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靈子轉移...開始這是處於睡夢深處的藤丸立香隱約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墜落...窒息...冰冷...
周身包裹著冰冷冷的液體，像種子隨風飄逝生根在土壤裡那樣，點點海水隨著呼吸從鼻腔浸入到肺部似根須蔓延，這讓少女瞬間清醒過來。想要開口呼救，然而張開嘴的那刻，大團的氣泡取代了話語從嘴角冒出。取而代之的是海水，不可控的海水灌進胃裡，它們爭分奪秒地試圖偷走立香體內最後的溫度。
少女睜開雙眼，恍惚間看到的是大大小小的氣泡隨著光影與海流向上升起...就好像...什麼都是向上起伏的就只有自己在墜落...
最後的最後大概會下墜在這個不知名的海底，然後就這樣失去意識，慢慢腐朽吧...這個場景似乎...似曾相識。
柑橘色的頭髮隨著海水的動盪散落在少女的眼前，像是一片模糊的網，籠住幾近一半的視線。
其實...就這樣死在冰冷的海水裡，也可能是個不錯的選擇吧...？
沒有醫生，沒有瑪修，沒有英靈們。就像當初自己隻身一人前往迦勒底亞斯的那天，漫天的風雪，滿路的白皚，不留意的話...路上甚至連自身的腳印都尋不見，如同那日一樣的，浸入骨子裡的寒冷。
就這樣繼續睡過去吧
呸！！爸爸好不容易拯救回來的人理！爸爸還沒有好好看看未來！連帶著羅曼醫生的那份一起...還沒有好好看看啊...
她用力的伸出手向上，觸碰到的卻只是掌中握不住的海水和時間，以及渾身被海水充斥的刺骨感，滿懷嘲弄，眼睛因為海水的浸入開始漸漸的疼痛，她眯了眯眼幾乎快要看不清手背上的圖案...意識開始模糊的那刻，入目的是仿佛因為融進水裡而悄然暈染開一角的紅色圖案...
無論是誰...我不想死在冷冰冰的海裡...無論是誰...請...回應我的呼喚啊...
幽深的海水裡，少女的耳飾折射了一絲金色的光。
下一刻，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柑橘色和白色的頭髮隨著暗流交織在一起，墜落停止，少女隨著氣泡與水流開始上浮。
master，我在。淡然的聲音清晰而又模糊的從腦海中傳來，令人感到安心和溫暖。
似是穿過了光陰與時空，溫和、淡然而又堅定的包裹在她的周圍，從未改變。
「噫――」少女睜開雙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仿佛要把『夢裡』的窒息感全部驅逐出去，抬手揉了揉額角強迫自己忽視快疼炸了的腦殼。
在恍惚的視界線中出現的是白色的柔軟毛髮，「原來是芙芙...什麼啊...真是可怕的夢。瑪...」修？
支起腦袋後看到的是漆黑而又壓抑的捕捉不到幾顆星子的夜空，以及作為魔術師才能夠感覺到的，空氣中活躍到過分的魔力。
身前的白髮從者扭過頭來看著她，「master，從者ncer，真名迦爾納，請多指教。不是芙芙，也不是瑪修，抱歉。剛剛master並不是在做夢，你差點淹死。」
被迦爾納背在背上的少女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顯得有點無所適從。
不是夢？自己這是...得救了？靈子轉移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時候會掉在奇怪的地方...
「這鍋我背，估計是水泡多了，視線有點模糊。」果斷認錯。
白髮的槍兵聽到這句話後停下腳步，「master，你在發抖，如果感覺寒冷，可以先...」
他知道背上的禦主不僅僅是因為寒冷而發抖，但是這種時候...直覺告訴他還是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少女半闔上眼睛，伸手拽了拽迦爾納的披風，整個人埋進了紅色的毛絨絨中，「埋在你的毛絨絨裡嘛，我知道了，迦爾納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不愧是陪我最久的英靈，我想眯一會，到了城區再叫我吧...拜託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這是一個羈絆滿的迦爾納，這只咕噠子，第一個到她旮旯底的英靈是迦爾納...沒毛病orz
2.
「唔......」趴在從者背上的少女睜開了眼睛抓了抓被海水浸泡過後質感槽雜的頭髮，順了順劉海，試圖讓自己的頭髮看起來並不那麼糟糕。
立香扭頭看了看四周，已經遠離海邊到達城區了，路燈昏黃的燈光灑在街道上，反倒帶上了幾絲溫暖的意味。這算是少女在靈子轉移的旅途中到達的最正常的現代都市吧...雖然接下來的聖杯戰爭會讓它脫離所謂「正常」。
與第一次見到的冬木不同，現在的冬木還沒有那些坍塌的建築群與破敗的鋼筋水泥，沒有隨處可見的黑紅土壤，沒有星星點點的...不詳的火光，沒有聖杯戰爭中殘存下來的不負英靈光輝的從者，也沒有空氣中隨處彌漫的宏大的哀傷與絕望。
除了空氣中濃厚而活躍的魔力，看上去還只是一個普通的城市。什麼都還沒發生，無論什麼...都還來得及。
「頭痛減輕了，看來眯一會還是有用的啊...」起碼沒有那種腦殼子要炸了的感覺了。
立香輕輕地扯了扯迦爾納的頭髮，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master，就算不扯我的頭髮，我也知道你醒了，請放過我的頭髮，它還是個孩子。」
......
就怕空氣突然沉默
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我咕噠子今天要是不掐洗那個教壞小太陽的混蛋，我就跟隔壁世界的咕噠君一個姓！
咕噠君表示不是很想理你並向你扔了一串黑鍵：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跟你一個姓。
有點尷尬的鬆開了手中的那縷白色的頭髮，莫名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不不，這是錯覺。
咕噠子的呆毛徹底蔫了，順劉海拯救不了咕噠子的呆毛了！
少女糾結的開口：「...迦爾納啊，我的意思是...放我下來，讓我感受一下大地麻麻深沉的愛。」
迦爾納回過頭來看著立香，有點不明所以，「master請放心，我的筋力是b，你的體重還不足以對我造成困擾，以master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是繼續休息比較好。順便，master你應該好好吃飯了。」
說完，抬腳，繼續向前走，毫無要把背上的禦主放下來的意思。
？？？那還真是謝謝誇獎，真讓人摸不著頭腦.jpg
剛被從海裡撈上來不久，感覺身體沉重的不行的立香決定放棄在這種沒營養的事情上繼續爭執浪費體力。
我仿佛是條鹹魚了...
少女略帶自暴自棄意味的將一隻胳膊掛在迦爾納的肩上，「...那你就繼續背著吧！我還不想走路呢！等會就算你不想背了我也不下去！」另一隻手從口袋中摸出迦勒底提供的聯絡終端，戳上螢幕中的迦勒底圖示，點了申請通訊。
周圍的靈子浮動，構築成網。
通訊，開始。
「滋――滋――」
虛擬的螢幕中出現了達芬奇的身影，微笑著看著迦勒底最後的禦主，「啊啦看樣子信號不是太好呢，立香醬看起來不太精神呢。如何？事情進展的還順利麼？」
我不太精神是因為被靈子轉移到海裡了謝謝: )
「事實上還沒有開始，我現在想...想問的是，瑪修呢？為什麼這次瑪修她不在？」立香期期艾艾的看著達芬奇。
......
「瑪修她...」靈子投影的螢幕中漂亮到不真實的美少女微微歎了口氣，「立香，從現在開始，你要與除了瑪修以外的從者去穩固人理。」
少女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我拒絕，不聽，不行，下一個！」
其最大活動年齡為18歲
...那個銀紫色頭髮的漂亮姑娘，脾氣溫軟的喊她前輩的漂亮姑娘，說好了會一起看更多，更多天空的漂亮姑娘，約好了會一直牽著彼此的手走下去的漂亮姑娘。
那個漂亮姑娘她...活不過18歲。
真過分啊...我還沒有和她一起牽著手，去看日出、夕陽、落日，還沒有一起走到世界的盡頭。
那個時候，在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心痛的無法呼吸，瑪修在我心裡一直是特別的，只要她還在，我就有不能倒下的理由。
如果她不在了呢？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其實立香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直到那個漂亮姑娘真切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雖然瑪修最後還是回來了，還一起牽著手去看了天空...但是代價是芙芙失去了神智，變成了普通的野獸。瑪修也是...失去了從者的能力。
是不是...什麼都是這樣呢？無論什麼，都難以兩全...
因為失去，所以珍惜。更何況本來就珍惜的不得了的珍寶。瑪修她...是立香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姑娘。
立香她...不想和瑪修分開。
「冷靜點，立香，時之政府那邊聯絡迦勒底，需要援助...況且你和瑪修...嘛，接下來就讓瑪修親自和你說吧。」
達芬奇調整了通訊裝置，靈子蔓延，形成了新的虛擬螢幕。
「前輩――滋――」銀紫發色的少女透過靈子投影與不知道相隔多少的時空看向迦勒底最後的禦主。
立香急切的看著螢幕中的瑪修，「瑪修...你還好嗎，身體沒問題吧！在那邊怎麼樣了！」
穿著戰甲的少女被禦主轟炸式的話語驚到了，隨即紅著臉說：「沒...沒問題的前輩，還有迦爾納先生，晚上好。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都很友好。我這次支援是來做日本史上刀劍們的付喪神本靈的審神者。鎮守本靈，阻止『時間溯行軍』們改變歷史。」
「保護歷史？『時間溯行軍』？瑪修不會受傷吧...要保護好自己啊！」
瑪修歪頭笑笑，「前輩放心好了，比特異點的雙足飛龍啊...之類的武力值要低很多，而且出陣是由付喪神來完成，很安全的...」
忽而，少女有些落寞的垂下透著些許陰翳的眉眼，「但是...我失去了從者的能力，很擔心能不能擔任好這個職位呢，畢竟是這麼重要的職責...」
「...我相信瑪修，在我心裡，瑪修一直都是一抹豔麗的風景，在迦勒底亞斯爆炸後問我可不可以牽著你的手的時候，第一次因為意外到達特異點的時候，瑪修剛成為亞從者，你毫不猶豫的舉著盾站在我的面前擋下了攻擊的時候。所以我相信瑪修，是瑪修的話...一定能比所有人做的都好，一定。」立香看著一直陪著她的瑪修，露出了笑容。
「我也會努力的...不，我會拼盡一切將能量大到動搖『世界』的物質回收。在此之前，過去...也就是歷史，就拜託給瑪修了。這是我們一起奪回的未來，我們一起，維持它的穩定和運作。然後...不論多少次，我和瑪修都會再次相遇，到那時候，我們還要一起牽著手去看天空！」
立香笑著看著她家的後輩，伸出手，貼上虛擬螢幕中瑪修的手，隔著時空，傳遞著力量以及手心的溫度。
「...到那時候，前輩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擁抱？」銀紫發色少女眼中的陰翳一掃而空，眼神躲閃的問著立香。
立香咧著嘴，給了對面少女一個大大的笑容：「當然可以！」
「果然...前輩的笑容總是元氣滿滿的，看了這樣的笑容，感覺一整天心情都會特別好。」
「主公...？你在...和誰說話？」
「啊...前輩，我該去工作了，下次再見...我想...滋――」
我想...一直和前輩在一起，一直牽著你的手...不管對錯
「等等！瑪修...啊，真是的！我還沒有告別呢。」立香氣惱的扯了扯自己皺巴巴的時鐘塔制服。
「master，以後還能相遇的，不用但心。」
「說的也是...不過，迦爾納你為什麼蹲下...==」
「背你。」
簡簡單單，認認真真的一句話。
「噫――讚美太陽！！」咕噠子小跑過去再次趴到從者的背上。
「...master，現在是晚上，並沒有太陽。」
......
憋說話，不聽！！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啊，主公大人――」
少女背後，刀劍林立。
一振振的刀劍，一雙雙充滿森然怨念的眼睛，死死盯著身穿鎧甲的少女。
「...只有這個，如果你們敢動歪腦筋的話，就算你們是本靈，下次劈過去的就不止是刀、、盾，盾背了！！」
庭院的陰影裡傳來幾道嘲諷的視線，
「那還真是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嗚哇qaq把bug改了一下...暫時先這樣吧，但是為什麼改著改著...感覺有點百合？不不..一定是錯覺
3.
就著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門口的燈光可以看到店門口背靠牆壁蹲著兩個身影。
他們在暖色燈光灑落的弧形中，相互依靠，畫地為牢。
嬌小的橘發少女，纖細的白髮青年。
那個女孩子活像八百輩子沒吃過麵包一樣惡狠狠的啃著手裡的鳳梨包。
「唔...唔！！！」
看吧...噎到了==
伸手接過從者遞來的小豆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長舒一口氣，嚷嚷著『得救了』之類的話。
「啊...幸好還有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不然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畢竟行軍打仗食物也是很重要的。」
「雖然是很重要沒錯，但是master，暴飲暴食對人類的身體健康會造成困擾。」白髮的從者很認真的對少女禦主進行勸告。
「......」少女用死魚眼默默盯著他，伸手從便利袋中拿出一個新的鳳梨包塞進從者嘴巴裡，「迦爾納也開始向衛宮老媽發展了啊...」
迦爾納默默地將嘴裡的麵包拿在手中。
「master，衛宮是...」
「男孩子，知道了，下一個。」
「不...master...」
立香瞪了他一眼，「不吃打你！！」
......
迦爾納盯著手中的食物，咬一大口...咀嚼咀嚼，將麵包放在立香的左手中。
「master，我是想說...東南方向有從者反應。」
立香愣了一下，兩個手各拿著半個麵包，呆唧唧的看向迦爾納，「哇哦...你為什麼不早說...」
「...明明是立香一直在打斷我吧。」
從者嘴中塞滿了食物，導致臉頰有點鼓鼓的...詭異的戳到了立香的萌點。
不對！！為什麼還在聊天啊，準備行動啊==
白髮的槍兵背起少女，急速的向著感應到的方位移動。
道路、灌木形成了模糊的線，它們向著少女的身後飛馳而去，恍若過客。
少女悶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迦爾納啊，下次加速...提前吱一聲，算是為了我的心臟著想。」
「...吱」
「不是讓你現在吱！！」
迦爾納...你確定是這邊麼，集裝箱越來越多了。立香從腦海中這樣問著。
master，我確定，我看到前面大約二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位英靈，階職應該是...槍階。
ncer？噫...只有二百米了，迦爾納我們從集裝箱邊上摸過去看看情況...這麼看起來集裝箱還是不錯的...感覺好像槍戰啊，注意隱藏！
master，又出現從者氣息了，正在向這邊趕來。
咕噠子有點小激動，甚至還想偷窺一下英靈打起來！暗中觀察.jpg
噫？！打起來！打起來！找個離他們比較近的箱子偷窺一下！
今天的納納也感覺有點頭痛，自家禦主貌似因為特異點去多了，不僅攢了好多聖杯，而且對這些突發事件也開始能自娛自樂了，雖然不再像個新手是件好事，但是這個情況...怕不是被黑泥泡傻了...
...如果是你的命令
master你是不是忘了...離太近是會被發現的，我是ncer，不是assassin啊，沒有氣息遮斷的...
#master有點傻怎麼辦？#
#自己選的master，再作也得寵完！！#
迦爾納...那邊的ncer是想...引出從者與之對決？
啊，沒錯，已經來了。
黑色西裝的金髮少年攜著白髮紅眸的少婦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就是你將我等吸引至此的嗎？」
美到不真實的一對『主從』。這確實是聖杯帶來的奇跡，傳說中的英雄們化身英靈彙聚於此，為了各自的願望戰鬥，為了聖杯，為了奇跡，為了...勝利。
清澈的聲音，堅定的鬥志，原來是「她」 ，從靈格上來看，這必定是一位磊落光明的英雄。
黑髮的英靈持槍而立，「如此澄澈的鬥氣，閣下便是劍之英靈了吧。」
woooooc！！！納納！！納納！看看看！是騎士王！呆毛王啊啊啊啊，這是我最想要的英靈！咕噠子激動的捏緊了從者的肩膀。
迦爾納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仰頭看向她，...冷靜點，上次您對著高文也是這麼說的。
這不一樣！！被抓包的立香激動的反駁了白髮青年說的話。
...他們要開始交戰了。好好好，你說得對，下一個。
「向已婚女士施展媚術，未免太過無理了，ncer！」西裝少女眉頭緊促，隔開了對方的視線。
ncer頗有點無奈的搖搖頭，「抱歉了，這件事我也無可奈何。這形如與生俱來的詛咒，要怪也只好怪我的身世，或是怪你生為女人吧。」
「你該不會是寄望我因此劍下留人吧，使槍的。」 金色的光輝在西裝少女的周身彙集流轉著...浮影疊曳，流光明滅。
這是...奇跡的再現。
少女身著藍色戰裙和銀色的護甲，手中握著看不見的武器，仿佛握住了流動的空氣，她的手中...傳訴著風的低吟。
「ncer就交給我來應付，愛麗絲菲爾，我的身後就交由你了。」少女騎士緊緊護住身後的白髮麗人。
那邊的ncer...長的也沒有比迦爾納好看啊！！竟然對『天之衣』用魅惑...雖然那可能不是他的本意。
謝謝誇獎。
並沒有在誇你--
「saber，請為我，帶來勝利！」
「遵命。」
隨著話語的結束，少女攜著看不見的武器，重重的劈向黑色的槍兵。
街道崩裂，兩個人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激烈的打鬥，槍戟碰撞，擦出一串串的火花。
ncer挑開少女騎士的武器，輕笑著說：「雖然不能夠互通姓名頗有點不夠光彩，但是請接受我的讚美吧，到目前你居然滴汗未流，雖是女子，卻也足以令人敬佩。」
「毋需自謙，能被你這樣的騎士稱讚，亦是我的榮幸。」金髮的少女眼神清澈，神情堅定，並未因此而有所動容。
夠了，閒談就到此為止吧，ncer，我允許你使用寶具。
「遵命，吾主」
帶著對對方騎士道的敬意，雙方再次全力交手，黑髮的英靈拋下了短槍，手持紅色的長槍切開了『風』。
至此...saber的劍露出了一閃而逝的真實，華麗的劍身閃爍著清冷的劍光，精靈的文字僅立其上...那是傳說中的頂級聖劍，與轉輪勝利之劍對應的姊妹劍，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雖然只此一瞬，但是saber的真名...暴露了。
她是不敗的王，常勝的王――亞瑟王。
真名的暴露並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亞瑟王...曾與勝利定下誓約，只要她心存勝利的信念，那她就不會倒下，雖是少女之姿，但她所擁有的，也唯一僅有的...大概也只是堅定了。
「原來如此，效果竟然是破魔。雙槍，其一破魔，魅惑的淚痣。光輝之顏迪盧木多奧迪那。不過沒有關係只要在被砍中之前將你擊敗，如此即可。」彼時，她手持長劍，目光如刀。
迪盧木多定睛瞥向不遠處的集裝箱「話是這麼說，但是騎士王喲，你有沒有感覺到。」
「啊...確實，那邊的主從...你們能不能...呃，敬業一點！！」順著騎士的目光看去――
兩個像是在疊羅漢的人扒在集裝箱的後面，各自露出一隻眼睛看向這邊。整個掛在從者背上的少女兩手各拿著一個被啃了一半的麵包，胳膊上還有一個...便利袋。
看起來就像個...橫行無忌，欺壓從者的...大閘蟹？
「master，看樣子被發現了。」白髮的從者起身走到能被路燈照到的地方。
「呃...」發現對面一臉難以言喻地盯著她手中的麵包，果斷把麵包放進便利袋，然後推鍋，「看...看什麼啊，這不是我吃的！都是servant吃的！！」
被迫背鍋的迦爾納無奈的看著立香，「恕我直言，master，其中有一個是你吃...」的
「不管！！是你！就是你！」少女一臉嬌橫，甚至伸手去揉從者肆意生長的白髮。
「master...你剛剛還拿著麵包，手上有油。」
雖然聽上去很嫌棄...但也並沒有躲開禦主的手。
少女騎士有點羡慕的看著他們的行為，想到衛宮切嗣又有點頭疼，這真是相性最差的一次聖杯戰爭了。
「鏘――」
迦爾納手持神槍，架住黑髮ncer刺來的武器。
「噫――」少女看著距離她還段距離的紅色槍尖，咂咂嘴，「什麼啊，招呼都不打就開戰啊，真是嚇到我了。」
「戰場上也如此嬉鬧，閣下未免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裡了。」依舊躲在暗處的ncer的禦主，這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唔啊...戰鬥好難寫..這麼乾巴巴的文筆...對不起qaq
4.
陰沉的聲音帶著明知故問，毫不留情的向少女禦主刺了過來，「你身上的是時鐘塔制服吧。」
「作為時鐘塔的學生，狼狽到了連校服都保護不好的境地，我只能很抱歉的告訴你，聖杯戰爭可不是什麼小女孩子的家家酒！需要作為講師的我，給你上一課嗎。」尖銳的言語化作的矛，直指少女。
暗處的人強調了他作為時鐘塔講師的身份，畢竟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啊，對老師總是心存敬畏的，不是麼？
可惜，那並不是立香的老師，立香也從未在時鐘塔上過一節課。
年僅16歲的少女，自前往迦勒底亞斯之後，再也未曾返回過她的學校。
立香搓了搓自己的耳朵，癱著臉看向發出聲音的方位，「囉嗦！要你管啊，歐吉桑，你肯定不是真心給我上課，人家還是花一樣的美少女，你肯定是想對人家做不好的事情。」
「就是這個道理，master，聖杯戰爭中不要吃別人白給的午餐。」迦爾納很認真的點點頭，增加了話語的可信度。
「花...花一樣的美少女？」愛麗絲菲爾艱難的打量著少女。
忽略有些地方有點亂翹，只能說勉勉強強還算順滑的頭髮，皺巴巴像是乾菜一樣的制服，看起來像是被北極熊拿去擦了地板的海豹。
白髮的從者抬頭看向愛因茲貝倫的造物，蒼藍色的眼睛銳利至極，「我家master的確是美少女沒有錯。」
哇...哇哦，這個不知名的英靈，是審美異于常人...還是有點瞎？關鍵是完全看不出是在奉承禦主，那雙眼睛是認真的...
「看吧！！我家servant是不會說謊的！」少女有些自誇的看向明眸的美人。
沒錯！我！咕噠子！美少女，打錢！
「但是master，你現在看起來的確是有點邋遢。」
「...我會打你的，我真的會打你的！！竟然說女孩子邋遢。」立香攥著迦爾納披風上的一縷毛毛並且打了個結。
「你們...鬧劇到此為止吧！不知名的英靈喲，作為給你們的踐行禮，讓我看看背著禦主迎敵的你是否有與自大相襯的武力！」陰沉的聲音帶著點點的傲慢，打斷了那邊和樂融融的交談。
「無需至此，master呆在我的背上反而是比較安全的。」迦爾納淡淡瞥了一眼衛宮切嗣所在的方位。
那個男人，一直在用武器盯著這邊啊...
不過...對方的ncer似乎完全誤會了他的意思，「...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嗎？不知名的英靈！！我ncer不值得你拿出全部實力？？」
迪盧木多厭惡的皺著眉頭，「報上階職吧，不知名的英靈喲。」
？？？woc！納納怎麼辦，這邊已經有ncer了，我們是不是要穿幫了！
迦爾納看到了少女禦主眼底流轉的錯愕。他想到了...回應少女的召喚來到迦勒底的那天――
「servantncer，真名迦爾納，請多指教。」
「啊...」柑橘色頭髮的少女禦主有些愣愣的轉頭握住了身邊那個少女的手，「瑪修！！我我我，我做到了！」
「嗯！！不愧是前輩！」
少女的視線再次落到他身上，看了看他，又瞅了瞅自己，有些糾結的開口道：「那個...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我...我能不能抱抱你？」
少女的眼神太過澄澈，澄澈到讓人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
啊啊，是因為第一次看到英靈有些好奇，所以想要擁抱一下麼？
「如果是你的命令，我就會聽從。」白髮的英靈稍嫌冷淡的點點頭，銳利的視線落在少女的發頂。
「不是命令了啦...」少女一邊這樣嘟囔著，一邊走上前去抱了抱迦爾納。
真正意義上的抱了抱，並不是擁抱之類的，驚的那個叫做瑪修的少女磕磕巴巴的喊著，「前...前輩！！！？」
是的，master她...抱著我，甚至用胳膊往上舉了舉，然後說，「真的是好瘦啊...不，不用但心！我以後會好好盯著你吃飯的。安心啦，我會保護你的。」
他想告訴她，即便是穿幫了也並沒有什麼的，無論何種境地，
我會保護你
master...我想...
不，你別『我想』了，等會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說『是』『嗯』『好』之類的就行了，千萬別反駁，委屈一下！回頭我會道歉的！
我明白了..
可是我想說的是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納納委屈，納納有小情緒了！#
「我，我們這邊是！servant，rider！非常了不起的..英靈！沒錯，非常非常非常厲害！重要的話要重複三遍！！」少女捏了捏從者的肩膀，示意他做出點反應。
納納選擇原諒你
「嗯。」一臉冷漠，你說是啥就是啥。
就在『嗯』字剛落之時...
鳴雷怒吼，撕裂天際。
獻給宙斯的天之牛拉著戰車，在天空中踏著光電與雷鳴而來，仿佛可以踏碎世界。
「都給餘住手！本王乃征服王伊斯坎達爾，此次聖杯戰爭中以rider階職現實。」
...咕噠子覺得臉有點痛痛的，腦殼也好疼。
不過rider的禦主似乎更頭疼。
「笨蛋笨蛋笨蛋！！你怎麼就這樣輕易地把真名說出來了！！！」
rider用手指把他的master彈趴下了，並且無視了自家小master的淚泡眼和錘過來的拳頭。
「雖然我們必定會有一戰，但余依然要問汝等，汝等是否願意加入餘的麾下將聖杯獻給餘！如此，餘願將汝視為朋友，與汝一起分享征服世界的喜悅。」
咕噠子今天也感受到了英靈們的耿直，但是這位真的是耿直過頭了，微笑.jpg
「...別開玩笑了！我可是不列顛的國君，我和我的祖國一樣，不弱於人。」
「謔，不列顛的國王嗎？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騎士王竟然是個小姑娘。」征服王感興趣的問著saber。
「要試試你口中一個小姑娘的一劍麼？rider。」saber舉著劍仿佛下一秒就要劈出去。
像是沒有感受到saber的怒火一樣，紅發的大漢撓撓頭，歎了口氣轉而問ncer，「那麼你呢？是否願意？」
「我這一世的槍，僅為此世的master一人獻上。」這位也是一樣的毫不動搖。
「哎...那邊的從者呢？是否有此意願？」
「可以。」回應的卻是從者背上的少女。
「欸？？？？竟...竟然有人會答應？？？」妹妹頭的男孩子看起來三觀都整個崩壞了。
「結盟嘛，boy你看看，這次聖杯戰爭目前為止，只有咱倆是差不多年齡的孩子，來吧，讓我們聯個手，打到那些骯髒的大人！！」
「等等！就這麼隨便真的好麼！嘶――好疼！rider你在幹什麼！」
紅發的大漢慢慢收回手，「既然有人願意投誠就好好答應！你在猶豫什麼！心胸寬廣一點啊，小子！」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立香點著頭，舉起手臂揮舞起來，「我們的征途是――」
迦爾納看了看自己沒有拿槍的手，然後跟著揮舞起來，拖著長腔「星――辰――大――海――」
「哈哈哈哈！真是一個好的理想，喲西，保持這種幹勁吧！」紅發的征服王豪爽的笑了起來。
「...我感覺只有我一個正常人了，唔...rider你又打我！我才是你的master！！」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
「覆議: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出去了...所以更的有點晚...好吧是很晚qaq
順便，蠢作者今天也想改文名，想不停的修文...想不停的改筆名 ..怎麼樣都覺得寫的不好...大概是沒救了，希望不要嫌棄我囉囉嗦嗦的...
5.
「嘖，原來如此，韋伯維爾維特先生，是你偷走了我的聖遺物啊。這還真是人生中令人想像不到的意外之喜，作為你的導師，我竟忍不住想對你的行為鼓掌感動。」
陰陽怪氣的反諷帶著咬牙切齒在陰影之中炸裂開來，「真是意想不到，這次的聖杯戰爭竟然出現了兩位元時鐘塔的學生，真是兒戲，你們是想儘快邁入人生的終點？」
「噫，好刻薄」。。==
顯然對於這位講師而言...聖杯戰爭更加重要一些吧。
「我家master的安全並不需要閣下的操心。」
白髮青年敏銳的看向ncer的禦主所在的位置。
這讓ncer暗自心驚...這位從者，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英靈。
「韋伯？韋伯？你怎麼了？」立香不明所以的看著渾身微微發顫的新盟友。
「沒...沒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是完全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啊..
韋伯維爾維特，家傳三代的魔術師，參加聖杯戰爭的理由是為了證明自己。
此時他清晰的認識到了，暗處說話的人...是那個...魔道上的天才，九代的貴族，也是將他的論文貶的一文不值的導師。
他顫抖地揪著征服王的披風，之前一直讓他感到底氣不足的從者，在這時反而成為了他汲取勇氣的堅韌壁壘。
感受到自家小master傳來的恐懼，征服王摟住了韋伯瘦弱的肩膀，以保護者的姿態向對方開口說：「暗處的魔術師喲，雖不知你姓甚名誰，但是看樣子你是想取代我的小master，這樣可不行啊...」
「啊...」紅發大漢搖頭歎息著，聲如洪雷，「要成為我master的人，必須是能與我一起馳騁沙場的勇士，而不是畏手畏腳，只會縮在暗處的膽小鬼。」
「rider你...」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刃，迪盧木多緊握雙槍，顯而易見的..他的master的心情肯定不怎麼美妙。
回應他的卻是征服王突兀的大笑，毫不在意他的敵意。
那個冠以「征服」之名的王者，看向那寥闊寂寞的夜空，揮起手中的長劍，朗聲道：
「出來吧，還有別人在的吧，在黑暗中窺視這裡的同夥們！」
什麼？？
聽到征服王說的話語，saber與ncer心中微微一驚，愈發戒備起來。
saber更是將身後的愛麗絲菲爾護的滴水不漏，戒備著暗中可能會隨時出現的攻擊。
「被聖杯邀請現世的英靈們啊！在此時聚集吧，連露面都感到恐懼的膽小鬼，更不用說真名了，如果只會偷偷觀看的話，就做好被我征服王侮辱的覺悟吧！」
那個紅發豪爽的王者，此時真真正正的在立香腦海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真是羡慕啊...
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意氣...風發。
...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許是因為少女眼中快要溢出的滿滿憧憬和羡慕...master，你現在就很好，以後也一定會向著你所認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不用但心。
嗚哇！好難得！賊感動！納納...謝謝你。
「欸？」視線中出現的金色粒子呈現出耀眼的光，打斷了立香和迦爾納的腦內小劇場。
不同於saber的略帶清冷，金發紅眸的少年身著現世服裝帶著一身的貴氣，駐足於立香的不遠處。
少年略帶矜驕的開口，「欸欸，別看我這樣個樣子，好歹也是王喔？」
「吉...archer？？」
少年王看著對方吃驚的臉揮手打了個招呼，「喲！晚上好啊ncer，立香，你看起來有點狼狽喔。」
...等我洗個澡梳梳頭發，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又是一條好漢: )
「晚上好，archer。」迦爾納沖幼吉爾點了點頭。
韋伯明顯比立香更加的吃驚，「？？？這...更像是少年archer吧..」
少年王略微苦惱的歎了口氣，倒是毫不含糊的回應了韋伯的詫異，「啊，是少年沒錯喔。真不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變成以後那個樣子呢，這麼想想一點真實感都沒有啊。」
「archer你莫非...此次是以那個身份現世的？」立香略有所思的看著金髮的少年王。
「沒錯，就是那個時期的我，說起來...聽立香叫我archer還真是奇怪啊，嘛，畢竟也是聖杯戰爭。」
少年王看著立香仿佛吃了翔的臉色愉悅的笑了起來。
「小姑娘你知道那個金光閃閃的英靈的身份？」征服王摸了摸下巴思索著archer的真名。
「知道」立香的臉黑了。
「嗚哇...立香好可怕！」雖然這麼說，但是完全沒有表現出害怕呢，少年王...
「是誰？」
竟然直接這樣問了！！笨蛋rider，人家會告訴你才怪啊。心好累，我到底為什麼會來參加聖杯戰爭...
#韋伯醬今天也很心累呢#
「嗯...雖然你這樣問了，但是啊..」少年歎了口氣，看上去相當苦惱的順了順自己耳邊的碎發。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竟然這樣也不知道我的名字，那真是讓人無能為力了。」
「嗯，原來如此，雖然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小孩子，但是內裡相當的傲慢啊。」
立香整理了一下金髮少年的衣領，「就算看起來是個小孩子，但是archer依舊是王，這確實是毋庸置疑的。」
「立香，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一下。」
「嗯？」少女疑惑的看著他。
「那個我對你說的...蠢女人，竟然那樣對本王！你這輩子別想看到本王的降臨了！」
少年王對於以後的自己有點無可奈何，聳聳肩，眼神中帶上了憐憫，「看到使魔傳遞過來的畫面中有你的身影後，毫不猶豫的喝下了返老還童藥，然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結果了。」
求求你別說了，我想哭。
#好氣啊，但還要保持微笑#
#今天也氣的想打自己#
想當初達芬奇親告訴你...最近魔力活躍到達峰值了，在特定的地點用30個聖晶石來一次十連召喚...肯定會出一位非常強大的英靈。
然後將最大可能出現的英靈名單列了一份名單，美中不足的是只能在上三騎和下四騎中做出選擇。
然後...當看到名單上阿周那的名字可恥的硬...呸！可恥的激動了。
拉著納納在別的地點把聖晶石揮霍到只剩下30個...全是禮裝。
你及其頹廢，全是禮裝一個英靈都沒有這是什麼概念。強行安慰自己...根據歐非守恆定律，這次肯定會心想事成。
迦爾納很認真的對你的話做出了回應，他是這麼說的：
這次有我在master身邊，我可是幸運a
堅信不疑迦爾納是幸運a 的立香再次激動起來，將最後的聖晶石放在特定的召喚陣中...
弓階對應的一角閃爍起金色的光輝。
啊啊啊啊啊！！！阿周那！！！
――才怪
金色的頭髮自召喚陣中出現，心情大起大落直接崩潰的你，摟住了弓階吉爾伽美什的肩膀。
就這麼喜歡本王麼？那麼本王允許你觸碰...
...下一刻你按住他的肩膀...直接塞回了召喚陣中。
當你回過神來之後...汪的一聲哭成狗，滿臉的眼淚，連鼻涕也流了出來。
術階的吉爾伽美什看著你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這些都沒有什麼用，以後立香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時期的英雄王。
術階的他是這樣說的，這些都是我，只不過性格體現和階職有所不同罷了，既然你不喜歡那個性格的，不相遇就可以了。
誰說我不喜歡的！！！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我保證把自己的手剁下來: )
立香喲，現在相處中的所有，英靈座上的本體，都是知道的。
立香看著滿羈絆的英靈內心瑟瑟發抖。
#我好像給自己立滿了fg#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說點什麼呢。。qaq？
6.
