者們在，紐約市民們幾乎在這個巨大的事故中感受不到恐懼。
可塞壬感受得到。
她幫著史蒂夫一塊又一塊的挪動石塊，把埋在下面的人拽出來。
轟炸中心在一所高中，受傷的幾乎都是教室和學生。
「好痛……」女學生被抬上擔架，滿臉血跡，「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
「還在，它很好，只是需要接骨，」醫護人員盡力地安慰她，「放輕鬆親愛的，你沒事的。」
警笛聲響成一片，亂糟糟地和無數令人痛苦的環境音融為一片，塞壬撥開一塊石頭，看到一隻手在岩石縫隙裡，指甲縫隙裡都是血，少女伸手握上去，發覺對方的手已經變得冰涼。
被埋在下面的人已經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塞壬難過得無以復加。
這些人和史蒂夫一樣，都是人類，他們有著恒定的體溫，有著亮晶晶的眼睛，有著規律的心跳聲，他們怕疼，而且很脆弱，容易受傷，也容易死亡……少女閉上眼，感覺到沉重的無力感，這種生命的逝去，比那些實驗體在她面前死亡要令她難過多了。
實驗體的死去是解脫，但這些學生不該解脫。
「史蒂夫……」塞壬低低地喊對方，「怎麼辦，她死了……我要把她救出來。」
「我來幫你，」史蒂夫說，「我們救出很多人了，不過不要停下。」
少女點了點頭，接過被男人抱出的一名男生，將他交到醫生們的手裡。
這片區域在一個小時內幾乎已經被清理乾淨，旺達用自己的能力將高壓水槍推上了更高的地方，直接澆熄了火焰。那棟民宅被燒了個精光，但是好在房屋的主人還活著。
塞壬想過去把木板移開，以免擋住消防車出去的路，很多學生在那附近圍觀，她也有責任將他們驅散，並把警戒線拉好。
正當她靠近那片廢墟時，忽然聽到了女生虛弱的呻/吟聲。
「誰？」塞壬一把掀開木板，發現一個被壓住手臂的女生，她已經失去意識了，只是因為疼痛，在下意識呼救著。
「你還好嗎？」
她立刻俯下身抱起女生。
然而剛要離開，忽然聽到了一聲槍響，伴隨著年輕人的大吼。
「放下她！」
少女正抱著傷患，感覺到子彈正在向自己逼近，一瞬間她心思轉了又轉，索性用背部擋了這一槍。
尖銳的金屬快速沒入自己身體的感覺太清晰，塞壬踉蹌了兩步，看清了開槍的人，那是個長相頗為英俊的少年，略長的黑色卷髮貼在臉頰一邊，滿臉都是憤怒，朝著少女走來。
「放下黛西——」
但少年話音未落，便被史蒂夫摁在了地上。
「你是誰？」男人不悅地問他，「為什麼要攻擊塞壬？」
少年揚起頭，怒氣衝衝地對美國隊長說：「放下黛西！我是她的男朋友！」
托尼接過塞壬懷裡的女生，然後用一隻掌心炮對準了少年：「塞壬在救她，而你卻對她開了一槍？我們怎麼相信你是那個女生的男朋友？！」
少年被壓得動彈不得，脖子上一條項鍊閃閃發亮。
而那名叫黛西的女生身上，顯然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
史蒂夫僅用一隻手就摁住了那少年，滿眼都是對他魯莽行事的不贊同，但在奪走他的手槍之後，男人鬆開對對方的鉗制，表情有些冷淡：「你應該道歉。」
「我為什麼要道歉？」少年站起身，忽然動了手，他手速奇快，史蒂夫竟然一瞬間被他摘走了掛在耳朵上的耳麥，而少年摘走耳麥的第一件事就是沖著話筒大喊，「第一個治療那個叫黛西的女生知道嗎！！」
在遠處的娜塔莎等人被嚇了一跳，班納博士聽著這稚嫩的聲音忍不住說：「讓他平和一點可以嗎，各位同事。」
「這是個張狂的臭小子。」托尼見受傷的女生安全了，猶豫著是一炮轟了這小子，還是脫下盔甲揍他一頓。
史蒂夫走過去打算拿走耳麥，但那叫丹尼爾的男生手指一動，耳麥竟然憑空消失了。
「異能者？」托尼再度舉起手掌，對眼前的少年充滿警惕。
「什麼鬼？我可是個魔術師，跟你不一樣！」丹尼爾嫌惡地一揮手，耳麥又出現在他的指間。
塞壬將子彈從背部取出來扔到地上，上前一把揪住丹尼爾的手腕，威脅道：「不把耳麥還回來，我就撅斷你的手指。」
面對少女的蠻橫，丹尼爾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恐懼，不過他立刻又不屑地撇撇嘴：「隨便你，反正你是個怪物，幹什麼都應該。」
他的語速很快，少女有些詞語沒聽清，但是怪物這個詞，她還是懂了的。
「你在說什麼？」塞壬猶豫了片刻，決定放開她，畢竟剛才那個動作，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個超級反派。
丹尼爾立刻抱起手臂，歪了歪頭，語氣怪異地對少女說：「黛西受傷是因為你，那麼多人死了是因為你，全紐約都知道你是個寄養在復仇者中間的怪物，我說錯了嗎？」
塞壬一愣，自己是怪物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從她口中說出和被別人說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我現在一隻手就能撕碎你。」少女咬咬牙，說道。
丹尼爾冷笑：「當然，或者你不用自己動手，復仇者們也會幫你——」
「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吧，小子，她還昏迷著呢。」托尼語氣比他更不屑。
史蒂夫顯然也發怒了：「如果你繼續在這裡攻擊塞壬，恐怕你想要離開就困難了。」
這威脅立刻起了作用，少年不服氣地瞪了瞪眼，最終卻沒再反駁，只對塞壬說：「下次你可搶不走我手裡的東西了！」
……
那名叫黛西的女孩兒頭部收到了撞擊，不過不嚴重，幾乎休息了一會兒就醒過來了，她靠在急救車的後箱裡喝了些冰鎮的白水，鎮定了許多，手臂的傷口不是那麼嚴重，只需要簡單處理。
看到丹尼爾，女生的眼圈立刻紅了，這對年輕的小情侶擁抱在一起，而那魔術少年也收斂了一身戾氣，變得風趣又溫柔起來。
「這些人都是你想見的吧，」丹尼爾說，「什麼美國隊長，什麼鋼鐵俠，你不是最喜歡他們了嗎？」
黛西不好意思地捂起臉：「你不要當面說啊。」
「沒事沒事，」托尼看著那卷髮少年，「你這位男朋友，很有個性。」
黛西立刻點點頭，興奮地說：「他是學校裡最了不起的人，變魔術很棒的。」
「我們已經見識過了，手很快。」托尼學著他的樣子抓了一下史蒂夫的耳麥。
「別鬧了托尼，」史蒂夫說，「這個女孩需要進一步的檢查……」
就在這時，火光忽然沖天而起，一顆遺留在廢墟裡的炸彈爆炸了。
巨大的轟鳴聲讓所有人一瞬間失聰了，就算是半穿著盔甲，托尼也仍然受到了不小的衝擊，那爆炸地動山搖，滾燙灼熱的空氣像是火焰一樣舔舐著人們裸/露在外的皮膚。
那一瞬間，除了血液一樣粘稠的紅色，他們幾乎看不見其他。
人間就像是燃燒著熊熊大火的地獄。
良久之後，當那世界末日一般的爆炸結束之後，轟鳴停止，煙塵散去，史蒂夫的手幾乎顫抖地握不住盾牌。
因為就在火光燃起的前一刻，塞壬感知到爆炸，直接撲向了那顆炸彈，速度之快，就像是一顆出膛的子彈。
她將那炸彈帶離了十幾米遠，救了所有人。
「塞壬……」史蒂夫沖上前去，「塞壬！」
丹尼爾愣住了。
「是那怪物救了我們？」他不可置信地低語，然而由於耳膜受到衝擊，他暫時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爆炸一瞬間用自己擋住了黛西，本以為這次逃不過了，卻沒想到那半人半冷血動物的少女再一次救了他們。
而幾分鐘以前，他還出於私心，給了那少女一槍。
爆炸的最中心，所有巨大的石塊都已經被轟成了碎屑和齏粉，地面被炸出一個圓坑，焦黑的土地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其中。
史蒂夫臉色驟變，他看到塞壬側臥在地上，閉著眼睛，皮膚大面積燒焦，猙獰模糊地裸/露在外。她的右臂無力地垂在地上，左臂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一同消失的還有她的右腿和左腿的下半截。
大量的血液流出，再滲透進泥土裡，爆炸帶來的火藥味消失後，屬於少女血液的奇異香氣浮動在空氣中。
「塞壬！」男人好像說不出別的詞語了，他只能反復地喊對方，然後小心翼翼地托著她的上半身，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她，她需要……」史蒂夫喘著氣，像是沉浸在一個恍惚的夢靨裡。
「需要治療我知道，」托尼趕來，一看情況不好，立刻對著耳麥厲聲道：「塞壬受了重傷，救援快來！」
史蒂夫將少女沾染了泥土的長髮別到耳後，搖了搖頭。
「不，她需要我。」
第十六章
爆炸的余溫冷卻，塞壬的身體開始變得冰涼，史蒂夫半跪在地上將她攬進懷裡，讓少女冰冷的皮膚貼著自己的。
二次爆炸又製造出不少傷患，不過他們都是輕傷，比起塞壬來說，他們被石子蹦到被彈片劃傷這些，簡直不值一提。
神盾局帶了專業的設備來，將炸彈逐一排查，以免發生多次爆炸。
一旁的娜塔莎注意到史蒂夫的表情很不好，於是走過來蹲下，手放在對方的肩上，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道：「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呢，史蒂夫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史蒂夫低聲說，「我只是在等她醒來。」
就像是感知到男人所說的話一樣，塞壬殘存的一條手臂忽然動了一下，史蒂夫立刻感覺到了，他席地而坐，把自己放得更低一些，方便少女舒服地靠著。
「史蒂夫……」塞壬發出的聲音低如蚊訥，伴隨著她睜開眼睛，身體上的劇痛席捲而來，少女感覺到自己的內臟器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甚至連大腦也是一樣，她沒有第一時間醒來，就是因為腦部的神經還沒恢復。
男人俯下身，想要聽清少女說了什麼，他的耳廓幾乎要碰上對方的嘴唇：「我在，塞壬我在，你怎麼樣？」
「好疼，」塞壬的眼睛渾濁一片，沒有焦距，她的視覺暫時消失了，看到的一切都是影影幢幢的，「我的手和腿呢？」
史蒂夫看著少女的模樣，忽然想起了他在戰場上認識的兄弟，那是個小兵，沒什麼太大的本事，卻被炮彈炸得失去了雙腿，沒有藥也沒有任何急救措施，他失血過多，死在地上時，很多人還沒記住他的名字。
看著塞壬，男人莫名想起了那個場景。
他忍下幾乎要將理智吞沒的痛苦，低聲安慰她：「沒事的，沒事，你會好起來的。」
少女輕輕地笑了，然後咳嗽起來，有血從她口中湧出，那是因為內臟破裂而積壓在器官中的，淋漓而觸目驚心。
史蒂夫用手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慢慢撫摸著少女嶙峋的背部，等她緩過來。
「史蒂夫，」塞壬嗆咳一聲，動了動還剩一半的左腿，渾濁的眼珠看向那些移動不休的人影，「把我擋住。」
「什麼？」
「擋住我，」她向著男人懷裡湊了湊，「不要讓他們看到我，我很可怕。」
史蒂夫猶豫了一下，將她抱起來，小心翼翼地讓少女整個人都進入自己懷中，然後他從背後摘下盾牌，美利堅的配色立在他們面前，擋住了少女漸流漸少的血液和裸露在外的金屬骨骼。
塞壬低聲道謝，喘著氣，安心地靠在史蒂夫的胸前。
她閉上眼睛，能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地恢復，破損的血管被修復，斷裂的神經在連接，內臟發育，骨骼生長，但是支撐這些的是她的血液，她失去的血液太多了，導致痊癒得有些慢。
雖然她可以復原，但是仍然還是會疼，她的疼痛神經已經被修復好，鋪天蓋地的疼痛就像是錘子一樣瘋狂敲打著少女的意志，一下又一下，幾乎要將她本就殘破的軀體擊穿。
史蒂夫感覺到塞壬幾乎已經被疼痛折磨到痙攣，忍不住收緊了手臂。
少女臉色白的就像是一張紙，表情卻很淡漠，能看出她咬緊了牙關，以免呻吟出聲來。
「塞壬，我怎麼幫你？」史蒂夫有些束手無策，他緊鎖著眉頭，不知道那些止痛針和鎮痛泵對她有沒有用，但還是回身對托尼說了一聲。
少女仍舊是睜著她毫無焦距的眼睛，緩慢地揚起頭，準確無誤地親吻在了男人的嘴唇。
「吻我。」她輕聲說。
史蒂夫一愣，抓住盾牌邊緣的骨節有些泛白，他像是正經歷著一場激烈的思想掙扎，而最後他還是沒有克制，深吻了下去。
肢體上的接觸有助於分散痛覺，塞壬撫摸著史蒂夫的臉頰，讓他嘗到了自己口腔裡的血液的味道，她睜著眼睛，竭力看親近在咫尺的男人，看清他蔚藍色的，蘊含著天空與大海的眼睛。
……
片刻之後，史蒂夫離開少女柔軟的嘴唇，看到紐頓站在不遠處，有些尷尬地望著他們。
男人倒是很坦然，好像只要站在自己對面的不是塞壬，他就能一直這樣坦然。
「紐頓博士，塞壬可以開始接受治療了嗎？」
沒什麼戀愛經歷的小博士慌張地點點頭：「可以了可以了，快過來吧，藥品都已經準備好了。」
塞壬的視覺恢復了大半，她朝著紐頓笑眯眯地揮了揮尚存的那一隻手：「怎麼樣，我這副樣子是不是很酷？」
「酷也不能這樣！」
神盾局幾乎把紐頓的實驗室都搬來了，少女被史蒂夫抱上手術臺，年輕的博士一邊為她打針一邊數落她：「你怎麼能去抱那顆炸彈呢，你只是可以恢復，又不是能起死回生，如果你死了怎麼辦？」
塞壬望著史蒂夫站在房車之外的背影，輕聲說：「如果死的是他呢？」
紐頓也回過身，看向美國隊長。
男人的身材挺拔，肌肉結實，無論怎樣看，都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更何況他代表著美國，也代表著勝利。
塞壬說得對，如果死的是這個男人呢？
「他也可以恢復，他也不能起死回生。」塞壬露出笑容，但是大量的失血讓她看起來很虛弱，就像是一朵一觸即滅的花朵。
「我說不過你，但是你以後不能這麼做了。」紐頓歎了口氣。
隨著液體被注入她的血液中，她感覺到了體內翻湧的治癒粒子變得更活躍了，塞壬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口逐漸消失，好奇地問紐頓：「這是什麼？」
「是我珍藏的怪獸血液，這一小瓶很貴的，剛給你打了六瓶，嘖嘖，」他佯裝心疼，「這次是我虧大了。」
塞壬笑了笑，神色並不如對方那樣輕鬆，她歪歪頭，忽然問：「我很重要嗎？」
「什麼？」紐頓被少女問得一愣，「什麼意思？」
「在海神的時候，雖然我也被照料，但他們並不顧及我的感受，一切以研究結果為主，在這裡不一樣……為什麼你們會照顧我？」
紐頓將少女腿上生長出的骨骼下墊了一塊墊子，思考了片刻，回答她：「我想是因為人性/吧，復仇者接納了你，你就成為了他們的一員，對待自己的同伴，當然要好。」
「不是因為喜歡嗎？」塞壬問。
紐頓又是一愣，無奈地搖搖頭：「說不清楚，人類因為善良或是喜愛做出的舉動，原本就不容易被區分。」
「那史蒂夫喜歡我嗎？」少女步步緊逼。
聽到這個問句，又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畫面，年輕的博士再度臉紅起來，他摸摸鼻子搖搖頭，有些窘迫地說：「我也不知道，我和羅傑斯隊長並不熟悉。」
「也許通感可以讓我知道。」
少女歪著頭，輕輕看了紐頓一眼，笑眯眯地問：「可以嗎？」
紐頓連忙別開實視線，沒有回答。
不得不說，美國隊長為她起的名字不能跟恰到好處了，越是長大，她身上就越是有一種莫名的妖氣，絕對當的起海妖這個名號。
博士想，如果眼前的少女是個普通的人類，那麼一定很受歡迎。
在取走少女的一小瓶血液之後，紐頓把培養皿裡之前做實驗用的血漿拿了出來：「我已經研究出波塞冬是如何控制那些人的了。」
「怎麼？」
「實驗體的血液都有毒素，可以暫時麻痹人的神經，讓他出現幻覺。」
塞壬揚眉問：「這麼說神盾局就是根源。」
「也許是，畢竟這幾次事故都是他們的人造成的，」紐頓抓了抓臉頰，略顯苦惱，「我該怎麼和他們說呢？」
「科爾森？」
「不知道弗瑞會不會相信我的話。」
塞壬沒再回答，她不太關心這些事情，或者說是因為史蒂夫進到房車裡來了，所以她對其他一切事情都不再關心了。
史蒂夫看了看少女的腿，那裡骨骼生長的雖然不算快，但是可以看出傷口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他摸摸塞壬的長髮：「在說什麼？」
話一出，男人便有些愣住了，這是個不太禮貌的問句，但他竟然問出口了。
塞壬卻毫不在意，甚至為對方能關注自己而感到開心。
「呃，我們在說毒素的問題，我已經跟班納博士彙報過了。」紐頓說。
史蒂夫點點頭：「看到了，怎麼才能讓有可能感染的人脫離被控制的狀態？」
紐頓聽到這話，露出為難的表情來。
「要知道，這毒素是未知的，又來自外星，我們很難完全搞定它，除非……」
少女皺眉：「你不要這樣吞吞吐吐的。」
紐頓歎息一聲，實話實說：「除非你能貢獻出自己的血清來，我們把它製作成一種氣體，通過通風口把整個神盾局清理一遍，你現在的血液中的成分已經可以殺死之前的了，這說明你在進化，也只有你在進化。」
「不行，」史蒂夫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塞壬受傷了。」
「我也覺得不太好，但是我很怕和弗瑞說過之後，就只有這一個方法了。」
少女思索了片刻，伸出手拽住史蒂夫的袖子，搖了搖：「我同意。」
說完，她用牙齒將袖口拽上去，露出細白的手臂，白皙的皮膚下，血管清晰可見。
「完全同意，來吧。」
第十七章
自然沒人同意塞壬的提議，在她止住血之後，他們一同回到了復仇者基地，在開始進一步的治療之前，紐頓猶豫著他們之前的話題。
他看看明顯有些生氣的美國隊長，又看看安靜靠在手術臺上的少女，決定暫時不參與家務事。
紐頓將少女身上各處傷口都清理好，方便骨骼生長。看著她愈發澄澈的眼睛，他料想塞壬的視神經基本已經恢復了，於是將染了血的紗布扔進廢料桶，然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名護士。」
塞壬忍不住笑：「你不是嗎，紐頓護士？」
「我可沒有閒心和你胡扯，」紐頓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麻子來了。」
少女歪了歪頭：「那是誰？」
「羅利的妻子，危險流浪者的二號駕駛員。」紐頓博士走到門前，拉開門，一個穿著卡其色長風衣的女人站在門外。
史蒂夫原本靠在桌邊，此刻站起身走上前：「你好，麻子小姐。」
「你好，羅傑斯隊長，」挑染著藍色的短髮使她看起來精幹而銳利，東方人的秀麗外貌並沒有削弱她的這種氣質，在短暫地與男人握手之後，麻子伸手捶了紐頓一拳，笑道，「你們早就見過海妖了是不是，一直瞞著我。」
紐頓身嬌體弱，挨不住她這一下，於是連連求饒：「是羅利的意思。」
麻子聽後嗤笑一聲，扭過頭來，看向坐在手術臺上的少女，好奇又友好地問：「你是塞壬？」
少女點點頭：「是的，你好，麻子……？」
「是的，我叫麻子。」她笑著報出自己名字的全稱，並且俏皮地用了日語。
塞壬覺得這語言很新奇，忍不住學著發了類似的音。
麻子聽後驚喜地笑起來：「非常標準，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日語了。」
少女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接觸起來讓人感覺到舒服，於是問她：「你是……外國人？」
她從來沒有見過亞裔人種，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而麻子卻很坦然，想到羅利對自己描述的海妖，她歪歪頭，忍不住逗她：「我和羅利一樣，殺死過很多怪獸，你會因此害怕我嗎？」
塞壬搖搖頭：「我現在也不怕羅利了。」
史蒂夫一時猜不透這個女人的來意，也並不想讓她過多地與塞壬接觸，於是提議道：「她暫時需要休息，我們去外面說？」
麻子無所謂地一笑：「當然可以，只是有一個人，在外面吵著一定要見塞壬，我是帶著那個孩子來的。」
「是誰？」少女好奇地問。
麻子笑而不語。
史蒂夫有些好奇：「你是來幫我們的？」
「當然了，你才看出來嗎，羅傑斯隊長，」麻子忍不住揶揄他，「拯救世界的組織可不止是復仇者聯盟一個，環太平洋防禦總隊可從沒落下過一次地球危機事件呢。」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黑卷髮的英俊少年走了進來，他表情焦慮，帶著愧疚和羞赧，正是那個給他們添亂的少年魔術師。
史蒂夫揚眉看向他，站在少女身邊寸步不離。
只見那少年低著頭，磨磨蹭蹭地走到手術臺旁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塞壬，對不起，嗯……謝謝你保護了我們。」
這少年一向語速奇快，但是此刻卻磕磕巴巴，說的一點也不利索。
少女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是不是在愧疚？」
被她直白地點出，丹尼爾更鬱悶了，他抬起頭撇撇嘴：「我沒想到會爆炸。」
「我們都沒有想到，」塞壬歪歪頭，不以為意，「我不需要你道歉或者是道謝，就像是史蒂夫拯救紐約也不需要被道謝一樣。」
丹尼爾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我知道的，那、那我給你們一樣東西吧。」
說完，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枚小小的晶片。
見眾人都露出驚訝與疑惑的神色，少年立刻解釋道：「就在上週五，有一個奇怪的人到學校來，那是個女人，她手機後面就貼著這玩意，不知道是誰貼上的，總之……我偷了過來。」
史蒂夫有些意外：「偷？」
「是的，」當著美國隊長談起這些事情，多少會讓人感到窘迫，少年的臉頰有些紅，「沒有人的手能比我快，我是魔術師。」
史蒂夫看向那枚晶片：「你動過它嗎？」
丹尼爾點點頭：「是的，我曾試著破譯過，但是對方太厲害了，我還不行。」
「那個女人是不是和我很像？」塞壬忽然問。
丹尼爾猶豫著，點了點頭：「好像是，身材幾乎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會對你毫不猶豫地開槍。」
屋內其餘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又是崔，還險些陰差陽錯地害死塞壬。
史蒂夫忽然問：「你為什麼覺得她奇怪？」
丹尼爾：「她的舉止不像是學生也不像是老師，卻出現在高中裡，這足以讓我覺得奇怪了。」
麻子驚訝地說：「舉止？看起來你是當特工的料。」
「哦不，我更喜歡變魔術。」
將晶片交給史蒂夫，少年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樣，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他轉身去探望剛剛恢復的女友了，從始至終，都沒敢再看塞壬第二眼。
塞壬對這個人沒什麼喜惡，甚至自己挨了他一槍也無所謂，見少年走了，少女將臉轉過來，朝著史蒂夫：「他送來的東西真的有用嗎？」
史蒂夫低頭看著那塊小小的晶片，搖搖頭：「不確定，只能先試著打開。」
男人從別處找來了被子，蓋在不方便挪動的少女的身上。
「你休息一下，我開會過後回來。」
塞壬乖乖地點點頭，問：「那你可以把盾牌留下嗎？」
史蒂夫一怔，隨即將盾牌摘下，立在了手術臺旁。
少女這才閉上眼睛，任憑疼痛和疲憊將自己的意識吞噬。
……
睡夢之中，塞壬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漂浮在血液裡，在一片血紅色之中，無數代碼數字與她一同浮沉，那些乳白色的字跡就在她的身邊，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
少女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處夢境，但是這夢很真實，就連鼻端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也能聞得到。
這個發現令她驚奇不已。
她順著極暗的地方一直到有亮光的出口，塞壬猛地鑽出去，來到了一間實驗室裡。
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在忙碌不休，他們手下都有一個橫躺在地上的培育箱，那箱子裡面是什麼，不用看，塞壬也能知道。
她就像是忽然開啟了上帝視角一樣，站在實驗室裡，用冷淡的目光窺視著曾經的一切。
塞壬閉了閉眼，忽然忘記在現實中她正在做什麼，少女伸手捶了自己的頭兩下，然後一抬眼，看到了人造子宮中的自己。
孩童模樣的2406蜷縮在培養液中，那時候她還沒有名字，只擁有一串數字編號而已，塞壬看過去，女童瘦瘦小小的，團成團，只有一點點。
皮膚白的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她皮膚下緩慢地流淌著。
她的腿上還沒有魚鱗出現，脖子上也沒有鰓，暫時還是一個人類的模樣。
少女對自己這副樣子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因為在這之後她經歷過無數次洗腦，每次都會把自己過去的模樣忘得一乾二淨，以至於被史蒂夫發現時，她還是口不能言的階段。
塞壬走過去，對著培養液中的2406揮了揮手。
那孩子緊緊閉著雙眼，眼下是兩條血痕，少女瞳孔一縮，看明白了。
這是剛被取走了眼珠樣品。
伸出手，塞壬想要觸碰面前的玻璃器皿，然而沒有碰到，她的手便穿了過去。
在夢裡，一切都是沒有實體的。
少女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了那裡。
她其實很少做夢，班納博士說，爬行動物幾乎都不會做夢，她的大腦被動物的基因鎖影響，所以她應該也不會做夢。
但是現在，她開始做夢了。
還這麼清晰。
走過一個拐角，實驗室的甬道出現在眼前，塞壬從來沒有來到過這裡，她很少被運送出那間屋子，見過的人也很少。
就在這時，甬道盡頭的一雙人影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她走過去，看到一個身姿娉婷的女人站在那裡，女人的對面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
塞壬意識到那個女人是崔，忍不住走了過去。
男人看不清面孔，但是不斷地再說話，塞壬聽不到對方在說什麼，只能通過外形看出他是個個頭不矮的人，中等身材，穿著白大褂，似乎是這間研究所最主要的科學家。
少女想不起他來，只能回憶起曾有人緊緊揪著自己的手腕，還有扒開自己的眼皮，將眼珠取出。
這個人也許就是所長，但是塞壬對他記憶全無。
她歎了口氣，扭頭看向崔。
自己和她真的很像，但是這個女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左右，眉眼間的風情是塞壬學不來的，除此外她們幾乎是鏡中和鏡外的關係。
塞壬站在這兒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頭腦清晰地想，會覺得不舒服，是她在乎了自己的特殊性和唯一性，她越來越像人類了。
史蒂夫那樣的人類。
第十八章
塞壬睜開眼，窗外盎然的春意幾乎漫進房間裡，她動了動手腳，翻身從床上爬起來，發現手臂和小腿還被包裹著，顯然是傷還沒好徹底。不過已經不疼了，或者說是已經疼到基本習慣了。
她單手拿起水杯喝了口白水，然後對著監控晃了晃頭：「星期五，可以告訴他們我醒過來了嗎？」
AI立刻應了一聲，隨後將消息傳達給會議室裡的眾人。
不消片刻，史蒂夫與托尼匆匆趕來。
黑髮的鋼鐵俠一邊走一邊說：「海妖，你醒的可真是時候，你猜猜我們找到了什麼？」
塞壬連眼皮也沒有抬：「第二個海神？」
托尼奇道：「你怎麼知道？」
少女勾起嘴角笑了笑：「大概是直覺吧，我睡了多久？」
史蒂夫皺起眉，覺得此時的塞壬有些不同：「兩天。」
「我沒事史蒂夫，」像是知道男人想什麼似的，塞壬對他安慰似的一笑，笑起來時，她還是那個天真溫和的小姑娘，「我只是夢見了海神，做這樣的夢，大概也和你們尋找那裡有關係……我總覺得自己和海神有著某種奇特的聯繫。」
英俊的男人點點頭，走上前將她抱進他們一早準備好的輪椅中。
「我們要去看看，神盾已經派人去了，據說場面有些駭人，你確定要去嗎？」
塞壬歪著頭笑了：「當然要了，那畢竟是我第二個家。」
少女的傷勢恢復得不錯，班納與紐頓將她的創口處查看了一番，重新上了藥，便不再阻攔。
他們發覺讓塞壬身體機能正常運轉，控制她自身能力的並非全部是基因，而是血液，如果造血幹細胞補充了充足的血液給這具身體，那麼她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只要還有一丁點細胞在，她就可以活下去。
對少女說了注意事項後，他們一同驅車到第二個海神研究所去查看情況。
這個地方的發現還多虧了丹尼爾的晶片，經過第一層破譯之後，他們發現晶片裡面有尚未清除乾淨的上傳記錄，第一處就是先前發現的研究所，而第二處就是這裡。
從托尼的話中得知，神盾局到那邊時，和第一次差不多，他們殺了不少抵抗的武裝分子，然後抓了幾名科研人員。
並且，他們繳獲了不少實驗體。
活的。
這個發現讓尼克弗瑞倍感振奮，畢竟這些實驗體，都是尚未發育完全的武器。
他們總有發育完全的那一天。
「波塞冬是個瘋子。」
在看過研究所實驗室內部過後，科爾森這樣對復仇者說。
塞壬歪了歪頭，不以為然，她早就知道了。
「裡面有什麼？」史蒂夫問，他原本想直接進去，但是想了想輪椅中的少女，決定還是謹慎一些，以免看到什麼令人難受的場面，不利於她傷勢的恢復。
科爾森聽後搖搖頭，歎氣一聲：「塞壬真的很完美。」
讚歎少女的完美，那麼內部必定有不完美的東西。
史蒂夫和托尼對視一眼，兩人決定先進去看看。
……
然而一看之下，他們才知道科爾森的話是什麼意思。
波塞冬不只是用人類基因和爬行動物的基因相結合，還有哺乳類動物，深海魚類，甚至是植物。
那些哺乳類動物被亂糟糟地塞在一個籠子裡，他們的模樣和畜生無異，幾乎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有的尾部突出卻折斷，血肉模糊之下，似乎能看出是一條尾巴。
有的全身都長了毛髮，甚至還帶花紋，趴在地上低吼。
有的泡在培養液裡，手臂上全是口器，張開嘴的時候，能看到嘴裡的兩排利齒。
整個實驗室充斥著骯髒混亂的味道，而那些科研人員，則穿著乾淨的白色大褂，被神盾局的人員按在地上。
片刻之後，塞壬自己撥動輪椅，駛了進來。
當她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時，蛇一樣的瞳孔猛地縮了縮，那一條分隔號中透出危險的訊息，她的手指一下握緊了輪椅的扶手，手臂肌肉緊繃，像是下一刻就能撲上去撕咬。
而在她緊張的那一瞬間，籠子裡的孩童們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樣，開始互相攻擊對方，他們都有利齒，有尖銳的爪子，像個野獸一樣，只消幾秒鐘，濃重的血腥氣就佈滿了實驗室。
弗瑞掏出手槍，想要對著地上開一槍，以起到威懾的作用。
「別。」塞壬搖了搖頭，第一次對弗瑞開口。
「他們會咬死對方的。」弗瑞說。
塞壬：「這是……我們的本能。」
她說我們。
這是實驗室，也是鬥獸場，叢林法則在海神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實驗體會被放進一個籠子或者是器皿之中，讓他們互相撕咬啃食，最後成活的，就是最強的武器。
「我也曾殺過無數我的同類。」塞壬低聲說。
她可以忘記一切，可以被無數次地洗腦，但是見到同類後下意識的攻擊動作，已經刻入了血脈之中，她不會忘記。
就在這時，只聽嘩啦一聲，一旁的培養液容器忽然破了，玻璃瞬間碎了一地。
在破碎的一瞬間，一道黑影朝著塞壬撲了上來。
少女下意識抬手就要抓，史蒂夫反應比她更快，沖上來用盾一擋，只聽到一聲刺耳的，尖銳的指甲劃過金屬的聲音，緊接著炮聲響起，托尼已經全副武裝，對著那道黑影就是一槍。
那東西被一炮轟開，摔在地上，帶出一道水痕。
塞壬猛地站起身，看向對方。
對方也揚起臉，看向她。
那是一個有著蛇一樣瞳孔、尖銳獠牙、身上佈滿了鱗片的少女。
她對著塞壬嘶吼一聲，再度撲上來。
後者的眉梢動了動，直接迎了上去，一把扼住對方的喉嚨，將她摁在了地板上。
塞壬瞳孔中滿是沸騰的殺意，她看著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露出了口中的獠牙。
崔說的沒錯，類似自己這樣的武器，波塞冬做了很多。
她用指甲劃開對方的皮膚，鮮血一下湧了出來，而奇怪的是，那種怪異的香氣並沒有出現。
「她還沒有被最後的加工。」塞壬眼神古怪地看了對方一眼，那眼神又像是憐憫，又像是憎恨。
那小號的海妖喉嚨裡發出吼聲，她的聲帶沒有發育完全，聽起來尖銳又稚嫩，類似于兒童又類似于某種小型野獸，塞壬冷冷地看著她，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掐死。
「弗瑞，」她回過頭來，戲謔地看向男人，「這下我有替代品了。」
「塞壬，」史蒂夫將她抱起來，並讓兩個神盾成員將那怪物鉗制住，然後他看向少女枯井一般的瞳孔，認真地告訴她，「她不是你。」
少女一愣，隨後低下頭，幾乎不敢再看對方湛藍的瞳孔。
剛剛的她，很失態。
「我們出去吧，」男人說，「這裡交給他們。」
塞壬點了點頭，垂下頭，後頸那一片白皙的皮膚嶙峋而脆弱。
史蒂夫將少女抱出實驗室，那外面是一片開闊的草坪，陽光溫暖地照下來，已經有了春日初步的溫暖。
塞壬把頭靠在男人的肩上，眼珠一眨不眨地看著遠方。
「你不要怕。」史蒂夫明白她的擔憂，安慰道。
少女搖搖頭，沒說話。
她確實有些慌亂，在得知實驗室除了自己之外沒有活體生物之後，塞壬原本是慶倖的，她是獨一無二的，並且是有價值的，她可以留下，不會被送回實驗室，或是其他地方。
被史蒂夫反復地強調過，她是一個人。
既然是人，她就學著人一樣活，她拋棄了在實驗室中養成的天性，她不再嗜血，她控制住傷人的欲望，她會自責，會難過，會像是人類一樣對陌生人報以善意。
可是，實驗室中存活的不僅僅是她一個。
剛才那個實驗體，她沒有被最後一步加工過，這意味著，她的血液沒有毒。
她……更像人類。
想到這裡，塞壬咬了咬嘴唇，低聲對史蒂夫說：「可我也不是我。」
男人一怔，瞬間明白了女孩的話。
那是她在回答自己的那句「她不是你」。
史蒂夫停下腳步，然後把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片被陽光烘烤的暖烘烘的草地上，他蹲下身，仔細地將少女的裙擺整理好，然後自己坐在了她旁邊。
「她的血液不會讓你感染毒素，」塞壬一向直白，她看向史蒂夫，看向這個教自己成為人類的男人，「如果換做是她在你的身邊，你會更安全，而且她沒有那麼多容易失控的能力，她不會是一個大麻煩。」
可自己是。
塞壬無比落寞地想。
對方看她一眼，忽然了然地笑了。
「那又怎麼樣？我可不會教她生活起居。」史蒂夫說。
塞壬眨了眨眼，對這個回答有些滿意：「你只會教我嗎？」
史蒂夫笑道：「當然了。」
少女的笑容立刻擴大，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喜歡我？」
還沒等史蒂夫回答，塞壬又立刻捂住耳朵，搖了搖頭：「算了，不聽了不聽了，我不想知道。」
這時，只見遠遠的，那些實驗體被帶離海神二號。
他們坐在這邊，塞壬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只小號海妖在籠子裡不斷掙扎，她瘋狂地一次又一次向身邊的人襲擊，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被金屬擋回，只消兩三次，她的身上就佈滿了傷痕。
史蒂夫將少女圈入懷中，撫摸著她手臂斷裂的末端。
「你是人類，記得嗎？」
塞壬點點頭，複而抬頭，疑惑又擔憂地問：「怎麼樣區分人類呢？」
史蒂夫笑起來：「大概是，靈魂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這幾天有幾條關於塞壬三觀的回復……說她正，說她無趣，其實都很正常。
本來是想解釋一下，但是感覺解釋地多了就說明我正文沒寫到位。
所以大家繼續看吧！
總之大概就是一句話：習慣、性格，這些都是能去迎合的，但是本性不行。
嗯……下一卷叫戰爭機器，我就不劇透了。
第十九章
在復仇者基地吃得好住得好，塞壬很快恢復了健康，幾乎是她徹底可以脫離拐杖行走的那一天，春日雖然遲到，但也跟著姍姍而來了。
陽光褪去了最後一丁點寒意，暖融融地落在草地上。
少女坐在躺椅上，伸直了手臂和腿，慢悠悠地打哈欠。
受傷過後，她變了一些，徹底渡過發育期的她長高了，曲線從一開始的稚嫩變得成熟，五官長開，不同于崔的嫵媚，塞壬的神情偏于天真，而金綠色的瞳孔卻妖異又冷淡，爬行動物特有的冰冷與她氣質中的單純融合在一起，整個人矛盾又充滿了奇異的美感。
如同紐頓所說，她更像是個藝術品，更像是上帝的造物。
她將自己的血貢獻出來，讓班納博士製造了解毒試劑，緩解了神盾局成員被毒素控制的事故。
這下連弗瑞都不得不感謝她。
休養過後，塞壬跟著史蒂夫一起到環太平洋防禦總隊。
紐頓和另一位博士正在研究那些實驗體，打過鎮定劑之後，他們的攻擊性仍然很強，但是見到塞壬，籠子裡那個全身長滿鱗片類似蛇類的女孩瑟縮了一下，爬到角落裡，警惕地看著少女。
塞壬穿了一條印花短裙，長髮束起，毫不介意地裸露著她不屬於人的標誌。
「2407在哪裡？」史蒂夫問。
紐頓正對著電腦專注敲打，聽到這個，抓抓下巴：「羅利把她關起來了，那傢伙昨天抓傷了好多人，所幸的是她的□□不帶毒素，不然我們就全被放倒了。」
說著，他揚起手臂，上麵包了一大塊紗布。
塞壬撇撇嘴：「需要我解決掉她嗎？」
「暫時不用，」紐頓合上電腦，走到少女身邊，拿了個小小的錘子，在她手臂骨節上輕輕敲了一下，「怎麼樣？」
少女不明所以：「沒有感覺。」
「你的骨頭都已經長好了，太神奇了，亞特蘭蒂斯的基因改造能讓金屬有生命，」紐頓嘖嘖稱奇，用驚歎的語氣說道，「我帶回來的那一小塊金屬，在脫離你的本體之後就成了廢鐵，我發現只要與你血液接觸的金屬，就有生命力。」
塞壬循著對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她靜靜地抬起眼睛：「我要去看看2407了，然後試試你們的通感，怎麼樣？」
「這件事我可不能做主，你要知會羅利。」
「我早就和他申請過了，」塞壬切了一聲，牽住史蒂夫的手，「說好了啊，不許反悔。」
紐頓對於這個被養得做什麼都理直氣壯的小姑娘毫無辦法，他扶著額頭說：「好好，你先去見羅利，馬上就給你安排。」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塞壬心滿意足地拉著史蒂夫去找羅利和麻子，聽聞他們在基地的最下層，便乘著歷史感十足的電梯下去，少女看到沿途的裸露在外的蒸汽管道還有簡陋的駕駛員宿舍，感到十分新奇。
雖然怪獸已經有十多年沒再出現過，可是這些駕駛員們卻仍然不敢放鬆。
「這裡比復仇者基地的條件差多了。」塞壬四處看了看，得出結論。
史蒂夫笑道：「不是所有英雄都能認識托尼。」
到了最底層，在一片空曠的工事中心，佇立著一個透明的牢籠，裡面垂首坐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她身上滿是傷痕，手指尖端血淋淋的，玻璃上也都是血，像是反復撞擊令她受傷了。
聽到腳步身，少女敏銳地抬起頭，對著面前透明的玻璃猛地撞了過去，她像是看不懂前面是障礙物一樣，在重重跌回地上後再度爬起來，再一次撞上去。
塞壬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站在一旁的羅利：「她一直都是這樣嗎？」
「沒錯，我試著把她放出來，但是她一出來就傷人。」
「她幾乎沒有智力，」史蒂夫皺起眉頭說道，「而且下意識朝你攻擊。」
塞壬：「我們接受的指令就是向最強者攻擊，她也許是覺得我很強吧。」
說完，已經長大的窈窕少女走到玻璃牢籠前，低頭看去。
「這樣愚蠢的、不斷撞擊玻璃的動物，我倒是見過，」她回頭，對史蒂夫微微一笑，「蒼蠅，對不對？」
牢籠裡的少女聲嘶力竭地尖叫，一把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血痕。
塞壬蹲下身，平視她：「我們都是根據崔被創造出來的產物，有多少個海神就有多少個你我，」她語氣平靜，甚至帶著絲絲冷意，「憑什麼你就更接近於人呢？」
史蒂夫聽出對方語氣中顫抖的意味，走上前來，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塞壬。」
「我沒事，」她搖了搖頭，「我只是很羡慕她，會受傷，會疼，會死，而且並不危險。」
「可她腦子不太好，」羅利大笑出聲，「海妖，你很羡慕她嗎？」
塞壬扭過頭瞪了對方一眼，伸出手來：「機甲的鑰匙交給我。」
羅利摸摸鼻子，佯裝糾結：「不太好吧，畢竟這可是重型武器。」
「難道我就不是重型武器了？」塞壬不以為然。
早就答應過的事情，羅利不可能不答應，他笑了一聲，點點頭，回身和自己的妻子麻子說：「我帶隊長和海妖去指揮作戰中心看看。」
麻子聳肩：「我留在這裡看著這只小怪物。」
……
再次走過甬道，整個基地都透著一股古舊的氣息，指揮中心莊嚴震撼，與那古舊與巨大機甲的機械感融為一體，像是天地間一尊不會移動的怪獸，正在與那些更強大、更瘋狂的生命體對壘著。
坐著升降梯，史蒂夫和塞壬來到『危險流浪者』號的駕駛艙前。
「我好像還沒問你，是不是願意和我通感呢？」少女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看向男人，她的目光裡有極度的期盼和虔誠，沒有人能在她這樣的目光下說出拒絕的話來。
史蒂夫忍不住笑：「我願意。」
「哪怕我去竊取你的記憶？」
「只是分享而已，」男人認真地糾正她的用詞，「我願意和你分享記憶。」
塞壬愣住了，胸腔之中溢滿了別樣的情緒，那種情緒充盈、沸騰，幾乎讓她尖叫出聲。
少女咬了咬牙，讓尖銳的獠牙刺破下唇，然後才垂下眼瞼，不讓自己目光之中太過熾烈的情感暴露在男人的視線之下。
她稍顯彆扭地轉過身，率先走入駕駛艙中，隨即，塞壬意識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之前那種蠻橫的直白。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點燙。
「你們決定了？」羅利拿起一件套在最外的防護鎧甲，這一套衣服分為保溫、供氧等很多層，穿起來極其麻煩。
塞壬點點頭，詢問道：「我們可以啟動『危險流浪者』嗎？」
「當然不行！」紐頓率先反對，「你會把基地拆毀的。」
少女立刻改口：「我隨便問問而已。」
紐頓拿出頭盔來，又拿出另一種液體，打算注入，然後通過磁片貼在皮膚上發揮作用。
「我有和怪獸通感的經驗，所以隊長，我必須要做一點措施。」
塞壬歪了歪頭：「你眼睛裡的痕跡就是這樣留下的？」
紐頓點頭，剛要將液體倒進針管裡，史蒂夫忽然伸手按住他。
「塞壬不是怪獸，沒有必要。」
「還是要保險一點，」少女順著紐頓的話說，「如果羅傑斯隊長因為和我通感而變成了怪獸，那我可能要被一輩子關在五角大樓了。」
史蒂夫無奈地看她一眼：「塞壬？」
「好啦好啦，才不用那個呢，我的大腦是人類的，安全得很。」
說著，少女把頭盔往頭上一戴。
「我準備好啦。」
紐頓將電源插好，讓兩人在駕駛艙裡坐下，羅利走到指揮中心，看著這邊一切就緒，他按下按鈕，通入了電源。
……
在那一瞬間，塞壬感覺到自己全身震了一下，她微微揚起頭，讓後腦靠在機甲壁上。
無數資訊一同湧入，伴隨著各式各樣的情緒，排列成為回憶，同時灌入她的大腦之中。
少女下意識去抓史蒂夫的手，而男人先她一步，隔著厚重的手套將少女的手握住。
那些空白的，白紙一樣的過去逐漸被填滿，塞壬開始意識不到這些經歷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史蒂夫的，她覺得時光極速倒退，她回到了一個從未接觸過的時間。
那時候在打仗，戰鬥機從天空掠過，投下炸彈。
人們流離失所，家園破碎。
穿著有些滑稽的戰鬥服的人站在舞臺上被人觀摩，就像是個演員。
風景繼續倒退，灼熱和撕裂般的痛苦忽然襲來，塞壬緊皺著眉，感覺被一片刺眼的光芒籠罩著，她周圍的溫度很高，全身的細胞肌肉骨骼都像是被拆解重塑，那種空茫和碎裂的感覺讓她如墜深淵。
很多人在談論她，有人在制止著誰，但是更多的人像是在看一出荒誕的戲碼，他們對成功並不抱乙太大的希望，他們覺得不可能。
眼中有希冀的人太少，而其中一個……塞壬感覺到，他和托尼有一點點像。
隨後，這種感覺再度消失，她不斷不斷地繼續墜落著。
再然後，眼前忽然變暗，景色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矮小的穿著不合身西裝的男人出現在了少女的面前。
他長著一張和史蒂夫一樣的臉。
第二十章
塞壬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身體上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失，她站在史蒂夫的回憶裡，錯愕地看著那個有些過分瘦弱矮小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顯然是看不見她的，少女拒絕了羅利所說篡改旁人記憶的提議，在通感之中，她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旁觀者。想到這裡，塞壬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指，那種破開骨肉重新生長的感覺太過真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身體絲毫沒有變化，她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研究所。
很明顯，矮小的史蒂夫更讓她覺得新奇，塞壬走過去，靠近他，發現這間屋子裡有不少的男人，在那些男人的注視之下，史蒂夫脫下外套西裝，露出更加消瘦的上身，然後略顯局促地坐在了一旁。
少女蹲在史蒂夫的腿邊，環顧四周，那些男人都只穿著長褲，上身寬闊，肌肉緊實，想必這裡並不是什麼體檢現場。
塞壬想了想，又跑去看了那面試官衣領上的金屬徽章，明白過來了。
原來她的史蒂夫是要去當英雄了。
但令少女意外的是，史蒂夫並沒有通過，那個面試官並不怎麼友好地拒絕了他，看到單據上那一串病狀後，塞壬皺起眉，趴在摞滿了徵兵申報單的桌上，歪著頭，看向男人那雙湛藍的眼睛。
雖然這時候的史蒂夫和未來的很不一樣，但是他們眼睛裡的內容卻沒有什麼變化，如果非要說，那麼這時候的他更生澀稚嫩一些，但是他們同樣是天生的軍人。
想到這裡，塞壬趴在桌上笑起來，她見過了曾經的美國隊長，全美利堅一定沒多少人見過。
離開徵兵處，史蒂夫去看了電影，然後竟然還和人打了一架。
塞壬覺得很有趣，原來戰無不勝的美國隊長當年也會被人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她站在一旁看著，想著平日裡史蒂夫教導自己該如何出拳，如何重創對手，這樣想著，她忍不住眼神溫柔地笑了。
也許是越是深刻的記憶塞壬停留的時間就越長，很多畫面都是一閃而過，少女一邊感慨一邊行走在其中，像是在看螢幕上的電影。
在途徑了女伴的不屑和與友人的爭吵之後，畫面忽然停滯，塞壬驚訝地發現自己站在了一位女士面前。
眼前這位女士穿著英氣的軍裝，唇紅膚白，一頭濃密柔順的深色卷髮妥帖地垂在肩上，五官極為漂亮，幹練與性感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了。
雖然她微笑著，可眼神卻很銳利。
然後，她對著塞壬忽然一拳擊出。
少女一愣，下意識要躲，卻發現她並不是對著自己來的，而是將自己身後的士兵一拳擊倒在地。
史蒂夫就站在一旁的隊伍裡，露出讚賞的笑容。
原來是她。
塞壬想，她大概知道這位女士是誰了。
雖然並沒有聽人正式提起過，但是隻言片語，加上發達的網路，足以讓她瞭解這位名叫佩吉卡特的傳奇特工。
漂亮的女人讓少女產生親近的心思，她繞過那些隨之而來的軍官，走到佩吉身旁，好奇地打量著她。
摘掉那些被後人稱頌的帽子後，這個女人還有一個身份。
她是史蒂夫喜歡的人。
……
和托尼認識得足夠久，史蒂夫自認為已經見過無數高科技，但能進入一個人的回憶裡，感受她的全部感受，這還是第一次。
他很清楚，作為人類，理解旁人都很困難，談何瞭解？
而通感，應該是接近並徹底瞭解一個人最好的途徑，他們或許是情侶，或許是親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融為一個人，才不會有那麼明顯的排異反應。
史蒂夫沒想到他和塞壬的契合度竟然能這樣高。
只不過契合的代價有些高。
塞壬經受過多少疼痛，史蒂夫已經算不清了，光是有記憶的就已經瀕臨男人不能接受的邊緣，那些忘記的，被洗掉的，還有她不以為然地……史蒂夫不敢繼續向下想。
少女的記憶很簡單，她的腦海中的全部內容幾乎都是在研究所中的，培養液中的天地，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史蒂夫靠在桌邊，看著只有三四歲大小的女童漂浮在水中，她滿身都是傷痕，把培養液暈染成淡淡的紅色。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過來，他站在梯子上打開頂部的蓋子，然後用一個體積巨大的鑷子將女童夾出來。
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女童一接觸到空氣，鰓部沒有完全閉合，大量的空氣湧入，她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肺一起吐出來。
良久，她平復了呼吸，隨後甩甩魚尾，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無法用語言形容其漂亮的眼睛，清澈、通透、黑白分明。
就像是上帝創造的第一縷光，落在其中。
史蒂夫皺起眉，站起身來，走到那托著孩童的科學家身邊，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另一把小鑷子，對準塞壬的眼睛，猛地刺了下去——
史蒂夫的手指瞬間收緊，他冷下臉來，認出了這個人。
之前他們去海神抓人的時候，他就是逃跑的其中一個。
女童瞬間掙扎起來，她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卻換來科學家拿出一把小刀，切掉她的小拇指，然後對其他人說了一句什麼，實驗台立刻被打開，一旁的十多個機器通電開啟，沸騰的金屬液體已經準備好，似乎隨時準備著灌入女童的身體中。
雖然知道徒勞無功，可史蒂夫還是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只有幾歲的孩子。
他眼睜睜看著實驗有條不紊地進行，由於基因的改變和排異，塞壬經歷過無數次極大的痛苦，她漸漸被拼裝，然後去殺掉與自己同一批次的半成品，再被洗腦，變成孩童一樣天真的模樣。
男人知道在遇見自己之前，塞壬都經歷過什麼，但是單聽她講述，與親眼所見，與親身體驗終歸是不同的，塞壬又是一個喜歡避重就輕的人……
想到這裡，史蒂夫忍不住歎息。
他理解了旺達之前觸摸到塞壬思想時驚恐的反應。
不得不說，塞壬的記憶很蒼白，大部分都是實驗室的內容，自她有意識以來，幾乎沒有什麼好的記憶殘存在她的大腦裡。
越是看下去，史蒂夫越覺得胸口裡像是塞進了一塊燃著的炭火。
他想到少女自殘時的隨意，對自己傷口的不以為然，還有遲遲無法認同的人類身份……咬了咬牙，幾乎想一拳砸穿那滿是血水的培養液瓶。
就在史蒂夫感到十分不適時，他周遭的環境忽然變了，他變成了漂浮在培養液中的人，身邊是全身赤裸，類同於野獸一樣的塞壬。
然後，在玻璃外一地的屍體之中，在器皿外層被濺上的一片血污之中，有一雙湛藍的眼睛，向內部望了過來。
史蒂夫一怔，意識到，那是他自己。
……
史蒂夫的記憶很多，對他重要的人和事也很多。
塞壬沉浸在他的世界中，看著他接受實驗，變成一個高大挺拔的人。看著佩吉對著他手握的盾開槍。看著他帶領著突擊隊打仗。看著他最好的朋友跌下火車。
史蒂夫活了很久，但實際上他的年紀並不大。
在執行最後一件任務時，少女撫摸著男人駕駛著飛機的儀錶盤，看到上面有一塊不那麼精緻的懷錶，蓋子翻開，錶盤上方是佩吉的照片。
縱然是黑白相片，塞壬也能看出圖像裡女人的紅唇黑髮，膚光勝雪。
她默默聽著對講之中兩人的對話，忽然意識到了史蒂夫想要做什麼。
那片海面如此廣袤，蔚藍的海水、雪白的冰面，陽光落下來，波光粼粼，顯得美麗又平靜。
塞壬歪著頭看他，開口問：「冰面之下是你的目的地嗎？」
怪不得史蒂夫說「我並沒有比你早很多認識這個世界」。
少女看著那張相片，聽著兩人佯裝若無其事地談論起週末的舞會，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胸腔中的情緒是什麼，她有一點點嫉妒佩吉，因為佩吉是真正見證過史蒂夫全部的人。
但是更多的，她覺得自己在傷心。
為了史蒂夫傷心，為了佩吉傷心。
在這之前，她從未傷心過。
少女摸了摸臉頰，上面並沒有人類所謂的淚水，但她確實是在因為兩人的過往而難過著。
雖然她感受不到環境中的一切，但是史蒂夫當時的心情卻一直在影響她。
塞壬想了想，蹲在了史蒂夫身旁，趴在他的腿上，仰頭看著男人。
對方的面部輪廓她已經很熟悉，男人嘴唇緊抿著，湛藍色的眼中滿是堅定，他的手指很穩，好像剛剛語帶悲傷的人並不是他。
彼時的史蒂夫想不到這並不是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刻，他更想不到，七十多年後他會遇見一隻海妖，此刻正無聲地讀取著他的回憶。
那一瞬間，駕駛著飛機的男人頭也不回地加足了馬力，載著沉甸甸的任務與未來，徑直對著他的目的地俯衝而去。
1942年的海水傾斜著，迎面撲來，瞬間淹沒了這一段記憶。
第二十一章
從通感裡抽離出來，塞壬像是在經歷了一場漫長窒息後，肺部忽然湧入空氣般劇烈地喘息。
失控和失重的感覺仍然殘留在她的感官裡，像是個如影隨形的幽靈。
少女下意識看向史蒂夫，對方雖然表情鎮定，但額頭上都是汗，對上男人複雜而矛盾的眼神，塞壬沒工夫考量那麼多，便一下撲了上去。
「史蒂夫……」她語不成句，手指都在顫抖，脫下防護服時滿身都是汗水，「極地的海是不是……是不是特別寒冷？」
男人被她孩子氣的問句逗笑了，然後搖搖頭：「不記得了。」
他摘下頭盔，淺色的短髮也已經被汗濕。
「怎麼樣？」羅利笑道，「我第一次和麻子通感的時候差點闖禍呢。」
塞壬實話實話：「史蒂夫的過去比任何人的都要精彩，不過感覺並不好。」
說完，少女摸摸自己的臉，低聲道：「我以為我會哭……」
紐頓在一旁唔了一聲：「你的淚腺可能還沒發育出來。」
塞壬聽後瞪他一眼：「我知道了。」
將巨大機器關閉，羅利打開通道，方便幾個人離開這裡。他看了史蒂夫一眼，後者也正望著他。於是男人放慢了腳步，看著塞壬蹦蹦跳跳地去找紐頓拌嘴，然後他望著眼前有著湛藍瞳孔的男人。
「羅傑斯隊長，剛剛的通感讓你有話想說？」
史蒂夫點點頭：「紐頓說，有些記憶是可以安撫的。」
羅利沉吟了片刻：「是這樣沒錯，不過還沒有試驗完全，或需要推遲一陣才能運用，因為現在已經不太需要環太平洋防禦總隊了，所以一切科研進展都很緩慢。」
史蒂夫聽後面帶謝意地對對方笑了一笑：「好，那麻煩你們了。」
「其實我不太認為塞壬的過去需要安撫，」羅利直言不諱道，「她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孩子。」
聽過這句話後，史蒂夫沉默了片刻，隨後他笑起來，陽光漏過窗子，直直地照進基地，驅散了金屬帶來的陰冷和晦暗。
「我只是想陪著她，」回想起通感裡的一切，男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才不讓手指顫抖，「她確實很堅強。」
羅利抱著手臂笑道：「某些方面來說……你們兩個人，有點像。」
「我希望她只是個普通女孩。」
羅利摸了摸鼻子，揶揄對方：「如果太普通，恐怕美國隊長也不會喜歡。」
……
回到復仇者基地，塞壬一個人跑回房間裡關著門不出來了。
站在咖啡機前的托尼看到史蒂夫回來，立刻打趣道：「怎麼樣，窺破海妖的內心世界了嗎？」
史蒂夫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那個波塞冬到底是什麼來頭？」
「科爾森正在嘗試著定位他，但是這個人很謹慎，就連崔也不知所蹤，我們目前的線索就只有那些實驗體，」托尼泡好一杯咖啡，遞給史蒂夫，「怎麼，你在海妖的世界裡看到了什麼？」
「太多了，」史蒂夫搖搖頭，「那個研究所簡直就是地獄。」
男人啜了一口咖啡，然後將杯子放在一旁，從紙袋裡拿出柳丁來，一邊製作果汁，一邊將他在少女意識中看到的一切講述給對方聽。
托尼的神色也逐漸專注起來，對於生命和科學的好奇，讓他對波塞冬產生了一種挑戰的情緒。
同為擁有世界頂尖大腦的人，托尼從未見過手段這麼殘忍的人。
那些實驗體年紀大的不過十幾歲，而年紀小的甚至剛剛出生。
「看起來……我們需要加快破譯那枚晶片了，我猜很多實驗內容都儲存在那裡面。」
史蒂夫點點頭：「還需要你。」
「當然沒問題，不過有一件事我猜你還不知道。」托尼笑起來。
男人有點疑惑。
鋼鐵俠對星期五下了一個短暫的指令，客廳中的電視機打開。
新聞電視臺正在全天候地播出著關於近日紐約受到的恐怖襲擊，在連續不斷的爆炸場面之後，畫面定格在一身戰鬥服的史蒂夫懷中靠著受了重傷的少女上。
播報員花了不短的篇幅向觀眾們介紹這個女孩，說她從一開始的怪物，一開始令人懼怕的麻煩，變成現在拯救民眾的英雄，她保護了很多人，自己卻受了很嚴重的傷。
還有一張照片是她恢復後走出復仇者基地時的畫面，少女穿著裙子，對於魚鰓和鱗片毫無遮擋，眼神明亮銳利，在鏡頭中側過頭，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笑靨如花。
風吹拂她的裙擺，整個畫面都十分美好。
史蒂夫看著電視上高清的，塞壬的笑臉，卻皺起了眉頭。
「海妖現在越來越出名了，很多人都認為她是新的超級英雄，」托尼臉上閃過些許嘲弄的神色，「史蒂夫，我們的本意不是保護嗎？」