月光淌過城市的每個角落，像低吟的風，像清澈的水，像你的目光。
滿頭花白的青年佝僂著身子蜷曲在黑暗的倉庫之間，扯著嘴角喑啞的低吼，「遇上我的berseker就撤退了，時臣，真想看你咬牙切齒的樣子啊。」
一夜白頭，頹然衰老，雁夜追尋著聖杯所能帶來的奇跡，帶著最後的願望走上圍繞「聖杯」而展開的終焉。
「雖然我是不在意啦，畢竟這次召喚我的人實在是太無趣了，好想回到立香身邊啊。」少年帶著抱怨的清澈嗓音突兀的從對面傳來。
「！！！berseker！唔嘔..可惡，偏偏這個時候魔力」青年吐了口血，濺在地上的血液中，蟲子們蠶食著血液中最後所蘊含的極其微薄的生命力。
少年王看著狼狽的青年以及翻滾著刻印蟲的血液，並無驚訝。
「唔哦蟲子，這就是你所隱藏的秘密嗎？」
「時臣的英靈，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雁夜用袖子隨便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看向立在倉庫頂端的少年英靈，飽含著濃濃的憎恨。
少年王戲謔的看著他，「我知道的喲。」
「什麼？」
感受到雁夜傳來的疑惑，少年王好心的開口說：「我知道的喲，sakura，應該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真是的，從berseker上場開始就在陰暗的角落裡喊著sakura、sakura的。所以我就稍微看了一下，雖然只是片段，結果發現了令人感覺不怎麼愉快的事情啊。」
少年王滿臉苦惱的樣子，「真令人感到噁心啊，那種事情。」
這下雁夜真的感到驚駭了，冷靜下來後滿心的後怕。
「為什麼會知道，為什麼那種事情你會知道，莫非..」
跟蹤狂？
青年顫抖的看向少年王。
少年王極度無語的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青年。
「把你腦子裡那些愚蠢的想法給我丟掉，別用凡人的想法來揣測王啊！王無所不知。」全知全能之星，就是這麼自信！你，值得擁有！
「那又如何，時臣他親手把小櫻送走的，說到底，作為時臣的servant的你，又想表達什麼！！」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小櫻她已經是雁夜叔叔沒用，讓你經歷了這樣難過的童年。
看著那個深陷自責泥沼中的男人，少年王帶著篤定和自信勾起唇角，涼涼地開口:
「哎呀呀別這麼古板嘛，我好歹可是單獨行動a啊，難道你就不想救那個小姑娘嗎？不必依靠七天之後聖杯的降臨，也能救下那個小姑娘。讓她過上最大的煩惱也不過是『今天和朋友吵架了』這樣的生活喔。」
戲謔和認真本應矛盾的情緒以微妙的平衡融合在少年的猩紅色的眼中，打量的目光讓人一瞬間聯想到被蛇纏住的滑膩觸感。
[逃不掉了]
徹徹底底被少年英靈的描述吸引了，很普通，但那的確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未來。
男人徒然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緒，倉惶狼藉，無處可逃。
「我輸了，你的條件，告訴我吧。」
少年王冷淡的盯著不知何時出現的berseker，「呵結束之後就讓你的從者退場。」
「只要能救出小櫻。」無論什麼，無論什麼我都能做到。
#py交易就此達成！#
「熱水器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柑橘色頭髮的少女哼哼著不成器的調子，拽著自家英靈和抱枕敲了敲對面臥室的門然後打開了它。
「——rider！！你能不能起來幹點正事！為什麼你還在吃仙貝？？來分析一下今晚的情況啊！我們買不母啦，八嘎！」
立香盯著地板上的仙貝渣渣，又看了看那邊一直在盯著電視的軍宅征服王，再看看自己家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迦爾納，得到了迦爾納一個不明所以的對視。
心情有點微妙呢
對著使勁蹂躪自己頭髮的少年發出了感慨，「辛苦了，各種意義上的。」
韋伯痛苦的拍了拍自己的臉，「對吧！藤丸桑你也這麼覺得吧！啊啊啊啊，我真是受夠了，上次是想買b-2和戰斧導彈，這次又想買航母還不如直接去買一個國家比較快！！」
「啪——」
征服王掏了掏耳朵，滿臉無趣，「知道了，小子。」
「嗚好過分，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奇怪的servant..」淚泡眼再現。
在一片抓狂的背景下迦爾納開口了，「master，你應該擦擦頭髮。」
「不想動，不對這不是重點」少女苦惱的扶住額頭發出一聲歎息。
「呐，韋伯。」
「master你應該擦擦頭髮。」
「征服王」
「master你應該擦擦頭髮。」
「聽我說」
「master你應該擦擦頭唔」
少女將酷似迦爾納的團子抱枕扔過去打斷了從者的話，「聽我說！！！！」
迦爾納接住抱枕放在少女臂彎裡，然後拿下少女包住腦袋的毛巾幫她擦起頭髮。
蜜汁沉默
「master，你怎麼了？」耳朵好紅
不是很想理你
韋伯一臉難以言喻的看著少女「你也是呢，各種意義上的，辛苦了。但是這種奇怪的羡慕是什麼情況可惡，為什麼我的英靈一點也不貼心」
「woo小子你也想被從者擦頭髮？」粗糙的手掌將韋伯的頭髮揉的一片狼藉。
「我沒這麼說！！唔我的頭髮」
少女乖乖的坐著讓迦爾納擦頭髮，「真是的，一點氣氛都沒有了，算了，這樣也挺好的。」
「啊，還是說正事吧，藤丸桑，今晚的事你怎麼看？」韋伯攤開一張標注著階職的圖紙。
「嗯現在已知的saber和ncer就不說了，archer估計你們應該有所預料了吧？」
征服王湊上來看了看圖紙，「那個英靈應該是那位蘇美爾的王吧返老還童藥還有那些無盡的寶具，真是個棘手的對手啊。」
「berserker的話，看不清任何屬性，而且能把所有碰到的東西都變成寶具..也太犯規了吧，渾身黑漆漆的根本無跡可尋啊！」少年用筆重重的在狂戰士階職上畫了好幾個圈圈。
立香的深色也凝重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雖然有可能是錯覺，那個berserker總感覺有點熟悉。」
「master，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
「既然納納這樣說，那肯定是認識的英靈了但是到底是誰」真讓人頭大。
「說起來藤丸桑，你和archer關係很好麼？berserker扛著電線杆砸過去的時候你還有空過去把他提起來護住你的從者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不開心？納納不是一直都是那個表情麼。」少女順著韋伯的視線看了過去。
「那個時候另一邊的制高點有人一直在用武器指著這邊。」太陽之子繼續擦著手下的頭髮。
「我的頭皮要掉了」
聞言手下放輕了力道，「抱歉，我的錯。」
「聖杯戰爭果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啊。」少年這樣感歎著。
「我和archer的關係挺複雜的，不過不壞就是了，那caster和assassin呢？」
「你不知道麼？？assassin已經被archer解決掉了。caster根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啊。」少年驚訝于有人竟然不知道assassin的出局。
立香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出局了？韋伯你能不能再現當時的場景之類的？」
「可以是可以啦看」
立香與被韋伯召喚出來的使魔的眼睛對視著，「還真是那位的做法呢，這個assassin是哈桑沒錯但是這個到底是哪一位如果是百貌的話沒有出局就是可以肯定的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是什麼蛇皮走位！！」
「？？？蛇皮走位？」
「哈哈哈別擔心了，區區assassin，最大的優點也不過是那個氣息遮斷!」征服王豪爽的大笑起來，拍了拍韋伯的背。
「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問題吧！！！」一臉抓狂。
「欸我先去睡了，韋伯明天見。」少女站起身來，準備去休息。
「等等藤丸桑你的從者到底是什麼階職啊！！明顯不可能是caster吧！」韋伯感覺自己要瘋了，結盟到現在人混熟了卻連對方從者的階職都不知道。
「竟然到現在才想起來問麼，少年你智商堪憂啊，既然已經知道了rider的真名那麼我們這邊是ncer迦爾納。」
迦爾納對著韋伯和rider點了點頭，「請多指教。」
「騙人的吧！！怎麼可能會有兩個ncer！」
今天韋伯少年的慘叫也在夜空中盤旋呢（遠目）
「雖然被master保護的感覺也不錯，但是果然還是有點不爽呢...」
伴著這樣的歎息，金色的齏粉追隨著少年王的腳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作者有話要說：
韋伯：還有這種操作？？
咕噠子：就是有這種操作！
長江：我是岳父啊！master！
以及...感覺全是對話- -而且寫的還乾巴巴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7.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撫摸著少女平靜的面容。
柑橘色的碎發散落在她的枕邊，那雙總是透著希望與滿滿活力的香檳色眼睛此時緊闔著，再沒有了平日裡張牙舞爪的德行，安靜到不可思議。
白髮的英靈實體化走到少女的床前，他俯身用目光描摹著少女的睡顏。隨著鐘錶指標輕擦的聲音，迦爾納伸出手指試圖觸碰少女略帶蒼白的臉頰卻又在即將碰到的時候收回手指，如此反復。
一隻比他小一號的手突然戳上了少女的臉，金髮的少年王微笑著的開口：
「看你一副『好想戳，不行萬一她醒了怎麼辦還是好想戳』那種糾結的樣子，乾脆我替你戳好了，什麼啊還是那副面癱臉。」少年王看著迦爾納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遺憾的聳了聳肩。
迦爾納對於少年王的調侃無動於衷，「抱歉，我就是這麼無趣的人。」
「其實你根本不用在意，立香她可是號稱無論在哪裡都能很快入睡的人。」接著又戳了戳少女的臉。
「咕」立香有點不適的發出一聲咕嚕，蒼白的臉頰渲染上了一絲緋紅，「嘿嘿嘿♂清姬..太熱情了」
「這是什麼色迷迷的感歎啊！」少年王有些抓狂的開口，「嘛，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情況，她根本不會醒的。」
「我知道。」他終於伸出手指輕輕的觸摸了一下立香的臉頰，「我知道。」青年蒼藍色的眼中映出少女的容顏，溫柔而又沉靜。
「算了算了，記得告訴她berserker已經出局了，原因是...嗯，就說『偉大的英雄王替他達成心願，所以自己退出了』真是完美的解決方案。」驕傲的連鼻子都翹起來了呢，吉爾君。
白髮的神之子無聲的點了點頭。
少年王握住立香的手輕輕摩挲手背上殷紅的令咒，「最開始的聯繫，僅僅是靠這個小小的圖案呢，也算神奇了。」
「英雄王，master她還是個孩子。」迦爾納伸手攔住少年王想要摩挲少女手腕的動作。
「哎」金髮少年苦惱的歎息著，「與其說立香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倒不如說是智硬啊。」
「雖然master有時候笨了一點，竟會指使人跑腿，三分鐘熱度，有時候還嚷嚷著『全旮旯底都是我的愛妃，美人只配強者擁有』這種奇怪的話，但是也是合格的禦主。」迦爾納這樣反駁著。
「本來我是覺得沒什麼問題的，但是現在反而覺得有問題了不過，只要她不會離開迦勒底，再蠢我們都會養著的吧。」少年眯起眼睛危險的笑了笑。
迦爾納看著少年王那略帶詭異的微笑，歪歪頭盯著他，「英雄王，你的臉怎麼了？」
「真不明白為什麼立香願意和你這種ky一起玩！！！」這樣吼了迦爾納，然後靈體化走掉了。
「？？看樣子我又說錯話了啊」迦爾納有點沮喪，一向不服帖的白髮都有點不精神的塌了下去。
他看了看少女，「立香，晚安。」
便像少年王一樣靈體化，看似消失在了少女的房間中。
「哈——好困」韋伯揉著眼睛走向餐廳，「奶奶早上好，還有早飯嗎？」
瑪莎奶奶沖韋伯點點頭，伸手給立香添了一杯牛奶「mo韋伯真是的，立香都來好久了喲！讓女孩子等這麼久會被討厭的啊。來——立香多吃點。」
「啊謝謝瑪莎奶奶。」立香對於老人的熱情有點不好意思。
老人滿眼慈愛的看著立香，就像看著自家的孫女，「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家韋伯以後還得立香多照顧了。」
「奶奶！！我昨天就解釋過了！立香她只是我在英國的同學！來日本玩的，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韋伯想到立香的英靈聽到瑪莎奶奶誤會的話之後看過來的眼神，雖然平時就感覺能看穿人心，但是唔如果眼神能殺人，自己怕不是要被戳成篩子了，真是欲哭無淚。
「嗨嗨，想當年我和你爺爺也是這樣啊，真好啊..年輕人。」
古蘭爺爺沖著韋伯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對他的支持，「韋伯，要加油啊！」
「所以都說了不是這樣的！！！」炸毛
[——最近冬木出現了幾起連續殺人犯的案件，受害者多為女人和小孩子。希望廣大市民多多警戒，不要在夜間出行。昨天夜間，冬木最高建築物凱悅酒店發生了爆炸，值得慶倖的是並沒有出現傷亡，詳細請看]
韋伯和立香看著新聞中的報導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爺爺!我和藤丸桑先去研究一下冬木地圖然後考慮一下去哪裡看看，先回房間了！！」起身向樓上走去。
「藤丸桑，根據剛剛使魔傳來的情報，聖堂教會發佈的最新命令，討伐caster。成功討伐caster的組合可以獲得一道令咒，那個連環殺人事件就是caster組所做的。」
「所以獎勵就是一道令咒？沒有別的了？」立香摸了摸下巴看著韋伯。
少年歎了口氣，「畢竟令咒算是消耗品吧用了就沒有了，這已經是很豐厚的獎勵了。」
「是這樣麼==」咕噠子限定式嫌棄.jpg
#論一天恢復一劃的令咒#
#不是很懂你們正經魔術師呢#
「喲！！！小子，貨品到了，我試了試什麼叫做郵購，怎麼樣！這就是把世界地圖穿在胸膛上的感覺！！」門外傳來征服王洪亮的嗓門。
「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離開二樓嗎！！」韋伯仰著頭單方面和征服王吵了起來。。
征服王將坐在地上的小master拎了起來，「你一直在使喚使魔，我只能自己去了。」
「只要穿上現代風格的衣服，就算實體化去街上，你也沒意見了吧？」征服王放下韋伯向外走去。
「我仿佛看到了被現代網購禍害的英靈之二」立香感覺這樣下去或許有一天征服王會變成徹底的宅男也說不定。
「等一下！！你給我穿上褲子再出去啊！」
「欸，那是必須的嗎？」征服王對令人行動不方便的東西有點不滿。
「廢話！不可或缺的！人人都穿的！事先聲明，我是不會為了你專門到街上去買特大號褲子的！」
「小夥子，你說什麼？你是要阻撓我的稱霸之路？」
韋伯感覺自己快瘋了，「稱霸之路和你的褲子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你有閒工夫去外面逛街前，先去打到一個敵人的從者回來啊！到時候不管你要褲子還是要什麼，我都買給你！！」
買買買，買買買，你要什麼都買買買！
「我明白了，就是說，你發誓等我提著敵人的首級來見你，你就會願意讓我穿褲子對吧！」征服王滿臉認真的回應了剛剛韋伯抓狂時說的話。
「你們，這真是糟糕的對話啊」我感覺自己的盟友gay gay的怎麼辦？
「啊，master說的對，但是征服王確實需要一條褲子。」
迦爾納實體化出現在立香身邊，身上穿著紅色的襯衫和背帶褲，那是之前迦爾納去打工時候穿過的。原因是正裝太昂貴，預算不夠了。
這個時候就別插刀了，納納。征服王的鬥志已經肉眼可見了啊= =
作者有話要說：
征服王：你看看別人家的小朋友都有褲子，你什麼時候給我買褲子！！！
今天也更的好晚。。。tt
8.
「嘖」
在床鋪上煩躁地不停翻來覆去的少女終於忍不住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啊啊啊！好煩好煩好煩！」
「——啪嗒」熾白的燈光亮起，室內迎來了人造的光明。
「master？有什麼煩惱之事嗎？」迦爾納握住少女的手腕阻止了她不停揪頭髮的行為。
「也沒什麼..就是感覺有種莫名討厭的呃，氣氛？氣息？空氣，還是魔力？好煩！不知道怎麼形容！真是摸不著頭緒，總之就是煩！」少女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液體帶著冰涼的溫度順著咽喉滑下，壓下心中湧起的煩躁不安。
少女看著掛鐘裡指在4上的時針，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算了，反正有些事情想就是破頭也想不出來，之後再說吧！」
「睡了睡了，我要睡到自然醒，不許叫我！」便用被子蒙住了頭。
迦爾納將床上那一包「物體」掀開露出腦袋，抬手順了順少女的額發。
「雖然有點太早了，但是早安。」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二重奏什麼的，真好呢: )
「咚咚咚——」立香扶著額頭，隨著重重的步伐踏著樓梯走了下來，「好吵頭疼。」
「哎呀..好爽快的喝法，來來來，繼續繼續。」古蘭爺爺又給征服王倒滿了酒。
「這可真是感激不盡啊，哈哈哈哈哈!」冷酒入喉，帶著熾熱路過所經之地，就像這位赤色頭髮的王，帶著他的熾熱和霸道走過一生。
「...為什麼，一大早上起來就喝酒啊！！」少女頂著兩個烏青的下眼袋感受到了大廳裡熱烈的氣氛。
「已經十點了，不早了」韋伯重重的歎了口氣，顯然也是對這兩個人頗為無奈，「藤丸桑你昨天沒休息好？」看起來就像嗶——盡人亡了一樣呢
少女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你可以去試試，平均差不多十五六分鐘醒一次的感覺，簡直造作！」
「並不想感受爺爺，我先把rider帶走了，你們下次再喝。藤丸桑也是，有點事情要你幫忙。」少年帶著兩個人走向樓上的房間。
「要好好招待朋友啊！」
「不是和你說了，靈體化靈體化，出入的時候要靈體化！」韋伯把桌子從牆角處拖了過來。
征服王拎了拎放在地上的旅行袋，「靈體化就沒辦法拿這個進來了吧，就是為了這個我才大大方方的弄來了褲子，而且不是你讓我去的嗎？」
「為什麼我這個征服王非要到窮鄉僻壤的河邊去打水啊」
「這比你吃著仙貝看電視有意義太多了！！」
「韋伯醬今天也和征服王的關係很好呢。」立香看著拌嘴的兩個人，如此感歎著。
少年立刻瞪著立香喊了起來，手下的動作卻依然在進行著，「我們明明是在吵架吧！不要叫我『醬』！！」
「小子，原來我們是在吵架嗎？」征服王盯著桌子上那一排試管。
立香沖著韋伯聳了聳肩。
韋伯整個人都塌了下去，嘴裡不停碎碎念，「可惡可惡，感覺跟你計較這些的我像個笨蛋..」
受到打擊了呢，少年。
立香看著地圖上標注的點與那一排貼著對應標籤的試管，「韋伯在做什麼？」
「模仿煉金術嗎？」征服王好奇的看著韋伯攪拌液體。
「這就是煉金術，不是模仿，rider姑且先不說，但是為什麼藤丸桑也不知道啊」試管內清澈的液體隨著少年滴入的河水變為紅褐色像是，血液乾涸後的顏色。
「？？這是什麼？」
「算是術式的殘留物吧，只要追蹤這個應該就可以找到正確位置了。」
「小子，你一開始就知道河裡有這種東西？」
「不，只不過..這是一個有河水穿過的城市，當然要從水開始調查。」韋伯抽出唯二沒有變色的試管看了眼上面的標籤，攤開地圖「rider，這兩個點之間有什麼？比如...排水溝或者自來水給水口之類的。」
征服王思索著摸了摸下巴，「確實是有個大的誇張的東西..」
「caster的魔術工坊，如果沒錯，應該就是那了。」
「原來韋伯是個這麼優秀的魔術師啊說好的一起當學渣呢？結果是學霸偽裝的，內心複雜。」立香一臉微妙的看著韋伯，感覺小夥伴都厲害的一批，就自己是學渣。
「master，只要你少打遊戲，多看書也可以成為學霸。」這是突然實體化的迦爾納。
「..我說的是魔術。」
「我才應該是感到內心複雜吧，為什麼這麼低階的方法能讓你認為我是學霸啊！真的不是在笑話我嗎？？？」
「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啊那個時鐘塔的制服也是給我我就穿了啊，畢竟是挺好用的魔術禮裝。我根本沒有經過什麼很正式的魔術訓練..父母啊、學校啊、同學之類的都是普普通...？欸？是？...有點想不起來了，應該是普通人。」腦海中劃過一絲模糊，很快下意識的被她忽略掉了。
得到這個答案的韋伯煩躁的將器具整理好，「有種只有我是常識線上的微妙感呢」
征服王隱晦的看了少女一眼，「普通啊，但是你的從者可並不普通。」
「沒錯，納納超厲害！而且重點是，好欺負！」一臉驕傲！
「小姑娘，欺負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征服王伸手想要去拍少女的肩膀卻被迦爾納攔住了，「master並沒有欺負我。」
「就是說他脾氣好的意思啦！！」
「確實是夠好的，為什麼我的英靈這麼粗暴」韋伯看著眼前的征服王，不禁想到了一直以來被壯漢支配的恐懼。
「別說了，我怕我忍不住打你。」立香一臉冷漠的盯著韋伯。
「？？我又做什麼了？」
立香一臉痛心疾首的看著征服王，「韋伯你一定是個歐洲人，根本不懂我這種常年處於非洲大裂谷的痛！！」
「？？我是英國人啊，本來就是歐洲的！」滿臉的莫名其妙。
「你走，我和歐洲人沒有共同語言!」憤怒中的立香被迦爾納摸了摸腦袋。
「這次聖杯戰爭簡直了!征服王、騎士王、英雄王，七騎裡五星占了三個！全是單召五星的歐皇！！」立香感覺到了被歐皇包圍的絕望。
「你在說什麼啊，笨蛋。」韋伯無語的看了眼自家小夥伴，「一般來說英靈都是靠聖遺物召喚的，雖然可以憑藉相性召喚沒錯但是相性這個東西，說好聽點有可能是相性互補，說不好聽就是性格完全相反啊！我現在算是相信你是個沒有經過正統魔術訓練的人了，這都不知道。」
.原來那些歲月裡我錯過的英靈們全都是因為沒有聖遺物嗎，氣得想笑，別說了，我一定要打死達芬奇那個奸商！誰勸都不好使！！！
「為什麼突然消沉了？」韋伯看著角落裡縮成一團的少女。
「這麼說來，小姑娘你是相性召喚？那還真是不錯的運氣啊。」
「不，這次確實是聖遺物召喚也說不定。」回答征服王的卻是迦爾納。
「為什麼我不知道？」少女困惑的視線傳了過來。
當時只是想著離開幽深的海水，根本沒有去想特定的召喚物件，更不要說準備聖遺物了。
「是這個。」白髮的神子俯身，他輕輕地點了點少女的耳垂。
「原來如此。」情人節回禮真相竟然是這樣。
「嘛，知道原因就好，接下來就是去找caster了吧！」
「那可是caster！那有直接找上門的道理！」
「韋伯醬，沒事的啦，說不定是個近戰法師呢，有情況的話我會保護你的！不要害怕麼。」立香戲謔的沖韋伯眨了眨眼。
「近戰法師你以為都和你一樣麼！！還有我說過了不要叫我韋伯醬！」
「你怎麼知道我是近戰法師的？驚恐！」少女推著韋伯向外走，「走啦走啦，別鬧彆扭了。」
「不要推我！我自己會走的」
「今天master也在牽著別人的鼻子走呢，真好。」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吧，納納你對「真好」的概念到底是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劇情走的好慢啊。。。（哭了）
今天陰陽師68張藍符墜機，一個ssr都沒有，心態爆炸，還好在11點之前更出來了。。qwq
9.
迦勒底最後的禦主，人理最後的希望，率領英靈之人。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是被冠以至高榮耀的稱號，當然，榮耀的禮贊之下也擁有著足以令人垮塌的沉重責任。
最開始的藤丸立香只是個普通的少女，如果硬要找出什麼稍微特別一點的地方，大概也只是在人群中放眼望去就能被發現的豔麗發色了，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最開始對於「拯救人理」是彷徨的。因受傷而疼痛的哭泣，因死去的人們而難過到哽咽，甚至想過自己能否拯救人理，自己還能活多久。會痛會哭會笑，就是這麼普通的一個人。
所謂夢這種東西，是包含了視覺、聽覺、觸覺和感覺的地方，既真實又虛渺。她有時候會想，這是不是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所做的一個清明夢。一個無法醒來的夢。
藤丸咕噠子是一個偶爾不能夠順利分清夢境和現實的孩子。夢這種東西，是人類所不能操控的領域這次她是分清了夢境與現實的，卻也是第一次如此渴求著此處為虛渺的夢境，只有這一次只有這次..
少女看著眼前地獄般的光景，淚流滿面。
「如果，我是說只是如果如果這是個夢就好了啊」破碎的句子在舌尖翻了幾翻，終是像歎息一樣飄溢而出。
標注著do、re、mi、fa、sol、、si音階的人體鋼琴，人皮為傘面人骨為傘架製作的遮陽傘小小的女孩子四肢被切成片狀物，混著鮮血的底色，製成精美的拼盤放在那個失去肢體的孩子的面前[晚宴]標籤上如此標注著。
破碎的臟器，滿地淋漓，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空隙，走在前面的韋伯因此濺上了血跡。
「所以，我才叫你別看了。」一向豪爽的王者第一次這樣輕聲說著話。
「對不起啊韋伯對不起。」少女失神的看著大灘大灘的內臟碎塊還有那些失去身體重要器官卻依舊殘喘著的女人和孩童。
他們因caster的術式而贏得喘息，生不如死。
「你在道什麼歉啊，可惡可惡可惡..」少年終是顫慄著哭了出來，「這個時候我寧願你叫我韋伯醬。」
「我明明是想要看到一個溫柔的世界的」少女喃喃著。
人們不會因為沒有未來而流淚的沒有誰會無緣無故死掉的溫柔的世界，因此才踏上這條再也無法回頭張望的路，不問前路，不知歸處。
「master」迦爾納擔憂的視線落在少女的發頂。
「不是任何人的錯，是我自己要過來的。」少女用袖口粗暴的擦了擦眼睛。
「你們弄錯逞強的時候了，如果有人看到這些連眉頭都不動一下，我一定會揍他的。」那個鐵骨錚錚的王者放緩聲音安慰著兩個人。
「什麼揍他啊，你和ncer不是都一臉平靜的站在那嗎..」
「當——」
紅發的王者手持凱爾特長劍，抬手揮開了暗中投擲而來的短刀，「那是因為現在不是關心那些的時候了。」
少年看著從暗處走出來的兩個從者，「assassin？這」
「和你說了的，萬一是百貌哈桑，肯定不止一個。韋伯，打起精神來！」立香抬手給有點傻的小夥伴上了一個瞬間回避，「要上了，納納！」
手持神槍的青年點點頭作為對少女禦主的回應，「瞭解。」
刃口磕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響，神槍與短刃隨其持有者的動作以肉眼無法觸摸的速度碰撞著，為了需要的事物在此拼殺。
魔炎灌注的武器切斷了assassin的短刃，兩個分裂體因此對視一眼，下一刻便飛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逃走了..是嗎？」少年不確定的看向assassin退走的角落。
「總之，現在儘早離開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難道就放著這裡不管了嗎？？」
「唉」征服王對於韋伯偶爾的固執也是蠻無奈的，「或許調查之後是能明白些什麼，但是這次還是放棄吧。總而言之，盡可能的破壞這裡，能拖延caster的行動也算是今天的戰果了。」
少女抬手覆上迦爾納虛掩著自己雙眼的手掌，「我比較贊同征服王的話這些孩子們，已經不行了，他們因為術式還吊著最後一口氣僅此而已。很生氣啊，明明孩子們是最重要的未來絕對不能原諒！那個caster，我要把他拆了給這些孩子謝罪，在此之前，還是燒了這裡吧，雖然這個地方並不是什麼沉睡的好去處。」
「如果是你的願望。」
熊熊的火焰覆蓋了巨大的管道底部。悲慘的，絕望的無論什麼，都會隨著這場火焰燃燒殆盡，直至覆滅。
「在這些罪行被完全燒毀之前，這些火焰是不會停下來的，走吧別看了。」立香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扯著他坐上了征服王的戰車。
征服王輕輕拍了拍韋伯的頭，「既然已經毀掉了caster的根據地，他就無法再躲躲藏藏的了，今後難免會不小心洩露蹤跡，所以把他們送上西天的日子也不遠了。」
戰車走向來時的路，氣氛卻遠不如來時活躍，少女也沒有了當時坐上戰車的興奮。
「我是想要看到一個溫柔的世界因此才義無反顧的踏上奪回未來的道路的。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無法容忍這樣被對待的『未來』，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姑息。」
少女金色的瞳孔中似日光細細碎在其中，恍若將燃盡一切罪惡。
迦爾納揉了揉少女的頭髮，「我知道。」
那個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是絕對不會迷失道路的毫無迷茫之人，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給自留下可以回頭的路。就算哭著，也要走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小鬼就別再沮喪了！」
「我知道了！別再抓著我的頭髮了，放手！」蜜汁臉紅。
征服王扯了扯手中的韁繩，「哈哈哈，暫且撤退了，小子。」
天之牛拉著戰車駛向夜色的盡頭，奔向少年少女所尋求的奇跡。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字數好像有點少。。。哭了）
10.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來來去去，人類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或多或少，無論是誰都有今天需要去做的事，忙忙碌碌。多數時候都是這樣，他們極少停住流連的目光。
柑橘發色的少女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一角，握著發散些微熱氣的可哥借此溫暖掌心，香檳色的瞳孔中熙攘流動的人群在內流連。白髮的神子坐在她的對面，蒼藍色眼睛中停駐著少女的身影。
你坐在那看著窗外人群攢動，我在旁邊看著你的流影。
「真的是好慢啊，韋伯他們，難道是井蓋被人偷了所以他們翻車了？」少女叉走了屬於迦爾納的蛋糕上的草莓。
迦爾納將自己那份甜點推給少女，「我覺得有rider」
立香將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瞪了一眼迦爾納，「喔？」
「不，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是概率應該比master變得不喜歡吃甜食還小。」
「啊」韋伯歎著氣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向少女這邊看了過來，「為什麼一來就要聽到你們在吐槽啊。」
「喲，少年，買好了？」立香懶散的沖韋伯揮了揮手。
「是啊，rider在外面等著呢，說到底為什麼我還要幫他買酒啊，還要最好的酒。」
韋伯一臉要哭了的表情翻了翻錢包，「算了，我感覺我自己什麼都吃不起了。」
這樣的韋伯得到了咕噠子一個同情而又和藹的目光，整個人慈祥的不可思議，仿佛看著還不太懂事的低年級。
「怎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韋伯感覺自己被那個目光驚悚到了。
「韋伯少年啊，剁手這種事，剁著剁著就習慣了，以後你就明白了。剁了悔三天，不剁悔三年。氪金一時爽，過後火葬場。你看看我，作為一個拿著高額工資的master，這麼久了，該沒有錢照樣沒有啊，不就是吃土！」
土什麼的，吃啊吃啊的就習慣了，人活著就是為了阿周娜/拉二/呆毛王/黑貞/伯爵。
那麼問題來了，你有誰？下一個！！
「真是夠了，說到底就是月光族啊，我還不想變成那麼糟糕的大人啊。」
「看樣子受到打擊了呢。」
迦爾納看著陷入陰影的master，下一秒就感受到少女整個人熊抱著糊了上來，果然還是這樣呢，立香。
「我的歐氣結晶...」少女抱住迦爾納蹭了蹭。
「走了走了，rider還在店門口等著呢。」韋伯扶著額頭一臉心累的走了。
「wooo！！！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哈哈哈！」
快崩潰的韋伯扯著征服王的披風怒吼起來，「要撞上了！rider不要聽她的繼續加快速度了啊啊啊啊!！」
伴隨著咕噠子越笑越倡狂的魔音。
「——咣」
雷電轟鳴，征服王駕馭著戰車無視了艾因茲貝倫堡的大門，一路向前，暢通無阻。
「喲，saber！」征服王扯緊韁繩向樓梯彼端的騎士王揮了揮臂膀。
「rider？」
紅發的大漢回頭張望著城堡的內部，「聽說你有了城堡我就來看看了，沒想到這地方這麼寒酸啊你怎麼穿著這麼無趣的戰甲？」征服王錘了下自己的胸口，豪爽到不可思議，「今晚不穿穿這個時代的服裝嗎？」
「看到了麼，有錢人的嘴臉啊韋伯。」
被立香用手肘捅了捅的少年一臉虛脫，靠著戰車內壁滑了下去，「啊心好累。」
「別這麼說嘛，戰車多帥啊！」
迦爾納伸手將蹲著的少女平舉至可以對視的高度，「master，其實我也會駕馭戰車的。」
「是是是，我家納納最厲害了。」伸手拍了拍迦爾納的肩膀。
saber突然覺得很無力，這種莫名的心塞是怎麼回事，說起來我的劍術絕對不比任何人差，少女你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征服王拍了拍酒桶將它抗了起來，笑得像個二百斤的孩子，「當然是來這裡找你喝酒的。撒，這裡有沒有可以開宴會的庭院！來帶路吧。」
...你在說啥？
騎士王與銀髮紅眸的美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這句話與之伴隨的無奈意味。
「那個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跟我來吧，花園裡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愛麗絲菲爾看著對方尷尬的笑笑。
征服王隨手敲開酒桶蓋子，用木勺舀起桶內的酒液，「聖杯只能交給相稱之人，在冬木進行的戰鬥則是用來鑒定的儀式。如果只是為了看清有沒有資格其實不需要流血鬥爭，若是有能讓英靈認同的志向，那麼答案就會自己出現。」
騎士王接過rider遞來的酒，爽快的喝下，反手將器具遞了回去，「這麼說，你是想先跟我較量志向是嗎？」
「謔」征服王對於saber的試探只是略微一笑，「正是如此，既然彼此對於『王』這個稱號都不會退讓，也只能這樣了。也就是說，這是[聖杯問答]。」
「到底誰的氣量更配得上『聖杯之王』的稱號，用酒杯來問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的確，這是最快捷的方法了。」清澈的嗓音隨著少年王的身姿顯現於此。
「archer？」
「在街上碰到了，於是就邀請了他。不過來的還真慢啊..金閃閃的。」
少年王隨意的揮揮手，「因為現在的我還是一個小孩子嘛。」
「嘛，也是這個道理。」
「所以就要在這樣的地方舉辦[王之宴]？」少年王無趣的看著空蕩蕩的花園。
「別這麼無情，好了，先來一杯吧！」征服王向著少年遞過酒具。
金髮的少年英靈輕歎著接過酒具「只是看起來的話，我現在的外表還是個小孩子吧算啦，畢竟也是必不可少的。」
「唔這是什麼劣質的酒啊，是我期待過高」
少年掌中托舉著金色的漣漪，金色的光陰在其中流淌，黃金的器皿自漣漪中溢出。
「這才是真正的『王之酒』喔」王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少年王驕傲的看著自己的藏品，「立香還有其他禦主需要來一杯嗎？」
少女像是被老師提問的學生一樣舉起手，「要要要！」
「是是」少年王將親手倒好的酒遞給少女，「嘗嘗吧，這可是王的品味。」
幸好衛宮不在迦爾納，根本就是禦主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不會向衛宮揭發大概吧。
少年王覺得自己好像立了個fg
「——撒，題外話到此為止，聖杯可不同於酒杯。試問!！！」
「汝等託付於聖杯的願望是何物」
赤發的王者發出了今晚[聖杯問答]的第一問。
11.
「為何尋求聖杯？雖然我一直不太理解，為何我以後變成那樣的大人。」少年王對未來的自己一直都不會口下留情，「不過我們這件事上倒是出乎意料的一致啊，那原本就是從王的寶庫裡流落在外的東西。」
征服王頓時來了興致，「就是說你曾擁有過聖杯？也就是說你知道聖杯是什麼？」
「那是自然。」立香倉庫裡堆了好幾個
「如此說來，你應該不會可惜區區一個聖杯吧？」
「的確如此，但是你非本王的子民，如果臣服，那麼區區一兩個杯子也是無所謂了。」
「欸那就沒辦法了啊。」征服王飲下金杯中的酒液，「看來之後只能刀劍相向了。」
「征服王，你認同聖杯的所屬，然而依舊要搶過來，你報著這樣的行為也要實現的願望是什麼？」
自開場就一直鐵骨錚錚，豪爽到不可思議的大漢此時紅著臉撓了撓臉頰，支支吾吾的開口：「肉體。」
「什你在說什麼啊笨蛋笨蛋！！你不是要用聖杯來征服世界嗎！！」韋伯沖著征服王撲了上去顯然是把他當成了色狼一類，卻被征服王一揮胳膊掀飛出去，「笨蛋，就算能用魔力現界我們終究還是從者。本王想要轉世到這個世界真正的活著，挺直身子，直面天地。然後征服眼見得一切，迴圈漸進，達成結果，這就是本王的霸業之道！」
「原來如此，得到肉體嗎，並非不能理解之事。」迦爾納看著正在喝酒的禦主點頭默認了這種想法。
「我不能認同，這不是王應有的想法。」騎士王淡淡的否認了對方的話。
「那麼，讓我聽聽你的心願如何？」
「我要改變不列顛走向滅亡的命運。」並非渴望，並非憧憬，saber陳述著既定的願望。
那是她拼上一切也要達成的事情，無論等待多少次聖杯戰爭，她都會靜候下一次奇跡的降臨。
天選的王。
少女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為王，在她拔出選王之劍的時候，她看到了一角的未來以及她會走向死亡的命運。那又如何？不列顛的子民在笑啊，這樣的未來一定不會太壞，而且再壞也壞不過眼下了。少女以無悔之姿拔出選王之劍，走上終將迎來末路的命運。
「saber,你這傢伙，是要否認你自己創造的歷史？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征服王看著眼前少女之姿的騎士，面沉如水。
「沒錯，我希望我的子民..我的臣子，我的國家，再一次露出笑容。王錯了，那就否認，並無不可。」
征服王一拳砸在地上，「簡直大錯特錯！」
「嘛，看saber的情況，她此刻是不會改變她的想法的，她的眼神太過堅定。想法不同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不是一個時期的王者。」少年王不咸不淡的看著saber，「但是我會阻止你得到聖杯。畢竟這麼輝煌的，已經既定了的一個時代被改掉了，人理就危險了啊。」
「嘛的確如此啊。」征服王幽幽的歎了口氣並沒有再多做勸說，事實被吉爾加美什擺到明面上了，繼續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紅色的ncer呢？你為何寄望於聖杯？」
「我對聖杯並無追求，如果master想要就另當別論。」
「依舊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呢，反正他基本上一直都是立香說什麼就是什麼，可以理解成禦主的願望就是他的願望。」
白髮的英靈點頭認同了對方的解釋，「如此理解也並無不可。」
「嗯如果master想要就會搶過來。」征服王思索了一下轉頭看向那邊像是在發呆的少女，「小姑娘你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啊那抹幽黃色是..天空的眼睛？
好溫柔的感覺想吃掉，欸嘿嘿立香看著被夜色遮掩的明月露出偷腥一般的笑容。」
「mastermaster？」
別晃了，讓我安安靜靜的呆會
香檳色眸中恍惚的情緒迷離明滅，映著白髮青年的倒影，仿佛..裝下了整個世界。
「你的從者說出了對聖杯沒有興趣，如果是master的願望另當別論這種話啊」
「『禦主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這麼理解並無不可』這種答案，所以回答吧，你寄於聖杯的願望。」騎士王神情嚴肅地看著迷茫的少女。
立香追尋著聲線的來源向這邊看了過來，那雙眼睛如同碧色的湖水，堅定，美麗，高潔那是她此世最想看到的風景之一。
願望聖杯？聖杯
少女在英靈們集中的視線下緩緩向著少女騎士伸出了手。
許是因為那姿態過於信任與依賴，騎士王看著少女伸過來的雙手並沒有躲開。少女迷離的視線對上騎士王怔楞的神情。因飲酒而冉起紅暈的臉頰，就像對待心愛之人那樣，毫無保留的綻放著。
「這個情況，莫非是喜歡上了這位騎士王？真是罪過啊，saber。」征服王調侃的看著saber。
saber因征服王的話錯開與立香對視的視線，緊張的握起雙手，臉頰升起一絲不自然的緋色，「什ri..rider！別開這種玩笑!！對這位小淑女太失禮了！」
「唔請問..」少女對著騎士王勾起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日光在她眼中盛開。
「請請說，如果不是令人為難的事情。作為騎士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saber的臉更紅了。
迦爾納默默地移開了關注著這邊的視線，根據他對立香的瞭解，接下來
「你他娘的就是勞資的瑪斯踏嗎!」
？？？
把我的緊張還來啊！！誰是你的master!你不是那邊白毛的禦主嗎！！
心情有點崩的騎士王，「不，不，那個」
「那你一定是組織分配給勞資的美人!」香檳色的眼睛包涵著疼惜看向saber。
[我喜歡你呀]
金色的眼睛像是會說話，全心全意的看著眼前的少女騎士，這讓騎士王愈發坐立不安。
「master，騎士王問你為什麼追求聖杯。」看不下去的迦爾納將整個都想掛在騎士王身上的禦主拖了回來，「失禮了，看樣子飲酒有些過量。」
「聖杯？當然是給英靈啊用啊。」立香頭也不抬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喔對聖杯沒有渴求的英靈，和想將聖杯帶給英靈的禦主嗎？簡直就是閉環啊」征服王苦惱的看著第八位主從。
其實只是聖杯轉臨吧...少年王無語的看著迦勒底的少女禦主。
「人不可能沒有自己的願望的，立香，你自己的願望是什麼？」
少年王試圖在立香醉酒的時候誘惑她開口，畢竟在迦勒底的那些時光中，這個少女從未說過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從者們甚至為此聚在一起討論過，後來直接去問少女，卻沒有被正面回答。
我的願望？我自己的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
咕噠子：我的理想型是金髮碧眼，性格高潔的人！不是迦勒底那個男版的！是貞德和阿爾托莉雅那樣的！！
12.
願望啊
那是對某件事物抱有美好的期待，藏在心中心心念念的事情，雖然一般都難以實現。
期待著某些難以實現的事物，無論是如何糟糕的心願，願望有一種本質是不會變的
——憧憬
[你自己的願望是什麼呢？]
像是天邊傳來的神之絮語那樣詢問著虛渺而又概念化的事情，醉酒的少女腦海中一瞬間卻因此閃現了很多畫面，紛亂又嘈雜。
炎熱的夏季裡不停抱怨著氣溫的少年少女們，放學後相約一起去吃冰棒。上課睡覺被忍無可忍的老師一個粉筆頭飛過來砸中腦袋。社團活動發生的奇葩事情和那些奇葩的同學，總是有那麼幾個人會和你一起犯傻。青春期的男孩子女孩子青澀的心意，各種各樣模糊的記憶。
上課好累國語老師嘮嘮叨叨的很煩，如果能不上國語課就好了。新的galgame發售了，懶得動，來個人替我買回來吧。為什麼我召喚到了阿托利斯啊，雖然也很好阿爾托利亞什麼時候能來。今天晚上想和馬修一起睡還想要貞德小姐姐的膝枕欸嘿嘿♂....想和羅曼醫生一起吃蛋糕..
...並沒有什麼特別需要實現的願望呢哈哈哈，「當然是天天單抽五星，一周不帶重樣的。出任迦勒底ceo!迎娶學妹!走上人生巔峰！！」少女傻乎乎的對著少年王咧咧嘴。
「立香喲，你的內心戲和現實說的話，反了吧果然不能對笨蛋抱有什麼期待啊。」人理竟然真的被這個笨蛋拯救了，令人心情微妙啊。
少女迎著所有人微妙的視線，露出一個稍嫌萎靡的笑「但是最想要的，果然還是想再回到學校。因為抄作業也好，考試掛科也好想再被老師罵一次。想和瑪修一起去m記試試看香草奶昔，想和一起去逛街去甜品店想要不考慮很多麻煩的事情，回歸一下普普通通的日子。想與迦勒底的大家，一直在一起。」
「呼呼，願望這種東西真是永遠不嫌多。」
「真是貪心又讓人感到放心不下的禦主啊，這次結束後就一起去玩吧？」少年王將少女臉頰旁的碎發撩到她的耳後，「然後你就會明白了。」少年王對她露出一個憐憫的微笑。
你就會明白，你不適合那個「神秘」不顯的世界了，你最終的歸宿只有也只能是迦勒底。
「所以，這並非是什麼需要寄託聖杯才能達成的願望。」想寄託的願望聖杯也實現不了。
「正因如此，你才是『人』...謔？」征服王的視線緩緩像身後的禦主移去。
被遮掩的夜月，清冷散去，陰頹彌漫。黑色的霧氣自花圃中升騰，凝聚出一個個漆黑而又消瘦的人形。
「——噫！assassin！？？」韋伯狼狽的跑離突然出現的殺階從者，跌跌撞撞的奔向屬於自己的紅發英靈。
白髮的人造人緊張的在騎士王身後觀察這些自霧氣中出現的不速之客，迦勒底的禦主亦是撐著身旁的從者站起身來，戒備著眼前的assassin「們」。
征服王依舊不動如山的靠坐在酒桶旁，「這是你設計的嗎？年少的王者喲。」
「唉，果然啊，這次讓『我』現世的召喚者，是個無趣的傢伙呢。」
「就算assassin的個數不止一個，但是這個數量也太多了吧！？？」韋伯驚恐的看著那些將庭院整個圍起來的密集的從者。
征服王仰頭飲盡杯中最後的酒，「小鬼，不要這麼慌張，如何對待參加宴會的客人，可以以此看出國王的器量。」
「這明顯是來者不善吧！」
「國王的話從來都是對萬民而說的，無論敵我，雙方都可以傾聽！撒，不用客氣，想要一起談論的都來拿杯子，這酒與你們的血同在。」
佇於庭院的assassin們發出桀桀的笑聲，嗤笑著王者的仁慈與天真，閃瞬間毫不留情地切開了征服王伸來的滿載紅酒的木勺，殷弘的酒液如同鮮血，濺在王的發間，衣物以及眼前。
被切開的木勺孤零零的在青石地板上滾了幾圈，昭示著接下來的命運。
「我應該說過，這酒與你們的血同在，你們隨意打翻了，那我也不需要客氣了。」魔力的洪流以征服王為中心湧動著，掀起的風吹散了此間的陰霾。
紅發的王者背對眾人，發出了最後的提問，「saber，archer，試問：『王者是否孤高』。」
就想韋伯夢境中的那樣，背對眾人，活的比任何人都真實，以凡人肉體像天地發出挑戰，從無畏懼那是比火焰還要熱烈的紅色。
不同于少年英雄王只是淺淡的笑意，騎士王堅定的回應了他，「即為王者，必定孤高。」
「錯！」
璀璨的光與氣流四散開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則是一望無垠的沙漠，仿佛還能看到千年前的征伐，千年前的輝煌，千年前的駝鈴悠悠。
「這是固有結界？」
「這是過去我的軍隊賓士的大地，和本王同樂與共的勇士們心中永難忘懷的景色。這是由我們全體心中的景色所呈現的世界。肉體會被毀滅，靈魂將會如同『英靈』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依舊效忠于王的勇士們，與他們的情誼才是我最大的寶藏。這是我的王道，這是本王最驕傲的寶具！」赤色的披風獵獵作響，「此乃——[王之軍勢]」
上萬的軍隊彙聚在此，手持長槍整佇列發追隨在征服王的身後，「所謂王，就是活得比任何人都真實！」」
「然也！然也！」千軍萬馬的附和震撼著人心。
征服王跨上生前生後一直追隨他的戰馬，「傾聽勇士的願望並加以指引的才叫王者！因此，王道不孤！人心凝聚在一起才有王者的偉大志向！」
「然也！然也！」
戰士們高舉著馬其頓長矛高聲呐喊著，回應著他們的王。
「這就是亞歷山大大帝啊，橫掃亞非歐的帝王，果然無論是哪位王者，無論哪位英雄，都是令人憧憬的存在。」少女歎畏的看向背對眾人的王者。
隨我披甲，隨我策馬；隨我喊殺，隨我...征伐！
征服王再次帶著他無雙的軍隊開始了征伐的路途，「assassin，開始吧。」
「蹂躪他們！」隨著征服王的號令，萬人的軍隊，戰士們擲出手中長矛，紅色的箭雨自天空墜落穿透assassin的身體，將他們釘死在沙漠中。
assassin出局
最後隨著敵人終結到來的，是軍隊的歡呼。
猶如虛渺的夢，上一刻漫天的風沙與軍隊，眼下卻依舊是坐在庭院中飲酒的征服王，感歎著王宴的終幕。
那樣的風景一生也只能見這麼一次吧？
[再不多了]
立香心中這樣遺憾而又感慨著。
［其實我最開始的願望...只是想見證英雄的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出去玩了....所以....別打我qwq
13.
赤發的王者率領軍隊駐足於渺遠荒蕪的海岸，觀望著一生為此踏上征途的風景。並無喜悅，亦無豪情，他平靜而又淡然的看著那片海域。
海水褶皺所映射的蓼藍色隨著氤氳的霧氣一路迤邐至天的盡頭。
此乃無盡之海
——[俄刻阿諾斯]
「呼嚕——呵——」
紅發大漢躺在地上發出震天的鼾聲，這就是韋伯醒來後所看到的景象。聯繫夢中的神色深深的rider，少年莫名有了一種沉重感，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敲了敲對面的門。
來開門的是那位白髮的英靈，韋伯看到距離他們不遠處坐在地板上的立香沖他打招呼。
「韋伯？這麼早？」立香將目光不舍的從掌遊裡抽出一部分分給了杵在門口的小夥伴。
「一大早上的就在這裡打遊戲你這是什麼死宅的生活方式啊」韋伯無語的看著立香摟著抱枕打遊戲的行為，「覺得你靠譜的我大概哪裡有什麼問題吧。」
「心都給你紮死了，說吧，啥事」
「藤丸桑，有點事情想問你一下。」韋伯坐在少女對面，正色道：「藤丸桑有沒有夢到過英靈生前的事」
「欸？」立香詫異的看著他，「確實有過。」
而且之前有段時間還比較容易夢到不過既然這樣問的話
「韋伯，你是不是看到征服王的生前了。」
「是啊那個笨蛋，明明不是實現了心願的嗎，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露出那種神色
「這種事情為什麼要來問我啊，不應該是去問本人嗎？？」立香感覺小夥伴好像有點智障。
韋伯被少女「關懷」的眼神激的有點炸毛，「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想問的是，藤丸桑夢到英靈生前的時候是怎麼樣的感覺。」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情況了，雖然是有些傻的讓人在夢裡也能直接笑醒的事情但是更多時候是感覺沉重吧。有時候會夢到英靈死時的記憶，那是比『難過』更深刻的感情。時代不同啊，與現在『神秘』不顯的時代完全不一樣。」立香擱下手裡的遊戲機靜默地看向韋伯，「能被稱為英雄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其品格與所作所為一直都被傳訴。為了拯救什麼，挽回什麼，無私忘我到令人敬佩的人，或者開創了之前的人所做不到的功績。」
「別看被召喚的英靈都是各種各樣的，性格有可能糟糕或者不好相處，但是能被稱為英雄的人，都是值得用一生去尊敬的。不過caster那種的就算了...」立香抬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摸摸瓢，所以我覺得你大可直接去問問rider本人，那樣豪爽的王者，肯定會回答你的。」
「為什麼連你也開始揉我的頭髮了！」
「大概因為你傻吧...」
「你敢看著我好好說話嗎: )」韋伯對著咕噠子露出一個耿直的微笑。
「其實啊，我一直認為聖杯並不是什麼奇跡，英靈才是奇跡。雖然在魔術的定位上他們是使魔，但他們首先是英雄。」
「啊...」韋伯想到那個呼嚕震天響的征服王，「雖然性格的確是很奇怪...」
縱使如此..rider他...是英雄，是奇跡。
「喲西，韋伯少年，今天就一起去逛街吧，之前征服王不是一直說要看看現世熱鬧的地方！然後就好好溝通吧！」一巴掌糊上少年的背。
韋伯打了個趔趄，「嘶――你真的是女孩子嗎！！！這筋力和rider都有的一拼了！！」
「小心我找人把你從二樓丟下去。」少女眯著眼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韋伯，身後的白髮英靈配合著少女的語言擠出一個的笑，怎麼看怎麼像威脅。
「...我走了，真是夠了，ncer看起來就像你的背後靈。」少年踢踏著拖鞋啪嗒啪嗒的跑掉了。
「...背後靈！哈哈哈哈哈！」
「雖然我並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但是能笑也是一種才能，令人羡慕。」迦爾納對少女點了點頭。
立香扭了扭手腕的關節，「你別過來，我害怕我一個失手掐洗你。」
「？」迦爾納並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少女生氣了，「抱歉，我的錯。」道歉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開玩笑的...算了，說起來..我幾乎沒有夢到過迦爾納之前的事情啊。」明明羈絆都是滿的，這種狀況真的很少見啊。
...生前的事
陷入思索的迦爾納感覺披風被扯了扯，「納納你在發什麼呆？要走了，今天我們去跟蹤韋伯醬！」
「――我聽到了！本來就要一起出去啊！！還有跟蹤能不能不要喊的這麼大聲！快出來，不等你了！」韋伯在院子裡扯著嗓子吼道。
「等等我！！」少女扯著迦爾納的胳膊向外跑去。
白髮的神子低頭看著少女拉著他手臂的白皙的指尖。
其實現在這樣也不壞...
「快走！！」少女扭頭瞪了他一眼。
...大概不壞。
作者有話要說：
我..碧藍航線，刀劍亂舞，fgo三個遊戲活動都擠一塊了，肝禿.jpg（吐魂）
qaq
14.
「我們回來了！抱歉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少年微妙的看向那邊你好我好大家好其樂融融的氣氛，「我說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如果只是藤丸桑這個樣子我還能理解。」他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但是為什麼連ncer也」
肩靠肩的兩道消瘦影子相互依偎著杵在大象滑梯鼻子上，迎著西墜的陽光拉成長條垂落在公園的土地上。兩個毛絨絨的腦袋一致地扭過頭來看向韋伯。
「什呼..叫做只是藤丸唔這個樣子咕！」立香啃著手裡的可麗餅嘟嘟嚕嚕的沖韋伯抱怨。
韋伯看著立香這個樣子感覺自己仿佛老了十年，「把你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再說話啊！！」
「咕..」少女吞下嘴裡的食物默默瞅了對方一眼，「知道了，韋伯老媽。」
「並不想要你這樣的女兒！！」心好累，感覺自己承受了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帥氣。
「所以說啊，幼稚鬼有你就夠了，為什麼連ncer也一起杵在滑梯上啊，你們竟然沒有被小孩子打也算是奇跡了」
「只要在這裡，不知為何.會感到心平氣和..這對你造成困擾了嗎？」迦爾納一板一眼的對少年解釋著。
「畢竟是印度人啊，騎大象什麼的。不過」少女眼瞳深深，「說到小孩子等待你們的這段時間根本沒有看到幾個，想逗留的孩子很快就被大人拉走了，各家各戶都警惕起來了吧，就算這樣也依舊有孩子失蹤的報導。」
「啊」韋伯對這件事情也很頭疼，「依舊沒有露出馬腳呢，如果不是看到有人在失蹤都懷疑是不是已經被人幹掉了。」
「emmm，今晚我去試試能不能把caster組勾出來吧!」
少女將左拳砸在右掌掌心做出一個恍然大悟的手勢，「『因為失戀半夜流落街頭的醉酒少女』這個設定怎麼樣!！？」
對於提出這種建議的人韋伯甚至都懶得看她，「你真的不是去送菜的嗎？」
「master，恕我我不能贊同這種行為。」迦爾納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少女。
「讓一個小姑娘去做誘餌，這並非是能讓餘認同的提議。」
「我不僅不是去送菜的，我還能把那個辣雞caster錘進地裡!筋力ex無所畏懼！」少女擼起袖子試圖秀她並不存在的肌肉。
迦爾納將少女的袖子擼了回去，「使用強化魔術後才有筋力ex，您並沒有肌肉這種東西，畢竟master你只是個能宅著打遊戲就絕對不想動的」
？？？
一行人齊齊扭頭看向引起魔力共鳴的海濱之地。
「這種感覺..是那邊的海，是caster！」征服王帶著兩位禦主駕著戰車奔向魔力巨震中心點的海濱。
「歡迎你的到來，我的聖少女啊！」caster隔著海水遠遠地沖騎士王彎下腰來。
他手中的魔法書向這片海水傾瀉著大量的污穢魔力，趕到現場的人為此震驚了，海岸上還有遊人在聚集，caster他完全無視了「神秘」不能現世這樣的規則。
「如此大量的魔力放射caster他到底要進行多大規模的魔法啊！！」韋伯扒著戰車邊緣無措地看向下方與海水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液態魔力。
「術階的吉爾斯德萊斯這次的caster竟然是他！」少女遠比韋伯更加的震驚以及憤怒，她絕對不可能忘掉這個caster。
那個一心想要復活貞德走上邪路的法國元帥。因為如此的悲願，他在『邪龍百年戰爭』這一特異點通過貞德的屍體，利用了聖杯的魔力混以自身執念創造了以a/venger階職降世的龍之魔女貞德alter。
並非貞德的「側面」，而是為了貞德的死而哀歎的法蘭西元帥所許願為了復仇而生的貞德。看樣子這次他是將saber當成了聖女貞德。
「貞德，非常抱歉，今晚的主賓不是你，不過你想出席的話，對我而言是無以倫比的喜悅。就請你盡情的享受，不才在下主辦的死亡與墮落的餮宴!！」墮落的元帥揮舞起手臂如此嘶吼著，伸出雙手與纏住了他的海魔糾纏擁抱。
龐大到霸佔了整片水面的海魔驟然出現，濺出的海水掀翻了岸上的樹木，caster被其吞沒吸收，那個昔日的法蘭西元帥將自己祭獻給了魔物，他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
「貞德啊！讓我們在此重新揭起我們救世的大旗吧！被捨棄的人都聚集過來吧，受我率領，受我統治！我們被貶低之人的哀怨一定可以傳達給神。」海魔露出了全部的身體，比冬木所有的山脈建築都要高，它所掀出的海浪就像颶風，龐大到匪夷所思，令人絕望。
「天上的主啊讓我用遭人非議來歌頌你..高傲的神啊，冷酷的神啊！我們會把你從寶座上拉下！！」
「不行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阻止他！迦爾噗——」
征服王突然驅使戰車從空中奔向大地，這使流動的氣流掀起少女的鬢髮糊了她一臉。
天之牛停在金髮騎士的身前，引起了她的戒備，「喲，saber！別這麼激動，今晚讓我們休兵。這麼大的東西在蠢蠢欲動，我們也無法靜心打殺吧。我從剛才就四處找人手，ncer隨後就到。」
？？
韋伯：我怎麼沒看到你在找人手？
咕噠子：我也沒看到
而且ncer這次有倆ncer啊，立香隱晦的看向迦爾納靈體化所在的地方。
saber和愛麗絲菲爾交換了一個眼神，行了一個騎士禮，「瞭解，我也會並肩作戰的。雖然是短暫結盟，我願發誓誠信以待。」
「saber，那個caster是把你當成貞德了吧，你與他交過手了？」立香沉思著。
明眸的人造人聞言眉頭緊蹙，「總而言之，要快攻打下對方。那個魔物目前依賴caster提供魔力才維持現界狀態，一旦當它能自給自足之後我們就對付不了它了，一定要在這之前阻止caster！!」
交過手了，caster是智商降低了？貞德的明明應該是手執鳶尾花旗幟的少女吧，還是說無論哪一次他都是需要貞德這個形象的寄託。
「要在上岸前了斷啊問題是caster藏在那個肉塊的最深處，要怎麼做？」征服王如此詢問saber一方。
「——引誘他出來。」另一位元ncer迪盧木多實體化出現在眾人眼前，「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要能揭露那傢伙的寶具，我的紅薔薇就能一擊破壞那個術式。」
「那就由我們和saber這邊打前鋒，你看準時機破壞caster的寶具，如何？」征服王看向身旁的少女。
「明白了。」立香沖著征服王點點頭，同時也理解了他剛剛的用意。聖杯戰爭進行到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不知道迦爾納的階職，真名卻只有包括同盟的兩組人知道所以，「ncer，阻止他。」
迦爾納隨著澄澈的金色粒子現界，他向著少女微微頷首，「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晚啊...qwq
15.
斬斷了魔物，切開海魔的須角。
它們重新合攏。
燒毀？
那便捨棄掉那部分再次生長。
難以殺死，不死系就是如此噁心的魔物。
天之牛踏著閃電劃過天空的雲層，車輪刮起海水的飛沫與潮汐。一道道的閃電帶著清冽的藍色雷光劈開魔物的肉體。
看不清的刃具挾裹著銳利的風，嘶嘶低吼肆虐著劃過前方污穢的塊狀物體與昏黃的濁劣霧靄。
烈焰霍霍燃燒，熾熱如陽，隨著槍尖劃過海魔的肉體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傷痕，映著水面的豔麗火焰恍若燃盡了海水漫延到地平線的盡頭。
「這樣不行它又恢復原狀了！」韋伯焦躁的看向海水中的怪物。
無論用劍切開，用雷電劈碎..還是用火焰燒灼。海水中的怪物都再一次再一次地冒出肉沫癒合生長著，生長著越來越龐大，似要撕裂天空。
「嘖!」立香盯著水面中的怪物咋舌道，「不死系的復原能力無論什麼時候都這麼可怕，可惡！」
「光是阻止它登上海岸就已經用盡全力了這樣下去該怎麼辦才好..」白髮明眸的美人欲言又止，擔憂地看向騎士王與魔物交戰的身影。
迪盧木多肯定了愛麗絲菲爾的話，嚴肅的看著不斷癒合的海魔，「那種方式是對付不了caster的」
「——好棒！！真的是太棒了！！！」雨生龍之介站在橋上看著肆虐的海魔興奮地發出了歡呼。
他期待著接下來的場景更加「cool」的場景，單憑腦海中一絲絲的幻象就讓他愈發開心起來，他撐著大橋上的護欄跳了起來，就像站在跳板的一端跳起來就能進入他所想的美好未來。
於是龍之介用更大的聲音吼了起來，「旦那你太棒了！太棒了！！」
「.我說，那邊那個囂張的不得了的桔子毛是caster的禦主吧。」疑問的句子，肯定的語氣，立香的視線死鎖死住那個人群中唯一興奮到不行的人類。
迪盧木多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回答道：「確實如此，他手背上有令咒。」
「呵，那就好辦了。」少女冷嘲的目光落在那個不知死活的人身上，抬手對自身使用了強化魔術，「我去了。」
「master！」迦爾納反手劈開對面的魔物肉塊，急急回頭看向少女所在的方位。
「――不用但心！那種戰鬥力只有5的渣渣，勞資錘死他！！」頭也不回的跑遠了。
...好像是這樣的...吧？迦爾納有點不確定的想到那些年被立香按回去的...比如英雄王英雄王和英雄王。
「什」愛麗絲菲爾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少女跑遠的背影，極其迅速的接近了caster的禦主。
龍之介毫無被危險盯住的感覺，他張開懷抱擁抱著海魔所掀起的帶著潮氣的風，臉上帶著興奮的潮紅，「世上有主啊有主啊！！藍鬍子旦那！！摧毀他們！這裡是神明的玩具箱啊！」
「玩具箱？噗哈哈，有意思的說法呢！」
「哎」他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清爽甜美的笑容。
「呐，桔子毛，這個『大傢伙』是你的所有物嗎？」柑橘發色的少女甜笑著看向他。
「桔子..毛？」雨生龍之介恍然的摸了摸頭髮，「是旦那召喚的啦，嘛..勉勉強強算有點關係吧，你也喜歡它嗎？」他看向對面的漂亮女孩啊啊，多麼鮮亮的發色，與自己有點相似的色澤，好想看看她的「色彩」。
「這樣就可以告別無聊了，就算放著不管也會不斷有人死去，很厲害吧！！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有的！沒有盡頭，不會結束」
少女金色的瞳孔看上去明亮而又溫柔，清清淺淺的看向他，淡水色的唇微微翕動，她說
「嗯！我超喜歡的」少女帶著甜甜的笑意向著他伸出手去，龍之介被少女的笑靨迷惑了，並沒有躲開她的手，下一刻
立香一把扯住他的頭髮，壓著那顆桔色的腦袋狠狠的砸進橋面裡，壓出幾道龜裂的紋路。複而拽著他的頭髮將他提起再次砸進地裡，扯著他的頭髮晃了晃，拎成仰視的角度，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形容狼狽的青年。
「可別暈過去啊。」立香揪著對方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對著他的腹部狠狠踹了上去。
caster的禦主捂住腹部，低著頭，頓了頓感受到喉嚨裡向上翻湧的腥鹹液體，一下噴出血液，他伸手抹了抹唇角，恍惚地看著地上的血跡喃喃著，「實在是太美了..」
.
少女啟用了禮裝給自己刷上緊急回避，迅速側過身子，躲過了射向這邊的子彈。
子彈去勢不減，沖進了雨生龍之介的體內，洞穿了他的身體。他虛扶住腹部，感受著越流越多的液體和些許碎肉，神色憧憬的看著體內流出的血液，「原來如此，難怪我沒有發現啊..難怪都說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身邊，不是其他人的..我所追尋的東西，竟然在自己體內」
立香怔楞的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青年，無意識的開口，「瘋子」
「呵什麼嘛，如果是在我自己體內的話，那早點告訴我不就好了」青年帶著滿足的笑意被打過來的第二槍貫穿了頭顱。
立香神色冰冷的看著躺在橋面上死去的雨生龍之介，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雖然是瘋子，到也算個純粹的瘋子了，去地獄為那些孩子懺悔吧。」
她還得再次回到海岸附近，沒時間和一個死人在這裡耗，更何況無論出於什麼，生前做下那種惡行的死人。不死魔物隨著caster禦主的死去動作乍然而止但是接下來的一定會是愈加猛烈的反撲，得在這之前..趕回去。
「啊啊龍之介喲，我的禦主..」詠歎調式的口吻，caster哀歎著志同道合的禦主的逝去，「竟然先我一步而去了，可是龍之介喲，你無須擔心。我吉爾斯德萊斯一定會履行與你的約定。」
他艱難的將手從不死魔物的觸鬚中抽出，手中的魔法書再一次放出了詭異的光彩，「龍之介喲，請你看看!這是我獻給你的！！」墮落的元帥模仿著已逝的契約者的口吻，「獻給你的，這個世界上最棒的『cool』啊！！」
隨著caster的話語，魔物重新扭動起身軀，章魚似的觸/手揮舞著砸向四周，海水、海岸、人群、天空，砸向四周的一切。凡是被觸/手碰到的一切都被它吞進身體。
「那種可以無限再生的不死怪物..除非整個消失，否則一定會上岸，當他開始捕食，一切都完了，連聖杯戰爭本身都會化為烏有。」衛宮切嗣神情冷淡的看著魔物，與舞彌進行著溝通，「必須一擊就將他全身一片不留，如此需要的不是對人寶具，也不是對軍寶具，而是對城寶具。saber她就有那種對城寶具。」
[不過現下因為槍兵寶具的詛咒無法使用，接下來..就看他們所謂的騎士精神了。]
衛宮切嗣吐出一口氣，掐滅了手中的煙，他從大衣口袋中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愛麗』通訊請求中]
作者有話要說：
腦洞一時開歪了...納納開大什麼的下次吧（遠目）
以及...戰鬥什麼的真的好難寫（哭出聲）看看辣雞一樣的戰鬥場景...算了我根本沒眼看
16.
呼呼..
金髮的騎士喘息著，藍色的裙擺隨其動作在空中飛旋，她揮舞長劍橫空刺去。紫黑色的魔物觸/手被攔腰斬斷，斷掉的部分抽搐扭動著。
「唔..」金髮的少女被空中的觸/手整個捆了起來，她艱難的垂下頭去看身下的海面。
此時看去，水面大大小小的魔物碎片將這片海域變得晦暗，如一潭污濁的死水。
征服王驅使戰車輾過將saber整個捆起來的魔物觸/手，扭頭看向迦爾納，「saber，ncer，一直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的，先撤退!」
「瞭解。」迦爾納微微頷首贊同了rider的提議接下來就向著海岸趕了過去。
「別說傻話了！不在這裡擋住它就完了！」saber拭去額上的汗水，想也不想的反駁了征服王的話，如果不阻止這個魔物這個不知餮足的魔物，它可是..會將整個城市都吃掉啊
「話雖如此，卻也束手無策了，還是先撤退吧。別再固執了，本王有個好主意！」
saber看著已經走遠的ncer與空中rider一甩韁繩就飛走的背影，抿緊唇角，抬手劈開面前擋路的觸/手。踏著水面向岸邊飛馳過去。
征服王拉緊韁繩讓戰車停在海岸上，掃視過一眾英靈與禦主，「大家聽好了，我要告訴你們接下來的做法。首先要拖延時間。本王會將那個傢伙拉進『王之軍勢』中。」
「啊，瞭解了。」及時趕回這邊的立香沖rider和韋伯點頭示意了一下。
「話雖如此..即使本王精銳盡出，也無法將那個怪物砍殺殆盡」rider風霜歷盡的雙眸中寫滿了沉重，片刻的死寂與默然，那個紅發的王者傳來悄然的歎息，「能夠將他困在固有結界之中已經是萬幸的了。」
「那接下來該如何？」迪盧木多明淨而嚴肅的視線落向對方。
紅發的王者搖搖頭，「不知道。」
氣氛冰冷而沉重，仿佛赤腳踏進寂然冰冷的海域。柑橘發色的少女悄然看向依舊肆意暴虐的魔物，它..吃掉了一架飛機，駕駛員慘烈的叫聲回蕩在海域上空。更多，更多的人在向這邊彙聚趕來。
[不要過來啊..很..危險啊]
倏然被迦爾納擁抱著遮住雙眼，阻止了這種行為，「立香，不要看了。」
「..我知道。」思緒像是一圈圈飛散的雲煙，凝不成固定的形式。
王的話語並未因此停駐，眼下的情況也無法讓人有所保留，即使迎接的是更加絕望的現實。
rider赤紅的披風像雨水般冰冷的血色，如同浸泡在腥鹹海水中的句子毫不留情地吐出，「一旦困住了那樣的龐然大物，本王的固有結界頂多只能支撐幾分鐘，就趁這個時間想想辦法吧。」
「諸位英靈，希望你們能想出掌握勝機的策略啊..」歎息的尾音帶來了最後的裁決。
「喂，小子!你也留在這裡。」
征服王輕輕地將韋伯從戰車裡拎到與自己相同的高度，與其平視，「一旦張開結界之後本王就不能得知外界情況了，跟緊盟友小姑娘。如果遇上什麼大/麻煩，就用強大的意念呼喚本王，我會派遣傳令過來。」
韋伯看著那個如此囑咐著他的英靈，沉穩的應了聲，再沒有平日裡不滿的吵嚷。
「等下!」立香將自己從白髮的從者懷抱中拔了出來，她看著海水中顫抖的微光，「三分鐘分鐘，rider拜託拖住那個怪物三分鐘，我會看準時機讓ncer釋放寶具。」
「能夠讓那種魔物一擊消失？」
蒼藍色瞳孔安靜的倒映著少女的身影，微微頷首，「能做到。」
「喲西，接下來的就拜託你們了。」紅發的王拍了拍韋伯瘦弱的肩豪爽的笑笑，便從容的轉身奔赴戰場。
「嗞嘟嘟嘟嘟」略顯歡快的鈴聲悶響起來。
「啊」白髮明眸的美人慌張的從口袋中摸出厚重的可擕式電話，她結結巴巴的詢問著在場的眾人，「請..請問這個，這個要怎麼使用呢」
「真是的我來吧。」立香拿起愛麗絲菲爾手中的電話，「哪位元？」
冷淡的男聲從話筒中傳遞過來，「愛麗嗎？」
「並不是，需要她接聽麼？」
「你是那個紅色ncer的禦主吧，我有話需要對你說。」
「你..莫非就是剛剛殺了caster禦主的人？之前海濱倉庫那邊也是你吧，一直用狙擊/槍指著這邊的人。」少女漫不經心臉色瞬間變了，「你有話需要對我說？那正好，我也有話需要對你說，你特麼剛剛差點打中我！」氣到變形！來啊，來算帳啊！互相傷害啊！
迦勒底英靈心中最珍貴的，命運給予他們的禮物，英靈們想一直囚於身邊的禦主，竟然
迦爾納狹長的眸子眯了眯，冷淡的看向少女手中的聯絡物件。
「」對方回以長長的沉默。
「現在那些都不重要，rider的固有結界消失之後我會用信號彈指明方向。你告訴雙兵的ncer，saber的左手中有對城寶具，嘟——」通話被掛掉了。
少女將「嘟嘟」作響的可擕式電話還給了愛麗絲菲爾，「馬後炮？信號彈指明方向？？我家納納不需要!讓你們看看流傳了上萬年的古武流派！寶具照臉糊流！」
「竟然有這樣一個古老的流派果然還是我修行不夠的緣故啊..不愧是master」迦爾納感慨的看著少女。
竟然信了！！韋伯的內心劇場瘋狂的刷起了彈幕，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對主從。
「怎麼會這樣？」迪盧木多失神的看著重新被白髮麗人收起的通訊工具。
他所接收的那幾個記憶殘片一直都沒有出錯過，包括此次的禦主是誰，與saber交戰，禦主未婚妻的愛慕。
現在明明應該是saber真正的禦主打來電話，然後告訴他[saber的左手有對城寶具]，記憶中的他毫不猶豫的掰斷了黃薔薇之後禦主被那個卑鄙的男人威脅，命令他自害。扭曲而又不甘的退場明明應該是這樣才對。
他當然不會像原著裡一樣掰斷黃薔薇，他還不想死的那麼慘，但是劇情明明話說原本劇情有這兩個欸？等等，原著？劇情？
我在想什麼啊...話說..我是？我到底是迪盧木多奧迪那..還是%
是迪盧木多，嗯，一定是的。但是如果讓我掰斷黃薔薇？不不，不要，我不想接受那種自害的結局，我才活了..年？
算了，與其糾結這些，反正有另一位ncer的寶具在，也不需要掰斷什麼寶具..
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說...這個ncer不是原裝貨，但是他頂了ncer因為記憶太殘缺，而英靈的記憶又太龐大，所以他一直以為自己是ncer...偶爾也會分不清...
害怕的溜走.jpg
17.
未遠川的夜，躁動、沸騰，有著魔力的震動。水中的月華碎屑依稀渺茫，那本是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眾人感受著空氣中充斥的魔力因數繚繞而規律的震顫，在夜中張勢著即將坍塌的此間壁壘。
「那是rider的固有結界到達極限的徵兆。」
「沒問題，能做到。」少女的目光沉穩而又堅定的向前延伸著，「韋伯，告訴rider放出海魔。」少女微微上揚的唇角，有著倔強到自負的堅定。
她無論何時都相信著自己的英靈，他們是最強的，更何況從一開始就在她身邊的迦爾納。
「我知道了。」韋伯回應著少女的話，通過契約在心中聯絡著rider。
韋伯面前出現了一片漸漸褪去的模糊，身著銀甲的黑髮男子單膝著地跪在他的身前，「我是『王之軍勢』中的一人，米特裡涅斯。我被派來此處代替王的耳朵。」
「咕..」少年稍帶緊張的咽咽口水，嚴肅的看向傳令官，「準備完畢，將caster放出結界拜託了。」
「明白，如此一來，必須加快行事。」青年滿身的烽煙氣息掩不住臉色的疲憊與憂慮，「在結界內我等快要無法拖住那只魔物了。」
「我知道..」韋伯咬住下唇，體內的魔力第一次這樣快速的被抽取著，「這個我知道。」
少年看著米特裡涅斯轉瞬消失的地點，仰起頭輕聲說著，「立香，ncer，接下來就拜託你們了。」
「嗯。」少女對著韋伯的背影應聲點頭，「交給我們吧，這次必將帶來勝利。」
四周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木，開裂的磚石以及魔物殘留下來的細碎肉塊。雲層密佈的晦暗天空從中裸露出龐大的紫黑色魔物，摻雜著猩紅的光，帶著腥鹹的血味流風從天墜落，似血淚湧動流出，掀起了海域中倒灌的波濤。
在魔物即將開始猙獰的那刻，少女對她的從者使用了強化魔術，「就是現在，解放寶具！」
「既然你期望，那就必須回應」青年捎含柔軟的看向少女禦主，「離遠一些。」青年說著每次都會重複的話，留給立香一個背影，向水中的魔物踏出步伐。
「現在！立刻！離開這裡！！」立香神色焦急的看著身邊的禦主及其英靈們，率先向著更加遠離這邊的地方跑去。
眾人對視一眼跟上了少女的步伐。
看到少女退到了安全的距離中，迦爾納收回目光專注於海中的魔物，「別怪我。」毫不留情地銳利眼神，「到此為止了。」
赤色的火焰如同散落的花纏上迦爾納的身軀與神槍，「炎熱」注入其中。他的背後展開了赤紅的羽翼，向著天空飛躍而去。
他身後放射的魔焰有那麼一瞬間..綻開了日輪的眼，全身沐浴火焰的神子將手中的不滅之刃(brahmastra)向著海中的魔物投擲而去，寶具隨著解放語和青年低醇的嗓音揭開了真實的面目。
「——梵天啊，詛咒我身（brahmastra kunda）」
赤色的光如火箭一般投射進海裡，釋放出宛如雪崩般破壞力的光輝，將整個未遠川渲染的恍若白晝。陽炎在魔物的身體中，在海水中，在眾人的背後炸裂開來。
海面著火了..反射出滾油一般沸騰的火焰，蒸騰酷烈蜿蜒向上。
魔物消失了消失的遠不止魔物，還有caster以及被蒸騰掉一部分的海水和變深的海床。
迦爾納控制的很好，只波及了海域，海岸上幾乎沒有絲毫的破壞除了被爆炸餘波掀起的泥土。
韋伯聽到那聲巨響重播著剛剛陡然天亮的視覺效果，僵硬著身子扭過頭來，清澈的瞳孔中倒映著殘餘的星星點點的熾熱火焰，將他的瞳孔渲染出一片金紅色光澤，「這..這這..」
「？？韋伯你怎麼了」身體好僵硬啊
「這這都變成坑了吧！海平面低了好多啊！！你家英靈的寶具是核彈嗎？？」這種威力的寶具還怎麼打！！！
「核彈全力一擊的話差不多吧..」少女的目光心虛的遊移起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在場的眾人。
嘖..終端聯絡？為什麼是這時候，算了..等會再說，少女悄悄扣上震動的通訊終端。
「反..反正禦三家會處理這件事的！」立香看著小夥伴眼中的火焰幾乎要實質化的噴出來了，不甘不願的道歉，「呃..對..對不起..」
「嚇到我了啊不過這樣一來那個怪物終於解決掉了。」韋伯憤怒的表情瞬間撒了氣，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幹得好！」
「其實是納納厲害啦，嘿嘿嘿..」
少女看起來十分害羞，撓撓臉頰，卻在開口瞬間直接幻滅，「為他瘋！為他狂！為他哐哐撞大牆！！瘋狂打call！」
「哦: )」覺得你會害羞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誤會。
「master」歸來的迦爾納微微頷首，隨著金色的粒子，靈體化消失在眾人眼前。
「回去啦回去啦，好困，今晚先這樣吧..」少女亦有所指的看了下愛麗絲菲爾，「相信這樣之後..暫時也不會有人想動什麼歪腦筋吧」扯著韋伯漸漸遠離了眾人的視線。
「不要拽我..」韋伯掙扎著脫離了少女的魔掌。
「是是是..」
昏暗的陰影下，少女再一次的扣住了震動的迦勒底終端。
作者有話要說：
...好晚好晚啊..qwq
拖延症發作的我偷偷溜走.jpg
18.