「沒錯，不過……」男人停下話頭，將榨好的果汁倒進杯子裡。
藍莓、柳丁、薄荷。
加在一起是塞壬最喜歡的味道。
「我會盡全力保護她。」
最後，史蒂夫只這樣說了一句，然後轉過身，拿著果汁離開了。
托尼站在他身後聳聳肩。
「這能好喝嗎？」
少女的房間採光最好，無論是哪個季節的陽光，幾乎都能在下午落進地毯上，過厚的保溫層和雙層玻璃讓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的溫室，史蒂夫打開門時陽光正耀眼地照射進來，勾勒出窗前一個窈窕的身影。
男人揚起眼睛，表情有一瞬間的怔忡。
塞壬轉過身，看向史蒂夫。
逆著光芒，少女歪了歪頭，笑眯眯地問：「好看嗎？」
總是青春朝氣打扮的她換了一條深色的一字裙，絲襪皮鞋，上衣是雪紡的白色襯衣，領口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她將頭髮披在肩頭，還卷出了波浪一樣惑人的弧度。
化妝品將她足夠深的輪廓加重，顯得眉眼淩厲而嫵媚，高挺的鼻子下方是染上大紅色的柔軟嘴唇。
這身復古的打扮讓少女看起來，就像是從二戰時期照片裡走出來的一樣。
「你……」
「我找娜塔莎要的衣服，怎麼樣好不好看？」塞壬改不了活潑天真的本性，那成熟的架子只能端住一秒鐘，然後蹦蹦跳跳地跑到史蒂夫面前，「她的衣服我穿著不合身，你看胸部尺寸就不一樣……」
說著她去扯衣領，原本就露出稍許的曲線更是毫無遮擋地裸/露出來。
史蒂夫怔了一下，才想起要去按住她的手。
「塞壬。」男人被這回憶中才存在的一幕沖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好像回到了徵兵的年代，那些能跳會唱的姑娘們穿著這樣的著裝，花一樣盛放著，而他在花園之外局促著。
塞壬歪了歪頭，疑惑地問：「不好看嗎？」
「不，」史蒂夫搖搖頭，「很好看，很美。」
少女再度開心地笑起來，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牙齒，在這樣漂亮的笑臉之下，那森然的獠牙都顯得和煦許多。
「我看到佩吉卡特就是這樣穿的，」塞壬迎著陽光轉了一圈，一字裙的裙擺並不能產生浮動的效果，所以倒像是身材展示，「你應該會喜歡吧？」
她今天的話格外多，帶著一點小小的試探和緊張。
畢竟這樣的打扮少女從未嘗試過，也不知道史蒂夫能不能習慣。
「我記得在通感裡，你是戴著這條領帶的。」塞壬走上前，手法不嫺熟地為男人打好領帶，她的手指有一點點顫抖，垂下的纖長睫毛也因不安而扇動著。
隨後，她抬起眼睛，漂亮的瞳孔裡滿是期待。
「史蒂夫，要不要跳舞。」
男人笑起來，但是搖了搖頭。
被拒絕的少女驚訝地瞪大眼睛。
「塞壬，你沒有必要裝成任何一個人，」史蒂夫說，他伸手將對方的長髮撥到耳後，表情裡帶著淡淡的無奈和疼惜，「你平時的樣子就很好看。」
塞壬沉默了片刻，問他：「可你不是很想念她？」
這個問句換來史蒂夫更久的沉默。
然而說過之後，塞壬自己便意識到了問題。
「你說得對，我畢竟不是她。」
史蒂夫看著少女有些黯然的面孔，一時間有點慌亂地反駁：「不，不是，塞壬我的意思是……」
而海妖卻沒給他更多說話的機會，她轉過身將厚重窗簾放下，室內的光立刻變暗了。
少女回身，蛇瞳看向史蒂夫，然後，她伸手拽開了自己衣服胸前的帶子。
將指尖放在男人帶著錯愕的面孔上時，塞壬表情得意，又帶幾分不甘。
「既然你不想廢話，也不想跳舞，那麼我們就越過這一步驟吧。」
說著，她伸出手撫摸上男人領口的扣子。
少女的意圖太明顯，史蒂夫在短暫的驚愕後迅速冷靜下來，他握住少女的手，感覺到室內的溫度不斷攀升，塞壬雪白的面孔近在咫尺，帶著一點點模糊遙遠的時代感，無聲地誘惑著他。
男人制止住少女的動作，像是哄孩子一樣，用縱容的目光看著她，然後搖了搖頭。
塞壬揚起眼睛：「你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
「我喜歡你，」塞壬直白地說，「像是喜歡配偶那樣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但是我暫時沒想過要到這一步。」史蒂夫皺起眉，他一向不是囉嗦的人，但是面對塞壬，他總會覺得自己是在乘人之危。
「可是我想過啊，」這下，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起來，她踮起腳，在對方耳邊悄悄地說，「現在是最適合交/配的時候，你不想嗎？」
聽到少女的話，史蒂夫忽然想起托尼前幾日對他玩笑似的話。
「塞壬的發/情/期就在這幾天，你要抓緊機會，或是小心一些。」
「你才成年，而且受過傷。」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塞壬笑起來，毫不介意地貼上男人的嘴唇，細緻而虔誠地親吻他，然後伸出手指蹭去對方嘴角沾染的一點點口紅，「你知道我是誰，這不就已經足夠了？」
「不夠，」史蒂夫微微撤了些距離，「這對你不公平。」
塞壬揚起眉，有些驚訝。
「如果連我也要追求公平，那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她說著，心底有一點甜絲絲的甜蜜。
「你是覺得，你沒有那麼喜歡我，所以虧欠我嗎？」
史蒂夫卻一貫對付不了她的直白：「塞壬，很多事情你還不瞭解。」
「我懂你是史蒂夫羅傑斯，這就夠了。」
少女不管不顧地吻上來，一邊接吻，一邊咄咄逼人。
她本就是攻擊性極強的生物，復仇者將她養育成人類的性格，讓她擁有人性，可天性卻不會因此而消失。
她身體裡的另一半動物基因，怎麼會讓她忘記如何狩獵？
「送上門的你還不要嗎，美國隊長？我早在半個月前就聽到你說要為我拿居民身份的事了，如果你想讓我成為一個人，那麼先讓我成為塞壬羅傑斯，不然免談。」
塞壬喪失耐心，索性蠻橫地拽下男人身上礙事的襯衣，直接將他按在了床上。
「說吧，你來還是我來？」
第二十二章
熱潮和情/欲褪去，塞壬趴在床上，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史蒂夫用紙巾擦去她身上的體\\液，然後從冰櫃裡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坐到床邊遞給少女：「慢一點喝，很涼。」
塞壬翻身爬起來，接過水瓶，一邊喝，眼珠一邊轉來轉去地對著男人笑。
史蒂夫見她這幅模樣，也忍不住笑：「怎麼了？」
「你終於是我的啦，高興還不行嗎？」塞壬美滋滋地喝掉半瓶水，然後光著身子往褶皺不堪的床單上一趴，「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忙？」
男人搖搖頭，將少女攬進懷裡。
「一切忙碌都該為這個時刻讓路吧？」
塞壬笑起來，額頭靠在對方的肩上，閉上眼，她不覺得累，只是覺得這一刻無限寧靜，就算此刻整個世界毀滅，她也並不覺得遺憾。
史蒂夫將少女摟在懷裡，一下一下撫摸她的背，節奏舒緩，帶著催眠的功效。
「你不知道，在我意識到我可以逃離海神的時候有多開心，」塞壬昏昏欲睡，房間中溫度合適，雖然時間只是臨近傍晚，但卻仍然無法克制睡意，「我以為我就要死了，還在慶倖可以解脫。」
男人疼惜地親吻少女的額頭，他沒想到當初所有人都以為神智未開的海妖，早在他們攻入海神的那一刻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少女慢悠悠地打了哈欠，然後翻個身，裹緊了被子。
「要不要洗澡？」史蒂夫問她。
塞壬搖搖頭：「不了，我睡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喊我。」
史蒂夫點點頭，把室內溫度又調高了一些，放在床邊的音響自然而然地將音樂打開，悠揚的鋼琴聲緩慢地流淌出來，成為最好的助眠道具。
男人最後看了看少女一眼，將被子掖好，然後吻了吻她的眼睛。
沖過澡後，史蒂夫換上乾燥的T恤，走到客廳裡。
班納博士難得不泡在自己的研究室裡，他看了一眼史蒂夫，忽然露出促狹的神色，眼鏡片後溫和的眼睛裡滿是笑意：「我該說什麼，恭喜你，隊長？」
男人一怔，隨即有點不好意思：「資訊是不是傳播得有些迅速？」
「我本來想去找你，但是星期五說你不太方便。」
雖然是被AI窺破，但史蒂夫還是多少覺得有些彆扭，他摸摸鼻子，不打算多談這件事，並不是訓練的日子，復仇者基地裡幾乎沒有幾個人在，托尼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史蒂夫只好走到廚房邊，拉開冰箱門看看有什麼食物。
「我想我們可以和旺達一起吃飯，我看到她和幻視在準備晚飯了。」
班納博士晃晃他杯子裡的果汁：「他們剛才榨好的。」
史蒂夫的烹飪技巧並不算十分精湛，肯定是比不上精於此道的旺達，於是點點頭：「等塞壬睡醒，我和她一起吃。」
班納看了他片刻，善意地提醒道：「我看出你脖子上有傷口，雖然血清的藥效還沒過，不過你也儘量去檢查一下，畢竟塞壬……還是有毒的。」
男人點了下頭，剛想說話，急促的高跟鞋聲響起。
兩人一同看去，只見紅發的女特工急匆匆地走來。
娜塔莎對他們一向快人快語：「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晶片的破譯初見成效，誰有電腦，丹尼爾這個小孩真不簡單。」
「他破譯的？」史蒂夫將電腦遞過去，「不是說不容易嗎？」
「不，是他的朋友，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來的，大概只用了兩個半小時就搞定了，不過晶片之中的內容我們需要幻視來整合。」
女特工一邊說著一邊俐落地敲擊著鍵盤。
史蒂夫看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問她：「第二件事呢？」
「那些實驗體有古怪，不是說他們本身，而是我覺得他們就像是波塞冬留下的幌子一樣，真正有用的，他已經帶走了。」
說到這裡，史蒂夫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皺起眉。
「這麼說2407也是？」
「也許吧。」
娜塔莎搖了搖頭「這只是我的初步猜想，我們先解決晶片，然後去環太平洋總部找羅利他們聊聊，如果再不把2407交到神盾手裡，弗瑞可是要氣死了。」
說完，螢幕上代碼的最後一個字被敲進，顯示幕像是一張亟待翻開的紙張，由暗轉明，檔鋪天蓋地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什麼，波塞冬難道做了個一個幻燈片？」娜塔莎勾起紅唇，戲謔地點擊著滑鼠。
她剛想用光標點擊打開檔，忽然，螢幕變成了藍色，緊接著星期五柔和的嗓音裹挾著另一個聲音響起。
「我說，這個時刻是不是應該等等我？」托尼的聲音響起，鋼鐵俠對於娜塔莎自行解開晶片內容的做法十分不滿，提出嚴重抗議。
娜塔莎輕笑一聲，鬆開滑鼠：「那你快點停好車。」
不多時，托尼戴著墨鏡走上來，他穿著西裝，顯然是剛開過某個重要會議。
「這種時刻怎麼能少了我？」男人急匆匆走到電腦旁，下達指令，「羅曼諾夫特工，可以開始了。」
娜塔莎瞟他一眼，終於點下滑鼠。
數以萬計的檔存在於這個小小的晶片裡，密密麻麻像是一張張開的網，好在檔案名稱都是英文，在打開的時候娜塔莎也不斷進行著密碼破譯，不過如果想要徹底完成，恐怕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都回來了？」旺達出現在客廳裡，意外地說，「我以為你們都要在外面吃晚飯。」
「準備我們的晚飯了嗎？」娜塔莎聳聳肩，「我可是餓了一天。」
旺達點點頭：「好在煮多了一些。」
聽到這話，娜塔莎看了史蒂夫一眼，揶揄地笑道：「某些人的小海妖還餓著呢。」
史蒂夫：「……」
「我來整合吧，羅曼諾夫特工，」幻視走到電腦旁，點了點自己的大腦，「應該會快一些。」
……
天色漸漸變暗，在旺達第二次熱過晚飯之後，晶片中的內容終於被初步整理出來了。
通過排序和翻譯，復仇者們看出這是一個巨大的工程，那名叫波塞冬的瘋狂男人並非是想要尋找到亞特蘭蒂斯的遺址，他有一張工程圖，從圖上來看，他是想要重建亞特蘭蒂斯。
然而在大西洋正中建造一個國度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所以他利用遺留下來的生命科學技術來製造軍隊。
還分別在印度洋、太平洋、大西洋三處找了不同的位置，放下了構想圖。
「或許我們還可以定位晶片的使用地點，」幻視嘗試著啟動程式，「我需要星期五來幫忙。」
托尼聳聳肩：「隨便，反正你們很熟悉了。」
片刻之後，幻視一貫表情平靜溫和的臉上產生了一種類似於困惑的情緒。
史蒂夫詢問道：「發現了什麼？」
「很奇怪，定位到的地點仍然在大西洋中央，但我通過信號追尋，捕捉到它上一次被使用的時間，竟然在……十八世紀。」幻視語氣中飽含不可置信。
「通過技術去往不同的時空並不是難事，」托尼說，「我最近也在研究這個方向，也許亞特蘭蒂斯早就掌握了這個技術，也說不準呢？」
史蒂夫忽然問：「為什麼這枚晶片會貼在崔的手機上？」
「是這樣的隊長，」幻視調出一部檔，將內容放大，「通過手機可以激發晶片上的採集系統，它記錄了建築、環境、人員流動等社會內容，掌握了這些，波塞冬可以輕而易舉地讓某個地方發生混亂。」
「這麼重要的東西，波塞冬會交給崔？」托尼抱著手臂，提出疑問。
「或許是她偷出來的，」史蒂夫猜測道，想起那女人臉上的表情，覺得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她好像對這個實驗充滿了厭惡。」
查看過幻視整理出的檔後，托尼臉上也滿是疑惑的神情：「我現在是真的不能確定波塞冬是什麼來頭了，或許只能請求托爾來幫助咱們？畢竟雷神對海神，勝率還大一些。」
話音未落，史蒂夫的手機忽然響了。
娜塔莎看他一眼：「小海妖醒了？」
男人搖搖頭：「羅利。」
「那恐怕是第三件事來了，」娜塔莎勾起嘴角，「記得讓他把實驗體還我。」
接通電話後，史蒂夫與對方短暫地交談了兩句，臉色瞬間嚴肅起來。
掛斷電話，他言簡意賅地對托尼說：「2407逃跑了，還帶走了一件勘探設備。」
「這個時候逃跑？」娜塔莎敲了敲桌子，「難道是崔派人去接她？」
史蒂夫沉吟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我去看看塞壬。」
旺達不明所以：「我需要再熱一下飯嗎？」
「不，不，」男人搖搖頭，「我覺得有些不對。」
說完，史蒂夫轉身先離開了客廳。
那麼多的事情，千絲萬縷的，毫無頭緒的，終於在2407逃離環太平洋總部時，讓男人有了初步的猜想。
或許2407被捕，本來就是沖著勘探設備去的。
他們的目的是帶走塞壬。
至於崔，晶片的丟失讓一切或許還不太晚。
史蒂夫的臉上難得染上焦急的情緒，他走到房門前，先是指紋識別成功，然後推了一下，沒想到門從內部反鎖了。
他立刻後退兩步，然後用力將門撞開。
門被打開，室內一片安靜。
而窗戶大開著，淩亂的床鋪上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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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過於熾烈的陽光照到臉上, 塞壬感覺到喉嚨裡火燒火燎地疼，她用盡全力才睜開眼睛, 映入眼中的, 是一望無際的碧藍色的天空, 乾淨、透徹, 就像是清洗過的藍色玻璃。
少女還沒來得及沉浸在這樣的美景中, 就聽到了有規律的、浩瀚的水聲。
她一翻身, 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艘大船上，身下就是硬邦邦的甲板。
塞壬疑惑地眯起眼，向著四周茫茫的大海看了一圈, 這風景實在是很美, 雖然是她從未見過的，但卻覺得冥冥之中，十分熟悉。
隨後, 少女把視線落在桅杆下一個男人的身上, 然後冷下了臉。
這個人穿得著實有些奇怪，他帶著一頂大帽子，頭髮和鬍子編成了辮子, 膚色黝黑, 臉也髒兮兮的，有個紅叉, 身上厚重的長風衣敞開著，叮叮噹當全是掛飾，裡面穿著亞麻布的襯衫, 深色長褲和黑色長靴套在身上，透著不羈和隨性。
少女眯起眼，銳利又警惕地看向他。
「你是誰？」
那穿著長風衣的男人也眯著眼打量了她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走過來，模樣有些輕浮地問她：「這是什麼口音，你們海妖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塞壬也是一愣，意識到這個人的英語和史蒂夫他們的完全不同，伴隨著華麗的花式的舌音，男人走到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你這是什麼口音？」塞壬反擊道，「我們才不會這樣說話。」
少女一翻身，站起來，發現這個男人不如史蒂夫高，於是更不怕了，她把手背在身後，亮出尖銳的指甲，口中的獠牙也微微露出，做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來。
「哎哎，你別這樣，我可不想拼命，」男人表情誇張地對她笑，一顆金牙閃閃發光，「而且我也打不過你啊，我沒有槍，也沒有刀。」
塞壬的目光銳利地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發現果然沒有什麼武器，於是略略放下心，站直了身體問他：「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還要問你呢，」男人說，「我划船劃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現在海裡，如果不是我把你救上來還喂了淡水，你早就渴死了。」
「我怎麼可能在海裡，我明明在復仇者基地。」塞壬咬了咬嘴唇，怒氣衝衝地反駁道。
男人張了張嘴，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現在弱智都可以出海了？」
少女一愣，再度亮出爪子來：「你再說一遍？」
「哦不不，不說了，我可不想死。我叫傑克，傑克史派羅，是個海盜。」
男人退了兩步，保持在安全距離，再與對少女交底。
這是個聞所未聞的名字，少女撇撇嘴，不情不願地交換資訊：「我叫塞壬。」
「啊，你果然是海妖，怎麼，從大洋底遊上來的嗎？」
聽到男人的話，少女皺起眉頭。
烈日曬得她頭昏眼花，在甲板上又毫無遮擋，塞壬很快覺得口乾舌燥了，嗓子裡火辣辣的疼痛還沒緩解，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不得已地放下戒心和攻擊預備，對他說：「你有水嗎，我們慢慢說。」
傑克一聽，立刻笑了：「當然，你來船艙裡，這兒都是。」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一個陷阱，但塞壬還是跟著男人走了下去，這艘船很大，但是也很破舊，到處都充斥著潮濕發黴的味道，走到樓梯上，脆弱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少女接過男人遞來的木舀，低頭喝了兩口。
水很乾淨，帶著一股淡淡的酒味兒。
「這是哪裡？」
「加勒比海。」
「我怎麼才能回到陸地上？」
「陸地？喏，離我們最近的是那條你看不見的海岸線，那是美洲大陸。」
聽到這個熟悉的單詞，少女的眼睛亮了亮：「我就是美利堅人，我的家在紐約，你知道史蒂夫羅傑斯隊長嗎？美國隊長，參與過二戰的那位，他是我的……我的配偶！」
男人搖了搖手指：「不好意思，這艘船上唯一的長官是我。」
塞壬氣得放下木舀：「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小可愛，美利堅在海底嗎？」傑克笑嘻嘻地問，那神情就像是在逗弄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美國，也許就在新大陸，但我可沒去過，也不建議你去。」
「那你給我你的手機，我要給史蒂夫打電話。」
「那是什麼？」傑克饒有興趣地問，「你說了什麼？」
少女皺起眉：「或者任何通訊設備，都可以。」
「通訊？你要寫信嗎？」
聽到這裡，塞壬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她和眼前這個奇裝異服的男人就像是兩個時空中的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少女咬咬牙，往船梯上一靠：「那你先說，我是怎麼到這裡的，你在哪兒發現了我。」
「在海裡。」傑克抱起手臂，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確實也感覺出不對勁來。
此時正值冬季，雖然白天海面吸收溫度，會讓人產生一種比較溫暖的錯覺，但絕對不到穿裙子的地步，更何況少女身上這條堪堪遮住大腿的白色連衣裙，是傑克從未見過的款式，並且他相信，不會有淑女喜歡這樣裸/露的裙裝。
沒有裙撐，也沒有束腰，一沾水就曲線畢露，這到底是什麼裙子？
再看向少女脖子上的魚鰓和腿上的鱗片，以及那雙蛇一樣的瞳孔，傑克就更困惑了，野獸與人類兩種不同的感覺融合在她的身上，產生了奇妙的平衡。
這讓狡猾的船長一時間無法分辨出她到底來自於陸地，還是居住於海底。
「我當時去水下檢修被損壞的船底，然後看到了你，你當時正向著深海沉去，我還以為是有人在你身上綁了石頭。」
傑克拿過少女用過的水舀，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但是湊近了我才發現，你有一條魚尾……所以就先把你救上來了，沒想到你居然是人。」
塞壬有些彆扭地移開視線：「我不算是人。」
「看得出來，」男人揚起下頜笑了，「所以，小海妖，你從什麼地方來，到什麼地方去啊？」
少女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毫無頭緒，她只記得自己睡在房間裡，然後再醒來時，就已經到了這艘莫名其妙的船上。
她悶悶不樂地坐在船梯上，托著腮地說：「我只是睡了一覺……還有，你為什麼看到魚尾還會救我？」
「因為我之前見過一條人魚，她是個好孩子。」
傑克船長笑嘻嘻地走近塞壬，俯身看著她，然後伸出手，撫摸上少女的臉龐：「那麼，你到底——」
話音未落，他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被少女摁在了船艙裡。
然而傑克絕非是那麼容易就被牽制住的人，他用另一隻可以活動的手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對著少女就是一刀。
塞壬身形嬌小，在狹窄的船艙裡仍舊活動自如，她單手撐地著一撤，身姿飄逸地躲過這一擊，然後再度撲上去，一把奪過匕首，向著他的喉嚨刺去。
論格鬥，傑克絕對比不上塞壬，少女幾乎全身都是武器，只消兩三招，船長便已經知道這個少女是他暫時惹不起的角色。
「停！停！」男人就地一滾，多開那危險十足的一刀，做了打住的手勢，「再打下去我的船就要被拆了！」
「是你先動手的！」塞壬惡狠狠地瞪住男人。
傑克開始騙人：「你臉上有海草！」
塞壬一愣，下意識摸了摸臉，懷疑地問：「真的？」
「當然了，我才不會對你這種小姑娘感興趣呢，我的歲數都能當你的爸爸了。」
傑克看向那張殺氣騰騰的小臉，覺得自己這番試探真是虧本買賣，這少女滿身都透著古怪，突然出手肯定討不了好，但是她這一身打扮又和自己曾經見到的人魚不同，一時間，見多了風浪的船長也有些猶豫。
好在少女思考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把刀還給對方：「好吧，算是我的錯，對不起了傑克。」
「是傑克船長，」男人糾正她。
塞壬無心和他糾纏這些，她順著梯子爬上去，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回頭問男人：「我們不能去美洲大陸看看嗎？」
「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地方會拿你當怪物的。」
「我在什麼地方不是怪物？」塞壬沒好氣地說，「到了那邊我可以叫車回去，有什麼不行？」
「車？」傑克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題似的，「那邊全是歐洲的殖民，交界處又關係複雜，你想讓車夫帶著你冒險去嗎？」
塞壬露出困惑的神情：「車夫？車夫……他一定是知道美國隊長，其實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只有你不知道。」
傑克歪著頭，看向滿臉焦急的少女，問她：「你說的那個美國隊長，他是什麼人？」
「他是參與了二戰的英雄，生於1920年，後來被冰封在海底直到2011年才醒過來，是他帶領美國軍隊擊退了納粹！你竟然不知道？」
到這一番話，傑克捋了捋思路，又後退一步，把手按在少女的肩上，認真地對她說：「兩種可能，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沒有瘋，我一覺醒來睜開眼就在船上了，還想問你是怎麼回事呢。」
傑克又為她打了一舀水，遞給焦躁不安的少女：「海妖小姐，你聽清楚，現在是1747年，離2011年還早著呢。」
少女愣住了。
隨即她意識到，這艘船不僅破舊，而且沒有任何現代的痕跡在上面。
「難道是我回到過去了？」她回頭看向傑克。
然而只聽哢噠一聲，她的手被對方鎖在了船梯上。
第二十四章
一直到天色昏暗, 塞壬都被銬在船梯上動彈不得。
她嘗試著將那鎖鏈拽斷，但顯然無法做到, 並且在沒有器械的情況下, 她也不能講手砍斷, 甚至不能把手腕強行退出來——她的骨頭實在是太硬了。
傑克笑嘻嘻地在她面前吃完了一條烤魚, 然後喂了她一些龍蝦湯。
少女實在是想不到一條小小的鎖鏈就困住了她, 在嘗試過毀掉那梯子後, 船長將她制止了：「如果你把船拆了，就只能游回美洲大陸了。」
說完，見塞壬停手, 傑克船長滿意地看著少女那張滿是憤怒的小臉, 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長得十分漂亮，眼睛鼻子嘴都是恰到好處的精緻, 皮膚上一點磕碰褶皺都沒有, 光滑細膩得就像是名貴的東方瓷器。
對待危險的美人，傑克向來是溫柔但不乏警惕的，他握住少女那只被困住的手, 湊上去親親吻了一下, 用他有著捲舌音的英語說：「漂亮姑娘的手裡，總是握著槍可不好。」
塞壬揮開對方, 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當場咬他一口，把毒液都注入他的血液裡。
「你這個騙子！」
傑克笑道：「現在人魚能賣的價錢好像不太高了。」
「我才不是人魚！」少女怒道, 「你看不出來嗎，我就是個實驗體，我是個怪物！我看你和波塞冬那個瘋子沒什麼區別！」
一直笑眯眯的傑克聽到波塞冬這個名字，忽然一愣，隨即收斂了笑意，他轉過身看向塞壬，瞳孔裡是罕見的認真情緒：「波塞冬？你說的是海神波塞冬？你來自什麼地方，亞特蘭蒂斯嗎？」
聽到熟悉的地名，塞壬的瞳孔一縮，獠牙瞬間刺了出來，她拼命掙扎，嚷道：「是不是你綁了我！你是波塞冬的人！」
傑克露出嫌棄的表情：「你真是傻的吧？是我先問的你。」
少女咬牙切齒，又是在奈何不了這個狡猾的船長，只好先招了：「一個叫波塞冬的人要抓走我。」
「海神？」
「我怎麼知道，」塞壬瞪他一眼，「反正如果你不放開我，他肯定連你一起帶走。」
說起這個，傑克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的神色：「我也正在尋找亞特蘭蒂斯。」
「你找它幹什麼？」塞壬問，「波塞冬還沒把它造出來呢。」
男人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著少女：「亞特蘭蒂斯已經存在了上千年，怎麼可能沒造出來？只是沒被找到而已。」
「我們認識的一定不是同一個波塞冬，」塞壬說，「那傢伙就是個瘋子，是他把我製造出來的。」
「亞特蘭蒂斯確實有一種神奇的技術，可以製造人魚，」傑克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笑道，「恐怕你就是我找到大西國的關鍵。」
塞壬見他仍舊沒有放開自己的意思，磨了磨牙，打算硬拼。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巨響在兩人身後炸開，船身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緊接著，呼喊聲包圍了整艘船隻。
濃烈的火藥味和燒焦的氣息盈滿鼻腔，塞壬拽拽手銬，對傑克喊：「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可能遇上海盜了。」傑克一本正經地摸了摸下巴，身處危險，卻一點也不緊張。
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不就是海盜嗎？」
「我忘了掛黑帆啊，」船長理直氣壯地說，他抽出腰間的佩刀，一刀斬斷塞壬手銬上的鎖鏈，「你不要攻擊我，一會兒出去見一個殺一個，知道嗎？」
塞壬活動了兩下自己被勒得生疼的手腕，拿走傑克的彎刀：「你知道波塞冬喊我什麼嗎？」
「……小弟？」
「呸！我為了打仗而生！」
少女沖上甲板，只見三艘船將他們圍住，炮口黑漆漆的，已經對準了船身不同的位置。
傑克也跟著跑出來，見到這個情況，露出被嚇了一跳的表情，但是這表情在塞壬看來太過誇張，她並不相信這個看起來有些怪異的海盜會害怕那些雜魚。
「怎麼辦，要不要求和？」
「求和？」傑克像是聽到了笑話，「這些人恐怕不會因為我求和而放過我們。」
少女毫不吝嗇自己的白眼：「是你，不是我們。」
話雖這樣說，但是塞壬還是握緊了刀。
第二發炮彈很快發射而來，船身被擊中，又是一陣天崩地裂般的搖晃。
少女迎著海風走到船尾，看向朝他們發射炮彈的海盜船。
黑帆迎風獵獵飛舞，代表著海盜的殘忍和肆虐。
然而這也是諸位海盜們無法忘記的一天，長著蛇一樣瞳孔的少女明明纖弱的就像是一陣雲霧，卻在頃刻之間像是離弦的箭矢一樣從那艘被圍攻的船尾一躍而起，跨越了距離不斷的海水，到達他們的面前。
她一刀斬斷船員將火藥塞入炮膛的手，然後又迎上船上最鋒利的劍，打斷對方嫺熟的劍術。
少女抓著桅杆一把扯下帆布，布料飄落，落在海盜的頭上。
趁著他們在帆布下不斷掙扎時，塞壬又揪住衝鋒隊長把他拎起來扔進了海裡。
如果不是這艘船還有用，她一定要把桅杆像是樹苗一樣連根拔起。
比起那些充滿了鋼筋水泥的現代造物，曾經的這些在少女手中簡直不堪一擊。
被斬斷了手的船員滿地打滾，不住嚎叫，幾乎要滾進大海裡。
塞壬好心地扶了他一把，並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請保持安靜，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說完，她走到炮膛前，面對著火藥和炮彈，有些好奇地將炮口調轉了方向。
傑克：「別對著我傻妞，對著敵人！」
塞壬：「你和敵人沒有任何區別。」
傑克大驚：「起碼我能帶你找到波塞冬，是不是？」
這樣一想，少女點了點頭，然後將炮口對準了另一艘船。
沒有電路的舊時代實在是令人心煩，如果船上有電力設備，那麼塞壬可以讓這三艘船瞬間受到影響，而不是像個野蠻人似的沒完沒了得肉搏。
想到剛剛那個人拙劣的劍術，少女在心底歎息了一聲，這連娜塔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還有沒有要繼續進攻的？」見船員們都停手了，有的已經經受不住刺激跳了海，少女決定仁慈一些，畢竟在以往的戰鬥中，史蒂夫也從未對人呢趕盡殺絕過。
想起史蒂夫，少女多少有些鬱悶，不知道對方發現自己不見了，會不會非常著急，會不會翻遍整個紐約。
那些好不容易從帆布裡鑽出來的船員搖搖頭，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塞壬滿意地點點頭，雖然沒有玩成炮彈，但是看到那麼多人因為自己而害怕，她感覺也不錯。
做完這一切，塞壬回過頭，蛇瞳冰冷地看向另外一艘船。
另外那艘船上的船員幾乎沒反應過來，只有大副還算有眼色，在少女失去耐心之前哆哆嗦嗦地舉起了白旗。
傑克在原本那艘已經快要沉沒的船上叫好。
「幹得漂亮海妖，不愧是我尋找亞特蘭蒂斯的鑰匙！」
「你在胡說什麼？」塞壬極度不滿。
傑克大言不慚道：「當然是用盡畢生的詞彙誇獎你，要知道我們剛才差一點就死了……哦，還差了很多。」
說完這句話，傑克才看清楚那大副的長相，奇道：「咦，你不是詹姆斯的手下嗎？你的船長呢？」
塞壬無心在這些弱雞海盜船上欺淩弱小，她收好了刀，又是一個跳躍回到了原本的船，然後拎起傑克，像是會短暫滑翔一樣落到大副面前。
傑克從來沒被人這麼拎著跑過，感覺還挺新鮮，然而還沒等他的新鮮勁兒過去，他們一直所在的小破船也緩緩地沉默了，船身裂成兩半，分別沉入了碧藍色的海底。
「很像泰坦尼克號。」塞壬說。
船長回頭看了一眼，面帶遺憾地說：「唉，我花了很多錢才買來的呢。」
「買？」塞壬不信，「海盜也會購物嗎？」
「當然了，比如我現在要用5先令買下這艘船，麥克大副就一定同意，並且很高興，對不對？」傑克摸著自己的小鬍子滿意地眯起眼。
大副有苦說不得，他心有餘悸地看看那名古怪少女，只得點點頭：「沒錯，傑克船長。」
「怎麼詹姆斯那老傢伙沒有出現？」傑克收了船，戴好自己的船長帽，心滿意足地走到船舵旁邊，將一隻手搭上去，宣示自己的主權，「讓你們這些人出來，是在鍛煉新成員嗎？」
大副被塞壬摁在地上，吞吞口水，黝黑的臉上閃過難為情的光芒。
「其實，詹姆斯船長已經去見波塞冬了。」
塞壬：「咦？」
「不不不，他的意思是，詹姆斯已經死了。」
傑克連忙解釋，又問：「那麼你們現在聽名於誰？如果出來單幹了，不如跟著我啊。」
塞壬：「我可沒覺得跟著你有什麼好的。」
大副仰起頭：「我們現在聽命于……巴博薩船長。」
傑克：「……」
塞壬不明所以：「那是誰？他人呢？」
「正在來的路上。」大副說道。
說完，晚風吹散了海霧，幾十艘海盜船出現在海的深處。
獨腳的船長站在最前端，收起了自己的望遠鏡。
第二十五章
少女眯起眼, 看向濃霧的另一邊。
傑克嘖嘖了兩聲：「倒楣啊，小海妖, 遇上我的老冤家了。」
塞壬有些不耐煩地說：「為什麼這片海上有你這麼多的仇人？」
而幾乎看不出年紀的船長笑了起來：「因為我是傑克船長啊。」
「我可不認識你。」聽出男人言語中的自信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 塞壬悶悶不樂地接了一句, 然後眼睜睜看著那二十多艘船將他們再度圍住。
不過這次她可不打算再繼續和對方為敵了。
少女頗為不義氣地想, 如果那個什麼巴博薩船長比這個傑克靠譜的話, 那就讓對方為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吧。
獨腳船長對著傑克招招手：「又見面了, 偉大的傑克船長。」
「是啊巴博薩，沒想到你的船隊已經這麼壯大了，」男人言不由衷地誇獎著對方, 態度簡直可以算得上是敷衍, 他的目光四處尋覓著，似乎正在尋找逃脫的路。
大約是看出了自己這老對頭的心思，巴博薩哈哈大笑起來：「讓我看看傑克船長身邊跟了個什麼？」
塞壬抬起眼, 顯露出自己與眾不同的瞳孔, 微笑道：「海妖。」
「是嗎？那可不常見。」
來到傑克他們所在的船上，巴博薩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饒有興趣地說。
塞壬發現這些海盜一點也不友好, 在復仇者基地裡接受過的良好教育在這個地方統統用不上了, 還好她骨子裡還有一半兇猛的血液，哪怕話說不好, 她起碼可以殺得出去。
仿佛是看出少女心中所想，巴博薩搖了搖手指：「我沒有惡意，只是聽說, 你知道亞特蘭蒂斯所在的位置？」
「喂，海妖好像是我先發現的。」傑克在一旁不滿的抗議。
巴博薩沒有廢話，掏出腰間的槍對準了男人。
塞壬眨眨眼，為終於見到了一件現代事物而感到開心，哪怕這事物的款式實在是古舊了些。
「看來你們不是一夥的？」
「怎麼會是一夥的？」少女說，「我來自紐約，我要回到復仇者基地去。」
巴博薩一句也沒聽懂，但是頗有興趣：「哦？那是什麼地方？」
「比亞特蘭蒂斯還要好的地方，」少女轉轉眼珠，笑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送我去？」
然而這位獨腿海盜的老奸巨猾絕非塞壬這個程度能夠掌控的，對方也是和善一笑：「當然了，非常有興趣。」
……
距離塞壬失蹤已經有三天了。
這三天史蒂夫幾乎找遍了所有少女可能被帶去的地方，但是仍然無果。
不只是復仇者聯盟在找，神盾局和環太平洋總部都在找。
這件事甚至驚動了尚在阿斯加德的雷神，大約就在少女丟失的當日夜裡，托爾忽然出現，解決家務事的他看起來有些疲憊，但仍然捏了捏鼻樑，打起精神來，聽同伴們敘述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但是情況卻沒有因為雷神的加入而轉好，塞壬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塞壬身上是有追蹤的，」托尼說道，「之前五角大樓的事件之後，塞壬就申請在皮膚下面安裝了追蹤器。」
史蒂夫感到驚訝：「她沒和我說。」
班納解釋道：「因為她怕你會拒絕這個提議。」
這倒沒錯，少女確實擔心得有道理，如果讓史蒂夫知道，男人一定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她，並且更加周全的保護她。
塞壬不可能這麼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好了史蒂夫，反正那玩意現在已經接收不到我的信號了，」托尼敲了敲電腦，有些懊惱，「奇怪，除非是去外太空，否則怎麼會找不到？我的追蹤器就算是下到馬里亞納海溝，也一定有跡可循。」
外太空？
想著那來自於十八世紀的信號，史蒂夫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個不好的猜想。
他的臉色變了變，看向托尼。
而後者，好像也因為自己的這句話而勾起了另一種猜測，他用手指敲了敲電腦：「不會吧？」
「塞壬難道真的被帶回了十八世紀？」
托尼喃喃自語：「這幾乎沒有可行性，穿梭時空雖然理論上是可以成立的，但是想要真正實踐畢竟不容易，如果波塞冬連這個都可以做到，那麼他在中央大道建一個亞特蘭蒂斯也不是不可能。」
班納：「會不會是利用了什麼手段？」
史蒂夫看著地圖，思索了片刻，忽然點開了三維地圖。
「我想起羅利說過，怪獸出現的入口。」
托尼也是一怔：「你在懷疑太平洋？」
後者點點頭，然而在調出最近的地質結構變動後，托尼眯了眯眼，確認了史蒂夫的猜想：「你說的沒錯，塞壬消失之後，太平洋底有過一次小小的海嘯，幾乎沒讓人發現。」
「也許是通道再度打開了。」
「是的，我想我們要通知羅利了，說不定怪獸正圍在入口處，伺機待發呢。」
史蒂夫沉默下來，自從少女失蹤，他的狀態就一直不太好，幾乎沒人見過美國隊長露出這樣的神色，他永遠堅定，永遠向前，但是此刻，他被深深的自責湮沒了。
托尼安慰道：「就算是波塞冬想動塞壬也不容易，你可以放心。」
「但製造武器的地方，也必定知道如何毀掉武器。」史蒂夫的表情裡滿是擔憂。
托尼點點頭：「沒錯，所以我們也不能寄希望於環太總隊。」
版納博士忽然說：「我認識一個人，或許可以。」
……
被關在巴博薩的船上三天，塞壬已經快要被憋瘋了。
那天在與對方交談之後，獨腿船長忽然發難，先是抓住了傑克，然後又在傑克不斷地要求下抓住了塞壬，少女沒有在海上逃生過，經驗不足，很容易就被抓了回來。
她雖然不懼怕槍炮，但是也不想輕易受傷，更何況巴博薩還專門為她特製了牢籠，四面都是金屬刺，寒光森森的，讓少女沒辦法輕易逃離這裡。
「喂，」傑克也悶得發慌，他喝光了巴博薩給的最後一點酒，在船身搖晃中舒服地眯起眼，「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他對這個少女好奇極了，她有小小的聰明，但更多的是天真，就像是被保護的很好一樣。
然而她那一身大鬥的能力和怪異的動物特徵，又昭示了她絕非大家閨秀。
傑克喜歡漂亮的女人，自然好奇不已。
塞壬百無聊賴地劃開皮膚，將復仇者給予自己的追蹤器從肌肉裡發出來，血淋淋地拿在手裡把玩。
傑克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這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一切。
少女感覺到目光，抬起眼，慢吞吞地說：「我？我是怪物，還用說嗎？」
說罷，她抬起豁開口子的手臂晃了晃。
「能看得出來，」傑克訕笑了兩聲，「你不覺得疼？」
剛問完，男人發現少女手上的傷口慢慢合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
塞壬笑眯眯地收回手：「當然疼了，不過無聊嘛，疼就疼了。」
不多時，巴博薩走了進來，看到少女手上還未長好的紅痕，他問道：「被劃傷了？要不要我撤掉籠子，只要你肯乖乖帶路。」
塞壬對於這些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話說，她瞥了對方一眼，無奈道：「我到底要說多少次，我找不到亞特蘭蒂斯。」
「那為什麼傑克會和你在一起？」
塞壬：「因為我覺得他可以找到，我們都誤信了對方。」
她撐著下巴，盤膝坐在籠子裡，少女換上了和水手差不多的衣服，襯衫、馬甲、塞進靴子裡的長褲，看起來就像個瘦小還沒長大的船員。
「你呢，你為什麼要去亞特蘭蒂斯？」
「因為我需要寶藏，」巴博薩笑起來，笑容說不出的狡詐，「這是每個海盜都要追求的。」
「波塞冬怎麼會有寶藏，」塞壬指了指自己，「我應該是最值錢的。」
巴博薩笑起來，但少女覺得他並不認為這句話好笑。
「說說吧傑克，你是怎麼發現這只海妖的？」
傑克攤了攤手：「我不是說過了，在海裡，看到她要沉底了，只好撈起來。」
「你以為我和這個孩子一樣會相信你的鬼話？」巴博薩直截了當地戳穿他，「沒事你是不會去到船底的，說吧，你看到什麼了？」
傑克撇撇嘴：「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
「你說說看。」
塞壬抬起頭，目光冷銳地看過去。
「別那麼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我看對了沒有，一共有兩隻海妖，我驅走了一隻，留下了塞壬，她當時是昏迷的，差點就被帶進深海了，」男人看向少女，「而且……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這下就有解釋了。
塞壬面無表情地把玩著追蹤器，只見她猛地將那金屬物件按回了皮膚裡，白皙的肌膚就像是魚鰾一般破碎，帶起一道刺目的血光。
傑克：「你冷靜一點。」
巴博薩又是爆發出一陣大笑，他開懷地鼓鼓掌：「精彩，不過傑克老朋友，我還是決定相信你。」
「為什麼信他？」塞壬問。
「因為有個東西已經貼在船底很久了，它在跟著我們。」
第二十六章
「什麼？她在船底？」傑克露出驚恐的表情, 朝著少女身邊湊了湊，「怎麼辦, 她是不是來尋仇的？」
塞壬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在這裡, 那麼她的尋仇物件就不會是你。」
巴博薩並不懼怕, 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巨大的手槍, 說道：「我要把她抓上來。」
「我勸你不要這樣, 她沒辦法交流, 而且會殺了你的船員。」塞壬說，然後伸出手敲了敲籠子裡的金屬刺，示意對方把她放出去。
獨角船長搖搖頭：「這可不行, 你忘了我們並不是合作關係了嗎？」
少女皺起眉, 放下手臂，再一次見識到了這個人的不好說話。
傑克在一旁笑：「可憐的海妖，人類都是這個樣子的。」
塞壬別開臉, 並不打算糾正男人的這句話, 但她見過的人都不是這個樣子，誰知道這群生於海上的海盜為什麼會這樣沒有原則。
「這樣，你捆住我的手, 」少女繼續溝通, 「然後我出去。」
巴博薩回身看著塞壬，在船艙的一室黑暗中, 她白皙的膚色就像是光源。
大概是這場景像是什麼漂亮的油畫，船長就如同突然想通了一樣，點了下頭, 召喚來手下，然後笑著說了句：「不知道船底的那個是不是和你一樣美麗？」
「我覺得沒有，」傑克作為見證人，為塞壬作證，「巴博薩，我是不是也要放出去？」
「沒有的事，你閉嘴吧傑克。」
……
走上甲板，船員們全部聚在一處，他們拿著槍和魚叉，驚恐地呼喊著。
塞壬能看到一個有黑影猛地撲上來，然後再被他們重新驅趕到海中。
「這是什麼東西！」
\"蒼天啊，這女人是個野獸！\"
「為什麼會有兩隻海妖？！」
「誰說的？」塞壬被綁著雙手，站到了船員們的身後，「海妖只有我一個，她不配。」
說完，2407發動了第三次攻擊，她這次改變了目標，對著塞壬猛地從海水中一躍而上，雙手抓住船欄，然後蹲在了上面，蛇瞳冷冷地窺視著打扮得如同普通船員一樣的少女。
塞壬也回視她。
被帶離紐約，還到了十七世紀，塞壬現在只想撕碎眼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2407。
大約是察覺出強者身上危險地氣息，2407沒有輕舉妄動。
「我要回去，告訴我方法，」塞壬問，「說出來，不然你離不開這艘船。」
「對。」傑克忽然出現在船員們的身後，舉起了槍。
巴博薩：「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傑克：「嘿嘿，就剛才。」
2407的眼珠動了動，忽然開口：「我們的目的地不在這裡。」
這是塞壬第一次聽到實驗體的聲音，和自己的很像，但是略略空洞，大概是因為並沒有真正和人對話過，聽起來平直無波，並沒有人類的感情含在其中。
「我們？」塞壬就像是聽到了笑話，「是你，我要回紐約。」
這一刻，船員們都覺得這個場景有些魔幻，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面對面說話，就像是人對著鏡子自然自語一樣。
「你也是大西國的一員，是復仇者搶走了你，你不可能回紐約。」
大約是這段時間，她的各項神經發育好了，2407已經可以完整地說出長句，塞壬驚奇的是，這個實驗體不僅會說話，表情裡竟然還有絲絲委屈，就像是在勸說一個曾經的同伴一樣。
而其他人聽到亞特蘭蒂斯，只覺得是寶藏的聚集地，一個個眼睛發亮，就連巴博薩都露出興奮的表情。
塞壬猜得出他們想的是什麼，笑了一聲：「我不會和你走。」
「不然我們和你走？」傑克問，「我們想去啊，寶藏二八開怎麼樣？」
「傑克·斯派洛！」塞壬回身怒道，「你——」
話音未落，2407猛地撲了上來。
當塞壬意識到這一點時，她已經被對方按在了甲板上。
傑克下意識對著對方開了一槍，然而2407全身幾乎都趴在塞壬身上，如果想動她，那必定會傷到另一人。
「回大西國去！」2407對著塞壬大聲吼，「這是波塞冬大人的指令！」
塞壬想要推開對方，但是她雙手被綁著，一時間根本無法起來。
「回去？」少女咬咬牙，直視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那雙眼睛。
雖然2407沒有經過最後的加工，她的血液裡沒有那些奇怪的物質，但是兩人相同的基因和身體結構還是引起了血脈的共鳴，塞壬在那一瞬間，竟然想到了史蒂夫對她提起的，關於『家』的概念，她困惑地看著2407，重複著她說的話。
不過只有一秒鐘。
對方是敵人。
少女很快冷靜下來，眼神恢復了銳利，她明白，無論對方多麼像自己，無論她們多麼如出一轍。
2407就是敵人，在實驗室裡，擁有編號的就是敵人。
她們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地殺死對方。
這是海神教會她們的唯一一件事情。
想到這裡，塞壬喊道：「傑克！」
船長立刻掏槍，對著少女掙扎著舉起的手腕中間就是一槍。
這樣短距離又混亂的射擊必定會造成傷口，鮮血立刻漫了出來，但是她才不顧這些，一旦恢復自由，就揪住實驗體的脖子，狠狠扼住，然後猛地將2407摔開三米。
後者在甲板上滑開，磕在了桅杆下才停了下來。
她跟上去，直接將對方抵在桅杆上，冷冷地問：「如果我回去，你還能活著嗎？」
「但你遲早要回去！」
船員們紛紛退開，但是又捨不得移開視線，畢竟兩隻海妖打架的機會可不多見，經歷過美人魚的人不由得想起那些長著利齒的貌美種類，甚至連傑克也是，然而令他更困惑的是，倘若這兩個少女真的來自于未來，那麼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有人要將她製造成這個模樣？
2407露出獠牙，在塞壬手下不斷地掙扎：「你不能違抗指令！」
「為什麼不能？！」少女反問她，「我偏要違抗！」
說完，她忽然揪住2407的手臂，在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
2407臉上閃過一絲驚恐的神情，竟然忘了掙扎。
隨後，塞壬將那和自己長得一樣的少女拎起來，扔到了眾人面前。
她站的筆直，掩藏了那些動物特徵，便和普通人類沒有兩樣。
塞壬很清楚，雖然她不會歸順波塞冬，但是這個實驗體有一句話說的沒錯，自己遲早要回去，遲早要見到波塞冬。
不過並不是以他創造物的身份，也不是以他工具的身份，她是回去報仇的。
「她身體裡有我的毒液，活不了多久了，有什麼想問的儘快問，」塞壬看了巴博薩一眼，「你不是想去亞特蘭蒂斯嗎，就讓她帶路。」
……
巴博薩沒有把2407放進船艙裡，他們放下一艘小船，將她捆好了扔在船上。
貼近海面，獨腿的船長認為這只海妖一定有辦法通知同伴來救她。
塞壬則得到了巴博薩熱情的款待，甚至連傑克也沾光了。
「這老傢伙除了怕你，還想拉攏你，」一邊吃著大塊的烤肉，傑克喝了一口酒，一邊對塞壬說，「畢竟如果在亞特蘭蒂斯遇到什麼事，你還能救命。」
少女充耳不聞地抿了一口葡萄酒，被酸得直皺眉。
「喂喂，」傑克搶過少女的酒杯，一口喝盡，「酒不是你這樣喝的。」
塞壬撇撇嘴，沒搭理他。
船員們都熱情高漲，要知道，幾乎沒有可能在海上這樣大吃大喝，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船長如此英明神武，又更加英明神武地抓來一隻海妖的話，恐怕下一頓吃飽飯的日子就要在靠岸的時候了。
塞壬對這些不感興趣，獨自走到甲板上坐下了。
沒一會兒，傑克和巴博薩也跟了過來。
「這麼說你是未來人？」巴博薩輕而易舉地接受了塞壬的這個設定，並且坐到了少女身邊，「未來有什麼？」
「有輪船，有飛機，」塞壬說，「有壞人，還有很多英雄。」
巴博薩大笑：「現在也有壞人。」
「比如他就是。」傑克拍了怕巴博薩的肩膀。
塞壬搖搖頭：「我說的壞人，他想控制整個世界。」
「是波塞冬？」傑克問。
「是他，他創造了我，還有2407，也許還有更多的我們，我們體內流著一半怪獸的血液，一半人類的血液，」喝過酒之後，熱力湧了上來，塞壬的臉有些紅，她想著在遙遠的幾百年後的史蒂夫，看著海上的月亮，輕輕地說，「我被人救了，有人教我如何說話，如何當一個人類。」
「那他可真是個好人，」傑克說，「如果是我，則會教你替我捕魚。」
話音未落，船身忽然搖晃了一下。
海霧彌漫上來，清明的海面上如同升起了嫋嫋的煙。
塞壬眨眨眼，還以為是自己的視線出了問題。
「噓，別緊張。」
傑克低聲說。
少女敏銳地發現船上一片寂靜，剛剛還在喝酒調笑的船員們也不再說話了。
「發生了什麼？」
「帶你看看舊時的特產，不要害怕，注意那邊，你看，在海霧最濃重的地方，有一艘船。」
傑克用囈語般的語氣對少女說道。
塞壬看過去，只見海霧像是被撥開了一條縫隙，一艘巨大的船向他們行駛過來。
那船比她在現代見過的還要龐大，幾乎遮蔽了月亮。
「那是什麼？」她問。
「海上的特產，幽靈船。」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作者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大家一起麼麼噠吧。
第二十七章
天地間的所有聲音都像是消失了。
塞壬仰頭望著這一幕, 忍不住屏息凝神。
巨大的船隻就像是從深海裡湧出的巨獸一樣，周身繚繞著霧氣和水汽, 船身發出類似咆哮的嘎吱嘎吱的響聲, 迎面向他們緩慢地衝撞而來。
少女感覺有水霧落在皮膚上, 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
她發現那艘大船身上有許多精緻規則的圓形花紋, 而且這艘船的材質也不像是普通船那樣用木材或是金屬, 月牙白的光澤就像是瓷器, 令少女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觸摸。
水霧越落越多，像是下起了一陣小雨。
剛要觸碰到船身，塞壬忽然覺得頭上一重, 回過身, 發覺傑克把他頭上那頂黑色的大帽子反扣在了自己頭上。
「這是來自亞特蘭蒂斯的船，」男人湊在少女的耳邊，嗓音低沉地說, 「海上一直有這樣的傳說, 海妖是通往大西國的鑰匙。如果有人遇到她，而她乞求對方送自己回家，那麼也許就能進入這座已經消失了多年的神秘國度。」
塞壬的睫毛顫了顫, 這才明白過來。
也怨不得傑克和巴博薩都將自己當成亞特蘭蒂斯的人, 因為傳說裡就是這麼講的。
「可是我真的不是，」少女輕聲說, 「我來自21世紀，剛出生不過一年。」
「好吧，我信了。」
傑克聳聳肩, 像是有些失望。
隨後，那艘大船鋪天蓋地地向著他們壓了過來。
巴博薩連忙拄著拐杖躲開，並扯下鬍子上一縷綠色的物體，罵道：「該死的，又是這麼多的水草，不知道要清理到什麼時候！」
大船壓境時，船身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雖然塞壬並不能觸摸到對方的實體，但是巨大的壓迫感還是幾乎實體化著迎面撲來，少女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窒息感在周身縈繞不散。
片刻之後，那巨大的怪獸邁著沉重的步伐，震耳欲聾卻又悄無聲息地穿過他們所在的船隻，向著遠方而去了。
塞壬的背緊緊貼在圍欄上，然後伸出手放在心口，感受著自己那急速的心跳，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那到底是什麼？」
「沒人知道這傢伙是什麼！它長久地存在於深海當中，是後世的學者通過僅有不多的文獻，猜測這幻象也許來自于亞特蘭蒂斯，」望著遠去的幽靈船，巴博薩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摘下自己帽檐上的海草，對著傑克挑起嘴角笑了笑，「快抖抖你心愛的帽子吧。」
少女反應過來，將帽子摘下，然後撥開海草，對著傑克低低地說：「謝謝你。」
「我只是不想看海妖滿頭海藻罷了。」傑克毫不介意地說。
「2407！」塞壬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死對頭還在海裡，連忙爬起來跑到船尾，趴著朝下一看，只見對方歪倒在船裡，安靜地宛如死去，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著她尚未被毒素奪去生命，但是距離她見馬克思，應該也不太遠了。
見此，少女放下心來，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海藻，然後沿著船舷走回傑克他們的身邊。
霧再度散去了，塞壬接觸到清涼空氣才意識到，他們幾乎在甲板上呆了整整一晚。
遠處，熹微的晨光從海平面上逐漸亮起，最開始只是一條白色的線，慢慢地，隨著霧氣褪去，紅日升了起來，萬丈朝霞灑滿了整個海面，粼粼的波光就像是流淌在海藍寶石上的金沙，美得令人窒息。
這是少女第一次真正在海上看日出，她直視著那道光芒，臉上是驚歎不已的神情，一時間忘了自己身處於陌生的時間裡。
良久以後，她輕聲問：「為什麼你們執著于亞特蘭蒂斯？那明明只是一個傳說。」
少女轉過身來，頭巾有些散了，她黑色的長發落在肩膀上，漂亮的臉蛋上滿是困惑：「何況，你們見過我了，也一定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
巴博薩看了傑克一眼，哈哈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可是海盜！」
傑克聽到這話也懶洋洋地笑了，挑著眉毛，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塞壬發現，在那髒兮兮的不修邊幅的外殼之下，傑克其實長得頗為英俊，他有著輪廓分明的臉部線條，深邃的眼睛就像是絨布上的寶石，他的皮膚並非是曬出來的黑紅色，和那些船工不一樣，傑克黑得很均勻，很自然。
「你長得很好看，」少女說，她很直白，也並不覺得說這些話時會不會有些唐突，總之她認為對方應該被誇獎，那麼她就直接誇獎了，「比巴博薩好看。」
「嗤！老子要是年輕十年，比這傢伙可帥多了！」
獨角船長登時被氣得人仰馬翻，用拐杖敲敲甲板，轉過身罵罵咧咧地走了。
塞壬和傑克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少女這樣一笑，心中的擔憂好像被驅散了不少，她扒著圍欄，篤定地說：「我覺得史蒂夫會找來的。」
「那是誰？你說的美國隊長嗎？」傑克問。
塞壬點點頭，眼睛裡滿是愛意和幸福，在她本不該出現這樣情緒的冷血動物的眼中，這種神態宛如一把明火，驅散了幽靈船帶來的陰冷與潮濕。
傑克覺得她很有意思：「是你的丈夫？」
「暫時還不是，」塞壬認真地回答他，「但是以後會是的。」
「聽起來對方是個偉大的人，二戰是什麼？納粹又是什麼？」傑克問，「他也是你這幅模樣嗎？」
少女瞪他：「當然不是了，他是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頭髮。」