「——啪嗒」
暖色的燈光像是舞者翩躚婆娑的衣裙那樣鋪散在室內的地面上。
一直到現在，立香才接通了迦勒底的通訊請求。
「唉..立香醬你竟然讓可愛的美少女等這麼久，我好傷心呢。」靈子構成的螢幕中，達芬奇親輕輕地擦拭了一下眼角。
「..這個假哭我給零分，眼藥水都沒用，太不敬業了！而且達芬奇親..你竟然好意思說自己是美少女？」雖然真的是很漂亮..立香無奈的看著螢幕中美到不真實的人。
迦爾納順著少女的話對著達芬奇點點頭，「master說得對。」
「啊拉..立香開始變得不可愛了啊。」達芬奇在心中默默懷念了一下剛到迦勒底不久的時候那個超級好騙的藤丸咕噠子，「迦爾納也是啊」
這也算成長吧..可喜可賀呢，萬能的天才在心底歎了口氣。
立香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達芬奇，發出像老頭子一樣的宣言，「我已經上年紀了..不可愛就不可愛吧，但是現在話題已經歪到哪裡去了？」
「啊拉..說自己老什麼的...」達芬奇無奈的笑笑，「立香，恭喜。這次也成功的修正了特異點呢。」
？？？
what？修好了？？
少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驚恐的表情拍回面癱臉，「修正了？」
「嗯哼立香有什麼疑問嗎？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呢。」螢幕中的人依舊微笑著對少女點點頭。
「有疑問才是正常的吧！！」少女抓狂的跺腳，「感覺什麼都還沒幹啊特異點是怎麼修正的!！？」
「可憐的少女啊。」達芬奇的眼中滿是無處開口的話語以及歎息，轉瞬即逝，無可尋覓。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分開每個字都能聽懂，合起來就完全不明白在說些什麼？？還是我終於退化到聽不懂日語了..
「嗯..」達芬奇沉吟片刻，開始解釋，「如果說之前經歷的那些特異點，是地獄級別的，那這次就是入門級別的？大約就是這樣，迦勒底是人理延續保障機構，觀測預防那些可能會影響人理的事件。『那件事』是唯一一次發現的人類徹底滅亡絕跡事件。」
「不，那個」少女艱難的看著對方。
「立香。」一向樂觀而自信的陳述自己是「萬能之人」的天才流露出些許哀歎，「如果沒有『那件事』作為參照物，其實立香你這次修正的特異點才是正常的程度。」
少女沉默地盯著達芬奇，成功的讓對方感到有點不安之後，吞吞吐吐的說：「我是想問這次的特異點到底特異在哪裡了...我感覺什麼都沒發生..啊？」
救命..一直以來都對著這麼傻的master真是辛苦你們了，是我錯怪你們了..
達芬奇痛苦的揉揉額角，迅速振作起來，「接下來是達芬奇的提問時間」
「迦勒底通訊終端是什麼時候開始聯絡你的？」
「欸？」少女回憶了一下終端開始震動的時間段，「迦爾納把那個不死系魔物pia飛之後吧..嗯，沒錯是那之後。」
「」少女一臉恍惚的拽住迦爾納的手，「特異點的起因竟然是那玩意..？」
雖然我並不想說，但是你真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特異點！
「」白髮的神子可疑的頓了頓默默地握住少女的手，「雖然你並不想說，但是..master你已經說出來了。」
心好累，立香你什麼時候能和迦爾納吵架我肯定第一個去慶祝。萊昂納多達芬奇今天也有種想要燒點什麼的衝動。
「如果說特異點的起因是那個魔物也不太準確，因為勘測到的出問題的其實是這次聖杯爭奪戰中的槍兵，他的靈基序列和記錄中並不太吻合。屬性也是，由秩序中庸變為混沌中庸，這樣的情況以前並不是沒有過。」
「假設在沒有你和迦爾納的情況下，如果他不去除寶具中的詛咒，後果就是魔物的肆虐，而去除詛咒的方法是捨棄寶具。所以原因既可以說是海魔，也可以說是那個槍兵。」達芬奇眉眼彎彎地看向相隔時空的少女。
「在這之後呢那位ncer不用去管嗎？」真是心情微妙啊
「最關鍵的點已經解決了，剩下的交給抑制力就好，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開始靈子轉移吧？」
「!不不不！！等一下！」少女手忙腳亂的阻止達芬奇進行靈子轉移操作的行為，「..明天可以嗎？」
「欸？倒是沒什麼問題。」靈子螢幕中的達芬奇微微訝然，「這是立香第一次這樣問呢..發生什麼了嗎？」
「嗯，也可以這麼說。」
少女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頗有點遮掩意味的扭過頭去，「遇到了很好的人和英靈，所以無論如何都想要好好告別。」
「是朋友嗎？」
「勉勉強強算是吧，就是有點傻，韋伯那傢伙。」一臉嫌棄
「韋伯？」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吧..
「嗯，韋伯韋爾維特。那個傻乎乎的傢伙一開始把聖杯戰爭當作了..這麼說呢，這輩子最大的舞臺，即使死在這裡都不後悔。幸好有rider在，不然真是無法想像，他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多數不清的可能性。」立香現在想想還有點後怕，傻乎乎的小夥伴萬一死在聖杯戰爭裡，簡直神冤。
「立香啊你一直都想召喚的那位諸葛孔明，艾爾梅羅二世本名韋伯韋爾維特。」
.....
「master？」迦爾納戳了戳搖搖欲墜的咕噠子。
「....」一臉恍惚的立香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問，小夥伴未來是個叼炸天的英靈#
#那個英靈我一直都想召喚，但是沒有一次成功#
#之前我還對他又是揉頭髮又是毛栗子，還嘲笑過他傻#
#我..還有辦法搶救一下麼？線上等，有點急#
別等了，沒救了，你是我見過最傻的一屆旮旯底禦主，繼續做你的失明人士吧: )
作者有話要說：
....肝了一天的材料，感覺整個人都要石志樂（一邊哭一邊笑）
19.
城市依稀還有著夜間的影子，清晨的光漸漸喚醒冬木這座城市的活力，也喚醒了柑橘發色的少女。
立香打開窗戶，戶外的風微微吹散了她的頭髮，迦爾納盯著少女的背影思索片刻，上前輕輕將柑橘色的頭髮攏在少女耳後，便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少女將那微亮的天空與院落的一角永久定格在手機相冊中。
「來來來!」少女向迦爾納揮了揮手中的手機，「納納站過來看鏡頭！」
白髮神子盯著立香比出來的剪刀手看了片晌，直到少女對他傳來疑惑的視線，「怎麼了？」
「不，沒什麼。」他歪歪頭看著少女白皙的側臉，伸出手做出了和少女相同的剪刀手。
立香卻一直沉默的盯著迦爾納，手中的拍照鍵遲遲沒有點下，這次輪到少女被迦爾納投去疑問的視線了。
「我說..看鏡頭啊，納納子。」
「嗯。」白髮的英靈看起來很聽話的點頭應聲，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少女的側臉上。
「」立香有點不自在的撓撓臉頰，「算了，就這樣拍吧..」
「——哢」時光就此定格。
圖片中的少女被從者盯著，露出略顯僵硬的笑容，不過
「感覺倒也不壞呢，接下來就準備出發了！」立香給自己套上了時鐘塔制服的披風，「走吧..」
少女輕闔上這間客房的門窗，走向告別的路途。
「咚咚咚——」
立香故意將腳步踩的很重，一路「咚咚咚」的跑向韋伯那邊的房間。
「——哐！！」
「噫！！！rider快起來！！對家打上門來了！」韋伯一臉恍惚猛地從床鋪上坐了起來，看向出現巨響的方位。
韋伯心累的看著門口的少女，伸手正了正自己的睡帽，「原來..是你啊」躺下繼續睡吧，小夥伴一周總有那麼兩天是抽風的。
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驚訝你能幹出這事？說到底我為什麼要習慣你的不靠譜
「你那一臉『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是啥!」立香看著對方連頭都埋進被子裡了，上前將其一把掀開，「快起來！今天陪我去逛街！！」
韋伯再次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為什麼啊」
根據小夥伴研究觀察報告顯示，今天的立香好像有的奇怪，正常情況下韋伯開始回憶之前少女那些慘不忍睹的「事蹟」。
睡得永遠是最晚的，問她她說[我才是浪到最晚的男人！]..一般情況下從者會拿走遊戲機強制立香睡眠。
起的有可能是最早的也有可能是最晚的，起來就開始玩遊戲或者看漫畫很晚很晚才會走出房間..這真的是來參加聖杯戰爭的master嗎？
今天突然一大早上就要去逛街？一定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總之..先打探一下情報
「雖然你一直很有活力，但是今天為什麼這麼勤快？」
「我差點就信了!」立香白了少年一眼，「你看啊，聖杯戰爭都進行到這個時候了，我們還沒有一起正八經的逛過街啊！」
「我也差點就信了！」韋伯一把將睡帽揪下隨意順了順頭髮，「你什麼樣我還能不知道？？按照你的思維，你應該是拽著我玩遊戲而不是去逛街！」太天真了，立香！你的生活習慣我早就看透了！
「我竟然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露出了如此破綻？」少女嚴肅的摸了摸下巴，思考以後是不是要改變一下習慣，這個想法兩秒鐘後被她扔掉了。
「算了算了，人精韋伯醬!」少女難得安靜下來，她淡淡的看著小夥伴，「我要走了。」
「」是了..聖杯戰爭已經進行到這個時候了，assassin，caster都出局了..所以同盟也就要結束吧韋伯有點難過的想著那個經常和他吵嘴的女孩子。
「你那是什麼表情!看起來寂寞的要死掉了似的..你是兔子嗎？」立香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想什麼呢！？」
「我才沒有在意!」少年猛地抬頭看向立香又弱弱的低下頭去，「同盟什麼的」只有一點點在意！真的！
「明明就是很在意吧。男人，你的名字叫欺騙！」
「master，我不能贊同這句話。」迦爾納認認真真的看著少女，「我並沒有欺騙過master」
「沒說你啊！」心累的扶額。
「不是同盟那是什麼事？」
「並不是關於同盟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要走了。」少女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無意義的笑容，金色的眼中沒有絲毫笑意，卻也並無難過，她早已習慣別離，每一次每一次的，見面、道別，再見面互不相識，一切重新開始。
「我要退出這場聖杯戰爭，回去我自己的歸宿之地了。」
「欸？？」這比同盟結束更令人吃驚好不好！！！
「都進行到這個時候了！你要退出？？」韋伯驚恐的看著少女，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摸不清她的腦回路。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聖杯來的好麼！」少女煩躁的抓抓頭髮，落向他的視線中寫滿了嚴肅，「有人這樣告訴過我聖杯那種東西，自古以來和這類道具扯上關係就沒什麼好事..嘛，算是一個忠告..吧？」而且我也算是親身體驗過，簡直慘不忍睹..
她是..認真的呢，「我..我知道啦！這種勸告簡直搞得我和小孩子似的！」
「所以!陪我去逛街吧」
「欸」韋伯歎了口氣，「要去哪裡啊先說好什麼遊戲廳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逛街就好好逛街啊！」我也沒說要去遊戲廳吧==
「說起來..我建議你去買吃的，rider的魔力已經不夠充足了吧？畢竟五星從者耗魔一向很大的，他應該是用了自身的魔力存儲..不然你早受不了了。」
「」眉頭都可以夾死蒼蠅了呢，韋伯。
「rider，是這樣嗎？」
「小姑娘說的沒錯啊」rider從昨天開始到今天第一次靈體化出現在韋伯面前，「魔力有點不太夠了。」
「我知道了..你還是靈體化吧，我去買吃的，然後去召喚你的那個森林。」
英靈們其實都是一些溫柔的傢伙，儘管可能會很笨拙，但是他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來展現著自己獨特的
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我底的迦爾納...終於滿破了，我愛泳裝活動（感動哭了）
20.
日光從細碎的泡桐葉縫隙中傾瀉而下，依稀讓人想到斑駁而又明亮的流年。瘦瘦高高的樹木是盆栽，你我是其植被中最為精美的擺件，精美的物什終會染上泥土的色澤，就像那些個隨著泡桐森林褪色的記憶。
少女楞乎乎的視線落在韋伯衣袖上，那些自枝葉間透下的點點光斑，看著他一口又一口地扒起熱氣騰騰的便當向嘴中送去。
沒有衛宮的日子如此難熬啊連商店便當看起來都變得好吃了，「有點想吃呢」
韋伯聽到少女的自言自語後非但沒有主動進貢便當，反而愈加兇猛而迅速的解決掉了手中的餐點，順帶把牛奶也喝掉了。
「你這傢伙！！」他指責地看著立香，伸手從背包中拿出果凍繼續吃，「都要走了還想搶我的飯，太過分了！」
「吧唧，吧唧」立香啃著兔子腿，用死魚眼瞪著他。
「」韋伯感覺背後有點涼颼颼的，「我說，你那裡來的兔子腿..」
「這個」少女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食物，「這個是納納給我的！」
ncer！？韋伯僵硬地回頭，他看到白髮的英靈已經燃起了一小堆篝火，「這..是？」他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食物啊食物！食物是好文明！」立香歡快地啃著從者再次送過來的肉肉，「在這麼近城的森林裡還能抓住兔子，納納超厲害！給你點贊！」對著迦爾納就是一記大拇指。
「這並沒有什麼厲害的」迦爾納伸手將少女的拇指按了回去，「有我在，一定不會讓master餓肚子。」
「讚美太陽！！」立香感動地抹了抹並沒有眼淚的眼角，「納納子，我決定了，以後有我一口肉絕對不會讓你喝粥！！」
「」韋伯看著這倆感覺自己個兒快瘋了，他抓狂的開口，「重點不是這個吧！！兔子那麼可愛，你們怎麼能吃兔子！！？」
立香哢吧著眼睛配合迦爾納無辜的歪頭，「兔兔這麼可愛，當然要吃兔兔！」
「你告訴我你還想吃什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韋伯醬，你看起來一臉腎虛。」少女打了個哈哈，「其實我有點想吃雙足飛龍但是瑪修不同意，哭唧唧..」
龍？我現在更心累了：）
少年少女安靜地對視著，在這個林間，在這個對韋伯而言的初始之地。
「韋伯」
「那個，立香..」
兩個人同時開口，同時噎住，繼而爭吵起來。
「——立香你先說！」
「你先！」
「你先！！」
「」咕噠子嫌棄的瞅了眼韋伯，「這又不是誰喊得聲音大就對方先說好麼！韋伯幼稚鬼！」
「我先就我先！」立香的聲調增高又降低，發頂那撮總是壓不下去的呆毛隨音調的起伏晃了晃，「韋伯，我該走了，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少年皺起的眉毛在額心印下一道刻痕，眼中恍起絲微水光，啊啊..一定是因為今天的日光太過明亮。
「欸..終於走了。」不對..
「再也沒有人會煩我了!」不是的..
「終於解脫了啊..」我在..說什麼啊..我明明是
[想你留下來]
他迎著對方投來的懵懂視線，差點脫口而出的想法，那一瞬間..潰不成軍。
「呀咧咧」少女白皙的手指在對方黑色的發間穿梭，「能這麼有活力真是太好了!」
少年彆扭的拍開立香的手，張口沉默半晌終是問了出來，「你是在嘲笑我嗎？」
「才沒那回事!」立香詫異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只是覺得韋伯是一個很寂寞的人，雖然平時一直很吵鬧，一開始看起來也很討厭rider的樣子。」少女放鬆身子靠在英靈身上。
迦爾納默契的調整了下，讓少女靠的更舒服一些，「其實他只是都市傳說裡那種沒朋友的鄰家少年。」
「為什麼這種時候還要吐槽我。」少年委屈的癟癟嘴。
「抱歉抱歉!」少女有點心虛的轉移了視線，「迦爾納並沒有惡意的，他只是性格有點ky大概..」
「別難過嘛少年！又不是以後見不到了，而且韋伯是個很厲害的人啊！之後肯定會有更多更多的朋友，自信一點啊！」咕噠子露出了招牌一樣元氣滿滿的笑容。
「那不一樣!」你是我第一個朋友啊..
「更何況..」
少女明澈的瞳孔對上韋伯的眼睛，她的瞳孔呈現出極其澄澈的金色，陽光正恰，她說
「以後的旅途中，必將再次相遇，直至..紫雲之巔。」少女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唔..立香」韋伯粗暴的抹了抹眼睛，感動的看著自家小夥伴，「第一次發現，原來你是個好人！！」
太天真了!後來一次巧合下，韋伯看了關於源義經的傳說之後簡直想把過去的自己掐死順便掐死小夥伴，這顯然都是後話..眼下
「反正我們以後肯定會再見面的啦！所以幹什麼這麼沮喪，又不可能再也不聯繫了！」
騙子立香在心裡譴責著自我，卻笑的比往日還要燦爛，「嘛，算是留個紀念吧，給我一綹你的頭髮或者什麼吧！萬一你死在聖杯戰爭裡我就給你立個碑！」
「呸呸呸！！！」韋伯感覺自己這次是真的瘋了，指著立香大吼，「我才不會死啊！！」
「給不給？？」
少女微笑的背景是舉起神槍的迦爾納，韋伯感覺自己如果敢說「不」，接下來就參考那個海魔吧
「頭髮絕對不給！」少年驚恐的護住自己的頭髮，「領帶之類的還是可以的」
「喲西！」立香扯著少年的領子將領帶解了下來。
「真粗魯！」
「誰管！」聖遺物到手了！立香在心裡倡狂的笑出聲，「如果韋伯以後能變成英靈的話，記得回應我的召喚」
「果然還是愛幻想的女孩子呢。」變成英靈？怎麼可能那可都是歷史上出名的英雄們，不過
「如果能的話，我一定會回應你的呼喚啦！」
「啊啊啊啊！！韋伯我簡直越來越喜歡你了！」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這次我一定會是複明人士了！！！
喜喜歡？這句話在少年的心中開出了橙紅色的絢麗花朵。
真是罪孽深重啊..master。迦爾納默默的看著這兩個腦回路已經完全不在一條線上的傻子。
「知..知道了！你不是要離開冬木了嗎？」少年紅著臉，看似嫌棄的擺了擺手，「快走快走！」
「好好好，納納我們走吧！」少女與迦爾納一起一同向著森林以外的地方走去，就像來的時候那樣，白髮的英靈與少女，走的時候依舊還是這樣。
待再也看不到身後韋伯揮手告別的身影時，柑橘色頭髮的女孩子轉身與英靈互相扣住彼此的手，迎接了靈子轉移的眩暈感。
再見，冬木
再見，征服王
再見，韋伯韋爾維特
如果不回應我的召喚，我就先掐洗你，然後再把你踢出小夥伴群，還要繼承你的石兵八陣！！
ps：來自咕噠子的內心戲
作者有話要說：
emmm關於義經公的辭世語...
後世，以後的數次輪回中，必將再次相遇，直至紫雲之巔。
韋伯老是不回應咕噠子的召喚...怕不是有這個原因（笑哭）
以及關於頭髮的梗...借了美人只配強者擁有小天使的..揪一根頭髮，然而韋伯不給咕噠子
韋伯：我的秀髮，誰都不給！
21.
藤丸立香對甜點沒有什麼感覺。
藤丸立香喜歡甜點喜歡到不行。
咕噠子並非甜黨，當然..也不是鹹黨。
最初的時候，咕噠子對甜點的感官其實是一般般的，既不太喜歡也不太討厭，這種狀態大約就是平時所講的「無感」吧？硬要說的話，咕噠子其實是個清淡派，並不太喜歡甜的點心。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到不行，以至於到了非甜點不可的程度？
咕噠子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水青發色的少女摟著立香的胳膊將頭輕靠在她的肩窩，注視著她將盤子中的顏文字餅乾依次排開擺成完美的圓形。
「喲西這樣子就是最完美的形狀了！」少女輕輕拍掉指尖的餅乾碎屑，在仔細的打量了所有的餅乾後，她小心翼翼的挑出巧克力醬製成的顏文字中最醜的一塊兒吃了下去。複而繼續將剩下的餅乾調整成漂亮的圓形。
立香一直這樣相信著，與生生不息的輪回一樣的圓形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形狀。
「清姬要吃嗎？」立香從中挑出一塊看起來笑的最開心的餅乾遞在清姬嘴邊。
「哎呀」頭生雙角的女孩子接過立香遞來的心形笑臉餅乾，扶著微紅的臉頰陷入遐想，「這一定是夫君對妾身濃厚的愛意要好好保管呢」
「不可以啦」立香看著與她有著類似金瞳的清姬，無奈的笑笑，「要吃掉啊，食物不吃掉是會發黴壞掉的。」揉了揉對方水青色的頭髮。
「發黴..壞掉嗎」清姬失落極了，難過卻又帶著執念的笑靨緩緩綻放，「夫君對臣妾的愛..是否也是如此？不..不！這絕對不允許！！」
「不不不！這不一樣！！我一直都會喜歡清姬的，餅乾也好，別的食物也好。」
金色的瞳孔呈現著如同水洗的明澈，溫柔在其內流淌，「只要清姬不會感到厭煩，我會一直喂你喔！」
啊啊，沒錯..就是這樣的色彩，就是這樣的溫柔我的夫君啊
「夫君妾身好開心！」外表纖細柔弱的英靈摟住立香的脖頸，「來請接受臣妾對您的愛意」
「mua」
「可惡的傢伙!！你在幹什麼！」清姬的臉色陰沉的像是土了一層厚厚的灰色，如同暴風雨的前奏。
迦爾納將清姬從少女禦主的身上撕了下來，本該落在唇上的親吻也只是落在了立香的臉頰旁邊。
「你太超過了。」他淡淡的瞥了眼那個水青發色的英靈，想到了之前咕噠子的夢話，看來有必要控制一下清姬和立香的肢體接觸了。
清姬用摺扇半掩住臉龐，瞪視著施予的英雄，「可惡好不容易那個總是和夫君形影不離的瑪修去支援別處了，為什麼還是有人阻撓我和夫君的相遇！」
「放棄吧！」emiya走進房間，把託盤內的沙冰放到立香的面前，空了的託盤按在清姬頭上，「master其實還不懂這些事情啊！！」
藤丸咕噠子，嘴上說著坐擁迦勒底後宮，其實也就只是說說。真要讓她做點什麼她完全不知道要從何下手，最多就是要求蹭蹭臉頰和一個膝枕。
「呼呼也是呢。」清姬用摺扇敲擊著掌心，無機制的金色瞳孔中滿滿的全是少女禦主的身影，「我會等夫君長大，在此之前..臣妾會好好忍耐呀..」
我們都會等[你]長大
所以，在長大之前請不要離開迦勒底，不要離開我等的視線之外啊..
[被囚於迦勒底的你]
「對了！！」少女歡快而又清澈的嗓音打破室內的寂靜，「我拿到聖遺物了！」
少女揮了揮手腕上系著的領帶，「我記得之前的聖晶石還有剩，我要召喚！！這次一定可以召喚出孔明！他本人都同意了！！」一臉得意。
聖遺物？
emiya將憐憫的視線隱晦的投向少女，他回頭用疑問的眼神對著白髮的神子。
你沒和她說，對於迦勒底召喚系統來說，聖遺物是不管用的？
沒有
迦爾納猶豫的看著少女，最後決定讓這件事情成為一個美麗的誤會。
「還剩下..27個聖晶石。」迦爾納回想了一下石頭的數量，回復了少女的問題。
「唔不夠十連，難受..」
少女思考片刻，很快的便不再糾結27這個數字，「沒事！！要什麼十連！單召出奇跡！！大家氪大家氪！」
「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空蕩蕩的大腦嗎你本月的工資已經全部氪進去了!」emiya極度無語的看著這個即將陷入「抽抽抽」之中的失足少女。
「這只是語氣詞！」衛宮老媽好毒舌..
你開心就好：）
「讓我看看」少女翻著韋伯給她寫的小本本，將系在手腕上的領帶解下放在召喚陣中央，「真假啊..為什麼召喚語有這麼多！」
「是真的。」迦爾納將聖晶石放入召喚陣一角的卡槽內，「可以開始了。」
嘛反正照著念就好吧..立香漸漸排空腦海中的雜念。
「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周而復始，其次為五。」魔力掀起的風以召喚陣為基點開始在此間穿梭。
「然，盈滿之時便是廢棄之機。」風啊掀起了少女的衣袖與柑橘色的額發。
「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同在。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志、此義理的話就回應吧！」
少女周身魔力構成的「域」空曠而又浩瀚。
「在此起誓，吾願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吾願誅盡世間一切之惡行，吾即手握鎖鏈之人。」
「自抑止之輪而來，天秤的守護者啊！」魔力因數在其周身閃爍，她是行走於時間與群星之中的人啊..
「唔..」英靈座上的孔艾爾梅羅二世明
——韋伯韋爾維特在感受到熟悉的魔力召喚之後
他淡定的喝了口紅茶，「王喲，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什..」麼？
這是話還沒問完就被推進召喚陣裡的伊斯坎達爾。
呵你當等待的滋味很好受嗎？
第五次聖杯戰爭的擦肩而過，再後來等到死都再沒見過，現在你也給我接著等吧！！！
今天的韋伯原諒咕噠子了嗎？
韋伯：沒有！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上一章韋伯為什麼總是不回應召喚...
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是嗎？
蛤蛤蛤蛤，今天的韋伯也在糾結要不要原諒咕噠（笑哭）
22.
達爾文曾經這樣說過
——我必須承認，幸運喜歡照顧勇敢的人。
藤丸立香勇敢嗎？
她是..因非她不可的命運而承擔下一切之人，人理、未來、希望、絕望此間種種全部壓在這個少女稚嫩的肩上都未曾將其壓垮。
這樣的人不僅僅是能夠用勇敢來概括的。
藤丸立香幸運嗎？
在對於一切都是懵懂迷茫的時候能召喚出迦爾納那樣的破格英靈，單召能出亞歷山大大帝，無論怎麼看都已經足夠幸運了。但是還有另一種說法，
對於幸運的人來說，事事都是如意的。
幸運值？不存在的，tan90！
咕噠子看著眼前的伊斯坎達爾和一地的黑鍵、獅子玩偶之類亂七八糟的小玩意慘叫出聲，「我可去你的聖遺物吧！信了你的邪！！迦勒底根本不支持聖遺物啊啊啊啊！！！」
「小姑娘這是怎麼了？」征服王看著正在失意體前屈的立香表示很明智的不去打擾她，轉而向杵在一邊的太陽之子發出疑問。
「請不用在意，一個月中總有這麼幾天她會這樣。」每個月都會有召喚失敗的時候，master辛苦了。
「喔」征服王摸著下巴思索片刻，「原來如此，身為女性的苦惱嗎？」
？？？迦爾納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但是又找不到不對的地方，那就當正確來看待吧
於是他面無表情的點頭回應了征服王，「嗯，是這樣沒錯。」
「」咕噠子現在感覺渾身難受，完全沒有吵架的心思，「我說我能聽到...」
「什麼聖遺物啊」她氣的想把領帶扔了，想了想又系回手腕上。
遷怒是最差勁的情緒不是嗎？如果韋伯以後也一直沒有來迦勒底那這個就真的是小夥伴留給她最後的紀念了。
更何況..無論如何都不想成為隨意遷怒的差勁大人啊。
「香菇」立香欲哭無淚的看著滿地狼藉的禮裝，「這下好了，聖晶石也沒有了，召喚出一大堆沒用的禮裝，幸好能再次看到征服王」
看到少女如此沮喪的樣子，紅發的大漢思索著組織了下語言，「小姑娘，對你來說你上次見到餘是什麼時候？」
「欸？」少女猛不丁地聽到這樣的問句愣了片刻，她有點疑惑對方為什麼會這樣問，但依舊乖乖的回答了征服王。
「就是昨天啊..」
啊啊，原來如此紅發的王者在心中默默歎息著命運所開的這個天大的玩笑。
「向著時間盡頭不斷旅行之人啊」他默然許久發出如此感歎，「韋伯那小子」
「..等了幾十年，為了你所說的再次相遇。」
「」
「他是..生氣了吧」難怪不回應召喚啊..換我估計都掐死對方了。
想想這兩個人的糊塗賬，就算是征服王也覺得有點頭疼，「也算吧」
「我大概沒救了之前一直報著僥倖能召喚出孔明的心情，突然覺得自己好渣」立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頹廢了下去。
難過好難過，那個咋咋呼呼的韋伯..等了她這麼久，久到..他已經死去。
時間大抵是世界上最令人無奈的兩個字了，她與他相隔了如此沉悶而冗長的光陰，光陰啊..它像自杯中灑出的水，自顧流淌，無法收回。
「」迦爾納蒼藍色的瞳孔中困擾的情緒一閃而逝，「其實聖晶石還有三個..如果好好使用的話，還是有可能和那個少年再次相見的吧。」所以別露出這樣難過的表情啊，立香。
「！還有三個？為什麼我不知道？？」立香開始對自己的記憶力感到驚恐了。
迦爾納輕鬆的把蹲在地上的立香抱了起來並將聖晶石輕輕放在少女的掌心，「之前海魔退場的時候掉出來的。」
「唔那..那我用了啊？」少女有些不自在的從對方的臂彎中跳了下來。
「嗯。」迦爾納對她微微頷首，「請隨意使用。」
「喲..喲西！要上了！」咕噠子緊張的攥住手心中虹色的六角石頭複而鬆手，把聖晶石放入卡槽內。
即使知道了聖遺物和召喚語對於迦勒底的召喚系統是沒有作用之後，少女依舊選擇念出召喚語，那是韋伯教給她的..
立香帶著難過的歉然再次吟頌起召喚英靈的咒語。
在那個冗長的召喚語過後，召喚陣不負眾望地再次散發出了燦金色的光輝，金色的粒子在空氣中緩緩流淌，宣示著頂級從者即將在此間降臨。
英靈座上的艾爾梅羅二世依舊淡然的喝著紅茶，並沒有起身回應召喚，他留給身後的英靈一個背影，「不去嗎？」
「她想召喚的是你吧，這次她的的確確是有在認真反思了，魔力中那些難過的情緒已經濃厚到不需要去特意感受了。」黑髮的英靈睜開眼睛，銳利的目光洗禮了艾爾梅羅二世的身影。
「」他給自己燃起了煙草，悵然地吐出香煙的霧氣，「下次吧」
「反正，她也一直想召喚你不是嗎？正好你來我這串門碰上了，上次特定召喚的時候，你沒有回應她，那傢伙傾家蕩產以至於失智到了直接將那位金色的王者按回英靈座。」
「」黑髮的英靈..不，阿周娜無語的看著對方一口接一口的吸煙，「隨便你，但是很多時候太過糾結某些事物反而會失去先機，姑且算是忠告吧。」
「並不是糾結，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一直以來我都明白，我所糾結的這些事情，只不過是時光開的玩笑話。」
並非任何一個人的錯誤，這只是..光陰使我們錯過。
我真正糾結的事情啊
我已經死了而你還活著，你還有大把的時間與未來。
你我相遇於最好的年歲，你我相遇於...最壞的年華..
「嘖..」阿周娜明瞭對方未完的話語後煩躁的抓抓頭髮，「英靈座上之人，哪個不是如此？都是些永恆的亡者。」
「那樣明亮的靈魂沒有哪個英靈不會被其吸引吧，一拖再拖也不過是想要被更加的重視與重用。」你真的不回應召喚？阿周娜用懷疑的眼神掃視著艾爾梅羅二世。
「都說了下次！！」接著就回應了，還以為我多好哄呢！
「」這明顯不就是傲嬌了！！
「算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去了!」阿周娜摸起身邊杵著的愛弓甘狄拔就沖向召喚陣亮起的地方。
「等等！！」爾康手
孔艾爾梅羅二世明眼睜睜的看著阿周娜瞬間消失在召喚陣中英靈的敏捷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吧！！
立香那傢伙的性格有時候根本不像靈魂所體現的那樣...請做好心理準備啊，阿周娜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運氣爆表的好qwq麻麻允許讓養貓貓了，陰陽師抽到ssr了hhhhh
我沒瘋hhhh
韋伯式be...一生都在等一抹絢麗的橙色，死後發現..時間的陰差陽錯
死去的他，活著的立香
23.
你迄今為止所見過的極度虛妄而不真實卻美到無法轉移視線的場景是什麼？
首次站在這個召喚室內，開始召喚英靈的那一刻
幽藍與燦金色的靈子交織而成的湍急奇險的長河，流動跳躍。那是..再如何伸長雙手也觸碰不到的，最美的虛妄。它們散落凝聚，凝成金色的人影，而後慢慢顯現出英靈的姿態，自此降世。
美到奢侈的風景啊，一生能見這麼一次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了吧？哪怕以後再也無法見到也沒關係，只想牢牢記住此刻的光景啊..
這真確的就是藤丸立香迄今所見過的最綺麗的風光，但是她依舊想把有過「再也見不到也沒關係」這種想法的自己打死。
你看看你一個master家家的，學學什麼不好，非得學著立fg，吃棗藥丸！
咕噠子忍不住對著剛剛臨世的阿周那露出一個陰怵怵的笑容，肯定是因為自己當初立的旗太高怎麼拔也拔不動，導致了自己現下這種歐氣技能樹總是偏著點的神奇狀況。
還好本來就是一個歐洲人，不就是歐歪了！這點「小狀況」還是能接受的大概：）
阿周那看著那個少女正對著他的開心笑靨心下一抖怎麼感覺有些陰森森的氣息在她的背後升騰？錯覺不對！她背後不是迦爾納那個死人臉嗎？？
原來如此，那些不妙的氣息一定是他釋放的一定是這樣，阿周那在心中默默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一眾人的注視下開口。
「——servant，archer，名為阿周..」感受到驟然襲來的氣流，阿周那偏過腦袋躲開了那個被少女扔過來的「暗器」獅子玩偶，頓了頓決定當作不知道這一舉動，「..那噗——」
沒有躲過來第二個呢..娜娜子
阿周那冷淡的拿下被砸在頭上的玩偶，默然無言地看著依舊保持投擲姿勢的迦爾納。
他幾乎快要捏爆了手裡的玩偶可惡的迦爾納，我記住了！！完全無視掉這個玩偶是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一砸不中後又拿了一個遞給迦爾納的事實。
柑橘發色的少女將手放在背後比了個大拇指，納納太棒了，幹得漂亮！
竟然因為用布偶砸了那個魚唇的歐豆豆而開心起來了？今天也不明白立香在想什麼呢但是能打起精神來真是太好了..迦爾納有點開心的看著少女。
阿周那看到那個一向性冷淡面癱臉的迦爾納眼中閃過一絲開心.果然是在嘲笑我嗎！！？
「這次竟然是和你一個陣營，看來世界的意志有時候也會開玩笑呢。」話說回來
為什麼這幾個玩偶有點眼熟？？？這不是之前在術階英靈座的時候韋爾維特那傢伙不停地對著召喚陣扔進去的一堆亂七八糟東西其中的一個嗎？
阿周那想到那傢伙一看到召喚陣亮起來就發出一聲「哦呀，又來了？」抬手就扔進去一個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好像有..黑鍵、獅子娃娃、魔導書？還有什麼，太亂了懶得想了，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master知道比較好總感覺後果會非常嚴重..