「聽起來是位天使。」
聽到對方這樣說，塞壬忍不住腦補了一下史蒂夫裝扮成天使的樣子，把自己逗得大笑起來。
傑克也笑，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在面對塞壬時，他竟然放下了自己取之不竭的狡猾和反復無常，變得格外坦誠起來。
想到史蒂夫，塞壬的心簡直要融入被陽光烘烤溫熱的海水中。
她對著小船上的2407喊：「我奉勸你還是為他們帶路，不然你可能會因為脫水，被曬死在這裡。」
日頭漸漸升上來，實驗體已經一夜沒有喝水了，還因為毒素動彈不得，於是近在咫尺的海水變得如此遙不可及，這對於她來說是最嚴酷的刑罰。
塞壬看得出，對方有幾次幾乎已經要低頭，但是不知道是什麼信念，使她仍舊硬撐著。
「如果她不肯說，也沒有同伴來呢？」少女問道。
傑克搖搖頭：「這就麻煩了，恐怕你永遠回不去21世紀了。」
塞壬咬了咬嘴唇，幾乎不敢細想這個假設。
正在這時，2407忽然虛弱地抬起頭來，毒素蔓延到她的大腦，導致視線變得一片模糊，但她仍舊準確地找到了塞壬的位置，陰冷地看著她。
「入口就在，海底……」她輕聲說，「但只有你一個人可以通過。」
說完，她垂下頭，不動了。
塞壬瞪大了眼睛。
「她死了？」
傑克歪著頭看了半晌：「這很奇怪嗎？無論是誰中了毒還缺水那麼久，都會死的。」
說完，男人翻身一躍，順著繩索滑下去，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小船裡。
「怎麼樣，是不是酷斃了？」
塞壬卻有些擔憂：「你要小心，那傢伙很狡猾的。」
傑克胡亂應了一聲，俯下身去查看。
他將實驗體翻過來，只見她嘴唇已經乾裂了，睜著眼睛，眼珠乾澀渾濁，已經失去了焦距，漠然地望向天空。
怎麼看都是一副死透了的樣子。
「應該是死了，」傑克說，「不然我們把她扔回海——」
話音未落，只見那實驗體倏然伸出爪子，按照標準劇情裡那樣，一把將男人摁進了海裡。
塞壬大驚，船員們也都連忙跳入海中想要幫忙，但他們的速度都不及少女來得快，她扯掉頭巾和馬甲，直接從船首跳了下去。
少女迅速游到傑克身邊，用手狠狠掐住了2407的脖子。
而對方的目標也不在船長，她見塞壬入水了，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抓住她的手臂，迅速向深海遊去。
塞壬從來沒有潛入過深海，她拼命掙扎了兩下，但卻掙不脫對方。
只用了不到兩分鐘，光線就已經變得暗了起來，傑克的喊聲變得極度遙遠，頭頂的光亮慢慢合攏，幾乎變成了手電筒大小。
片刻之後，少女感受到海水壓力的變化，雖然這樣的變化不足以致命，但是仍然會讓她感覺到不適。
她試著張口，卻有大量的海水從口中灌入，鼻腔到腹腔皆是滿滿的冰冷，她一邊用鰓呼吸著，一邊竭力想要推開2407，但對方幾乎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就是要將她拖入深海之中。
四周的聲音都變得很小，海水的頻率混合著心跳聲，一寸一寸，將深海裡所有能感知到的一切，都順著耳道，按照一定的規律推入大腦。
窒息感鋪天蓋地從四面八方湧來，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塞壬覺得自己即將到達可以承受的極限。
可大海仍舊深不見底。
她不知道她們即將去往何處。
……
就在塞壬覺得這個深度足以致命時，忽然有一瞬間，她看清了四周的模樣。
深海，就像是托尼口中所述的太空一樣。
寂靜、浩瀚、黑暗。
失重的感覺從發梢蔓延到四肢尖端，全身都很放鬆，像是在飛翔。
魚類安靜而沉默地遊著，微生物隨著水流浮動，一切光都消失了，一切聲音也都消失了，慢慢地，少女開始能捕捉到聲音，那是某些深海生物發出的低頻信號，忽遠忽近，像是繞著人漂浮的精靈之歌。
2407回頭看了塞壬一眼，只見她已經適應了深海的一切，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裡混著光，有些刺眼的從她們下方漫上來。
塞壬眯起眼，意識到，這也許就是亞特蘭蒂斯的入口。
但在兩人接近光源的那一瞬間，眼前一個巨大的物體迎面撲來，在海底瞬間卷起一陣天崩地裂般的旋渦！
塞壬被水流帶著鬆開了手，2407眨眼之間就已經在十米遠之外了。
那物體是順著海底向上的，像是一顆炮彈一樣，少女眼疾手快地抓住船錨，才意識到這是一艘奇怪的輪船，然後身不由己地被它撕扯著向海面上拖拽。
幾乎只有幾秒鐘，她和船隻一同從海水中一躍而出，帶起驚天的浪花！
海水的波濤並未減弱，令塞壬意想不到的是，她只下水了片刻，外界竟然開始了狂風暴雨。
巴博薩的海盜船就在不遠處，揚起了帆，抵抗著突如其來的巨大風暴。
塞壬浮在水裡，忽然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
暴風雨席捲而來，大雨傾盆，雷暴幾乎不間斷地撕裂天空，悶重的隆隆聲像是自遠古射向未來的炮彈，將大海瞬間變為了猙獰的戰場。
而在這戰場之上最顯眼的，要數那艘從海裡鑽出的，來自未來的艦船，它有泛著金屬光澤的紅與金的船身，有可以對付空中目標的炮口，以及那用來接收信號的天線，無不昭示著它來自於誰。
而它的對面，則是二十幾艘揚起黑帆，架起炮臺的海盜戰船。
不遠處，巨大的幽靈船踏著風暴波濤再度回頭，與另外兩方形成了三方對立的局面。
在幾乎將海水傾倒的浪頭中，它們的目標是一樣的。
——亞特蘭蒂斯。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澎湃。
男主下線了好幾章可算要回來了。
第二十八章
水珠從少女頭髮上成串地滴下, 她的雙腿併攏成魚尾的樣子，隨著海浪的節奏輕輕擺動著, 以保證上半身全部露在海面上。
三方船隻即將匯合, 正在所有人都為這壯闊震撼的一幕所震驚時, 只見一個金紅色的身影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上升到半空中, 對著那巨大的幽靈船就是兩炮。
然而幽靈船並沒有實體, 炮彈落空, 炸開在了水裡。
另一邊的海盜從未見過這架勢，登時也準備好了火藥，準備與這忽然闖入的不速之客拼命。
塞壬急忙阻止：「不要不要, 他們是好人！」
隨後, 另一個身影躍入水中，向著少女游過來。
「好人？誰是好人？」巴博薩眼睛一瞪，已經掏出了槍。
「喂喂, 快朝他開炮！」傑克推了推一名船員, 「那傢伙朝著海妖去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物體黑影極速駛來，然後「鐺」一聲巨響, 直接將船員的手與炮臺格擋開。
傑克看得比較清楚, 那是一面由藍色與紅色為主色調的盾。
史蒂夫幾乎只用了三十秒就游到了少女身邊，塞壬看到對方, 立刻眉眼彎彎地笑起來，然後任憑他一把將自己摟進懷中，用超常幾倍的力氣, 把自己摟得緊緊的。
在波濤之中，兩個人就像是一對落水後亟待救援的情侶，隨著大海的節奏身不由己地浮動。
「史蒂夫，」塞壬抱住男人寬厚的背，說不出別的來，「史蒂夫。」
男人撫摸著少女濕漉漉的頭髮，將她臉上的水漬抹掉，發現她曬黑了一些，但是神采奕奕，身上也並沒有傷口。
史蒂夫立刻俯身在少女嘴唇上親吻了一下：「我們上船再說。」
「好啊，不過帶上他們吧，」塞壬眯起眼笑，一伸手，正指向傑克和巴博薩的方向，「他們是我的海盜朋友。」
對於少女這種四處認朋友的習慣，史蒂夫並沒有說什麼，畢竟她出生在實驗室，對於人類就有天生的好奇，多認識一些也是好事。
但是比起美國隊長的隨意，托尼卻有些警惕，他一直讓星期五保持在警戒姿態，操控著盔甲站在入口處，看著那兩名海盜。
塞壬洗過澡後，覺得身上無比輕鬆，她這幾天又是掉進水裡又是滿身海藻，還被暴曬過，早就已經受不了，此刻重新回到充滿了現代化設施的船上，不僅泡了澡，還喝掉了史蒂夫帶來的牛奶。
一推開門，看到男人坐在門口，正在等她。
少女立刻跑過去，大大方方地撲進了史蒂夫懷裡。
「我以為還要好幾天才能回去呢！」
男人攬住少女的腰肢，將她抱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一早就知道可以回去？」
「也不是全知道，傑克和巴博薩也在尋找亞特蘭蒂斯，我猜都和波塞冬有關係，所以就讓2407帶著我們去，沒想到在入口處遇到了你們。」
史蒂夫略有些驚訝：「你說海底是入口？」
塞壬點點頭：「怎麼啦？」
「班納博士找到賽爾維格博士，讓他打開了海底的通道，」史蒂夫說，「就是曾經發現了怪獸的地方，然後我們通過那裡，來到了18世紀……我以為海底應該是出口。」
少女偏了偏頭，稍顯疑惑，不過她還沒開口，門口就傳來了托尼的聲音。
「我說，你們好了沒有，這麼緊張的時刻，難道你們在共/度/春/宵嗎？」
「當然沒有了！」塞壬急忙解釋，「我們才沒有那麼多時間呢。」
一旁的史蒂夫忍不住笑出來，他想少女大概還不知道這句話等同於變相誇獎了他。
推門見到滿臉不耐煩的托尼，塞壬撇撇嘴：「我們只是在說話而已。」
「你去看看你的朋友們吧，」托尼聳肩，「他們可能更想和你說話。」
塞壬不明所以，等走下樓一看，只見傑克和巴博薩都十分緊張地坐在沙發上，表情都有些古怪。
能夠容納萬人的私人豪華游輪，自然是這兩個十七世紀的海盜未曾見過的，簡約卻無比奢華的裝修裝飾，無處不在的電子螢幕與3D視效，一切都全自動化的電子設備和AI柔和的提示音，讓這兩個人仿佛身處夢中。
他們那一身不俗的船長服，現在看起來都有些滑稽了。
傑克見到塞壬，揮了揮手：「你是帶我們上天堂了嗎？」
「那可真是海盜的噩夢！」巴博薩毫不領情。
少女眨眨眼，感受到不妥。
「還沒介紹，他就是史蒂夫羅傑斯，」塞壬說，「這位是托尼斯塔克，船就是他的。」
傑克和巴博薩向來也是隨機應變，於是立刻報出身份，露出暫時算得上友好親切地笑容。
「這是船？真不敢相信，這就是21世紀的船嗎？」傑克走到控制平臺上，看著那些宛如夜空中星光一樣的按鍵，不可置信地讚歎道，「這就是未來？未來還有海盜嗎？」
「當然有，」托尼說，「你們的職業在未來仍然存在。」
「那一定賺了不少錢。」巴博薩大笑。
史蒂夫實話實說：「也被政府追著打。」
「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托尼補充道。
說著，他對星期五下達了兩聲指令，AI立刻盡職盡責地調動了目前海域的地圖。
「就是這裡，」塞壬瞬間敏銳地認出了方位，她對於大海有種天生的熟悉感，分明只是驚鴻一瞥，她卻能指出這個地方就是他們的目標，「亞特蘭蒂斯的入口。」
傑克掏出羅盤，而後又走到舷窗處看了看天色。
「我們被霧騙了，」男人說道，「海妖就是從這個地方來的。」
「未來要從這個地方來，過去也要從這個地方走。」托尼揚眉，總算明白了這個入口的原理。
幾個人對視一眼，除了塞壬之外，其他人眼中都是如出一轍的了然神情。
入口一直都存在，海面上永遠飄忽不定的海霧，與神出鬼沒的幽靈船都是迷惑選項，讓航行的人認為自己一直在移動，實際上並不是，他們一直就在入口的上方。
「這個入口，進入第一次，是從21世紀來到18世紀，進入第二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亞特蘭蒂斯。」托尼看著那道狹窄的入口，描摹著海底山石的嶙峋，那些石塊將入口擠壓成為一個僅能容納人類通過的甬道，想讓船進去，幾乎沒有可能。
「所以，我們再下去一次，就是亞特蘭蒂斯了。」
傑克摸摸自己的鬍子，總算是理清楚了其中的關係：「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塞壬的時候她就在海裡，原來是那只實驗體想帶她第二次進入入口。」
「這麼說亞特蘭蒂斯近在眼前了？那還等什麼？」巴博薩說，「我去通知船員，我們進海。」
托尼看他一眼：「沒有設備，你們怎麼潛入深海？」
巴博薩不客氣地把手搭在塞壬肩上：「當然是海妖下去，寶藏我們四六開，怎麼樣？」
「不行，」史蒂夫擋在塞壬的身前，「我們要計畫一下，不能貿然進去。」
巴博薩揚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問傑克：「這個正義之光都要曬到老子臉上的男人是誰？」
「據說是塞壬未來的老公。」
「海妖，你的眼光可不怎麼樣啊，金子與美女，這不是每個男人畢生的追求嗎！現在金子就在眼前，他竟然不能與美女一同去尋找，膽小鬼！」
巴博薩像個長輩似的，毫不留情地吐槽眼前金發藍眼的男人。
史蒂夫無奈地皺起眉，反問：「你能確保入口之下是金子，而不是那個製造實驗體的假海神？」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當然！我在海上這麼多年，還沒有怕過誰。」巴博薩提起自己這些年的英勇戰績，忍不住自豪。
史蒂夫笑著點了點頭，像是鼓勵自己的士兵一般：「祝你順利。」
巴博薩：「……」
傑克：「哈哈哈哈哈！」
塞壬也忍不住笑起來：「那條入口那麼窄，巴博薩你進得去嗎？」
獨腳船長眯了眯眼，似乎猶豫著是不是要掏出槍來。
「我勸你不要，」托尼語氣輕鬆，甚至還走到吧台去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們來自未來，就算你外面那二十多艘船一起上也並不值得我害怕，我只會覺得自己在欺負古董。」
傑克立馬舉起手來：「是他要拔槍不是我。」
巴博薩立刻冷笑了一聲，把槍塞回去：「我可沒這麼說。」
說完，他惡狠狠地看了傑克一眼，後者回以無辜的微笑。
「別告訴我你忘了自己尋找亞特蘭蒂斯的理由，那比金子可重要多了，如果再找不到，恐怕她的靈魂就要化為天上的雨水了！」
巴博薩的話，成功地讓傑克臉上的笑容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這個看起來有些扭捏造作的船長，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於沉痛的表情。
托尼：「這艘船足以支撐我們到達深海，但是你們出不去，只能在船裡等著我。」
「我也可以，」史蒂夫說，「當初被冰封的時候，我也並沒有死於壓力。」
「但氧氣總是問題吧？」巴博薩一萬個不放心地看著這個大塊頭。
塞壬立刻說：「當然不是啦，有我在，我可以把氧氣輸送給他！」
另外幾個人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了畫面，獨腳船長更是一臉無法直視年輕人的表情。
傑克：「好，這樣問題的就解決了。」
隨後，托尼將海底地圖一收，抬起頭，看向兩名海盜。
「好了，下面我們各自說一說目的吧，」他這樣說著，目光落在傑克的臉上，「你去亞特蘭蒂斯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船長的故事有一個二設在，大家等我番外……是看完加勒比5之後萌生的嫖小船長的念頭
其實加勒比系列，我一直很怨念，不是說好了5要拍亞特蘭蒂斯嗎！
也有可能沒人和我說好……反正好氣哦，只好自己瞎比寫了_(:зゝ∠)_
第二十九章
傑克聽到這個問句, 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可沒聽說過, 上船還要弄清目的。」
「這事現代人的規則, 傑克船長, 你最好遵守一下, 」托尼並不退讓, 有些針鋒相對地說, 「而且我們並沒有答應帶你們去大西國。」
男人聽後想了想，摸摸下巴：「唔，既然如此, 我更願意和海妖說。和她說了, 你們不就也等於知道了，這沒什麼區別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
不過沒達到自己的目的，托尼多少有些不甘心。
「不是說好的嗎？」巴博薩有些著急, 「那些寶藏你們六我們四, 難道還不行嗎？」
托尼笑道：「只是個玩笑，先生，我一點都不缺錢。」
但塞壬卻因對方的信任而感覺到榮幸, 她興沖沖地跑到傑克身邊：「我想聽我想聽！我們去甲板上說吧。」
傑克回頭, 對托尼聳聳肩，示意自己也無能為力, 然後慢悠悠地跟著少女走出船艙。
……
冬日的白天總是非常短暫，以至於兩人從甲板上回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托尼有自己的研究要做, 他提前回了房間。
而巴博薩則因為還有那麼多手下需要安排，也暫時離開了。
傑克無處可去，史蒂夫等到兩人回來後，告訴他房間所在，還有房間裡某些設施的用法，最主要的就是熱水，不過傑克表示無所謂，畢竟他也不怎麼需要洗澡。
「我能有地方睡覺就可以，」男人歪著頭對塞壬笑笑，「晚安了小海妖。」
「晚安。」少女癟癟嘴，情緒有些低落。
史蒂夫看出來了，安撫似的摸了摸少女的發頂。
後者將手塞進對方的手心裡：「我好餓，你們都不需要吃飯嗎？」
男人笑了：「還好，不過你一說確實有些餓。」
先是穿過怪獸入口，然後又在海上航行了一天，說不餓是不可能的，托尼早早地就制定了程式，做好飯便端回房間去了，而史蒂夫，他超常的體力暫時讓他感覺不到疲憊和饑餓。
不過說來也是，另外兩位海盜早就習慣了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肯定也是照料不到少女。
男人思索了片刻，牽著對方來到廚房，對著所剩不太多的食材發起了愁。
塞壬乖乖地坐在吧台座椅上，一邊玩史蒂夫的手機，一邊期待地看著他，畢竟能吃到美國隊長下廚煮的飯菜，這也算是一項國際殊榮了。
對著食譜研究了一會兒，史蒂夫拿著現有的材料琢磨出了一鍋理論上來講比較有營養的東西，雖然蔬菜和肉類都放在一個鍋裡，賣相不是很好，但是加了不少芝士之後，濃郁的香氣還是彌漫在了整個廚房當中。
史蒂夫穿著圍裙的樣子看起來稍稍有些違和，他常年握著盾牌的手指此刻拿著長柄勺，離開了戰場，美國隊長的這副模樣一定沒多少人見過。
塞壬看著看著，忍不住笑出聲來。
男人被她笑得一頭霧水，但看她開心，也跟著笑。
「怎麼了，聞起來不太美味嗎？」
「怎麼會啊，美國隊長也很有廚藝天賦的好不好。」塞壬笑眯眯地為自己盛出一碗來，毫不吝嗇地誇獎他，碗沿極燙，但她卻像是無知無覺。
史蒂夫在少女放下碗後握住她的指尖，摩挲了兩下，皺起眉，有些心疼。
「小心燙。」
少女先是把整只手都放到對方的手裡，讓男人皮膚上源源不斷的熱度溫暖她的血液，然後塞壬乾脆繞過吧台，走到對方身前，踮起腳，勾住對方的脖子親吻上去。
史蒂夫全身都是熱的，塞壬極度貪戀他的溫度，恨不得整個人窩進他的懷裡。
「你不知道，這幾天冷死了，」少女稍稍離開對方的嘴唇，輕聲說，「我冷得不敢睡。」
男人再度回吻少女柔軟的嘴唇：「吃點東西，我們回去睡。」
「好吧，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在廚房做點什麼嗎？」塞壬失望地鬆開手，歪了歪頭，好奇而直接地問。
不知已經時隔了多久，史蒂夫心頭再度湧出無奈的情緒，他笑道：「除非你想直播給托尼看。」
塞壬一聽，立刻乖乖坐回去吃飯。
「我們還沒有要好到這個地步，暫時不想給他看。」
史蒂夫聽後，伸手刮了下少女的鼻尖，好笑地告誡她：「多要好也不可以。」
……
雖然塞壬很強壯，但是長時間的不眠不休也耗盡了她最後的活力，吃過飯後她徹底沒了精神，還沒回屋，就已經趴在史蒂夫的肩頭睡了起來。
男人替她換了睡裙，以保障她睡得舒服一些。
然後兩人躺在床上，史蒂夫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縱然遊輪的隔音還算好，但男人仍舊可以聽到外面的海浪聲，伴隨著船身有規律的晃動，他忽然想到塞壬剛進入他們生活時的手忙腳亂。
史蒂夫並不是個擅長考慮感情方面前因後果的人，諸多事情發生了也就發生了，他並不後悔，也不會總在某一處上糾結。
但在面對塞壬時，他卻忍不住多思考一些。
「史蒂夫……」
忽然，在睡夢裡，塞壬輕輕喊了對方一聲，男人一怔，低下頭，看向少女恬靜的睡顏。
她的眉頭舒展，表情無比安心，就像是很多次在復仇者基地時那樣，她雖然不會盲目攻擊旁人，但卻只有在史蒂夫懷裡時睡得最香甜。
沒什麼可繼續思考的了，史蒂夫想。
那若有若無的，如影隨形的愧疚隨著少女的夢囈消散了。
男人撫摸少女的臉龐，慶倖自己愛並被愛著如此蓬勃的生命。
……
第二天一早，天徹底放晴了，天色蔚藍，沒有一絲雲彩。
巴博薩讓水手們在大本營待命，自己則獨自駕駛著一艘船回來，經過協商，四個人決定先去集市上買一些補給，畢竟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在入口處耽誤多久。
樓上的塞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翻了個身。
室內昏暗，明媚的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在地上留下一線光明，星期五的提示音在耳邊柔和地響起，少女低頭看看自己白色的睡裙，意識到自己真的和史蒂夫重新相見了。
她眨眨眼，努力清醒過來，感覺到疲憊已經被驅散了，今天的自己格外神清氣爽。
下樓之後，塞壬邊喝牛奶邊聽說了他們決定上岸的計畫，更是興奮極了，她是和孩子一樣的心性，充滿著熱情和好奇，遙遠的十七世紀，總要親自見識一下城市和文明才對。
她從未登上過這時候的美洲大陸，不止是她，史蒂夫和托尼也一樣覺得四處都很新奇。
各式各樣的口音混合著長相千差萬別的面孔，熱熱鬧鬧地擠在港口的集市上，按照方位來說，他們應該是在墨西哥所屬的一座島嶼上，現在隸屬於西班牙，是個不省事的國家。
所幸傑克會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而他本人似乎也對這個國家非常熟悉，於是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他們就將船隻停靠了。
當然了，是五個人乘坐的小木船，他們的大傢伙已經啟動了隱身裝置，在不遠處靜待。
塞壬和傑克走在前方，巴博薩去買酒了，托尼挑挑眉用目光詢問史蒂夫，昨晚塞壬說什麼了沒有。
「我還沒有問。」史蒂夫說。
托尼驚訝極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是怎麼壓下好奇心的？」
史蒂夫倒顯得無所謂：「她沒有說的打算，我就沒問。」
托尼摸摸下巴，對這個傑克船長更好奇了。
天生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巴博薩身上的秘密不算多，但是傑克絕對沒那麼簡單。
岸上的集市不大，人倒是不少，幾個人換上和水手類似的衣服混跡在人群裡，當地人都無法將他們與自己人區分開來。
這裡不像是海盜城市那樣擁有那麼多的娛樂業，存在於傑克故事中的美豔的妓/女與宏偉的教堂也沒見到，塞壬稍稍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她被一株植物吸引了注意力。
沒過多久，進入深海所需要的食材都買來了，這個時候墨西哥的物產沒有未來那樣豐富，但是幾樣數下來，差不多已經足夠五個人來生存。
塞壬則跟在後面，抱著一盆花。
五個人都不方便繼續留在島上，十七世紀的海盜沒少和西班牙的船隻發生過正面衝突，如果被人察覺到是海盜，那麻煩就大了。
於是他們很快便回到了船上，為旅程做最後的準備。
塞壬很喜歡這株豔麗的花朵，它的花瓣層疊繁複，整體呈大紅色，雖然花瓣下有綠葉作為依託，但是在如此濃豔的色彩之下，一切陪襯都如同無物。
少女不知道如何為植物鬆土栽培，史蒂夫走過來，將鏟子接過去，然後對她說：「去找托尼拿一杯水來。」
等再回來時，花朵已經穩穩當當地立在了土中，比起她抱回來時那東倒西歪的樣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塞壬很高興，她湊近花蕊嗅了嗅，能聞到屬於它的香氣。
「史蒂夫，你真了不起。」
看著這個畫面，史蒂夫的心中忽然微微一動，提議道：「塞壬，我把你畫下來怎麼樣？」
少女驚訝地問：「你會畫畫？」
「如果沒做美國隊長，」男人笑起來，「我也許會選擇和繪畫有關的行業。」
……
再度走上甲板時，托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塞壬盤膝坐在花朵旁邊，微微探頭，做出嗅向花盤的動作，她披散著黑色的長髮，穿著亞麻襯衣，整個人只有極黑和極白兩種顏色。
而她旁邊的花朵卻極其豔麗，花瓣的顏色映在少女的臉上，襯得她的臉頰無比嬌豔。
史蒂夫則坐在不遠處，專心地將這一幕畫下來。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有一點音樂嗎？」托尼確認他們已經駛出足夠遠，然後一打響指。
音樂立刻流淌出來。
「When I see you face——」
「There\'s not a thing that I would change——」
「Cause you\'re amazing——」
「Just the way you are——」
史蒂夫回過身，挑眉對托尼點了點頭。
「不客氣，」男人笑道，「我應該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地雷~比心
第三十章
斯塔克工業集團的工藝, 一艘艘都是按照最尖端的潛水艇製造的。
此刻下潛到大西洋將近三千米深的地方，也仍然平穩得如同航行在海面上。
塞壬趴在舷窗下方看著外面, 縱然雙層玻璃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但少女敏銳的聽覺仍然能讓她捕捉到深海裡的一些頻率信號。
星期五自動駕駛著潛艇, 朝著入口處航行著。
「還不如我的遊速快。」少女托著腮, 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那當然, 潛艇是跑不過人魚的, 」托尼承認，「不過它比你可堅固多了。」
「怎麼樣傑克，」初次見到此等場景的巴博薩有些興奮, 「馬上就能救回你的小情人了, 是不是很激動？」
後者笑了一聲，把玩著手裡的羅盤，沒有說話。
他們都是海面上的王者, 馳騁在幾個海域裡, 從未遇到過對手。
然而深海，卻是第一次來。
塞壬窩在史蒂夫的懷裡，百無聊賴地晃著腿, 下潛的過程太過漫長, 少女甚至想回去再睡一覺。
這麼一個大傢伙，想要完全下潛到入口附近, 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男人撥了撥少女垂在眼前的頭髮，把它們挽到耳後，然後收緊手臂, 讓塞壬更放鬆地靠在自己身上。
在少女長大之後，史蒂夫就有些回避兩人之間如此親密的舉動，但現在他卻比以往還要主動一些，幾乎不在乎旁邊有三個旁觀者。
塞壬搖了搖頭，發梢輕輕掃過男人的手背。
「好吵，聲音太多了。」
「聽到什麼了？」
「我聽到鯨魚在唱歌，」少女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說，「但是不好聽，跑調了，就像是托尼唱歌一樣。」
突然以這個理由被點到名字，托尼沒好氣地說：「聽過我唱歌的人可不多。」
「小辣椒也沒聽過嗎？」
「當然沒有。」托尼隨口說道。
「哦，」塞壬轉轉眼珠，「我記住了，回去就告訴她，你給別的女人唱過歌。」
托尼：「……？」
「哎，要不然我們也唱個歌聽啊！」巴博薩打斷了兩個人之間在他看來無比無聊的對話，「沒准還能招來那只小人魚和傳教士呢。」
傑克立刻想到那些倖存船員對他們提起的那首歌，簡直就是催命魔咒：「要這麼刺激嗎？」
「反正又沒事可做，」巴博薩立刻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大大咧咧地唱了起來：「My heart is pierced by Cupid，I disdain all glittering gold……」
雖然這是一首曲調很美妙很悠揚的歌曲，但是在眼前這個獨腳的船長唱來，卻多了一分風霜和滄桑。
塞壬趴在沙發背上全神貫注地聽著，滿臉好奇。
「真的會招來人魚嗎？」
「說不準哦，」傑克說，「而且人魚都是很美麗的生物，她們最會迷惑雄性生物了。」
「沒錯，」巴博薩停下唱詞，「都是漂亮胸大的大姐姐，所以快點看好你的長官吧。」
少女哦了一聲，不以為然：「反正又不能交/配，漂亮就漂亮唄。」
史蒂夫：「……」
傑克被對方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但仔細一想，又確實是這個道理。
「小姑娘，你對交/配方式的認識，是不是太匱乏了？」人生經驗一看就很足的巴博薩船長大笑，他對史蒂夫說，「如果這孩子交給我來帶，肯定比現在見識廣。」
「不用了，」美國隊長客氣地婉拒，「見識少會比較快樂。」
塞壬興致勃勃地聽他們說這話，然後學會了那首歌，跟著唱起來。
少女的嗓音十分清澈，低音時略微沙啞，尾音又有些撩人。
「There is nothing that can console me，but my jolly sailor bold……」
史蒂夫是一個對藝術有一定敏銳度的人，他聽著少女如淙淙泉水一般的歌聲，漸漸有些入神。
塞壬的聲音好像有撫慰人心的魔力，能讓人一瞬間放鬆下來，放鬆到骨骼筋脈，思維心緒都浸入了比人體體溫高一點點的溫水之中。
那是一種最為原始的安全感，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蜷縮起來。
「海妖，」傑克的眼神清明，聲音低沉而有些高深莫測地開口，「只有海妖的歌聲才會蠱惑旁人。」
「不不不，塞壬只是很會唱歌而已，」托尼說，「如果單憑歌聲就能蠱惑人，那大家還用嗑什麼藥？一人買一張塞壬的專輯不就好了。」
男人說完，拍拍少女的肩膀：「我看好你，出張專輯吧，格萊美在等著你。」
塞壬閉上嘴，搖了搖頭。
「怎麼，對這個提議不滿意？」
「不是，」少女捂住耳朵，「越來越吵了，好多的魚在附近。」
……
隨著塞壬的話音落下，星期五的警報響起了。
「Boss，發現很多不明生物。」
史蒂夫走到控制台，看到定位系統上出現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正在朝著他們靠近，那群生物的遊速極快，幾乎是一轉眼，就已經遊動了近百米。
「我開防禦了，」男人對托尼說了一聲，然後將整個船體的防禦系統打開，又開了隱身裝置，「星期五，能捕捉到那群生物的影像嗎？」
片刻之後，AI回答了美國隊長。
女生柔和沉穩，卻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然而這句話如果讓人來說，必定會用顫抖的語氣。
「全部都是實驗體，Cap，就像是一支軍隊。」
塞壬忽然不可抑制地開始反胃，她一想到波塞冬也許造了一萬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實驗體，就感覺到無比憤怒，想要摧毀它們，只留下自己一個。
在少女尚未察覺到的情況下，「我」的意識已經逐漸覺醒。
因為隱身裝置的緣故，那些實驗體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是隨後，大約只是兩分鐘之後，它們又捕捉到了船隻所在的位置，加速靠攏過來。
然後，第一隻實驗體嘭一聲撞在了船身上。
雖然這點撞擊無法對船體造成什麼損害，但是那傢伙鍥而不捨，很快第二次撞了上來。
伴隨著第一隻的撞擊聲，第二隻、第三只、第四只……
它們將整艘船團團圍住，然後不斷地攻擊過來。
「可惡，要不是因為在海裡！」巴博薩咒駡道。
男人從沒覺得這麼無力過，如果是在海上，他早就架起大炮轟他媽的了。
傑克也是差不多的感受，如果是在海上或是岸上，他有一萬種擺脫這些雜魚的辦法，但是在深海裡，他們出去都困難，更別提反擊。
史蒂夫立刻打開了攻擊裝置，然而他猶豫了片刻，沒有將手指按下去。
畢竟倘若在這裡啟動炮彈一類的武器，也許會造成一定程度的深海地震，甚至於引發海嘯，這個地方距離直布羅陀海峽並不遠，如果波及到那邊，就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男人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判斷，他駕駛著船隻躲過一波攻擊，然後朝著更深處加速航行過去。
塞壬捂著耳朵，被干擾音吵得心煩意亂。
那些尖銳的聲音在她聽來就像是音響的嘯叫音，持續不斷地敲打著少女的耳膜和神經。
忽然，就在他們以為暫時躲避開了襲擊時，船身忽然猛烈地搖晃起來，實驗體團成一團，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而來。
尖銳的聲音更加響徹雲霄，然而除了塞壬之外，任何人都聽不到這個聲音。
少女站起身：「我要出去。」
「不可能，」托尼阻止她，「現在在深海。」
「我不怕，我以前做過無數次深海實驗，死不了的。」
她臉上堅定的表情，竟然讓男人覺得和自己身邊正義的大個子差不多。
「只有我能驅逐他們，我知道它們的發聲原理，」塞壬回頭看向史蒂夫，「我要出去。」
美國隊長幾乎沒怎麼考慮就點了頭：「可以，但是我要陪你。」
「更不可能了，」托尼覺得他們的提議簡直匪夷所思，「我穿著鋼鐵戰衣都無法保證在深海存活，你只有潛水服，你知道人類的極限嗎，只有幾百米！就算是四倍，也絕對到不了這個深度！」
史蒂夫點了點頭，然後走去拿潛水服。
托尼被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獨腳船長在一旁感歎：「看來你在你的朋友中間沒什麼地位。」
「閉嘴，再說話我就把你扔出去。」
……
在史蒂夫執意陪伴下，塞壬和男人一同從彈射出口離開了船體。
為了保證不打擾任何深海魚類，船隻一直是沒有開啟燈光的，但是此刻托尼也管不了這麼多了，把燈全部打開，整個深海被照的猶如白晝，很多稀奇古怪的感光魚類被嚇得躲進珊瑚叢裡，不敢冒頭。
史蒂夫穿著笨重的潛水服，躲開一隻迎面攻擊來的實驗體。
深海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平靜，水不是一直溫和流淌的，有小小的漩渦掩藏在平靜之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捲入其中。
而這些靠著發聲頻率交流的實驗體，則像是一鍋被驚擾的魚一樣四處亂竄。
史蒂夫視力很好，他能看得出這些都是製造失敗的殘次品，他們有的面部全是鱗片，有的乾脆沒有五官，有的魚尾和人腿雜糅在一起，像是腫瘤，更有甚者，就是一條巨大的魚，但是在層層鱗片當中，長了人的臉。
男人舉起聲波武器驅逐它們，然而只是片刻，它們便更加兇猛地撲上來，甚至要撕扯站在船身上的兩人。
在海水中無法交流，塞壬金綠色的瞳孔卻亮得駭人。
她揮開一隻從背後襲擊史蒂夫的怪物，然後握住了男人的手。
隔著潛水服，她感受不到那無比熟悉的熱源。
但是保護層之下的手的形狀，她卻可以感覺得到。
隨後，更多的實驗體朝他們襲擊而來，史蒂夫的瞳孔之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慌亂，擋在了少女身前。
在水中，人類幾乎無法給予敵人多大傷害，但是魚類卻可以。
他踉蹌了兩步，幾乎要離開船隻了。
少女抓住他的手，勉強保持了平衡，然後看到無數掩藏在四周黑暗之中，懷著統一命令的怪物，在同一時刻向他們攻擊而來。
史蒂夫忍著背上的疼痛端起聲波干擾器，剛準備扣動扳機，之間塞壬忽然閉上了眼睛。
水流本該是有聲音的，在深海之中，史蒂夫甚至可以捕捉到細微的生物遊動的聲音。
但是在少女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潛水服並不隔音，少女在閉上眼的那一刻伸出手捂住了史蒂夫的耳朵，她的指蹼張開，幾乎將頭盔的收音部分掩蓋的嚴絲合縫。
周圍的海水被干擾出了奇異的波形，史蒂夫發現那些實驗體一瞬間像是被什麼重創了一樣，紛紛失去了知覺，不受控制地向著更深的海域沉去。
在那一刻，少女的長髮浮動在水中，她的雙腿幾乎已經完全成為了魚尾，鱗片變成碧藍色，魚鰓翕動，身上人類的特徵幾乎被削弱成零。
在那一刻，史蒂夫想，她是屬於海洋的。
第三十一章
托尼站在控制室裡,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不只是實驗體，就連遠處的魚類都受到了聲波的干擾, 紛紛朝別的地方四散逃命, 刹那間, 以船隻所在為中心的五百米內, 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反應。
如果有人從海底朝上看, 那麼一定會被這震撼而殘酷的一幕所吸引。
無數類似魚類的實驗體不斷下沉, 他們就像是不受浮力控制了一般，紛紛從船身周圍剝離開來，沉溺、死亡, 最後墮入黑暗之中。
塞壬被抱回船艙裡時, 因為疲憊而暫時失去了意識。
「海妖怎麼了？」巴博薩難得露出關切的神情，不過他也並不是關心少女，而是擔憂沒了通往亞特蘭蒂斯的鑰匙。
「她很累, 睡著了, 」史蒂夫將她放到沙發上，自己則摘下頭盔，任由著一旁的機械將他的潛水服剝下, 「剛剛發生了什麼？」
「是聲呐, 」托尼說，「塞壬的聲呐驅散了其他魚類。」
男人盯著螢幕上探測儀顯示的波形, 那是塞壬發出的頻率撞擊到海底的回聲，他打趣道：「這下我知道我們馬上到達入口了，她的聲呐不僅幫助驅散了敵人, 甚至還確定了海底入口的位置。」
史蒂夫無暇顧及入口的位置，他回到樓上拿了一條被子下來，將全身濕透的少女裹住。
塞壬的體溫很低，在這樣低溫的環境裡，她加上疲憊，很容易進入冬眠狀態，這個時候冬眠絕對不是好事，男人只能盡力為她保溫，讓她慢慢醒過來。
「要不要點個火？」傑克在一旁不靠譜地提議。
「不懂了吧？你看，溫度在這兒呢。」巴博薩嘲笑自己的老對手，然後用拐杖敲了敲室內溫度調節器，「三十度行不行？」
托尼專注於研究入口，沒理會另外兩人的提議。
在巴博薩的強行調節下，地熱漸漸起了作用，史蒂夫抱著塞壬坐在地上，讓她儘量全身都接觸到熱原，但是很快，男人也被熱氣蒸騰的滿身是汗。
「受不了受不了，」巴博薩扯開衣領，汗水從臉上滑落，「我去上面避暑。」
「算我一個，」傑克跟過去，「剛才應該抓點海產進來，現在就能熟了。」
「那就繼續前進吧，」托尼聳聳肩，「說不定過一陣還有這樣的機會。」
大約又過了兩個小時，船隻終於潛入海底。
托尼將船停在離入口不遠的地方，打開探照燈，查看周圍環境。
只見在安靜如夜的深海底，無數實驗體的屍體散落在地表上，就像是從遠古時期就盤根錯節在一起的塵埃，冷白色的燈光幽幽落上，讓這一幕看起來無比觸目驚心。
塞壬也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她青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血色。
「史蒂夫？」少女迅速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來，往他懷裡蹭了蹭，「已經沒事了嗎？」
「沒事了，」男人摸摸她的頭髮，「現在船很平穩。」
「馬上就不平穩了，」托尼在駕駛座上語氣涼涼地說，「通道已經打開。」
所有人因為他這句話而看向海底的那條縫隙，只見入口擴大，不斷有海底的沙石微生物翻湧上來，可見這就是連接著另一個世界的樞紐。
隨著男人的話語，他直接將船頭頂在入口上，然後向前驅動了幾分。
無數碎石落下，對面的水流更猛了。
船隻被入口處倒灌的海水逼的幾乎不能前進，甚至托尼親自駕駛都不能移動分毫，左右搖晃著，和驚濤駭浪分庭抗禮著。
但是與此同時所有人也都知道，入口打開了，對面就是毀滅於史前大洪水的偉大國度，亞特蘭蒂斯。
兩個世界的入口互不相讓，引發了海底劇烈的震動。
「亞特蘭蒂斯不會是因為我們才毀滅的吧？」塞壬在晃動中死死抱住史蒂夫，「那我們算不算是改變歷史了？」
「別瞎說，哪有這麼倒楣。」托尼一把將拉杆推到盡頭，「究竟是海水倒灌還是波塞冬搞的鬼我們還不知道呢。」
史蒂夫扶住了一旁的貨架，忍不住笑：「托尼你別聽她的，塞壬現在很興奮，是不是？」
「怎麼會！」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我可害怕了。」
「拜託你們秀恩愛出去秀，」托尼心累極了，扶著額頭說道，「為什麼小辣椒遠在幾百年之後？」
劇烈的晃動導致兩位年紀不小的海盜從樓上跑下來。
「是不是要到了？」巴博薩興奮地掏出槍來，如果不是尚存一絲理智，他幾乎要對著上空開一槍，「亞特蘭蒂斯的寶藏，我們來了！」
「我們有兩個彈射的出倉裝置，兩身潛水服，可以前後一同進入。」
「所以你為什麼不停靠？」傑克忽然問，「現在應該是停靠的好時候吧？」
托尼不怕死的冒險精神忽然上來了，只見他挑著嘴角，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挑戰者與探險家才會擁有的征服欲。
「因為我想把船開進去。」
隨著男人這句話說出，船隻兩側的炮彈同時發出，直接沒入了入口處，而他們的船也隨著入口不斷擴大，強行擠入隧道裡。
爆炸引發了天崩地裂一般的震動，縱然是如此堅固的船身也在這疾風驟雨中搖搖欲墜。
入口擴大了，船順利進入。
「你們做好準備——」
托尼說。
「什麼準備？」塞壬天真地問。
史蒂夫卻皺起眉：「等等，我有一個疑問。」
傑克：「等等，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巴博薩：「我也有。」
托尼：「你們一次性說完！」
史蒂夫抓過潛水服遞給兩位海盜：「我想問，如果船損壞了，我們怎麼回去？」
托尼摸摸鼻子，信心十足地說：「當然有辦法——」
然而話音未落，只聽轟一聲，這艘從21世紀來到18世紀的船隻，忽然在兩股巨大海水的擠壓之下解體了。
那種在海底，被水流推得四處衝撞的感覺如果讓塞壬形容，就像是把一個活人放進了洗衣機裡。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這種比喻，並且有些絕望，人身是無法對抗自然的，她甚至沒辦法伸出手，也不能拽住史蒂夫。
男人在她的面前一閃而過，少女根本來不及抓過他。
……
在漫長的天旋地轉過後，那股巨大的漩渦終於消失了。
塞壬周圍漆黑到她的夜視都不能捕捉到任何事物，於是只能不斷向上遊動。
不知道遊了多久，她從深海來到淺海，刺眼的陽光落入少女的眼瞳中，她猛地一下鑽出海面，瞳孔收縮成一道細線。
海面風平浪靜，日光照下來，暖融融的，驅散了深海所帶來的陰冷。
「史蒂夫——」少女喊了一聲。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寂靜。
還沒等她環顧四周，忽然有一張網撒下來，將她攏在其中。
塞壬嚇了一跳，下意識反手抓破那道網，發現身邊是一艘看起來模樣有些奇怪的船。
「你們是誰？！」少女警惕地問。
船上是一群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年輕，雙方大眼瞪小眼，表情裡都是如出一轍的驚訝。
「是人魚！」船上的青年人說，「而且是具有攻擊性的美人魚！抓住她！」
說著，一群人齊齊舉起了鋼叉。
塞壬一句話都聽不懂，完全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這就要開打了嗎？！」
她下意識一頭潛入水中，連忙遊出十幾米，等到離他們遠了一些才敢冒出頭來。
「走，去抓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人魚！」年輕人興奮地說，驅動船就朝著少女的方向行駛來。
塞壬眯了眯眼，發覺這些人的穿著十分現代，但是他們所說的語言又不是她聽說過的任何一種，並且船身構造奇特，帶著類似於那艘幽靈船上的特徵。
「停！」就在他們即將第二次下網時，少女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後嘗試著問，「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提斯？」後者重複了一下少女的話。
雖然兩人互相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是這個單詞的發音，終究還是殊途同歸的。
「是的是的，你知道我們的國度嗎？」青年一高興，又開始說起來。
「連人魚都知道我們偉大的國家！」另一個青年自豪地說。
有人趴在船沿上仔細打量塞壬：「看她的皮膚，就像是雪。」
「還有眼睛，那是蛇的眼睛嗎，天啊，太美了。」
少女仍然聽不懂，索性又退了退。
那些人不依不然，對著她又發射了一道比剛剛要堅固的漁網。
塞壬竟然一下被這東西纏住了，她憤怒地掙扎了兩下，喉嚨裡發出類似於野獸的吼叫，尖銳的獠牙突出，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氣憤。
「太有趣了，人魚居然會生氣，我要將她上交到王城，這將是稀世的珍寶！」
少女可以辨別出對方人群語氣裡的新奇，不由得氣悶。
她已經很久沒被當做是奇怪的生物來看待了。
然而這金屬的漁網纏繞住了她的頭髮，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掙脫開，少女只好停止掙扎，任憑對方像是拎著一網貨物一樣把她拽上漁船。
倒在甲板上，塞壬指了指纏繞在身上的網，目光看向那個為首的青年。
然後，在青年走上來為她解開漁網時，少女亮出了自己尖銳的指甲。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今天更新特別早！沒准有二更呢。
第三十二章
用漁網把那些年輕人捆住, 塞壬在船上找到了很多類似現代的設施，比如這艘船的動力就很像是電力, 但又不完全是, 駕駛方法也和現代船隻頗為類似, 有那麼一刻, 少女甚至以為自己是回到了現代。
正當少女猶豫著要不要啟動這艘船時, 忽然聽到船尾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她皺起眉跑過去看, 只見史蒂夫和托尼兩個人正順著船錨爬上來，渾身濕漉漉的，甚至頭髮上還掛著海藻。
塞壬驚喜不已：「我還以為你們又不見了！」
「怎麼可能, 沒有你遊得快而已, 」托尼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怎麼樣，這船上有人嗎？」
塞壬：「有, 捆上扔船室了。」
史蒂夫：「……」
「咦？傑克和巴博薩呢？」少女在兩人身後張望了一陣, 發現二位船長並沒有和他們在一起，不由得擔心。
托尼：「哦，他們看到一艘商船, 去劫了。」
塞壬：「？」
「算了, 我們先上岸吧，」說著, 托尼走到船室看了一眼，「喲，捆得這麼整齊, 都在這兒呢？」
對方：「你們都是什麼人！！」
「古希臘語？」托尼眯了眯眼，「沒想到亞特蘭蒂斯說這樣的語言。」
「這不會是波塞冬那傢伙創造出來的世界吧？」塞壬猜測道，扒在船舷上問兩個男人。
史蒂夫：「不能確定，先上岸再說吧。」
「這船我會開，不過我們最好不要那麼明顯，混進漁船裡一起入港。」托尼稍稍檢查了一下控制室，提議道。
塞壬問：「那這些原本的船員怎麼辦？」
托尼有心逗她：「你現在的行徑和海盜無異，不如想想海盜都會怎麼辦？」
塞壬：「一把槍一顆子彈，或者是絞刑？」
史蒂夫終於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止：「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找個岸邊把他們放下來，然後我們開著船去港口。」
少女笑出聲：「知道了知道了！我胡說的嘛。」
托尼很快從儀錶盤上尋找到了路線路，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按鍵，他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史蒂夫：「不覺得很奇怪嗎，柏拉圖說這裡擁有最高度的文明，卻沒說過這麼現代化，為什麼？」
「確實，」史蒂夫把手放在那些按鍵上，「塑膠？」
「這艘船上有電力，太詭異了！」托尼一邊操縱船隻一邊說，「不行不行，我還要看看他們的印刷品和農作物。」
「我們先找到波塞冬，」塞壬扒在窗口說，「你還能確定他的位置嗎？」
托尼點點頭：「當然可以。」
說著，他的手臂迅速被鎧甲包裹，追蹤系統啟動，目標就出現在顯示幕上。
「就在這兒了，」史蒂夫卻皺起眉頭，看著光屏上忽隱忽現的原點，十分費解「這個地方很奇怪，托尼，你不覺得很像是市中心嗎？」
「確實奇怪，波塞冬怎麼會在市中心安插自己的基地？」
「這會不會就是他的城市？」塞壬試探著問，「也許就是個陷阱。」
托尼一笑，將船隻掛到最高檔。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居然是王城？」
港口登陸並不算很困難，他們的服飾本就和亞特蘭蒂斯人沒有太大區別，將那些年輕人放到沿岸後，少女扒下對方的一件襯衣套在了自己身上，站在托尼和史蒂夫身邊，端正得就像是個隨從一樣。
然而登陸過港口之後，再向城市內部深入，路就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了。
圓環形的建築等級分明，每一道關卡都需要身份證明，史蒂夫從船上找來了入城許可，所以沒怎麼檢查就順利通過了，但在進入中環城後，他們發現波塞冬所在，並不是市中心，而是王城。
是權利的中心。
「我們應該可以找到入口，」沿著王城走了一段，史蒂夫猜測道，「門不可能只有那兩個，或許找到貨物進出的門，我們就能進去。」
男人躲開即將撞到他腿上的孩子，替孩子的媽媽扶了那小朋友一把。
帶孩子的女人立刻鞠躬道謝，雖然聽不出她的意思，但是語氣之中的友善還是顯而易見的。
不得不說，亞特蘭蒂斯這座城市不只是現代、發達，更多的是一種平和，所有人都富足而幸福，和紐約並不一樣，這是一種只有社會發展達到了某種高度，才會獲得的幸福。
比如風中的香氣與歌聲，比如超前的機械設施。
人工在這個國家被無限弱化，更多的則是智慧機械。
每個人的臉上恨不得都寫著幸福兩個字。
托尼四處看了看，忽然發現了一道小門。
「這個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遞送貨物用的？」
「沒錯。」
史蒂夫走過去推了一下，發現從背後反鎖著。
「這是很堅固的金屬。」
「我用炮轟開它。」托尼伸出手，對準了門鎖。
男人搖搖頭：「會引來守衛。」
塞壬突發奇想，提議道：「我可以從水路走，進去以後幫你們把門打開。」
想到目前只有這個方法，史蒂夫思考了片刻，點點頭，然後囑咐少女：「注意安全。」
少女眯起眼笑：「沒問題！」
她非常喜歡這種被當做是同伴的感覺。
在三個人繞到城市居民不密集的地方之後，塞壬悄悄地鑽入水中。
河水沁涼，一下包裹了少女的全身。
這個地方的地下河十分發達，不知道和臨海有沒有關係。
塞壬潛入後大約遊了二十分鐘，然後看到了凸出的管道。
順著管道遊動過去，大概又過了一陣，有亮光從頭頂落下來，少女嘩啦一聲從水裡鑽出來，發現四周是一片類似於工廠的地方，面積廣闊，空氣清新，水也無比清澈，巨大的蓄水箱坐落在中間。
塞壬這才發現，這裡並不是下水道，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儲水系統。
她爬上岸，抖落了身上的水珠，在黑暗之中躲了一會兒，發現似乎很安全，於是站直身體，走入那片蓄水驅。
大概是氣候原因，亞特蘭蒂斯每年的降水不少，所以他們的水會經過淨化過濾之後貯藏起來，但至於為什麼會貯藏在這裡，塞壬也不知道，她對人類的瞭解本就不太多，至於西元前的那些，就更是理解不能。
思索著下潛時的方位，塞壬大約摸清了貨門大概在什麼位置，於是開始尋找出口。
然而走了沒兩步，忽然，室內所有燈都被打開了。
少女一驚，連忙就地一躲，藏在了蓄水池的後面。
緊接著，兩個說著古希臘語的人走下來，看表情像是在抱怨著什麼。
少女悄悄地靠近他們，在離開兩人的視線之後，她三步並作兩步地爬上樓梯，推開那道門，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院子裡。
和幽靈船上類似的花紋鋪在磚瓦之上，建築恢弘大氣，三種聲音悠悠回蕩在天空中，從院子裡可以看到天空的一角，蔚藍而靜謐。
——這是個適合休息的地方。
少女很快意識到，自己恐怕是已經進入王宮裡了。
她想了想，打算先從這個院子離開。
出去之後，外面是一大片草坪，低矮的觀賞植被錯落有致，各色花朵點綴其中，音樂的聲音越來越大，美妙而悠揚地傳遍了整個王宮。
草坪連接著宮殿，那是一座巨大建築物，主體是象牙白色，有深藍色的低矮建築位於兩側，不斷有憲兵來回走動，在王宮之中巡視。
塞壬躲在草叢後面，等著兩排憲兵擦肩而過，她撲到道路的另一邊，然後迅速躲在樹後，沒被發現。
稍微平復了一下心跳，少女爬上樹去，躲在樹枝上，看向遠方。
王宮的大門離她不遠，如果運氣好，再躲過六隊憲兵就能出去了。
塞壬沉吟著，想，史蒂夫是不允許自己殺人的，那麼她就儘量不動手。
想到這裡，少女從樹梢一躍而下，趁著又有兩隊憲兵正在轉彎，她朝著他們之間的空隙全力奔跑而去。
而就在塞壬即將跑過憲兵時，一個聲音，悠然輕巧，卻如同炸雷一般，在少女耳邊響起。
「不進來坐坐嗎？」
這個聲音……
塞壬如墜冰窟，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來自海神市……」
「我來自海神市……」
就像是惡魔的呼喚，在那一瞬間，少女的腦海中瞬間開遍了猩紅的惡之花。
無數次的肢解拆卸，鮮血抽出來再灌入。在深海像是被揉碎擠扁的疼痛。那個開啟她能力的紅色按鈕。數不清的自相殘殺的實驗體。被炸傷的學生與教師……還有2407像是朝拜一樣瘋狂的眼神。
罪惡的源頭。
——波塞冬。
那是波塞冬的聲音。
在人造子宮裡，塞壬每天都會聽到這個聲音。
循著這個聲音，少女回過頭，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他的表情友善平和，甚至帶著幾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慈祥。
看到他的一瞬間，塞壬覺得自己的心理防線就快要崩潰了，她強忍著幾乎將自己神志淹沒的恐懼，才沒有轉身就跑，但是手指扔在微微地顫抖，獠牙也不可抑制地露了出來。
「塞壬？你有了新名字嗎？」男人微笑道，「我還是更喜歡叫你2406，我的孩子。」
「我不是2406！」塞壬咬牙說道，「我不是只有一個編號！」
男人笑得更是開懷：「你怎麼不是呢？你就是。」
第三十三章
第33章
「我才不是！」塞壬近乎失控地大喊, 她亮出指甲上銳利的鉤子，微微拱起背, 好像下一秒就要發動進攻, 「你這個怪物！」
「怪物難道不是你？不過我更喜歡你叫我, 父親。」
波塞冬緩步從臺階上走下來, 奇怪的是, 那些憲兵的佇列絲毫沒有被兩人這裡發出的動靜所打亂, 他們無知無覺，繼續沿著職責的軌道前行著。
男人補了一句：「而不是喊那個什麼美國隊長，他可不配當你的監護人。」
「不許你喊他！」塞壬咬咬牙, 「他是我的同伴, 而我也屬於他！」
波塞冬愣了一下，奇道：「你竟然真的將他當成是同伴。」
隨即他大笑不止，就像是被可愛的女兒逗笑了一樣。
塞壬看著男人的喉嚨, 想像著那皮膚之下脆弱的血管, 心中全是滔天的殺意。
片刻之後，他止住笑，走到了塞壬的身邊。
隨著男人的走近, 原本蔚藍的天空忽然被陰雲所覆蓋住了, 天色一下暗了下來，將男人臉上原本慈祥的笑容平添了幾分詭異。
「我的父親, 到我，我們花了那麼長的時間研究大西國，我們做了那麼多的視線, 投入了無數個日夜，才成就了你，而你現在竟然要背叛我。」說到這裡，波塞冬的臉上露出幾分傷心的神色，他伸出手，慢慢撫摸塞壬的臉頰。
少女吃了一驚，想要揮開他的手，但是對方手勁很大，像是不容置喙地要將她臉上的骨骼捏碎。
「我們打磨你，修改你，讓你現在如此完美，你……不開心嗎？」
波塞冬的語氣沉溺地就像是自言自語。
塞壬咬牙切齒地說：「我唯一感謝的就是你們將我製造成一個怪物，這樣我才能殺了你！」
說完，她直接抓向男人的脖子。
波塞冬的動作很快，他鬆開少女的臉，退後一步，輕飄飄地躲過了她的攻擊。
「你的一半基因屬於怪獸，屬於kaiju，你應該因此感到自豪才是，我會在你的長相裡混入崔的模樣，已經是很拉低你的檔次了，如果不是她這樣要求，我會把你製造成一個真正的怪獸，」男人再度笑起來，「不過可能你那副樣子，就沒辦法讓美國隊長愛上你了。」
說完，他憐惜地看著少女因為憤怒而染上緋紅的臉頰。
「不過，你竟然會以為那是真的愛情，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波塞冬輕蔑地說，「看來你的智力沒有發育完全，這是我的過錯。」
塞壬並不想和他廢話，再度攻了上去。
她嘗試著用更高頻的聲音攻擊男人，但是波塞冬卻全數接下，就像是一個慈愛的父親，面對她鬧脾氣的女兒一樣充滿縱容和寵溺。
「怎麼，我的女兒，我的海妖，你不想知道究竟為什麼，美國隊長要把你留在身邊嗎？」
「不用你說——」塞壬退後兩步，撲了上去。
波塞冬抓住少女的手腕，卸去衝力，將她狠狠地制住。
「你以為是愛情？一個人怎麼會對武器產生感情？」他大笑出聲，「安撫一個武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以為自己不是武器，而是一個人類，唯有這樣，世界和平。」
「你以為的愛情，其實就是一次正義的維/穩任務而已。」
男人幾乎是拖著少女走進了他的王宮裡。
與其說是王宮，不如說是一個寶庫。
金色與藍色淩亂卻美妙地混在一起，鋪開在穹頂之上，像是閃爍著星光的夜空，仔細一看，那全部都是金子與寶石，不只是穹頂，連金色的立柱上也鑲嵌著各式各樣的瑪瑙，顯得極度的奢靡與鋪張。
空氣中浮動著馥鬱的香氣，讓人的大腦幾乎瞬間就能放鬆下來。
塞壬被波塞冬扔在冰冷的瓷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然而宮殿裡四處忙碌的僕人，卻誰也沒有注意到彩窗前發生的這一幕，而是繼續執行他們該做的事情。
就像是按照某種設定好的程式執行一樣。
「這裡不是真正的亞特蘭蒂斯！」塞壬一翻身，用手肘撐著自己坐在地上，目光冷銳地打量四周，「這是你創造的理想國。」
波塞冬驚喜地說：「很聰明，沒錯，怎麼樣，他們的古希臘語不夠標準嗎？需不需要我一鍵調回英語？」
「瘋子！」塞壬狠狠地說，「你一直都在騙人！」
男人波瀾不驚地問：「你覺得我在騙人嗎？」