「阿周那是吧？」少女好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阿周那警惕地觀察少女是否有繼續扔東西的想法，「正是如此。」
「納納（nana）！！」
阿周那等來的不是少女再次扔過來的小玩意，而是一聲開心至極的歡呼。
哼這麼親密的稱呼...原諒你剛剛不敬的行為也不是不可以..
然後他就看著立香歡呼著扭過身子和迦爾納雙手相握，兩個人激動的對視只有少女單方面在激動，但是那個迦爾納竟然會配合這種沒什麼意義的事情？？
「納納你看到沒！！！我終於召喚出阿周那了！雖然導致我按回了吉爾加美什王，但是我一點也不在意！」
.原來nana是在喊他啊，你明明超在意的好嗎！？？
看著迦爾納萬年雷打不動的表情鬆動了一下，然後給了小master一個拋高高，娜娜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總有一種韋爾維特那傢伙坑了我一把的感覺：）
阿周那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master」
「阿周那！明天的槍之修煉場就麻煩你了！！終於召喚出像阿周那這麼厲害的英雄啦！」立香金色的瞳孔眯成了一條縫，對著天授的英雄粲然一笑，「拜託你了喲！！」
「既然你這麼說了..」今天的娜娜子，頭痛！
「——master你在嗎？」亞瑟♂的頭從召喚室的門口探了出來。
立香有氣無力的抬頭看著他，「在..」
「原來如此，墜機了呢。」亞瑟王伸手遞給少女手中的麵包，「emiya剛烤出來的蕎麥麵包，要吃嗎？」
「不了我要回myroom舔舐我幼小心靈上的傷口了」咕噠子腳步虛浮的「飄」了出去。
「迦爾納先生呢？」亞瑟王無語的看著對方已經跟隨著少女走遠的背影，「走掉了呢。」
阿周那與他一同歎了口氣，「心好累」
「嘛..不用在意，立香就是那種性格哈哈哈，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開心或者不開心起來，做事情三分鐘熱度，但是真的需要好好完成的事情哪怕再不喜歡也會堅持做完。」亞瑟王安慰著眼前這位新來的英靈，「要吃麵包嗎？emiya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少年，吃我衛宮安利！
「恭敬不如從命」阿周那接過了麵包，「感覺之前對master的印象完全崩塌了。」
「哈哈哈哈，那你之前認為她是什麼樣子的？」
「嗯背負人理的禦主，其心性一定是非常堅忍而又澄澈，而且那樣乾淨的靈魂波動內外明澈，淨無瑕穢..大概就是這樣的一種..」阿周娜絮絮叨叨的陳述著對少女的印象。
「噗——」亞瑟王終於忍不住了，他樂不可支地笑出聲。
「....」阿周那感覺非常困惑，「就算我說的不對也不至於笑的這麼誇張吧！！太失禮了！」
「哈哈哈哈抱..抱歉，一時沒忍住。」意識到自己確實笑的有點誇張，亞瑟王勉強停住笑聲，眼含笑意的看著對方，「就算是背負人理啊，背負上非其不可的『救世主』命運，但是立香她..依然只是個16歲的少女啊。」
十十六！對了這麼說起來，自己好像之前確實是有點忽略了她的年紀和性別？
阿周那若有所思的看著亞瑟王走出召喚室，「這確實是我的失誤，竟然忽略了這種事情。」嗯既然這樣..明天就去觀察一下此次的master吧！
希望這次能把那個施予的英雄拖住!
門外的亞瑟潘德拉貢露出一個深藏功與名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韋伯：又來？我看看我還有什麼庫存可以扔進去
於是翻出來了一堆的獅子玩偶，魔導書，自我約束卷軸，各色黑鍵123
24.
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人也是如此，每一天的清晨都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人們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便開始了新一天或庸碌，或繁忙，或淡如水的日常。
正常來講確實是這樣沒錯吧？
但是那個緊翕著雙眸的少女，她唇角微微抿起，神情平穩而又放鬆的陷在深度睡眠之中。
阿周那在腦海中重播著今天早上三四個小時在少女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七點了..沒有醒過來，沒關係..的確是有點太早了也說不定。
八點了，還在睡沒事..可能是昨天睡得比較晚吧？
九點了呃..賴賴床也是可以理解的行為！
十點..嗯！？十點了！為什麼還沒睡醒！！！
正常人是需要睡到十點的嗎？？為什麼也沒有什麼人（英靈）來叫醒她啊！阿周那的目光來來回回的從石英掛鐘的指標與少女熟睡的臉孔之間打著迴旋，忖思片刻終於決定要採取一些措施。
話是這麼說..但是為什麼這樣都沒有醒過來啊他無奈的將雙臂撐在少女的頸側看著她微皺的眉頭，形成了傳說中的「床咚」。
不管是輕輕搖晃，喊她的名字還是直接將她拎起來..
完全沒有反應啊！！不..也不能這麼說，反應還是有的，比如..
「芙芙別鬧！」
「讓我再睡會..」
「納納子幫我把衛宮老媽攔住別讓他進來..」
——噗，納納子咳..反正不管說了什麼，master都沒有醒過來就是了，真讓人費解..
為什麼會這樣啊..莫非..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
阿周那低下頭，試圖從眼睛轉動中觀察少女是不是在裝睡
[別別哭..笑..]
笑一笑你哭起來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
立香模模糊糊的感受著夢所傳遞的情緒，夢境所屬原主人的茫然而無措的情緒。
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他的唇角因染血的緣故鮮活到不像話，就像是暈染開來的豔麗脂粉。
少女向前攤開手掌，淋漓的鮮血在掌心中侵染成型，滿綴著點點繁星，坐擁不規則的血色明月以及感覺到身前慢慢壓迫過來的..看不到的某種..氣息？
「——！！！」
她倏然睜開了金色的雙眼，猝不及防的驚到了上方的阿周那，而阿周那則驚到了身下柑橘色頭髮的少女。
「」立香瞪大了金色的雙眸愣愣然的看著黑髮的青年，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
空氣陡然安靜，針尖落地可聞，氣氛尷尬到可怕。
「等..」等等！！
阿周那伸手想要阻止少女接下來的行為，可惜晚了，也完了，對方已經尖叫出聲了
「——啊啊啊啊啊啊！！！」
包含著驚慌、驚嚇意味的吼音在迦勒底炸裂開來。
「？」聽到了隱約的吼叫聲，emiya關上烤箱停下手中的活計，「這是..master？是做噩夢了嗎？」
他不確定的想要詢問身旁迦爾納的看法，扭頭看過去
人呢？？？剛剛還在這！？
「算了，master那邊有迦爾納在就不用擔心了，看來今天的餐點還是只能我自己來了。」他開始繼續進行剛剛被打斷的行為。
今天的甜點做布丁好了，要不要再做一些草莓大福？立香貌似挺喜歡的樣子，那就做一些吧..
今天的迦勒底也很和平呢，emiya如此感歎著。
白髮的青年幾乎是聽到立香的聲音後閃瞬間出現在那塊掛著[myroom]牌子的門前，他推開了少女房間的門，「立香？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是做噩」
「夢」
他看到那個魚唇的歐豆豆將身體撐在少女上方，手臂鎖在立香的頸側，她嬌小的身影整個被掩埋在阿周那的陰影下。
「不」
「聽我說」
兩個人同時咽了咽口水，僵硬的向著門口轉過頭來，驚恐的看向立在門口的迦爾納。
「鏘——」
金色的神槍擦著阿周那的鼻尖帶下一綹黑色的髮絲當作紀念，從他和少女的縫隙中穿過，深深的沒入牆壁之中。
「事情的起因我已經知道了。」白髮神子表情淡漠的點點頭，走上前將神槍從牆壁中抽出徒留下一道深深的龜裂痕跡，「那麼，覺悟吧。」
...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好嗎！？不要一臉冷靜淡然的說出這種不合邏輯的話啊！！
內心抓狂的阿周那躲開了迦爾納再次襲來的槍尖，「我只是想叫她起來啊！誰知道為什麼她怎麼叫都叫不醒啊！」
「」
「你這傢伙」阿周那閃避著對方的攻勢，「一直都不聽人說話!」
「我對人們是否能單純用語言來進行交流一直都抱有疑惑。」就不聽！
「」滿臉陰沉的立香抱著被子表示起床氣犯了，「給我出去打！！！讓我繼續睡！」
你們大概是不懂修仙修到淩晨四點多，做了夢沒睡夠還被吵醒的痛：）
迦爾納從頭上拿下來了神似他自己的團子抱枕摟在懷裡，「都怪你。」不然立香才不會打我！
「明明怪你好嗎！！讓你不聽人說話！而且她只打了你一下！」真是白替你挨了好幾枕頭: )
話說回來master喜歡抱著抱枕睡覺啊，生活習慣get..為什麼抱枕是那傢伙的樣子，真讓人不爽！
迦爾納順著對方的視線低頭看向懷中的抱枕，沉默片刻。
「想要？」
「」
「不給！」
我沒說要，謝謝: ）
「——是阿周那先生嗎？」輕緩的語氣打破了此間開始彌漫的尷尬氣氛。
櫻發少女身著淺蔥色羽織眼含笑意，「該去打修煉場了。」
「現在？」都臨近中午了吧阿周那心累累的回想著今天上午那些雞飛狗跳的事情。
「打完回來剛好就是吃飯的時候了。」她輕理著繪有白色山形圖案的衣袖，回答了對方的疑問。
「明白了。」
加油，這次一定要讓master看看，比起迦爾納，我阿周那才是適合隨侍身後之人！
娜娜子的藤丸咕噠子觀察日記：
早上
7：0010：00，睡覺
10：02，突然醒了過來
10：04，開始尖叫並且引來了迦爾納，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像是捉姦現場，明明我什麼也沒做！
10：05，我和迦爾納打了起來
10：09，master開始生氣大概是生氣了
10：10，對我們喊：要打出去打！！拎著抱枕開始砸人只砸了我..
10：12，把我和迦爾納推出房間並且狠狠地給了那傢伙一枕頭，幹得好，不愧是我阿周那的master！
10：12，碰的一聲摔上了門
完畢
作者有話要說：
可憐的娜娜子...啊
看見迦爾納被敲了一枕頭心裡有點小開心.jpg
以及...雲雀遊子小天使生日快樂qwq...遲來的生日祝福
25.
可可惡，為什麼..對面不管是僵屍狼人還是一些突然冒出來的綠唧唧的醜八怪都是槍階啊！！更不用說是敵方從者了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麼演變成這一步的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明天的槍之修煉場就拜託阿周那了！]
那是少女自召喚他後露出的第一個那樣令人感到炫目的笑容..不忍心讓她失望啊..
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是氣瘋了吧！！什麼墜機不在意啊，韋爾維特說的果然沒錯，女人，你的名字叫欺騙！
今天的收穫大概就是灰頭土臉吧，雖然是錯覺但是已經感覺頭髮上都是塵土了。
阿周那一臉冷漠的癱坐在餐廳一角的小沙發裡，看著想要先偷吃一點食物的金毛被白毛的衛宮勒令停止這種行為，要等master來了再吃。
「囉嗦！阿周那那傢伙明顯也是想先吃一點啊！」莫德雷德抓了抓自己有點炸的馬尾，「打修煉場打的都餓了。」
你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我也想吃的？算了你們隨意，讓我癱會兒：）
迦爾納跟在少女身後走進了餐廳，他沖衛宮點點頭說:「我帶著master過來了。」
「——哈」少女揉著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視線遊移著看向正在對著莫德雷德囉囉嗦嗦的emiya，「大家..早上好。」
「」顧不上阻止莫德雷德的emiya沖著立香氣急敗壞的吼了出來，「早真是太早了，你給我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十二點」立香心虛的躲到迦爾納的身後，整個人蹲了下來，試圖讓迦爾納遮住她。
迦爾納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蹲在他身後的少女，默默上前一步，徹底隔絕了emiya的視線。
emiya看到兩人的互動差點氣笑了，他眯了眯眼，「嗯？十二點？」
「十二點..」立香伸手扶上迦爾納金色的腿甲，定神算了算大體時間，「四十..？」
「讓我告訴你空空的大腦吧，現在是十二點四十九！」
「這個嘛差不多差不多，抹個零頭就是十二點四十！」臉不紅心不跳的試圖蒙混過關。
emiya感覺自己大腦中被命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已經繃的緊緊的了，「你應該說四捨五入就是一點了！！」。
然後他看到了迦爾納正在進行的行為他也蹲了下去，試圖將立香整個藏到他的披風中借此躲過訓斥。
理智是什麼？不好吃不要了！！
「迦爾納你讓開！你還護著她！瑪修一不在了，master她整個人都要上天了！」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emiya我申請坦白從寬！」抱住納納（的披風）瑟瑟發抖。
只有在事態足夠嚴重的時候才不叫老媽呢太好懂了立香。
「給我一個不打死你的理由，不能說服我今天就別吃飯了，甜點也沒有了！」
這是個bad end的故事，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可以得知，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家裡掌勺的，後果請參考藤丸立香：）
「我做夢了，沒睡好..」少女掃視一周，突然指向癱在角落裡的阿周那，「不信你問阿周那！！」
「」這個時候想起我的好來了！你坑我的時候為什麼不想想！
你上午才開始做夢的好嗎？明明最重要的原因是昨天晚上四點多才睡的等等，如果幫助master蒙混過關哼哼哼，迦爾納你等著！我才是master最器重的英靈！！別以為你有披風就了不起！
「確實如此」阿周那坐正身體看了眼這邊，「今天早上睡得不怎麼安穩，然後驚醒了害的我和迦爾納還差點打起來。」
「是這樣嗎？」emiya狐疑的打量著像個桔子皮一樣乍呼呼的藤丸立香。
「絕對是真的！」少女怪模怪樣的舉起兩個手，「我可以對天發誓！！」
「你最近很跳啊。」emiya無奈的將屬於少女的午餐端了過來，「作息顛倒不說，還讓弓兵打槍階修煉場，你看看阿周那整個人都頹廢了！」
立香伸勺子舀湯的動作陡然頓住，勺子滑稽的半伸不伸停在空中，她呆呆的轉頭看向阿周那。
「你今天怎麼回事？」emiya疑惑的看著少女，「難不成真不想吃飯了？」
「」少女像金魚一樣張嘴又合上，「我..那個，阿周那你」
這下阿周那也懷疑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master？」
「我..我當時是說的..氣話，根本沒想真讓你去..的」她目光躲閃，吞吞吐吐的說出最後一句話，「過後我就忘了」
「」所以我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麼差點被綠色的醜八怪糊了一臉的破布: )
「我錯了！」少女雙手合十低下頭去，「啾那原諒我！！」
「啾..啾那？」嗯這是一個和nana一樣非常親切的昵稱，但是果然還是不能簡簡單單的原諒她！！
阿周那摸了摸下巴，「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做到的清儘管說！就就算是把今天的漢堡肉讓給你也可以！」立香肉痛的看著屬於自己的那份漢堡肉。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漢堡肉。」阿周那思忖片刻，「吃完飯告訴你好了。」
「啊咧我是無所謂..」總有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放心，不會是非常困難的」
「立香」迦爾納淡淡的看著兩個人的交談，然後打斷了它，「我的漢堡肉給你。」
他將自己那份漢堡肉推到少女眼前，然後非常自然的叉走了少女盤子中的煎蛋。
「給貼心的納納子打call！」兩人份的漢堡肉！！
emiya：總有種自己家的女兒要出嫁了的感呸，一定是平時被叫老媽叫多了！
阿周那：可惡，我果然和迦爾納這傢伙合不來！！
「master能開心真是太好了。」迦爾納微微頷首，表示接收到了少女開心的電波。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了。」阿周那對著這邊自成一片的氣氛露出一個耿直的笑容。
「那個抱枕請換成阿周那樣子的！」
迦爾納看了眼魚唇的歐豆豆，「駁回。」
「沒問你！」
「這個恐怕真的不行因為那是瑪修送給我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抱枕莫名的像迦爾納」
咕噠子想到自家可愛的學妹紅著臉頰，眼神亮亮的看向她，「前輩..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如果不嫌棄，希望前輩可以收下..」
瑪修什麼的是好物啊！
學妹是好文明！！
作者有話要說：
咕噠子：得罪誰都行，千萬別得罪衛宮，不然今天就不能吃飯了
真掌控迦勒底的男人
26.
「——吱嘎」
門口的桌子上安置著emiya前些天放在這的餅乾，大約還剩下一兩塊安詳的躺在盤子裡。
「」emiya端起盤子，無言的看著杵在地上盯著ipad追番的兩個人，「你們，今天就打算這樣了？就這樣杵在屋裡看一天的動漫？」
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master，emiya在心中懷念了一下那些年勤快到掉頭發的藤丸咕噠子。
「不，我們只是想看腳踩好幾條船的渣渣是怎麼玩脫的！」咕噠子用手肘拐了拐身邊的英靈，「這種渣男，吃棗藥丸，對吧納納子！」
「正是如此。」迦爾納嚴肅的點點頭，「我們在研究渣男的行為習慣，以免以後被套路。」
.這潛移默化也太厲害了，立香姑且不說，根本沒有直男癌渣渣會套路你啊迦爾納！跟立香混的久的英靈好像都多多少少都學會了一些不靠譜的渾話？
不過確實很有道理，看一下這種類型的番劇..或許將來會對渣男們警惕起來，不如讓他們繼續看？等等emiya的內心小人回神之後頓時開始嘶吼，又被繞進去了啊！！絕對不能和藤丸立香多bb！
咳我只是問一下，就問一下！
emiya清了清喉嚨，「如果你遇到這種人，會怎麼做？」
「這不是廢話，絕壁要拿柴刀砍死他啊，這種極品！」少女憤憤不平的瞪著螢幕裡的黑髮人物，「踐踏少女心的渣渣，遇到一個錘一個！」
「」emiya暗暗抹了抹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這番你可以不用看了」
「為什麼？」x2
按下暫停後，一白一橘的腦袋同時向這邊歪了過來，不解的看著衛宮。
「因為，在這動漫裡男主確實是被柴刀砍死了，被妹子之一砍死了」
「劇透可恥！」
「我不覺得可恥就好，迦爾納你也別總是附議她的話！」emiya看著跟立香一塊點頭的白髮青年就覺得一陣頭疼。
明明看起來是挺聰明的樣子，為什麼相處久了反而讓人覺得有點呆！？
emiya一句話下了定論，「立香你應該去活動一下了，總是一動不動的也不行。」
「呼吸即運動！」我無時無刻不在動。
「你不呼吸就死了謝謝！」emiya勉強將腦袋上的青筋按了回去，儘量保持著冷靜，他拉著立香跟迦爾納的後領將兩個人拖了出去。
衛宮拖著兩個人行走在迦勒底的長廊中，邊走邊對兩人說教著。
「人類不呼吸新鮮空氣是要短壽的，同理可證，英靈不出門活動是要變成肥宅的。」
「——嗶」衛宮按下按鈕打開了迦勒底的大門。
「總之，接下來就請你們兩個好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活動活動身體，堆雪人也好打雪仗也好，想玩什麼我都不會管。」他露出一個陰森森略帶鬱氣的笑容，「但是誰要是傍晚之前回來了後果你們懂得。」
說罷就將兩個人放在了門口，下一秒面帶爽朗的笑容將兩幅墨鏡塞在兩人手中，便對著他們揮揮手，然後關上了迦勒底的大門。
「——呼」風雪挾裹著陰霾的溫度正正好兜了兩人一頭一身。
迦勒底的所在地處於海拔六千米以上，風雪漫天，一年難得有幾天放晴的日子。天空大多時候都是濛濛然佈滿灰霾的，罕見太陽，終年積雪。
[在這裡完全看不到天空]
總是看著這樣的天空再開朗的人也會慢慢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心情會沉靜繼而晦暗下來。
立香不喜歡終年飛雪天空晦澀，不喜歡這種一成不變的風景。
[冷]
雖然提早有準備，但是她剛到迦勒底的時候有過虛擬測試，在那模擬的環境下，綠意茵茵的草坪，樹葉依舊還是勝極的青綠色，還有頭頂熱烈的驕陽。無論怎麼看都是夏天正好的時候，堪稱完美的擬態。
它唯一的破綻就是寒冷，無論這看上去是多麼炎熱的場景。那是立香身穿厚重無比的衣物也無法驅逐的森森滲透的寒冷。類比測試唯一無法類比的是溫度。
自那以後藤丸立香開始畏寒，即便在特異點的時候正是夏陽午後，她依舊想曬著太陽就像是..感覺不到熱度。
像現在，明明迦勒底制服是特質的，它可以保持人體處於溫暖狀態就算這樣，看著從天而降的雪，少女依舊會感到寒冷。
[雪盲]
長時間凝視雪地，可能會被其折射的光線傷害到眼睛。
疼痛，流淚，視物模糊
為什麼為什麼就算有人離開了，回來的時候天空迎接的依舊是漫天風雪以及陰霾？為什麼不能放晴一下..哪怕只有那麼一瞬。
就算他做了這麼多，天空也依舊在哭，我內心的天空也在被摻雜著雨水的雪淹沒。
能不能稍微放晴那麼一次，我想看看天空。
天空中揚灑的仍舊是雪花或許還有些細小的冰的碎片，就算說出來，天空的雪也不會懂少女的話，也不會做出特別的回應。
那是自然的規律，它沒有思維，僅僅是自然而然的迴圈。
[覆蓋]
就像積雪終年覆蓋著地面一樣，讓一切都被覆蓋吧，不管是討厭下雪也好，還是討厭陰霾的天空也好，又或者是內心在哭泣也好
就讓它們被慢慢覆蓋吧，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只需要我知道就好。
有好多女孩子都會有點體寒，立香只不過有點嚴重不是嗎？
藤丸立香，她只是單純的畏懼寒冷..
「我是不是應該謝天謝地衛宮麻麻沒有直接把我們扔出來」少女摸出墨鏡帶上，一臉沮喪的拽住了迦爾納的披風。
「」看到衛宮拖著兩人出來的場景，出於為數不多的好奇心而暗搓搓跟上來的阿周那終於實體化了，「我說，你們本來就是被扔出來的吧。」
迦爾納對這種情況適應良好，他淡然的反駁了對方，「我們是被衛宮放在門口的。」
那你們很棒棒喔，要不要鼓鼓掌？這和被扔出來有什麼區別嗎？娜娜子表示嫌棄。
「沒關係，衛宮老媽說傍晚之前不要回去，那傍晚回去妥妥的。現在剛四點，一個小時之後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候我們倆又是兩條好漢！」少女踮起腳尖強行與迦爾納勾肩搭背，對著阿周那拍拍胸脯立下了一個不得了的fg。
迦爾納俯身學著少女的樣子將胳膊與她一樣掛在對方肩膀上，「就是這樣。」
「喲西，納納去堆雪人！等衛宮麻麻問起來好交差!」少女放開他，轉頭拍了拍阿周那的胳膊，「至於啾那，如果你要告密嘿嘿嘿」眯眯眼笑。
「.放心好了。」總感覺告密的後果會非常嚴重。
「要堆成什麼樣的雪人」迦爾納吞吞吐吐的看向少女禦主。
「這個..」立香並沒有想出什麼所以然來，她本身對玩雪就沒什麼興趣，「納納喜歡的就好啦！」
我覺得大象其實很不錯。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後，迦爾納準備去堆雪人了堆好之後可以坐在象背上////
咕噠子看著不遠處迦爾納忙碌的身影，背靠迦勒底的牆壁滑著蹲了下來。
「——哈」立香對著掌心哈氣，「即使制服是特質的讓人不會覺得寒冷但是這樣的場景總是讓人覺得超冷啊！」少女應景的打了個哆嗦。
阿周那看她畏冷的樣子想了想，「我覺得master肯定很適合在印度生活」
「欸？」立香有點驚訝又有點疑惑，「為什麼突然沒頭沒尾的說這樣一句話」
「因為印度很暖和，非常溫暖。」
「哇這麼好！突然想去！」
後來去了印度之後，咕噠子只想打死阿周那，為什麼說話只說一半？？這裡夏天簡直是要死人的節奏啊！
「如果以後有時間的話，想要去各種地方看一看呢。」少女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如果是master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那不是當然的嗎？我可是勇者大人！是主人公，最後一定會達成完美的happy end！」
立香對著阿周那點點頭，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阿周那有什麼願望啊，心願之類的嗎？」
「」阿周那抬起頭不再看著身邊的禦主，他看向晦澀的天空，「想自己一個人呆著」
想要永遠的孤獨。
五分鐘過去了，身邊的禦主依舊沒有發聲。
阿周那扭頭想看向少女，「怎」
!！！
master人呢？？臥槽別這樣，我說我想自己呆著你也不用直接消失不見吧!不對，一個人怎麼可能直接消失不見！！迦爾納你快過來！
「迦爾..」
白髮的青年眸中染上了失措，「先去找達芬奇，去用靈子搜索」
「——啊啊啊！！」
尖細的嗓音盤旋在空氣中，打破了兩位元從者的對話。
「妾身的夫君！！」頭生雙角的少女頂著滿身的白皚從雪地裡鑽了出來。
一直在一邊偷偷跟著禦主的她被少女的突然消失驚道石化了，過了一兩分鐘後才反應過來。
「這個味道，該死的！」清姬感受到風中傳來的粘稠而又黑暗的妖氣，差點將摺扇握斷。
「妾身絕對不允許！可惡的鼠輩！」水青色頭髮的少女咬牙切齒的喘著粗氣，胸脯起伏著，滿目的執著於憤怒。
執著於名為藤丸立香的禦主，憤怒於將其偷走的鼠輩。
少女周身突兀而又理所應當的燃起了滔天火焰，青發化白，焚盡風雪。
在紅蓮色火光中，少女化身為龍，破空而去。
「」被這麼一打斷反而能冷靜思考東西了，「走吧，去找達芬奇使用靈子搜索裝置。」
其實隔一段時間好像就會出一次突發狀況，比如什麼無人的孤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真是亂七八糟的一天，各種意義上的...不知道那家弄的下水道堵了，洗魚的水全部漾到我家來了...滿屋的魚腥味
（哭了）
27.
...這是..怎麼回事？
立香無望的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風景。
不對啊..這次也走錯了嗎？
柑橘發色的少女伸手撐住身旁的牆壁，疲憊的喘息著發出無意義的輕喃，她再一次的回到了初始的起點。
天知道她到底經過了多少次這個鬼地方！無論向著哪個方向行進，無論是奔跑還是步行都只會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回到這所布格威嚴卻無端透著陰森感的城門前。
「這是什麼rpg遊戲的場所嗎？」立香如此嘟囔著苦澀的勾起唇角，眉眼中寫滿了沮喪，「比如不打通這個副本就出不去之類的？」
少女仰頭，清理思緒，將自己的視線空落落的擱在城門之上的天空中。
她似是透過雲層看到了更加高遠的地方。
最開始出現在這裡時還正是黃昏時分，最後的天光乍破在西面的雲層中，瑰麗的赤令冰涼的塵世染上了豔麗的色澤，點綴了街道的輪廓。
夕陽要將繾綣的雲衣燒盡啦
這條街道因此變得模糊而又清朗，明豔而又寒涼，少女的直覺告訴她，某種界線安靜而猙獰地縮在了一半夕陽一半陰影的石磚之下。
遊女帶笑輕嘲前塵的唇色，恩客們討價還價的調笑，貧民饑餓麻木的病容嬰兒幾近泣血的啼哭..
憎恨，執念，不甘..不甘啊，生時無法報復的恨，含冤而死化身為鬼。
明明除了少女自己以外，整個街道再無任何人，卻總是會想到這些處於陰暗面的東西。
這是不正常的
少女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她是在..沒有戰爭，沒有魔術，沒有任何危險的環境中出生的，跟正統魔術師相比，基本上就是個半吊子。
她在各種為了人類便利而服務的科技中成長到現在的年歲。
無論是帶著一身的病痛躺在陰暗的角落中舔舐傷口直至餓死，還是剛出生的孩子在不足月的年歲中哭泣著死去，都太超過了啊
少女沿著街道向外走，試圖遇到當地的人問問情況，諸如年代，地點之類的種種資訊。直到她發現自己完全就是想多了。
不要說是遇到人了，她甚至根本走不出這條街，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回到起始的地方。
背後是沒有任何活物的怪異街道，面前是詭異的城門。
無法聯繫到迦勒底，跟英靈們的契約還在，卻無法呼喚他們，就算動用令咒消失的一刻咒痕緊接著又重新回到手背上。
如果不是看到令咒是真切的有消失過，她甚至會以為自己沒有用過令咒，這一切根本就是自己的錯覺。
少女一遍遍的試圖離開，離開這個令人心生畏怖的街道，她眼睜睜地瞅著天幕從赤色到群青再漸變至藏青直到現在漫天孤獨的夜色。
圓月孤單橫倚在空中的一側，沒有如水的繁星，沒有徹夜通明的燈火，也沒有繁多的人群，只有立香這唯一一個人在看著它，就像夜空中獨一無二的王。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設定啊，出不去的新手村？
立香攤開手，看著連延的掌紋。
月白的光擁抱了包括少女在內的此間所有，卻在下一刻被吞噬。
月光...也是可以被吃掉的嗎？
...月光被..百鬼吃掉了。
立香的瞳孔驟然縮小，金色的雙眼中清晰的凝結了百鬼在空中劃過的倒影，遮蔽月夜。
聯想起之前的種種，少女面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神色麻木。
連世代口口相傳的東西都被忽略掉了，她不得不為自己的粗神經感動。
黃昏之後...可是此世與彼世交接的時刻啊。
黃昏，封魔之時。夜晚，百鬼夜行。
每個人對於「美」這種感官的定義都是不同的，美麗的標準...從來都不是統一的，也並非是可以籠統概括的。
可以是對鏡的紅顏，盛極的花。亦可以是螢火的迷離亂惑，蜉蝣的朝生暮死。
夜行的百鬼...自然也是美的，奇詭迤邐，他們踱步肆意，嬉戲怒駡，相互打鬧。緊跟鬼王身後，按照鬼王的步調行走於這個...不過指尖流沙的塵世。
鳥兒從生下來就明瞭什麼時候遷徙，夏蟬自脫殼後便知道在盛夏蟬唱，一直都是這樣。很多事物就像約定俗成的一樣，若問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抵是無處尋覓的。
黃昏之後便是妖的時間，亙古亙今常如此。
百鬼夜行帶著侵略性彙聚著的漆色妖力與陰雲吞噬扭曲了夜與月白的天穹。
啊啊...我想起這座城門了，這裡是羅生門啊。
立香輕輕拍了拍臉頰，默默放輕呼吸。將注意力從天之上的狂歡中拉回，少女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羅生的大門開啟了。
高聳的城門盈滿了歲月與風雨的斑駁淚痕，它吱呀吱呀呻/吟著扯開些微縫隙，直至門扉大開，如同燈枯油盡的朽者，在殘存的縫隙中倨傲吟誦，哂笑那凡生多癡昧。
羅生門原名羅成門，是位於朱雀大道上南端的一處城門。不知從何時起，這裡往來的人幾乎絕跡了。
連年的天災人禍，戰亂饑荒，使此處常年失修，陰氣彙聚彌漫，自然就吸引了妖鬼。
羅生門前，鬼魅聚居。羅生門後，黃泉盤踞。
羅生門是通向地府的門扉，地府是何種模樣，少女並不得知。
她只是通過自己的雙眼看到了...看到了比椿花還要悲愴頹靡的紅色。
血色的曼珠沙華像滔天的怒焰那般，將整個河川點燃。
在墨色朱染的背景裡，烏色長髮的美人身著白袖紅裝露出一節白皙而消瘦的手腕，看似隨意的彎腰摘下一朵血色的花，留給門外世界一個形單影隻孤零零的背影。
瘦弱的美人感受到生人的氣息，她偏偏頭，扭過半個身子看向這邊。
「哦呀...」她對上了立香的視線。
彼岸花在對方的眸子中看到了面色蒼白的自己，以及日光色的瞳孔中蜿蜒流轉的一抹朱色。
那是...我的顏色啊。
被彼岸花海心血澆灌而成的美人，她慵懶的踏臥側倚在彼岸花交織成的王座之上，周身血色符文環繞顯現，輕輕然拉進了與立香之間的距離。
「夜安。」烏髮美人朱唇輕啟，狀似隨意的問候少女，「這花海美嗎？」
「花開盛及時...想必這已然是最美的時候了。」立香悄悄握拳，警惕著門內的女人。
不..她絕對並非人類，她身上血的氣息十分濃郁，身下花海中隱約溢出的味道..讓人有種空氣潮濕的錯覺，仿佛閉上眼就可以看到分數不清的人在花海下絕望著沉寂。
彼岸花無視了少女的警惕，向她伸出手，「留下來。」
「抱歉，我有不能留下的理由。」想要後退，卻發現動彈不得。
「無所謂，如果你能做到踏出一步。」彼岸花彎起胭脂色的唇，露出了篤定的笑，「長久注視人世不存的美麗，會灼傷雙眼。如此，就算作是一個建議好了。」
彼岸花微微闔上朱色的眸子，不想再關心已經註定的結局。
「...竟是這樣嗎？」由於對彼岸花的注視，立香的眼睛開始感到疼痛，她想移開視線。
...做不到，不止是做不到移開視線，也無法眨眼，甚至睡意已在身體內開始蔓延。
絕對不能就在這裡結束啊...
少女集中精神，魔力開始在其主人有意的驅動下，極速的在回路中游走，但是..指節微顫就是最大的極限了，再加上依舊糾纏不休的困意。
眼睛好痛...動起來啊這不是睡覺的時候..該死的！
「可惡...」
「呼」彼岸花吐出一節無意義的氣音，朱色的眸中染上點點笑意，「如何，做不到吧？」
「我是無法走出羅生門的，所以，進來吧，人類的小姑娘。」她略微茫然地歪頭，沖著立香笑笑。
立香不怎麼喜歡那個笑容，血中掙扎泥濘的糜豔，像是盛極開敗的花。
「我沒法動，怎麼進去？」
彼岸花不置可否的回答了少女賭氣的挑釁，「只要你想就可以了，當然，這是單程線，只能向前，無法退後。」
「你這是強買強賣！」立香強撐著眼皮，不服輸的看向對方。
「拖延時間，只是在浪費你自己的生命。」彼岸花懶散的瞥了一眼少女，隨即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活著多好啊，人類的小姑娘。」
應該說不愧是不知存世多久的存在嗎？連口舌都懶得多費，直指命脈。
眼睛愈發鈍痛了，視物亦開始變得不再清晰起來，所視之物...一切都變成了一片赤紅模糊的色澤。
甚至...連河川中的水，也再看不真切了。
「夠了。」一個人，或者說..妖，打斷了她們的對峙。
赤色散去，血的腥氣似乎也消失殆盡了，在還有意識的時候...
立香疲憊的看著鋼色的羽翼覆上了自己的雙眼，柔軟的羽毛將一切事物隔絕其外，皂莢和著日光味道的衣裳給人一種平淡而溫暖的感覺。
「――睡吧...」
好像有什麼..輕輕拍著我的背，不過..不討厭。
「嗯...」少女終是撐不住闔上雙眸，「晚唔..」
虛渺的聲音似是從天邊傳來，那個聲音在說...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距離上次更新好久了...（哭了）我家的下水道終於修好了，再也不用處於隨時被淹的恐懼中了ww
ps：推個刀男的文..她家的嬸嬸名為6嬸，嬸嬸本身也是6的一批hhhhh
正確鍛刀的方法（刀劍）
#嬸嬸是個有錢的人#
#嬸嬸堅信玄能改非，氪能改名，大力出奇跡#
所以造就了本丸奇異的日常（微笑）
嬸嬸日常：
#買買買氪氪氪#
#堅持不吃藥#
#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搞事情#
#沉迷鍛刀無法自拔#
#今天大家讀書了嗎#
刀男日常：
#放開我！我還能再出征！#
#今天依舊不想讀書！#
#三日月你什麼時候來！#
#麻煩把鍛刀處那個跳大神的拉回來#
28.
「噯..這孩子」
像是歲月盡頭還未度過的歎息，她青灰色的眸子似水溫柔，如還未升起日光的天空，波光瀲灩地流連在少女柑橘色的頭髮，面部柔和的輪廓之上。
白蒼蒼的發尾低垂，跟簷角落雪似飄逸散落在少女枕邊，「都已經過第二天的晌午了，竟還不肯起來嗎？真貪睡啊」
不
姑獲鳥的面色變得哀切起來，浮現出一個帶著苦澀味道的笑顏。
我的孩子一定是被那黃泉盡頭的花妖傷到了，畢竟反枕那個小妖怪一直隨在她的左右。
不可饒恕！下一次絕對..
白髮青瞳的溫柔女子此時瞳色深深，眸中泛起的漣漪像極了夜中噬人的凶獸，卻在目光轉落在立香身上的那刻盡數化做了繾綣暖煦。
她將光潔的額頭淺淺貼上少女輕粉的臉頰，小心翼翼的讓羽狀的步搖和金色的發簪盡數避開了少女，把自己的腦袋以一種不會給對方產生壓力的力度擱置在立香的頸窩中。
猶如被逼上絕點的母獸那般壓抑著嗓音發出一聲低沉喑啞的嗚咽，她徐徐然張開了鋼色的羽翼，以保護者的姿態虛虛環在了少女身側。
這一次，姑姑一定會保護好你..
快點醒過來吧..
我可愛的蜜桔我..可愛的孩子..