他走到少女身邊，俯下身，直視著她金綠色的瞳孔。
「多麼美的眼睛，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把它做成這個樣子嗎？」
大約是語氣太過冷颼颼，讓塞壬甚至打了冷戰，她不想順著對方的話說，卻又忍不住想要詢問。
見塞壬不問，波塞冬笑了一聲，忽然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後用手指揪出了少女的左眼。
手指刺入眼眶的感覺極為熟悉，塞壬在那一刻，幾乎都忘了生而為人是需要掙扎的，直到眼珠脫離了眼眶，她才反手一抓，指甲插入男人的手臂中，直接帶起三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少女捂住眼睛踉踉蹌蹌地後退，劇痛襲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我要殺了你……」
波塞冬把玩著那顆眼球，對手臂上的傷口毫不在意。
「復仇者們早就知道，對待一個武器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自己都認可自己是個人類，然後拿人類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男人抬起眼，淡淡地看向表情有些無措的少女，「看來他們成功了。」
說著，男人將眼球放在一旁金色的燭臺上。
「這是一枚追蹤裝置，你在哪裡，你周圍的環境如何，我全都知道。所以那些學生和孩子，也都是因為你才死去的，你不能推卸這些，我的孩子。」
塞壬愣住了，她感覺到自己心臟像是塌陷了一樣，巨大的空洞缺口被冷風灌入，視線可及之處全部都是血紅一片的，耳朵裡是嗡鳴聲，混亂和崩潰取代了失去左眼的疼痛，從眼眶中流出的鮮血，模糊了她原本秀氣的五官。
波塞冬攤了攤手，語氣溫和地說：「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是人類嗎？」
少女分不清究竟是男人那句話擊潰了自己，她跪在地上崩潰地尖叫，巨大的衝擊波襲來，讓四周的燈光應聲而滅！
與此同時，王宮的大門忽然被一炮轟開，緊接著一枚盾牌飛來，直接將波塞冬打飛出去！
金紅色的鎧甲成為了黑暗中唯一一點光，在他旁邊，史蒂夫收回盾牌，急忙上前抱起塞壬，在看到她血肉模糊的眼眶時，男人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轉冷。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放在安全的地方，冷聲說：「我去解決波塞冬。」
「還好我的鎧甲是另一套供電方式，」托尼吹了聲口哨，「不然可就被你強行熄火了。」
塞壬慘白著臉色，靠在立柱下不住顫抖。
托尼察覺到不對勁，先是一炮轟向波塞冬，然後走到少女身旁，對星期五說：「為她監測身體狀況。」
「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呢？」波塞冬一邊笑著一邊爬起來，史蒂夫那一盾讓他傷得不輕，被抓傷的部分也開始泛黑，但由於他長期注射血清，所以並沒有擴散得很快，男人抹掉手臂上的鮮血，對另外兩人視如無物，對塞壬又無限耐心，「我的孩子，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為你編入了滅世武器的程式，此刻就是啟動的時候了。」
「閉嘴！閉嘴！閉嘴——」
塞壬的突然失控打斷了星期五的監測，托尼聽到女聲說：「Boss，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好。」
「你現在需要接受治療，這裡有我們——」
話音未落，托尼只見少女眼神冰冷地看向自己，那蛇一樣的瞳孔裡充滿了對待敵人才會出現的敵意。
他立刻警惕起來，並且提醒史蒂夫：「小心塞壬，她好像不對勁！」
史蒂夫立刻回身，見少女搖搖晃晃地貼著立柱站起來，神色漠然，眼神裡滿是機械性的神情。
這個眼神他很熟悉，在重新見到巴基時，對方也是這樣的。
「對，就是這樣，乖女孩，」波塞冬撫掌大笑，「你越來越強了，那麼毀滅這裡吧海妖，摧毀亞特蘭蒂斯吧，摧毀一切你能摧毀的。」
「塞壬！別聽他的，你不是武器！」
史蒂夫想要伸手抓住少女，然而後者卻躲開了。
塞壬瞳孔中光芒大熾，她攥緊了手指，意識像是漂浮在鮮血灌注的海裡一般，托尼和史蒂夫的聲音都變得無比遙遠，她拼命告誡自己要遠離他們，然後去殺掉波塞冬，就算是以自己的死亡為代價。
宮殿隨著少女的失控開始崩塌，四周的景致就像是牆皮剝落一樣四散破碎。
這個虛幻的國度即將毀滅，即將會有洪水襲來，淹沒一切。
就在這時，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轟一聲，王宮的大門被轟開了。
在天搖地動當中，波塞冬第一次露出了不滿的神情，看向外面。
只見一艘巨大的戰艦，竟然直接開進了內河來，城中支離破碎，硬生生被這鋼鐵巨獸破開了一條通道。
船上站著幾個人，服飾各異，好像來自不同的時空。
而桅杆之上，黑帆被風吹得展開，露出海盜的標誌。
「你們行不行啊，怎麼磨蹭了這麼久？」巴博薩大大咧咧地說，「老子都等得不耐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篇文的本意就是我突然有一個思考。
人這種生物之所以稱之為是人，是為什麼？
是不是只有人才有靈魂？只有人才會在乎自己是否唯一？其他動物會做夢嗎？
一個被創造出來的人該怎麼尋找自我？
其實寫到這章還蠻感慨的，塞壬終於不用躲在沙子裡被保護著重複著說「你是個人類」了。
她本來就不是。
所以後面她到底是機器還是人，她自己做主。
以及……這篇文才寫了一半啊不用擔心要結局了……
小船長的故事肯定會寫，放在後面當番外，大概有個三四萬字。
第三十四章
趁著波塞冬的注意力都在那邊, 史蒂夫直接用盾揮了上去！
他這一下用了九成的力氣，男人還沒來及反應就被直接打倒在地。
「斯塔克！」站在船上的人忽然一躍而起, 穿過破碎的王宮穹頂, 劃過一條俐落地弧線, 然後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你們看起來都很狼狽。」
史蒂夫揪住滿臉是血的波塞冬, 往雷神面前一扔：「索爾, 沒想到托尼說的救兵是你。」
「是我，好久不見啊，我的同伴們, 那兩位是你們來自十八世紀的同伴嗎？」
「沒錯, 」史蒂夫點點頭，「事情的源頭在這裡，我們把他帶回去。」
說完, 男人走到塞壬身邊, 伸出手，將少女攬進懷裡：「塞壬，是我。」
後者靜靜地趴在史蒂夫的懷裡, 片刻後, 她睜開眼，舉起手, 尖銳地指甲朝向男人背部心臟的位置。
「小心一些！」索爾直接將塞壬拎了起來，讓她的攻擊落了空，要說塊頭, 他甚至比史蒂夫還要大了一圈，少女在他的手裡就像是個布娃娃，「你的小女朋友有點不對勁。」
史蒂夫神色凜然，憎惡地看向波塞冬：「讓她復原。」
「原？這就是她的原，你想讓她複成什麼模樣？」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哈哈笑道。
整個世界崩塌得越來越嚴重，史蒂夫攥了攥拳頭，忍住了沒有再給他一拳。
他接過塞壬，看向索爾。
「我們先回去再說。」
用了制服洛基的鎖鏈，塞壬被捆住雙手後待在船艙裡，史蒂夫陪著她。
而波塞冬則綁在桅杆上，面前站著兩個船長。
「來這亞特蘭蒂斯一趟，什麼都沒撈到，真想揍他兩下出出氣。」巴博薩掏出槍來，抵著波塞冬的下巴，惡狠狠地說。
傑克抱著手臂繞著桅杆轉了兩圈：「不如把他浸在水裡喂魚。」
「應該把他放到絞刑架上，」巴博薩說，「快勒死的時候就鬆開一些，玩二十個來回再讓他死。」
波塞冬對此笑了笑，並不害怕。
「你們那個年代就是這樣對待海盜的嗎？」托尼問。
「可不是嗎，還有砍頭呢，來自法國的最新發明！」傑克說道，而後眼前一亮，對著西方說，「快看，亞特蘭蒂斯要沉沒了！」
行駛出近千米後，遠方的圓環城市徹底崩塌了，就像是失去了最中心那根支柱的積木一樣，巨大的城市四散崩潰著變為巨石，然後沉沒進海裡。
滔天的浪花襲來，幾乎遮蔽住了建築物最後的痕跡。
雖然不是真正的大西國，但是這幅場面仍舊震撼。
索爾淡淡地看了一會兒，轉過身問：「你們要回十八世紀？」
「當然了，我的船員還在等我呢。」巴博薩毫不猶豫地說。
但是傑克卻沉默了。
巴博薩瞟他一眼，狠狠拍拍他的肩：「別想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怎麼，要不要我帶你找幾個女人快活一下去？我都多少年沒說過這話了！」
傑克也看他一眼，挑起嘴角：「走吧，那就一起回去。」
「不過，大個子，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巴博薩好奇地問。
托尼一邊開船一邊說：「聽說過雷神索爾嗎，奧丁之子，唔，跟洛基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巴博薩思索了片刻，搖搖頭。
「他沒文化，」傑克說道，「我聽過，吟游詩人經常唱關於奧丁的故事。」
索爾點點頭：「那是我的父親。」
「也就是說我們見到真的神嘍？」巴博薩眯著眼，「這趟旅行不算虧，雖然一分錢都沒撈著。」
「回去可以和你的女人還有船員吹噓半個月了吧。」傑克揶揄道。
經瞭解，原來傑克與巴博薩的本意確實是去劫一艘商船，然而很快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大概就在塞壬進入王宮以後，明顯被流放在海岸線上的一群青年人竟然憑空駕駛起了船，離遠來看簡直就像是發了癔症。
傑克覺得奇怪，於是兩人就去查看。
然後發現了從水中越出的第二艘船。
這艘船來自阿斯加德，神域的船對於兩位海盜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它的構造與材質，足夠這兩個征服大海的男人研究上幾個月。
在跟索爾寒暄過兩句後，傑克走到船艙，看到了被一條發光的鎖鏈捆住雙手的少女。
「海妖還好嗎？」
史蒂夫表情擔憂：「不知道，她拒絕溝通。」
傑克湊近來看：「有攻擊性嗎？」
「也沒有，她好像突然將自己封存起來了，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反應。」說著，史蒂夫伸出手撫摸少女的臉頰，但後者垂著頭，就像是個沉默的玩偶，也並不看正在交談的兩個人。
傑克聳聳肩：「我很遺憾，恐怕你們要回去才能治好她了。」
「你沒有達到目的，就這麼回去了？」史蒂夫問對方。
傑克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要找的人都已經過世幾十年了，也不在乎多耽誤一陣子。」
男人聽到對方這樣說，忍不住有些好奇。
不過他撫摸著少女的頭髮，並沒有問出來。
倒是傑克摸摸鼻子，憋不住索性說了：「亞特蘭蒂斯有一種奇妙的能源，說不定未來都不能達到那樣的高度，我想去偷那個能源。」
「做什麼用？」
「去救人，」傑克說，「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巴博薩說是情人，」史蒂夫臉上露出笑意，「誰在說謊？」
提起那個人，傑克有些撐不住，他靠在船艙的門上，無奈地笑：「算是情人吧，如果她願意承認的話。」
「怎麼救？」
「我拜託女巫尋找她的靈魂，然後需要那個能源容納她的靈魂，再轉移到一具新的身體裡。」
史蒂夫是不相信這些的，但他聽著，又看著傑克忽然認真起來的面孔，覺得這個看起來總是不正經的船長，好像背負著一段很痛苦的回憶。
還沒等自己敘述完，傑克就大笑起來：「很奇怪吧，我也沒抱希望，只不過忽然遇到了海妖……但現在看來只是誤會一場，根本就沒有亞特蘭蒂斯。」
「那不一定，我可以詢問波塞冬，他知道的或許多一些。」
「那就拜託你了，美國隊長，」傑克拍拍眼前大兵的肩膀，「雖然不知道美國在什麼地方，但是在未來，你確實是像個大英雄。」
史蒂夫搖搖頭：「並不是。」
他從來都只是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準備進入入口了。」
索爾說了一句，提醒大家保證自身的安全。
這句話讓所有人回到船艙裡面來，波塞冬也被巴博薩拎著領子拖了回來。
「真是一張偽善又欠揍的臉。」托尼看著，忍不住說。
索爾走到塞壬身邊：「怎麼樣？海妖還在沉默？」
「狀態不是很好。」史蒂夫搖搖頭。
下潛之後，突如其來的壓力變化讓塞壬變得焦躁起來，她皺著眉，臉色白得就像是一張紙，無知無覺，就像是看不到史蒂夫關切的眼神一樣。
「乖孩子……」波塞冬又笑著開口，就像是惡魔的引誘。
「閉嘴，」史蒂夫難得神色嚴厲，「你想惹怒我們？」
「我會因為說實話而惹怒美國隊長？」波塞冬不懂就問，「你這麼關心塞壬，難道不是怕我們都因為她的憤怒而沉入海底？」
托尼冷笑一聲：「多淺薄的挑撥啊。」
「原來鋼鐵俠把說實話叫挑撥，」波塞冬雖然被綁著，但神色自如，那模樣簡直比待在宮殿裡還要坦然舒適，「復仇者的手段，我見識了。」
史蒂夫微微皺眉，他沒有虐待戰俘的習慣，但是這個人讓他心頭也升起了幾分殘忍的衝動。
索爾懶得聽這人胡說八道，直接拎起他的領子，將他扔進了貯藏室裡。
然後拍了拍手，摔上門。
世界終於安靜了。
「真想把他扔下船。」這是鋼鐵俠的訴求。
……
回到十八世紀的加勒比海，巴博薩要了一隻小船，聲稱自己要去找船員們。
傑克沒有船員，也沒有船，於是引來了托尼的嘲笑。
「你是不是騙我們的，傑克船長？你真的是船長嗎？」
傑克看了巴博薩一眼：「這你們要問他。」
「偉大的傑克船長，曾經有一艘最快的船，不過現在那已經是我的了，和你的黑珍珠說拜拜吧。」從一根繩上下來，巴博薩很快翻臉不認人了，他對傑克挑眉一笑，轉身一瘸一拐地去到小船上。
傑克撇撇嘴，沖他們說：「我不能輸給這老傢伙。」
說著，他也一轉身，縱身一躍，跳到了小船上。
「可惡，你難道是個跳蚤嗎，趕快從老子的船上下去！」
「不下，你槍的火藥濕了吧，有本事你打我啊？來啊？」
「可惡！你以為我不敢？！」
兩人一邊拌著嘴，一邊劃著一艘破爛兮兮的小船，慢慢遠去了。
史蒂夫目送他們離開後，回到船艙裡。
只見坐在沙發上的少女抬起了頭，只剩下一隻眼珠的她看起來有些可怕，在失去追蹤器之後，她一直沒有復原，大概是那只眼珠並不算在她的身體器官當中，所以，少女很有可能不會再有左眼了。
「史蒂夫。」塞壬開口。
史蒂夫應了一聲，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
「你們也把我當成是一件武器嗎？」
少女表情困惑地詢問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特羅菲莫維奇和Gloria的地雷~
也感謝大家的評論，尤其是護花鈴和Gloria。
Gloria說的特別對，人類之所以是人類，是因為他們會追求生存和繁殖之外的欲望。
而且，人類會控制這些欲望。
我另外一個基友說，人類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他們能站在食物鏈頂端認識到自己的弱小。
這幾章大概會著重讓塞壬認識到自己究竟是什麼。
武器、人類，都是旁人賦予她的，殺戮、善良，也是她按照程式和愛人喜好所執行的。
我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第三十五章
21世紀, 美國紐約。
陰雲層層疊疊著沒有邊際，大雨滂沱, 天空就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另一個世界的海水倒灌進來, 無窮無盡, 仿佛要淹沒整個城市。
這場雨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周。
而史蒂夫他們從亞特蘭蒂斯回來也已經有將近一周的時間了。
塞壬在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睜開了眼睛, 聽到外面的雨聲, 嗅到空氣中的水汽，她裹好被子翻個身，再度閉上眼睛, 讓自己儘快睡去。
她很恐懼清醒的狀態, 如果可以，她希望現在是冬季，這樣她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然而現實卻並不美好, 春日已末, 夏天即將來了，她想睡也睡不成，想逃也逃不掉, 只能在復仇者基地裡裝死。
亞特蘭蒂斯的旅行讓少女一直處於混亂和焦慮的狀態, 她恐懼見到任何人，更恐懼見到昔日裡的同伴。
她抵觸所有的善意, 哪怕在當天她已經問出了那句話，也得到了史蒂夫的答案，但她仍舊不知道自己改用如何的面貌去面對他們。
「塞壬？」
正當少女閉著眼, 強制自己再度睡去時，忽然有聲音在門口響起。
緊接著，星期五得到指令，沒等塞壬作出反應，就打開了門。
穿著紅色長裙的女生走進來，一直走到塞壬的床邊。
她琥珀色的瞳孔裡滿是擔憂和難過，手裡端著一杯果汁，蹲下身輕聲問：「要不要喝點果汁，我剛剛做好的。」
塞壬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睜著眼睛，是一隻金綠一隻漆黑的異色眼珠。
少女的左眼已經無法生長了，所以只能由著托尼在她眼眶皮膚癒合之後，為她安裝了一隻義眼，和原本的不太一樣，但也沒有辦法，畢竟想製造一個一模一樣的蛇瞳也需要一定時間。
旺達歎氣一聲：「或者我幫你舒緩一下情緒？」
她指間有漂亮的紅色光暈，這段時間紅女巫無數次嘗試著治療塞壬情緒上的傷口，但都無果，她的大腦極度封閉，並且那些過去過於慘痛，哪怕是經受過實驗的旺達，在讀取的時候也一陣又一陣地膽戰心驚，導致根本無法將治療持續太久。
「我再試一試，起碼你會舒服一些。」女巫提議道。
塞壬的視線下移，看向旺達的臉。
「你有話要說？」女巫俯身過去，「你可以和我說，我不會告訴他們。」
而後，少女沉默了很久，久到旺達以為她就這樣睜著眼睛睡去了。
然後，塞壬忽然開口：「史蒂夫怎麼樣了？」
「他……很擔心你，很自責也很傷心，但是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處理，」旺達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每次見到隊長都是他很疲憊的樣子，但我們也沒有過交流……」
「托尼呢？」
談起他，紅女巫有些無奈：「他也在忙，不過他說你的眼神傷害了他，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從傷心中走出來，所以要過一陣才能看你。」
這倒是男人會說出的話。
塞壬想了想，察覺到不對勁。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有。崔逃竄在外，攻擊了丹尼爾，還差點殺了他的女朋友。」旺達說。
少女回憶起那個語速奇快的少年，有些擔心：「他們還好嗎？」
「沒什麼關係，山姆一直用紅翼保護著他們，但是崔還是逃了，而且……」
說到這裡，旺達閉上嘴，沒再繼續下去。
少女卻毫無笑意地笑了。
「崔和我有一樣的臉。」
至此，不必多說，旺達也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崔和塞壬有著一樣的臉，所以她在紐約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人誤解為是海妖的傑作，這正是紅女巫沒有講出的事情。
民眾是極容易被眼睛欺騙的人，他們追尋著不好的風向，不斷向復仇者施壓，讓他們把塞壬交給政府處理。
「不會的，娜塔莎還在呢，她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
「但我會帶來更多的事，」塞壬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淡淡地說，「除非她把我一起解決了。」
「我同樣迷茫過，我甚至也做錯過事情……塞壬，不都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
旺達的神色中出現了懊悔和悲傷，她輕輕撫摸塞壬的額頭，試圖讓她好受一些。
少女閉上眼：「我知道你的故事，史蒂夫和我說過，但這不一樣，你曾經是人類，我不是。」
旺達歎氣一聲。
「我把果汁放下了，你想喝的時候喝吧。」
塞壬抱緊了被子，沒有說話。
……
雨仍然很大，少女從床上爬起來，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推開了窗戶。
她穿著單薄的睡裙，然後赤腳從窗戶翻了出去，站在窗外的一小片窗臺的上，看著遠處陰雨濛濛的天氣。
旺達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她仍然無法認同。
或者說，她無法認同自己。
長久以來她都作為一個人類而活，她和其他人類一樣，正常飲食起居，正常社交，甚至在面對實驗體的時候，她都可以克制住基因之中，原本設定好的殺戮程式。
但波塞冬卻說，她始終被當做一個武器，哪怕是被她劃分在同伴安全區內的那些人，也將她當做武器。
世界上怎麼會有她這樣殺傷性小的武器？
塞壬自嘲地想。
她淋著雨，坐在窗臺上，沉默不語地看向遠方。
天生對波塞冬的臣服讓少女在亞特蘭蒂斯時失去了控制，她聽得懂對方的話，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之前的日子，是她一直敵友不分。
復仇者們沒有沒收她的手機，塞壬可以隨時隨地接收到外面的消息。
外界多麼沸反盈天，她已經在旺達離開之後查看的一清二楚。
崔利用著自己相貌的優勢，將所有過錯推給了復仇者和塞壬，激起了民眾們的不滿，加上媒體不斷添油加醋地報導，導致反義警情緒在社會間不斷蔓延。
而塞壬也成為了眾矢之的，導致不斷有組織向政府請願，請求復仇者交出海妖。
需要她時，她就是融入了複聯中的英雄，不需要她時，她就是被覆聯收養的怪物。
少女有些迷茫地揚起頭，雨水落在她的臉上，眯了眯眼，感覺到義眼與眼眶的縫隙中有水珠進入。
接觸人類、成為人類、融入人類，究竟是誰來判定的呢？
她不清楚這個曖昧的標準，以她動物般直線的思維也斷然無法理清楚，塞壬只覺得很累，很傷心，她試著和史蒂夫一樣做一個善良的人，她按照史蒂夫喜歡的那樣，努力變成一個正視自己的人類，但最後得到的結果，好像並不那麼盡如人意。
正當少女默默思索著這一切時，一個身影忽然從背後出現。
幻視用心靈寶石為兩人撐起一把小小的傘，遮住了滂沱的大雨。
「旺達讓你來的？」塞壬揚起頭，好奇地問。
提起旺達，幻視平靜的表情像是突然被點亮了：「沒錯，她讓我來勸你，不過我我通過公式計算，將你勸動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能勉強試試看。」
「那麼她說該從什麼樣的角度勸說了嗎？」
塞壬忽然有些感興趣了。
「我可以通過你的出身經歷和人際關係來找出捷徑，比如說用『隊長剛剛受傷了』或是『托尼於民眾發生了衝突』這樣的事件作為開場白。」
少女一愣，立刻站起身：「你是認真的？」
「當然，這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幻視說，「不過已經解決了，你可以先放心，然後聽我把話說完。」
塞壬看著眼前的人，沒有說話。
他幾乎不能被稱之為是人，但是他有獨立的思維，可以自如交談，可以喜歡旺達，可以為了她去學習烹飪，甚至於他已經完全融入了復仇者的生活。
於是少女點點頭：「你說。」
「我和你一樣，是被人類創造出的，甚至我們被創造的理由都一樣，為了戰爭。」
幻視說：「我有比人更強大的大腦、身體，還有我額頭上的這塊寶石，它名義上是來自於洛基，但事實上因何而存在，並沒有人知道。它很強大，強大到我暫時沒有辦法真正地控制它。」
「所以我們很像，對不對？」
確實很像。
塞壬無法否認。
「我也曾思考過我是誰，我從何而來，我將去向哪裡這類充滿了……哲學意味的問題。」
幻視的聲音不同於星期五，他跟情緒化一些，塞壬知道他的來歷，他本是一款叫做賈維斯的AI程式，經奧創之手，陰差陽錯地變為了復仇這中的一員。
「最後思考出了什麼？」塞壬問，「你的大腦比我聰明那麼多，你也許可以回答我的疑惑。」
「不，我什麼也沒有思考出來，就像人類始終無法回答『母雞與雞蛋究竟誰先出現』這個問題一樣。可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叫做幻視，我是被人創造出的生命體，我活著，所以我就是我，我是一個個體，我無需去考慮本我是什麼。」幻視說。
塞壬沉默了片刻，搖搖頭：「那是因為你沒有被批量生產，要知道，和我長得一樣的實驗體，和我能力一樣的實驗體，波塞冬想有多少就有多少，我只是工廠裡眾多產品的之一而已，我並不唯一，也並不特殊。」
少女低聲說。
「實驗室讓你們自相殘殺的意義是什麼？」
「難道不是叢林法則？」塞壬問。
「你再想想。」
少女回憶著實驗室的一切，回憶著2407，回憶著那些殘破的實驗體。
他們是殘次品，他們不會說話、不會思考，就算是近乎於人的2407，也是一個智力低下的生物。
他們擁有更多的野獸本能，卻沒什麼人性。
在實驗室裡，只有最強的實驗體才配活到下次被拆解的時候。
其餘的那些，根本就是廢棄物。
想到這裡，塞壬不確定地問：「難道他們是想通過這個手段，讓我們找到自我？可是如果實驗體有了自我，那還怎麼控制它？這不可能……」
幻視笑了：「確實不可能，但其他的實驗體認為殺死同伴只是指令，你卻認為這是在尋找自我，這本就已經說明了你的特殊性，你的唯一性。」
塞壬若有所思地聽著。
「那我可以變成一個人類嗎？」
「你可以，也可以不。」
幻視說的是『可以不』，而並非『不可以』。
少女黯淡的目光亮了亮，臉上綻開一點點笑意。
「去看看受傷的隊長吧，他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笑過了。」
提起史蒂夫，塞壬有些慌張地搖搖頭。
「還是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鯉魚魚魚魚子的地雷~
第三十六章
聽聞史蒂夫受傷之後回了神盾局, 塞壬在吃過一些東西後，戴好墨鏡和口罩, 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跟著索爾一起去找對方。
波塞冬在落網以後就一直被關在神盾局地下的監獄裡, 弗瑞親自去審訊過幾次, 但是對方口風很嚴, 他想做什麼, 他要做什麼，一概都沒有告訴對方。
「你完全無需這樣。」
看到少女穿著長衣長褲，整個人包得就像個不能見風的病人, 索爾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我怕被看出來, 」塞壬低聲說，「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
索爾向來也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並不太懂怎麼揣測女生的心思, 於是點點頭, 讓她抓好自己，兩人準備出發。
塞壬不太敢低頭，她總覺得那只義眼不牢靠, 隨時都有可能掉出來, 縱然有眼鏡接著，也是件令人感到無所適從的事情, 就像是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何時會落下來。
這只眼睛就像是一個信號，告訴她：你甚至連眼珠都並非是真正的血肉之軀。
索爾的速度自然要比任何車輛都來得快, 幾乎是轉瞬間，他們直接落到了弗瑞局長窗外的陽臺上。
彼時裡面正站著三個人，聽到咚一聲向，紛紛回頭來看。
看清來人後，玻璃落下，弗瑞和科爾森都十分客氣地點了點頭：「索爾。」
雷神沖兩人示意了一下，緊接著閃開身體，露出站在他背後嬌小的少女。
史蒂夫一下就認出了她：「塞壬？」
少女被叫到名字，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她猶豫著是不是要把眼鏡摘下來，但看著弗瑞和科爾森，她又無比警惕，畢竟她帶來了那麼大的麻煩，對方願不願意她出現在自己的地盤還不一定呢。
「塞壬，」出乎意料的，弗瑞沒有露出厭煩的神色，和往常一樣嚴肅冷漠。科爾森仍舊很和善，他走過來替少女摘下眼鏡，對她說，「我和紐頓博士聯繫過了，他說你的眼睛可以復原，他正在從怪獸身上提取這個基因，應該月內就可以完成了。」
塞壬手足無措，下意識看向史蒂夫。
男人對她笑了，就像是無事發生過一樣問：「穿得這麼多，熱不熱？」
他摘下圍在少女脖頸上的棉毛圍巾，放到沙發背上，然後順手理了理她有些淩亂的黑髮。
回來後因為不方便打理，塞壬在混亂間將自己的頭髮用指甲斬斷了，現在只有及肩那麼長，很容易顯得毛糙。
「外面不再下雨了吧？」他溫柔地對少女笑，「過一會兒我開車我們回去。」
塞壬仍舊沉默著無措，她心中蔓延著類似於崩潰又感動的情緒，但眨了眨眼，眼眶中仍然是乾澀的。
她哭不出來。
哪怕這個時候應該流淚了。
「你們打算如何處理波塞冬？」索爾問。
「他的同夥還沒抓到，是一個女人，長得和塞壬一樣，」科爾森說，「只有把她抓到了，這件事才算完。」
「我聽說現在你們的居民對復仇者有很大意見？」索爾問，「難道是因為海妖？」
塞壬顫了顫，揚起頭，看向史蒂夫。
「很多原因，民眾對於復仇者的誤解不是最近才形成的，」男人微微有些不贊同，「談不上是因為誰。」
「我永遠不能理解中庭人的想法，」索爾搖搖頭，「希望能儘快解決這件事。」
少女鐵了心不說話，站在史蒂夫身邊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還沒雕刻完成的雕像。
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推開，莎朗卡特走了進來。
她端著託盤，裡面是消毒用品、紗布和藥品。
「羅傑斯隊長，該換藥了，來醫務室。」
塞壬這才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愣，隨即十分懊惱，原本是來看史蒂夫的傷勢的，結果一見了本人，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什麼也都不敢做了，甚至張嘴說話都做不到。
「你怎麼了？」
少女跟上去揪住男人的衣角，眼神有些怯生生的焦急。
史蒂夫穿了一件深色的衛衣，將傷口遮住了，所以空氣中血腥味很淡，幾乎影響到了塞壬的判斷。
男人搖搖頭，溫和地拍拍她的頭：「一點點傷口，處理一下就好了。」
「那我來處理吧！」塞壬有些著急，先前史蒂夫受傷，她也沒少幫忙過，幾乎是深得娜塔莎的真傳。
莎朗停下腳步，沒有走到兩人身邊來。
醫務室消毒水的氣味很濃，熏得人心慌，塞壬看了莎朗一眼，後者的表情算不上敵視，但看起來也並不友好，就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而且是添過麻煩的陌生人。
「我可以幫他上藥，之前我學過。」塞壬咬咬牙，重申了一遍。
嚴格來說，莎朗卡特的氣質並不咄咄逼人，她和娜塔莎那種明豔銳利不可方物的氣質並不同，她很漂亮，表情也很淡然，或許在執行人物的時候，她可以根據不同的場景營造出不同的性格，但是身處神盾局時，她看起來和史蒂夫很像。
這也許就是塞壬有些怕她的原因。
女人看了塞壬一眼，將手中的託盤放在了桌上。
「你想用就來用吧，記得身上不要有傷口，否則會羅傑斯隊長會感染。」
說完，她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塞壬看著對方的背影離開，然後低下頭，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雙手。
「我沒事的塞壬，你不需要很緊張。」史蒂夫靠在病床上，露出自己的背部來。
上面一條被尖銳物體刺入的傷痕，顯得十分猙獰。
「你為什麼會受傷，是因為崔嗎？」
「不是她，這是個意外，有一對母子險些被刺傷。」史蒂夫的語氣盡可能的平緩，他怕塞壬會過於在意。
少女洗乾淨了手，又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擰開藥水瓶，湊近了那道傷口，開始為對方消毒。
「旺達和幻視找我聊天來著……」塞壬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於是開始找話題聊，「幻視……還挺好的，我們說了很多。」
她手下不停，將傷口裡的金屬碎屑取出，動作儘量輕柔，避免觸碰到翻開的肌肉。
史蒂夫眼中滿是笑意：「說什麼了？」
「他說我可以不用當一個人類，就……隨便就好。反正我覺得很有道理，他是個很好的人……」
鬼使神差著，塞壬又重複了一遍。
男人歪了歪頭，沒有說話。
塞壬停下手中的鑷子，探過頭去。
「怎麼了？你怎麼……」
話音未落，她忽然被對方抱住，直接趴在了男人的胸前。
塞壬驚慌間撞翻了託盤，鑷子藥水和紗布散落在地上，瓶子被摔碎，淡淡的藥味彌漫上來。
「你……」
她別開視線，想試著撐著站起來。
但史蒂夫仍舊摟著她，一動不動。
「你傷口還沒處理好呢，」塞壬皺起眉頭，「鬆開我。」
後者無比湛藍的眼中透出一絲憂鬱，幻視說美國隊長已經很久沒笑過了，少女想到這點，癟癟嘴，露出難過的表情來。
「我還以為你被波塞冬控制了，」史蒂夫開口，兩人離得很近，幾乎是一抬頭就能接吻的距離，「但後來發現並不是，可你仍然不和我說話。」
「我不知道說什麼，」塞壬低聲說，「也不敢和你說。」
史蒂夫皺眉問：「你什麼都可以說。」
難得見到美國隊長露出這副樣子，塞壬一面難過著，一面又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說……莎朗喜歡你。」少女忽然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來。
史蒂夫一愣，不明白話題怎麼轉到了這裡，像是被氣笑了一樣，對對方完全沒有辦法：「是嗎？剛剛是誰在誇幻視是好人？」
這下換塞壬反應不過來了。
「難道你希望我誇你是好人嗎？」少女乾脆趴在了男人的身上，「偉大的羅傑斯隊長。」
「這樣誇我的人不少——」
話音未落，男人的尾音便被少女吞咽在了唇舌間。
皮膚微涼的塞壬不管不顧地貼上了史蒂夫，跪坐在他的腰腹間，摟著他的脖子將整個人送上去。
「別當好人了，史蒂夫，」少女輕聲喟歎，「和我一起當個大壞蛋吧。」
男人感覺到少女在他的下唇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後直起身子，目光探究地看過來。
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史蒂夫伸出手，慢慢撫摸她的臉頰。
「我可以就當我自己嗎？」塞壬靜靜地問。
史蒂夫對她笑：「你一直就是你自己。」
聽到這話，女生癟癟嘴，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樣子。
史蒂夫幾乎要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只好摸摸她已經很短的頭髮：「不要難過了。」
「我才沒有！」塞壬立刻生龍活虎起來，有了史蒂夫的撐腰，她忽然又成了那個被慣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海妖。
扭了扭身體，少女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坐在男人的身上，他們親密的時候並不少，這個曖昧的姿勢難免會引起什麼別的反應。
不過既然已經引起了，就不要浪費。
想到這裡，少女很直白地脫掉外套，然後伸出手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的扣子。
史蒂夫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地說：「這是在神盾局，而且到處都是監控。」
「你在擔心這個？」塞壬哦了一聲，扭頭找到監控的位置，對著看了片刻，只見監控上的燈光閃了閃，然後滅得乾脆俐落，與此同時，房間裡的燈光也熄滅了。
少女回過頭：「繼續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護花鈴、南楓神玉的地雷~
emmmmmm……嚴打時候不能開車
但我會把這個車補上，過兩天吧，今天有點忙_(:зゝ∠)_
位址的話還是上次那個，在那一章的留言裡可以找到
以後大家如果覺得有開車跡象，就可以去那個位址裡看看（。）
大概會有不定期掉落
第三十七章
「羅傑斯隊長？」
正當醫務室的兩個人吻得難捨難分的時候, 門口忽然傳來了莎朗的聲音。
塞壬一愣，隨即噗一聲笑出來了, 直接打散了一室的旖旎氣氛。
她翻身從男人的身上下來, 抓抓頭髮, 低頭整理好衣服, 回頭對史蒂夫做了個鬼臉：「回
再說吧。」
史蒂夫眼中滿是還沒熄滅的火焰, 他有些貪戀地撫摸著少女手臂上的皮膚, 看著她移不開視線，但現實和理智告訴他，在神盾局的醫務室裡亂來絕對不是什麼好的計畫。
塞壬輕快地跑到門口拉開門：「不好意思, 我剛剛在給史蒂夫上藥。」
莎朗越過少女, 對男人點點頭：「羅傑斯隊長感覺怎麼樣？」
「沒關係了。」
莎朗微笑道：「還要謝謝你，不是你的話……」
「我們可以走了吧？」塞壬跑回去挎住男人的手臂，「還有事呢。」
兩人的交談被打斷, 不過特工並沒有露出不快的神情, 她臉上維持著客氣的笑容，然後側過身子，為兩個人讓出一條路來。
塞壬戴上口罩又拉下了帽子, 重新裹成病人的模樣, 跟著男人去車庫裡取車。
結果沒想到在神盾局大樓的入口，兩人看到了一輛極其騷包的紅色跑車。
托尼戴著墨鏡坐在裡面, 手肘搭在車窗外，對著那些路過的女性工作人員們放電。
一見到史蒂夫他們，男人立刻直起身子：「隊長, 塞——」
「閉嘴閉嘴！」塞壬瞪他一眼，「別喊我名字，他們沖過來打人怎麼辦。」
「你怎麼裹成這樣？」
兩人上車後，托尼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少女。
塞壬撇撇嘴：「我怕被認出來。」
「那也不用穿著冬裝吧？你看隔壁的超人，戴副眼鏡就沒人認得出了。」
托尼啟動跑車，在樓前做了個漂亮的甩尾，在一眾女人的驚歎聲中，載著兩人絕塵而去了。
塞壬扒著車座問：「超人是誰？為什麼戴副眼鏡就沒人認得了？」
這樣問著，少女還是從史蒂夫外衣兜裡摸出一副平光鏡扣在臉上，然後對著後視鏡照了照。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去找丹尼爾，」托尼說，「丹尼爾和他的女友傷還沒好。」
提起這兩個學生，塞壬有些愧疚，畢竟他們是因為自己才又受了傷。
「崔是不是知道，丹尼爾偷走了她的晶片？」
「沒錯，不然她也不會如此著急地攻擊丹尼爾，然後再嫁禍給你。」
托尼抬了抬手肘，碰了旁邊的男人一下：「隊長，救人的事你還沒說呢？」
「你也沒說。」史蒂夫回他。
「什麼事啊？」塞壬好奇地問。
「隊長替一對母子擋了一刀，」托尼說，「這兩天紐約發生了不少事情。」
「包括你和民眾起衝突？」
「幻視告訴你了？」托尼問。
塞壬：「他把這段時間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史蒂夫輕笑了一聲：「本來想瞞著你。」
「他們對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塞壬把頭靠在玻璃上，「反正我也沒有保護他們的打算，隨便他們拿我當成什麼怪物好了。」
少女說這話時有些賭氣的意味。
……
到達目的地後，塞壬沒想到丹尼爾就在紐頓博士的實驗室裡。
「塞壬，」年輕的博士迎上來，「我來看看你的眼睛。」
少女躲開對方的手：「丹尼爾怎麼樣了？」
「那小子好得很，」紐頓不以為然，「只不過他被實驗體攻擊了，我要檢查一下是否感染了毒素，不過好在其餘實驗體雖然攜帶一些動物毒素，但基本沒有大礙。」
這麼說這就是沒事了。
塞壬松了一口氣：「他們沒有注入怪獸的毒素。」
「沒錯，」紐頓點了點頭，順便朝著托尼和史蒂夫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帶著女生走進自己的實驗室裡，「你想起最後的加工了？」
少女撇嘴：「我一直都記得。」
來到實驗台前，塞壬看到丹尼爾正坐在旁邊，把袖子從手臂上拽下來。
「海妖？」見到塞壬，少年也是十分詫異，「這段時間你去什麼地方了？所有人都說你發狂了，還被復仇者包庇。」
塞壬無法和對方解釋自己去十八世紀和亞特蘭蒂斯轉了一圈，只好淡淡地問：「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丹尼爾說，「但是崔很麻煩，而且她上次逼問我晶片的下落，我沒有說。」
「史蒂夫也來了，他也許知道該怎麼辦……」
紐頓揮揮手，打斷兩個人的對話：「先不談這個，塞壬，你過來看。」
少女好奇地看過去，之間試管裡裝著一點點液體，藍色，經過沉澱有些分層。
紐頓博士搖了搖，它就又變成了通體冰藍色。
「這是……這是血清嗎？」
「當然不是，這是我提煉過的，類同你毒素的試劑，只不過更強大。」
塞壬握著試管，湊上去嗅了嗅，並沒有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
「有什麼用？」
「用途可大了，我一直以為基因改造對於你來說是不可逆的，」紐頓說，「但我和赫爾曼做了一系列的實驗，又諮詢過班納博士，提出了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可以通過褪去血液裡的毒素，從而達到近乎於人的最後結果。」
塞壬看著他，沒說話。
紐頓：「你是不是沒聽懂？」
少女點了點頭。
「就是說，你可以和其他實驗體一樣，沒有毒，你血液裡的毒素是可以融掉的，而且如果配合上再生手術，你的外貌也可以修復成人的樣子。」
塞壬一愣，隨後，狂喜瞬間點燃了她的眼睛。
「真的？」
「真的，」紐頓說，「而且我們經過了反復的實驗，已經可以確保60%以上的成功率，就算不成功，你也就是恢復成現在的模樣，不會有什麼別的損傷，等到我把怪獸基因最後的問題解決了，你的眼睛也能復原了……」
這個消息太突然，少女只覺得自己的心怦怦亂跳，興奮和期待一同湧上來，她已經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只有一隻眼睛。
「那我，那我……」塞壬思考了一下才說，「那我是不是就和莎朗特工一樣，像個正常人了？」
紐頓摸了摸頭，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舉了這樣一個怪裡怪氣的例子，但還是認可了：「沒錯，你出門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我覺得你現在挺酷的啊，為什麼要變成人？」丹尼爾不解地在一旁嘀嘀咕咕。
「那不一樣，」塞壬說，隨後想起黛西，她有問，「你的女友怎麼樣了？」
提起黛西，丹尼爾皺起眉：「她被我連累了。」
「在什麼地方？」
「醫院，不過她是槍傷，並沒有被實驗體抓傷……」
塞壬拍拍少年的肩膀：「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看她？」
「出院吧，傷口不是很重，我過會兒就去看她。」
少女點了點頭，滿心想著的都是紐頓和她提到的實驗。
沒一會兒，史蒂夫和托尼談完事情走了過來，羅利恰好也在。
見到海妖，男人也是一副高興的表情：「歡迎回來，羅傑斯隊長和我說了你們的奇遇，怎麼樣，十八世紀好玩嗎？」
丹尼爾仰起頭：「十八世紀？」
「海盜都很有趣，」塞壬說，「他們的目標就是金子美酒和女人。」
少年感興趣極了：「真的？他們是不是很酷？」
「沒錯，他們腰上別著火槍，會看羅盤，會開船，還喜歡喝酒！」
提起海盜們，塞壬顯然也很興奮，傑克和巴博薩給她留下的印象不錯，並且意猶未盡：「如果還能見到他們就好了。」
「紐頓和你說了實驗的事？」聽說過他們在亞特蘭蒂斯遇到的事情，也知道塞壬的情況並不太好，但見到少女狀態不錯，羅利猜測是紐頓將好消息告訴她了。
少女立刻點點頭：「沒錯！」
她一扭頭，撲到史蒂夫的懷裡：「紐頓說我也許可以去掉血液裡的毒素，還有這些，魚鰓鱗片，統統都可以去掉！」
男人接住少女，對她笑：「真的可以？」
「紐頓說可以，班納博士也說可以了！」
那應該錯不了。
史蒂夫也不免覺得開心，他摟住對方，看到少女孩子氣的笑容，側頭對托尼說：「我們儘快抓到崔。」
「勢在必行。」托尼十分贊同。
……
回到復仇者基地之後，史蒂夫很久沒有踏踏實實的睡過覺了，現在少女的狀態已經調整回來，美國隊長也放下了最後一點心理負擔，準備休息一下。
塞壬睡足了，陪伴著對方躺在床上，手不老實地在他臉上摸來摸去。
史蒂夫本來幾乎都要睡著了，反復被少女折騰醒幾次後，無奈地睜開眼，然後伸手把她抱向自己，聲音裡帶著倦意地問：「繼續？」
塞壬轉轉眼睛，才想起對方這句繼續是什麼意思。
她笑嘻嘻地擺擺手：「不了不了，你睡吧，我看著你睡。」
但史蒂夫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少女。
他俯身親吻塞壬的嘴唇，後者只裝模作樣躲避了一秒鐘，然後就更加熱烈地回應起來。
塞壬用手掀開史蒂夫居家服的下擺，用手指輕柔地撫摸他腰腹間堅硬的肌肉。
「現在可是白天，」少女佯裝為難地說，「真的要這樣嗎？羅傑斯隊長。」
「什麼？」
塞壬學著巴博薩講述的故事中的特殊職業者一樣，神神秘秘地小聲說：「白天還不是做生意的時候。」
史蒂夫被她逗得笑起來，然後更加不容置喙地親吻少女。
「這不是生意。」
然而還沒等兩人有什麼下一步動作，史蒂夫的手機忽然響起，再度打斷了室內旖旎的氣氛。
被連續打斷兩次，再是好脾氣，史蒂夫也有些無奈了。
他接通電話，聽到托尼說：「先別忙著辦事兒了，十分鐘前丹尼爾的女友受到襲擊，現在情況不明，醫院附近出現混亂，人民需要復仇者，隊長。」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有心卡肉。
上一章那段肉我往下挪挪再寫。
不知道地址的我到時候再貼吧，這幾天真是忙die了……而且還有各種各樣不好的消息。
好氣。
希望大家可以抱抱我T_T
第三十八章
醫務人員幾乎全部都被攻擊了, 沿途監控也都被電波干擾到無法捕捉人像，市中心的醫院因為崔和實驗體的到來而遭到了一場巨大的浩劫, 只有少量的警務人員還能保持清醒, 對復仇者們講述了那恐懼的一幕。
崔幾乎直接用了海妖的名號, 驅使著大量的實驗體見人就攻擊, 不只是醫務人員, 有不少市民和看病來的病人也被殃及了。
「海妖——」
見到塞壬, 不少警務人員露出了驚恐的表情，畢竟那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在他們心裡已經留下了陰影。
「為什麼復仇者還可以出現在紐約市中心！」一個捂著手臂的女性破口大駡, 「這群社會的毒瘤, 應該讓他們滾！」
她手上一道長長的抓傷，血流如注，染的裙子上都是斑斑的血跡。
馬上, 這名女性又看到了塞壬, 那一瞬間，恐懼和厭惡一同從她的眼中閃過。
「海妖還沒有被抓起來？！」她不可置信地大喊，「快看啊, 是海妖！」
受傷的人群霎時間慌亂起來。
讓這些普通群眾接受人造人、實驗體、克隆等等概念是不太容易的, 他們幾乎是一瞬間就已經確定了塞壬是復仇者之中的奸細的事實。
「把她抓起來！是她帶著一群怪物打傷了人！」
「對，必須抓起來, 然後殺掉她！」
「燒死，最好是燒死！」一名老年人如此補充道。
「停、停、停！」
托尼一揮手，金屬面罩落下, 露出他罕見的嚴肅的表情。
「你們以為自己在幹什麼？賽勒姆女巫審判嗎？」
說著，史蒂夫也走了過來，他換上作戰服，熟悉的藍色可以讓人民們感到安心，美國隊長在美利堅人心中是非常有公信度的，他站立之處就是正義所在，這不會錯。
但是今天，傷者們都有些猶豫：這個人究竟是站在「正義」這頭，還是暴/徒那頭？
「羅傑斯隊長，」一個穿著制服的小哥說，「我申請讓政府逮捕海妖，是她造成了整個紐約的混亂！」
他一說，立刻群情激昂，很多人都站了起來。
那些人身上血跡斑斑，有的站都站不穩，年輕的女人抱著自己額頭受傷的孩子，年邁的老者互相攙扶，他們眼神充滿了憤怒和仇恨，看著塞壬。
少女被那些銳利的眼神一看，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頭。
「快看，海妖要發怒了！大家要小心！她又要殺人了！」穿著制服的小哥說喊道。
史蒂夫皺起眉，對憤怒的人們說：「製造混亂的人不是塞壬，她一直都和復仇者們在一起，罪犯的名字叫崔，我們也正在追捕她。」
「不要騙人了，美國隊長，」一個顫巍巍拄著拐杖的老者說，「就是復仇者一直在包庇這頭怪物，看看她的眼睛，還有她身上的鱗片，她簡直就像是來自外星！」
「……還記得從太平洋深海出現的怪獸嗎！」那手臂受傷的女士忽然若有所思，「十多年前，它們也可以讓全城停電，我記得很清楚！」
「沒錯，它們身上也有鱗片！」
「天啊，海妖原來是怪獸，為什麼沒有機甲來保護我們？為什麼這個世界換成復仇者保護以後就變成了這樣！」
有人一語道破少女的身份，塞壬驟然慌亂起來，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來。
「殺了她！」
不知是誰喊出了這一句。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應和這句話。
長久陷在紐約危機中的市民的神經終於在這一刻崩潰了，他們流著血，受著傷，逼近了這個令他們處於恐懼之中的少女。
所幸的是，政府的人員很快來了，他們帶著真/槍/實/彈的防/暴人員，很快將憤怒到失去理智的市民驅趕到了救護區域。
「在這件事查清楚之前，希望大家不要冤枉無辜的人，」政府人員從車中走下來，站在車旁安撫人心。
「政/府一直無所作為！不然我們也不會受傷！」老人罵了一句，憤憤地坐在了一旁。
「當然，我們也會妥善處理此事，絕不會放過該受到懲罰的人。」男人補了一句。
這下民眾們才稍稍安靜下來。
史蒂夫看向對方，注意到他話中的不利成分。
「戴裡克議員，你會怎麼處理？」
「隊長，請先讓海妖和我們走一趟。」
「我申請和她一起去。」史蒂夫說。
男人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復仇者有復仇者該做的事情，海妖也是個成年人了，難道隊長不放心我們？」
塞壬立刻和史蒂夫對視一眼，對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回來。」
「我們並不是去拼個你死我活，」男人笑道，「只是去談一些事情。」
托尼摸了摸鼻子，然後對少女眨了一下左眼。
塞壬俯身進到車裡，垂著眼睛，沒再去看史蒂夫充滿擔憂的神情。
她清楚剛剛托尼的表現，也清楚自己的義眼現在也是一枚小型的追蹤器，如果出事了，他們可以第一時間確定位置，這也是她之前要求的。
少女的手指緊緊抓著車門的把手。
男人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你可以不用如此緊張，這輛車是防彈的。」
塞壬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戴裡克說的不錯，他們只是到了市政廳大樓，並沒有再把她關進牢房裡。
「塞壬小姐，有些事情，我們想和你確認一下。」戴裡克的辦公室裡徐徐送著暖風，在春日還有些清寒的天氣裡顯得十分溫暖。
少女坐在他對面，桌子上放了一杯溫水。
塞壬可以感覺到無處不在的監控和監聽，甚至能夠猜到裡面那間屋子裡一定有很多全副武裝的人，等著眼前這個男人一聲令下，就能立刻沖出來將她擊斃在這裡。
「什麼事情？」少女抬眼，問他。
「我們懷疑你和海神實驗室勾結，在紐約造成混亂。」
戴裡克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塞壬搖了搖頭，否認道：「我沒有。」
「我們相信你，不過，」男人頓了頓，「也許你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和他們合作了呢？畢竟實驗體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少女有些困惑：「什麼意思？」
「我們接連審訊過波塞冬，他說許多情報都是你提供給他的。」
想起自己的眼睛，塞壬一時間沒能反駁對方。
戴裡克露出了然的神情：「你真的在協助他？」
「我的眼睛是他用來追蹤我的工具，」塞壬說，「也許是這樣我才……沒有辦法，協助了他。」
男人笑起來：「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動的？」
「我沒有想傷害過誰。」
塞壬沒什麼複雜的心思，面對政客，她更不可能猜透對方在想什麼，只見男人沉默著，走到書櫃旁邊轉了一圈，忽然問塞壬：「你喜歡看書嗎？」
少女搖搖頭：「不喜歡。」
「在人類喜歡做的事情裡，你最喜歡什麼？」
「都不喜歡。」塞壬實話實說，忽略了交/配這一項。
「這樣……那名失蹤女生的事情，我們也很遺憾，」戴裡克諱莫如深地說，「但是崔總是要被制裁的，不是嗎？」
聽到這句話，塞壬困惑地皺起眉：「追回人難道不是最重要的？」
「那我們就勢必要交出晶片，我說的沒錯吧？你難道不知道崔為什麼要綁架她？」
塞壬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驚訝地睜大雙眼：「你不想交出晶片？你要放棄黛西？！」
戴裡克搖搖頭：「不是放棄，是取捨。」
「我們可以給崔一枚假的晶片！」
「你以為她會那麼輕易地拿到東西就放人？」戴裡克搖搖頭，「沒有那麼簡單。」
塞壬站起身，表情有些轉冷：「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復仇者們不可能不救人，難道你要讓我勸動他們？我也不會同意。」
「塞壬小姐，現在你也同樣是危險分子，我們不可能讓你去勸復仇者，如果你被波塞冬控制，那麼毀滅整個紐約都不是難事。」
說著，男人走到床邊，指著樓下另一側的馬路。
「那天，這裡站滿了遊/行/示/威的人，他們想讓你離開復仇者基地。」
「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需要做些事情來挽回民眾心中的形象，並讓他們知道，崔並不是你，引發混亂的人也不是你。」戴裡克說。
塞壬不太明白：「我無需挽回自己的形象。」
「可是政/府需要，」戴裡克說，「希望你可以配合，以政/府的名義。」
「你們讓我帶著晶片去找崔，然後殺掉她？對不對？」
戴裡克：「沒錯，而且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制裁。」
說完，只見男人按了一下手機上的某個按鈕，牆壁上的一道門忽然打開了，露出裡面非常多的具有強大殺傷性的武器。
「隨便挑，你都可以用。」
塞壬盯著那面牆看了片刻，忽然走過去，拿下了一把刀。
她始終記得在十八世紀，那艘海盜船上，她是如何將一把刀運用自如的。
「可以在海邊嗎？」少女問。
戴裡克點點頭：「當然可以，只要人足夠多就可以，還有，我希望這件事情，你可以和復仇者們達成一致，而且在你抓捕崔的當天，我們也會隱秘地提供相應的幫助，你並不是孤軍奮戰。」
塞壬皺起眉，猜不透男人在想什麼，索性暫時不想了。
「等到崔聯繫復仇者，我就去抓她。」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感謝阿花的地雷>3<
第三十九章
政府的提議, 讓史蒂夫有些憤怒。
「你不能一個人冒險，敵人不止有崔一個。」
塞壬猜到了對方會作何反應, 於是在其他人略有些詫異的目光裡, 把男人拽到房間裡。
「那個人說的沒有錯, 現在復仇者因為我被牽連了, 我必須要解決它, 這也是你交給我的, 要有擔當，對不對？」
史蒂夫沒想到對方拿他說過的那套反過來教育自己，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民眾和復仇者們的問題長久以來的存在……」
塞壬皺起眉, 靠近史蒂夫。
「我可以獨立思考了，我知道爆發的契機是什麼，就是我。」
少女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強硬, 她看著男人, 眼中就像是有火焰。
「我就是那個麻煩的締造者。」
兩人的呼吸只隔著一張紙的距離，塞壬倔強地看著史蒂夫，這件事情因她而起, 就必須由她來結束。
「你能把我從海神帶到這裡, 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琢磨出這句話的問題：「感謝？」
塞壬愣了一下：「嗯？」
「你是說感謝？」男人表情危險地湊近她, 「這個詞說得不對。」
少女轉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原來對方竟然這麼在乎這些見外的詞語。
她笑出聲，然後鬼鬼祟祟地把自己的嘴唇貼到對方的嘴唇上：「趁著時間還早, 我們不如找點事情做。」
說著，她伸出手解開男人的襯衣。
塞壬的動作太快，史蒂夫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扯開了領子。
他後退幾步，坐在床邊，由著塞壬跪坐在他的腿上，一邊接吻一邊試圖脫去他的上衣。
「我也等了很久了。」
史蒂夫說。
……
史蒂夫今天也有些失控，一直到天黑，他才堪堪放開塞壬。
少女順手抄起男人的襯衣走到浴室，打開水開始沖涼。
「那就這樣說定了。」塞壬忽然說。
男人揚眉：「什麼？」
「你怎麼忘啦？」少女從浴室裡探出身子來，赤/裸著，濕漉漉地留下了很多水滴，「不是說好了我要去找崔嗎，你答應我了。」
史蒂夫抱著手臂搖搖頭：「我沒有答應讓你一個人去。」
「那我不是白賄賂了？」少女問。
「覺得虧了？」史蒂夫問。
塞壬連忙躲回去，在浴室裡嚷嚷：「你才虧了吧？」
史蒂夫靠在床邊笑出聲。
沒一會兒，少女走出來，把男人的襯衣當襯衫裙穿，她一邊擦著頭髮，一邊不死心地繼續說：「可是我已經答應那個人了呀，如果反悔，他會找復仇者的麻煩的。」
「你不要一個人去，復仇者都還在。」
「這是我和崔的私人恩怨。」塞壬癟癟嘴，有些不服氣地說。
史蒂夫對於對方的孩子氣一點辦法都沒有，他點點頭，儘量耐心地說：「那復仇者埋伏在周圍，也防止崔突然上傷害黛西，好不好？」
塞壬想了想，盤膝坐在床上。
「我不想再給你們添麻煩了，史蒂夫，那個男人讓我在民眾面前殺掉崔，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說不上是什麼地方不對，男人天性謹慎，他沒有盲目地點頭答應少女的要求，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頭髮，安慰道：「我和其他人說一下，我們制定一個計畫。」
塞壬著急地跟著他溜進浴室。
「如果他們都知道了，我不就走不了了嗎？」
「你已經在屋外說過一次了，」史蒂夫毫不留情地拆臺，「總之，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少女張張嘴，還想說什麼。
史蒂夫卻轉過身來：「一起洗？」
「……算了。」
塞壬退出去，把門關好，一言不發地趴倒在了床上。
過了片刻，史蒂夫洗過澡，滿身蒸騰著濕潤的水汽和熱氣，他走出來，將躺在床上的少女抱進懷裡。
「睡著了？」
塞壬閉著眼哼哼了兩聲，不打算說話。
她感覺到很疲憊，更多的是一種被史蒂夫否認後的心累，少女想，自己果然是沒什麼用處。
史蒂夫把她圈在懷裡，讓她的後背緊緊貼著自己的胸口。
「塞壬，我希望你不要覺得自己添了麻煩。」男人低聲說。
「難道不是嗎？」少女反問，「我一直在添麻煩，幾乎沒做成什麼。」
「波塞冬不出現，也會有別的人出現，復仇者要面對的挑戰有很多，這不是你帶來的災難。」
男人的話讓少女沉默了片刻。
「為什麼你會把我從實驗室帶出來？據我所知，沒有一個實驗體活下來了。」
「你出現的時候就像是神跡，」史蒂夫思索了片刻，描述道，「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畫面，非常美麗。」
「真的嗎？」塞壬笑起來，「我都不記得了。」
她轉過身，面對著男人，揚起頭看著他。
她回憶起戴裡克的話，對方問她有沒有喜歡的類似於人類的活動，少女思考了很久，發現並沒有。
想到這裡，塞壬翹起的嘴角慢慢放平。
「如果能殺掉崔，我和你學畫畫好不好？」
史蒂夫有些意外：「你想學畫漫畫？」
「我想學你喜歡的東西，」塞壬說，「看起來很有意思。」
男人並不想打擊她的積極性，不過有些話卻要直說：「對於不喜歡美術的人來說，作畫非常枯燥，你確定要學嗎？哪怕並不是很好玩。」
塞壬想了想，有些打退堂鼓了。
「再說吧再說吧，我要先殺了崔。」
……
兩人相擁著休息了一會兒，史蒂夫仍舊堅持要把崔的事情告知復仇者，塞壬聽聞鐵人在關押波塞冬的地方，於是坐電梯下去找他。
復仇者們的牢房在地下很深的地方，這地方都有些寒冷了，少女搓了搓手臂，後悔沒有套上史蒂夫那件襯衣，她現在只穿著一條裙子。
看到不遠處托尼的背影，塞壬小跑過去。
「托尼。」
「你怎麼下來了？」男人有些意外。
「我來看看這個傢伙。」塞壬看了波塞冬一眼，後者原本一直閉著眼休息，此刻卻睜開眼，看向少女。
托尼：「有事情想問他？」
被說中心事，塞壬笑眯眯地點點頭。
男人立刻說：「我去電梯那邊，有事情喊我。」
說完，他讓星期五維持著防禦姿勢，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站在了少女的身邊。
一看波塞冬，塞壬立刻冷下了臉。
「沒想到我會來吧？」
「確實，我以為你已經瘋了，」波塞冬看著她，「現在看起來竟然還好。」
「我才沒那麼容易瘋，」冷笑了一聲，少女說道，「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我要去殺崔了。」
聽到這個名字，波塞冬臉上毫無變化。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塞壬又問。
波塞冬搖搖頭：「你何必什麼都想知道？」
「我當然要知道，」少女理直氣壯，「我總要知道我殺了個人還是個實驗體吧？」
波塞冬笑出了聲：「她是人，你大可放心。」
「但是她能控制很多實驗體，這也是你教給她的？」
聽到這句話，男人愣了一下，英俊的臉上閃過了片刻的錯愕，隨即，他以一種贊許的表情看向塞壬：「不是我教的，你是教的，如果沒有你她也學不會這個。」
塞壬走上前，蹲在了波塞冬的身邊：「我會把她的眼睛也挖出來。」
男人看著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被復仇者養大，那天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控制你，都沒能成功，你是不會傷害崔的，美國隊長也不會允許你傷害崔。」
「那可說不準，」塞壬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異色的瞳孔有種令人心驚的美麗，「你別忘了我那一半怪獸的血液，還是來自於你。」
波塞冬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番。
她五官秀氣，眼眸明亮，看起來就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之中比那些實驗體多了更多的類似於人的情緒。
「塞壬，」波塞冬說，「這段時間過得很痛苦吧，我知道的，美國隊長、復仇者們、還有你，都被那些愚蠢的民眾認為是壞人，你不覺得憤怒嗎？」
少女眼神警惕：「什麼意思？」
「你應該早就想到了，我痛恨這個世界，所以才要重建理想國。」
「但你的願望恐怕要破滅了，」塞壬靜靜地說，「你說過，我是被復仇者們養大的孩子，所以我可能做出什麼背離他們意願的事情，你根本就無法控制我。」
「真的嗎？」波塞冬語焉不詳地笑了，「希望如此。」
話音未落，只見托尼大步走過來，伸出手捂住了塞壬的耳朵：「天天聽他在這地方像是傳/銷一樣真是夠了，你別再聽了，對年輕人心裡發育不好。」
塞壬忍不住跟著對方轉身，然後冷冷看了波塞冬一眼，後者對她微笑：「希望下次來救我的人是你。」
「不會有人救你的，」塞壬說，「你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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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關於抵制超級英雄和實驗體的呼聲愈演愈烈, 不斷有遊/行在紐約市中心舉行，他們高舉著牌子, 上面畫了一條人魚, 然後打了一個大大的紅叉, 昭示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抵制。
但與此同時, 復仇者們也接到了崔打來的勒索電話。
塞壬和她敲定了見面的位置, 那女人在信號的另一端語調冷淡, 聽到少女的聲音時顯得有些意外，也許在所有海神實驗室的人看來，能夠躲過波塞冬的控制, 都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知道了她的情況之後, 崔加了籌碼，她要波塞冬一起來。
這是紐約三方都不可能同意的事情，尤其是神盾局, 他們幾乎當即就要放棄那個叫黛西的女生了。
塞壬當然不同意, 她答應了丹尼爾，要將黛西安安全全地帶回來。
於是，五天之後, 他們約在了紐約市海灘旁的一處海崖上, 那裡的視線足夠開闊，人足夠多, 兩個人約定好了不帶任何幫手，能夠確保交換能夠順利進行。
然而波塞冬聽到崔要換走自己的消息，並沒有很高興, 他帶著一點輕蔑，對塞壬說話時仍舊像是父親疼愛女兒一般的慈祥。
「犯人不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嗎？」男人問，「我其實不想和她走，這裡有吃有喝，還能見到我最完美的作品，我為什麼要走？」
塞壬惡狠狠地說：「你閉嘴吧。」
她對波塞冬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她恨透了這個人，恨不得親手將他撕碎。
而另一方面，作為自己的創造者，少女對他還有一種扭曲的敬佩之情。
畢竟如果沒有他，也就不會有自己。
……
見到的崔的那天雲很低，天色陰沉，幾乎要下雨。
浪花兇猛地拍擊在岩石上，翻卷起白色的泡沫。
塞壬靜靜地坐在海崖邊緣，她身旁就是被銬得十分牢固的波塞冬。
海風吹來，少女的髮絲被吹拂得向後飛去。
身邊很多都是來遊玩的人，大部分人對海崖上的這個少女並不設防，也有人會多看她幾眼，不過她盤膝坐著，更有圍巾遮擋住脖子，所以並沒什麼人看出端倪來。
選擇在公共區域，就必定要對群眾的安全負責人，塞壬和復仇者們計畫好了一切，外加三公里之外神盾局隨時待命的武裝直升機和環太總隊準備啟動的巨型機甲。
史蒂夫他們則偽裝成了路人，混跡在沙灘上，等待著崔的到來。
不多時，大概二十分鐘後，女人如約而至。
她穿著十分清涼，在還沒什麼熱度的春日裡穿著輕薄的外衫和裸/露的比基尼，完美的身材一覽無餘。
塞壬此時看著她，就像是在照鏡子。
她長大了，兩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如果不是神態太過不同，單看臉，恐怕波塞冬也無法將她們分清楚。
見到崔，波塞冬抬起了眼，嫌惡地一笑，就像是面對某種廢棄物。
「沒想到吧，最後是我來救你。」崔笑嘻嘻地走上前來，然後對著塞壬甜蜜蜜地打招呼。
這女人的態度一天一變，少女並不打算放下警惕。
「黛西在什麼地方？」
「就在山崖下站著呢。」崔毫不在意地說。
塞壬循著看過去，只見丹尼爾忍不住地沖出來，已經將少女摟在了懷裡。
「晶片呢？」崔問。
波塞冬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那東西幾乎已經沒用了，你何必還要塞壬把它還給你呢？」
崔的眼中劃過一絲痛恨，隨後她更加美豔地對男人眨了眨眼：「因為那是你擁有過的東西，我也要一份。」
塞壬懶得關心對方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她站起身來，把晶片扔了過去。
「給你。」
「你破解了其中的內容嗎？」崔問，隨後她揚眉道，「我忘了，復仇者那麼多人，這個晶片早就被破解無數次了吧。」
說完，女人輕蔑地看了波塞冬一眼：「那這個男人要做什麼，你豈不是都知道了？」
「她已經見過了亞特蘭蒂斯的全貌，」波塞冬說，「我已經分享給了我的作品看。」
聽到這話，崔再也維持不住了她裝模作樣的甜蜜，她的笑容就像是剝落的牆皮一樣簌簌墜下，面具背後的是一張充滿了怨恨的面孔。
「我還沒有見過落成的亞特蘭蒂斯！」
塞壬的瞳孔閃了閃。
「你很在乎波塞冬？」
「我才不在乎！」崔忽然失態地否認，「我恨他！」
聽到這句話後，少女說：「恨也是在乎。」
「我說了我不在乎！」崔忽然尖聲大喊。
這聲音引來了不少視線，他們紛紛朝著海崖上方看去，恰好看到了塞壬，她站起身時腿上的鱗片裸露出來，十分顯眼。
「是海妖……」
立刻有人認出她來。
塞壬從地上抓起自己的刀來。
「這麼多的人，你不怕我招來實驗體？」
「敢約在這裡，我就不怕你帶幫手來，人再多我也能保護他們。」
聽到這句話，崔放聲大笑：「波塞冬，這就是你引以為傲的作品嗎？我看簡直就是個膽小怯懦的小白兔。」
男人坐在原地，微笑著看向塞壬，好像視線裡已經沒有了其他。
「那也好過你，你連半成品都不是。」
崔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她咬咬牙，對對方吼道：「是你阻止了我，是你不想讓我成為最厲害的武器！」
「我只是遵從了你的意願，」波塞冬用一種遺憾地語氣說，「如果不是為了讓你不舒服，我根本沒有必要把2406和2407造成你的樣子。」
崔被氣得眼前發黑，她的胸口上下起伏著，隨後，她拔出堪堪夾在腰間絲帶下的槍，對準了波塞冬。
下面的圍觀群眾被嚇了一跳，立刻有人尖叫起來。
「不許叫了！」
崔對著他們開了一槍。
然而金石撞擊聲一響，塞壬收回自己的刀。
她擋了子彈。
「海妖在幫我們……那個女人又是誰？」
有人不解地問。
塞壬並不想和那些群眾們糾纏這件事，她知道史蒂夫就在不遠處觀察著這邊，一旦出現問題他會立刻出現，不過最好的結果，還是她親自解決掉眼前這個大麻煩。
「你要和他站在一個隊伍裡嗎？！」
崔質問道。
「我從不和你們一隊，但是你也別想在這裡殺了波塞冬。」
從兩個人的三言兩語當中，塞壬猜測出了他們的關係，想到最開始崔提起對方時的模樣，再加上她後來所作的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個在和自己愛侶鬧脾氣的女人。
不過，在波塞冬心中，這個崔並沒有那麼重要。
不然她也不會如此仇視自己。
塞壬一邊想，一邊忍不住朝對方投去有些探究的眼神。
一接觸到這個眼神，崔立刻警惕起來，她一下就用槍口對準了塞壬。
「我有辦法讓你死在這兒，你不要太得意，」說罷，她看向波塞冬，「你除了憑空製造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之外什麼都不會！是你害了我！」
塞壬用右眼的餘光注意到史蒂夫正在向他們靠近。
看到對方出現，少女忽然不那麼緊張了，因為她知道，娜塔莎和托尼也一定在某個地方蓄勢待發，就等著崔的情緒徹底崩潰，然後將她逮捕。
「你稱不上是失敗還是成功，」塞壬對對方說，「你根本就不是實驗體，但是波塞冬，他最愛實驗體。」
說完，少女瞟了男人一眼，後者還是溫和地笑著，這句話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味。
「你閉嘴！！」崔叫到。
「所以你偷了晶片也沒有用，」波塞冬說，「那些計畫全都在我的腦子裡，你偷走了晶片，就算是得到了全部的技術，也還是一個連實驗體都不配成為的普通人類。」
「你難道就不是普通人類？！」
「我是波塞冬。」
男人糾正她。
「那你去死吧——」崔說。
然後扣動了扳機。
……
伴隨著女人極為瘋狂的神色，一切仿佛都是在同一瞬間發生的。
波塞冬的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隻手，將他直接從海崖上抓了下去，兩人一前一後一同掉入水裡。
塞壬用刀擋住了子彈，而後發現男人不見，轉身要去追。
但是就在這時，只聽到輕輕的一聲響，就像是魚鰾破裂的聲音。
不大，但足矣讓時間凝固住。
塞壬低下頭，看到貫穿了自己心臟的傷口，血瞬間噴出。
她站在海崖邊上，踉蹌了幾步，感覺到有血直接從口腔中湧了出來，少女茫然地伸手捂住傷口，看著站在岩石之下的那些民眾，他們表情冷漠，就像是在看一出無趣的默劇。
不遠處，她注意到一個端著槍的狙/擊/手站起身，完成了他的任務。
他眼神自如地掃過來，就像是剛剛擊斃一個該死的罪犯。
戴裡克就站在那人的身邊，表情看起來很是滿意，他贊許地對對方點點頭，似乎在誇幹得不錯。
那人開了兩/槍，另一槍擊穿了崔的心臟。
她是個幾乎沒有完成實驗的生命體，自然就是最普通的血肉之軀。
於是女人晃了晃，就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塞壬見到史蒂夫不顧一切地沖過來。
見到托尼也幾乎是轉瞬即至。
但她那一瞬間什麼都聽不到了，風聲很大，從她破碎的心臟中穿過。
隨後，塞壬向後倒了下去，直直墜入了海裡。
史蒂夫只來得及接觸到她冰冷的指尖。
「我終於不必再依附著人類而活，」在入水那一刻，塞壬想，「是他們殺死了我。」
第四十一章
第41章
史蒂夫知道塞壬身上有很多還未能解開的謎團, 也知道她有近乎逆天的自愈能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海妖也有性命垂危的時候。
在少女落入海中的一瞬間, 美國隊長也跟著跳了下去, 海水不深, 幾乎一下水就能觸及到礁石,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位置, 但是男人在入水後清楚地感覺到海水的顏色不對勁, 有些模糊，顏色也偏深，能夠推測出這是對方心口的鮮血, 然而塞壬卻像是蒸發了一樣不見了。
前後不過幾十秒的時間, 塞壬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男人從水中鑽出來，正好對上懸在海面上的鋼鐵俠。
「托尼，塞壬不見了。」
勘測很快出了結果, 班納博士站在海岸邊, 表情有些凝重。
他看著紙上的一系列資料，推測出塞壬在水中的出血量一定不小，已經超過了一個正常人所能承受出血量的四倍多, 就算她擁有極強的自愈能力, 但是她全身的機能本就來源於血液，這個情況恐怕不好。
想到這裡, 他看向不斷在海中搜尋的美國隊長，對他講出了這個猜測。
如果海妖真的出了這麼多的血，她現在恐怕已經性命垂危。
男人聽後沉默了片刻, 眉頭擰緊，抓著盾牌的骨節已經泛白。
在海妖消失後，史蒂夫近乎失控地用盾牌攻擊了那名為政府效力的狙/擊/手，雖然只是用盾牌將他打倒，情況並不嚴重，但是已經足以讓對方的鼻子出血不止了。
「你們在拿她當成誘餌之後又要犧牲她！」史蒂夫拎起戴裡克的領子，表情危險地說，「為了恢復政/府的公信度，你們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殺掉塞壬嗎？」
戴裡克十分冷靜，他戴著一副平光鏡，在玻璃的反光下，他的眼神顯得捉摸不透。
「我別無他法，而且崔不是死了嗎？」
男人抬腳踢了倒在地上的女人一下，崔因為他的動作而翻過身來，胸口一個明顯的血窟窿，甚至可以透過這個窟窿看清她身下的砂石。
崔睜著眼，手裡還握著那枚晶片。
「你別胡扯！」史蒂夫幾乎已經暴怒，在超出人類四倍的力量之下，任何普通人都有可能被瞬間殺死，戴裡克也不例外。
他看著美國隊長那張因為憤怒和變得扭曲的英俊面孔，絲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用盾鑿碎自己的腦殼。
「你別忘了，你是復仇者的領導者，」男人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你要當著紐約那麼多民眾的面把我殺死嗎？！」
「你休想威脅我，」史蒂夫蔚藍的眼中滿是痛恨與憎惡，「你殺死了復仇者的一員！」
「一員？你搞清楚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戴裡克試著掰開對方的手，但是毫無作用，「你們與怪獸為伍，政府已經向環太總隊下達過多次命令，但是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聽……如果早早地把她上交，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身黑衣的娜塔莎走了上來，二話不說揮開史蒂夫的手，然後一拳揍在戴裡克的臉上。
經過訓練的特工不會下死手，她在留下對方性命的同時也讓他感覺到了滔天的痛感，然後，黑寡婦又撅斷了對方的一根手指：「我不在乎這些，該中槍的人是你。」
那被揍過的狙/擊/手立刻掏出槍來對準了兩個人。
與此同時，托尼、幻視和紅女巫也將他團團圍住。
「復仇者是要造/反嗎？！」
「你傷害了我們的同伴，」幻視平靜地說，「現在塞壬有75%的死亡率，拜你所賜，所以被她的同伴們攻擊是合理的。」
原本那些在海灘上的圍觀群眾早就被這一幕驚得不知作何反應了。
整個事件到最後，武裝直升機和裝甲車都啟動了，復仇者們與戴裡克對峙著，周圍是無數防爆人員舉著槍隨時待命，所有人都蓄勢待發，仿佛要在這片沙灘上拼上性命，場面就像是當年在抓洛基一樣。
直到最後神盾局出現，尼克·弗瑞親自來調解，才算是沒有徹底爆發。
但是復仇者反抗政府，這就足以為路人們津津樂道一陣子了。
大家都看熱鬧看得心情愉悅，不管海妖有幾個，為禍紐約的是哪個，總之結果是一樣的，她們都死了。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我要找到她，」史蒂夫出乎意料的執拗，他根本不打算離開這片海灘，縱然在出血量的測算下塞壬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了，男人也不想走，「是生是死，我要親眼看到。」
「史蒂夫，」娜塔莎皺眉，「神盾局安排了搜救隊。」
「我知道海裡有多冷。」
男人打斷對方的對話，看著眼前這位老朋友，史蒂夫忽然用手撐住了額頭，他強裝出來的冷靜和淡定突然堅持不下去了，他想到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那枚子彈貫穿了少女的胸口，那個畫面就像是個詛咒一樣，不斷地在他的眼前閃回。
娜塔莎伸出手拍拍對方的肩膀，臉上也染上了悲傷。
「我們陪著你找，找到為止。」
……
溫暖、安靜、全身都很放鬆……就像是，在水中。
塞壬睜開眼睛時，察覺到自己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她沒什麼力氣，身上的痛楚也沒有褪去，然而環顧四周，她只覺得一股寒意貫穿了脊柱，仿佛一道驚雷劈下來，將她徹底釘在了原處。
她在培養液裡。
熟悉的實驗室環境，高大的容器，容器內有些渾濁的培養液，少女赤/身/裸/體的浸泡在其中。
塞壬在那一瞬間幾乎要被嚇得尖叫出聲，她立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察覺到仍舊是義眼，而且視線也只有一邊後，她才算放下心來。
片刻後，少女又伸出手撫摸自己胸前的傷口，那傷口皮肉翻卷慘烈猙獰，邊緣幾乎被烤焦了，而且露出了破損的骨頭，不過雖然復原得十分緩慢，但是確實是正在癒合的，她能感覺得到。
她還能察覺出自己失去了很多血液，不然也不會如此虛弱。
「你醒了？」
正當少女低頭查看傷口時，忽然，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走過來。
她上了年紀，眼下有細細的皺紋，嘴邊一笑兩個梨渦，十分有氣質，而且能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
「感覺怎麼樣？」
塞壬警惕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不過在水中她想要發出聲音也沒有那麼容易。
「我是協助波塞冬製造你和2407的科研人員，叫我溫蒂就可以。」女人和善地微笑起來，比起崔的瘋狂，波塞冬的捉摸不定，眼前這個溫蒂倒像是個科學家的模樣，她的氣質溫柔，看向塞壬的時候，就像是醫生在看自己的病人一樣。
起碼在她的眼裡，塞壬不是一個特殊的生命體。
見塞壬不說話，溫蒂也並不生氣，她在容器旁邊用電子設備檢測了一下培養液的品質，然後問：「傷口還很疼嗎？」
「還好。」少女搖了搖頭，終於開口了。
因為在水中，她的聲音顯得模糊不清，並且不斷有氣泡湧出來。
溫蒂溫柔地對她笑：「如果不舒服，隨時和我說，你傷的有些嚴重，可能需要恢復一陣子，不過你不必擔心，波塞冬不會進入的。」
她指的大概是塞壬沒有穿衣服這件事，不過少女並不在意，她問對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受傷了，是2407帶你回來的。」
「她還沒死？」塞壬皺起眉。
溫蒂被她的話逗笑了：「嚴格來說，你們都不會真正死亡，就算是身軀支離破碎，帶回來我也可以修復完好，當然了，你不需要我來修復，你的血液就足矣了。」
少女終歸是重傷過後，說了兩句話後就覺得不舒服，她幾乎做不到在水中漂浮著，在接觸到容器底部後，塞壬蹲下身，蜷縮了起來。
溫蒂也蹲下身：「好好休息一陣子吧，你會痊癒的。」
「你和波塞冬是什麼關係？」塞壬低聲問。
「他的眾多仰慕者之一？」溫蒂想了想，微笑起來，雖然她看起來比波塞冬大多了，但是不得不說，比起崔，溫蒂更適合波塞冬。
塞壬沉默了片刻：「崔死了，你知道嗎？」
溫蒂愣住了：「不知道……波塞冬大人沒有說。」
「她死了。」塞壬重複了一遍。
緊接著，她感覺到困意迷茫上來，失血的困倦籠罩了少女，她慢慢地坐在了容器底部，眼前的光亮越來越暗，塞壬終於支撐不住一般，合上眼睛，進入了沉眠的狀態。
溫蒂等少女完全睡著，回身說：「你為什麼不和我說崔的事情？」
「沒什麼好說的，」波塞冬走出來，「她死了又怎麼樣？」
「塞壬發育得很好，她的血……」溫蒂的聲音頓了頓，「幾乎已經要達到你的要求了，大概就是這幾天。」
波塞冬又看了看營養液中的少女，滿意地說：「那麼開始重新塑造她吧，我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花的地雷~
第四十二章
第42章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復仇者們幾乎搜索過了附近整片海域。
所有人的精神和體力都已經到了臨界點，如果再不休息, 恐怕已經沒人撐得住了。
於是史蒂夫讓其他人先回復仇者基地, 他和戴裡克則是去政府大樓, 解決他們未解決的事情。
娜塔莎的體能雖然也經過了改造, 但畢竟不如美國隊長, 雖然她很想提議自己陪同, 但是消耗了大量體力的她幾乎在坐上車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睡了過去，更不要提山姆和旺達。
沒有找到塞壬, 不過史蒂夫的心情卻輕鬆了不少, 畢竟對方失蹤，更大一部分可能就是她被波塞冬帶走了，班納博士的猜測沒有實現, 她還活著。
這就夠了。
然而事情並沒有很快得到解決, 復仇者與政府為敵的事情發酵得很快，多數官員認為影響不好，所以緊急召開會議, 想要儘快找到解決方案, 以便於處罰復仇者們。
經過將近一天一夜的尋找，史蒂夫的精神仍然很好, 他坐在會議桌的盡頭時板著臉，目光仍舊是銳利的，似乎沒有打算認同任何一個人說的話。
戴裡克包紮好了傷口, 冷著臉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的指骨折斷了，拜娜塔莎所賜。
不過那紅發的女人還嫌不夠似的，幾乎想要折斷他的所有手指。
「羅傑斯隊長，」國務卿非常不贊同他們的這一做法，「你們是在哀悼痛失武器嗎？」
史蒂夫冷淡地說：「我們只是在為同伴復仇。」
「事已至此你還在把那個怪獸當成是同伴！」戴裡克控制不住音量。
然而史蒂夫並沒有分一點視線給對方，他看著國務卿，十分篤定地說：「戴裡克先生傷害了我們的同伴，造成她生死不明，所以我們有權利為同伴做些什麼。」
「哪怕你的『同伴』曾經為紐約帶來巨大的威脅？」
「那並不是她，她一直是無辜的，甚至還在爆炸之中救過人。」
「在那件事情裡她確實是個英雄，」國務卿說，隨著他說的話，背後的電子屏顯示出了當天爆炸時的情況，「我們確實要感謝她，但是，不能因為她應該被感謝，就可以在紐約胡作非為。」
史蒂夫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忡，畫面之中是他懷抱著受了重傷的塞壬，對方殘破不全地倒在他的懷裡，流了很多血，他將盾牌立在地上，擋住少女猙獰的傷口，然而卻擋不住血液，最後，盾牌的邊緣都已經浸沒在了血泊中。
「我認為這一點我們應當公私分明，就算是破壞城市的人不是海妖，那麼是她引來的，這沒有錯。事情因她而起，這也沒有錯。」
史蒂夫將自己從思緒之中抽離出來，他抬起眼，蔚藍色的眼中滿是淡漠：「所以，最後的決定是什麼？」
「最後的決定是，把多餘的實驗體殺死，不再與政府為敵，這件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國務卿擺出寬宏大量的嘴臉，裝作十分慈悲地說道，「希望羅傑斯隊長可以配合我們最後的工作，畢竟那些實驗體十分強大，並且躲藏在紐約的各個地方，想要完全清除，也沒有那麼簡單。」
史蒂夫點了點頭：「我不同意。」
說罷，他站起身。
「我無法代表整個復仇者做出決定，但是我代表我個人，代表塞壬的愛人，不同意。」
美國隊長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戴裡克氣得拍桌：「沒有人開槍嗎？！就讓他這麼走了？！」
「向美國隊長開槍？」國務卿淡淡地問。
「又不是沒有過！」戴裡克痛得臉色發白，「他一定是去找那個怪物了！」
離開政府大樓，史蒂夫見到索爾站在外面。
「那片海域沒有塞壬，她應該被帶走了。」
得到這個消息，美國隊長說不上是舒了一口氣還是更緊張了，他點點頭：「我們怎麼找到她？」
「斯塔克正在找了，義眼還在她身上，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索爾伸出手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
「不過速度要快。」
……
再睜開眼時，塞壬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手術臺上。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袍子，裡面是類似于病號服那樣的長衣長褲。
意識到不對勁的她立刻坐起身，扯開領口，看到胸前的皮膚光潔如初，已經沒了任何傷痕。
下一秒，她發現自己的眼睛回來了。
塞壬猛地從手術臺上跳下去，然後一把推開了一旁的儀器。
她身上插著很多檢測儀器，有的已經紮入的血管中，那些管子和針頭一同被她粗暴地扯開，瞬間撕裂了少女的皮膚。
刺痛讓她清醒，塞壬尖叫了一聲，摔碎了託盤裡藍色的藥劑。
聽到響聲，溫蒂跑了進來，看到塞壬瘋狂的模樣，她驚呆了。
按照原本的設定，她應該會在藥力作用下昏迷四十五分鐘左右，但是只有十分鐘，她便醒了過來。
看來少女的血液，比溫蒂想像中還要強大。
「你們在對我做什麼？」塞壬問，她抓起一把手術刀，朝著溫蒂走過去，「我的眼睛呢？！把我的眼睛還給我！」
「已經還給你了，」溫蒂說，「波塞冬說義眼會影響你，所以我們才為你做了這個手術，沒想到你不喜歡……」
「我當然不喜歡！」塞壬幾乎已經崩潰，「把那只眼睛還給我！」
溫蒂沒有想到她的反應這樣劇烈，只好點點頭，走到一旁，從燒杯裡拿出一顆眼珠來：「給你……給你，沒有損壞。」
對上溫蒂溫和的目光，塞壬的手指顫了顫，她知道自己有些過激，但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少女伸出手，握住了那枚眼珠。
然而就在同一時間，溫蒂忽然用針頭插/入了少女的頸動脈當中。
微涼的液體注入血液，塞壬後退了兩步，用手捂住脖子的一側。
「你……」
溫蒂對她露出抱歉的笑容：「你醒來的太早了，手術還沒結束。」
隨即，塞壬發現自己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不能動彈了，她被幾個科研人員模樣的人抬回手術臺上，溫蒂走上來，重新為她接上各種各樣的儀器。
女人手中握著一個注射器，目光溫柔：「你現在的樣子，太像崔了，我可能會為你做一些改變。」
塞壬仇恨地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你不要把自己當成一件物品，你是波塞冬偉大的傑作，比世間的一切都要美麗，」溫蒂說著，將液體注入了少女的手腕之中，「所以你無需擔心我會對你很粗暴，不會的。」
她轉身拿出手術刀。
然後更多的人魚貫而入。
「麻藥失去作用了，你之後可能會保持清醒，不過你忍一忍，很快你就會忘記疼痛了。」
塞壬嘗試著讓自己的手恢復知覺，然而那手幾乎已經不屬於她了，少女只好狠狠地掙扎了幾下，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來：「你要……做什麼……」
「我會清理你的大腦，讓你忘掉不開心的事情，」溫蒂說，「等你再清醒過來時，就已經變回那個嬰孩一樣的2406了。」
她拼命地搖頭，企圖用這微弱的動作改變女人的主意。
「不、不要……」塞壬說。
她非常清楚每次清洗過後會發生什麼，這會使她忘記史蒂夫，忘記復仇者，忘記之前的一切，洗成一張白紙，然後再任由隨便什麼人在上面肆意塗抹。
少女的喉嚨漸漸地發不出聲音來，她用手指不斷地敲擊手術臺一側的金屬，想讓溫蒂發覺她的抗議。
她已經成為人過了，她不能再變回野獸。
溫蒂自然注意到了，她對塞壬溫和地笑了笑：「你現在有很多仇恨，你不該仇恨的，你只需要服從就可以了。」
塞壬搖搖頭。
那是她的情緒，她的記憶，她有權利拒絕這一切被剝奪！
然而溫蒂卻不這樣認為，她雖然對少女很溫和，也把她當做自己的病人，可她絕不會違背波塞冬的意思。
手術已經準備好，塞壬很清楚，他們不知道又將用刀砍下自己的什麼器官，然後注入基因，任其發育……想到這裡，少女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是滿是孤注一擲的絕望。
在手術人員靠近她的時候，她忽然用電磁脈衝關閉了整個研究所的電力設備。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所有人都驚慌不已。
畢竟他們面前的少女，是經過了無數次實驗之後頑強生存下來的最強款式，攻擊起人來比以往的都要兇猛。
想到這裡，已經有幾個手術人員悄悄地退了幾步，生怕眼前這個幾乎沒有攻擊性的少女突然發作，殃及池魚。
黑暗之中，只聽到溫蒂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聽話。」
說著，女人啟動了備用電源。
四處都是黑濛濛的，唯有這間手術室燈火通明，就像是一火燭光，在黑暗之中飄搖著。
塞壬看著對方有些無奈的表情，恨不得立刻用毒液殺死她。
「本來想最後再用這個，」溫蒂拿出一個頭盔樣式的物品，戴在了塞壬的額頭上，語氣之中一點點責怪，「但是你太不聽話了，只好讓你慢慢忘掉一些事情，方便實驗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鯉魚魚魚魚子的地雷~
今天又是淋雨又是吹冷氣又是採訪……有點發燒 所以晚了 不好意思大家QAQ
第四十三章
第43章
「心跳血壓正常, 可以啟動了。」
「再監測一下血液品質。」
「融合率高於正常值20%，」溫蒂露出驚喜的笑容, 「她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完美。」
波塞冬滿意地敲了敲玻璃, 在將培養液抽幹之後, 容器被平著放下, 一群工作人員圍上來, 合力將密封的蓋子打開, 只聽嘭一聲，浸泡在液體中的人形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人群之中出現了小小的驚呼聲。
這是一具看起來有些詭異的身體，她胸部之下幾乎都被鱗片覆蓋, 並能夠隨著外界環境的變化而改變顏色, 類似於人類四肢的部位完全替換成了蜥蜴前後利爪的模樣。
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像是一隻動物，而非人類。
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頰上，少女脖子上的鱗片一直蔓延的耳後, 少部分也生長在了臉頰兩側, 仔細看去，她的皮膚十分光滑，幾乎看不到任何毛孔和瑕疵, 不像是人, 倒像是畫紙上的作品。
這還是一張脫胎于崔的臉，只不過骨骼的變化讓它看起來瘦削很多, 獠牙裸/露在外，不仔細辨認，幾乎不能看出她原本的模樣。
想到這裡, 溫蒂有些難過地望向波塞冬。
「為什麼不徹底改變她的樣子？」
波塞冬意味深長地摸摸下巴：「因為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回到復仇者基地。」
言外之意就是，這張臉留著還有用。
說完，男人拍了拍少女的臉頰：「醒醒吧，我的……塞壬。」
隨著這聲召喚，平躺在容器裡的少女睜開了眼睛，雖然瞳孔中的金與綠交織成了炫目的顏色，但卻如同盈滿死水的古井一般毫無波瀾，就像是一個黑洞，呼嘯著空蕩蕩的風。
她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只執行了醒來這一道命令。
「塞壬，」溫蒂拿來一條毛巾，扶她起身，然後動作輕柔地為她擦乾頭髮，「歡迎回來。」
少女平視著前方，沒有說話。
波塞冬俯身，在少女的耳邊說：「看到那個漂亮的水晶杯了嗎？」
少女點頭。
波塞冬：「毀壞它。」
話音一落，那枚杯子應聲而碎。
與此同時，少女也皺起眉，露出了幾分痛苦的神色，她攥起拳頭，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的皮膚中，似乎是某種力量讓她感覺到不舒服。
波塞冬立刻摸了摸她的頭髮：「你做的很好了，好孩子。」
塞壬的痛苦平復下去，她垂下眼睛，又恢復了安靜的樣子。
溫蒂在她手背上劃了一道傷口，後者動也沒動，似乎並不覺得疼。
女人將一枚小小的追蹤器塞進去，看著傷口逐漸合攏：「如果遇到了你不能解決的危險，就直接引爆它，明白了嗎？」
少女仍舊沒有反應，似乎聽到了，但又似乎沒聽到。
「她的語言系統怎麼樣了？」波塞冬捏住塞壬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說話。」
溫蒂的笑容有些為難。
只見塞壬慢慢地眨了眨眼，吐出一個單詞來：「史蒂夫。」
波塞冬先是一愣，耳後感興趣地問：「這是為什麼？」
「無法解釋，我嘗試過很多次，但是她依然只會這一個單詞，別的都需要重新學習。」
溫蒂搖搖頭：「她的身上有很多我無法解釋的現象。」
不過這倒是正和波塞冬的心意，他十分高興地拍了拍塞壬的手背，對溫蒂說：「拿一套衣服給她，遮住身上的鱗片。」
然後男人拿出一張地形圖，擺在少女的面前。
「看看這個，記住這個的地方，它叫復仇者基地，你要去這裡，然後我告訴你如何作戰，還有應該攻擊誰。」
塞壬盯著那個地方，看了很久，然後點點頭，表示聽懂。
「現在，」波塞冬看了一眼那剛開始發出驚呼的科研人員，「去，把他殺死。」
少女緩慢地看向那個人。
科研人員後退了兩步，驚恐地問：「為、為什麼！」
「太吵了，」波塞冬說，「而且，我不允許你對她表現出讚歎。」
說完，他揮了揮手。
緊接著塞壬猛地撲了上去，直接用指甲劃開了男人的喉管。
血頃刻之間噴濺出來，染得少女滿臉滿身都是，她按著身下不住掙扎抽搐的男人，舔舔嘴唇上沾染的那些血跡，頓了頓，才慢慢站起身，像是正在思考著什麼。
「不可以繼續殺人了，」波塞冬說，「只有我允許了才可以。」
塞壬怔了怔，隨後點了下頭，表示聽懂了。
「她的大腦會比以前更聰明，」溫蒂微笑道，「有著那些血液起的作用，用不了多久，你的計畫就可以實現了。」
「亞特蘭蒂斯搭建的如何了？」波塞冬回頭問。
另外一個黑人男子恭敬地說：「已經按照圖紙建造完成了。」
男人點點頭，然後對塞壬說：「剩下就看你的了。」
……
另一邊，復仇者基地。
「確定在這個位置了？」史蒂夫看到螢幕上凝固的光點。
托尼點點頭：「最後一次檢測到塞壬，她就在這個位置上，我們可以先去附近看一看。」
「果然在海裡……」史蒂夫幾乎一刻也等不了，「是21世紀？」
「沒錯，信號就在這裡。」
娜塔莎脫下外套：「一起去。」
「幻視留下隨時聯絡神盾局。」史蒂夫說。
幻視點點頭：「好的。」
正當復仇者們依次接到自己的任務時，忽然聽到嘭一聲，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了。
托尼立刻走到控制台：「該死，馬上啟動備用電源，星期五，你來檢查一下情況。」
史蒂夫拿起盾牌，看向黑漆漆的四周。
不光是整個復仇者基地，就連外面公路上的路燈，以及更遠處的居民區都一同失去了電力的支持。
這熟悉的場景讓男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是實驗體？」托尼和他想到了一處，立刻穿上鎧甲，做出作戰準備。
「有人潛進來了，還不少，」山姆用紅翼監視到有不少生命體從四面八方向復仇者基地湧來，「隊長，怎麼辦？看來我們必須應戰了。」
史蒂夫點點頭：「我去門口，旺達和娜塔莎守住裡面。」
市區中殘留了不少的實驗體，史蒂夫在拒絕了政府提議後就一直在監控著他們，發覺他們全都成群得躲在一起，暫時沒有攻擊的意圖。
但是今晚不一樣。
在看到第一隻實驗體時，美國隊長便感覺出了，他們很不一樣，就像是突然有人領頭了一樣。
「開火吧兄弟們！」托尼說了一聲，徑直飛出室內，淩空對著那些怪物開始射擊。
草叢、人造流水、空中乃至下水道，源源不斷的實驗體就像是動物一樣朝著復仇者基地進發。
史蒂夫用盾牌擊倒兩隻，然後接住武器，又將一隻從地上抓起來狠狠摔下。
「從奧創之後，我就沒再見過這麼多的敵人了！」托尼抱怨道。
「他們有人帶著！」史蒂夫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但是隱隱的，他也有些不好的預感，「找到實驗體的指揮官。」
托尼一炮轟開一頭撲向自己的像是狒狒一樣的怪物，忍不住說：「不會是波塞冬親自來了吧？」
幻視懸浮在半空中，表情忽然凝重起來，他搖了搖頭。
「不是的，是——」
伴隨著幻視未說完的話，一道黑影撲了上來，一爪撓在史蒂夫的盾牌上。
後者反應很快，在用盾牌阻擋以後，後退兩步，然後立刻對它發動進攻。
一道金屬光芒閃過，那實驗體竟然穩穩地接住了盾牌。
「這是什麼怪物？」托尼皺起眉，對著對方就是一炮。
它靈巧地閃過，再度朝著史蒂夫撲去。
發覺它的目標是美國隊長，鋼鐵俠與幻視立刻上來援助。
但是從門口侵襲基地的實驗體太多，很快他們便無暇顧及這邊，源源不斷的實驗體將他們四散牽制，這絕對是訓練的成果。
史蒂夫在接住兩次攻擊後發現它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衣，臉部掩藏在頭髮和別的什麼東西之下，讓人看不清楚。
「是波塞冬派你來的？」男人嘗試著交流。
後者沉默不語，似乎根本聽不懂。
這讓史蒂夫有些失望，然而就在他停止反擊的這一瞬間，那怪物再度撲了上來，一把抓向他的頸側。
男人用盾一擋，令人牙酸的聲音刺耳地響起。
隨後，史蒂夫抓住對方的手腕，轉身一擰，將它摔在了地上。
怪物仰面躺在地上，頭髮散亂，加之鋼鐵俠的燈光照下來，恰好看到了它的臉。
那上面佈滿了鱗片，就像是一層殼子，遮住原本的面目。
史蒂夫失神地鬆開了手。
伴隨著對方鬆手，那金綠色的瞳孔一閃，它立刻一爪揮向男人，翻身一躍，逃開了。
「隊長，你在幹什麼？！」托尼不可置信與美國隊長的失誤，他立刻對著那怪物開了一炮，然後甩掉扒在鎧甲上的一隻實驗體，「你怎麼了？！」
「塞壬……」史蒂夫看向那只怪物，「塞壬？」
電力忽然恢復了，燈光大亮，晃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閉了閉眼，可那穿著黑衣的怪物卻沒有，它眨了眨自己顏色鮮豔的豎瞳，趴在地上，拱起背部，做出攻擊的姿態。
聽到史蒂夫喊什麼，托尼落回地面，頭盔掀起，驚愕地看向自己的敵人。
從它的五官來看，乍一看已經看不出什麼，唯一一樣的只有瞳孔，然而眼前這個，完全就是完全不帶感情色彩的、獸類的瞳孔。
鋼鐵俠搖了搖頭：「它怎麼會是塞壬，也許是那什麼2407。」
史蒂夫扔下盾牌，試探性地朝對方走過去。
「隊長！」托尼立刻舉起掌心炮，對準了那只怪物。
「不要攻擊她，別，」男人立刻擋在那怪物的身前，「她是塞壬，我認得出來她。」
「但是她認不出你。」幻視開口說道。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仍然回過身，對著滿身都是攻擊性的怪物張開了手，就像是以往他對塞壬張開手那樣。
後者眨了眨它詭異的瞳孔，竟然漸漸收回了指甲。
「隊長你小心——」
隨著托尼這句話喊出，怪物忽然撲向了史蒂夫。
男人立刻抱住它：「塞壬，我是史蒂夫——」
然而對方卻毫不在意這句話，直接將指甲插入了他的心口中。
第四十四章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 而那怪物仍舊將指甲插得更深。像是想要掏出男人的心臟來。
劇痛之下，史蒂夫始終沒有鬆手, 他保持著緊緊攬住少女的動作, 像是一對愛侶, 卻保持著即將結束對方性命的姿勢。
「隊長！」托尼對著對方開了一炮, 直接將它打飛了出去, 然後又上前驅散了幾隻聞到血腥氣而興奮起來的實驗體, 大聲質問，「你怎麼不躲？！」
史蒂夫被胸口的疼痛敲打著神經，他捂住傷口, 瞥見塞壬再度向他們攻擊過來, 咬咬牙，用盾牌阻止了她，然後一把將她的手臂反剪在背後。
「塞壬, 是我！」男人讓少女強行面對著自己, 用手死死地抓住她的兩隻手，任憑她拼命掙扎也不放開，兩個人離得很近, 幾乎臉貼著臉, 但後者看向他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仇人。
就在這時, 只見少女金色的瞳孔一閃，史蒂夫感覺到有什麼力量猛地撞擊了他的神經，男人霎時間被巨大的痛苦的包圍, 劇烈頭痛讓他下意識想要鬆開手。
幻視立刻補上來，一把抓住怪物的手。
它幾乎是瞬間伸出手去，想要挖出手背之中的什麼東西。
就在這時，紅色的光芒閃過，所有人只見一枚小小的引爆器從她的皮膚之中鑽了出去，飛上半空直接引爆。
爆炸聲震耳欲聾，墨藍色的夜空一瞬間被火海所覆蓋，灼熱的溫度舔舐著所有人的皮膚，生長的高一些的樹冠被燒焦，飛鳥和夜蟲則直接化為了灰燼，從半空中簌簌落下。
衝擊波殃及地面，所有人都被狠狠地推開，趔趄了兩步才站住。
縱然是復仇者，也忍不住後怕，如果這東西引爆在地面，會帶來多大的災難。
史蒂夫放下盾牌，對旺達點點頭：「做得好，旺達。」
「塞壬……」紅衣的少女不可置信地看過來，「她……想殺了我們？」
大概是由於領袖被捕的緣故，在見到火光之後，那些實驗體們竟然四散跑開了，有些膽子大的，也是站在遠處，露出綠幽幽的眼睛，像是一叢叢鬼火一樣，自黑暗之中窺視著。
怪物一般的少女一直試圖掙扎開，她不斷用意念攻擊著幻視，然而在心靈寶石的面前，她很快落敗了，疼痛回饋回她，讓她一邊掙扎一邊痛苦地嘶嚎著。
「你的傷需要儘快醫治，」娜塔莎走過來，然後不容置喙地說，「我們先回基地裡去。」
史蒂夫這才意識到胸口一陣又一陣的劇痛伴隨著神經麻木，已經蔓延開來了。
娜塔莎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不是因為班納博士研製了一些血清，那麼按照毒素的擴散速度，美國隊長恐怕幾分鐘之內就能失去行動能力。
再見到塞壬，所有人都沒想到是現在這個結果。
之前她是個終於認清自己歸屬的開朗少女，全心全意信賴著她的夥伴們，然而再見，她已經不再認得他們。
「我們的動作太慢了，」托尼懊惱地說，「不然也許……」
「班納博士，」史蒂夫低頭將繃帶的角貼好，詢問道，「我們有辦法讓她恢復嗎？」
班納的狀態也不太好，那些實驗體太多太煩，直接導致他變身為浩克，經歷了長時間的戰鬥之後又發現曾經的夥伴就是怪獸指揮官，他冷著臉思考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我需要去問問紐頓的意思，但，」他的語氣一頓，問，「你們要將這件事情公之於眾嗎？」
托尼立刻說：「當然不要。」
「沒錯，」史蒂夫認同鋼鐵俠，「塞壬現在很危險，各種意義上。」
一旁的少女再次發出尖銳的叫聲，她被捆住了，甚至連眼睛也被蒙住，以防她忽然發動意念攻擊她人。
在將她脖子上的魚鰓貼住後，電磁脈衝和聲呐也失去了效果，塞壬在掙扎的過程中摔在地上，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她拼命用指甲刮擦地板，發出極大的噪音。
班納看著昔日的朋友，不由得說：「隊長，如果改造是不可逆的，怎麼辦？」
史蒂夫將塞壬扶起，看著已經完全失去人類外貌的少女。
美國隊長的臉上是一貫的堅定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淡淡地說：「那就再認識一次吧。」
塞壬完全不聽他的話，在追尋到這個聲音後，她拼了命似的想要攻擊史蒂夫，然而鎖鏈桎梏著她，在她的手腕和身上勒出痕跡，那也無法阻止她的動作。
「她的攻擊性為什麼這樣強？」娜塔莎皺起眉，「最開始分明不是這樣的。」
「這些都不能確定，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血液又有了變化。」班納博士拿了一點點血液的採樣，只見那藍色液體中閃耀著一點點金色，如果靜置，那麼金色就會沉澱，再晃兩下，就又溶於藍色之中。
史蒂夫坐在地上，兩米外就是塞壬，他看著極為暴躁的少女，忽然提議。
「二層的那個浴缸，可以給她用嗎？」
托尼點了點頭，但又不太放心：「隊長，眼罩不可以摘下來，也不能放開魚鰓。」
男人應了一聲，走上前用鋼鐵俠趕工製造出的束縛枷鎖套在少女的手上，然後俯身抱起了她。
站起來的時候，史蒂夫有些沒站穩。
娜塔莎扶住對方的肩，擔憂地說：「隊長，你需要兩個小時以後再注射一次血清。」
「我知道，謝謝你。」史蒂夫對她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走上樓。
旺達難過地捂住嘴，低聲說：「塞壬經歷了很痛苦的事情，她……她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托尼表情複雜地說。
……
夏天的時候，塞壬很喜歡復仇者基地外面的那個泳池，那片泳池在樹下，十分涼快，偶爾會有小蟲落在水裡，少女就用手托起它們再放飛，她最喜歡沉在泳池底，等到史蒂夫蹲在池邊，用他那無窮無盡地耐心呼喚少女時，她會突然一下子鑽出來，企圖嚇對方一跳。
然而史蒂夫一次也沒被嚇到過。
她在水中的遊速很快，縱然史蒂夫擁有超於人類4倍的能力也無法追趕上，就像是在和一條真正的魚類比水性。
她喜歡在娜塔莎不必出外務的時候和她一起穿著比基尼在陽光下曬日光浴，然後和旺達一起羡慕地誇獎女特工那如雕塑般完美的身材。
塞壬很喜歡水，史蒂夫知道。
再將少女放入水中時，對方幾乎是一下子就潛入了浴缸底部，然而水很淺，也沒有通道能讓她遊走，在這偌大的牢籠裡遊動了兩下，塞壬仿佛發現自己既出不去，又暫時不能呼吸，這才猛地從水中鑽出來，找不清方向一般摔在了浴缸的一角上。
史蒂夫連忙將她抱起來，聽到她如同被惹怒的野獸一樣，從喉嚨裡發出低吼，然後甩了甩頭髮上的水，身上的鱗片，竟然隨著與水的接觸變得淺了許多，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
五官也隨著鱗片的隱去，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塞壬，」史蒂夫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低聲說，「你應該記得我的。」
少女躲開對方的手，循著聲音遊到離他最遠的地方，警惕地蜷縮起來。
她的雙腿徹底成為了魚尾的模樣，尾巴邊緣鋒利，就像是一把刀子，正隨著水流浮動著，蓄勢待發。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史蒂夫試探性地用手去觸摸對方的尾巴，剛一碰到，塞壬就如同受到驚嚇，迅速收起，臉上露出錯愕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類似於人了。
史蒂夫緩慢地說：「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也不是敵人。」
塞壬仍舊躲在浴缸一角，極為不信任地做出防禦姿態，雖然她的手不能動，但是獠牙突出，隨時可以咬穿敵人的喉嚨。
「塞壬，塞壬。」史蒂夫一遍又一遍地叫她的名字，試圖喚醒她的記憶。
男人不能確認對方對少女的研究進行到什麼地步才能讓她就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也不能確定她的大腦裡還殘存著什麼，他只能試試看，哪怕這希望十分渺茫，也在所不惜。
「你還記得海嗎？你第一次看到海。」
塞壬靜靜地聽著，面無表情，一絲反應也沒有。
「我們在十八世紀，見到的海，還有那些船，」史蒂夫說，「回來之後我畫了幾張圖給你，還沒有全畫完，你最喜歡的那一艘，傳說裡的黑珍珠號，差一點就完成了。」
少女仍然很安靜，就像是史蒂夫初次見到她那樣。
男人試探著走到水中，靠近了塞壬。
他的盾牌立在牆角，並不是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距離。
史蒂夫用手撫摸上對方的臉，後者先是一躲，隨即避無可避，慢慢地安靜下來。
房間裡只有他們的呼吸聲，萬籟俱靜，全世界好像沉入了水裡。
「你還記得我嗎？」男人問。
他們離得很近，塞壬撲上來就可以咬住他的喉嚨，史蒂夫就這樣賭了一把，他賭塞壬還有記憶，哪怕一點點，就足以成為他冒險的理由。
片刻之後，塞壬低低地開口。
「史蒂夫。」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哭嘛兄弟們！快來說愛我啊！！
感謝鯉魚魚魚魚子的地雷~
第四十五章
聽到對方喊出自己的名字來, 史蒂夫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他低下頭, 用指尖蹭掉少女臉上的水珠：「你還記得我？」
塞壬躲開史蒂夫的手, 縮在一旁。
用眼罩遮住視線之後, 她雖然不那麼暴躁了, 但是警惕性極高, 也幾乎不發出聲音, 唯一的一聲，就是呼喚史蒂夫的名字。
但此時的少女，並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意義, 也不知道對面的男人就是史蒂夫。
史蒂夫試探性地將她圈入懷中, 但是剛剛觸碰到，後者就開始拼命掙扎。
「塞壬，別怕, 別怕……是我。」男人將手臂收緊, 絲毫不顧少女身上的鱗片將他皮膚上劃滿了傷口。
塞壬掙不開對方，開始尖叫起來，並且想要把全身都浸沒在水中。
「不要怕！」史蒂夫低聲安慰她, 「是我, 我就是史蒂夫，你覺得這個單詞熟悉嗎？那就是我, 不要怕。」
少女聲嘶力竭地尖叫，她露出獠牙來，幾次都打算攻擊對方, 但是史蒂夫閃的很快，讓她撲了個空。
托尼循聲而來，看到兩個人一副綁架犯和受害者的姿勢，不由得驚訝地揶揄了一句。
「謔，隊長，你要做什麼？來硬的嗎？」
史蒂夫略帶責怪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把浴巾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塞壬慢慢地平靜下來，顫抖著，不再攻擊。
她的血液仍然很涼，在這樣的溫度下，她需要溫暖，然而在她離開復仇者基地之後，房間的溫度就沒有再調高過了，所以此時的她十分寒冷，這讓史蒂夫的禁錮恰好成為了唯一的熱源。
少女微微發顫，用手臂挨上了對方的皮膚。
史蒂夫將她抱起來：「是不是水太冷？」
「我把溫度調好了，三分鐘之後就能暖和起來，」托尼說，「另外，隊長，紐頓博士來了，他想看看塞壬，不過我沒讓。」
「怎麼？」
「如果塞壬襲擊他怎麼辦？」托尼聳聳肩，「紐頓那個身板，如果出事了，恐怕就沒人能讓塞壬恢復原來的樣子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注意到少女恢復秀氣的面孔。
「怎麼回事？她的臉？」
「那是鱗片。她的臉上有鱗片，在接觸到水之後會和水發生反應，層角質褪去，就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史蒂夫說，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皮膚，很涼，摸起來並不太像是人類柔軟的皮膚，「究竟是什麼情況，我也無法確定。」
托尼無所謂地說：「反正我們認定她是人類，就可以了。」
史蒂夫愣了一下，和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
托尼看著對面男人湛藍的瞳孔，先是別開了視線，然後片刻之後，敗下陣來。
「是我輸了，隊長，最開始我確實想把她當成我們的武器，或者說是……你知道的，和波塞冬想的差不多，我和班納，都是這個意思，」他摸摸鼻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只不過我們比波塞冬乃至弗瑞都人性化一點。」
史蒂夫點了點頭：「可以理解。」
在認識了塞壬之後，不光是美國隊長與鋼鐵俠，復仇者們幾乎都在思考人性這個問題，一個實驗體，在他們這樣的環境之下擁有了人性，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是好事，怎麼才能讓這件事變得更有益一些。
然而沒等他們考慮出結果，這個問題就已經不存在了。
「我已經習慣了她成為我們的同事，甚至……我們還在想怎麼才能讓她更加趨近於人類，可是沒想到，」托尼搖了搖頭，「隊長，無論好壞，希望你可以接受。」
史蒂夫笑了：「我可以。」
他在塞壬將手指插/入他胸口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如果最後的結果，是我們殺死她呢？」
托尼又問。
這倒是史蒂夫從未考慮過的結果，他沉默了片刻，幾乎不敢去想這個可能，塞壬此時和以往沒什麼兩樣，她安靜地待在男人的懷裡，就像是個聽話的人類姑娘。
問完這個問句，托尼也有些不忍，他清清嗓子。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史蒂夫。」
正當兩人打算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塞壬忽然又重複了一遍美國隊長的名字。
「怎麼回事？」
托尼驚訝地看過去，發覺塞壬竟然喊了美國隊長的名字。
「她只會說這個，」史蒂夫說，「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喊誰的名字。」
鋼鐵俠無奈地搖了搖頭，走近少女。
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塞壬再度不安起來，她分明已經貼在了浴缸的邊沿上退無可退了，但她還是不斷地掙扎，想要繼續後退。
「你最不該忘記的就是他。」托尼說。