「——吱呀」拉開的摺扇門帶來了敞亮的光。
身穿藍色狩衣的男人背光而立，天空色的目光清淺的落在室內，帶著室外的風，吹散了莫名沉重的氣氛。
「姑獲，就等你了。」蝙蝠扇輕輕敲擊掌心，耐心的等待姑獲鳥的回應。
「」姑獲鳥沉默的直起身子回頭，鉛色的眼睛對上了他的目光，「今天我就不去了，還有雪女她在不是嗎？」
雪女那孩子是控制啊
安倍晴明只覺得心累極了，今天的姑獲鳥依舊這麼任性。
發白如雪的姑獲鳥淡然輕瞥了對方一眼，看穿了自家陰陽師尚未出口的心思，「我讓針女跟她一起去。」
「唉？」藍眸的陰陽師怔楞片刻，皺起了好看的眉眼，眼尾殷紅的朱色硬生生拖出一抹嚴肅的氣息，轉瞬而逝，他看著對方搖了搖頭無奈的失笑。
「真的不是我不允，你看」白髮的小孩子從陰陽師身後露出了一雙柔軟的兔耳，緊接著便是丹朱色的瞳孔。
她包含失落卻又帶著些微期望的眼神落在了姑獲鳥身上，抬頭偷偷看了那麼一眼後便又飛快的縮回晴明的身後抓著他的衣物一言不發，而陰陽師被愈揪愈緊的袖角則揭示了那孩子的緊張和期盼。
「山兔也長大了，還差幾個天鼓雷就可以覺醒了。」晴明輕搖手中的摺扇，沉思片刻，將自己看來可以算是兩全的方法說了出來，「這位姑娘是受了彼岸花和反枕妖力的影響才沉睡如此之久的，本身身體則是並無大礙。」
「所以」姑獲鳥輕輕地給立香往上拉了拉薄被。
「讓瑩草來吧。」晴明略略搖頭，顯然是對姑獲鳥一頭撲在少女身上的行為頗感無奈，卻也理解。
「那個孩子也是你拉扯起來的，對於她的性格你是再熟知不過。」
妥帖，細心，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也一直是溫溫柔柔的一個孩子，而且武力值咳，總之..和她在一塊兒的話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位元少女是否會遇到危險。
「」
姑獲鳥的動作僵了一瞬，很顯然的是想到了瑩草以和平時形象完全不符的樣子拿著巨大的蒲公英一下一下抽的麒麟恨不得跪下叫爹，只想問問今天哪裡又招惹了這個祖宗。
雖然戰鬥的時候是這樣沒錯但是瑩草在平日生活中卻是一個性格非常好的孩子，看起來膽子有點小，很多事情都會方方面面的替你考慮周到，拜託的事情即使再困難也一定去做到。
再看看山兔又探出腦袋盯著這邊的小眼神，姑獲鳥心軟了。
「如此我去叫瑩草過來。」她輕撫少女柑橘色的髮絲，起身拿起矮桌上擱置的娟紅色的油紙傘，隨手挽了個劍花，便將點綴了白花的紅傘掛在腰間，腳踩高高的木履，並未發出任何聲響，她安靜的走出這所屋室卻恰好與瑩草打了個照面。
「你一開始就想好了？」
「我只是相信姑姑和姑姑所拉扯起來的瑩草。」陰陽師的唇角勾起了一個略帶狡潔的弧度，眉眼彎彎，天空色的瞳孔裡卻寫滿著如水的清澈。
無論經歷何事，他都以毫無陰霾的目光看著世間的一切，就像上方碧藍如洗，一塵不變的天空。
姑獲鳥彎腰將朱色瞳孔的小兔子抱了起來，讓她安穩的呆在了自己的臂彎中。扭頭，鉛色的眸中沒有任何情緒，她淡淡的看著名為安倍晴明的陰陽師，「罷了，我自然也是相信瑩草的。」
也是相信你的。
這裡是安倍晴明的宅邸，哪個不長眼的敢於冒犯這裡？不說別的，就那些陣法結界，不經過他本人的同意..擅闖者只能惶然迷失於此間。
「瑩草，這位姬君暫且就拜託你了。」他順了順瑩草酒色的馬尾，轉身離去，陰陽師蒼色的發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帶走了室外夕色的陽光，留給酒色頭髮的少女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我知道了..」瑩草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一一定要好好完成姑姑和晴明大人的囑託！瑩草，要加油..！
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暗暗鼓勁，她看向還在睡夢中的藤丸立香，目光中帶上了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期待。
[我的孩子會叫我媽媽了..]
[一定要將我的孩子養大..]
[要讓孩子們..能幸福的長大]
藤丸立香久違的做了夢，夢中她看到有著長長的喙與鋼色羽翼的鳥劃過夜晚的空，在陰暗的小路上行走，她用羽翼小心的卷著一盞昏暗的油燈。
那是一隻看上去身形瘦弱的鳥，她的羽毛看起來柔軟而暖和。
那片陰氣森森的墳墓便是她想要前往的地點嗎？可是..這裡除了死人的墳塋和陰影中低笑婆娑的樹葉就再無其他這是小孩子在哭泣..
[我想要個孩子]
被捨棄的嬰兒在陰沉沉的墓地中哭泣，虛弱的哭聲引來了妖魔，伴隨著紫黑色的瘴氣不成氣候的小妖怪撲向那流淚的孩子。
撲向撲向了？
霧草！撲撲過來了？？
立香看著那個只有單只眼睛吐著舌頭的猙獰鬼臉條件反射的伸手保護頭部
「——呀！」瑩草回過頭訝然地看到少女將額上沾水的布蹭掉了，她無措的俯身去阻止，「這個還不能拿下來啊！」
哎？姑姑說的蜜柑她醒過來了？
「咕..」好像撞到了什麼？好好柔軟的觸感，立香順著面前的布料向上看了過去，少女酒色的頭髮微散在白皙的脖頸上，微散在立香的眼中。
「你是..」立香傻乎乎的看著女孩子額上生出的雙角。
「我..」酒色頭髮的女孩子緊張的看著她，結結巴巴的開口，「我叫..額我是..瑩草..」
感受到立香的視線，瑩草飛快的偏過頭捂住了整個臉，卻忍不住在指縫中偷偷看她。
噫！！她在看我的角
瑩草感覺自己在這個視線下緊張的完全不知道手該放在什麼地方了如果，如果嚇到她..姑姑和晴明大人是不是會對瑩草失望..
尤其是姑姑那個樣子
「為什麼你會一副這麼害怕的樣子啊」立香無奈的揉揉對方酒色的頭髮，她想到了她曾經養過的..一種名為『倉鼠』的小東西，「明明我才是人類吧..打起精神來呀！」
「嗨伊！對..對不起！」瑩草驚得從榻榻米上彈了起來，揪住自己的一綹頭髮開始向少女道歉。
「——噗」立香抽著嘴角扭過頭去，試圖掩蓋剛剛笑出聲的人並非自己。
瑩草看到了柑橘發色的少女忍俊不禁的表情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好了..她是個好相處的女孩子
「咳..不笑了不笑了！」立香揉了揉笑僵的臉頰，「瑩草知道這是哪裡嗎？」
「欸？」瑩草有疑惑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少女剛剛醒來，「這裡是晴明大人的府邸，蜜柑大人可以安心的住在這裡」
如果可以哄哄姑姑，讓她開心一些就更好了
瑩草對這件事情充滿了期待，她希望..姑獲鳥可以開心一點，不求姑姑完全看開但求她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心裡。
剛來這裡的妖怪，又有哪個不是姑姑一手帶起來的？明明她也是姑姑的孩子啊..
「晴明大人？」該不會是...不不，應該不會是我想得那位吧！？晴明公如雷貫耳的大名讓少女無視掉了瑩草對她的稱呼。
少女駭然抬頭，對上了瑩草楓糖色的眼睛。
「嗯，安倍晴明大人。」逃避現實的下場往往是夢幻破滅的，可惜了。
我的天我應該怎麼聯繫上迦勒底？特異..對了
「那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比如特異點特異點和特異點？
瑩草看到了剛剛少女眼中那一瞬的慌亂，她出言安慰道：「不用擔心，地府的那位是只存在於彼世的花。」
「那位大人她是沒辦法來到生者的世界的。」
「嗯，我知道。」
「所以請不要害欸？您知道？」
「她自己說的，更何況..那種寂寞到骨子裡的眼神，只要不是個瞎子都任誰能看出來吧」少女撇撇嘴，無趣的摳了摳身下的榻榻米。
「啊」瑩草對應付這種沉重的氣氛並不擅長，她慌張的開始轉移話題，「蜜柑大人剛剛醒來，身體上有什麼不太適應或者不太舒服的地方嗎？」
「嗯」立香條件反射的想要伸手去觸碰眼角，頓了片刻，卻只是揉了揉額角，「感覺有點昏昏沉沉的，大概是睡多了吧」
「但是」
明明眼睛會感到不舒服吧..畢竟是反枕啊
「話說，為什麼要叫我蜜柑？」立香終於注意到了瑩草對她的稱呼。
「這..」嬌小的少女面露難色，輕輕的搖搖頭，「請大人不要再問了但是..請您能暫時被如此稱呼..」
那雙楓糖色的眼睛，紅得像秋後的萱草。此時像是被霜打了一樣，靜默而難過的看著坐在榻榻米上的藤丸立香。
「多大點事啊..別露出這種..幾近哭泣的表情啊。」立香有點無奈的看著她，能被瑩草這樣小心翼翼對待的人，一定是珍而重之放在心裡的人吧。
「我會的，畢竟讓別人難過是一件很差勁的事情嘛，更何況是瑩草這樣漂亮的女孩子。」
「漂..漂亮？」瑩草害羞的用蒲公英擋住了自己。
「但是..只有一件事希望瑩草可以記住。」
「欸..」雖然不太明白是什麼事情，瑩草還是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我明白了。」
「我的名字是..」少女近乎歎息的聲調從少女淺色的唇中溢出。
「——藤丸立香」
我的名字是藤丸立香，只有這個絕對不能忘掉。
作者有話要說：
總感覺我把陰陽師這部分的色調寫的沉重了
和之前風格完全不一樣...
...是我的錯覺嗎？
29.
夕陽似火，烈烈其空。
雲朵渲染成魚鱗狀的波紋覆上碧色的天，像秋日午後池塘中活躍的遊魚那般，輕輕地親吻了你夕色的指尖。
柑橘發色的少女坐在簷下木結構的長廊中，她將手伸向天空，看著夕色的光從指縫中流出，時間的流動在這細光的注視下總是那樣的漫長。
「真的很安靜啊..安靜到讓人不適應。」
這所庭院中並不是只有立香她自己，她能明顯的感受到庭院中有別的生物的氣息，偶爾還有偷偷打量著這邊的視線。
但是他們都沒有出現，也並無惡意，更像是觀望一樣，靜靜的看著她。
如此，少女也就隨他們去了。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才讓人格外的感到安靜。明明有人，卻並沒有一點聲音，真是靜到讓人難過不是嗎？
立香揉了揉趴在膝上的小狐狸。
那是一隻尾尖微紫的白色狐狸，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似是在小憩，隨著搖晃的耳尖，金色在其眼中明滅，迤邐流轉至眼角的那一抹殷紅。
少女用指尖撓了撓小狐狸的耳根，滿臉無趣地看著掛在簷下的半透明風鈴。
輕粉的紙筏上寫著『安好』這類的字樣，隨著夕下沉吟的風在空中微微晃動，發出風鈴特有的清澈聲響。
「好無聊」突然，少女神色一亮，開心的對著拐角處的瑩草揮揮手，「你回來了！」
「我只是去拿糖糕啊為什麼蜜柑大人像是好久沒有見過我了..」瑩草不解的思索片刻，無果，便放棄了。
她走到少女身邊，看到臥伏在少女膝頭上的狐狸瞬間愣住，手中的青瓷碟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噯..瑩草？」
少女白皙的指節映入瑩草楓糖色的瞳孔中。
「嗚..嗚哇！」
瑩草看著近在咫尺的手掌，驚得後退兩步，碟子中的糖糕差點掉了出來。
「噫..」立香也被對方巨大的反應嚇到了，她頗為不好意思地看著她，訕訕地縮回手掌，「抱抱歉啊..」
酒色頭髮的小姑娘撓了撓自己的發尾，對著少女投過去了猶豫而遲疑的目光，「沒事..但是蜜柑大人..」
「怎麼了？」看著瑩草那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立香終是沒有耐住心中的疑惑向她詢問。
「不..那個」
立香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小狐狸，心下一片茫然，思考片刻，了然一笑。
少女將狐狸從膝上抱起，遞給瑩草，「很柔軟呢，要抱抱看嗎？」
溫柔的笑意漾在少女金色的瞳孔中，瑩草艱難的將目光從對方帶著笑意的臉上移開，最後只得憤憤的瞪了眼那只毛色潔白的狐狸。
卻只得到了一雙水汪汪的金色獸瞳無辜的歪頭回視。
[我只是一隻普通的狐狸]
瑩草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這句話，於是她默默的舉起了手中的蒲公英對著他笑了笑。
剛想張口對少女說句什麼，勸她放下手中的狐狸幼崽，便聽到身後傳來姑獲鳥成熟的聲線。
「阿瑩，蜜柑情況怎麼樣？」聲音帶有些許的急切與期待，「有沒有..醒過來？」
「姑姑！姑姑你回來啦！」瑩草瞬間拋去了那副羞澀卻成熟的小大人模樣，歡喜地扭過頭去，她雀躍地上前一步，露出坐在她身後的女孩子。
「姑姑你看，這是誰？」她開心的拍了拍立香的肩頭，「蜜柑大人醒過來了喲！」
「」
姑獲鳥那雙鉛色的瞳孔中盛滿了幾近溢出的驚喜，她開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發聲似乎已經是成為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只得看著柑橘發色的少女，半晌無言。最後她只得嚅囁著嘴唇，呐呐開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那雙液體早已經流盡的眼睛像是泛起了一層水色，露出一絲潮氣，似真實，似錯覺。
驀然，姑獲鳥看到了少女手中抱著的狐狸，眉頭一抽，狠狠地瞪了那只狐狸一眼，拎起對方的後頸，輕描淡寫的將他丟了出去。
狐狸崽子落地便開始裝死，一動不動的臥在青石的地面上。
姑獲鳥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滿心滿眼只注視著名為藤丸立香，在她心中名為蜜柑的少女。
「看到你醒來，姑姑開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似是怕少女誤會她的少言，姑獲鳥笨拙的開口對立香解釋著什麼，又好像對自己解釋了什麼。
雪發女子眼中的歡喜近乎溢出，卻也真實的承載了滿滿的複雜。
在羅生門口不斷徘徊的那麼多那麼多年，她最後也只是帶回了她最初的孩子，或許..也是她能帶回的最後一個孩子。
她的孩子啊在沒有她看到的地方，悄悄地長成了大姑娘呢..
立香茫然地看著眼前那個身披鶴羽金衫，雪發綠眸..整個蒼白到不可思議的女人。
她想起瑩草之前對她的叮囑，小心翼翼的看著滿眼激動歡喜的姑獲鳥，試探的叫出了那個稱呼。
「姑姑？」
聽到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稱呼，姑獲鳥的瞳孔驟然放大，顯得是那樣的倉惶而無措。
她向著少女伸出雙臂，想要擁抱對方，卻在看到自己只能稱作是羽翼的雙手時，罕見的瑟縮了一下，僵了片刻，終是沒有再一步上前來。
她沉默著收回雙翼，狀似不在意的輕輕撫平那翻起了褶皺的袖角。
「嗯」帶著些許鼻音的聲音輕輕的肯定了什麼，「姑姑一直都在啊。」
她臉上的笑容比柚花更加苦澀，尾音隨著晚風散落的悄無聲息。
「一直都」
立香露出一個招牌一樣活力滿滿的笑顏，明豔的像是開在早春的延命菊。
大片大片的開在田野中，它們輕輕婆娑著，就像是在說..我知道。
雪發的女人終是沒有忍住，她張開鋼色的雙翼，緊緊地抱住了面前那個笑容明媚的少女。
半晌才松開懷中的少女，姑獲鳥從懷中摸出木梳，一臉開心的想幫女孩整理頭髮。
「欸..欸？」少女保持著燦爛的笑，仔細看看卻能發現一絲不自然的僵硬，「我自己來就可以啦..」
藤丸立香並不能夠適應別人觸摸她，尤其是頭部。
「還跟姑姑生分那？」姑獲鳥自顧自陷入了內心的小世界中，完全看不到少女僵硬的身體，拉著少女坐在長廊下，散開了少女自己隨意紮起的單馬尾。
她順了順立香柑橘色的頭髮，將有些小打結的部位用梳子輕輕理開，並未讓少女感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姑獲鳥，就算沒有雙手她的羽翼，比任何的手都更加的靈巧而溫柔。
「蜜柑的頭髮比以前要順滑不少呢你小小的時候啊，像個小紅猴子。」姑獲鳥回憶著在墳場邊緣撿回來的小小孩。
哪怕後來長大了一點，她的頭髮也是乾枯而沒有光澤的，是她..沒有好好把那孩子養大。
「是是嗎？」立香瞪著眼一動不動的感受著腦袋上「作亂」的木梳。
「哎呀呀..」姑獲鳥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自顧自的用羽尖蹭了蹭少女泛著粉色的臉頰，「蜜柑的頭髮太短了..」
「只能這樣了。」她像是無所不能的魔術師一樣，從袖口可以摸出所有她想要的東西。
姑獲鳥從袖口拿出一尾櫻色的布花簪，櫻花的樣式，以粉白的流蘇裝點，永遠是最好看而不過時的樣子。
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了，卻能讓人一眼看出，有好好被珍貴的保留著。
依舊是偏馬尾的髮型，發飾卻換上了這抹輕粉的花。
她感慨的看著少女，「很久以前就覺得蜜柑長大了帶這個，肯定是頂好看的姑娘。」
少女卻愧疚的看著她，立香只想說..真的很對不起，我並非是你的蜜柑。
盯著別人的名字，享受著不應該屬於自己的好意，少女自認為自己雖然一向厚臉皮，但是一些原則上的事情真的是沒法打破的。
她直勾勾的看著雪發的姑獲鳥，那雙金色的眼睛像是盛夏的陽光，「對不」
「——姑姑啊！！！」瑩草嗷的一聲打斷了立香的話，「阿爸去哪裡了！」
這時那只尾尖紫色通體雪白的狐狸崽子也不再裝死了，他當著少女的面直接化為生著狐耳的俊秀青年，金色的獸瞳燃燃獵獵，摺扇微張，遮住了半張面孔，卻在開口的瞬間直接破壞了那一身邪肆的氣質。
「我的天!我說好像少了什麼！怎麼辦！阿爸不見了！」
他與瑩草對視一眼，兩妖瞬間達成了協定，暗中點點頭。
吸氣！呼氣！吸氣！氣沉丹田，中氣十足的開口：
「姑姑啊！」
「阿爸啊！」
「姑姑！」
「阿爸！」
雪色長髮的美人被他倆咋呼的頭疼，恨不得一人給他們一傘，「夠了！別吵了，晴明那傢伙也老大不小了，還能丟了他不成！？」
「可是..阿爸就是沒回來啊」山兔鼓溜溜的從柱子後面冒了出來，鼓著淚泡眼看著姑獲鳥。
紅色的山蛙倒吸一口冷氣，咧嘴瞅著坐在他身上的山兔，「我的小祖宗別再揪我頭上的花了..再揪就真禿了！」
「去去去，那邊點！」綠皮的青蛙騎著青瓷罐子擠開了山蛙，「不是我危言聳聽，姑獲啊最近實在是有點不太平，你這麼些年來，看過羅生門開了幾回？不就只有這一次？」
「這世道..怕是又要亂套嘍」上了年紀的青蛙瓷罐摸了摸自己腦門上的皺紋，不鹹不淡的開口，「再怎麼樣，也不能把他和雪女丟在外面。」
「」姑獲鳥沉默片刻，鉛色的眼睛微闔，「我去尋他。」
扭頭將目光落在立香發頂，最終下定決心喊了少女。
「蜜柑，來。」她微笑著對少女招招手，從袖子中摸出一個紙包，「這是麻生家剛做好的點心，姑姑以前買不起好的糖糕不知道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愛不愛吃。」
「」少女複雜的看著遞在眼前的油紙包，梗了梗，伸手接過，艱難的開口，「自然是喜歡的。」
「嗯！」聞言，姑獲鳥鉛色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似是轉向了清澈的顏色，「蜜柑要聽話，我很快回來。」
「姑姑慢走！」少女對著姑獲鳥的背影慢慢揮著手，默默做著道別。
那道雪色的背影，靜默的，像夜裡的花。
「我知道你對這個情況可能會覺得彆扭，或許還有些其他什麼情緒。」年老的青蛙正了正頭上的草帽，一屁股敦在瓷罐上，疲憊的看著庭院中那棵開著繁花的樹，「但是一定別戳破。」
「別讓她知道。」金色的狐狸眼冷淡的看向少女，再沒有了化作狐狸幼崽時候的半分可愛。
瑩草溫柔的聲線帶上了不甚明顯的哭音，甜美的嗓音變得有點沙啞。
「別讓姑姑知道您不是蜜柑大人啊..拜託了」
老年人青蛙瓷罐用煙槍吸了口煙，緩緩吐出那些白色的霧氣，看著煙氣在空中升騰明滅，聲音飄忽如在夢裡。
「別怪她，都不容易。」
「這世道啊，男人不容易，女人不容易，孩子不容易管你是人是妖還是鬼..都這個鬼樣。」妖怪中的老者，嗤笑著說出了這樣的話。
一旁的瑩草和妖狐，都露出了切切然的神色。
這個世界是何等模樣，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人，總是最清楚不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抱住姑姑親了親qwq
感覺會被打...
以及..求收藏qaq一直以來都謝謝留評的小天使ww我超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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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立香眼下帶著一抹淡淡的烏青，渾身疲憊的樣子令人感到心疼。渾然不在意青石地面上的塵土是否會弄髒她的衣物，乾脆俐落的跌坐在池塘一側。
和著竹筒敲擊的清脆聲音，少女有一搭沒一搭的用食餌餵食著在水中遊移聚集的錦鯉。
立香開始羡慕起來，羡慕著水中游魚無憂無慮不爭朝夕的模樣。看著那些悠閒的魚，少女想到這將近一天的令人感覺疲倦無比的生活。
昨天晚上感到有陌生的氣息接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雙漂亮的湖色眼睛正在溫柔的看著她。
有些謊言是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就脫口而出的，但是有些則是辦不到的。沒有人可以鐵石心腸昧著良心說姑獲鳥她不好看，不漂亮。
雪色的頭髮，青灰色的眸子，一顰一簇皆可入畫，回眸一笑間，那雙眼睛總能透出滿滿的異域風情。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大晚上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一睜眼就看到一雙發散著綠瑩瑩暗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你那酸爽，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
立香當即就感到自己背後的汗毛根根豎起，出了一脊樑的冷汗，待看清是姑獲鳥後渾身的緊張因數瞬間放鬆下來，長舒一口氣，一點也不誇張。
但是面對將她從彼岸花那裡救助出來，並且一直用著關切的眼神看著她的溫柔的姑獲鳥，立香真的是完全說不出半個「不」字。
「熱嗎？我給你打扇。」雪發的美人如是說道。
接下來便是一直沒有睡安穩的後半夜，醒來後立香的下眼眶覆上了一層淡淡的青色，精神也帶上了困倦。
總覺得..今天一天都會很困的樣子
直到今日晌午，姑獲鳥都一直寸步不離跟在少女的身邊。
「蜜柑渴嗎？多喝點水..」
立香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水杯無奈笑笑，伸手將它從姑獲鳥那接了過來。
「餓不餓？想吃什麼？」
「姑姑喜歡的就好，我都可以。」
「今天的風似乎比平日大些，蜜柑冷吧？多加件衣服，人類不比我們妖怪，脆弱，容易生病。你們呐太短暫了..」雪色的髮絲隨著姑獲鳥搖頭的動作淺淺的晃了晃。
在這個光陸怪離得世界中，人類始終是其最絢爛的色彩，短暫，熱烈。如飛蛾撲火那般..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對於妖怪們來說，往往什麼都還沒有開始，便已然結束了。對他們來說..人類就是這樣閃瞬間的存在，太遠，太遲。
看著姑獲鳥流光陸離的眸子，立香怎麼也無法開口對她說現在還正是夏天的尾巴，再加一件衣服只會覺得熱。
看著對方殷切的目光，少女艱澀的開口道謝，她接過姑獲鳥遞來的羽織，披在身上，就像是盛夏陽光下滾燙的一切，披上了一層厚重的溫度。
此時，她無比的想念著遠在迦勒底的衛宮老媽，就算有時候毒舌且管東管西，不讓她熬夜總是趕著她去運動。
但是那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自由感，而不是全天候用溫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一直盯著你，從未有一刻移開視線的時候。
老實講..姑獲鳥這個樣子，讓立香無法控制的連想起清姬不，和清姬還不一樣
某種程度上講比清姬更難對付？
「姑獲，要去博雅家了，他家神樂想你去玩，已經念叨許久了。上次還來找我抱怨說，總是不帶你去。」
名滿平安京的晴明公，他牽著座敷童子的手，在遠處喚著姑獲鳥的名字。
溫潤的嗓音似是從紫雲之上的神之鄉傳來，令立香感動地在心中摸了兩把眼淚。
[晴明大人，從今天開始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逗狗，我絕對不攆雞。]
姑獲鳥不滿的嘟囔幾句，用花色的手帕給少女擦了擦嘴角，千叮嚀萬囑咐，讓立香一定要等她回來。
生怕這孩子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就不見了。
「姑姑給你帶他家的魚回來，可好吃了。」
「你啊你」安倍晴明那好看的鳶藍色眼睛溢滿了笑意，他失笑著搖搖頭，看著姑獲鳥的眼神帶著少女所看不懂的欣慰。
少女只得看著姑獲鳥湖色的眸子，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對她露出微笑，她說:
「啊，嗯我喜歡吃魚..」
姑獲鳥被少女予以回應的大大的笑臉逗樂了，摟住立香蹭了蹭她的臉頰，便隨著安倍晴明他們一同出門去了。
看著姑獲鳥遠去的背影，少女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無奈歎息著搖搖頭，隨意的跌坐在水塘邊。
姑獲鳥是不許她坐在這裡的，她害怕立香掉到水裡。
「累了？」上了年紀的青蛙妖怪，他坐在瓷罐子上，任由罐子一蹦一跳的帶他跑到少女身側。
面對老者的詢問，少女搖搖頭複而點點頭。
「有，也沒有。」立香失笑，訕訕的看著池中的遊鯉，它們須唇輕觸著水的瀲灩紋光，按照自己的步調，似永遠不會在意除水以外的其他任何事物。
「其實有一瞬間有想過如果能真的是蜜柑..就好了」那樣就可以不用辜負她的期待了吧？
少女金色的瞳孔中映入瓦藍瓦藍的池水，如同水洗一般，那是比天空更加深遠的顏色。
「」青蛙瓷罐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神色在明滅的霧氣中讓人看不真切。
驀然，他抬頭看了一眼少女，他說
「只要你想，你就是蜜柑。」
如同不負責任的玩笑話一般，他理所當然一樣說出了這種話。卻也只有青蛙瓷罐自己明白，他到底有多認真。
少女聞言，淡淡的笑了起來，她低垂著眸子，斂上那一池金色的泉。
「我是藤丸立香。」
「你也可以是蜜柑！」青蛙瓷罐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蹲在青瓷罐子上使勁跺著腳，「你根本不知道，你和蜜柑到底..有多像」
立香感覺自己都快氣笑了，這算什麼？冠冕堂皇的將『蜜柑』這個名字冠在她身上？
年老的妖怪眼中寫滿了最後的希望與絕望，他眼中的世界，一直在下雨。
那場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再也沒有停過。
這種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讓立香感到彆扭，她不怒反笑地看著舉止趨近癲狂的青蛙瓷罐，「那你倒是和我講一下，到底有多像？」
「」青蛙瓷罐的嘴巴開開合合，看起來像是水中滑稽的金魚一樣一鼓一鼓的。
他從興奮的狀態迅速退了出去，神色變得頹然無比，一屁股蹲坐在罐子上開始翻找。片刻後，他從瓷罐內拿出一個軟墊遞給少女。
「坐吧，這個可是很長很長的事情..」他呼嚕了一把臉，歎了口氣，「長久到，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年輕又英俊的青蛙，真的，那時候我可受歡迎了，大把的青蛙姑娘想要嫁給我。」
少女艱難的打量著青蛙瓷罐的臉，晦澀的開口，「完全看不出來呢。」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歲月真的就是一把殺豬刀啊一刀下去，啥都沒了。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說是就是！」
路過的犬神以一種難以言喻表情看著他，「不是我說，狗嘴裡他就是吐不出象牙啊！」
「去去去，和你的雀一邊玩去，老人說話小年輕的別插嘴！」青蛙瓷罐連揮帶舞地趕走了背著小屋的犬神。
「來來來，坐，慢慢說！」他殷切的拉著少女，似是篤定少女聽完他的話後，就一定會改變心意。
他拍了拍自己的草帽，重新帶上，向少女發問，「知道為什麼叫蜜柑不？」
「啊？」立香自己不用看都知道，她現在的表情肯定又懵又蠢。
「蜜柑就是一種水果啊！」這都不知道，傻！
青蛙瓷罐看著立香的眼神帶上了一丟丟小嫌棄。
「當年姑獲撿到蜜柑的時候，那小孩..頭髮是橘色的，和你一樣。眼睛是金色的..和你一樣。」
「..莫非因為頭髮是橘色就叫了蜜柑？」
「你別說！還真是這樣！」青蛙瓷罐激動的一拍大腿，「越普通的名，小孩越好養活，這不是你們人類的說法嗎？」
「當然妖怪也有這樣的，像什麼大郎二郎之類的。」
「..您莫非叫呱二郎？」少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當然不是。」青蛙瓷罐隨意的擺了擺手，否認了少女的猜想，「我叫呱大助，比那些普普通通的名字強多了！」
「你繼續。」您老人家開心就好。
「當初叫蜜柑這個名字呢，就是想著，好養活一點」青蛙瓷罐抽著旱煙，長歎一聲搖搖頭，「要我說啊，就應該叫旺財的，姑獲不聽，要是叫旺財..」
那孩子..沒准是可以長大的
不不不，你那是什麼可怕的想法！立香驚恐的看著說出了不得了的話的青蛙妖怪。再怎麼說，女孩子叫旺財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欸...當年姑獲和你現在的表情完全一模一樣...」
「這個先不說了，小丫頭，我問你啊。」青蛙瓷罐磕了磕煙槍裡的灰，轉移了話題。
「知道『天帝少女』嗎？」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蜜柑真的叫了旺財...畫面太美（笑哭）
31.
[你知道姑獲鳥為什麼又被稱作『天帝少女』嗎？]
上了歲數的大助看著眼前的「蜜柑」，似是看著她，又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心中的影像。
在回憶中，在還年少的時候，天天混在一起的小妖怪們，東家長西家短，絮絮叨叨說著不知從哪聽來的各地雜談。
啊呀呀那還真是久遠到，像是還在夢裡的事情。
姑獲鳥，生於產婦死去的執念，是為其執念所化的妖怪。也叫天帝少女、夜行遊女之類的名字。總之就是有很多稱呼的妖怪來著。
嗯？小丫頭你說什麼？厲害？哈哈哈，錯了錯了，簡直大錯特錯。
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用刺耳的大笑聲掩蓋著心裡傷懷的情緒。他聽到自己苦澀的聲音，雖然只能是顯得比平時更加的聒噪。
也沒辦法，這麼多年自己早就習慣了。再怎麼說，哪有自己嫌棄自己的道理？
一開始的姑獲鳥啊只是一隻渾身黑漆漆的鳥，不敢相信吧？明明現在這麼漂亮。女大十八變嘛，姑獲她肯定也會越來越好看的。
姑獲鳥不是什麼強大的妖怪，當年我從死人堆旁邊撿到她的時候啊幾乎什麼都不知道，還不能從之前自己是人類的身份中走出來呢但是說到底，也只是人類執念中生出的妖怪，這樣可不行啊..
所以老夫就開始教她各種各樣的事情，關於妖怪的，關於妖力的，關於怎麼躲避陰陽師的..諸如此類的很多事情都是老夫教給她的，連「姑獲」這個名字都是我起的。
你說什麼！！！老夫哪裡像是那種圖省事的妖怪！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不懂得尊老愛幼了，大助他惋惜的看著那個人類的小姑娘，你說說..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那麼倔呢
哼，這還差不多你問後來？
好歹還知道道歉，還不算無可救藥，這心性准是個當陰陽師的好苗子。
不當就不當..發什麼脾氣，哎呦!別砸我！剛剛說到哪裡來著哦對了，嗯..後來啊，姑獲撿來了她的第一個孩子，瘦巴巴的，嗷嗷啊啊的哭。我的天欸，真是天都能讓那小丫頭哭塌了，連頭髮都蠟黃蠟黃的，一看就是個不足月的孩子。
哼！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因為不容易養活，哪個會隨隨便便就把小孩扔了，連臍帶都沒處理好。姑獲啊..她就是個傻的。
他撿回來的姑獲鳥..是個傻姑娘，一個傻到透的傻姑娘。大助的蛙眼裡泛起一層透明的光，將視線模模糊糊的隔開了。
老夫沒哭！池塘邊忒潮，走走走，上樹底下來，樹底下還涼快，現在的小年輕，總愛往犄角旮旯裡鑽。
呱大助隨便呼嚕了一把臉，將手裡的潮氣隨手抹在樹幹上，繼續講早些年的那些事情。
欸..姑獲也是太不成熟，你說說，她自己新生都還沒有兩個年頭，就想著帶另一個剛出生的？哪裡能成啊，她連自己都還照顧不好。
不過，老夫還是同意讓她養那個孩子了，因為姑獲鳥就是這樣的妖怪，沒辦法的。才不是看那小破孩哭的快斷氣了心疼了。
既然養了，那就得好好養啊。不管啥時候妖怪，尤其是我們這種小妖怪，哪來那麼些便利啊？沒有奶水，就去人類家裡偷些米糊糊喂她。
姑獲那傢伙，大白天的就想著往外跑我們是妖怪啊..並不強大的我們，一旦被發現，死亡就是我們唯一的後果。
後來好了，姑獲養成了夜晚外出的習慣。
別擔心，大助安慰地拍拍人類小姑娘的胳膊。
再以後？再以後啊你說誰的臉皮抽了？？我這是傷心！傷心！妖怪上年紀了，傷心起來就這個樣。
老夫不和你一般計較..才怪！大助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默默記了一筆。
後來啊，那個娃娃長大了一點點，也不算太大，也就五六歲那樣吧。別說，小時候醜兮兮的，大點了還真好看不少，
白白嫩嫩的，就是忒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沒什麼好吃的，吃不上當然也長不了什麼肉啊..
會說話也挺晚的兩歲多了才會磕磕巴巴的喊姑獲媽媽。不過話說回來..姑獲她聽到蜜柑叫她媽媽的時候，挺高興的。
是好事？是，是當然是好事，我那時候也挺高興的。可是啊老天爺就是喜歡戲弄人來著，世道挺亂的。養大一個孩子不容易，更何況是個不足月的孩子。
人類的孩子不比妖怪，脆弱，太脆弱小小的，小到只有那麼一點點。
大助揮著又胖又短的手臂，比劃了一個矮小的高度，想著還是在繈褓時候的蜜柑。
看起來一隻手就能折斷的樣子。整個還柴巴巴的，頭髮又枯又糙，看見沒，和這棵樹的樹皮似的。也就那雙眼睛還能看出來點精氣神。
養大一個孩子，真的是太難了..
這不，蜜柑就是這樣，都能熟練的說話了，天天媽媽媽媽屁顛屁顛跟在姑獲後面。你說說這人，這麼就說不行就不行了
其實那個孩子很少笑，因為經常生病，身體不好。
就那天..像是知道自己真的不行了一樣，一反常態的..笑容燦爛的像山后的雛菊，活潑爛漫，充滿生機。
和笑容正正好相反，那個孩子燈枯油盡了，體內早就沒有半點生氣了。
蜜柑沒了，因為一場倒春寒，從冬天就開始發燒，一直斷斷續續的。本來開春了是好了許多了，就因為一個倒春寒，再沒能熬住
姑獲開始自責，因為弱小，我們總是帶著蜜柑走走停停，躲躲藏藏的。如果能是實力強大的妖怪起碼不會連一個像樣的住的地方都沒有或許蜜柑也能撐下來..
但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叫旺財的，你看看叫旺財多好，興許就沒有以後這些事了。
之後過了些日子，姑獲也撿過一些孩子當然真正能養大的，太少太少了。
為了能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道裡保護好那些小孩子，姑獲她..去吃人了。嘿！當然不是殺活人啊！戰爭啊，饑荒啊，再加上病死的，死人還不好找？人類臨死前的怨氣..執念對妖怪來說是可以增強妖力的。
姑獲就從烏漆麻黑的鳥變成了黑髮的女人，帶著戰死的人屍上撿來的刀，日復一日的開始練習刀術。從一開始的不甚流暢變得揮起刀來連影子都看不清，練了好些年數。
她有白頭發啦，漆黑的頭髮開始變得花白，她..變強了。
這年頭，人命妖命都不值錢。有權有勢的人呢，最擅長的就是風花雪月，哪裡管什麼人間疾苦。
疾苦那玩意，如果一個人從出生看都沒看過，自然是不會瞭解的。老夫還記得啊..曾經勉勉強強化作人形，就是有點醜，去攔著貴族的車，想討點什麼..