……
洗過澡後離開水，塞壬再度陷入了狂躁的狀態裡，史蒂夫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就算有超過人四倍的癒合能力，那也傷得不輕，更何況塞壬身體中的毒素太強，就算是她的血液少部分地揮發，也很容易形成有毒氣體。
少女變成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將她關在曾經關押過洛基的玻璃牢房裡時，天色已經濛濛亮了，復仇者們忙碌了一宿，需要休息。
史蒂夫卻坐在牢籠旁邊，不太想離開。
塞壬一開始想要撞開玻璃籠子的門，後來又嘗試著用聲呐和意念攻擊，奈何經過反射，最後受傷的總是自己，一兩次之後，她也變得慎重起來。
單向玻璃讓她看不到外界的一切，但金綠色的瞳孔之中仍舊滿是警惕和敵意。
少女匍匐在底面上，就像是一隻疲倦的蜥蜴一樣，微微合上眼，休息起來。
另一邊，班納和紐頓的實驗也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紐頓一直想弄清楚怪獸的血到底有什麼用途，在十幾年前，黑/市里有不少人在倒買倒賣各種怪獸的器官，它們的眼睛、它們的胚胎、它們褪下來的角質鱗，甚至都有藥用。
然而血，除了讓人中毒之外，好像用途不是很大。
而塞壬最奇怪的地方，又在於她的血液。
「金色的物質能夠查清嗎？」紐頓問星期五，他已經習慣了和AI對話，也習慣了時不時出現的柔和女聲，在於AI成功交談之後，紐頓發現對方是非常好用的科學家助手，查找資料的速度超過任何一款搜尋引擎，並且知無不言，簡直就是活的百科全書。
……當然，是否是活的，這待定。
等待了片刻，星期五給出一個答案，光屏上顯示的是紐頓從沒見過的文字，他猶豫了片刻，問正在專注查看顯微鏡的班納博士：「金色物質有什麼作用？」
「它為塞壬提供了無窮無盡的力量，」班納說，「就像是一種興奮劑。」
「興奮劑？」
「不，這也許不太準確，雖然它能提供力量，但是塞壬的機能是保持穩定的，並不是用透支未來的代價保持現在的爆發，也就是說，永動機如果有了這些金色物質，那麼也許就能夠出現了。」
聽到這句話後，紐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覺得兩個人接近謎底，似乎只差一步。
塞壬再睜開眼時，天空已經大亮，陽光落下來，也有少許落在了玻璃牢籠裡，少女感覺到溫暖，不由得趴了過去，閉著眼，貪戀這附著在冰冷玻璃上的溫度。
「塞壬，你醒了？」
少女聽到聲音，忽然揚起了頭。
這個聲音很熟悉，雖然她並不經常聽到它，但那種熟悉是融入骨血的。
想到這裡，塞壬有些迷茫地四處看去。
無數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在少女腦海之中擰成瞭解不開的結，她閉上眼，畫面瘋狂地閃過。
實驗室、復仇者基地、巨大的船隻、極地的冰雪……
這個時空，那個時空……還有更多的是一片混沌的景象。
畫面依次閃過，最後定格在男人的面孔上。
淺色短髮，蔚藍的眼睛，長相英俊。
他是誰？
塞壬想不起來。
史蒂夫又是誰？
塞壬也想不起來。
少女捂著頭，輕輕□□了一聲。
「可以把這個東西打開嗎？」外面的男人詢問。
另一個聲音響起：「不安全，她身上什麼措施都沒有，很可能攻擊別人。」
攻擊？
塞壬的頭更疼了，她為什麼要攻擊別人？她為什麼……要攻擊別人？
除去那個熟悉的聲音，另一個聲音也不斷響起，他在重複著某個指令，告訴少女，如果進行到某一步時，她就該說出那句話。
那句話是什麼？塞壬拼命拒絕想起來，她下意識覺得，一旦想起了，就會帶來極大的災難。
只聽一聲輕響，門還是被打開了。
溫暖的陽光毫無遮擋地落下來，塞壬看到男人的面孔出現在門前。
「史蒂夫……」
她下意識喃喃。
後者的目光一瞬間被喜悅點亮，他伸出手：「塞壬，來。」
少女卻沒有動，她語調冰冷地說。
「海嘯一來，我就會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要決戰啦，決戰之後就還有個長番外，然後就沒了
下篇文我考慮一下什麼時候掛出來，應該是個比較歡脫的，這篇可累死我了……
第四十六章
「海妖要立刻處決。」
塞壬在復仇者基地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政府要員的耳朵裡, 他們幾乎是一刻不停地趕來，對超級英雄們下達了最後通牒, 必須處死海妖, 沒有商量的餘地。
此時史蒂夫與托尼正在研究她那句海嘯的事情, 傳說中亞特蘭蒂斯就是被滅世的洪水所吞沒, 想來這句話的含義應該和這個國度有些關係, 但還沒等他們研究出所以然來, 便看到國務卿驅車前來，對他們不客氣地提出了這個要求。
「不可能，」史蒂夫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們, 「民眾所有損失我來承擔, 處死海妖絕不可能。」
「公然違抗政府？」國務卿幾乎沒有給他們緩衝的機會，「我看你們是想退休了。」
說完，車外所有防暴隊員全部端起了步/槍。
政府要員在外與人起衝突, 尤其是與復仇者們起衝突, 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但是考慮到海妖的威脅，國務卿還是硬著頭皮下達命令：「去找海妖，一旦見到立刻槍斃。」
「海妖就在大樓轉角處, 」托尼說, 「有膽子就去吧，她現在誰也不認識。」
史蒂夫皺起眉：「過去太危險。」
「怕什麼？」托尼無所謂地攤開手, 「反正一個兩個都不怕死。」
話音未落，那防爆人員還沒在轉角處停留多久，只聽大樓後方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立刻有人驚叫著朝他們跑過來：「海妖……海妖她……」
「看，被嚇到了吧。」托尼揶揄地說。
史蒂夫立刻拿起盾朝那邊快步走過去：「不對，塞壬——」
「海妖跑出來了！」
那朝著他們跑過來的防暴隊員大喊，然而這句話的尾音還在空中沒有消散時，只見他背後一片血光揚起，他悶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國務卿看到一身黑衣的海妖從轉角處走出來，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基地大樓的一角上。
塞壬掙脫了那玻璃的牢籠，等來了她久等的獵物。
此刻的少女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敏捷的動物，蹲在高樓的一角，穿著衣袖翩然的黑色衣服。她身姿纖細，卻又有殺氣破體而出，臉上的鱗片覆蓋著五官，整個人顯得詭異至極。
少女的手指上殘留有不少的血液，她伸出舌頭將它舔舐乾淨，然後站起身，目光凜然地看向國務卿。
塞壬已經忘記了誰是同伴，但仇人總是記不錯的。
托尼在那一瞬間就已經裝備好了盔甲：「我建議你們快點離開！」他加速飛到與少女持平的位置上，舉起掌心炮，防止塞壬突然行動，生出更大的禍端。
「沒錯，」娜塔莎也說，「別忘了是誰殺死了她。」
「她沒有死！」國務卿還想掙扎一下。
「但是遠比死更痛苦。」旺達低聲說。
然而少女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靜靜地看著國務卿，就像是捕捉獵物的前一秒鐘。
面對無數黑漆漆的槍口，她似乎不太明白含義一般，歪了歪頭，然後忽然伸出手，做了一個進攻手勢。
緊接著，就像是電影之中的慢放鏡頭，只有一點點風聲略過，無數隻實驗體同時蘇醒，他們在塞壬被捕後就一直潛伏在周圍，雖然被復仇者捉到不少，但是大部分都警覺又機敏，成功地逃脫了。
現在，他們全部聽命於塞壬。
目標復仇者基地。
少女微微揚起下頜，以一種極為輕蔑的目光，看著那些政府人員。
然後她一把撕掉自己魚鰓上的膠布。
「不好！」托尼下意識開了一炮，卻被後者靈巧輕盈地躲開了。
塞壬回首看他一眼，似乎覺得他有些好笑。
縱然復仇者們和政府的關係已經岌岌可危，但卻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去營救被實驗體包圍的國務卿，一時間，除了史蒂夫和索爾之外，其他復仇者都被纏住了。
塞壬一點點褪去那些桎梏，最後將手上的追蹤器扒了下來，她看了史蒂夫一眼，瞳孔之中仍然沒有溫度。
「塞壬！」史蒂夫喊她，「這裡最安全，不要走。」
罕見的，男人聲音裡帶上了懇求的意味，他不知道怎麼才能留住對方，只好不斷地喊她的名字。
「不要回到波塞冬那裡去，他會害了你！」
「羅傑斯隊長！你在做什麼？！」國務卿開槍打退一隻實驗體，然後不管不顧地朝著塞壬開了一槍，「你在挽留這個畜生嗎？！」
「沒錯，」史蒂夫舉起盾牌，擋在塞壬面前，「我在求她。」
那枚子彈自然被塞壬輕鬆地躲開了，她並不想繼續觀摩眼前這兩個人的愛恨情仇，於是從基地一角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她慢慢走向國務卿，後者被嚇了一跳，躲在保鏢們的背後：「開槍！」
頃刻間，子彈鋪天蓋地一般朝著少女襲擊而去，哪怕她的面前還站著紐約的正義之光。
史蒂夫立刻用盾牌擋掉大多數的子彈，保護了少女。
後者卻不以為然，她對著面前的一群人輕輕瞪了一下眼睛，巨大的雜訊立刻自所有人的腳下蒸騰而起。
國務卿立刻捂住耳朵：「什麼東西！這是什麼聲音？！」
見他們露出痛苦的神色，塞壬歪了歪頭，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很純淨，就像眼前所發生的根本不是戰爭與殺戮一樣，那笑容天真、安靜，露著尖尖的小牙齒，是十分開心的模樣。
史蒂夫無比熟悉這個笑容。
再然後，少女轉過身，再度躍上頂樓，從一側跳下去，幾乎是眨眼之間，便跑沒了影子。
實驗體們仍舊遵循著她的命令，源源不絕地圍攻著復仇者基地的所有人。
……
從復仇者基地到達海岸線的距離不近，但塞壬趕路的速度非常快，她行走於聳立的鋼鐵森林之間，就像是會飛的精靈，轉瞬即至。
「如果你再不回來，波塞冬大人就要喊我去找了。」
海邊，在沒什麼人關注的礁石上，站著一名少女。
塞壬掀開兜帽，目光冰冷地看過去。
少女對於對方的敵意渾然不覺，她繼續說：「就差你了，一起走吧。」
見塞壬仍舊沒有反應，未經過改造的2407對她笑了一下，笑容裡竟然有幾分對方曾經的模樣。
「波塞冬大人等了你很久，現在海嘯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也該走了……亞特蘭蒂斯還在等著我們呢。」
提起亞特蘭蒂斯，塞壬古井無波的表情忽然出現了一道裂痕，她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率先走向前。
「閉嘴。」
再度通過入口時，有了2407的領路，變得輕鬆多了，塞壬進入那道通往異世界的旋渦時忽然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然而旁邊的少女也注意到了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問道：「你想起什麼了？」
塞壬警惕地看過去：「我應該想起什麼？」
「你在復仇者基地的這幾天，不會一句話都沒說吧？」
塞壬閉上嘴，不想提這幾天的事情，她的大腦一片混亂，無數的資訊湧入，讓她分不清敵我。
見對方不說話，2407也並不想繼續追問，她滿心想的都是回到亞特蘭蒂斯之後，怎麼才能讓波塞冬大人把她打造得更完美一些。
看著身邊的塞壬，她意外地捕捉到了心底一絲嫉妒的情緒。
這讓她既懊惱又興奮。
這大概，就是人類的情緒吧？
「你的大腦發育得不錯。」半晌之後，塞壬忽然開口，她的聲音幾乎冷成了冰，但2407聽後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
沒錯，她在這段時間裡學習了很多，瞭解了很多，幾乎已經可以成為正常人。
塞壬瞥她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聽不出旁人話中的意思，她離人類還差得遠。
……
從幾乎看不到盡頭的海底遊上來，鑽出水面時，熾烈的陽光落下來，塞壬閉了閉眼，才能適應亮度。
剛打算上岸，但在海霧漂浮之間，塞壬看到了一艘飛速駛來的大船。
她皺起眉，有些驚愕地看著這艘通體漆黑的船隻，以及上面那略有些熟悉的旗幟。
「有敵人了！」2407立刻說，她抬起手臂，想要對著天空發射什麼。
然而塞壬卻下意識按住她，將她那要發射的東西憋在了水裡。
2407立刻一爪抓去，警惕地說：「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我想起來就會與你為敵嗎？」少女敏銳地抓住這句話的問題，「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我們……」2407一時語塞，她面對塞壬銳利的質問，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隨後，她又像是發了瘋一樣朝對方攻擊，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眼中的痛恨讓塞壬感到奇怪。
「海妖！」
正當兩個人劍拔弩張之時，船上忽然傳來了喊聲。
塞壬循著聲音望過去，只見一個戴著大帽子的男人朝她揮手。
「好久不見啊，你們又來了？」
2407顯然也認出了對方是誰，她幾乎是立刻就要鑽入水下，然而塞壬比她的動作更快，一把揪住她的頭髮。
「你跑不掉的，」塞壬說，「你認識這個人對不對？」
「我不認識他！」2407喊道。
塞壬不再理她，自水中靜靜地揚起臉，看向船上的那個男人。
對方被她的目光一看，也略微覺得有些疑惑，他察覺到少女有些不同了，但是具體哪裡不同，他也說不好。
只不過更多的是熟悉，讓他認定了眼前這少女肯定又是和老冤家打架呢。
「上船啊海妖，」傑克船長熱情地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亞特蘭蒂斯，還需要你帶路呢。」
塞壬眯了眯眼，不怎麼善意地笑了，然後拖拽著掙扎不休的2407朝著那艘船遊了過去。
第四十七章
「塞壬？」
見對方上了船, 還將手裡另外一個少女扔在了船上，傑克歪著頭看了她片刻, 忍不住猶豫著, 喊了她一聲。
後者轉過身, 離開海水後她身上的鱗片自動進入防禦模式, 讓她看起來變得怪異了不少。
傑克雖然覺得奇怪, 但也並沒認為自己認錯人了。
「你怎麼了？」他問, 「看起來和以前不一樣了。」
少女沉默了片刻，又打量了一圈這艘船，然後警惕地問：「我認得你嗎？」
「我是傑克, 傑克船長啊, 」男人表情驚訝，「你不會真的傻了吧？」
塞壬看他一眼，亮出了爪子。
下一秒, 就已經將他連同2407一起摁在了甲板上。
「別別別, 我隨便說的！」傑克一秒慫了，生怕這姑娘發起脾氣來把自己一爪劈成兩半，「怎麼回事！你不記得我了嗎？」
「不記得, 」塞壬冷冷地說, 「但是我需要你這艘船。」
傑克被她掐住脖子，幾乎不能呼吸, 他臉上的皮膚都因為呼吸困難而變成紫紅色了，他艱難地說：「我隨時……可以借給你……別殺我……」
少女並不採納他的求和建議，手下的力道一分一分的收緊。
「神啊……」傑克眼前發黑, 「史蒂夫為什麼不在……」
聽到這個名字，塞壬一怔，手下不由自主地松了幾分。
空氣湧入，傑克立刻抽出腰間的刀，用刀背對著少女的手腕一砍。
塞壬立刻收手後退。
男人倒在地上喘了一會兒，然後扶著甲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住嗆咳：「咳咳，你這個人，怎麼還是這樣，咳咳……」
「你認識史蒂夫？」塞壬問，「他是誰？」
「你老公啊，」傑克瞪了少女一眼，摸摸自己多災多難的脖子，「怎麼回去一趟像是瘋了一樣？」
少女沉默片刻，恰好也有些事情需要知道，她看了一眼被自己按在甲板上，掙扎不休的2407，詢問道：「有繩子嗎？」
見對方要把自己捆起來，2407立刻咆哮：「你怎麼敢？！波塞冬大人會發現然後殺了你！」
「閉嘴，」塞壬低頭喝止住她，「信不信我用聲呐現在就讓你聽不見？」
2407被唬住了，縮了縮身體，想要竭力躲開那捆住自己的繩子。
等到把對方五花大綁之後，塞壬又在她的魚鰓上貼了兩張她從復仇者基地順走的膠帶，將她的聲音徹底關閉。
然後拍了拍手，目光冷淡地看向傑克。
「你認得我？」
「當然了！我們是在十八世紀相遇的，當時就是這個傢伙要把你帶走，還是我攔住了她，怎麼，你忘了？還有巴博薩，你記得嗎？」傑克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少女，生怕她再度襲擊自己。
畢竟他們的實力懸殊太大，他會的那一套劍術和刀術，在這個金剛不壞的小姑娘面前全都沒用。
她實在是變了很多，長相和氣質都和以前大不相同，如果不是在水中那一眼，傑克也不敢上去認她。
塞壬搖了搖頭，目光中有一瞬間的茫然。
那麼多的人都說曾經認識她，就連這個和自己一同離開實驗室的人都用古怪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這讓她越來越相信那些時不時一同出現的資訊，就是她曾經的回憶。
「我……」她猶豫了片刻，問傑克，「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
傑克摸摸鬍子，沉吟了一會兒，心有餘悸地看她一眼。
「雖然作為海盜，你不能信任我，但是作為朋友倒是可以，」男人說，「要看你是不是把我當朋友了，如果當了，就不能再殺我。」
當然是不。
塞壬沒有說出來，朋友是什麼？少女的字典裡沒有這種關係。
但是傑克確實給她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這讓塞壬有些矛盾，更何況他喊出了史蒂夫的名字。
回想起這個人，塞壬腦子裡都是他和煦溫柔的眼睛，而當自己喊出他的名字時，對方眼中的喜悅並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她咬咬牙，抬起頭。
被對方詭異的瞳孔一看，傑克嚇得後退兩步：「你要做什麼？你不會要殺了我吧？真倒楣以為你能帶我進入亞特蘭蒂斯，沒想到啊沒想到……」
「閉嘴，」塞壬冷冷地說，「我相信你。」
她收起指甲，讓鱗片暫時褪去，然後走到傑克面前，看著他。
傑克看她一眼，立刻別過臉：「船艙裡有你之前穿的衣服，你還是正常一些再和我說話吧。」
……
塞壬詫異于對方竟然有自己的衣服，換上之後，上面熟悉的味道讓她有些心驚膽戰，這件衣服上不僅有自己的味道，還有那個叫史蒂夫的男人的味道。
她蹲在船艙裡，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回憶著這裡，然而諸多資訊在她的大腦之中打成了結，讓她沒辦法準確地獲取某一時間段的某些記憶。
「史蒂夫，就是那個美國隊長，拿著盾掄人的那個，你不記得了？」傑克站在艙外，問少女。
塞壬搖了搖頭。
「哇，那他恐怕是要傷心死了，你們親也親了睡也睡了，結果你突然不認帳。」傑克恢復過來，立刻開始笑嘻嘻地說風涼話。
少女迷茫地抬起頭：「睡？」
「當然了，特別香豔呢！呃……你別生氣啊，是巴博薩教唆我偷聽的！」
傑克一邊說一邊看少女的臉色，見她一直是茫然的模樣，不由得放下心來。
厲害是厲害，但還是傻。
而傑克船長，最不怕的就是傻妞了。
「我……見過他了，」塞壬說，「我去執行任務，然後被抓了。」
「被抓了？」傑克兩步跳進船艙，「這麼說你反水了？」
少女更加茫然：「反水？這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是復仇者那邊的啊，史蒂夫是你的老公，還有那個鐵甲人，他是你的好朋友，哦對了，索爾，你還記得嗎？那大塊頭也是你們一夥的。」
塞壬只記得史蒂夫的名字，她搖了搖頭：「都不記得了。」
「嘶……」傑克摸摸下巴，發現事件大條了，「全忘啦？你能告訴我你遭遇了什麼嗎？」
記不起以前的事情，這讓少女多少有些失落，她盤膝坐在地板上，輕聲說：「如果我記得，就不用找你幫我回憶這些了。」
「那你說說，你都執行了什麼任務？」
「我困住了復仇者，」塞壬說，「還……打傷了史蒂夫。」
傑克險些一口酒嗆在喉嚨裡，他猛地咳嗽了兩聲，一臉震驚：「你們那個什麼，美國隊長，不是最厲害了嗎？還能被你打傷？」
塞壬眯了眯眼：「你是想試試？」
「不不，我試過了，」傑克連忙後退，「不過，你知道你打傷了你老公嗎？」
少女閉著嘴，搖搖頭。
在刺入對方胸膛的那一刻，她能感覺到自己潛意識裡是抗拒的，剛開始她以為這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初次執行任務，不太熟練，但當因為對方攬住自己，而使得指甲插/入更深時，塞壬有一秒鐘是想抽開手轉身逃掉的。
她閉了閉眼，雖然仍舊冷著臉，但一旁的男人卻能看出，她很自責，也很難過。
「史蒂夫那個人，肯定不會怪你的，再說了，你不是把他忘了嗎？」
說完，傑克癟癟嘴，發覺不對。
「你忘了他的這件事，也許更讓他難過。」
這幾乎是壓垮塞壬的最後一根稻草，她深呼吸了幾口，目光之中滿是焦灼：「我把引發海嘯的裝置按在了紐約的入口處，一旦成功了，亞特蘭蒂斯將出現在那個世界，到了那時，海神的力量會吞噬一切，大西國將控制整個世界。」
「你被波塞冬控制了？」傑克問。
「不，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認為自己應該這樣做。」
這下，縱然是沒有洗腦和重新創造這個概念，傑克也將少女身上所發生的事情瞭解得七七八八了，他焦慮地搓搓手，覺得這事情不好辦。
「我也是從海底入口過來的，準備去亞特蘭蒂斯。」
塞壬的目光閃了閃：「你的目的是什麼？」
「這你也忘了？我要去復活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傑克把酒壺裡的酒液喝完，「總之，我們要先靠岸，然後進入城區裡，對不對？」
塞壬點點頭：「沒錯，可是2407會成為一個大麻煩。」
提起這個人，兩個人不由得走到外面。
脫離了水又暴曬許久，2407幾乎已經進入了脫水的狀態裡，她嘴唇乾裂，低著頭，似乎失去意識了。
「她沒有自愈能力，也不能永生，除非交給研究所。」塞壬說。
聽到少女的聲音，2407竭盡全力抬起頭，大口喘著粗氣：「如果我死了，波塞冬大人也會知道，我們在這裡停留了那麼久……他早就已經懷疑了……」
塞壬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2407怨毒地看著她，聲音越來越低微：「崔比不上你……我也比不上你，甚至還有溫蒂，她也比不上你……我們是你的附屬品……但，我們才是最衷心的。」
聽到這句話，塞壬的目光忽然被點亮了。
「你說的沒錯，你們才是附屬品。」
說完，她亮出爪子，直接插/入了2407的腹腔之中。
血液洶湧地噴了出來，瞬間染了少女一身，她死死貼著那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嘴角露出笑容。
「我會暫時假扮成你，假扮成附屬品，這樣你可以安心去死了吧？」
第四十八章
2407不可置信吐出一口鮮血, 劇痛侵襲了她的所有神志。
「疼嗎？」塞壬毫不在意地扭動著手腕，血順著她的手臂一路蔓延到手肘, 然後一滴一滴落下, 「我怎麼記得實驗比這個疼多了？」
說完, 少女把手拔出來, 然後再用指甲刺入對方的心口, 竟然硬生生捏碎了她的心臟。
看著被綁在桅杆上的實驗體不斷抽搐, 獻血淌滿了甲板，傑克瞪大了眼睛，心想這傻妞可以啊, 說殺人就殺人, 好歹是一起穿越時空的同伴，居然這麼不留情面？
片刻後 ，等到2407完全咽氣了, 塞壬看了一眼傑克, 面無表情地說：「把她燒了。」
「啊？」
「不燒了她，那個叫溫蒂的女人就有辦法讓她活過來。」
塞壬解釋道。
傑克拍拍她的肩，表示理解：「燒她沒問題, 不過你先告訴我你的計畫, 我可不想等你老公來了找不到你。」
塞壬本想反駁對方那句老公，但又想說她的決定無需向任何人彙報, 然而沉默了片刻，她還是決定暫時相信身旁這個海盜，畢竟他喊得出史蒂夫的名字。
「我要假扮2407, 回到波塞冬的身邊。」
「可是你們已經很不像了，」傑克摸摸下巴，不太贊同，「難道不會被發現嗎？」
塞壬搖了搖頭，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鱗片一時間全部收了起來，她就像是破殼而出一樣，又恢復了人類的本來模樣，看起來和2407沒什麼區別。
「你的手怎麼辦？」傑克不放心地問。
「戴手套就可以了。」塞壬說著，拿了一條繩子，還有一把小刀。
傑克靠在船艙一旁，看了少女一會兒，忽然說：「其實你可以依靠美國隊長的，他看起來也不弱。」
「他受傷了，因為我，」塞壬低聲說，「等我殺了波塞冬，會拎著人頭去和他道歉。」
傑克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
「你明明知道史蒂夫根本不在意這些——」
「但是我在意。」塞壬斬釘截鐵地打斷對方。
談話過後，她最後看了一眼2407的屍體，確保她沒有詐屍的可能了，才走到船邊，回頭對傑克說：「你想要亞特蘭蒂斯的什麼，我帶回來給你。」
傑克抱住手臂，歪了歪頭：「你知道磁歐石嗎？」
少女搖了搖頭。
「一種能源，能量非常強大，具體長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總之，既然叫磁歐石，應該就是一種石頭吧。」
聽對方語焉不詳地描述了一陣，塞壬點點頭：「我盡力。」
說完，少女一躍而下，徑直鑽入了水中。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遊沒了影。
傑克對著那道潛入水中的黑影歎了口氣，然後扭頭看看死不瞑目的2407實驗體，輕咳了一聲：「你想開點，別變成海怪找我索命就好……」
……
在遊動了片刻之後，塞壬很快上了岸，陽光很大，她的亞麻衫迅速自然烘乾，少女把頭髮一挽，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赤著腳走上沙灘去，正好看到一群穿著白色科研服的人站在岸邊，正在檢測著海水的水質。
「2407？」有人率先發現了她，不禁喊出聲。
塞壬看過去，立刻對著那人甜甜地笑了：「艾米。」
「海妖呢？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那人很清楚波塞冬的計畫，不禁奇怪起來。
塞壬搖了搖頭，露出焦慮的模樣：「她險些死在復仇者基地，我怎麼也帶不出來。」
「死？復仇者們把她怎麼了？」
少女猶豫了片刻，皺著眉頭說：「是政府趁著復仇者們不注意，想要處決海妖，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了……我沒辦法帶回她，所以我才想問問波塞冬大人該怎麼辦。」
說完，她攤開手心，裡面一枚追蹤器閃閃發亮：「我只帶回了她的追蹤器，是她交給我的。」
那個叫艾米的人立刻向基地發回消息。
「波塞冬大人，海妖受重傷了，2407即將回去向你彙報。」
塞壬歪了歪頭，對她溫柔地笑：「謝謝你，那我先回去了。」
重建後的亞特蘭蒂斯裡仍然是熱鬧的，建築一圈又一圈，將波塞冬的宮殿包裹在其中，每一層由河道相連接除了吊橋之外，還有船隻可以通過，建築上的風鈴被風拂過可以發出聲響，還有四色的建築群，錯落有致地坐落在街道兩側，顯得別致又美好。
這一切都是按照波塞冬的圖紙所建立的，這是他的理想國。
塞壬一邊走一邊想，這個地方如此完美幸福，但誰能想到，它全部都是虛幻的，這些人，他們按照設定好的程式活動著，恐怕都不懂欣賞風鈴發出的聲響。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微微自嘲。
其實自己也不懂這些。
走過一個轉角，少女忽然腳步一頓，竟然有一把劍擦著她的眼前劃過，帶起短短一截頭髮。
閃過這次攻擊，塞壬向敵人看去。
只見眼前是一個歪戴著小帽子，個頭矮小的男生，大概十歲左右，他有著暖金色的頭髮，眼眸深藍，長得十分俊俏。
「可惡，把我的媽媽還給我！」說完，他又攻擊過來。
塞壬輕鬆躲開，忍不住皺眉：「你是人？」
「廢話！你以為我是你這樣可惡的實驗體嗎！」男孩接連不斷地攻擊，但都被少女輕鬆地化解開，直至他自己氣喘吁吁，也並沒有砍到塞壬分毫。
塞壬對這個小孩兒生出了幾分好奇，她錯身一躲，一把捏住對方的臉：「你叫什麼？你媽媽是誰？」
「你放開我！」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見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聲音，塞壬一腳踢開一旁的屋子，將那小子扔了進去，然後她也跟過去。
男孩在地上滾了兩滾，爬起來，雙手握劍，顯然已經被嚇到了。
塞壬挑了挑嘴角：「快些說吧，這裡應該不會被波塞冬監控了。」
「你、你這個可惡的實驗體……」男孩咬牙切齒地說，「是你出賣了媽媽！她才被帶走的！」
少女有些委屈：「我從來不認識什麼你媽媽，難道你媽媽是溫蒂？」
「不要提那個女人！！」男孩更加大聲的叫嚷起來。
「你想讓我們被發現嗎？！」塞壬伸出手推了對方的腦袋一下，對這個嗓門大的小子沒了耐心，「你說清楚，你叫什麼，你媽媽叫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方喘了幾口粗氣，勉強平復下來，低聲說：「我叫愛格伯特，我媽媽……我媽媽叫1000。」
這下塞壬更是一頭霧水：「你媽媽叫這個？」
「你是不是裝傻！」愛格伯特一瞪眼，又舉起了劍。
瞬間，少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媽媽是個實驗體？」
「你明明知道，為什麼要裝傻！」
塞壬連連擺手：「我是海妖，不是2407，我根本不認得你媽媽。」
愛格伯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宇間仍舊是疑惑：「我都聽到了，你和那些人說你是2407，海妖她快死了……你不要騙我！」
「我是騙他們的，」塞壬實在是好奇，幾乎是不設防地交了底，她觀察過這個小孩，人類、身上沒有追蹤和竊聽裝置、武力值不高，可以說是安全的，於是她進一步循循善誘，「因為我要殺了波塞冬，才騙他們的。所以……你告訴我你的媽媽怎麼了，也許我可以幫你。」
「真的嗎？」愛格伯特將信將疑，「可是實驗體都是壞人！」
「你媽媽是壞人嗎？」
「……」
愛格伯特被繞進去了，他抓了抓頭髮，搖搖頭：「不是……」
「所以你要和我說啊，這樣我才能救你媽媽。」
塞壬對他和善一笑，險些連自己都騙過了。
……
他們所在的屋子，就是愛格伯特的家，溫馨寬敞，處處透著舒適。
塞壬從沒進入過亞特蘭蒂斯居民的家，因為她知道那不過就是一些看起來比較花哨的程式罷了，畢竟那些人也不是真心實意居住在這裡的，如果波塞冬高興，他可以立刻放棄這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
但是愛格伯特的媽媽1000，卻是個例外。
「你的意思是說，你媽媽和一個人類交配，然後生下了你？」塞壬努力理清關係，「我出生的時候，2000都已經是實驗廢品了，你的媽媽應該出自于波塞冬父親之手吧？」
「我不知道那麼多，」愛格伯特嘟著嘴，「總之我們一起被抓回來，然後沒過多久，媽媽就被帶走做實驗了。就是那個2407，是她告訴波塞冬我的事情的！」
「波塞冬也許想弄清楚人類和實驗體是如何繁衍的吧，」塞壬說，「不過2407又是怎麼知道你是人類呢？」
愛格伯特的胸脯起伏了兩下，滿臉憤怒地說：「她騙我告訴她的。」
「騙？」塞壬揚眉，「看來殺了她真是個正確的決定……」
「她死掉了？」愛格伯特十分驚訝，看向塞壬的時候眼睛裡情不自禁地帶上了恐懼，「媽媽說過……你很可怕，看來是真的。」
「現在知道我可怕了？」塞壬輕笑一聲，「剛才那一劍不是很勇敢嗎？」
嘴上逗著這個男孩，塞壬心中卻敲起了鼓，實驗體和人類按理說是沒有可能生下孩子的，波塞冬在製造實驗體的時候就用基因將這個種族與人類分開了……沒有可能的。
塞壬沉吟了一會兒，對愛格伯特說：「我要去弄清楚這些事情，你就在這裡等著吧，還有，亞特蘭蒂斯類似於你們這樣的實驗體還有多少？我的意思是，像個人一樣，已經擁有了自我意識的。」
愛格伯特雖然年紀小，但是看起來智商並不低，他默默計算了一會兒，說道：「大概占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吧。」
「這麼多？」塞壬驚訝不已，「波塞冬留著這些實驗體有什麼用？」
「我怎麼知道。」愛格伯特撇撇嘴，不說話了。
少女站起身，把自己的刀遞給了男孩：「這把刀給你，藏好了。」
「……幹什麼？」
「藏著就是了，你那把劍基本沒有用處，」塞壬直白地打擊愛格伯特，「我回王城了，找到了你媽媽會聯絡你的。」
說完，她轉身要向外走。
然而就在這時，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男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愛格伯特立刻掏出了小刀，準備攻擊。
塞壬看著眼前的人，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史蒂夫……」她幾乎是下意識喊出這個人的名字。
男人看著她，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臉上的表情也是融合了喜悅困惑無奈等等……
兩人沉默著對峙了很久，美國隊長歎息一聲，開口。
「傑克船長說……我老婆在這裡，所以我來找。」
第四十九章
塞壬看著史蒂夫, 表情有些茫然和慌張。
對方也看著她，好像有無窮無盡用不完的耐心一樣, 等待著少女先開口。
兩人對峙著, 半天沒有說話。
倒是愛格伯特, 左看看右看看, 驚訝極了, 對塞壬說：「怪不得你要去找我媽媽問清楚繁/殖的原因, 原來你也嫁人了啊！」
少女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扭頭瞪他：「閉嘴！」
說完，塞壬繞過史蒂夫, 打算率先離開這間屋子。
男人在兩人錯身而過時, 眼疾手快地抓住對方的手腕，湛藍的瞳孔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問：「你去找波塞冬？」
塞壬沒敢與他對視, 匆匆別開視線, 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一起去？」
史蒂夫問她。
後者沉默了片刻，才說：「你想一起就來吧。」
「哎，你們不要忘記我媽媽啊, 」愛格伯特不放心, 在兩個人走出門時補充道，「她是金色的頭髮, 黑色的眼睛，長得很好看，比海妖還好看。」
史蒂夫對他笑了笑：「可能, 我不覺得有人比海妖還好看。」
聞言，塞壬的心中動了動，但沒說話。
兩人並著肩，剛走出不到一半的距離，少女忽然頓住了腳步，隨後露出懊惱的表情，暗罵自己真是個白癡。
見到史蒂夫之後，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原先的計畫也都忘了，簡直成了白癡。
——帶著這傢伙，她還怎麼去找波塞冬？！
「怎麼了？」史蒂夫也停下腳步，看向少女。
「沒、沒事。紐約……還好嗎？」
塞壬問。
「一直在下雨，而且伴隨著地震，」男人說，「托尼和班納正在思考策略，也許需要先疏散民眾，畢竟我們都很怕引發海嘯。」
「……是我，把裝置安在了海底入口的位置，如果你們能拆除它，或許就不會有問題。」
史蒂夫的目光一閃：「在什麼位置？」
塞壬低著頭，報了一個座標，男人立刻打開聯絡設備，打算傳輸給復仇者基地，然而他發現，這裡並沒有信號。
「這個世界接不到紐約的信號，」少女說，「只有去王城，找波塞冬才可以。」
兩人兜了一圈，目的地並沒有改變。
塞壬歎氣：「我要裝成2407來博得波塞冬的信任，你不能跟著我。」
「我們分頭行動？」
「可是……」少女皺起眉，像是十分糾結，「如果你和我分開，你立刻就會被無處不在的監控發現，我們的計畫就會失敗。」
聽她不由自主地用了「我們」這個詞，史蒂夫心情頗好。
「那就一起吧，進到王城我們再分開。」
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塞壬本來對戰術佈局這些就一竅不通，只好暫且相信了美國隊長。
兩個人走到內城的關口，周遭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史蒂夫看了一圈，一想到他們是實驗體，心中就有說不出的情緒湧上來，既覺得他們有些可憐，又免不了渾身不舒服。
畢竟那些波塞冬製造出的殘次品，在地上奔跑，在水中墜落的模樣，還都歷歷在目。
「這裡面大約有十分之二的實驗體擁有了自我意識，愛格伯特的媽媽就是其中一員，還和人類交/配後繁/衍了後代，於是被波塞冬捉走做研究去了。」
少女湊近史蒂夫，對男人低聲描述道。
史蒂夫一開始還努力聽清楚，後來，他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飄向了身旁少女認真的模樣上，對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是兩顆價值連城的金綠寶石，五官是沒有攻擊性的秀氣，膚色很白，長髮披在肩上，安靜交談時，氣質中猶帶著氤氳的水汽。
雖然2407後來與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了，但史蒂夫還是一眼就能分辨出她們來。
男人想，就算塞壬徹底變了模樣，他也一定能認得出。
見對方不說話，塞壬皺起眉，有些惱怒地推了他的手臂一下：「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史蒂夫說，「你說實驗體擁有了自我意識。」
「沒錯，我可以控制大部分沒有自我意識的實驗體，那些有自我意識的，如果不聽我的，就把他們殺了，以免壞事。」塞壬斬釘截鐵地說，眉宇間滿是殺伐之氣，和以往那個天真甜美的少女終究是有了幾分不同。
史蒂夫點點頭：「我們現在就去王城？」
「立刻就去，我怕去的晚了，愛格伯特的媽媽就被切成塊了。」
塞壬半是嚇唬人半是認真地說。
然而還沒等男人給出反應，少女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好！艾米他們來了！」
她一把抓住史蒂夫的手，將他拽入一旁的暗巷裡。
那些穿著白色大褂的科研人員邊談邊走，從距離兩人不到三米的地方路過。
「2407有很多臟器也需要替換了。」這是艾米的聲音。
「如果塞壬真的死了，2407就是我們新的希望。」這是葛籣的聲音。
在他說過之後，氣氛陷入了沉默。
很快，艾米又說：「波塞冬大人不會允許塞壬死去的。」
聽到這句話，少女困惑地抬眼看向史蒂夫。
他們此時的姿勢有些尷尬，這條暗巷略微有些狹窄，兩人貼的很近，全身上下幾乎全部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一抬頭，塞壬的額頭就能蹭到對方的下巴。
熟悉的氣息盈滿鼻腔，塞壬看著對方那漂亮的眼珠，發覺自己的心跳變快了。
一旁科研人員的話語漸漸遠去，她只聽清楚了「磁歐石」的字樣，再想捕捉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走遠了。
少女有些著急，想要挪出去追上他們繼續偷聽，然而剛一動，史蒂夫就立刻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她。
塞壬一怔，有些手足無措，她動彈不得，心跳得更是慌亂，想到上次他抱住自己的時候，自己險些掏出他的心臟。
這個人……怎麼還敢……
「史蒂夫，你——」
「塞壬，你會永遠記不得我嗎？」
男人直接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力道之大，幾乎讓少女感覺到了被束縛的疼痛。
她熟悉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或者堅定，或者嚴肅，偶爾還會開開玩笑，但是這樣低落的話，她卻陌生得很。
而聽得最多的時候，就是她在復仇者基地的那段時間。
這讓少女越來越好奇，這個人難道真的如同傑克船長所說，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史蒂夫，」塞壬猶豫了片刻，開口問，「我們以前是認得的吧。」
男人埋在她的頸側，點了點頭。
「我聽傑克說了，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也許想起來過！但……我大腦裡的東西太多了，七零八落的，我找不到那一段……只能先去拼命。」少女低聲說，她躲了躲男人呼吸時拂在自己肩頭的癢意，不知道怎麼才能說清楚。
史蒂夫又搖了搖頭：「沒關係。」
他直起身子，認真地看著少女：「我會保護你。」
「其實這是我和波塞冬的恩怨，你應該去紐約的，你應該去保護你們的世界。」
塞壬說，神色裡是與對方如出一轍的認真。
美國隊長沉默下來，他不知道怎樣才能和少女描述清楚，就在對方的心臟被擊穿，落入海中的那一刻，男人覺得他的世界仿佛離他而去，而他的責任之中，只剩下了旁人的世界。
「好了他們走了，我們可以出去——」
她的話還沒說完，對方的嘴唇便壓了上來。
塞壬瞪大了眼睛，她不知所措地揪緊了男人肩上的衣服，然而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身體，都令少女太過熟悉，她幾乎是一瞬間，便沉溺在了這熟識的一切當中。
感受到塞壬的回應，史蒂夫有一秒鐘的驚訝，隨即被狂喜淹沒。
他緊緊摟住對方幾乎有些伶仃的腰身，更加不客氣地侵佔少女柔軟的唇舌。
塞壬貪戀男人身體的溫度，幾乎整個人都趴進了對方懷裡，被緊緊抱住的少女有一瞬間的迷惑，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怕冷，會需要溫暖，她明明對寒冷已經無所畏懼了，但血脈之中，仍舊刻著令她熟悉的，關於對方溫度的記憶。
少女的意識因為這個吻變得恍惚，她心中的某些指令忽然鬆動了，那些亂糟糟打成死結的記憶也隨之散開，變成了無數的碎片，漂浮在她的腦海之中。
雖然不能連成完整的段落，但塞壬竟然回憶起了史蒂夫的臉。
「我怎麼了……」少女顫抖著離開對方的嘴唇，忽然覺得胸口很疼，她低頭看去，衣服完整，自己也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我之前遇到了什麼……讓我覺得很疼……」
「都過去了，」史蒂夫抱住她，撫摸她的頭髮，重複道，「都過去了，很快就沒事了。」
塞壬覺得心口的疼痛一直堵到喉嚨，她用手指在臉上摸了摸，發現指尖有透明的液體。
「我……」少女控制不住自己，她感覺到臉上的液體越來越多，在她面頰之上肆意蔓延，就好像心口的疼痛是某個閘門的開啟，鋪天蓋地的洪水蔓延了她的整個心房，再從眼中湧出，「我為什麼會……會哭……這就叫做哭嗎……」
史蒂夫吻去她的淚水，目光深邃：「這叫做哭。」
「我的淚腺……」少女的淚水又快又急地落下來，她一邊哭著，一邊重複著莫名其妙的話，將淚水抹得滿臉都是，「我的、我的淚腺發育出來了？」
「塞壬，」史蒂夫說，「你還是塞壬，只是塞壬。」
隨著男人的話，少女忽然放聲大哭，但那些科研人員走遠了，他們並不擔心被發現。
恐懼、憤怒、委屈，一同從心口傾瀉而出，伴隨著淚水。
第五十章
塞壬擦乾淨了眼淚, 一邊暗自懊惱自己怎麼會這樣失態，一邊忍不住偷偷看史蒂夫, 見他表情自然, 好像還挺開心, 於是心情複雜地說：「之前……對不起了。」
「嗯？」史蒂夫有些迷茫。
「我弄傷了你, 」少女低聲說道,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 只記得要服從波塞冬的命令。」
見她說的是這件事，史蒂夫忍不住笑，然後伸出手摸摸她的頭髮：「沒關係, 你還能記得我就足夠了。」
「其實我沒有完全想起來, 」塞壬說，「但是如果可以，我願意想起來。」
「好。」史蒂夫還是那副耐心十足的模樣。
兩人說著, 走到了入城的關卡處, 盤查的實驗體一見到塞壬，自動低下了頭。
他們天生就有服從少女的指令刻在基因裡，所以少女才不怕被他們攔住。
順利進入內城, 史蒂夫四下看了一圈, 這地方比他上次來更大了，就像是個真正的國家, 只不過一切設施全部超前，是個超出了現代文明許多的高度發達國家。
「我要去找王城的對外聯絡系統，」史蒂夫說, 「海嘯的事情不能再等。」
塞壬點點頭，抓起男人的手：「我帶你去找，我知道在什麼地方。」
史蒂夫十分自然地反握住對方的手，隔著手套，他能感覺到少女經過改造的手指十分堅硬，充滿著侵略性和野獸的特有的蠻荒，男人還記得塞壬曾經的手指，纖細、白皙，十分美麗。
意識到對方在注意自己的手，塞壬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想要把手抽回去。
「你……你別看了，」少女說，「我可能和以前有些不同。」
「一樣的，」史蒂夫說，「你沒有變化。」
縱然知道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但塞壬還是覺得寬慰不少。
兩人一同走到王城之前，再向裡面走，塞壬對於監控的遮罩就不起作用了，而且這裡自有一套供電系統，除非從內部攻破，否則塞壬的電磁脈衝也無用武之地。
「我先進去，然後你再進入。」塞壬對他說。
這個法子有些危險，如果離開了少女，史蒂夫等同於直接暴露在鋪天蓋地的監視當中，但是男人卻無比信任她。
於是美國隊長點點頭：「你自己小心。」
「到時候你聽我的就可以，我有辦法讓你逃出去，而且距離波塞冬發現並找到你也有一段時間，」少女說著，將一部手機放在了男人手中，「這裡面有路線圖，你可以用它找到聯絡室的方向。」
史蒂夫看著那部手機，有些驚訝：「這是？」
「2407身上發現的，」塞壬說，「她早就想造/反了。」
說完，少女將手套戴好，又穿上了實驗室統一的黑色服飾，直接將拉鎖拽到唇邊，遮住她大部分的模樣。
經過裝扮，她和2407幾乎已經一模一樣，史蒂夫對她點點頭，從另一道門走了進去。
他先是躲過了兩個正在巡邏的憲兵，然後靠在樹叢之後，對著塞壬揮揮手。
少女就像沒有看到他一樣，視線漠然略過那處，朝著王宮裡走了進去。
但是史蒂夫知道，塞壬看到自己了，只是進入監視範圍的她已經不能對他的交流做出任何反應。
……
進入宮殿，塞壬避開那些走來走去的衛兵和侍女，徑直走到大廳中央一座鐘錶的背面，按下了按鈕。
隨著機械聲吱吱哢哢地響起，一部電梯緩緩開啟了大門。
少女稍稍矮身進入它，控制著電梯，進入地下室。
海神實驗室就在這座巨大的宮殿之下，具體有多深，塞壬也無法辨別，她能知道的是幾乎已經有一半的實驗室浸沒入了海中，那些堅固的玻璃之後就是茫茫的海水，偶爾可以看到魚類遊過，就像是一副漂亮的油畫。
下到地下室後，牆壁上大幅大幅的壁畫鋪展在眼前，這是一個故事，塞壬被關在這裡時，曾經用幾天的時間，將它看明白了。
只是後來大腦的資訊被清除，她全忘光了。
只不過現在，她又能看得懂了。
那就是亞特蘭蒂斯的故事。
海神製造了一座理想國，人們在這裡愉快的生活，沒有戰爭，沒有殺戮也沒有饑餓和貧苦，磁歐石在城中發著光，建築美妙，音律和諧，那時候的亞特蘭蒂斯可以攻打下任何一個它想要攻打的國家。
然而就在攻打雅典時，滅世的洪水忽然襲來，伴隨著巨大的降雨……那天的天空就像是被撕開了一個缺口。
人們四散逃離，大部分被直接沖入海中。
很多人被困在家裡，玻璃上是一個個青白的手印。
這座完美的國度就這樣整座沉入了海裡，連帶著海神和他的孩子。
塞壬靜靜地看著這些圖畫，不由自主走近那繪製著磁歐石的一面。
那上面是一顆金色的石頭，表面像是被金沙覆蓋，炫目無比，是整個亞特蘭蒂斯的能源所在。
它在什麼地方？
塞壬皺起眉。
波塞冬有一間實驗室，在整個實驗室群的最裡面，從來沒有人進去過，就連溫蒂也刷不開那間實驗室的門。
也許磁歐石就在那兒。
少女忍不住猜測。
「2407？你回來了？」正想著，溫蒂的聲音忽然想起。
塞壬被嚇了一跳，她轉過身，換上屬於實驗體的明媚張揚的笑容：「溫蒂。」
科學家也溫和地對她笑。
少女忍不住在心中歎息，其實溫蒂算是還不錯的人，比起其他科學為上、實驗為上的瘋子，溫蒂算得上是整座實驗室裡少見的有人情味兒的人。
而且她並不會因為塞壬強大就更喜歡她，在這個鄙視鏈嚴重、滿是叢林法則的實驗室裡，溫蒂懂得什麼叫做平等，更能做到。
「海妖呢？」溫蒂打量了少女一番，忍不住問。
塞壬換上憂慮的表情：「艾米沒有說嗎？海妖快死了。」
溫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怎麼會？她是不死的，人類的武器沒有辦法弄傷她，就算是血液流幹，只要她的身體還在，就可以痊癒。」
「是神盾局和政府，他們製造了新的武器，」塞壬立刻開始胡說八道，演技值逼真，差點連她自己都要信了，「我沒辦法把她帶回來，她真的傷得很重，一步都走不了。」
溫蒂幾乎要哭了，她立刻對著耳麥講出了這些：「我要去紐約找海妖，我不能讓她死在那裡！」
少女繼續跟著一起焦急，只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波塞冬推開實驗室的大門，走了出來。
「海妖怎麼了？」
「她被放幹了血，」塞壬說，「已經很危險了。」
「血？！」波塞冬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匆匆看了眼前的少女一眼，似乎並沒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你為什麼不救她？」
少女一愣，立刻說：「我自己都差點回不來，根本沒辦法再帶著海妖。」
波塞冬走上前幾步，抬起手，似乎要打向少女。
塞壬立刻後退了小半步，警惕地看著他。
「波塞冬大人，算了。」溫蒂出言阻止。
就在這時，警報霍然響起。
波塞冬神色一凜，用手一揮，看到一個穿著熟悉藍色制服的身影從監控鏡頭中一閃而過。
「美國隊長？！」男人攥了攥拳頭，走到實驗室前的控制室裡，按下按鈕，放出了地下室中所有的實驗體，並下達命令，「抓住他！」
塞壬見事態正朝著自己的想法發展著，立刻轉身打算出去：「我去抓住他！」
「可是海妖——」
沒等溫蒂在說什麼，少女就已經利箭一般的沖了出去。
實驗體們跑得很快，就算在不同的甬道，塞壬也可以聽到飛奔的聲音。
但是它們都沒有她快，她對這裡的路十分熟悉，也猜得到史蒂夫會從什麼地方出來。
就在她跑過一個轉角，打算繼續向前沖時，忽然一隻手伸出來，將少女拽入了另一條路上。
塞壬瞪大眼睛，伸出手就要抓。
「是我。」史蒂夫及時制止了她，然後直接格擋開一隻實驗體，用盾牌將它擊昏。
少女做出一爪落空的模樣，迅速伸手觸摸牆壁，電磁脈衝在這一時刻發揮了作用，史蒂夫幾乎能看到無聲的磁場如同投石入水的水紋一樣，一圈又一圈地散開。
隨著電磁蔓延開來，燈也一盞一盞地滅了。
「距離內部供電系統重啟只有三分鐘，我帶你去聯絡室。」
塞壬抓起史蒂夫的手。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
另一邊，傑克船長在岸邊點燃了2407的屍體，還用一條抹布蒙住了口鼻。
只不過短短兩小時時間，實驗體的身體竟然已經開始腐敗塌陷，柔軟的皮膚乾枯委頓，刺鼻的氣味傳來，仿佛沒了生命的支撐，這具肉身就是個早該腐爛的空殼子一般。
他一邊用袖子煽火，一邊盤膝坐在一旁，看著海風將濃濃的黑煙吹向城中。
距離美國隊長進入亞特蘭蒂斯也有一個半小時了，但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不知道這傢伙會不會一進去就被抓住了。
正這麼想著，男人忽然看到從前方城中黑壓壓地跑出了一群東西。
他警惕地站起身，想要轉身回到船上。
然而那些東西速度奇快，幾乎一個飛撲，就直接把他按在了砂石灘上。
是實驗體？！
傑克船長絕望的想，媽的，那個傻大個一定是失手了！
第五十一章
塞壬的目光在周圍實驗體的身上掃了一圈。
感受到來自領導者的威懾力, 它們幾乎同一時間匍匐下去，為男人讓出一條路來。
少女輕輕合上眼, 感受著實驗體的脈息和心跳。
波塞冬賦予了她新的能力, 在控制一切出自海神的生物的同時, 塞壬還可以感覺到它們的活動範圍與生存狀況, 這讓它們就像是從塞壬細胞之中脫離開來的一部分一樣, 完全被她掌控著。
史蒂夫回過頭, 看向塞壬。
少女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她站在那裡，頂天立地的, 穿著黑色的外衣, 就像是和海神實驗室融為了一體。
沒有時間再耽誤了，史蒂夫只好放下心中的憂慮，沿著手機上的指示, 在走過幾條甬道和臺階之後, 便很快找到了聯絡設備。
聯絡室裡有個人，史蒂夫進去之後直接捂住了對方的嘴，然後伸手在他頸側不輕不重地砍了一下, 隨著那人倒下, 史蒂夫將他放在地上，確保他不會死掉, 又可以昏迷上一陣子。
對外聯絡的按鈕近在咫尺，男人觀察了片刻，很快弄明白了原理, 他先接通信號，然後調頻到紐約市，十分容易就發現了從復仇者基地發出的訊號。
幾乎是一刻不停的，史蒂夫與身在紐約的托尼聯絡上。
接到信號的那一瞬間，鋼鐵俠也顯得有些不淡定。
「隊長，真的是海嘯，海底一直在地震，」托尼在那端說，伴隨著長短不一又嘈雜的信號音，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而且紐約市中心有一處塌陷了，有水向外湧出，就像是要出現一片內陸海，正在與真正的海相連。」
「海底入口處有一個裝置，」史蒂夫說，「那是塞壬放上去的，誘發海嘯的原因。」
托尼在那頭啊了一聲：「原來如此。」
「我們解決了波塞冬就回去，我不放心讓塞壬一個人面對他。」
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後托尼十分有興趣地問：「她想起你了嗎？」
「暫時沒有，不過沒關係，起碼她不打算殺掉我了。」史蒂夫半是玩笑的說道。
這已經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好結果，至於其他的，目前還不敢奢求。
「好，我先去拆裝置，等你把海妖帶回來。」
鋼鐵俠剛說完，一陣刺耳的信號音響起，通訊徹底斷開了。
史蒂夫將設備關閉，轉身打算走出這件聯絡室尋找塞壬，然而他伸手拉了一下門，竟然沒有拽開。
……
離開了最下面那條甬道，塞壬沿途發現了不少狹窄的類似於監獄一樣的隔間，透過舷窗看去，那裡面都是一個個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實驗體。
少女挨個尋找，終於在靠近盡頭的一間隔間裡發現了和愛格伯特所說很相似的女人。
她湊過去輕輕敲了敲玻璃，有金屬的地方塞壬是不敢碰的，如果有電路在這裡，很可能會在來電的那一瞬間直接把她打成重傷。
然而那女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仿佛早就已經死去。
塞壬猶豫了片刻，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對方，不能讓她就這麼死了。
想到這裡，少女閉上眼睛，嘗試著用意念進入對方的思維裡。
令她驚訝的是，這個女人的思維相當支離破碎，就像是曾經被重創過一樣，她的意識完全被攪亂了，就算有這樣一具機能正常的身體，也是全然無法醒來的。
塞壬站在門前想了想，嘗試著用自己的能力去修復她的思維。
在波塞冬的實驗室裡，就有一個這樣的機器，專門為他們輸入各種各樣的指令，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一見到史蒂夫就像是見到了仇人，對他下那樣重的狠手。
如果說那個女人的思維就像是一團亂糟糟的毛線球，那麼塞壬的意識就像是雙溫柔的手，將已經扣死的千千結全部解開。
當然了，她也可以讓自己變成一把火，燒個一乾二淨，就等於重新為她洗腦。
但是終歸愛格伯特還在等他的媽媽回家。
塞壬這一點點惻隱之心，就足夠讓她在這裡花去將近半小時的時間，喚醒這個女人。
片刻之後，塞壬從她的思維裡抽離出來，趴在玻璃窗前，全神貫注地看著女人的手指。
果然，不多時，她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睜開了眼睛。
「喂，」塞壬輕輕地喊她，「你是愛格伯特的媽媽嗎？」
女人處在極度虛弱的狀態裡，她幾乎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抬起手臂，聽到塞壬的聲音，她幾乎是掙扎著從那小床上坐起身來。
她的臉上都是汗水，臉色蒼白，像是虛脫了一樣。
「你是誰……」
「我是2406，我知道你，你是1000對不對？」
女人點了點頭，手指抓緊床沿，意識還算清醒：「我的兒子在哪裡？」
「他就在外面，委託我來找你，」塞壬對她說，「不過我要先去殺了波塞冬……你自己可以出來嗎？」
聽到對方直白的計畫，1000的表情有一絲絲鬆動，她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不怕我已經被洗腦了嗎？」
「當然不怕，」塞壬十分自信，「你現在應該聽我的。」
隨著少女的話響起，女人發覺趴在門外的那個少女體內，確實有一種令她臣服的能量。
於是她咬住嘴唇，低聲說道：「謝謝。」
塞壬對她一笑，轉身離開了那間房間。
少女步伐輕快，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甬道裡，她無法知道史蒂夫是否已經和他的同伴們聯絡上了，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回頭看看時，燈忽然一盞一盞地亮起來。
供電已經恢復了，而且比她想像中還要快了許多。
少女匆匆地走過那條甬道，一轉彎，就是實驗室的大門。
這裡通著波塞冬的私人實驗室，是所有人都不能涉足的地方，就算是溫蒂那樣與他近親的人也不可以。
塞壬早就對這裡充滿了好奇心。