你猜猜對面怎麼說？嘿嘿..猜不出來就對了，那位貴族的大人問我你手指上斑駁的赤色，是否是最新的胭脂顏彩？
那明明..是受傷後還沒好全的傷口，沒有及時癒合有點潰爛。誇張？或許是吧..不管說什麼，都已經遲了。現在晴明大人這裡，挺好的。
姑獲有沒有養大的孩子？有，當然有..她還去看過她。
那是個手巧的孩子，她就像姑獲一直以來所想得那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在適合的年紀嫁給了一個家道雖不富裕卻也不貧窮的人家。她男人忠厚老實，人也勤快，兩個人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人呐，都會變，她那個婆婆，唯唯諾諾一輩子，到頭來兒子出息了，就嫌那孩子生不出男孩活生生逼死了。
姑獲她去看的時候，哪還有什麼人啊早都入土了，那孩子..給姑獲做了衣服呢，一直都沒忘了姑獲。
放在信得過的鄰里家中，待姑獲再去的時候給她。
姑獲拿到衣服的時候還是滿心歡喜的，近年愈發疲倦的神色露出了欣喜的笑，直到發現..雛菊死了的那刻，雛菊是那孩子的名字。
姑獲殺了雛菊的婆婆，殺了那個男人，打那時候起，她的頭髮由花白變得雪白。一夕之間變得如此，本來應當是有個漫長的過程。
姑獲現在穿的衣服好看不？
呱大助吧嗒吧嗒吸著旱煙，神色模糊的詢問著少女的看法。
好看吧？那是自然，雛菊一直是個手巧的孩子，一直都是。這是她留下來得，最後的東西。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姑獲她瘋了，變得幾乎聽不進旁人說話，夜宿羅生門，一直等著門開的那天。
所以才會像這樣，那種..沉重而又壓抑的愛。
姑獲只是想要個孩子，不漂亮沒有關係，只要健健康康的長大成人，看他們成家。在庭院裡種棵樹。
可以是櫻花，可以是石榴。
過著平淡而滿足的生活，然後能平安的生下屬于自己的孩子。
「但是說了這麼多，你都沒有發現啊..」立香看著青蛙老者，很是無奈的搖搖頭。
青蛙瓷罐還沉浸在過去那些令人無法回味的記憶中，像是苦澀的海水，水中滿泡著海藻的屍體，黑壓壓一片，一直壓在腦海裡。
「什麼？」他呆呆的回問。
「你說姑姑瘋了，其實..她還是清醒的。」就是這樣..才是最令人無奈的現實。
「她對我一直自稱姑姑，倘若真的是蜜柑在這裡，她的自稱會是比姑姑更加溫暖的稱呼，她是蜜柑的媽媽不是嗎？」
「大抵只是..不甘心吧」
清醒而瘋狂，這就是姑獲鳥現在這般的模樣。
「當局者迷，你和姑姑..說不準是誰更加放不開..如今你可明白了？」少女淡淡的回望了那個半生苦澀的老者，「她自始至終..都明白，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是蜜柑這件事。」
「明白。」
[何為『天帝少女』？]
少女，即為未婚的年輕女子。天帝少女為什麼叫做天帝少女呀少女可不就是未婚的年輕女子麼？沒有嫁過人，沒有生過孩子，純潔無暇的少女。
姑獲鳥的族群，就是這樣的妖怪。
為天帝所喜，能夠一直保持最無暇最美好的年歲，此乃天帝的恩慈，她們在沒有生下孩子之前，就會死去。
死去了，便回歸天帝的身邊。
她們是永遠的少女，卻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們是否想要這樣的恩賜。
姑獲就是這樣如果能再一次做出選擇，她只想沉睡在蜜柑死去的那個晨曦中，那是一個..比夜還要冰涼的晨曦。
就這樣陪她心愛的孩子一直沉睡下去，直到平安京傾塌的那天。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天使說查到天帝少女是姑獲鳥的別稱，抱住你蹭蹭ww
關於天帝少女的解釋...其實是我自己想的...正確的解釋...應該不是這樣的。
姑獲鳥為什麼叫天帝少女...我沒查到..對不起qwq
這個是個番外，以青蛙瓷罐的角度講述的，他就像個老父親，撿回來一個姑獲鳥然後把她養大，結果...女兒瘋了...半瘋，執念入骨。
最後他也分不清了，這到底是姑獲鳥的執念，還是他自己的執念
32.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蒼藍色的天，像是你的眼睛。
立香抬頭仰望著天空的色，不期許間想到了這樣一句話，露出一個淺淡卻真實的笑意，是啊那像是你的眼睛。
今天是個好天氣，好到可以令立香稍稍丟下心中的煩悶。
不得不說，這幾天委實是不太順利。立香自醒來便一直沒有放棄過聯繫迦勒底，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拆開試著重裝一遍，敲一敲，砸一砸，跑到晴明公宅邸靈力或者說..魔力最濃厚的地方，以此期待讓終端能夠重新運轉。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無論立香做了怎樣的努力，迦勒底的終端完完全全無動於衷，連一絲聲響都沒有。
論那些年經常掉鏈子的辣雞終端，吃棗藥丸: ）
「——嗞嗞..」
哎？剛剛終端好像是震了一下？有反應了！！？
垂死夢中驚坐起，立香瞬間興奮起來，啪嗒啪嗒使勁戳著終端。可惜的是如同剛剛的所有都是錯覺一樣，終端一動不動，跟死了似的，所有音信盡沉大海。
「——窸」
距離少女不遠處的樹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貓蹭過樹葉的聲音那般細小，卻也足以引起立香的警惕。
她將終端重新收回口袋中，看著對方露出的衣角與破綻百出的隱藏。
眼中帶著無所畏懼與堅定，少女目光無畏地落於發出聲音的角落。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走出來。」
「哎呀..這麼點聲音都能有這麼大反映..」背著草帽的青蛙妖怪從青瓷罐子中鑽了出來，被罐子駝著走到立香跟前。
老者看著她莞爾一笑，轉而發起似是非是的刁難，「萬一是風吹的呢？」
「人生即是一場豪賭，這不是老爺子經常掛在嘴邊的話麼？」立香推了推臉上帶著的墨鏡，烏色的鏡片將她漂亮的金色眼睛打上了一層陰影。
青蛙瓷罐吸了口旱煙，將煙槍在青瓷罐子的邊緣處磕了磕，然後便學著少女的樣子推了推墨鏡腿。
煙霧繚繞中，他的神情漸漸模糊而遙遠，「哎呀呀..這可真是，後生可畏啊。」
「——噗」少女很給面子的笑了笑，她拍拍手，「多謝老爺子誇獎。」
「不過，閒話就到此為止吧。」少女俯身看著青蛙瓷罐，身高的優勢給對方帶上了一層陰影與壓抑。
金色的瞳孔隔著一層鏡片與對方相望，那鏡片阻隔了她的瞳色與情緒。
「貨，帶了麼？」
「哈哈..」青蛙妖怪慈祥的笑笑，就像是普普通通的鄰家爺爺笑看著玩耍的孫輩，慈愛不過曇花一現，他的目光倏然變得銳利起來。
「你這是在懷疑某的妖品？」似是帶著老練的殺氣，他仰起頭，目光炯炯的看著少女，「開玩笑之前，還是多為自己考慮為好。」
「豈敢豈敢，老爺子的人品，晚輩自然是相信的..所以」少女撚了撚指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何？」
「」
兩人的目光長久地在空中焦距對視，企圖壓下對方一籌。
氣氛開始陷入膠著，半晌，青蛙瓷罐歎了口氣，放棄了與少女之間的對峙。
「罷了。」青蛙瓷罐突然擺了擺手，似是蒼老了十歲，「先小人，後君子。」
他疲憊的搖頭，感慨萬千，「現如今，果不其然，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諾，你小子要的消息，全在這張紙上了。」青蛙妖怪自瓷罐中取出一張信筏遞給咕噠子。
咕噠子略略一笑，一邊說著『這多不好意思啊..』此類的話，一邊毫不含糊的接過紙張。
少女展開紙張，粗略的掃了眼信筏上的內容，匆匆點頭。
「確實是我要的東西。」立香滿意的笑笑，將信紙收了起來，「如此一來，剛剛真是多有得罪，在這裡先給老爺子賠個不是。」
「嗯咳..」青蛙瓷罐伸出爪子，撚了撚肥肥的指頭，擠眉弄眼的看著立香。
「自然是少不了老爺子的..」少女拿出一塊藍熒熒的石頭，像是純度極高的水晶，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又飽含有一些尋常人所無法看到的能量。
「——阿瑩姐姐大助爺爺和蜜柑姐姐在做什麼呀？」
就在藍石頭即將遞到青蛙瓷罐手上的那一刻，他們頭頂上的樹冠中冒出了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
山兔睜著那雙丹朱色的眼睛，歪頭看著立香手中的藍色石頭，樣子看上去懵懂而可愛。
而忙完手裡事情找到立香的瑩草此時心情顯然不怎麼美妙了，她帶著甜美的微笑，手裡舉著和她自己差不多高的蒲公英，步履緩緩地接近了青蛙瓷罐。
呱大助看著瑩草背後散發的黑氣，整個妖都開始哆嗦了，像是被什麼燙了一下一樣，飛快的把搭在量子結晶上的手抽了回來。
「喔這，這不是阿瑩麼？」呱大助將目光縮回來，使勁的盯著身下的青瓷罐子，仿佛能把那瓷罐子看出朵花來。
瑩草從呆愣的立香手中拿過藍色的結晶物質，放在手心裡顛了顛，笑容愈加的溫柔起來。
「您剛剛在幹什麼呢？」
「沒..沒什麼啊..」青蛙瓷罐臉上的墨鏡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收了起來，此時他身子扭來扭去的，像是被火烹炸著似的，幾乎一刻都蹲不住，目光閃躲，只想著趕緊開溜。
「——邦」
瑩草手中的蒲公英擦著青蛙瓷罐的腳掌砸了下去，發出金石交錯的輕鳴，在這聲脆響之後迎來的便是酒色頭髮的小姑娘徹徹底底的爆發。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拿立香大人的東西！！」
瑩草無視了對方哆哆嗦嗦一點一點遠離蒲公英的腳掌，狠狠瞪了他一眼，「上次您拿走了立香大人的那個叫做『墨鏡』的東西，立香大人找了好半天，回來之後給姑姑看見了，什麼後果你忘了？」
「還是說嫌被姑姑抄著帚神滿庭院裡追著攆不夠丟人？」瑩草看著他，滿滿的恨鐵不成鋼。
「可..可是後來小丫頭不是把墨鏡送給我了嗎..」青蛙瓷罐心虛的搓了搓手。
「那能一樣嗎！？」瑩草氣衝衝的看著青蛙瓷罐，甚至想再來一記蒲公英。
一隻白皙的手掌突然橫在她的眼前，趁著瑩草愣住的當下，將那塊結晶再次拿了回來，塞在青蛙瓷罐的手中。
「嘛確實不一樣，這是算是等價交換喔，提前就說好了。」立香微微一笑，伸手揉亂了瑩草的頭髮。
「欸欸？？」瑩草的臉頰嘭的一下就紅了，她躲到了蒲公英後面，「唔啊..對，對不起」
嗚..為什麼不先問問再發脾氣..丟死人了
話說回來..為什麼像是那些山賊頭頭會面的感覺
「因為帥啊！」青蛙瓷罐好不含糊的迅速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竟然說出來了啊。」瑩草攥緊了手中的蒲公英杆，糾結的看著立香，「可是..青蛙爺爺就先不說了，畢竟他不靠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天跟個老小孩似的..為什麼立香大人會配合啊！！」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崩潰的喊了出來了。
「嘛..」少女心虛的移開了視線，開始盯著上方高遠的天空。
說起來..青蛙老爺子這個樣好像是被我帶歪的？
立香開始默默反省自己這些天的行為，然後東一句西一句的開始講給瑩草聽。
前幾天，寮裡的山兔在傍黑天的時候出去了..說是要找朋友賽跑，不太放心偷偷跟了上去，出門沒一會就開始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妖怪追著跑..
然後..讓我隨手都打了一頓，一瘸一拐的走掉了..咳..然後我就拿出墨鏡戴上說..說
「說什麼？」山兔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樹上爬了下來，好奇的看著柑橘色頭髮的少女。
「..我有故人叼似卿，如今墳頭綠草盈。勞資擱外面懟魔神柱的時候，你們這些個還不知道打哪混呢！」立香昂著頭，伸手推了推墨鏡。整個人看起來肆意又瀟灑，確實是帥極了。
空氣突然安靜。
山兔傻傻的看著少女，過了好一會才問她，「為什麼我沒有看到..反而大助爺爺看到了？」
「就你？」青蛙瓷罐瞅了山兔一眼，搖搖頭發出了嘖嘖的嫌棄聲，「你那個坐不住的破脾氣，早都從羅生門跑山陰山陽去了！」
「所以..你們這樣就是為了帥？」瑩草看起來被打擊的不清。
「對啊。」
「欸..我其實一開始是為了配合青蛙老爺子來著感覺有點羞恥..」立香不好意思的揪著衣角，最後閉上眼睛完全破罐子破摔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過了一會..感覺莫名帶感啊！」
「真的是超級帥好嗎！」少女對著青蛙瓷器比了一個大拇指。
兩人互相擊了個掌，好像是在慶祝此次的順利會師和達成一致的目標。
瑩草死魚眼的看著這倆鬧騰的氣氛，完全破壞了一開始樹立的嬌羞軟妹的形象。
「走吧山兔，我的清醒常讓我覺得和他們格格不入。」
白擔心了，兩個戲精，天天演戲：）
「別走啊..」青蛙瓷罐伸手攔住了想要轉身離去的瑩草，「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心情會好很多嗎」
「姑獲也是，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她確實是比前一段日子活潑不少。以前那副樣子啊..暮氣沉沉的，坐在那裡說不動就是一整天。爺爺我也是好久沒有被追著攆了，太久了」
「」瑩草沉默了，突然抬頭，鄭重的看著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
那雙楓糖色的眼睛與少女頭髮的夕色交織融合，那形成了更加明亮的顏色，取代了之前總是驅逐不掉的淡淡陰霾。
「喜歡..」
「啊？」
「沒什麼。」
瑩草看著少女傻乎乎的樣子開心的笑了起來，春/色幾許？那雙眼睛是比春天盛開的花還要更加更加明媚的春光。
瑩草聽見自己用比之前歡快不少的音調說
「能遇到立香大人..真的是太好了。」
大家能變得開心起來真的是..太好了
「我也是喲。」立香走上前去淺淺的給了瑩草一個擁抱，「能遇到瑩草，我很高興..非常高興」
瑩草將腦袋擱在少女的頸側..立香大人的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就像陽光曬過一樣的溫暖。
「立香大人..會一直留下來的吧？」
「算了吧..」一直沒有開口的青蛙瓷罐突兀的打斷了瑩草的話，「這個丫頭，留不住的。」
瑩草生氣的瞪著他，「青蛙爺爺！」
「再大聲也沒用，你看看立香這丫頭，她這種性子，只有貴族家小姐才會這樣吧..沒有吃過苦，所以也沒有任何陰霾。」青蛙瓷罐煩躁的吸了口煙，敲了敲瑩草的額頭「阿瑩你要注意觀察細節啊..這丫頭的手，一個繭子都沒有，這不是一雙用來幹活的手她家裡啊，定會來尋她的。」
貴族？毫無陰霾？立香在心中略帶苦意的嗤笑著。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啊
瑩草靜默的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一幅絕世的畫，片刻後，她低落的斂起楓色的眼。
那個樣子像是秋後萱草上覆蓋的一層脆弱的霜花，單薄而冰涼。
酒色頭髮的女孩露出一個帶著澀意的笑，「但..但是，一定有別的辦法吧..」
「...」半晌，青蛙瓷罐嚴肅而鄭重的看著少女，「晴明大人..定然不會反對收你為徒，你擁有的，是相當純淨的靈力。」
「這種純淨，除了晴明大人以外，你是我看過的第二個。」
「啊！」瑩草露出一絲希翼，「前一段時間陰陽寮的一些人不是要晴明大人收徒嗎？」
與其按照他們的意思收些別有用心的傢伙立香大人明顯是最好的選擇吧？
「承蒙厚愛，感激不盡。」少女搖搖頭，「雖然是這樣說，但是我的確是不能留下。」
瑩草聞言後吃驚極了，那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過顯然有人要比她更加吃驚。
「為什麼！？」呱大助氣的都想把煙槍丟了，「這可不是跟之前玩笑一樣的問問，這次可是認真的。」
那雙黑色的蛙眼浸染滄桑，「安倍晴明的弟子這個身份..絕非簡單之事。」
「而且學習陰陽術，體內靈力得以熟練掌握有緩解衰老的作用女孩子啊，最害怕的事情不是老去嗎？」似是想到了什麼，或許是哪個漂亮的姑娘？這讓青蛙瓷罐的表情變得柔軟起來。
人世間最難留住的是為何物？
對鏡的紅顏，盛極的花。
她們美好而短暫，哪個女孩子不曾希望過..永遠停留在..最美的年歲？
倘若立香當真是平安京的貴族少女，約是會在深思熟慮之後..就這麼答應下來了吧？
所以說，為什麼要有但是呢
立香輕描淡寫的看了兩人一眼，那雙眼睛，像極了西墜的金色，愴然而遲緩。
少女向著他們伸出了雙手，她攤開白皙的手掌。正如青蛙瓷罐所說的真的是，沒有一個繭子，也沒有任何的粗糙。
「這是我的手喔，如何..很好看吧？」
她自問自答一樣，再沒有關心對方的反應，「好看，這不是當然的嗎？」
少女的聲音倨傲而彷徨，宛如迦勒底外那摻雜了細雪的風。
千山凋敝，萬里無人。
她如是說道:
——「這是一雙..捧起奇跡，隨著奇跡沉淪的手。」
天光雲影，不語遲暮。
「我是不會老的，直到死的那一刻，我也一直都會是如今這個模樣。」
溫暖的絮風如同綢緞，伴隨著簌簌落下的花，吹過少女的臉頰。
她露出一個比落花更加柔軟的笑容，金色的火舔舐著少女的瞳孔，那雙眼睛，美的讓人羡慕。
那個笑容短暫得，像是曇花。
「就算死了，我也會以另一種方式，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所以..這並不是需要成為陰陽師才能做到的事啊」
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她曾不止一次的擁抱奇跡。
像是為了迦勒底，為了人理而生的女孩，理所當然的被「世界」所關懷。
那是愛嗎？那是愛。
那不是愛嗎？那不是愛。
捧起數量絕不單一的「奇跡」，這是有代價的。比如不會老？受了傷好的比較快？
真是便利呀當然，這都是有代價的。
世界所喜歡的女孩子，死了之後也不會永遠平靜的沉睡下去。
不能轉世，也不能作為鬼停留在世間。
她會升到英靈座，與法則永遠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嘛，輕鬆一點啦。」少女傻笑著撓撓頭發，「總之我是不可以一直留下來的。」
反正過後，你們一定會忘記這一切，所以，不需要煩惱呀。
那是少女心中，比荒蕪還要更加刻骨的感歎。
「你..到底是誰？」青蛙瓷罐的神色變得犀利不少。
少女再一次的重複著從醒來就說過的話，「我是藤丸立香。」
是與人理一直息息相關的人。
就在這個氣氛到達頂點的時刻，瑩草感覺自己的蒲公英往下沉了沉，她低頭看到平時一直在打掃院子的小紙人式神揪著蒲公英的杆子往下拉。
凝重的氣氛瞬間消散。
瑩草蹲下身子，看了眼紙人式神，抬頭，「立香大人，有人找您。」
「欸？」少女愣愣，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迦勒底的英靈過來了。
立香露出一個笑容，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溫柔的光。
「啊，我知道了」她飛快的跑向庭院門口。
「——她家裡人找來了吧？」青蛙瓷罐看著少女的背影，給煙槍續上了新的煙草。
「嗯雖然並不是很相信立香大人的話..但是即使不是真實的，能讓她流出那樣笑容的親人，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吧？也一定是..非常溫柔的人吧？」
彼時瑩草神色清澈，希翼著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能和家人一直溫暖而幸福的呆在一起。
當然，如果能回來看看，那就再好不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立香和青蛙瓷罐像兩個黑道大佬一樣碰頭。
兩個戲精的日常hhhhh
猜猜過來的第一個英靈是誰？
33.
水池邊的竹筒一下下地擊打著石塊，清晰得發出青竹特有的脆響，驅走了季節的煩悶與炎熱。
此時正值夏末，日光正恰，晴明府上終年不敗的花隨著風飛旋散落。
在多一分太過，少一分則猶感不足的陽光下，我看到了你的身影，那是比鶴望蘭還要更加熱情的顏色，
看著立香的少女，她有一尾比雪色更加冰涼的頭髮，她有一雙，比火色還要更加熾熱的瞳孔。
笠帽上延順而下的絹白色垂紗朦朧而模糊的遮蓋著那對白色的雙角，使她的身軀看起來更加瘦弱。
身拖白色蛇尾的少女，形容憔悴。她攀援著木制的門框，自庭院之外的世界中窺視著其內的景色。
那雙火色的瞳孔，是多麼的混沌又是那樣的單薄。
其實..她是想要焚毀面前的一切，直接帶走屬於她的『夫君大人』的。但是立香會不開心吧，想到這裡，那個想法便就此作罷。
雖然是basaker，卻一直保有著理性。尤其是在對所愛之人的事情上，除了欺騙以外的事情，都有著意外的包容力。
[不想讓你看到會被你討厭的一面。]
「——清姬！」呼喊聲隨著輕快的腳步漸漸近了。
啊啊..我的夫君，我的禦主果然在這裡。
少女清澈的嗓音歡快的呼喚著她的名字，不在乎清姬身上溢滿的火的氣息，也不在乎她身後拖著的..長長的蛇尾。
立香飛快的跑到她的身邊，張開手臂緊緊的擁抱了她。
「沒關係的，我在，我在這裡呀」
清姬的笠帽自發間滑落，露出那雙白色的尖角，她呆呆的看著空中那追逐清風的流雲，半晌發出一聲似哭非哭的嗚咽，將頭埋在少女的頸間。
那頭披散著的雪白長髮，將兩個人掩蓋。
立香安撫的順著清姬的長髮，拍了拍對方的脊背，「我在這裡，在你的身邊，哪裡都不會去，也不會突然消失。」
「所以..別難過呀，清姬是很有精神的，特別溫柔的女孩子喔。」她捋了捋清姬的鬢髮，將髮絲繞到清姬耳後。
藤丸立香和清姬，她們兩個人之間有一個約定，一個誰也不曾說出口的約定。
清姬一直在跟著立香，立香都知道，但卻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她知道清姬害怕棄她而去的自己，因此，她不說。
清姬也知道，她也不說，在立香預設的情況下，一直都跟著她。
一直，都看著她。
那面對毫無預兆的消失呢..？
「——讓清姬害怕了吧？突然就不見了對不起，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
兩個女孩子在這個陌生而熟悉的世界中相互緊緊的擁抱著，像是對方手中牽著的細弱的遊絲，能讓她們從深不見底的黑夜得以解脫。
自此，再無黑暗，只余黎明。
面對藤丸立香的輕言細語，一聲聲的歉意，以及那溫暖的手心。
清姬滿心都化作少女安慰著她的模樣。
[開心..好開心]
這就是我的禦主，我的夫君..一直一直都是這樣，這個過於溫柔的樣子。
清姬那頭雪白的白髮自發尾開始泛起淺水的青，在少女安撫的低語下，那長髮緩緩褪去了全部的雪色。
像寒冬過後新生的草木，迎來了獨屬於它們的，溫暖的春。
而清姬的蛇尾也開始隨著頭髮的褪色而變化，那是一雙被白色絲織品包裹著的纖細的腿，在和服的衣擺下露出了白皙的「絕對領域」。
淺青色的頭髮，比幽夜更加寒涼的澄金色瞳孔，身著和服的纖細少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狂氣。
她看著立香，紅著臉露出了一個羞怯的笑。
「這一次..是我先找到您啊」
「是啊。」立香勾起一個令人感到炫目的笑容，「因為，清姬一直都有看著我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有在看著我，一直..一直」
你一直都有說..我的發色像是鶴望蘭的花，其實在我心中，你的感情是更加純粹的鶴望蘭。
你把我當成了你所有的幸福啊..
無論何時何地..絕對不能忘記的，一直都有愛我的人們在等我
立香的眸子中映入了對方淺青色的身影，其眼中暗含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哀傷。
「——嗞，咻..」
「啊」少女自衣袋中摸出突然有了反應的通訊中端。
剛一打開，虛擬的靈子螢幕便在空中交織建立了起來，與往常不一樣，螢幕內不僅僅是達芬奇一個人的樣子。
在迦爾納毛絨絨的腦袋上方，立香看到迦勒底的女性英靈擠作一團，為了能過來看一眼，幾乎快要打了起來，期間還伴隨著男性英靈紛雜的爭吵聲。
這使整個螢幕看起來簡直是一片混亂，實際上..自立香消失的那刻起，迦勒底可不就是亂成了一鍋粥？可憐的阿周那還被emiya以所謂的看管不力叫去修煉室切磋。最後還是術階的賢王吉爾加美什看不下去了。一人錘了一頓。這才安生下來。
藤丸立香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自己人先開始內訌了，每次都來這麼一出，真是夠夠的了！
今天也依舊是核平的迦勒底呢。
吉爾賢王加美什今天也很開心。
達芬奇親或許是被擠到了極度邊緣的地帶？立香看到他的手使勁的扣住織田信長的肩膀，試圖能把人團扯開一個口子，好讓自己擠進來。
少女感到肩頭一沉，連頭也不用回她便知道，那是清姬從她的身後掛在了她的肩頭上類似這種的狀況實在是數不勝數，所以以至於到了現在，立香甚至都懶得回頭去問一句是誰了。
哎人呐，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少女在心中故作滄桑的晃了晃她橘色的腦袋。
只可惜，這次她猜錯了。
「master，太好了..」
熟悉的嗓音在立香耳邊輕輕呼喚著。
那是與瑪修一樣..自一開始就陪在她身邊的人，或者說..英靈。她與他之間，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少女的音調有點顫抖，似是不太敢確認。
「..迦爾納」
「我在。」
「納納子」
「我在。」
「納納！」
「master」白髮的青年不厭其煩的陪著他的禦主一遍又一遍的確認著，他自始至終都用平和的語調一次次重複著，回應著少女。
「我在。」他這樣說著，蹭了蹭少女的臉頰。
「不..」立香轉過頭來，用死魚眼對著他，「我只是想問，你剛剛不是還在迦勒底」
「」
再次回復少女的便不是迦爾納了，螢幕中的喧嚷聲驟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少女幾乎可以確定以及肯定的說，在這種情況下，她就算是扔根針都能聽見針落下的聲音。
下一刻爆發的是比之前亂哄哄的樣子更加喧鬧的場景。
「迦爾納你這傢伙！又偷跑！」信長『咣』的一拳錘在手邊的桌子上，桌面上那昂貴的器材隨著其動作震動起來。
達芬奇緊張的看著在桌子上動盪的燒杯，生怕那個燒杯摔下來砸個粉碎。
然而這個時候，依舊還在迦勒底的英靈們統一的無視了達芬奇抗議信長的粗暴要他們小心小心之類的話，一致的將矛頭對向迦爾納，至於為什麼不是清姬
因為藤丸立香的靈子資訊完全像是被遮罩了一樣，根本追尋不到，雖然最後肯定是能解決，但是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之後就非常難說了。
清姬由於本身傳說加成的原因，使她能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只要是其所愛之人都一定能被她找到，無論藏到哪裡或者是被誰藏到哪裡她都可以找到。
也正因如此，少女前來所看到的第一眼，她所見到的是..身拖蛇尾的清姬。
「咕」立香一臉菜色的抱怨著，「好重..」
只見清姬在迦爾納旁邊拽著他的披風使勁的把他往下扒，試圖讓他遠離被他環抱著的少女禦主。而迦爾納自然就是死抱著少女的肩膀不撒手。
導致立香覺得越來越沉，越來越沉，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好死不死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纖細的手臂抱住了立香的胳膊，柔軟的皮膚緊貼著少女的衣物，她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生無可戀。
一個人身上掛了三個大號的掛件，感覺自己被聖誕樹都要累贅
撩人而色氣的聲線帶著果香的酒氣纏繞在少女的身邊，「老爺」
立香看著她微紅的臉頰，無奈的幫她將衣服扶好，衣服蓋住了她半露的肩頭。
「吞醬..你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意料之中的，酒吞並沒有回答立香的話，她甚至懶得遮掩半醉的姿態，懶洋洋的靠在少女身上。
「需要妾身斟酒嗎？」
不你不需要給我斟酒，我就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和酒吞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樣，明明滴酒未沾卻覺得自己仿佛在半醉半醒中看著這個世界一樣。
模糊的，甜美的..而又熾熱的酒香一直繚繞在周身，酒不醉人人自醉，莫過於此。
或許可以因此想像到當年的大江山是何等的風光？熱烈，肆意，恍然而模糊的向著世人昭示著他們的存在，就像落下的椿花，就像盞中美酒，就像酒吞童子這個妖一樣。
虛幻而模糊，熱烈而真實，頹美而糜豔..
在立香盯著酒吞童子眼角的豔色出神地時候，迦爾納終於放開了環著少女的手，清姬也默默收手不再拽他的火色披風。
兩個人一邊一隻手，無視了酒吞的掙扎，架開了酒吞童子。
.終於安生了。
立香抹掉了額上那層細細的汗，真的是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啊
「今天只能再過去一個人喔！」
達芬奇的聲音不亞於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霹在一眾英靈的心裡。
於是..
「master！看我！我不過去你吃啥啊！我是你老媽啊！」
emiya無視了身旁庫丘林一臉吞了井蓋的表情，堅定的沖立香喊著，試圖能拉一票。
..這個時候反而承認自己是迦勒底老媽了呢，emiya。
「——碰」
下一秒emiya就一臉慘烈的砸在了桌子上，信長公輕輕然拍了拍手，掃視著一群鵪鶉一樣安靜下來的英靈們。
信長撇了撇嘴，無聲的嘲笑了emiya的段位，淡淡的看了一眼杵在邊上的庫丘林。
「拖出去，下一個！」
「是！」庫丘林一臉壞笑的拽著emiya的腳，臉著地的把他拖了出去。
「關門！」
「——咣」
「臥槽！放我進去！」藍發的男人哐當哐當的錘著靈子轉換室的大門。
織田信長咧開嘴笑了笑，那雙朱紅色的瞳孔似火一般燃燒。
「呵，魚唇的男人。」
「來吧，現在立刻做出決斷，下一個是誰？」
「不立香那邊好像有什麼狀況..」
「嗯？」
信長扭頭看向通訊設施，發現少女一臉無措的看向木制的門檻。
立香匆匆和英靈們打了個招呼，「今天可能不太方便，下次吧！」
便關閉了通訊終端，和跑過來的瑩草一起看向半拖半抱著安倍晴明回來的姑獲鳥。
她那頭白蒼蒼的發，染著殷紅的血。似將軍打馬而歸後，落雪上殘留的赤色。
像是再也無法洗淨一樣，刺痛了瑩草楓色的瞳孔。
她顫抖的看著狼狽至極的一人一妖，反應迅速的甩了一個治癒之光。
可惜..並沒有太大作用，那確實是不再流血了，然而傷口卻並未癒合。
立香同瑩草一同上前去扶住兩人，看著發散著紫黑色瘴氣的傷口暗自心驚，「這是發生什麼了？」
安倍晴明搖搖頭，藍色的狩衣幾乎盡數染成紅色，「進去再說。」
瑩草比少女更加的感到不敢置信與不可思議，她自小被姑獲鳥帶大，對於她的實力可不像是立香這種半路相識的人一樣一知半解的。
正因如此，瑩草才感到相當不安。
畢竟姑獲鳥就算是在頂級的那幾個大妖怪那裡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能讓她傷成這樣想必是要有大麻煩了。
才安穩了幾年啊這世道變又要不太平了嗎
青蛙瓷罐在暗處關注著這邊的情況，看著一眾聚集起來的小妖怪，阻止他們上前去，已經夠亂的了，沒必要再去添亂了..
還是先看好這些個臭小子吧，這下子算是翻了天了。
你們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迦爾納扶著兩個人在屋中躺下，許是因為情況的嚴峻，姑姑並沒有盤問立香這多出來的兩個人是誰。
「怎怎麼辦..」瑩草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哆哆嗦嗦的握著蒲公英。
「無論多少次治癒按照往常早就該..為，為什麼會這樣..」
「阿瑩，別再繼續了。」晴明抬手阻止了酒色頭髮的纖細少女想要不停治療的動作，「這不是尋常的妖力。」
「可，可是，也不能就這樣不管啊！這樣下去怎麼能好？」
姑獲鳥拿著白色的絹布包裹著肩上的傷，聽了許久後突然開口。
「陰界，陽界。」
「啊？」急都要急死了，瑩草此時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些別的東西。
「姑獲的意思是說，陰界和陽界的壁壘..破裂了。」晴明勉強的伸手比劃了一個長度，差點扯到傷口，「大約這麼長。」
「現在最重要的是..晴明大人和姑姑的傷口沒法癒合啊！」
「只要將這些瘴氣驅散就好了。」安倍晴明似是一點也不關注身上的傷，滿眼憂慮，「阿瑩，去叫雨女過來罷。」
「我歇一會」姑獲鳥怠倦的闔上雙眼斂起那一城的湖色，朱色的唇一開一合，「等我起來了蜜柑你得和我說說這兩個人是誰..」
「姑姑知道蜜柑長這麼大，總是會有自己的朋友了。」
「到時候呀..」隨著姑獲鳥愈加濃重的困意，她的聲音也愈發的小了起來，卻依舊撐著困倦和少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現在姑姑..做的飯很好吃，得好好招待蜜柑的朋友呀」
越來越小的聲音，漸漸的便沒了聲息，姑獲鳥睡著了。
就算是非常累了，她也小心的沒讓血沾到立香的身上。
雪色頭髮的漂亮的姑姑，就是睡著也只是會讓人感到寧靜的美，就算合上那雙湖色的眸子也無損於她的一絲一毫。
看著這樣的姑獲鳥，立香心裡是難過的。
一個人是無法叫醒一個假裝不清醒的人的，往往都是這樣。
迦爾納看著低垂下眉眼的少女，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並且拎開了試圖纏上去的清姬。
無視了清姬小聲嚷嚷著你要幹什麼，拖著清姬走了出去。
不論是誰，總有一些需要單獨空間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鶴望蘭的花語....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不要忘記愛你的人在等你
感覺是比較適合立香的花...
34.
今日微雨，愈演愈烈。
立香掀開身上的薄被，自榻榻米上起身坐起，她困倦的揉揉雙眼，確認了半睡半醒中聽到的模糊雨音。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少女聽著雨水啪嗒的聲音在榻榻米上呆坐著，雨天一直便是如此，天陰沉沉的，空氣也是充滿了雨水沖刷過泥土的潮濕味道，或許還能聯想到苔蘚？或早或晚，由於這些天氣的因素總是讓人無法分辨出其正確的時間。
昨日下午姑獲鳥跟晴明帶著一身的傷口跟血水回來了，散發著黑氣的傷口始終無法癒合，後來瑩草叫來了雨女，事態卻並未因此而好轉。
那個藍色頭髮的美人，低首微垂，即便是在室內也依舊撐著她的雨傘，看著姑姑跟晴明的傷，神情嚴肅到了極致。
回應著瑩草愈發不安的神色，她低語著安慰道：「阿瑩安心便是，能好。」
雨女的能力是淨化，她可以驅散掉不潔的氣息。那是她的能力，也是上蒼的眼淚。
再之後，天便開始哭泣，直至立香醒來，小雨也依舊淅瀝瀝的從天而落，整整一宿尚未停歇。
自天空落下的雨水順著屋脊滴落，打在院子中，打在廊角的風鈴上，它們莎啦啦清晰的唱著無人問津的歌。
少女拎著木履穿過透著潮氣的長廊，光著腳走在濕噠噠的青石小路上，她看著庭院中央的那棵花樹。
終日花開，一夜衰敗。
晴明府上常開不敗的花，終是有開落的這麼一天。花瓣隨著清濁的雨水落下，徒留光禿禿的枝葉莎莎哭泣著做著最後的挽留。
落花被不依不撓的雨追趕著砸進土裡，泥濘而哀豔得笑了。少女看著一地狼藉的殘花，像是透過滿地沾惹了泥土的落花看到了不久後在泥沼裡掙扎奮起的平安京。
惆悵的情緒還未漫延開來，立香發現在自己的視覺中，世界一陣顛倒，她被迦爾納單手直接扛了起來，手裡還拎著自己的木履。
「master，赤著腳走在濕漉漉的泥土上並不是什麼好習慣。」
白髮的俊秀青年微微皺著眉，他一般都是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與表情變化的，能讓他皺著眉頭制止，說明在他心中這已經不算是一件細小的事情了。
最起碼，他無法說服自我去坦然接受自家禦主不愛惜身體的行為。
「粗魯的男人！快把夫君大人放下來！」清姬實體化後，伸手試圖將立香從迦爾納的肩上扯下來。
仿佛應和著清姬的話似的，少女幹嘔了一聲，「..嘔納納，我的胃！」
「」青年眼中的無措一閃而逝，他抱著少女將她放在地上，「..抱歉，我的錯。」
「騙你的啦！」少女嘿嘿一笑，從青年手中拿過木履穿在腳上，步伐輕盈，哢嗒哢嗒向著廊下走去。
片刻，回頭看向依然杵在院子裡一動不動的兩位英靈，「你們在幹什麼啊，就算是英靈，淋雨總不可能是什麼舒服的感覺吧快進來啊！」
涔涔的細雨給兩位英靈覆上了一層不甚清晰的水霧的輪廓。
清姬歡快得向著少女飛奔過去，迦爾納看著地上濺開的雨花，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就來。」
「呐，小兔子，你和咱說說，這邊有沒有什麼上等的美酒？」酒吞支著腦袋躺臥在樹下的灌木叢旁，有一搭沒一搭的揪著山兔潔白的長耳順手還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
從天而降的雨水，竟是半點也沒有落在她的身上，盡數避開了這片小小的區域。
「唔..」大大魔王！變態！就..就會欺負山兔！
「嗯？」感受到山兔的遲疑，酒吞童子半眯著迷離的醉眼淺淺的瞥了山兔一眼，醇厚的酒香在她的周身彌漫，醉人而纏綿。
山兔卻因為對方這輕描淡寫的一眼打了個哆嗦，生怕酒吞一個不開心生吃了她。
嗚..兔兔錯了，兔兔以後再也不在庭院裡亂跑亂撞了，兔兔以後會好好看路別吃兔兔
酒吞挑起眉眼，眸中流轉著紫色的光，「不說？」
「不不不！兔兔說！別吃兔兔！」山兔抱著腦袋低下頭去，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那咱就看你的表現嘍」在酒香中逐漸遙遠恍惚的尾音，似真實似虛幻的提醒著對方。
山兔在感受到酒吞落在她腦袋上的手掌，瑟瑟發抖，最後放棄掙扎一般的喊出一個詞彙，「大大江山！」
完了完了！這下兔兔真的是要去見孟婆了為什麼要說這種一聽就是去送死的地方啊
山兔沒料到的是，她眼中的『大魔王』不但沒有打她反倒是饒有興致的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勾起一個帶著酒味的笑。
「大江山？」
「哼..哼！當然啦！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不只是實力一流，酒也是最好的，就連釀酒的泉水都是頂好的。」最後還小小聲的嘀咕著，「哪個妖怪不知道哇」
「哈」酒吞樂了，這算什麼？到頭來反而是自己的東西
不過，她說的確實是事實，所以這次就算了。酒吞看著被嚇得抖得跟糠篩似的，卻還要硬撐著裝作一點也不害怕的山兔，心裡莫名的便有些愉悅。
她輕輕揉了揉山兔的腦袋，「不難為你了，下次玩耍的時候不要忘記看路，不然咱就真的吃了你喲」
嘴上說著恐嚇的話，其實笑容卻意外的真實而溫柔。或許想起過去一起開著宴會喝著妖酒的妖怪們了吧
如雲樣的宴席，流水樣的美酒，啊呀呀那可真是人間極樂..