科研人員不知道都去什麼地方了，塞壬隻身走到實驗室門前，發現這應該是單向玻璃，於是她仍然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伸出手，叩了叩門。
「進來吧。」
出乎少女意料的是，波塞冬竟然毫不避諱她。
塞壬垂著眼睛，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實驗室更為寬敞，似乎是一個試驗台手術室相結合的地方。
一旁試驗臺上，燒杯中的液體經過加熱正在咕嘟冒泡，在靜謐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
塞壬走上前，率先和波塞冬說：「波塞冬大人，我沒有找到美國隊長，他應該跑出去了。」
「不急，」男人低頭用筆在紙上測算著什麼，十分投入，「你過來。」
少女愣了一下，還是依言走過去了。
在潔白的紙面上，波塞冬繪製著一個國家的建築規劃圖，這些全部都是他手繪的，規整雄偉的建築群、波瀾壯闊的大海，在這個國度之上，一塊石頭懸浮在半空中，雖然只是寥寥幾筆，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這塊石頭的名貴與炫目。
塞壬猶豫了片刻，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亞特蘭蒂斯的寶物，」波塞冬說，「你還沒有見過吧？」
「我……沒有。」
「我應該讓你見見了，」波塞冬說，「畢竟那麼美麗的東西，你應該要知道。」
看著男人的臉，少女覺得他的有些怪異，不由得心生警惕。
然後，她將匕首從袖口探出，然後不動聲色地恭敬道：「在這之前，是不是需要我先去把海妖接回來？」
波塞冬抬眼看她，然後搖了搖頭：「不需要，有你就可以了。」
說完，他笑著，站起身拍了拍塞壬的肩膀，然後將她向後一推——
「你！」
毫無防備的少女踉蹌了兩步，踩到了什麼機關，一瞬間被掀起的磚塊一彈，摔進了一道門內。
她翻身爬起來，舉起匕首，打算和對方拼命。
但是就在這時，塞壬驚訝地發現，她與波塞冬之間忽然多了一道玻璃。
少女回頭，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四面透明的屋子裡。
這間屋子她幾乎從沒見過，也沒進入過，就在實驗室的盡頭，是波塞冬不允許旁人進入的地方。
「塞壬，」波塞冬站起身，笑盈盈地看著她，「你差點就把我騙過了，我還以為你是真的2407，你們那麼像，甚至騙過了創造者。」
少女咬牙切齒，攥起拳頭，一拳打在玻璃上。
這一拳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而除了一聲巨大的悶響之外，玻璃竟然完好無損。
「你想幹什麼？！」
「你不好奇我是怎麼發現你的嗎？」波塞冬貼近玻璃，眼神之中充滿了溫柔，「畢竟2407怎麼會躲開我的手呢？就算是我要打她，她也會覺得是一種恩賜，反倒是你……整座實驗室中就只有你會躲開我的手。」
「噁心！我才不想讓你碰我！」塞壬充滿恨意地說。
她有些不甘心，原來是這裡疏忽了，少女咬牙想，她又是一拳打在玻璃上，嘗試著用聲呐和意念攻擊對方，然而只隔著這一層玻璃，少女發現她的攻擊全部無效，波塞冬安然無恙地看著她，目光之中滿是得意。
「不管我怎麼洗腦，你都還是不會服從於我，為什麼？」波塞冬有些困惑地問，「明明你已經忘記一切了，你知道你當時有多痛苦嗎，你殺了那麼多的人，就是不想忘，可是你違背不了我。」
塞壬伸出手，捂住耳朵，不打算聽他胡說。
她記得這個聲音，讓她在無數個日夜裡痛苦煎熬的聲音，讓她對自己昔日朋友大打出手的聲音。
少女推後了兩步，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撞上來，然而玻璃仍舊紋絲未動，甚至連裂痕都沒有。
「這層玻璃你是無法突破的，畢竟這裡以前存放著磁歐石。」波塞冬笑出聲，仿佛正在譏諷少女的愚蠢。
「那磁歐石在什麼地方？」塞壬立刻問，她可沒忘記傑克的使命，他需要這塊石頭，來救自己小情人的命。
問句一出，波塞冬俯身向前，對少女柔和一笑。
「現在也在這裡。」
……
傑克船長連滾帶爬地躲開那怪物的攻擊，幾乎是一個健步就沖進了海裡。
他水性好，幸運的是也並沒有什麼魚類實驗體攻擊他，才能讓他順利地爬回船上。
男人滿身都是沙子，他氣得喘了兩口粗氣，將帽子裡的石子抖落出來，立刻將炮彈和火藥填入炮膛之中。
「讓你們瞧瞧誰才是偉大的傑克船長！」
說著，他點燃了大炮，對著海岸上的實驗體們直接發射。
只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那些蹲在砂石灘上的實驗體被炸得七零八落，登時一片血肉模糊，燒焦和鮮血的氣味四散。
但是還沒等他再發射第二顆炮彈，只聽那尚未散去的巨大隆隆聲好像又回來了一般，敲打著他的耳膜。
傑克船長直起身子，自言自語：「奇怪了，這是回音嗎？還是開戰了？」
然而海面上平靜一片，並沒有海戰的影子。
於是男人很快意識到，是雷聲。
他揚起頭，看到天空中烏雲密佈，閃電不住地劃過，就像是把天空破開了一個口子。
幾乎就是瞬間，雨水滂沱而下，幾乎迷住了傑克的眼睛。
他一邊懊惱這鬼天氣，一邊走到船舵旁準備開船。
但是一抹臉上的雨水，男人發現出了問題所在。
這雨水，是鹹的。
傑克不可置信地摸摸臉，再舔了舔指尖，熟悉的味道縈繞在他口腔之中。
是海水。
天上……居然下起了海水。
第五十二章
塞壬的目光閃了閃, 她像是沒聽懂對方的話一樣沉默著。
「不明白？」波塞冬笑著問，「你的朋友在你身邊念了那麼久磁歐石, 你還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嗎？」
怎麼能不知道, 而且答案也越來越清晰。
她的自愈能力、血液裡金色的沉澱物、還有越來越強大的能力……
少女低聲說出了答案：「我就是磁歐石。」
「聰明！」波塞冬語調輕快地誇獎了她, 「所以, 你就是這個國度的支撐, 是它的唯一, 你不能放棄它，放棄你的子民。」
男人在門口看了她片刻，摸了摸下巴：「不如我帶你去工廠看看吧, 也許那裡有你想知道的全部答案。」
說著, 他竟然不設防地打開了玻璃門。
塞壬有一瞬間想要衝出去，然而波塞冬卻全無顧忌：「你可以出去，但如果你現在就離開, 很可能紐約馬上就消失了。」
「你就不怕美國隊長嗎。」塞壬冷靜地問。
波塞冬輕鬆地走到少女身邊, 回身扣住玻璃門。
「怕，怎麼不怕？不過溫蒂已經去找他了，我很感興趣他的超級血清, 也許和你的基因融合, 會合成出跟強大的物種來。」
男人笑著說，神色之中有著冷颼颼的瘋狂。
史蒂夫對溫蒂, 塞壬是並不怕的，她看到隨著男人走來按動按鈕，又一個通往地下的甬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漆黑幽深，見不到底。
這裡就是全部謎底的所在。
塞壬咬了咬牙，選擇跟著男人一同進入那裡。
波塞冬一路走到底，回頭看向少女，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驚訝的表情。
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工廠，無數機械軸承和齒輪連結在一起，維持著整個國度正常的運轉。
然而在機械關節的連接處，塞壬很快發現上面有金色的水痕，就像是某種摻有金粉的油脂曾經落入其中一樣，行走在此處，空氣裡也是深邃馥鬱的幽香，這種香氣……就像是塞壬的血液。
能看得出，這些機械已經上了年頭，並非嶄新的，不過十分靈活，運轉時聲音不大，倒像是有人穿著平底鞋行走在石灘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怎麼樣，這就是亞特蘭蒂斯的內部，」波塞冬十分激動地合掌，「自從我父親將這個計畫書寫出來，到正式實施，再到他去世，我認為我將他的遺願完成得很好。」
「如果你只在這個世界，那確實很好，」塞壬冷冷地說，「可惜你去破壞紐約。」
波塞冬抱歉一笑：「這確實是個意外，如果不是你們發現了我在紐約的一出實驗室，還帶走了你，我也不會發現原來這個地方比大西洋底更適合亞特蘭蒂斯。」
塞壬才不想看男人臉上假得如同面具一樣的笑容，她走到一處機械旁，伸手一抹。
「這也是磁歐石留下的？」
「你等等就知道了，」波塞冬高深莫測地說，「我慢慢講給你聽。」
兩人繼續前行，在不遠處，少女看到了一排巨大的玻璃架，每一格都像是抽屜，裡面存放著浸泡在液體中的某些器官。
少女湊近來看，發覺是眼珠、臟器、四肢等，而且是從非人類生命體上摘除的。
「我父親最早在環太平洋防禦總隊工作，」波塞冬背著手，悠然地走過來，「他十分迷戀這些怪獸，並且在為機甲做善後工作時，會適當帶回一些怪獸的零件，浸泡成標本。」
波塞冬將自己的手貼在一個罐子前，用一種嚮往的語氣說：「在一次去往大西洋海底探勘中，他發現了亞特蘭蒂斯的秘密，還找到了磁歐石，他為了將那塊石頭帶回來，不惜犧牲了所有的隊友，你說我父親，他是不是很辛苦？」
「瘋子，你和他都是。」塞壬不客氣地評價。
「當然，科學家都是瘋狂的，」男人很是享受，「因為在怪獸血液的研究上我父親也略有成就，所以經過試驗，他發現那塊石頭蘊含的巨大能量，能夠融進血液裡，於是他就開始了試驗。」
少女循著他手指敲擊的位置看過去，只見是一塊殘破不全的肺，已經看不出是人類的還是哺乳類動物的。
「最早的第一隻實驗體，是我的母親，」波塞冬說，「可惜我母親她的肺不太好，承受不了實驗內容，最後死去了。」
塞壬聽著男人用一種講故事一樣的語氣，提起他們父子將親人改造成實驗體的事情，不由得脊背發冷。
「人類的身軀終究是不能很好的承受這一切，所以我才開始製造新物種，與動物合成……這才有了你。」波塞冬說，他移開手，手掌之下是一顆破碎的心臟。
「這又是什麼？」塞壬皺起眉問。
「我父親的心臟，他死後，我把他的心挖了出來，只不過技術不到家，沒想到破壞成了這樣。」
男人用一種極為輕佻的語氣緬懷道。
說完，波塞冬又拽開另一面櫃子，將眼前這面推了進去。
更多的器官湧現出來，密密麻麻地擺在他們面前。
「這些全部都是你，」波塞冬說，他絲毫不覺得這樣愉悅的語氣有多麼恐怖，指著一個小小的罐子說，「這是最早的胚胎，我覺得很美，於是就殺死了當時的你，然後又創造出一個你，沒想到比之前的更美麗。」
塞壬反胃不已，她臉色蒼白地看著從自己身上割下的那些肉塊，簡直想轉身離開這裡。
「還有，我騙了你，你的眼睛並不是追蹤器，」男人忽然說，「你的血液才是。」
「……什麼？」少女有些茫然。
「啊，我忘了，你曾經的記憶全部被清除掉了，」波塞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記得這些了，你也一定不記得因為你，紐約曾經死了很多學生吧。」
「不記得。」塞壬冷冰冰地回答。
她忽然想起史蒂夫，這個一直在保護著紐約的人，不由得有些困惑，按照波塞冬所說，他們早就應該是敵人了才對。
波塞冬望著少女陰晴不定的神色，了然地笑笑，將那玻璃櫃推了回去。
「繼續走吧，前面還有更精彩的。」
再向著工廠內部深入，機械的聲響越來越大，仿佛一個巨大的鍋爐正在運轉。
忽然之間，少女聽到了雨水的聲音，這裡很深，按理說不該聽到。
「下雨了嗎？」塞壬問。
波塞冬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意味深長地挑起嘴角：「沒錯，我們要去紐約了。」
「什麼意思……」
「等到入口完全打開，我們就可以從這個世界離開，然後取代那邊的所有陸地，到那時，我會讓紐約當國都的，你放心好了。」
說著，男人繼續向前走去。
「我在這裡完全有把握殺了你。」塞壬停下腳步，看向對方。
縱然對方的腦子不錯，是個卓越的科學家，但是論起戰鬥來說，找遍整個亞特蘭蒂斯也數不出能和塞壬打成平手的人。
少女面無表情著，目光炯炯，像是燃著的火。
「沒錯，但是你永遠也出不去這裡，」波塞冬有恃無恐，「你會一直困在這裡，眼睜睜地看著亞特蘭蒂斯取代所有大陸，你的男朋友，那個美國隊長，他會再度沉入海底。」
隨著男人的話，一個畫面忽然湧入了少女的腦海當中，冰凍了一半的盾牌，還有滿身冰霜的男人，極地冰冷的水仿佛漫上來，刺入她的骨髓。
塞壬抱住手臂，像是已經感覺到了寒冷。
「所以還是聽我繼續說吧，」波塞冬說，「今天不說，以後也沒有機會說了。」
男人笑眯眯地，就像是行走在自家花園裡一樣，繼續向前走去。
少女猶豫了片刻，再度跟上去。
她不相信這裡沒有出去的方法，只是憑自己的能力會困難一些而已，但既然這個傢伙說謎底沒有完全揭開，那麼她就再等一陣子。
漸漸地，他們走到了發出巨大噪音的機器前。
果然是個巨大的鍋爐，隔著十幾米，塞壬就能感覺到那灼熱的溫度。
「這是什麼？」
「這才是維持著亞特蘭蒂斯運行的能源，」波塞冬說，「磁歐石大概有百分之八十都融入了你的血液裡，另外百分之十，用來做其他機器的助推劑。」
「還有百分之十呢？」
聽到這個問句，波塞冬笑了，他避開這個話題，繼續講別的：「磁歐石原本是不可再生的，因為耐用，所以才讓人誤以為它是永動機，直到我遇到了怪獸的血液和基因，我才發現二者融合能將再生幾率提高3-4倍，這就是為什麼我沒有急著把你帶回來……因為融合度越高，你的血就越金貴，再生能力就越強。」
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讓塞壬十分不舒服，她後退了半步，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你需要我的血？」
「之前暫時不需要，現在看起來，馬上就需要了。」
波塞冬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少女的頭髮。
然而塞壬偏過頭，躲開了對方的手，像是看著垃圾一樣看著他。
「什麼時候需要？」
「你不是問我最後百分之十在哪裡嗎？」波塞冬說，「我把剩下的磁歐石打碎稀釋，加入到了實驗體的血液當中，他們有的承受不住這些，很快就死掉腐爛了，而活下來的那些，他們就是維持著這個國度運行的，暫時的能源。」
男人雲淡風輕地說：「你可以去那個爐子裡看看，也許還有肢體的殘渣沒有消耗掉呢。」
第五十三章
史蒂夫退後了兩步, 然後用肩膀猛地撞向玻璃門。
只聽嘩啦一聲，玻璃頃刻之間碎落一地。
男人抓住橫在門前的一根金屬杠, 拔下來, 扔到地上, 然後一腳踹開了門。
這門距離被別上也才過去片刻, 關住史蒂夫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走開, 就驚愕地站在了原地。
是個女人, 她拿著一個扁嘴的燒瓶，前面連接著一條橡皮管，燒瓶之中有一些淺藍色的液體, 隨著空氣進入, 正揮發成嫋嫋的白煙。
「你……」女人咬咬牙，直接將燒瓶往地上一摔。
然而史蒂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橡皮管, 然後另一隻手一撈, 直接將燒瓶奪了過來。
他用手堵住注入空氣的管口，壓迫感十足地走上前，站在了女人面前。
「你是誰？」
「我……」女人猶豫著轉了轉眼睛, 然後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把七號手術刀, 對著自己的脖子就插了下去！
史蒂夫單手抓住她的手腕，再一擰, 直接將女人的手反剪到背後，手術刀也掉了。
男人將她按在牆上，保持著一定距離, 冷肅地問：「我再問一遍，你是誰？」
「溫蒂，」女人掙扎了兩下，仍舊動彈不得，她咬咬牙，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份，「塞壬的製造者……之一。」
史蒂夫眯了眯眼，手下不受控制地用了點力氣：「你是海神的科研人員。」
「沒錯，」溫蒂皺起眉，疼痛變得不能忍耐，她低聲說，「美國隊長會對敵人嚴刑逼供嗎？」
史蒂夫微微鬆開她，否認：「不，只是你的身份，讓我無法對你手軟。」
溫蒂勉強擰過頭，對男人說：「放開我！你如果不放開我，就更沒辦法救塞壬了！」
聽到少女的名字，史蒂夫表情更是冷厲：「你不提她還好。」
「你知道她是什麼嗎？她根本不可能殺了波塞冬！如果波塞冬死了，她也得死！」溫蒂幾乎是喊出這句話來，語調發顫，身體也微微顫抖，「波塞冬就是在等她拼命，如果拼命了，亞特蘭蒂斯才會成為真正的大陸，而不是一個虛構出來的假像！」
史蒂夫站在女人身後沉默了片刻，問她：「燒瓶裡是什麼？」
溫蒂立刻閉上嘴，不再說話了。
男人把燒瓶提到女人的臉龐，管口正對著她的鼻翼：「如果我鬆開手，你會怎麼樣？」
「不！不要！」溫蒂拼命想要躲閃開，驚慌不已，「這是、是……塞壬血液的稀釋，白煙是有毒氣體，你如果鬆開手，我們都會中毒。」
「你想害我，現在又告訴我塞壬需要人救，這些話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史蒂夫幾乎是毫無笑意地挑了一下嘴角，明白了這女人的用意，然後退後兩步，鬆開了手。
女人在得到自由之後，幾乎是頃刻之間轉過身來，手中又是一把從袖口處彈出來的小刀，對著男人的心口紮了下來，她表情猙獰，帶著不管不顧的孤注一擲。
「塞壬說得沒錯，你們都是瘋子。」史蒂夫說，然後直接用盾擊昏了她。
看著溫蒂倒在地上，史蒂夫低頭將軟管打了個結，再將盾背好，然後離開了聯絡室。
……
塞壬緊張地看著波塞冬，退後兩步，想轉身就離開。
「這塊電池裡就差一個你，」男人說，「你聽到外面在下雨了嗎，那不是雨水，是海水。等到與紐約的海連接上，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他笑起來，笑容中是迎往勝利的狂喜。
以至於在這樣的燈光下，看起來都有些扭曲了。
「不好意思，」塞壬面無表情地說，「我沒有當電池的打算。」
「那我只好強迫你了。」
波塞冬說。
話音剛落，在周圍黑暗處藏匿的無數實驗體圍了上來，男人後退兩步，站在巨大的鍋爐前，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塞壬握了握拳頭，目光接連掃過那些實驗體。
在強者與基因的羈絆面前，那些實驗體有一瞬間小小的猶豫，緊接著，他們很快拋棄掉這一絲絲的恐懼，遵從主人的命令，朝著中央的少女撲了上去！
塞壬向著一旁的機械躍去，輕盈得就像是蝴蝶穿花，她抓住一根管道，猛地爬了上去。
那些實驗體緊隨其後，然而就在他們也爬到管道上向著前方看去時，少女忽然沒了蹤影。
波塞冬站在最下方笑吟吟道：「她的偽裝很厲害，你們不要看，閉上眼睛找她。」
用眼睛是無法找到和管道融為一體的塞壬的，唯有閉上眼睛，感覺到血液之中磁歐石的感應，才能找到對方的位置。
聽到這句話，趴在管道上的少女心中一緊，發覺有幾隻聽話的實驗體果然閉上了眼睛，然後朝著她爬來。
塞壬立刻起身，朝著鍋爐的方向跑去。
波塞冬揚起頭看著她，就像是正在看即將落入羅網之中的麻雀。
看著實驗體朝自己奔跑過來，塞壬閃過一隻，然後直接將它推下去！
那怪物只尖叫了一聲，沒入滾燙的液體裡時連聲音都沒出，就無聲無息地化為了渣滓。
管道上太狹窄，少女險些也沒站穩，她盡力朝著盡頭跑，但眼見著有幾隻行動極為便捷的追了上來，塞壬咬咬牙，直接朝著下方一跳，然後用指甲緊緊抓住管道，順著力道一悠一蕩，再將兩隻實驗體帶了下去。
但是隨著越來越多的實驗體出現，管道已經開始微微顫動，用不了多久，這地方也就不安全了。
鍋爐傳來的溫度幾乎能將一切融化，少女低頭看了看，忽然鬆手，直直墜落了下去。
波塞冬見一切都朝著自己想的方向發展著，按照時間來算，史蒂夫應該也已經被溫蒂收拾了，不由得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然而少女在半空中，忽然生生停住了。
她閉上眼睛，能看到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無聲的意念控制住了工廠裡的一切。
波塞冬驚愕地發現他居然動不了了。
下一秒，鍋爐被整個拔起，朝著他直直地扔了過來！
隨著嘭一聲巨響，波塞冬雖然躲過了那充斥著無數實驗體的液體電池，但也被嚇得不輕，塞壬也因為力竭而倒在地上。
少女倒在滾燙的地面上，極高的溫度幾乎瞬間就將她的衣服融化了，皮膚也受到了極大的損傷。
塞壬掙扎著站起來，對著實驗體們發出尖銳的叫嘯音。
同一時間，那些實驗體們不堪聲波的干擾，紛紛從管道上落下。
液體因為磁歐石的力量，竟然朝著塞壬流淌靠近，在地上蜿蜒蔓延，就像是無數條金色的觸手。
「我殺得死你。」塞壬說。
波塞冬看著那些液體將少女纏繞，不由得笑著問：「你確定嗎？」
與此同時，外面一聲巨響，塞壬感知到海水鋪天蓋地的湧來，就像是亞特蘭蒂斯出兵雅典那天那樣，就像是牆壁上畫的，一切正在慢慢按照傳說中實現。
「史蒂夫！」少女猛地回頭，對著出現在門口的男人說，「殺了他！不能讓他再控制實驗體！」
見形勢已經對自己不利，波塞冬霍然起身，朝著牆壁上的按鈕跑去，他迅速接近那裡，伸手就要拍，然而一聲槍響，直接打穿了他的右手。
「啊——」
男人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然而他並不放棄，整個人撞了上去！
史蒂夫的第二槍，正中他的眉心。
在按鈕被按下的同時，波塞冬也倒在了地上。
海水湧來，迅速將這間填滿了大半，就像是世界翻轉傾倒一樣。
塞壬撲到史蒂夫的懷裡，幾乎將他手中的燒瓶撞翻。
後者撫摸她的頭髮，看到她傷痕累累，心疼極了：「波塞冬死了，沒事了。」
少女動了動嘴唇，神色複雜地沉默著。
「我們先出去，傑克船長還在外面。」
史蒂夫拉住少女的手，想要打開玻璃門，然而後者堅硬無比，史蒂夫嘗試了兩次沒能成功，他剛要去下盾牌，準備如法炮製，忽然看到一個女人的面孔。
那女人拎著另一隻手，按在了指紋識別器上。
立刻，玻璃門打開了。
「1000，你還沒走？」塞壬有些驚訝，更令她驚訝的是那倒在地上，心臟已經被捏碎的女人居然是溫蒂，「為什麼溫蒂的手可以打開這裡？」
「她什麼都知道，」史蒂夫說，「這兩個人幾乎沒有一句真話。」
「先走吧，我兒子還在等著我。」
說完，1000率先鑽入水裡，打算遊出去。
「我們也下水。」史蒂夫說。
塞壬睜大眼睛：「人類不是用肺呼吸嗎？我們不知道要遊多遠……你可以嗎？」
史蒂夫忽然笑了：「之前你告訴了我一種很特別的呼吸方式，我們經常一起使用它。」
幾乎是立刻有畫面從少女腦海中浮現，她一愣，看清楚畫面之中兩個人的面孔和一切細節，瞬間變得有些臉紅。
「走吧，我們……去入口。」
「是要抓緊了，」史蒂夫不再逗她，「我們還要弄清楚波塞冬究竟按下了什麼按鈕。」
第五十四章
作者有話要說：
肯定是HE不用擔心。
感謝毓筠笙歌的地雷~
海中的旋渦洶湧地拍擊著水中的人, 幾乎讓塞壬都感覺到了遊動的艱難。
她在心中默數九十下後湊到史蒂夫的唇邊吻了上去，將空氣渡給他。
肺部明明還有空氣的美國隊長十分受用, 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他甚至還抽空回應了少女。
塞壬一愣, 隨後有些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聲音因為水流和顯得模糊不清：「我就應該把你扔在這裡！」
在水中說話顯然不是一個好的提議, 史蒂夫決定閉上嘴, 暫時不再逗她。
少女和他們之前的女人遊動得都很快, 就算是帶著史蒂夫，也絲毫沒有耽誤片刻。
男人順著塞壬的腰部看去，只見她的雙腿併攏在一起, 魚鱗閃著寒冷的藍光, 隨著水流，一條巨大的魚尾出現在史蒂夫的面前。
這一刻他發現，沒有任何一個詞彙可以形容對方, 除了海妖。
「你在看什麼？」塞壬目光直視著前方, 帶著男人破開眼前的黑暗，「這裡可能會有些冷，你注意自身保暖。」
經歷過極地冰層的史蒂夫並不懼怕這點微不足道的寒冷, 他屏住呼吸, 嘗試著在水中說話。
「我在想之後的事。」
「之後？」塞壬有些茫然，「什麼之後？」
「我們回去之後。」
男人用了我們, 他看著塞壬，對方的面孔在海水裡就像是破夜而出的精靈，皮膚白皙得幾乎是這深海之中唯一的光源, 髮絲漂浮在水中，是水手們戳不破的傳說與夢境。
塞壬低下頭，沒有回應他，而是說：「我們就快到海面上了。」
逆著漩渦在水中遊動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幾乎是轉瞬間，塞壬發覺水中多了很多漂浮物，大塊的石磚落入水中，還有更多的實驗體，或者說是亞特蘭蒂斯的居民們。
「這個國家在陷入水中，」塞壬說，「我們好像遊不動了！」
她嘗試著努力了一把，然後身不由己得被巨大的吸力抓著下墜。
男人抱著她躲過一塊落在海裡的岩石，眼見著那座古城整個沉入水中。
塞壬冰涼的嘴唇貼上對方的，少女的聲音隨著空氣一同縈繞在史蒂夫的周身。
「我們恐怕要直接去入口了，兩個世界的海……可能即將融為一體。」
「不止這麼簡單，」史蒂夫說，他指著入口處幾隻巨大的黑色身影，它們順著入口魚貫而入，像是實驗體，卻又比實驗體大了幾十上百倍，隨著水流，更多的怪獸從海底另一處入口出現，就像是蟲洞跳躍一樣，不斷地朝著紐約所在的世界奔赴，「那好像是怪獸。」
「怪獸……」塞壬驚訝極了，「為什麼會有怪獸。」
「恐怕是波塞冬飼養的，他按動了開啟牢籠出口的按鈕。」
「媽媽！」
清脆的喊聲響起，兩個人一同抬頭，看到愛格伯特快速遊動著，撲進了1000的懷裡。
「媽媽！整個國家都掉下來了！」愛格伯特說，擁有一半實驗體基因的他也可以在水中自如地呼吸，這讓他直接看到了位於他們下方的塞壬二人，然後驚喜地打招呼，「喂，海妖，你知道怎麼才能繁殖了嗎？」
「閉嘴！」塞壬凶巴巴地說。
哪怕是在水中，史蒂夫也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少女的臉紅，他笑了一聲，低聲說：「我覺得男孩有點聒噪。」
「我聽不到你說什麼。」塞壬說，試圖甩開對方的手。
然而史蒂夫卻抓她抓的很緊，湛藍的目光笑吟吟的，一直注視著少女。
……
海水就像是被燒開的沸水一樣翻湧，沿海的居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浪頭和波濤，海水就像是一堵牆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拍擊上岸，將沿岸的一切帶入海中。
原本美麗的大海此時好像成了一個永不滿足的怪物，需要吞噬一切，才能滿足它滅世一般的胃口。
這個時候出海無異於送死，沿大西洋的居民們全知道。
不只是大西洋，全世界各國的沿海城市都已經不安全，地球就像是掉了個方向，海水被奇怪的引力吸附著倒灌，無數大大小小的內陸海出現，紐約毫不例外，也是如此。
為此，復仇者們不得不全體出動，和神盾局一起守衛沿海各地。
經過幾次測試後，科研人員們得出結論，令海洋如此不安的源頭在大西洋底，似乎是一場巨大的海底地震，於是各國都準備派遣軍/隊和科考人員下海探查。
不過鋼鐵俠早所有人一步，已經潛入了深海。
然後，男人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羅曼諾夫，你快看看這是真的嗎？」
托尼站在潛艇指揮系統前，用望遠鏡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見慣了超自然現象的他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娜塔莎皺起眉，拽下另一隻水下望遠鏡望了過去，之間在深不見底的海中，模模糊糊出現了一個輪廓，這輪廓巨大無比，延綿不絕，就像是鋪滿了整個海底。
那看起來好像是一個國家。
「我曾見過大西洋底的一些遺骸，據說是亞特蘭蒂斯的遺址。」托尼說。
班納博士走上前來也看了一眼，對托尼說：「這可不像是遺骸。」
「像是真的亞特蘭蒂斯。」娜塔莎說。
猜測到這裡，托尼忍不住錘了儀錶盤一下，然後走到潛水艇的尾部，穿上了鋼鐵戰衣。
「現在出去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娜塔莎說，「我們不清楚水下到底有什麼，如果那是一個陷阱怎麼辦？」
「我暫時顧忌不到那麼多了，」托尼搖了搖頭，「關掉紐約的海嘯裝置，第二個出現在了大西洋，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個裝置藏在海裡……」
「所以你想不管怎樣，先去迎戰一波？」娜塔莎挑起紅唇，問對方，「如果隊長在，他是不會贊同的。」
托尼：「我就是為了去救隊長。」
「好吧，」娜塔莎敗下陣來，提起史蒂夫，所有人當然都很擔心他，於是特工聳聳肩，按下一旁的按鈕，櫃子打開，一套潛水服出現在三人的面前，「我和你一起去，去看看隊長怎麼樣了。」
正當兩人計畫好潛水艇停滯位置，準備離開船艙下潛時，一直注意著亞特蘭蒂斯的班納博士說：「有敵人靠近了。」
「是實驗體嗎？」托尼也走過來看。
只見海底生命探測的螢幕上出現了一個紅色信號點，男人立刻點擊查看。
所有生命體的特徵他都已經錄入了一份電子版，也就是說只要是圖鑒上曾經出現過的，那麼他們就沒必要懼怕，畢竟都不如塞壬難搞。
然而在點開的一瞬間，整個潛水艇全部暗了下來。
停電了。
「電磁脈衝？」娜塔莎驚訝不已。
再然後，潛水艇忽然被什麼巨大的物體撞擊了一下，一下在海中翻倒過去，三個人站立不穩，險些磕在控制台上。
「可惡！」托尼罵道。
「你們小心！」娜塔莎身姿靈活地抓住櫃子，站穩了。
至少在水中轉了四五圈，潛水艇才堪堪停住。
娜塔莎注意到，從舷窗往外開，可以看到一個巨大的類似於鯨魚的物體從潛水艇一側遊過，然後尾巴鋪天蓋地似的甩來，像是要把他們擊打成齏粉。
托尼拉動搖杆，立刻打開備用電源，然後加速到最高，直接讓潛艇在水中用助力向前躥去幾十米，躲開了那一擊。
遠離怪獸之後，三個人有些面面相覷。
「那是什麼東西？」娜塔莎率先問。
托尼打開資料，發現經過如此近距離的掃描，他們現有的實驗體圖鑒上竟然找不出與之相似的一位來。
「那不是實驗體。」班納博士說。
「什麼？不是實驗體？」托尼不可置信，「也不是鯨魚，海底沒有一種動物可以進行那樣的攻擊。」
班納點了點頭，然後拉下通訊設備，將信號傳輸回紐約。
畢竟隔著深海，又距離極為遙遠，娜塔莎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以防在他們沒有聯繫到總部的時候又被襲擊。
但是索性的是，那怪獸只攻擊了他們一次，然後就一直在圍著他們打轉，似乎不敢上前。
這就給了他們充足的機會觀察對方。
那傢伙外表就像是一隻座頭鯨，但是卻長著十分發達的後肢，有用基本就靠它和尾巴，而前肢卻退化嚴重，只在象徵性地劃著水，看起來又像是恐龍又像是鯨魚，怪模怪樣的，倒真像是深海裡的生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怪獸應該不太容易對付。」班納博士說。
「你在聯絡誰？」托尼問。
「環太平洋總隊。」
……
被強行吸入水中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塞壬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不由己地沉入深海中。
在這期間她一直被史蒂夫緊緊抱在懷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海水已經連接的緣故，他們並沒有覺得身處於深海當中，到覺得水壓就像是四五米的樣子，對於塞壬和史蒂夫來說，都不算什麼。
當所有人都覺得這種眩暈已經不能承受之時，眼前忽然越來越亮，他們已經離開了深海，伴隨著浮力不斷向上升去。
但是更多的人和亞特蘭蒂斯卻一同沉沒，然後只聽嘭一聲，塞壬和史蒂夫同時鑽出了水中。
少女甩甩頭髮，驚訝地看向四周。
茫茫的，全都是海水。
「我們到了什麼地方？」
隨著塞壬的問句，愛格伯特和1000也鑽了出來。
「哇，海妖，你果然沒死啊，」男孩立刻說，「這是哪裡？」
「不知道，」塞壬搖了搖頭，「看不到岸邊。」
「我們好像回來了，」史蒂夫說，「別忘了，亞特蘭蒂斯是在下雨的。」
塞壬恍然大悟：「我們回到了紐約？」
隨著少女的問句出現，只聽嘩啦一聲，又一個人從水裡冒了出來。
皮膚黝黑，還留著小鬍子。
「是你？」塞壬驚訝地問出了和愛格伯特如出一轍的問題，「你還沒死？」
「你這個海妖可真沒良心，」傑克船長游過來，不客氣地責怪她，「我在岸邊替你們轟了那麼多的實驗體，你和這大個子竟然不管我先溜了？！」
「我們沒有看到你的船，」史蒂夫解釋道，「還以為你先走了。」
「那是當然，我把船收進瓶子裡了。」說著，傑克得意地拍了拍胸口，又看了兩人一眼，決定對他們既往不咎，反正自己被拋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就已經習慣。
看到傑克，史蒂夫皺起眉：「我們也許又回到十八世紀了？」
「又？」塞壬很好奇。
「是啊，你之前被2407擄到十八世紀，還是我救了你，」傑克說，「還有海妖，我拜託你的事情，你有眉目了嗎？」
塞壬立刻想起對方說了什麼事，表情有些複雜。
「什麼事情？」史蒂夫幾乎是下意識問。
「我們上船說。」
見到一艘能放大縮小的船隻，另外四個人也有些驚訝。
黑珍珠非常美，美得就像是大海上漂浮的羽毛，輕盈、飄逸，而且據說是十八世紀速度最快的船。
五個人濕淋淋的坐在甲板上，愛格伯特十分不老實地東跑西看，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
1000擰乾自己的頭髮，對兒子說：「把濕掉的衣服脫下來，不要吹海風。」
「知道了媽媽！」愛格伯特非常聽話，立刻把上衣脫掉，然後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下。
塞壬讓史蒂夫在船上幫忙照看著兩個人，她走到船艙裡，看到一臉期待的傑克船長，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麼了？」見少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傑克心頭立刻湧上不好的預感，「沒找到磁歐石？還是說磁歐石還在海裡？」
塞壬沉默了片刻，說了實話。
「磁歐石就在我的血液裡，如果你想得到它，也許需要殺了我。」
「什麼？」傑克驚呆了，表情有幾分滑稽，「你的意思是，創造你的那傢伙，喪心病狂到把你變成了整個亞特蘭蒂斯的能源？！」
「是，」少女回過頭，看向不遠處波瀾壯闊的海面，淡淡地說，「這片大海裡所有來自海神的生命，和沉在海中的亞特蘭蒂斯，我都能感覺得到……甚至連其他的生物，我也能感覺得到。」
「海妖，」傑克說，「真的只有你死才可以？」
「把我的血放掉才是磁歐石全部的能量，我當然要死，」塞壬談起自己的生死，神色之中帶著幾分漠然，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而且如果我不死，亞特蘭蒂斯也不會消失。」
「你那個美國隊長，他知道嗎？」
「當然不知道，」塞壬說，「你也不要告訴他。」
說起這個，少女立刻神采狡黠：「我就當是做好事了，幫你救活你那個小情人。」
「你還記得這件事？」
「慢慢想起來了，」塞壬說，「所以……最好不要讓我想起所有事，因為說不定我想起來後，就不想死了。」
說完，少女輕快地笑了一聲，跑上甲板去，輕輕地說：「說定了傑克船長，把你的船借給我們，我還你一條命。」
1000坐在桅杆旁邊，拿船裡的針線替愛格伯特縫著衣服。
塞壬繞過史蒂夫，對他笑了笑，然後盤膝坐在了女人的身旁。
離開水後，為了擋住熾烈的陽光，少女將所有鱗片都釋放出來，遮住了自己本來的模樣，所以看起來有些可怖，連愛格伯特也不想靠近這個之前漂亮的海妖了。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有孩子？」1000抬起眼看了看塞壬，然後又看向不遠處的史蒂夫，「你想要繁衍？」
「之前想，」塞壬說，「現在不想了。」
「其實愛格伯特是個意外，」女人垂著眼睛，一邊縫補著兒子裂口子的衣服，一邊解釋，「因為擁有一半人類基因的你我，有一定幾率受孕，而我和我的丈夫恰好成功了，所以有了他。」
「那你的丈夫呢？」
「不知道，」1000說，「如果我能活下來，我會帶著愛格伯特去找他。」
塞壬閉上嘴，不再說話。
她不會安慰人，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我看見了什麼？那是海怪嗎？」
正當所有人都沉默著，想要通過短暫的休憩卸去滿身的疲勞時，傑克船長走出船艙，對著眼前的一切，驚訝地喊出聲來。
史蒂夫立刻回頭看去，雖然他們隨波逐流的了一陣子，但是仍舊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而他身上所有電子設備都因為浸泡在海水中而失靈了，所以縱然是美國隊長，也一直處於茫然狀態。
但是此刻，當男人看到這一切，他確信，他們確實是回到21世紀了。
因為眼前所謂的海怪，是怪獸。
龐大身形聳立在海水中，身上披著角質鱗，水不過堪堪沒到它的後肢腿彎處。
然後，它揚起頭，叫嘯聲響徹雲霄。
闊別地球十餘年的怪獸回來了。
隨著他的出現，成千上萬的實驗體也從水中冒了出來，向著怪獸的方向簇擁而去。
不止一隻，伴隨著海嘯，第二隻、第三只怪獸也很快出現在了這片不算深的海域上。
海水開始翻湧，之前的陽光被遮蔽，天空中是密佈的烏雲。
然而海面隨著一定頻率微微震動著，這昭示著海底正在地震，海嘯即將來臨。
史蒂夫眯了眯眼，從背後抽下盾牌。
「這些東西你打不過，」塞壬提醒男人，「我來吧。」
「我不可能讓你獨自去戰鬥，」史蒂夫想也沒想就否定了少女，「我們開船過去看看。」
1000抱緊愛格伯特，警惕地望著四周。
「喂你們看這個。」傑克一指船舷右方，一艘潛艇猛地從海裡冒了出來，船艙門被打開，正有人想從裡面鑽出來。
看到艇身上金紅色的標誌，史蒂夫說：「是托尼。」
……
鋼鐵俠幾乎是一瞬間就落在了船上，他拍拍藍色制服的史蒂夫：「隊長！」
「羅傑斯隊長，」班納和娜塔莎也緊隨其後，「你們從入口回來的？」
「是，」史蒂夫點點頭，「就在大約一個小時之前，現在我們所在的是什麼地方？」
「大西洋正中，之前波塞冬發郵件的位置上，亞特蘭蒂斯正在從海底緩緩上升，非常龐大，而且還有不斷擴張的跡象。」
傑克一聽這話，嚇了一跳，脫口就問：「21世紀？」
「沒錯，」娜塔莎看他一眼，「你就是18世紀的海盜？」
「是我沒錯，」傑克一見美女，立刻嬉皮笑臉起來，「沒想到21世紀也有你這種風格的美人，簡直是太熟悉、太驚喜了，我還以為你們世界的女人都是海妖那種沒長大的丫頭片子呢。」
塞壬磨了磨指甲，沒說話。
娜塔莎對他笑了笑，轉過頭來：「我們要阻止怪獸，還有不斷上升的亞特蘭蒂斯，看起來將是一個非常忙碌的中午。」
「我時差還沒倒過來呢，」托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不過還好，我們叫了幫手。」
「幫手？」史蒂夫略略一思考，立刻明白了托尼的用意。
就在對方話音剛落時，像是為他證明一般，天空中出現了直升機的嗡鳴聲，由遠及近，正在靠近他們。
塞壬揚起頭，只見八架支奴幹直升機一起用繩索吊著一架巨大無比的機甲，頂天立地的從遠處遙遙飛來。
怪獸看著機甲，忽然一齊發出了怒吼聲，像是正在對老對手宣戰。
而少女也感覺到了自己血脈之中屬於怪獸的基因，正微微鼓動著，她清楚這機甲代表著什麼，先前通感時支離破碎的記憶驟然拼湊成原本的模樣，還包含著關於美國隊長的一切，在那一瞬間猛地鑽入已經被清理過多次的大腦當中。
塞壬後退了半步，露出痛苦的神色。
布魯克林、戰爭、矮個子的青年、粉身碎骨一樣的痛苦、朋友的死亡、還有來自於極地鋪天蓋地的海水。
少女感覺到史蒂夫在扶著自己，並且關切地詢問情況。
但是她說不出話來，機甲的出現和怪物的共鳴讓她一時間大腦裡雜亂無比，每一段記憶都想爭奪她的身體，然後成為大腦主宰一切。
塞壬低聲說：「史蒂夫，那是危險流浪者嗎？」
「是，」男人有些驚訝，「你想起來了？」
「怪獸想聯合我一起對付機甲，」少女勉強挑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但是我——」
她抬起頭來，看著那三隻對著機甲一擁而上的怪獸，目光如電。
「我只想擊敗這些傢伙。」
轟一聲——
危險流浪者落入水中，掀起滔天的巨浪。
它一手成拳，一手為掌，雙手一合，對著怪獸做出起手式。
「向怪獸開過去。」
史蒂夫下達命令，看向托尼。
後者聳聳肩，表情興奮：「一起去搞定它們。」
第五十五章
作者有話要說：
絕對是HE（。
多數人都沒見過機甲與怪獸交戰的模樣, 只見在海水中，兩尊龐然大物掀起驚濤駭浪, 扭打在一起。
危險流浪者取出武器, 先是後退, 然後猛地沖上前, 以絕對靈巧的姿態迅速斬下怪獸的一截尾巴, 那怪獸立刻吃痛嚎叫, 掀起更大的浪頭，叫聲幾乎響徹雲霄。
然而越是靠近它們，塞壬就越能感應到自己與它們在血脈上的牽連。
少女靜靜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然後回過頭看了傑克一眼, 後者表情有些複雜，就像是在向她確定最後的決定一樣。
沒多久，神盾局的救援直升機及時趕到, 接走了1000母子兩人。
史蒂夫和娜塔莎在海中不便作戰, 於是選擇駕駛直升機干擾怪獸，鋼鐵俠則打算繼續在海面上進行救援，將那些擁有了自我意識的實驗體都帶走。
塞壬站在甲板上沒有動。
「塞壬, 和我一起去飛機上。」男人走過來, 幾乎想也不想，就拉住了少女的手。
「不, 那上面不是我擅長的，我和傑克船長在海裡支援你們吧。」塞壬不著痕跡地躲開對方的手，低聲說。
史蒂夫忽然覺得少女的態度有些奇怪, 他皺起眉，一時沉默著沒有回答。
但是危難當頭，他也沒有考慮太多。
「呃，那個，美國隊長，」傑克忽然出聲，表情裡帶著一絲奇怪的意味，像是懇求，又像是在使眼色，「別拋棄我們啊。」
「好，我就在這附近的上空，能夠隨時看到你們。」史蒂夫點頭應允。
塞壬看了傑克一眼，十分清楚他的用意。
但她光是用意念控制周圍的實驗體，讓他們聽從自己的指令就已經幾乎耗費了大半的力氣，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傑克是否會向史蒂夫說出自己的計畫了。
然而從亞特蘭蒂斯向上游的實驗體實在是很多，一眼望去，茫茫的海面上全部都是，塞壬嘗試著用意念入侵它們每一隻的精神，但是效果甚微，只有周遭一百米內的能夠聽她差遣，再向遠處延伸，少女就能明顯感到自己力不從心。
見塞壬雙手抓住圍欄，表情看起來有些疲憊，傑克說：「我看有這些大傢伙在，你也不用幫什麼忙，不如在船上休息一陣，然後等你老公來接你。」
「你不知道，這些怪獸不會離開。」少女的目光落在機甲上，與三隻怪獸纏鬥，危險流浪者已經明顯有些自顧不暇，如果不是戰鬥機一直在周圍做接應，恐怕它早就被按進海水之中了。
「難道不能殺死？」傑克問。
「如果我活著，它們就很難死去，」塞壬說，「還有這些實驗體，我不能完全控制他們，光用意念太難了。」
「那該怎麼辦？」傑克說著，又填了一發炮彈和火藥，對著遠處一團實驗體發射而去。
塞壬回頭看向男人：「我恐怕要食言了。」
傑克船長皺起眉：「你想做什麼？」
「如果你沒能拿到磁歐石，會不會恨我？」少女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忽然問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問題。
男人的反應很快，他立刻說：「如果你死了，你的美國隊長肯定很傷心，所以女孩子還是不要總想著你死我活，在船上等他們打完架回來，不是很好嗎？」
雨漸漸下大了，塞壬垂下被雨水打濕的眼睫，片刻之後，她輕聲說：「我活著的時候，也會惹他傷心。」
說完，沒等傑克做出反應，少女轉過頭來輕輕一笑：「我們也先開始吧。」
……
縱然不能把所有實驗體全部驅使，但是塞壬仍舊讓不少同類去一起攻擊怪獸了。
這是多少年都沒見過的盛況，算上機甲，大概是四頭同樣高大的怪獸互相纏鬥在一起，伴隨著周遭不住給機甲打掩護的戰鬥機，還有從岸邊始發的戰艦與航母，讓整個戰鬥場面看起來眼花繚亂。
「你們海盜打架就是開炮嗎？」塞壬幫著傑克裝填火藥，然後問道。
「還有比試劍術，」傑克說完有些心虛，畢竟他們的戰爭，在這群二十一世紀的人看來，實在是太小兒科了，「算嗎？」
見男人一副沒什麼底氣的模樣，塞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其實很驚訝，在傑克船長見到飛機戰艦等現代化的武器，竟然沒表現出多大的震驚。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男人說道，「我到現在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少女忍不住大笑起來，她揚起頭，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一直在黑珍珠周圍助攻的史蒂夫，笑意在唇邊幾乎閃著光。
傑克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說：「你想好了嗎？」
「自從波塞冬告訴了我我的身份開始，這個結局就不能避免了。」
塞壬說，她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小小的石頭，金色的，遞給傑克。
「這是我在融化了磁歐石的爐子裡發現的，大概是一點點殘渣吧，雖然對你沒什麼用處，但也算是我的補償。」
男人表情複雜地接過它，甚至還想輕鬆地笑。
他們海盜，早就已經見慣了生死場面，對這些已經麻木了。
但傑克不想承認的是，他聽到塞壬這個計畫時，仍然被巨大的悲傷所籠罩了。
「你和南茜很像，」男人說，「如果她還在世，你們一定關係很好。」
「沒准很快就能碰見了呢，」塞壬說，「也許我會上天堂。」
說完，她眨眨眼，又為炮筒壓實了一勺火藥，然後對著怪獸發射而去。
……
然而纏鬥許久，危險流浪者已經極度疲憊，娜塔莎幾乎能夠聽到通訊台傳來的羅利喘著粗氣的聲音。
塞壬說的一點也不錯，亞特蘭蒂斯不消失，這些怪獸也不會消失。
「怎麼辦，托尼，」娜塔莎詢問，「還有別的辦法嗎？」
「有，除非我們用上次那個思路，」托尼說，「直接毀滅這個國家。」
「太難了，在水中我們不可能去安裝裝置。」史蒂夫搖了搖頭，幾乎是立刻否認了這個提議。
「隊長，別忘記那入口的裝置是可以爆炸的，我們可以用那東西，而且大西國現在所在的位置，就算是有海嘯，到了岸邊也不會那麼猛烈了，可以算得上是安全的。」
這倒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史蒂夫想了想，仍然覺得不太放心：「這個裝置能夠保證完全炸開嗎？」
「不知道，但如果能讓這三隻怪獸一起撞擊它，我就有十足的把握了，」托尼摸摸下巴，說道，「但是它們怎麼才能聽話呢？」
說完，鋼鐵俠拽下通訊設備。
「塞壬，有辦法控制這些怪獸嗎？」他問道，「我們需要讓它們撞擊亞特蘭蒂斯。」
少女愣了愣，發現對方與自己的想法類似，而且現在整個國家也已經上升到了合適的高度，如果再不行動，海水就真的要吞沒其他大陸了。
此時此刻，唯有用怪獸和實驗體遊動的力道，加上入口裝置的爆炸才能將亞特蘭蒂斯徹底摧毀。
塞壬點了點頭，沒有想太多，轉身一把抽出傑克船長腰間的佩刀，回頭對男人說：「抱歉了。」
隨後，少女一刀劃開了自己手心的皮膚，這一刀很深，血液猛地流出。
頃刻間，異香四溢。
這香氣瞬間吸引來了幾十隻實驗體，塞壬立刻從船邊一躍而下，跳入海中，傑克下意識上前一步想要攔住她，但是只摸到了她黑色外套的一角。
那三頭怪獸也放棄了與危險流浪者的纏鬥，紛紛追了上來。
「塞壬？！」鋼鐵俠沒料到對方竟然這樣不管不顧地入水了，立刻要跟上去。
與此同時，史蒂夫直接從戰鬥機上跳了下來，循著塞壬落入海中的那個位置，直接紮進了海裡。
男人在入水的那一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水波流速，他感覺到塞壬的血液拂過自己的面頰，然後他幾乎是爆發了自己最大的潛力，竟然借著下墜力，直接追上了少女。
感覺到自己被拉扯，塞壬扭過頭。
在那一瞬間，她金綠色的瞳孔裡出現了一絲極為悲傷的情緒。
但很快，少女對男人粲然一笑。
「史蒂夫，」她在水中輕輕開口，聲音擲地有聲，清晰地鑽入男人的耳朵裡，「我知道北極的海水有多冷。」
說著，她將對方用力一推，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而這個動作，也使少女更快地沉了下去。
史蒂夫急忙伸手一撈，竟然沒有抓住少女，戰鬥所帶來的疼痛讓他幾乎沒有辦法維持自己的平衡，男人覺得心臟比傷口更痛，他在水中聲嘶力竭地喊出少女的名字，然後身不由己地浮了上去。
他看到塞壬的血如同一條浮動在水中的線，飄飄浮浮，延綿不絕。
無數實驗體和身軀龐大的怪獸追尋著她，追尋著磁歐石的力量，速度極快，與少女一同迎面撞上了即將浮入淺海的亞特蘭蒂斯。
那一刻，這神奇的國度在男人視線中分崩離析，而少女的身影也淹沒在了無數碎石當中。
浪頭沉重地拍擊而來，仿佛要終結這混亂嘈雜的一切。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距離大西國的事件已經過去兩周多, 全世界的人民幾乎都沉浸在這一場浩劫當中沒有走出來，以至於看到海藻海帶一類的海產品, 還心有餘悸。
——畢竟差一點, 沉沒的就是他們了。
在清理過海洋中的漂浮物之後, 那些關於亞特蘭蒂斯的遺跡徹底沉入了海底, 連帶著無數實驗體的屍體, 還有那捲土重來的怪獸。
在一切都結束後, 環太平洋防禦總隊緊急派遣出三台機甲，修復入口。
怪獸消失已經有十多年了，駕駛員們幾乎全部退役, 只留下了羅利和他的妻子, 這才造成了大西洋一役沒有支援的局面，險些出現不可逆轉後果。
於是羅利決定重新開啟駕駛員的訓練，並且加大力度。
就算是沒有怪獸, 他們也要保持備戰狀態。
傑克船長則在入口被修復完成之前, 離開了21世紀。
走之前他找美國隊長談了談，並且把那枚小小的磁歐石打了個孔，做成吊墜, 掛在了脖子上。
「寶藏也沒有, 老婆也沒找回來，我還是回去找巴博薩當海盜吧。」
這個說話做事都有幾分輕佻的男人笑著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 半是自嘲半是無奈地說。
「我先走了，你也保重。」
正在修復的入口擴大了範圍，方便傑克船長駕駛著黑珍珠號離開, 他先是揚帆，然後將海盜黑旗升到桅杆頂端，沒有回頭，向著遠方一道明亮的白光之處行駛而去。
就像是要融化在光芒裡。
史蒂夫目送他離開，然後轉身回到港口內，開上車，準備回家。
這件事過去之後，1000帶著愛格伯特留在了歐洲，據那個女人說，她要去尋找她的丈夫，當初被迫離開那座小城市的時候，她沒來得及和對方說一句話，所以此行的結果，她也不敢保證。
不過還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大部分擁有了自我神志的實驗體選擇和她一起留下，亞特蘭蒂斯的消逝也讓他們元氣大傷，除了停留在歐洲之外，似乎已經不能適應任何舟車勞頓。
這個夏日似乎格外漫長，一直到入秋將近半個月，才讓人感覺到風中的涼意。
史蒂夫停下車等紅燈的時候，看到一片紅色的樹葉落下，順著擋風玻璃滑下來，然後夾在了雨刷器上。
回到復仇者基地，男人先是停好車，然後發現屋外的泳池裡鋪滿了落葉，旁邊的那棵樹今年很怕冷，早早地剝離了所有樹葉，光禿禿地在草地上笑傲一方。
「隊長！」山姆從頂樓落下來，收起機械滑翔翼，「那個海盜走了？」
「走了，」史蒂夫說，「你們在訓練？」
「剛剛結束，羅曼諾夫被神盾調離了，據說有外務。」
這並不稀奇，解決了大西國事件後，娜塔莎壓在手頭的很多工接次爆發，讓她不得不忙碌一陣子。
「她離開之前說什麼了？」男人問。
山姆摸摸鼻子笑道：「她說留一碗松茸奶油湯給她。」
兩人一邊笑著一邊走進基地，恰好看到托尼正戴著眼鏡，用手掌托著一樣東西，拿一枚細小的改錐處理著什麼。
「這是什麼？」史蒂夫問。
「你老婆的關節，我還沒修好呢，」托尼無暇顧及兩個人，徑直朝著實驗室走，匆匆撂下一句，「別等我吃飯了。」
史蒂夫走進客廳裡，剛好和紅女巫打了照面。
旺達晃了晃手裡的杯子：「今天表現不錯，藥都按時吃了。」
男人對她道謝：「麻煩了。」
「應該的，」旺達並不介意，「你去看看她吧，今天的狀態好了很多。」
充當起護士角色的紅女巫控制著流水洗刷杯子，然後回到廚房裡繼續研究午餐。
……
經過裝修，托尼幾乎把客廳的兩面牆都改成了玻璃的，從上至下，十分通透。外面就是泳池和草坪，陽光斜斜地落進來，將冷色的傢俱都鍍上了一層暖金。
少女背對著光靠在沙發上，殘存的右手上滿是厚厚的繃帶，只露著手指，兩條腿也被包紮著，看起來還沒有完全發育好，她反穿著一件肥大的帽衫，零食塞在兜帽裡，就這樣用右手抓著零食吃。
電視機裡放著昨晚十點多的綜藝，她沒看成，正在看重播。
聽到腳步聲，少女有些艱難地扭過頭，看到是史蒂夫，她露出笑容。
「回來得這麼早？」
「嗯，傑克走了，」史蒂夫坐在少女身旁，現實將矮桌上的墊子擺正，然後拿走她的零食袋，再俯身抽出一張紙巾，為少女擦去手指上的零食碎屑，「你吃過藥了？」
塞壬點點頭，歪著身子靠在男人的肩頭，慢悠悠地打哈欠。
陽光照下來，落在她光潔白皙的脖頸上。
「紐頓又送來了兩種藥，你現在很多機能沒有調整過來，不能抗拒吃藥。」史蒂夫說，從外衣口袋裡拿出兩個深棕色的玻璃瓶，上面貼著不同的標籤，落款是環太平洋防禦總隊。
塞壬一看到藥品就頭疼，她面無表情地問：「我就不能不吃嗎？」
「不行，」史蒂夫直接拒絕，「必須吃。」
少女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子，摸不到魚鰓讓她感覺有些彆扭。
大約也是因禍得福，在最後關頭，塞壬原本是打算和亞特蘭蒂斯同歸於盡的，也確實是重傷垂死了。
但在最後一課，她被傑克船長冒死救了上來，還送回了環太平洋總部。
因為情況太過危機，對方甚至沒能通知復仇者們，直到對方在大西洋搜尋了一天一夜幾乎已經絕望時，羅利發去消息，說是他們找到了塞壬，而且她還活著。
當時的少女幾乎已經是瀕死狀態，連紐頓都不能相信自己會救活他，後來，科學家抱著孤注一擲的想法使用了血清。
再然後，十分之一的幾率，血清起作用了，並且隨著與少女僅剩不多的血液融合，塞壬身上有關實驗體的特徵竟然全部消失了，已經完全角質化的手指也恢復了人類的模樣，波塞冬在她身上遺留的痕跡幾乎被這血清衝撞得完全殆盡。
但與此同時，她傷口的愈合速度以及手臂的生長速度也漸漸降低了。
沒人知道血清和磁歐石這幾種物質融合在一起會引發怎樣的後果，不過紐頓已經預約成功了，等塞壬痊癒之後，他要繼續做怪獸的研究。
當然，由於血清的後續效果如何，紐頓尚不能確定，他便繼續研發著藥物，一半是給塞壬治病，穩固她的傷情，另一半也是把她當成小白鼠了。
當了那麼久小白鼠，少女當然不再樂意，她就是她，早就離那個實驗室遠遠的了。
像人，不像人。是人，不是人，早就不是塞壬在乎的。
所以一提起吃藥，她就很生氣。
「你送了傑克船長一顆石頭？」史蒂夫將藥倒在瓶蓋裡，又去接了一杯溫水，重新走回塞壬身旁，坐下。
少女點點頭，試圖躲開對方拿著瓶蓋的手：「怎麼了？」
然而史蒂夫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徑直將藥片塞進了少女的手中，然後拿著水杯，等她不情不願地吃下藥片，再遞上一杯水。
「你好像還沒有送我東西？」男人說。
正在吞咽的少女一愣，險些被噎住。
她慢慢把藥片含著水吞下，然後眨巴著眼睛，心虛地說：「你也沒有找我要過……」
「要了你就給？」史蒂夫問，「海妖變得這麼聽話了？」
塞壬：「……」
「我記得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不能動不動就拼命，是不是？」史蒂夫不緊不慢地問她。
塞壬很熟悉對方現在的樣子，雖然美國隊長和她說話從來都是有無限的耐心，但眼下，顯然也是準備開始「事後問責」了。
少女想到自己在大西洋時，那麼不管不顧地準備赴死，完全沒有考慮對方，也不由得愧疚起來。
「那時候你答應得也好，但是——」史蒂夫的語氣頓了頓。
「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塞壬有些委屈，雖然她知道，也許二十分鐘後對方可以找到應對方法，或者有更多的機甲駕駛員參與戰鬥，能夠扭轉戰局，真的不必用如此慘烈的方式，但在當時，她確實認為自己死去是最好的結局。
「勝利不一定伴隨著犧牲，」史蒂夫說，「如果你……那我該怎麼辦？」
「對不起……」塞壬癟癟嘴，垂下頭，嘴裡胡攪蠻纏著，「但我可是病人，你不能對我發火。」
男人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好，不過我什麼時候對你發火了？」
塞壬聽後笑眯眯地就要往對方懷裡鑽。
那些記憶的碎片，都在死亡迎面而來的一瞬間凝結成塊，重新湧入了少女的腦海當中，醒來之後，一切負累都隨著亞特蘭蒂斯的沉沒而消亡了，她卸去滿身的負擔與過去，重新變回了天真愛笑的少女。
史蒂夫抱著她，也覺得這段時間的一切就像是個夢，現在所有事情都結束了，政府也不再繼續為難他們，先去解決各種戰後事宜了。
放鬆和疲憊一起湧上來，史蒂夫覺得每天都像是休息不夠一樣。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幫幫旺達，」看著廚房裡用意念控制著鍋鏟飛舞的女巫，塞壬好心地問，「我也可以這樣幫她切菜。」
「你好好休息吧，」史蒂夫說，「等你的手腳恢復了再說。」
塞壬撇撇嘴：「托尼覺得我的關節不夠好，去做了一個機械的。」
「他有他的道理，我飯後去問問。」男人伸出手，用三根手指撚起少女的一縷頭髮，然後慢慢地開始編辮子。
他手指輕柔，模樣認真，就像是在對待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一樣。
「你不知道，」塞壬趴在男人的肩頭，慢慢說，「我當時覺得，為了你，死掉也不錯。」
回應少女的是長久的沉默。
良久之後，史蒂夫才點了點頭，發出「嗯」一聲。
少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猜也能猜到，對方的藍眼睛一定像是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
「我也可以。」史蒂夫低聲說，他輕輕側過頭，將少女的辮子放在肩頭扶好，然後托著她因為失去營養而格外瘦削的下巴，親吻了上去。
男人溫熱的嘴唇貼近，塞壬也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抓住了對方的肩膀。
然後少女閉上眼，靜靜享受這個略帶憂鬱的吻。
片刻之後，史蒂夫離開少女柔軟的嘴唇，然後舔了舔嘴角：「你吃藥時候喝的是什麼？」
「水啊，」塞壬理直氣壯地指指史蒂夫遞來的杯子，「你倒的水。」
「那這裡是什麼？」男人用手指擦過少女的上唇，那上面一點點不起眼的果汁還是被他注意到了，「我說過的，你的藥不可以和果汁一起。」
塞壬立刻一頭紮進對方懷裡，耍賴似的小聲嚷嚷：「我都很久沒喝果汁了！剛才看到旺達在喝，才朝她要的……沒有碳酸飲料的人生好難熬啊，史蒂夫，你饒了我吧。」
「小孩子必須嚴加管教。」班納博士從樓上走下來，似乎是準備從傳真機裡拿一份資料，見到眼前兩人的姿勢，不由得開口提醒道。
塞壬卻立刻露出笑容：「班納博士！我的手快要好了，」她晃晃繃帶，一臉懇求，撒嬌道，「能不能先拆掉右手啊？」
兩個男人想也沒想：「不行。」
少女被堵得無話可說，洩氣一般重新倒在了沙發上。
……
吃過午飯之後，塞壬又在飯桌前說自己已經在房間裡呆了兩個星期了，急需曬太陽。
哪怕她天天都在被玻璃窗前，被四面八方的陽光轉著圈無死角地照。
這份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能力打動了美國隊長，於是男人幫她穿上一身厚衣服，然後抱到輪椅上，推著少女在基地裡四處看看。
很久沒有接觸到外面的風，塞壬深呼吸了幾口，嗅著秋日裡特有的陽光氣息，眯著眼睛，舒服極了。
但她又有一些不知足，想要出去看看。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安靜了一會兒，少女小心翼翼地抬頭。
「史蒂夫，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不行。」
美國隊長俐落地拒絕了塞壬。
塞壬拽著蓋在自己腿上的毯子欲哭無淚。
正當少女轉著眼珠想主意時，忽然聽到了大門那邊傳來小孩子的聲音，這下她不說，男人也會過去看看了。
復仇者基地的位置比較偏遠，一般不會有市民過來，更別說是孩子。
然而走到門口，史蒂夫看到一個女人，正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
「我要向美國隊長一樣！」小孩撒了歡一樣地嚷嚷，「以後就可以保護媽媽了！」
「哇，那你真厲害。」塞壬忍不住笑嘻嘻地幫腔。
這對母子抬頭一看，只見史蒂夫一身常服，正推著輪椅上蓋著毯子的少女，就站在他們面前。
「羅傑斯隊長，」女人驚訝極了，她立刻牽起兒子的手走了過來，「沒想到你在。」
史蒂夫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這對母子。
先前他受傷，還是為了保護他們。
「哇，美國隊長！」小男孩手舞足蹈地跑過去，一下撞在了男人的腿上，「我最崇拜你了！！」
「快過來，哪有你這麼感謝人的？」女人瞪了自家兒子一眼，「那朵花呢？」
小男孩哦了一聲，立刻從背後抽出一朵白色的百合花來，然後居然繞過史蒂夫，沒有給他，而是遞給了塞壬。
「海妖，這個是送給你的，我的同學都很喜歡你，我們都覺得你是最好看的超級英雄！」
那百合花開得呆頭呆腦，花瓣上一滴露水輕盈地滑下來，落到草地裡。
塞壬十分驚訝，她孩子氣地笑了，然後用纏著綁帶的手接過花朵，不忘糾正一句。
「也是最能打的。」
女人摸摸自己兒子的頭：「我們不要打攪隊長他們了，準備回家吧。」
「我知道，隊長要帶著老婆散步了，就像爸爸和媽媽散步一樣，是不是？」男孩篤定得像個大人一樣。
這話讓女人一邊笑一邊輕輕拍了他一下：「不要亂說。」
轉而，她和史蒂夫與塞壬略帶歉意地說：「我兒子有些話多，如果冒犯了真是十分抱歉。」
史蒂夫笑著搖搖頭：「不會，他很聰明。」
塞壬坐在輪椅上，比另外兩人矮了一些，她低著頭，覺得臉上發燙。
片刻後，少女悄悄抬起頭，對著男孩眨了眨眼，像是在誇他眼力不錯。
說過話後，母子兩人準備離開，四個人揮揮手，男孩便如同離弦的箭一樣跑出去撒歡。
只聽他邊跑邊說：「哇，媽媽，我以後一定要像美國隊長一樣，娶到這麼好看的老婆！」
……
史蒂夫推著塞壬慢慢往回走，少女低頭看著自己的毯子，上面印著不少花朵，一朵兩朵三朵，她耳廓微微泛紅，卻裝作心無旁騖一樣，默默數著花朵的數量。
「塞壬。」
走了一會兒，男人將輪椅停在了一棵樹下，喊她的名字。
陽光從樹葉之中斑駁落下，地上的落葉都被染就成了不同的顏色。
「比賽要開始了，」塞壬輕咳一聲，眼神裡滿是慌張和羞澀，不敢聽他接下去的話，「我們回去吧。」
「好。」史蒂夫點了點頭，只好扭轉輪椅的方向。
兩人一起朝著基地大樓走去。
「其實我覺得……」塞壬單手撐著腮，「男孩好像也挺好的。」
史蒂夫忍不住大笑。
笑過之後，他忽然繞到少女的身前，蹲下身，看著她金綠色的眼睛說道：「我愛你。」
這句話來的十分突然，男人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匆忙地解釋，「我好像還沒說過呢？」
「……我也是啊，」塞壬感覺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卻佯裝淡然地晃了晃紮起的辮子，瀟灑地回應他，「從看見你的第一眼。」
這下，男人十分篤定地笑了起來。
他早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啦，感謝小天使們一直追文投雷留言
接下來有塞壬和隊長的番外，還有傑克船長的一個大番外……因為和主線有關係，所以就放在正文之後寫了，估計得有兩萬多三萬字吧，嗯謝謝大家啦，比心~
即將開的文叫紐約公敵，小記者和超英們的故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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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如果大家不嫌棄，就點一個作者收藏，謝謝大家啦>3<
番外一
兩個月後, 天氣轉冷。
塞壬站在鏡子前面看著自己，還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身量高了不少, 曲線優美, 主要是長得漂亮, 配得上史蒂夫。
想到這裡, 少女自戀地用手指卷起一縷頭髮, 在鏡子前面轉了一圈。
然後她聽到敲門聲響起。
「塞壬？」是美國隊長的聲音。
少女吐吐舌頭，趕緊把衣服匆匆套到頭上。
她現在身上已經沒了明顯的動物特徵，出門去也不會有小孩子指著她喊怪物了, 約會逛街毫無壓力。
想到這裡, 塞壬笑眯眯地換上酒紅色的套頭毛衣，加上一條短裙，露著腿也不怕冷, 打開了門。
「怎麼啦？」
「穿得這麼少？」史蒂夫上來就說, 「回去換條褲子。」
「我不，現在紐約就流行這麼穿，」塞壬撅起嘴, 在男人面前轉了個身, 「不好看嗎？」
「好看，」史蒂夫把她推回房間裡, 「就是太冷，而且……太短。」
塞壬立刻笑嘻嘻地摟住對方的脖子，一口親了上去：「最後一句才是真的吧？」
……
再出來時, 塞壬換了條很淑女的長裙。
不管哄勸的過程如何，時長多少，總之，史蒂夫還是接受了對方在冬日穿裙裝的這一事實。
「要去什麼地方啊？」少女晃晃對方的手，問。
他們沒在復仇者基地住，而是在莎朗隔壁的那間公寓裡，雖然地方不大，但是專屬史蒂夫，塞壬也不怕有人來監視，隨便監視，看到算他們的福利。
兩個人走下樓的時候恰好遇上莎朗回來，後者一看就是外務連著加班，滿臉都是疲憊，還是毫不遮掩的那種。
塞壬揮揮手：「莎朗，這麼早是沒睡還是剛起床？」
「沒睡，」女人打了個哈欠，「隊長，塞壬，早啊。」
「回去休息吧，最近局裡事情很多？」史蒂夫問。
「還好吧，外務比較多，羅曼諾夫也在忙。」莎朗一邊說一邊朝著公寓裡走，對著兩個人揮揮手，留下一個困倦至極的背影。
塞壬聳聳肩，拉著男人蹦蹦跳跳地離開公寓。
此時雖然已經入冬，但是少女完全不怕冷，她光腿穿著一條毛衣裙，下面只有一雙薄薄的單靴，在褪去了那些特徵之後，她好像變得更像人類了，或者說，比人類更完美了。
在經過幾個科學家的研究之後，紐頓得出結論。
塞壬似乎是真的進化了。
不過到底是怎麼樣，少女並不在意，史蒂夫也是，反正兩個人現在住在一起，日子過得很好，也沒了別的煩惱，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快樂或者憂慮，就都已經不值一提了。
「開車兜風嗎？」塞壬興致勃勃地問，「還是去遊樂場？去看海？你不許不說話，我不想要驚喜，快點和我說嘛……」
「不要驚喜？」史蒂夫看向她，「確定嗎？」
「當然不是啦，」少女立刻乖乖改口，「但是馬上就要到了嘛，你提前說又不會耽誤什麼。」
史蒂夫無奈地歎了口氣，發動汽車：「安全帶。」
「哦……」塞壬不情不願地系好，然後小心翼翼地看向對方，「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們做什麼去。」
「帶你去我以前最喜歡的地方。」史蒂夫說。
咦？
這讓塞壬好奇起來。
大概開車20分鐘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少女蹦下車，四周看了看。
這是一條很靜謐的街道，車不多，兩旁是一些小小的咖啡館還有服裝店，看起來應該是很受女孩子青睞的地方。
「我們要去喝咖啡嗎？」塞壬問，「我覺得肯定不如旺達做的好喝。」
「你想喝嗎？」史蒂夫回頭看她。
少女瞄了幾眼，搖搖頭：「不喜歡。」
男人笑起來，寬厚的手掌握住少女纖細的手指：「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個人沿著這條路走了一陣，天色陰沉沉的，幾乎即將降雪。
不多時，他們走到一間小小的屋子前，史蒂夫一推門，熱氣迎面而來。
塞壬雖然不怕冷了，但是她更喜歡溫暖，當即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朝陽的小房子，現在沒有日光，有些昏暗，遠處有著蒼藍色的海，透過明亮的落地窗，能夠看到海鷗在半空中飛行。
房間裡錯落有致地擺放著不少石膏模型，還有夾在繩子上佈滿了各種顏色的畫紙。
「這是……」
「這是我的畫室，」史蒂夫說，「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抽空租下的，我記得之前你說過想要學習繪畫。」
「我是隨口說的。」塞壬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
男人早就料到她會這樣說，笑著拿起一根畫筆，塞進她的手裡：「現在是認真的了。」
「好吧，我就試試看，萬一能畫得比你還好呢？」少女笑眯眯地答應了。
雖然在之前，塞壬從未接觸過繪畫，但是史蒂夫卻擁有很高的技能點。
這間屋子裡傢俱擺設一應俱全，塞壬畫一會兒覺得累了就去沙發上趴著，看著男人把自己七扭八歪的畫作修整完好。
無論她調出多麼奇怪的顏色，史蒂夫總有辦法把它變得好看得恰到好處。
「你為什麼喜歡畫畫啊？」塞壬趴在沙發上問。
「沒有為什麼，」史蒂夫聳聳肩，「就是很喜歡。」
聽到對方的回答，少女立刻笑了起來。
她喜歡這樣的史蒂夫·羅傑斯，就像個孩子一樣，沒有理由，沒有為什麼。
少女決定打起精神來學習。
於是她也像模像樣地坐在對方身邊，舉起畫筆，閉息凝神……
十分鐘之後，她放棄了。
不管是素描還是油畫，塞壬似乎都缺乏這類的天賦，對色彩也不敏感，用托尼的話來說，塞壬這叫審美有問題。
不過少女很理直氣壯，因為她作為一個怪獸，所有的審美都用在挑男朋友身上了，在別的上面弱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面對如此胡攪蠻纏，托尼也只能甘拜下風。
不過史蒂夫畫得很快，少女一眨不眨，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只見潔白的畫紙上隨著塗抹，漸漸地出現一個蹲在地上，穿著白色裙子，認真觀察花朵的姑娘。
這次她沒了脖子上的魚鰓，也沒了手指間的指蹼，腿上的鱗片也消失得一乾二淨，就是一個活潑漂亮的人類少女。
塞壬看著看著，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喂，你畫誰呢！」她佯裝憤怒，推了史蒂夫一下。
後者畫筆一頓，顏色用得深了一些。
少女瞪大眼睛，吐吐舌頭，發現自己幹錯事了。
「我在畫一個搗蛋鬼，」史蒂夫若無其事地說著，用淺一點的顏色把那處頓筆塗抹開來，「她剛剛破壞了我的畫，我要懲罰她畫一張完整的。」
「那個搗蛋鬼可以拒絕嗎？」塞壬可憐兮兮地求饒，「她真的不會畫畫，會浪費紙的。」
史蒂夫指指一旁的櫃子，裡面一摞畫紙：「不怕浪費。」
「不能通融一下嗎？」塞壬繼續可憐兮兮地問。
美國隊長嚴肅地搖頭，模樣比他在戰場上指揮還要正經三分。
少女心知今天是逃不過去了，長歎一聲，任命地去拿新的畫紙。
她生性好動，本來就不是安靜的人，之前被班納博士拖著去釣魚，幾乎已經花費了所有的耐心，這還是在有遊戲機的條件下，才能老老實實地坐在原處。
這次沒有遊戲機了，還要畫畫，塞壬簡直欲哭無淚。
她知道史蒂夫的好心，想把自己的愛好分享給自己，但是她真的沒有這個天賦……
想到這裡，塞壬本著如果史蒂夫開心那也可以的原則，坐在了小凳子上，她還不忘整理一下裙擺，像是個真正的小淑女一樣，將頭髮捋到一邊，擺好姿勢，開始作戰。
其實有史蒂夫在一旁陪著，塞壬倒是很容易專注於一件事情，男人天然的氣場就像是讓人安心的藥劑一樣，順利平復少女總是不安分的心。
學著史蒂夫的模樣，塞壬先是畫出大概的輪廓，她學不會定位置的那一套，隨便添了幾筆之後就開始胡亂塗抹，調色盤上顏色雜亂的就像是五歲小朋友的作品一樣。
不過漸漸地，塞壬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史蒂夫會喜歡畫畫。
她也明白了人類在創作的時候的感覺，和任何成就的喜悅都是不同的。
就這樣一點點捕捉著腦海中奇妙的知覺，塞壬亂塗亂畫了一整張紙。
畫完之後她拍拍手，滿意極了。
「你看，我比你還快呢。」
史蒂夫看她一眼，目光含笑：「畫的不錯。」
紙上亂七八糟一團，比抽象還抽象，比野獸還野獸。
史蒂夫竟然能誇不錯，也是真愛了。
塞壬立刻站起來，對著對方行了一個十分優雅的宮廷禮節。
模樣比最美麗的淑女還要淑女。
「彼此彼此，多謝誇獎。」
番外三
離開21世紀, 傑克船長隨便駕駛著船在海面上行駛了很久。
他忽然沒了動力和耐心去做任何事情。
而之前一直支撐著他尋找亞特蘭蒂斯的信念，也化為烏有了。
男人摸摸自己的鬍子, 有些悵然。
想到曾經的事情, 他也不禁有些恍惚, 那像是昨天的事情, 卻竟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
對方的模樣好像還在眼前, 是個怯懦而笑靨如花的少女。
想起她來, 傑克忍不住露出笑容。
……
「海盜來了——」
驚叫打破了這座臨海城市夜晚的寧靜，幾乎是瞬間，醒著的人們從濃重的海霧之中看到迎面駛來的十艘巨大船隻, 船上的火光幾乎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海風刮來，桅杆上的黑色骷髏旗迎風展開。
膽小怯懦的原住民紛紛四散竄逃，他們喊醒自己的家人, 幾乎來不及穿上衣服, 便拖家帶口地逃離這裡。
一時間，哭喊聲、驚叫聲、求饒聲充斥在這座小城市當中。
南茜披上白色的袍子，匆匆將鞋穿好跑到門邊, 還沒等她推開門, 就聽到破門而入的巨大聲響。
路易士神父憤怒地向那些人咆哮：「殘忍粗魯的海盜，你們會下地獄的！」
海盜蠻橫的聲音響起。
「那也是偉大的神父先去吧？」
說完, 一聲槍響，這不愉快的談話便戛然而止了。
南茜發出尖叫。
「誰在上面？！」海盜警覺地喝道。
就在少女驚慌失措時，忽然有一個人出現在她的房間中, 那人猛地將她壓在門板上，捂住了她的嘴。
南茜拼命掙扎，可兩人體型差太過巨大，而且對方十分有力量，身上陽光海水和火藥的味道又那麼濃重，少女幾乎是一瞬間便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她絕望地閉起眼睛，等待著死亡或是屈辱的降臨。
「一個修女朝南邊去了！」那人向樓下喊了一句，聽聲音很年輕。
下麵的人立刻回復：「那好，傑克，你負責看看這裡有沒有值得搜刮的，我們去追。」
片刻之後，樓下歸於寧靜。
南茜畏懼地看著那名叫傑克的人，一動也不敢動。
月光從閣樓窗漏進來，照在對方堪稱英俊無雙的一張臉上。
直到那些人的腳步遠去了，傑克才鬆開南茜，聳聳肩，對她一笑：「還好你剛才沒有咬我。」
「我……我不咬人。」南茜咬咬嘴唇，低聲說。
「哈，有趣，」傑克歪著腦袋看了看少女，她那純白色的外袍一看就是匆匆裹上的，甚至沒有把頭髮綁好，捲曲濃密的栗色長發落在兜帽外面，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撥弄兩下，「你這樣的可不能出去，外面都是海盜。」
南茜仍然很害怕：「你不也是……」
「雖然沒什麼差別，不過我不會隨便對女士下手。」
傑克揚起臉，得意一笑。
南茜看著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海盜，剛剛幾乎衝破胸口的驚恐似乎有些減退了，她忍不住對著對方一笑：「謝謝你，傑克。」
那少年連連擺手：「別忙著謝我，海盜至少要在這個港灣呆上小半個月，要知道從西班牙人手裡奪過它可不容易，如果你想活命，就只有一個辦法——」
話音未落，急促的腳步聲忽然響起，隨後門被一腳踹開，屋裡的少年和少女都沒反應過來。
兩個同樣穿著洗得發白的棉麻襯衣，頭戴藏藍色頭巾的人走進閣樓。
「嘿，瞧我們傑克發現了什麼，一個修女！」高個子的海盜驚喜地叫嚷道，「今晚有的玩兒了！」
「你這個蠢貨就知道玩！」矮個子的海盜踢了同伴的屁股一腳，「把她先交給船長，懂不懂規矩？」
「是是是，但我起碼可以排在你前面。」
傑克見兩人越說越不像話，下意識打斷：「等等——」
「怎麼了？」矮個子看了少年一眼，見他有些著急，於是將視線在少女與少年之間掃了一個來回，忽然露出猥瑣又自以為聰明的表情，「啊，原來是我們小傑克長大了。」
「什麼？你說傑克看上這個小丫頭了？」
南茜原本被兩人的話嚇得想要尖叫，但此刻聽了那矮個子海盜的猜測，蒼白的臉上竟然生出幾分紅暈來。
她低下頭，手指發顫地揪緊了袍子的前襟，在心中不斷禱告，希望自己不要落于那些海盜的手中。
聽到這話，傑克突然老實下來，他看了一眼南茜，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沒准吧。」
……
從子夜到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從海上升起，海霧慢慢被驅散了，碼頭上密密麻麻跪著很多男人，他們的手被反綁在身後，壓低了脊背伏在地上。女人們則是站在一旁，雖然沒有被綁起來，但是顯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船長坐在凳子上，吃著從居民家中搜刮出的麵包和水果，對這裡的富饒水準完全不滿足。
「西班牙就把你們治理成了這樣？！」他把蘋果核一扔，舔了舔牙齒上的果肉碎屑，「簡直就是一塊荒地！」
「船長，不如把原住民處理掉，然後這裡當我們的大本營啊！」大副搓搓手，提議道。
聽到這話，南茜顫了顫，下意識將雙手交握舉在胸前，閉上眼默默祈禱。
她被那些人帶出教堂後就扔在了這裡，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傑克則跟著他們不知所蹤了一晚，直到天亮才回來。
回來時他帶了一些葡萄酒，還喂少女喝了一些。
不過南茜並不感到餓，她閉上眼禱告時心情十分寧靜，昨晚的驚懼過去，她確信自己仍舊還是上帝最虔誠的信徒。
大副的提議顯然受到了居民們的抗議，他們拼命地罵著推搡著，和圍在他們旁邊的海盜們衝突不斷。
船長不耐煩地向天開了一槍止住騷亂，對他們說：「不想死就跪下，你們是不是第一次見到海盜？」
「恐怕不是，畢竟絞刑架的磨損程度不低。」大副立刻上來補充。
「可我們不想被奴役！」
「尤其是被你們這群噁心殘忍的海盜！」
人民群情激奮，如果不是因為入侵者各個拿著槍，女人們都要衝上來拼命了。
船長無視那些人的抗議，看了一會兒地圖之後，他突然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即刻決定：「好！那就這裡了。」
他眼裡閃過狡猾和嗜血的光芒，似乎從這座城市貧瘠的外表之下看出了內裡的金礦山。
既然準備安營紮寨，那麼這些男人女人們就都需要安置，船長是個還算和氣的人，女人全部送回家不打算為難，男人則充公幹活兒來，他打算拿搶來的珠寶在這個地方蓋一座小型的大本營，起碼要照著紅堡那個規格來。
「這個修女怎麼辦，教堂被我們砸了。」有海盜指著南茜問船長。
船長看了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幾眼，摸摸下巴，似乎正在思索她的去處。
「船長，她是傑克的人。」昨晚那矮個子的好事海盜報告道。
船長眼前一亮：「咦？傑克要找女人了？好事啊！這可是好事！」
他喜氣洋洋地一拍大副的肩膀，大笑：「給這小子準備間房子，開/苞這種事一定要環境舒服，趕緊去找，我們中午喝點酒，下午就辦事！」
傑克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船長，你說什麼？」
「這個妞兒，」船長一指南茜，「你不是嫌妓/女不乾淨嗎，她總乾淨吧，況且這裡也沒什麼妓/女，這個修女給你帶走湊合湊合吧，下午就趕緊破處/，省的一船人嫖妓的時候還要在乎你的童/貞。」
南茜倒退了兩步，驚恐地搖搖頭：「不！我拒絕！」
但她的手臂隨即被另外兩個海盜一人一邊抓住了，懸殊的力量讓她動彈不得。
船長絲毫沒有考慮到南茜，他對手下揮揮手：「找好了就把這個小丫頭扔進去，走啊傑克，我們去喝酒！」
「不——傑克——」南茜掙扎著，她被嚇得幾乎要哭出來。
但是少年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笑意滿滿，似乎對這個決定十分滿意。
少女如同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呆立在原地，再也喊不出對方的名字。
她很清楚，傑克並不想幫她。
……
南茜並不知道海盜們喝酒會用多長時間，她一直跪在這間小屋裡，朝向著有光的地方閉目祈禱。
以往她禱告兩三句時，心情就已經可以平靜，可是今天卻不行，她感到恐懼和絕望，這種糟糕的情緒包裹著她，讓少女幾乎想要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
然而不可以，自戕死去的人不配升入天堂，她雖然不懼怕地獄，卻也不想和天堂裡的家人們分開。
大約禱告了三個多小時，門外忽然發出大笑和唱歌的聲音。
門嘭一聲開了，南茜回過頭去，嚇得險些跪不穩。
傑克逆光站著，懶洋洋地對門口起哄的旁人說：「都別看了，做自己的事去！」
他們更是調笑聲不斷，胡亂說著，粗口簡直比南茜這十多年來聽到的加在一起都要多。
海盜們沒有什麼底線可言，如果不是船長特別要求過，那麼整個城市的美食、美酒、女人都可以隨便享用，畢竟伴隨著他們的到來，如果沒有轟炸和死亡，那就已經足夠讓原住民謝天謝地了。
「多準備一些淡水！」門外人繼續喊。
南茜緊靠在窗沿邊上，舉著手中的十字架，口中喃喃自語，她緊閉雙眼不敢睜開，同時覺得自己那麼無用而且愚蠢，竟然會相信海盜。
「念叨完了沒有？」少年的聲音響起，南茜一下睜開眼，她攥著十字架的手指骨節泛白，如果自己手中的是一把刀，那麼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將刀刃插入對方的胸膛。
傑克注意到少女敵視的目光，忍不住笑：「幹什麼，害怕了？」
「海盜都應該下地獄！」南茜咬了咬嘴唇，屈辱地說。
不只是這裡，任何被海盜入侵的城市都是這樣，落單的女人女孩們淪為商品，被那些野蠻人分發、侵佔或是肆意交易，那些粗魯而不識字的人就像是野獸，彎刀下有數不清的女性魂靈。
少女想，她的結局也絕好不到哪兒去。
少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愈發視死如歸的神色，忍不住大笑起來。
「有意思，」他向著少女走過去，將她禁錮在窗櫺與自己身體之間，湊近之後，他幾乎能夠聞到對方身上香柏樹的氣息，少年的聲音很輕也很低沉，「南茜，你叫南茜對嗎？」
「關你什麼事……」少女極力想要躲開他，卻被對方牢牢抓住手腕，怎麼掙也甩不開。
「你去過地獄嗎？」傑克問她。
「我……我當然沒有。」
少年聞言一笑，臉上露出幾分得逞的笑容：「那你怎麼知道地獄一定會比天堂差呢？」
少女怔住，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這是她從未考慮過的問題，《啟示錄》中如何寫她就是如何理解，畢竟哪一個活人能真的去到地獄呢，沒人可以，哪怕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強大的海盜也不行。
思索了片刻，南茜揚起臉，冷冷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大半頭的小海盜，擲地有聲地說：「因為天堂之中有我的家人，他們在哪裡，哪裡就是好的。」
傑克一愣，再度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無比開懷，好像被這個答案取悅了一樣。
南茜警惕地看著他，仍舊掙不開他的手。
片刻後，少年止住笑，用另外一隻空閒的手摸了摸南茜的臉龐，不顧她拼命掙扎，用力鉗住少女的下巴，然後狠狠親吻了上去。
「你一定會覺得還是地獄比較好，因為那裡有我。」
……
想起自己當年說的這些話，縱然厚臉皮如傑克，也覺得十分羞恥。
不知道剛見到自己時，南茜是不是覺得眼前的就是一個精神病患加變態。
她肯定會這麼認為的。
傑克笑著想，只是她不說。
番外二
塞壬竟然真的漸漸對繪畫產生了興趣, 沒事的時候就泡在畫室裡一整天，史蒂夫早上把她送過去, 晚上去接時, 她居然已經畫完了三四張, 正晾在地上。
在少女決定學習畫人之後, 復仇者們是她最先實驗的物件。
比如她會在某個下午拽著獵鷹山姆去草地上當模特, 張開機械滑翔翼四個小時, 但是畫出來可能比一對雞翅好看不到哪裡去。
也有可能央求幻視當她的模特，但是把顏色調成紫薯一樣。
還有紅女巫雙手攥住的紅色火球，怎麼看也和魔法不沾邊。
幾次下來, 復仇者們都怕了她。
「托尼！托尼·斯塔克！」這一天, 塞壬忽然喜歡上了金紅配色，然而她想起來的第一個人，就是鋼鐵俠。
於是等到對方大早上來上班的時候, 她就一直跟在對方身後, 眼巴巴地希望他能給自己當一次模特。
「叫救世主也沒用，你知道我當模特要多貴嗎？」托尼不客氣地說。
塞壬點點頭：「全都算在史蒂夫的賬上好啦。」
「你還真不知道給你老公省錢啊？」托尼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 「多少錢我也不。」
「你別那麼小氣嘛, 」塞壬拽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饒, 「就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托尼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一分鐘也免談。」
獵鷹在吧台後面偷偷對他豎拇指，畫外音是：拒絕得好！
被男人拒絕之後, 塞壬不服氣，她跟著托尼一路走到實驗室。
後者回頭看她一眼，對星期五說：「不要讓她進來。」
「好的——」
話音未落，塞壬就連鎖帶門，一起打開了。
托尼看著被她捏碎的門把手和破損的電子鎖，感覺到心頭一陣無力。
「史蒂夫能容忍你這樣粗魯？！」
「他忍不了也沒有辦法嘛，」塞壬笑眯眯地說，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做研究吧，我看著你畫就可以。」
男人想了想，尋思著少女在這裡呆著，就算不喘氣也會影響到他工作，於是離開實驗台，走到工作桌前，拉開抽屜，拿出兩張相片來。
「你可以照著這個畫。」托尼將照片遞到少女面前。
塞壬一看，只見照片上都是鋼鐵俠，不過是兩款不同的鋼鐵戰衣，讓她描述一下就是，這兩件都沒有現在的好看。
托尼見她看得入神了，不由得挑起嘴角，說道：「第一版沒有多少人見過，這是你的殊榮，你可以試試看畫下它來。」
「就畫照片啊，」塞壬噘著嘴不滿意，「可是我想畫你本人。」
托尼搖了搖手指：「你還不夠格，等你把照片畫得好看了再來找我吧。」
說完，他轉過身開始做研究，不再搭理塞壬了。
少女看著照片愣了一會兒神，站起來，像是想通了一樣，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托尼長舒一口氣，對人工智慧說：「星期五，修好門鎖。」
男人自言自語：「我開始同情史蒂夫了。」
……
在那天之後，托尼大概有兩個多月沒有再見到塞壬。
後來的日子他也忙，工作上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雖然紐約暫時安全，但是安保也不能鬆懈，導致幾周之後回到復仇者基地，托尼見到史蒂夫就是一句：
「好久不見啊隊長，我都快記不清你的臉了。」
史蒂夫也才從神盾局回來，他四下轉了一圈：「塞壬呢？」
「不知道，」托尼聳聳肩，「我也不記得她的臉了。」
「去畫室了，」旺達說，「一早出去的。」
男人皺起眉，這次他出門早，想著塞壬晚上睡得晚，讓她多休息一陣，等他回來再去送對方。
沒想到一回來，塞壬都已經離開了。
「那我先去畫室了，」史蒂夫對托尼說，「晚點再回憶我的長相吧。」
累到極致的托尼才沒這個閒工夫，他隨便揮揮手，一邊脫掉外套一邊走上樓。
「不用了，我已經累到不需要回憶你了。」
等到史蒂夫驅車到達畫室的時候，只見少女坐在外面，對著外面的海，正低頭嘀嘀咕咕說著什麼。
「塞壬？」男人喊她。
少女回過頭來，驚喜地笑：「哇，你回來啦。」
史蒂夫發現，在對方的懷裡有一隻白色的奶貓，看樣子也許剛出滿月，叫聲都奶聲奶氣的。
「我撿了一隻貓，就在海邊，好奇怪，」塞壬抱著貓跑過來，「它應該是餓了，我們怎麼辦？」
「……去超市吧。」史蒂夫說。
那小貓諂媚地叫了兩聲，仿佛在瘋狂博好感。
史蒂夫除了塞壬之外幾乎沒養過任何生物，猛地塞給他一隻嬰兒，還真讓美國隊長有些手足無措。
不過雖然他沒養過，但是超市里一定不乏養過的人，可以詢問購買一起搞定。
史蒂夫猜得不錯，超市里有一個養過貓的姑娘，正在為她的寵物挑選罐頭。
見到塞壬懷裡抱著一隻小傢伙，立刻主動湊了上來。
她先是看到戴著眼鏡的史蒂夫，又看到戴著同樣情侶鏡框的塞壬，視線在兩個人之間挪動了一個來回，居然誰也沒認出來。
「這是你們的貓嗎？」女孩熱情地問，「它看起來好小。」
「是的，是我撿來的，」塞壬說，「它應該吃些什麼呢？」
女孩哦了一聲，眉開眼笑地挎起塞壬的手：「走我帶你去那邊的貨架。」
果然寵物能夠拉近一切人類的距離，現在這位姑娘儼然已經把海妖當自己人了。
還湊在塞壬的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你男朋友長得可真帥啊。」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塞壬笑眯眯地點頭。
在資深養貓姑娘熱情地指導下，塞壬很快挑選了一些東西，奶貓在她懷裡叫了幾聲，注意力很快被塞壬的頭髮吸引了，伸著爪子，不斷試圖勾少女的頭髮。
史蒂夫對那姑娘道了一聲謝，拿過幾樣東西，記住它們的名字，然後自然而然地扮演好了飼養員的角色，去付款了。
「起個名字？」離開超市，史蒂夫低頭看著小貓，把它托在手上。
這貓實在是小，男人平攤手掌，它簡直可以在上面打滾，藍汪汪的眼睛，身上都是軟乎乎的絨毛，一張嘴就是奶聲奶氣的叫聲，怎麼看怎麼是在撒嬌。
塞壬摸摸下巴，但肚子裡的墨水實在是不多，冥思苦想了好一陣，直到小貓又嗷嗷叫起來刷存在感了，才最後決定：「就叫傑克吧！」
史蒂夫：「？」
塞壬美滋滋地覺得名字起得不錯，絲毫不顧這小貓的性別，擅自決定了。
史蒂夫倒是無所謂，就是有些彆扭。
「傑克傑克，來我們吃東西，」回到畫室裡，塞壬先是給小貓泡了貓糧，然後坐在地上看著它吃，一邊看一邊覺得很有成就感，扭頭問史蒂夫，「我是不是救了它？」
男人點點頭：「沒錯。」
沒想到塞壬下一句更是美滋滋。
「以後就有專業的模特啦！」
史蒂夫為傑克未來的命運感到擔憂。
……
果然，在有了貓之後，塞壬幾乎已經不搭理托尼了，她把畫好的照片給對方看，後者十分驚訝，明明從未接觸過繪畫的少女，經過幾個月的學習，竟然畫的有模有樣。
也不知道是史蒂夫教的好還是塞壬原本就有藝術天賦。
「畫的不錯啊海妖，你之前不是讓我當模特嗎，現在我——」
「不用了不用了，畫你沒意思，還是畫傑克比較好。」
塞壬揮揮手，直接打斷了男人的話。
托尼眨了眨眼，見少女一顆心撲在貓身上，轉身發著牢騷走了。
「叫傑克的我都看不順眼，真是沒錯！」
並且，傑克的到來，讓復仇者基地姑娘們的感情程度直接上升了一個臺階。
就連「黑寡婦」也對這小貓百依百順，想吃罐頭絕對不給營養膏，哪怕偶爾淘氣抓她一頭漂亮的紅發，娜塔莎也是笑眯眯地把它拎下來，捏一下鼻子。
旺達更是，她喜歡小動物，還學了煮貓飯，塞壬畫畫的時候，她還會去幫忙給傑克擺姿勢。
「變了，這群女人都變了！」
托尼這樣評價。
……
大約又過了兩個月，塞壬已經熟練掌握了繪畫技巧，雖然在畫面上還有些生澀，但是外行人只需要鼓掌就可以了。
這下連史蒂夫都不得不誇獎她厲害了。
自從喜歡上畫貓，塞壬幾乎每一張作品都和貓有關係。
傑克習慣了被各種擺弄姿勢，只要給足夠的小魚幹，讓它安靜照相也不是問題。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海妖在畫畫，偶爾少女泡在畫室裡時，還會有人過來探望她。
不過因為傑克實在是可愛，所以也許更多的人是來擼貓的……
「為了慶祝塞壬找到自己的喜好，我們去聚個餐吧。」托尼摘掉電焊防護鏡，沖著客廳吧台喊。
塞壬正抱著傑克玩，隨口問：「去吃什麼？」
「我想，有一樣食物應該作為新成員們的歡迎餐？」托尼說。
娜塔莎的表情變了變。
史蒂夫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等——」班納博士試圖阻止。
「吃什麼？」塞壬好奇地問。
「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烤肉店，」托尼說，「走吧，帶上傑克！」
作者有話要說：
我為什麼還沒有貓？
絕望。
番外四
南茜被關了起來。
說是關, 其實不太恰當，只是她成為了船員傑克包/養的女人, 不能再繼續傳教佈道了。
基督徒不能做海盜, 於是入侵者們把教堂燒得乾乾淨淨, 而那些極度遵從教義的教徒則自願依次登上絞刑架, 他們寧可現在就去見上帝, 也不肯與海盜一同待在人間。
南茜還不想死, 所以她被關在房間裡，一步也不能踏出。
預想之中的大肆屠殺並沒有發生，這些海盜甚至比殖民者們還要和善幾分, 除了修建紅堡需要大量人力之外, 作為原住民，他們竟然沒有被怎麼為難。
「吃飯了，」傑克推開門, 端著一個大盤子走進來, 對著站在窗邊禱告的少女吹了聲口哨，「可以結束你的祈禱了，每天給你送飯的又不是上帝, 你為什麼不能為我禱告？」
南茜沒有回頭, 自從這個可惡的海盜親吻她之後，她就拒絕再與對方說話。
傑克絲毫不介意她這樣的態度, 反而是用叉子攪攪海鮮湯，然後敲了敲碗沿，笑眯眯地對她說：「你如果不吃飯, 我也不是沒辦法。」
口中的誓詞一頓，南茜轉過身來，倔強地盯著傑克，沒有說話。
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快點吃飯，我下午還要出海呢。」
南茜猶豫了片刻，最終像是放棄掙扎一樣，走到桌邊，她撫平裙子上的褶皺，坐了下來。
「你要去什麼地方？」少女問他。
「怎麼，你想和我一起去嗎？」傑克反問，「船上是不收留女人的。」
「我才不會上海盜船，」南茜板著臉，用湯匙攪動著海鮮湯時眼神有些慌亂，「那是個罪惡的地方。」
傑克笑了一聲，不以為然。
果然如同傑克所說，下午的時候，除了傷患和小部分船員之外，大本營裡的大部分海盜都出動了。
很多艘船隻揚帆遠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
南茜低頭看看自己懷裡一件洗的發白的衣服，歎息一聲，任命地拿出針線來縫補，這是傑克臨走時扔給她的。
少女默默地想，嚴格說起來，這個小海盜並不壞。
她想著想著，心思就偏了，南茜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不能替這些註定下地獄的人開脫，他們仍舊是罪犯，應該被送上絞刑架的那種。
雖然絞刑架這個單詞說起來時，她的心臟微微顫動了一下。
……
大約半個月之後，天色又臨近傍晚，海盜們風光無限地回來了。
傑克從船頭上一躍而下，紮進水裡直接遊了過來。
他滿臉笑容，曬得黝黑的臉上只剩一排白牙，然後給了南茜一個擁抱。
「我們打退了西班牙人！」
少年聲音洪亮，就像是一個誓言。
聽到這句話，少女捂住嘴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仿佛是受傑克的感染，她竟然也覺得有些高興，畢竟在被殖民的那段時間裡，他們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被疾病、殖民、暴政充斥的海岸小城，他們一直生活得很困苦。
想到這裡，少女嘴角抿起一個小小的笑容，也不顧對方身上淨是汗水的氣息和火藥味，就欣然接受了這個擁抱。
晚上，船長在海邊點起篝火，決定慶祝這偉大的一天。
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搶來了一座城市，還打退了老仇人。
這件事就是應該被歷史所記錄的！
於是，海盜們點燃了篝火，又拿來他們囤積的香料，搶來醃肉和牲畜，準備起豐盛的晚宴來。
他們這一年四處征戰不斷，口味早就從歐洲到北非不挑嘴了。
於是在他們拿來香料往肉上灑之後，住在沿岸的居民們都坐不住了。
南茜作為「戰俘」，自然也位列其中。
傑克烤了一塊羊肉，撕下一條，撒上濃香的咖喱，遞給少女：「喏，小心燙。」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過，有些不自然地道謝：「謝謝。」
少年看她一眼，把多餘的碎肉塞進嘴裡，然後擺擺手，拎起一壺酒：「來，喝點酒。」
「我不飲酒。」南茜搖了搖頭。
「怕什麼？反正你周圍都是海盜，喝不喝都危險。」傑克實話實說。
話是這樣沒錯。
但南茜還是不喝。
周圍的海盜見此，忍不住哈哈大笑，嘲諷少年連個老婆都看不住。
傑克瞪了他們一眼，突然彆彆扭扭地說：「什麼老婆！別瞎說。」
南茜見傑克有些丟臉，想了想，拿起酒，十分給面子地抿了一口。
見她喝酒，傑克眼睛都亮了，急忙湊過來問：「怎麼樣？好不好喝？」
「不好喝，」少女吐吐舌頭，被辣得夠嗆，「一點也不好喝。」
傑克大笑：「我一開始也這麼覺得。」
「那為什麼要喝酒呢？」南茜問他。
「在海上很冷，需要喝酒驅寒，而且船上的淡水裡都有酒，想不喝也不可能啊。」少年聳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來，然後拿過酒壺，猛地灌了一大口。
南茜看著他，認真地問：「你為什麼要做海盜呢？」
這倒問住了傑克。
「因為我老爸就是海盜，海盜的兒子，總不能去當鐵匠吧？」
傑克笑嘻嘻地說。
這話倒也沒有什麼錯，少女癟癟嘴，算是承認了這個說法。
酒過三巡，別管多能喝的人，一邊聊一邊喝，加上開心事，都會喝多。
南茜也不例外，她不知不覺中喝了不少酒，早就暈乎乎地站不起來了，傑克也是，他雖然胃裡不空，但也禁不住這麼喝，但他真的很高興，他們打退了西班牙人，打退了那個可惡的船長，雖然沒有殺死他，但傑克覺得，替自己同事們報仇就在最近了。
想到這裡，他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你別喝了。」南茜迷迷糊糊地說。
「哎，我教你唱歌啊……」傑克直接趴在了南茜身上，也不顧對方同不同意，就開始不清不楚地哼一個調子，「月亮和寶藏一樣美麗，但是都無法代替你……」
「你……在唱什麼？」少女問。
「海妖聽了都會心動的歌，」傑克含糊不清地說，「我來教你唱吧！」
南茜也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好啊。」
……
這一夜好像很長，但對於傑克來說，又十分短暫。
他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是抱著南茜的，後者閉著眼睛，乖巧柔弱地靠在少年的懷中。
不用想就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傑克摸摸鼻子，有點得意，又有點不好意思。
他知道，如果南茜醒過來，那將會發生一場災難。
不過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南茜的醒來伴隨著集結號角的聲響，少女的意識還沒有回籠，甚至沒來得及對傑克說出一句話來，少年就已經火速穿好衣服，從窗子跳了出去，一邊套馬甲一邊朝著岸邊跑去。
西班牙人擊沉了他們六艘船。
少年咬牙切齒地想，這仇算是結下了，他必須復仇。
跑走的時候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小小的房子與小小的家，少女穿著白色的睡衣，站在視窗看著他，目光裡的成分很複雜，也許她是想責怪對方的，但是層層篩濾過後，就只剩下了滿滿的擔憂。
這場仗並不好打，傑克在與多方的戰船迎擊上後就這樣發現，無論是火/器還是兵/器，他們都遠遠不如西班牙人來的訓練有素。
炮火聲震耳欲聾地響起，傑克發現不斷有自己同伴的船隻在沉沒。
然而在又一聲炮聲和槍響共同響起之後，船長倒在了甲板上。
傑克反手砍死一名西班牙海軍，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船長的胸口破碎，血流如注，以任何現有的醫療手段都無法救回他飛速流逝的生命。
少年幾乎是跪在了地上。
他沒有想到西班牙的反擊來得這麼快，甚至在昨晚，他醉酒的時候還在想，西班牙人一定會節節敗退的，他們一定會打到海軍的大本營去。
然而傑克錯了。
「船長……」傑克說，「你再堅持一下……」
他說，同時痛恨這樣沒用的話居然從自己口中吐出。
沒有人可以救船長了。沒有人。
子彈擦著他的肩膀飛過去，傑克回過頭去，拿著刀就要跟對方拼命。
「不等等！」另一外一個船員攔住了他，「船長有話要說！」
傑克攥著刀的手都在顫抖，他不敢看著船長咽氣，他膽怯了，哪怕他已經見過了無數生死。
在拿起羅盤的一瞬間，傑克忽然冷靜了下來，他慌亂的眼神變得堅定。
少年站起來，包著水手頭巾的他看向船上的其他船員，打開了羅盤。
……
南茜再見到傑克時，從他身上的血腥味便猜測出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她提著裙子，匆匆跟在對方身邊，焦急地問道：「是不是西班牙人回來了？你怎麼了？船長呢？」
傑克皺起眉，揮了揮手，沒有說話。
少女站住腳，有些不解地看著少年挺直脊背，一路走到那還未建造完成的紅堡裡去。
傍晚的時候，傑克離開紅堡，到了少女的房間裡來。
「船長死了，」他開門見山地說，「以後我就是邪惡女神號的船長。」
南茜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忽然覺得他有點陌生，僅僅兩三天的時間沒見而已，他竟然就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褪去了滿身的孩子氣。
「我要去魔鬼三角洲。」
少女聽後輕輕地抽了一口氣。
縱然她從不出海，卻也聽過這個地方的名字，魔鬼集中之地，遍佈著白骨和亡靈的地方……
「為什麼？」
「復仇，」傑克說起這件事，眼睛裡幾乎有火光，「我想好應該怎麼辦了，我要殺了那個西班牙的船長。」
他抓住少女的手，挑起嘴角，對她說出了自己的計畫。
然而傑克發現，南茜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怎麼了？」他問，「這個主意不好嗎？」
「不，」南茜搖了搖頭，「我聽不懂這些，只是覺得……戰爭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只要有人就會有戰爭，」傑克說，「打吧，我才不怕，我會打到死去的前一刻。」
南茜像是有話要說，但卻閉上了嘴。
然後對傑克笑了笑，潛臺詞似乎是祝願他平安。
不過那時的傑克滿腦子都是復仇，並未將少女的這個眼神放在心上。
……
航行在地中海，傑克船長眯起眼。
陽光熱辣辣地照下來，他想回到船艙裡找到自己的帽子，卻意外發現了一件白色的亞麻襯衣。
這是海妖曾經穿過的。
想起海妖，傑克總是忍不住覺得她很像南茜，只不過海妖沒有南茜那樣小心翼翼，她什麼也不怕，一看就是在那群什麼復仇者中很受寵愛。
至於南茜……
傑克遺憾地看著海面。
他始終沒有找到亞特蘭蒂斯，也沒找到救回南茜的方法。
在迎擊西班牙戰艦之後，花費了三天功夫才回到大本營的傑克，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
紅堡坍塌了，周遭幾乎沒有了一處完好的建築，到處都彌漫著硝煙，殘垣和屍體。
偌大的臨海城市，沒有一個活口。
——以至於傑克無法判斷是西班牙人的復仇還是被別的海盜入侵了。
他只知道南茜住的那棟小房子已經倒塌，到處都是血，如果那血是南茜的，她一定活不成了。
但是知道最後，他也沒找到南茜的屍體。
也許她重傷後沉入海中了，也許她的屍體已經粉碎，也許她被擄走了，但最後的可能性並不太大。
畢竟帶著女人上船跑路，這違背海盜的原則。
總之，傑克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修女。
他試過很多辦法，曾去過不老泉，也到過另一個世界，甚至與女巫簽訂契約。
年紀已經不再小的船長幾乎見過了大海上的所有傳說，除了亞特蘭蒂斯。
他想，如果他能回到當年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把南茜帶在船上。
或者他們根本就不再去招惹那些西班牙人。
想到這裡，傑克船長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兩聲。
所有事情，只要事關南茜，他就總會變得毫無鬥志，就像是那少女酒後說過的一樣，希望居住在地中海，永遠不被外面的事情所滋擾。
強迫自己停止繼續回憶過去，男人拿起帽子戴在腦袋上，走到船舵旁，一邊哼歌一邊掌舵。
他駕駛著黑珍珠，再度駛向遠方，他永遠都在路上，而不知目的地。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那首歌恰好就是與少女喝酒那晚所唱的。
只不過聽者早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海中。
而傑克，他的征途也就只剩下了大海。
作者有話要說：
船長的故事全是編的。
於是這一part也完結了，還差一個番外。
就，我番外三其實是存稿，沒想到發出來給我他媽插/在番外一二之間了，不知道怎麼調，複製粘貼以後大家買V這個肯定又得折騰一番，所以就這樣吧，想看就買不想看就跳，比心。
還有大家多多收藏新坑和作者專欄呀，愛你們愛你們！
番外終
塞壬懷孕了。
這位有著美國隊長的女朋友, 紅女巫的閨中密友，紐約的繪畫老師, 復仇者聯盟共同的好友等諸多頭銜的美國著名女性（生物？）, 懷孕了。
這可是件轟動世界的大事！
生命科學界立刻從研究專家到導師再到碩博在讀乃至本科生, 全都沸騰了。
為什麼？
這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被檢查出懷孕其實是是個意外, 當時塞壬沒有任何的不適, 況且她的生理結構和正常人本來就有些不同, 姨媽時準時不准，時長也每次都不一樣。
不過生理期不來她也並不著急，反正平時就是畫室、家裡和復仇者基地三點一線, 去哪都有準備。
但是前段時間去做身體檢查的時候, 紐頓先是發現了異常。
塞壬先是從機器裡鑽出來，看到年輕的小博士一臉驚愕，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奇怪的病, 她連自己有可能變回以前的醜樣子這種最壞打算都想過了, 敲了敲機器：「喂，你直說。」
然而沒想到的是，紐頓愣了一會兒, 緩過神來, 咽了咽口水說：「海妖，你懷孕了。」
少女聽後一時也愣住了,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反駁：「什麼？不可能啊……」
雖然1000說過實驗體的受孕幾率不算低，但是塞壬一直認為她和1000是不一樣的, 加上兩個人的次數這麼頻繁也一直都沒有成果，少女漸漸忘了這件事，專心畫畫了。
結果沒想到，她居然還是懷孕了。
還真懷孕了！
塞壬的臉上是和紐頓如出一轍的懵逼，而紐頓除了懵逼之外還在內心感慨了一下，不愧是美國隊長，這麼難搞的事情都搞定了，厲害厲害。
「你要和隊長說嗎？」紐頓問，隨後他輕咳了一聲，「怎麼都要說吧，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少女呆呆地坐在機器上，腦子裡一片亂麻，沒有說話。
年輕的小博士以為她是高興的懵了，於是也喜氣洋洋地去打電話告知事件相關的所有人。
這一說不要緊，復仇者們基本全都知道了，神盾也接到了消息，環太總隊不必說，早就被紐頓第一時間傳了個遍。
於是就在塞壬發呆思索的這20分鐘裡，羅傑斯隊長要當爸爸了這個消息，已經瞬間傳遍了紐約大半個英雄組織。
一個小時後，霸佔了全網話題榜。
史蒂夫進到研究室裡時表情還有點懵，確切地說是這對準父母好像都有點懵，一向沉穩果決的美國隊長推開門之後看著眼前的少女，少女也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好史蒂夫反應迅速，他立刻走過去，先是緊緊地擁抱了塞壬一下，隨即又像是害怕自己力道太大一般鬆開手，然後手足無措地望著她。
「塞壬……你，你還好嗎？」
少女的表情有些木然，完全不顧周圍不少人都圍觀了上來。
托尼偷摸掏出手機，拿攝像頭對準了兩個人。
新聞媒體人員也迅速趕到，把環太總部周圍直接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紛紛掏出□□短炮，確信今年普利策應該就是在此一舉了。
「怎麼了？」見少女不說話，史蒂夫有些擔憂地問，「不舒服嗎？」
「不，」塞壬終於開口，搖了搖頭，「我只是有些不確定。」
「什麼？」
「……是胎生還是卵生。」
「…………？」
第二天，這句話幾乎傳遍了整個美國，《號角日報》幾乎用了一整個版面來講述這件事，從隊長與海妖的相識到最後的大戰，寫得情感豐沛，繪聲繪色，篇幅之長，滿滿當當地占了頭版的正反兩頁，就連長久以來的當家頭牌蜘蛛俠，都被挪到內頁去了。
不過別怪塞壬不在狀態，她體內有一半冷血動物的基因，而絕大部分冷血動物怎麼繁衍？
就是卵生啊！
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塞壬幾乎沒空開心，就直接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當中。
就算班納博士為她做過一次檢查，並且告知二位胎兒很健康，也並不是卵生，但少女仍舊焦慮不已。
至於為什麼，她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敢相信吧。
「這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紐頓最後總結道。
知道了孕婦與胎兒一切正常之後，史蒂夫放心了，先是上網搜索了各種注意事項，諮詢了醫生和生物學專家，然後又在自己朋友周圍問了一圈，不過每個人給出的答案都不盡相同。
托尼：婦產科內容是我的短板。
娜塔莎：你問錯人了。
旺達：……
幻視：？
最後還是鷹眼，作為過來人，認真給准爸爸了一些比較靠譜的建議。
他十分感慨地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作為整個團隊第二個當爹的人，鷹眼幾乎瞬間就覺得自己和羅傑斯隊長的感情更深厚了。
而且，磁歐石的基因再加上超級士兵血清……
這下他們可不用怕滅霸了！
當然，這只是美好的基因組合願望。
……
回家之後，史蒂夫先是收拾了一下家裡，然後給貓洗了澡，收拾得傑克嗷嗷亂叫。
男人上網查了不少東西，有用沒用的記了一大本，娜塔莎看完之後直嘲笑他，作戰會議都沒有那麼認真過。
不過這是當然的，作戰方案這種東西不用記史蒂夫也能運用自如，但是照顧孕婦可就不是了。
整個過程中，塞壬一直窩在沙發上吃零食，史蒂夫忙一會兒就過來看看她。
少女瞟了對方一眼：「幹什麼，沒有見過珍稀動物嗎？」
「嗯，」史蒂夫點點頭，「是挺珍稀。」
看著少女，男人這時候才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蹲在沙發旁邊，將拖把杵在地上，一副騎士的模樣，十分認真地看向對方，問她：「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登記結婚。」
這倒是件大事。
日子不安逸的時候史蒂夫幾乎每時每刻都想著這件事，然而等到塞壬完全恢復，他卻忘記了，只覺得現在的日子不錯，雖然好像缺了點什麼，但是這一點目前也沒有那麼著急。
不過現在，這件事已經成了最該著急的。
然而塞壬聽後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她哦了一聲，顯得興趣缺缺。
「？」
史蒂夫有些鬱悶，他自己仿佛剛剛製造了一場不怎麼順利而且正式的求婚。
「登記有什麼好處？」塞壬問，「人類必須經歷的嗎？」
「常理來說確實是這樣，」男人思索了一下，認真思考怎麼形容婚姻，「很多人戀愛就是為了婚姻，而兩個人感情足夠以後，也可以結婚，不過這不是強制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那我就選擇不好了，」塞壬低頭查著法律，「反□□律約束的只是財產，又不是感情。」
這話太有道理，讓史蒂夫沒法反駁。
傑克慢悠悠地喵了一聲，仿佛正在應和塞壬的說的話。
史蒂夫心想，八成是自己的求婚沒什麼誠意，或者是塞壬還沒意識到婚姻是人類社會夫妻所需要經歷的，以至於她會想也不想就因為怕麻煩而拒絕了。
因為這樣胡思亂想，所以美國隊長罕見的沒睡好覺。
雖然一整晚都抱著塞壬，但是男人睡得極不安穩，時不時醒來一次，看看少女，確認她安靜地睡著，史蒂夫再繼續入睡。
……
塞壬懷孕之後，史蒂夫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而反派們也好像突然懂事兒了一樣，有一陣子不來搞事情了。
於是男人有了一個漫長的假期，可以陪著自己的愛人。
「這個很有營養，」再往鍋裡放了一把綠色蔬菜之後，史蒂夫又抓了一把胡蘿蔔，打算放進去，「多吃一點。」
「……我拒絕！」塞壬瞪著他，她的胃口沒什麼變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不愛吃的東西絕對一口都不吃，「堅決不吃！」
史蒂夫無奈地看她一眼：「喝點湯，我來吃菜。」
少女輕輕哼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說不上自己對這個新生命到底是什麼感情，有些怕它，有些緊張，也有期待，但更多的是茫然。
少女看向廚房裡正在忙碌的史蒂夫的背影。
對方是一個如此好的人，好到讓她覺得自己僅僅只是一個實驗體，怎麼能坦然擁有？
過了會兒，史蒂夫做好了飯，先是盛了一碗走到少女身邊，然後舀出一些來，吹了吹，確定不燙了以後才俯身遞過去：「嘗一嘗？我試過了，味道還不錯。」
塞壬揚起眼睛看向對方，然後癟癟嘴，沒說話。
「怎麼了？」
少女繼續沉默，然而眼淚卻掉了下來。
——塞壬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地哭了。
她一邊抽泣著一邊抹眼淚，總算體會到了喜怒無常的感覺。
史蒂夫立刻將碗放到一旁，蹲在她身前，關切地問：「怎麼了？不舒服？」他用手指擦掉少女的眼淚，皺起眉頭，看她哭得十分傷心，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有些無能為力。
塞壬一頭紮進對方的懷裡，抽抽搭搭地哭了一會兒。
片刻之後，少女問。
「你是不是想登記結婚？」
男人一怔，隨後笑道：「是，不過聽你的。」
「那我願意。」
塞壬離開對方的衣服，臉有點紅。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史蒂夫聽得很清楚。
男人笑了一聲，問她：「什麼？」
深知對方是在逗自己，塞壬抬腿輕輕踢了對方一腳：「我反悔了！」
「那可不行。」史蒂夫說。
這時候，傑克又恰到好處地喵了一聲，這次，它應該是在附和美國隊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徹底寫完了！愛你們！
即將開的文叫紐約公敵，小記者和超英們的故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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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啦>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