酒吞感慨的咂咂嘴，回味著記憶中的酒香。
「走嘍！」她單手抱起小小只的白兔子，虛晃而輕飄飄的步伐點過泥土，甚至連足跡都看不真切，「帶你一起去找咱家的老爺吧。」
「嗯」山兔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就不再害怕這個紺色頭髮的姐姐了，伸手拽緊了對方的羽織，「下次玩的時候，我會記得看路的啦大概..」
「」酒吞頓了頓，紺色的髮絲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著，她伸出手指捏了捏山兔光潔的臉頰，語氣無奈，「真是個小傻子..」
「山兔？」迎面走來的瑩草看著山兔這個樣子就明白，這孩子又闖禍了，「您就是立香大人說的『吞醬』吧？抱歉，山兔她太不穩重了。」
聽到這個昵稱，酒吞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意外的回應了對於山兔性格的評價，「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好啦」
當然，如果是能一直這樣的話，啊啦啦為什麼咱要操心這種事情..感覺像是被emiya傳染了什麼屬性一樣呢，唔，果然還是算了吧。
「這兩位是？」酒吞將目光投向瑩草身後的一男一女。
「這位是源博雅大人，這位是紅葉姑娘。」隨著瑩草的介紹，兩人點了點頭。
他們神色看起來頗為焦急，源博雅更是沒有耐心的拍了拍山兔的小腦瓜:「下次再閒聊，還是先去找晴明吧。」
紅葉隨著他的發言點著頭，心中無比贊同源博雅的話，這也算是兩人少有的能互相贊同的時候。
酒吞半眯著漂亮的眸子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笑道：「那咱就不打擾了。」
「回見。」瑩草一行人急匆匆的走了，順帶捎上了山兔。
酒吞感歎著新找到的玩具沒有了，一邊靈體化了身影，消失在原地。
「——嘭」
博雅徹底沒有了耐性，他甚至完全無視了瑩草想要先進去告知一下的意願，直接上前一步大力扯開了拉門。
晴明手中的雪見大福直接掉回了碟子中，他呆愣的扭過頭去看向背後傳來巨響的地方。
「喲!」他歡快的打了個招呼，完全看不出來像是有被驚到的樣子，「這不是博雅麼？」
晴明剛想起身迎接對方，鋼色的羽翼便覆上了他的肩膀，姑獲鳥又將他壓在了坐墊上。
「噗」源博雅忍俊不禁的看著安倍晴明這難得的一幕，「受傷的人還是好好做著吧。」
「晴明大人..」名為紅葉的姑娘，她臉頰上覆了一抹羞澀的赤，低著頭不好意思看他。
博雅甚至回避都不回避，直接當著兩人的面飄了個白眼。紅葉不著聲色的後退一步，踩了他一腳。
我的天，這個凶女人！
晴明好笑的看著兩人的互動，搖了搖頭，真是兩個冤家。
紅葉在暗中「修理」了源博雅一番後面色如常的對著晴明羞澀地笑笑。
「聽說晴明大人受傷了，我做了些點心」她抬頭看向安倍晴明，眼神晶亮而泛著期待的光，「希望晴明大人能夠早些好起來。」
看對方如此神情，安倍晴明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正因如此才不知如何回絕，或者說回絕過了，她依舊會如此期待的看著他。
「啊，謝謝紅葉小姐。」摺扇輕輕敲擊著掌心，他斂上了眼中所有情緒，溫和的看著紅葉，「有勞了，在下定會儘快好起來的。」
「那個..晴明大人」紅葉擔憂的看著他，手指不自覺的縮緊，「我」
「請不用擔心。」溫潤的音調拍散了對方即將說出的話，那雙藍色的瞳孔湧出了狡潔的笑意，「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只是想偷懶，畢竟這麼好的翹班機會不是嗎？」
「——喀拉」拉門再次打開了。
「我仿佛聽到有人說自己已經好了？」立香甩了甩頭髮，試圖將沾在發梢的雨水甩掉，「剛剛我在庭院裡走了一圈。」
少女在姑獲鳥的身邊坐定，慢條斯理的看了他一眼，「院子中的那棵花樹，一夜之間就落沒嘍」
晴明府上的一草一木都由安倍晴明的靈力加護維持，使它們一直保持在了常盛的模樣，這並非安倍晴明自身的意願，而是他的靈力不經意間就做到了如此的效果，如此，便順其自然了。
現如今這種情況，只能證明了那些傷，或者說傷口上的黑霧，看起來是消失了，實際上那所造成的影響只能慢慢調節。
最起碼，是沒有辦法立竿見影的完全好起來。
那滿樹的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沒有了盛及的繁花，只餘枝葉，就像是此時的安倍晴明，並非全盛的時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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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大蛇
「——嘖」
青年不耐煩的咋舌, 盯著紅葉早已經離去的地方翻翻白眼，「那傢伙總算是走了。」
「紅葉姑娘其實並無惡意。」晴明輕笑著搖搖頭，銀晃晃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落了少許在桌上, 「真不明白博雅大人為何總對她如此不耐。」
「哼。」源博雅從鼻腔發出一節氣音, 顯然對這個稱呼有些不滿, 「博雅大人？我倒是不知道晴明大人什麼時候喜歡打這些官腔了。」
「何必如此認真呢？」晴明眼中承載了滿滿的無奈意味，顯然是對於博雅此時這種小孩一樣的鬥氣感到無可奈何。
「何必？」那雙赭石色的瞳孔燃起了冰冷的憤怒, 「你說呢？」
他的目光轉向坐在對面的立香，「小姑娘，你告訴我今天天氣如何？」
立香一直在走神想著別的事情，猛不丁聽到這麼一句, 茫然而散亂的目光對向在場眾人，看了看瑩草, 又看了看身邊的姑姑，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枕在她肩頭的清姬身上。
「…別看了，說的就是你。」源博雅伸手扶上額頭順便擋住了來自對方懵懵然的視線。
明明之前看起來還挺聰明的，為什麼現在反而變成了傻的。嘖，別再是被紅葉那個笨女人傳染了，變得一個比一個傻。
「…不就是下雨啊。」滴滴答答的聲音聽不見？難不成還能是大太陽天…？
少女用和藹而包容的目光看著對方，宛如在看一個親親小智障。
現在, 這個兩個人都成功的認為對方是個傻的，自己是個聰明的並且根據眼下的情況達成了陰差陽錯的共識, 這簡直是可喜可賀。
不過他們顯然並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得到回答的青年轉頭繼續向著友人發難, 受傷了還要維持往日的樣子？甚至還看到他的式神依舊接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委託。安倍晴明這次的做法真的讓人很生氣。
「對啊, 下雨。」博雅的語氣是比雨水更加冰涼的音調，「安倍晴明，我問你，雨女呢？」
「……」
一時間室內僅余安倍晴明手心摺扇輕磕的聲音。
立香看著沉重的氣氛卻並不好開口說什麼。清姬是渾不在意，反而用手指順了順立香鬢邊柑橘色的頭髮，繞指輕匝。瑩草神情有些不安，幾度想要開口卻被姑獲鳥攔下。
別擔心，這倆人什麼時候真正吵起來過。
姑獲鳥雲淡風輕的看著一室的沉重氣氛，鋼色的羽翼輕撫瑩草的脊背，安慰的拍拍。
「你每次有什麼事情不想別人知道的時候就是這個死樣子，一言不發。」
「雨女她..在式神錄中休息。」晴明最終是拗不過友人的脾氣，回答了他的明知故問。
「休息？明明是暫時無法維持身形了吧！呵，晴明啊晴明。」赤色挑染的黑髮青年靜靜的看著安倍晴明，他赭石色的瞳孔沉鬱的像夜裡的湖水。
「…院子裡的櫻花謝了，整個京都只有晴明府附近連夜降雨。這樣的雨只能證明雨女她已經控制不住其妖力的特性了。」
源博雅將手中的茶杯擱回矮桌上，指節煩躁的敲擊著桌面，「所以，這就是你這傢伙所謂的身體已經好了？」
「我不瞎，也不傻。如果不是瑩草過來告訴我，誰也不知道你受傷了！安倍晴明你現在到底是想蒙蔽誰？」博雅手下的桌角開始發出搖搖欲墜的□□，肉眼可見的裂痕就像是他的怒火一樣，在他的指尖開始蔓延出來。
安倍晴明今日並未束髮，那銀白的頭髮散落在他身後的衣袂上，如同院子中自樹上散落的花，雋秀的青年沉靜的看著發怒的友人，眼神清澈，不惹塵埃。
「我誰也不想蒙蔽，卻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那雙澄澈的眼睛，藍的像空闊遼遠的天。
「理由…？」博雅似是無意義的重複了他的話，又好像不解的在問他這樣做的意義。
「平民需要安倍晴明，京都需要安倍晴明，陰陽寮需要安倍晴明，貴族需要安倍晴明…」白髮的青年怠倦地閉上眼睛，斂起那一池不惹塵埃的清澈。
「天皇亦是需要安倍晴明。」
「他們都需要我，都需要安倍晴明這個人。」
「安倍晴明是維持人與妖秩序的主心骨。」
「誰都可以倒下，唯獨我不可以。這便是理由了，如此，你可明白了？」
輕描淡寫的句子和著對方與往常一般無二的清潤語調一下下的在座人們心底中緩緩蔓延開來，像是爬滿菟絲子的胡麻，再無發掙脫。
受傷了誰會不知道是受傷呢？誰能不疼呢？他做出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是在逞強，只不過是基於壓在肩上的責任罷了。
很多事情，往往不是願意不願意，喜歡不喜歡便能概述的。而責任，通常都是這樣的東西。
當人們在你肩上壓下宏大的祈願與非你不可的期待時，大概就會明白安倍晴明這樣做的原因了。僅僅只是因為他是安倍晴明，所以就有絕對不能倒下的理由。
他說得一切源博雅都明白，他沉默著，半晌他聽到了自己乾澀的語調。
「就算確實如此，你…」
「這個問題還是先放一放，來談一下正事吧，不然又會沒完沒了下去。」晴明抬手揉揉額角，垂下的銀髮掩蓋了疲倦的神色，這讓他看起來幾乎不似人類，反而近仙。
他伸出手指沾了沾盞中的茶水，在矮桌的桌面上輕劃幾筆，寫下了「八歧」二字。
「昔年有巨大之蛇，頭尾各有八歧，其尾部藏有一柄堅硬而銳利的大刀，名曰：『天叢雲劍』，八歧大蛇後為須佐能乎命封印，天叢雲劍亦被大神取出，而今下落不明。」晴明微微搖頭，伸出手掌抹去了桌上的字跡，只余一灘水漬，「當然，也有傳說記載須佐之男將『天叢雲劍』獻給了天照大神，說法不一。」
「這很正常，這類事情大多數都已經無法考證了，一代代口口相傳下來，誰知道會傳成個什麼樣子。」博雅略略按了按眉心，狐疑的打量著安倍晴明，「你這個時候講這個傳說故事，該不會是想轉移話題？」
「嘖。」姑獲鳥煩躁的理了理白蒼蒼的發尾，招呼瑩草，「阿瑩，你先出去罷，把惠比壽老爺子叫來。」
「可是…可是惠比壽老爺爺他前天就去訪友了，一直沒回來..」瑩草怯怯的看著姑姑的眼睛。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實誠呢，明明是想叫她先出去，也不知道這耿直是像了誰。姑獲鳥在內心默默反思自己養孩子的方法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長歪的…
「那就替我去看看山兔跟童男童女吧」晴明顯然是明白了姑獲鳥的用意，抬頭對著瑩草露出一個略帶倦意的微笑，「之前我跟姑姑受的傷肯定是嚇壞他們了，阿瑩記得告訴他們，我沒事，別擔心。」
「……」
瑩草終於明白接下來的話姑姑不想讓她聽，是因為不想讓她擔心。可是…我明明，已經長大了啊。
這句話在她唇舌之間翻滾幾翻，終是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勾起一個往日一樣的羞澀笑容，對姑獲鳥笑了笑，「好，我會看住那些小調皮鬼，不會讓他們惹麻煩的。」
起身，『噠噠噠』跑出了房門，誰也沒有看到她眼中的苦澀。
「姑獲。」安倍晴明定定的看著姑獲鳥那雙湖色的眸子，「這是最後一次。」
瑩草..她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這是安倍晴明最明白不過的事實，瑩草自己也知道，只有姑獲還未放下心來。
「真不知道你幹什麼護的這麼緊…」博雅略微無語的看著剛剛這出每次出點什麼大問題都會上演的場景，撇了撇嘴，「早晚不都得自己面對。」
「你能護到什麼時候呢？」他放鬆身體倚上牆壁，松松的抱臂，赭石色的眸子微闔，攔住了內裡的所有情緒。
「你不懂。」出聲的並非是安倍晴明或著姑獲鳥，而是已經沉默許久的立香。
她學著剛剛源博雅的樣子放鬆了身體，將腦袋擱置在清姬的肩頭，「做母親的，總是希望孩子長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在她們的心裡，孩子是永遠長不大的。」
「蜜柑？」姑獲似是才意識到屋裡還有個孩子，急急的質問出口，「為什麼你沒有跟阿瑩一起？」
像是感覺自己的語氣過於急躁，她放緩語調，輕柔的翅膀撫了撫少女的肩膀，「去庭院裡玩玩罷？蜜柑別怕，過一段時間..姑姑會解決好這一切。」
「不必了。」這是藤丸立香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語調拒絕了姑獲鳥。
「我大致的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少女伸手攔住了清姬順著臉頰摸下來的手，「別鬧。」
「…既然是禦主的話。」清姬彎唇笑笑，收回那雙白皙的手。
她抬眼看向姑獲鳥所在的方向，那雙金色的眼睛中狂氣閃瞬而逝，定眼看去，那只是一個像花朵一樣柔軟的笑。
姑獲鳥扭頭看向那個笑靨如花的少女，剛剛好像有一種一種熟悉的感覺？瘋狂，熾熱…執著，錯覺嗎？
她看著清姬挽上立香的胳膊，看起來似乎只是十分親密的朋友。便壓下了心頭冒出的那絲不安的感覺。
少女的話引起了源博雅的注意，「發生了什麼事」
「八歧大蛇突破封印了對吧？」
「——喀」
姑獲鳥猛地站起，甚至失手碰掉了桌子上的茶盞，精緻的茶盞落到地上碎裂開來，像是那再也粘合不起來的未來。
「為什麼…」姑獲鳥的瞳孔幾乎要豎成了一道線。
「為什麼會..」
為什麼會知道呢…明明，不應該啊..
36.烏龍事件
室內愈發沉靜起來, 一時間只能聽到你我的呼吸聲與屋外涔涔淋淋的雨音滴答，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之中碎裂了，並且再也無法挽回。姑獲鳥能清楚的意識到某些事物破損了, 便無法回歸過去。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她每一次都會試圖避免這種情況, 只希望能夠留住當下…是的，每一次都..
但是話說回來, 總是有那麼一些東西，再如何努力都是留不住的。
有時候真的想讓時間永遠停駐在萬般沉默的這一刻，停留在什麼都還未發生之前的那一瞬間。因為在那一刻…一切尚未開始，一切都還能挽回。
少女看著姑獲鳥目露祈願的神色, 說實在的，她不想打破一直以來的平和狀態, 也不想摧毀來自一個母親的夢寐以求。
然而，不是就是不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就算有著一樣顏彩的發色和瞳色，藤丸立香都不是蜜柑，也不能是蜜柑。就像安倍晴明只能是安倍晴明一樣，少女她只能是藤丸立香, 各自肩負著屬於他們的沉甸甸的責任。
她終於打破了一室的沉默，少女歎息著開口。
「為什麼啊…當然是因為女人的直覺啊！」
……
「看你們這麼沉重開個玩笑嘛！」立香嘟嘟囔囔的抱怨著, 咬了咬唇角乾裂的白皮, 順利的撕扯出一絲血的腥味, 她埋怨的看著表情都裂了的幾個人，「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還有沒有朋友愛了！」
讓你們一臉深沉！崩了吧？哼哈哈哈！立香在心裡發出一陣倡狂的笑聲。
「好了好了，別一臉『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這種表情。」立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再怎麼說我也是個jk系美少女，一直盯著我看，我也是會害羞的啦..」
「…所以說啊！」立香的表情突然變得正經起來，呆乎乎的笑容一瞬間就收了起來，此時的她令人忍不住會去相信她的話，即使她的肩膀看上去是那樣稚嫩，也讓人有了一種找到依靠的感覺。
「我認真起來可是很靠譜的一個人。」少女勾起唇角，眼中並無笑意，開始解答他們的疑惑。
「我為什麼會知道？」少女摸摸下巴，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神情，「這不是當然的嗎？」
「晴明大人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開始講『須佐之男斬殺八歧大蛇』這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家喻戶曉的傳說，既然講出來，那就一定是有了他的用意在裡面。」
「而且那傷口上紫黑色的…近乎無法清除的霧氣，這讓我想起了一些不怎麼好的東西。如果沒有被提供的資訊的話，其實是不太能夠這麼肯定的判斷出來的。」
少女保持著微笑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筏，攤開在桌面上，「據我買來的消息上所寫的…」
「買來？蜜柑你..」姑獲鳥擔憂的看著少女。
這孩子不會為了這個女扮男裝去了花街吧…或者去了不正經的茶肆？
顯然少女並不知道對方的擔憂，驕傲的鼻子都要翹起來了，「嗯哼~具體管道不便透露喔！」
越來越擔心了，你到底幹了什麼…
姑獲鳥那雙湖色的眸子此時寫滿了憂慮，擔心的目光投向對著情報侃侃而談的少女。
「這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比較奇怪的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情讓我很在意。有一部分區域要求最漂亮的女孩子的父母們..獻出他們養大的姑娘..」少女豔色的瞳孔中好像泛起了圈圈點點的金色漣漪，再仔細一看，她似乎依舊只是淡定而從容的笑著，那雙漂亮的眸子中依舊只有堅定而無一絲動容。
「至於到底是要祭祀給誰，那些人都是語焉不詳的，只說是要獻給蛇神，但是那些女孩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是要獻給蛇神，全都獻給它？」立香冷冷的勾了勾唇角，金色的光在眼底燃燒，那是比季冬更加寒涼的火。
「——哐」
少女一拳砸在桌子上，臉上盡是隱忍的怒火。
「說是什麼巧合我真是信了他的邪！如果是巧合，我咕噠子的腦袋就拽下來給那個什麼破蛇神當球踢！！！」
「冷靜一下呀..」清姬的手覆上了少女砸在桌子上的拳頭，「讓master生氣的傢伙，吾等會為您盡數除掉，所以無論何時都請記得要愛護自己。」
淺水發色的少女一手執扇掩住小半張漂亮的面孔，砂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環境下愈發的曖昧不明，「只說妾身自己的話，的的確確單純是為了您而現界的。」
「所以啊，無論是討厭的蟲子也好，還是愚笨的猴子也罷，只要是你所厭惡的，妾身都會…」
她接下來未完的話被少女阻止了，「我知道，但是..哪怕只有一次，我更希望你能為自己考慮一次…」
不僅僅是清姬，希望你們能更加為自己考慮一點…
「嘛，還是繼續說八歧大蛇吧。」少女將目光落在晴明身上，「傳說八歧大蛇從高志去往出雲，作為獻祭，他每年都要吃掉一個女孩，並且是當地最美的，未嫁的姑娘。」
「確實如此。」晴明點頭認同了少女所說的話。
博雅算是明白陰界陽界之間本來互不相通的點到底哪裡來的裂縫了，「所以，陰界與陽界扯開的裂口，恐怕就是這個傢伙突破封印了吧。」
「當年須佐之男將八歧封印在兩界交接的『點』中，萬一八歧完全扯開封印…後果可就不僅僅是這些微不足道的裂縫了。」
「綜上所述，我們只要把八歧大蛇打一頓塞回去就行了吧？」立香將紙筏放回口袋中，簡單粗暴的做了個最後總結。
安倍晴明徹底無奈了，苦笑著搖搖頭，「如果真能像你說的這樣簡單，那就太好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說，只要統計一下哪裡被『獻祭』的女孩子最集中，說明裂縫就很有可能出現在那個地方，更有可能的是已經出現了。」
「你這傢伙，雖然挺傻的但是還是有兩下子的！」博雅認同了這個想法的可行性，興奮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雖然你有點傻fufu的，但是人還挺有眼光的，啊哈哈！」立香臉上升起一朵紅暈，故作謙虛的謙讓了兩句。
安倍晴明：我今天就默默看著你倆在這裡商業互吹：）
立香無視了晴明那副生無可戀到完全丟掉了『仙氣』的表情，「嗯，說起來我有讓納納去調查附近區域最漂亮的姑娘是誰！」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回來了吧…」立香揪了揪自己的頭髮，看著窗戶外面分不清時日的灰濛濛的天空。
「master」迦爾納纖細的身影伴隨著金色的光輝實體化站立在少女身邊，為這間稍嫌昏暗的屋子帶來了光，「..其實，我已經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果然啊，納納子你每次都這樣！」少女叉著腰，看起來像個茶壺，「納納太優秀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嗯哼哼~」少女很快丟掉了剛剛那一點點的小情緒，她哼著亂七八糟的小調，期待的看著迦爾納，「快快快，魔鏡啊魔鏡，快告訴我誰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小菇涼！」
「…漂亮的小菇涼？」迦爾納歪歪頭，疑惑的看著不知道為何突然變得超開心的禦主。
少女持續的用超期待光波輻射著迦爾納粗粗的神經，「就是之前給你的那張紙，讓你調查的那些發生奇怪事情的紙。」
「…」迦爾納的神色難得的帶上了糾結，他看著少女禦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立香看著迦爾納那雙星輝盡在其中的蒼藍色瞳孔，意識到自己可能又搞了什麼烏龍或者發生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什麼了？」
迦爾納拿出立香塞給他的紙筏，遞到她的眼前，「這個上面寫的需要調查的事情。」
咕噠子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要瘋了。剛想阻止迦爾納說出口，發現已經晚了，他已經開始念出來了。
「烏丸中納言突然心情煩悶並且已經數月有餘，據我觀察應該是在煩惱前途而已。中宮所出的女兒病了，我去看了一下…好像只是普通的感冒。還有…北條家的點心鋪突然分量變少了…類似的還有好多。」
末了，迦爾納抬頭認真的看著立香的眼睛，「master，恕我直言，這些東西真的能夠構成特異點嗎？」
…可惡的青蛙老爺子，別讓我逮住你！為什麼就不仔細看看其他部分到底寫的什麼，這下好了，整理出來的重點一部分反而留下來沒有交到迦爾納手中，兩個人拿反了紙筏…這還有救嗎？
「——噗，哈哈哈哈。」源博雅看著少女黑的跟鍋底有的一拼的臉色，直接笑出聲，「原來你想調查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好說好說，我直接讓我那邊的女房告訴你就可以了。」博雅收住笑聲，赭石色的眸子中卻依然盛了滿滿的笑意，「她們天天東家長西家短，整個京都雞毛蒜皮的小聲，沒有什麼是她們不知道的!」
「其實剛剛你把紙筏攤開在桌面上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的。」銀晃晃的髮絲隨著晴明的動作小幅度晃了晃，他微微搖頭，「那張紙上只有一句話。」
「調查一下這邊最漂亮的姑娘都是誰，除此之外就只有空白了。」說完，安倍晴明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是一件令人意外而無奈的事情，不得不說這讓他心情稍微鬆快了一些，不再像昨夜那樣的壓抑。
「…噗」一直努力憋笑得博雅終於收不住笑了，和友人一起看向柑橘色頭髮的少女，「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為什麼會有你這麼笨的人。」
「…唔」少女發出一聲模糊的鼻音，扭頭拽了拽迦爾納紅絨絨的披風，仰頭看著他，「他笑話我！」
37.關鍵時刻
或許是因為角度的原因？
迦爾納看著仰著頭的少女這樣思索著, 周遭仿佛是那樣的安靜而嘈雜，他垂下頭便可以清晰的看到立香那雙與日光同色的瞳孔，那是極其明亮而澄澈的金色, 澄澈分明的像是國界線。
耀眼奪目, 更何況還帶上了一點點的委屈與不解, 這讓人在這樣的注視下忍不住丟盔棄甲，甘願為她而實現一切。更不用說, 這是一直以來都不會拒絕關於立香一切的迦爾納。
他蹲下身軀使自己的視線與少女齊平，他的瞳孔漂亮得像是星辰的刻痕，那是寫滿了認真的遼遠天空。
被近距離認真注視著的咕噠子少有的開始緊張起來，她有些慌亂的向後縮了下, 又像是意識到自己氣勢不夠足一樣，瞪了迦爾納一眼。
「master」他的聲音低沉卻足夠溫和。
立香茫然地盯著他, 「怎麼了？」
迦爾納用眼角的餘光示意著瞄向身後的源博雅，「需要我幫你把他扔出去嗎？」
需要扔出去嗎？
扔出去嗎？
清清淡淡的句子就這樣在腦海內重播，源博雅一巴掌拍向自己的額頭，「我說，我還在這呢。」
「當著本人的面就說要把我扔出去，你們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說我也很想把這個人扔出去…」晴明打趣地看著自家友人，「不過暫時他還有用, 所以還是下次再扔吧。」
什麼叫暫時還有用！！！
博雅氣結，但是礙於晴明身體還未好完全又不能發脾氣吵架, 只得憤憤的瞪他, 「安倍晴明你…！」
「嗯？」晴明並未有過大反應, 只是依舊笑盈盈的看著他，「我怎麼了？」
「…不，沒什麼」博雅整個人都泄了氣，果然晴明這傢伙切開就是黑的。
我大概是交了個假朋友，當了個假人：）
什麼光風霽月玉樹臨風，統統都是虛的，這就是一個惡趣味的傢伙！
「不！」立香驚恐的看著源博雅黑如鍋底的臉，感覺再多刺激一下，他下一秒就能炸，「不不不，納納他是開玩笑的！」
「我們這麼友好的人，怎麼可能會真的把你扔出去？」少女尷尬的發出『啊哈哈』的訕笑。
「…」迦爾納詭異的沉默了一下，頓了頓，遺憾的開口，「原來..是不能丟出去的嗎..」
沒看到對方剛剛緩和的神色又黑了嘛！
立香跟清姬一人一邊拉住了他，拼命地搖著頭。
「你們都冷靜一下吧。」安倍晴明失笑著看他們打鬧的樣子，神色一凜，「雖然想法有些不太成熟，但是卻並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麼」
話說到這裡，博雅的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不是我掃興，而是現在出名的漂亮女孩哪個不是有點背景的？」
「中宮所出的那位就先不說了，絕對不可能。就算是戶隱紅葉那個凶女人也因為有你的原因在內，除了不長眼的哪個敢打她的主意？」
說到這裡，源博雅突兀的冷笑了一下，「外行的心裡沒點數，內行的還能不知道？就算有不長眼的打了她的主意我也只能是佩服他的勇氣，真是不怕被大江山的那位活撕了。」
「也是佩服源經基那傢伙…前一段時間竟然讓我幫他跟紅葉牽線，雖然被我拒絕了，但是我敬他是條漢子。」能看上紅葉也是不容易，雖然她長得是很好看。
…賊勁爆，貴圈真亂。
少女瞪著眼睛一臉興奮的聽著博雅先生絮絮叨叨的講著八卦。
「我說博雅啊..」晴明一臉複雜的看著他，「你這麼說，真的不怕紅葉姑娘下次來了打你？」
「…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博雅隱晦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回想起了被紅葉的指甲撓出血印子的那一天。
「反正，紅葉那女人，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氣太大了點。」博雅搖著頭做了總結。
「有活力並非是什麼壞事，就連鬼王本人不也是被她如火一樣的性格與感情所吸引的嗎？」安倍晴明扭過頭去，看著拉門與門框之間的縫隙，「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嘖。」紅發的青年面帶不耐的拉開了木制的拉門，「果然不管什麼時候，安倍晴明你這傢伙感官都敏銳的讓人厭煩，完全看不出來受過傷。」
晴明心下歎了口氣，「真是謝謝鬼王大人的賞識了。」
雖然這種誇獎不要也罷。
「所以酒吞你今天來我這裡到底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本大爺來看看你這傢伙死了沒。」酒吞走了進來，隨手將酒葫蘆擱置在身體一側，散漫的盤腿坐下，一點也沒有將自己當個外人。
晴明失笑的看著酒吞坐下後便開始東張西望的樣子。
「莫非我這晴明府上竟然比鍋爐還熱不成？令鬼王大人這樣一副一刻也呆不住的樣子，是在下不夠周道。」
酒吞聞言愣了愣，繼而臉色稍顯不愉，「安倍晴明，你這傢伙真的是無論自身處境如何說出來的話都這樣讓人討厭。」
「我突然發現相比之下茨木童子之前同我我說過的一個點子反倒不那麼令人生厭了。」紅發的鬼王擰著眉心瞥了他一眼。
這讓晴明稍稍好奇起來，要知道，酒吞童子絕大多數時候都是避著茨木走的。本著不恥下問的精神，他略帶疑惑的問了對方，「茨木和你說了什麼？」
他灌了一口酒，淡淡的回應了晴明的疑問，「找個機會把安倍晴明套個布袋打一頓吧。」
白髮的俊秀青年難得的梗住了，失語片刻，訕笑一下，「鬼王說笑了。」
安倍晴明你也有今天！真難得！博雅在心裡暗爽了一下。
「所以說…」八塊腹肌的漢子扭捏了一下，仔細看看，他的臉頰甚至染上了一點紅暈，他略微不好意思的搓搓鼻子，「嗯..就是那個..那個…」
「那個…？」立香疑惑的看著蜜汁羞澀，坐在榻榻米上一刻不停的扭來扭去的酒吞♂童子。
「咳…」被一屋子人盯著，感覺有點壓力的酒吞清了清嗓子，末了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的問了出來，「那個就是，紅葉..」
「你說什麼？」源博雅一本正經的看著對方，神色中帶上了一臉不明所以的茫然，「聲音好小，完全聽不到…」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這傢伙和安倍晴明都是一樣一樣的！
「鬼王大人啊…」晴明一臉感慨，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愛她，就要大聲說出來！」
「…」一群智障！
「連愛的人都問不出口的男人最差勁了！」這是看熱鬧看的心滿意足了過來摻和一腳的姑獲鳥。
「最差勁」三個大字狠狠的砸在酒吞心裡，他放棄了抵抗，「我說！！紅葉在哪裡！！！」
室內陡然安靜下來，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一致的扭頭看向他。
「…怎麼了？」
「哎…」晴明假惺惺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早說出來多好呢？」
博雅不羈的笑笑，接下晴明的話茬，「可惜紅葉姑娘早就回家了。」
「……」酒吞拎起身邊的酒葫蘆就打算奪門而出，你們玩！本大爺不奉陪了！
「——鏘鏘鏘！」
紫色的髮絲遮住了酒吞的視線，展現在他眼前的，是極盡妍麗的眉眼，對方身上帶著醇厚的果酒香味，眼角那尾殷紅的眼影仿佛像被火舔舐的美酒。
不，那就是為最醇厚的美酒精心釀制而成的美人。這的確就是他以前最為喜愛的類型，換而言之，是他的菜。可惜，現在他有了紅葉，那是他妖生所見過的…最熱烈的美人，像火焰，像秋後的紅楓，那是極具侵略性的美，美到能將整個大江山都盡數點燃。
「大人物都是壓軸出場！」笑意晏晏的酒吞，靈體化出現在眾人眼前。
「咱聞到了酒的香味喔！」那雙眼睛，波光流轉，「撒~來交換麼？」
她盞中的美酒，清澈到沒有一絲雜質，「雖然不是最頂級的酒，卻是咱目前最喜歡的。」
…好像確實很不錯？酒吞童子有點心動，剛想答應，突然臉色一變。
「該死的，那傢伙又跟過來了。」他對著屋內一眾人點點頭，「我先去找紅葉了，有什麼事情下次再說。」
「小丫頭，記得給本大爺留著酒！」聲音愈發虛渺，直至完全消散在了空氣之中，而酒吞他也隨著聲音的消失而不見了，大概是為了避開茨木童子吧
「唔..」她委屈的看向立香，「還以為這次能喝到好…」
「——哐！」
「噫！」她未完的話被門框碰撞的聲響打斷，感受到懷裡狠狠的撞進來一個毛乎乎的物體，半晌後低下腦袋看向熊抱住她的白髮妖怪。
見對方沒有反抗，茨木童子甚至得寸進尺的蹭了蹭吞醬的頸窩，他一臉激動的喊著：「吾友！！！」
「吾友你終於不再拒絕吾了！哼哈哈哈！」他低沉的嗓音在屋內漫延，暗金色的瞳孔中滿滿的執著，「你終於準備好要支配吾的身體了嗎？」
立香一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情況，她覺得根本跟不上這個事情的發展情況了，臥槽，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
她轉頭看了看清姬和迦爾納，清姬驚的扇子都掉了，顯然是指望不上了，納納子根本就是一臉的狀態之外，他甚至歪了歪頭，眨了眨眼，繼續盯著立香的側臉一動不動。
再看看晴明、博雅倆大佬，他們沒比清姬好哪去，顯然是整個人都懵掉了。至於姑獲鳥…
算了，看樣子誰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了！吞醬！你等著，瑪斯踏馬上把你從變態手中救出來！立香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一臉憤慨的瞪著白毛的妖怪。
「呔！」少女將榻榻米拍的震天響，伸手指著茨木童子，氣勢十足，「兀那妖怪！放開我家吞醬！」
「你這個變態！癡漢！」
再不放開！信不信我咕噠子今天就要掐洗你！！
38.實力吞吹
「吾友啊！即使變為如此嬌小的形象也分毫不減你的英氣與力量！」茨木埋在吞醬順滑的紫色頭髮中做了個深呼吸, 他甚至連麥色的臉頰上都暈染開了一抹赤色，活脫脫一副吸貓重度症患者的癮/君子形象。
……
………
咕噠子維持著一隻手前伸指著茨木童子的姿勢，可惜對方甚至連白眼都沒有回一個, 更不用說放開酒吞和咕噠子吵一架或者兩人乾脆憤憤不平的打起來了。
打架？有吾友重要麼？茨木如此思量著, 果斷的無視掉了在他身後咋咋呼呼的橘子皮小女孩。
在一眾吃瓜大佬沉默的凝視下, 他仍舊一臉安詳的表情，抱著小小的酒吞子蹭啊蹭, 活生生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白毛犬科動物，比如薩摩耶？他契而不舍的摩挲著紫發少女的臉頰，著實讓人佩服他這種不為外物所擾的定力。
臉呢！！說的就是你！別裝聽不見！別不回答！信不信我一腳上去就能踢爆你空空如也的小腦瓜！
立香看著對方不要臉持續對著她家吞醬進行騷擾的行為，整個人大腦中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繃斷了，咕噠子她整個人徹底要炸, 熊熊的烈火在她身後燃燒。
「蘿莉是世界的財富，世界是屬於我咕噠子的！今天我藤丸立香就是要替天行道！！！」少女嗷嗷大喊著猛地站起身來，由於長時間久坐而形成的腿麻讓她踉蹌了一下，差點上演一場完美的平地摔。
正是這一點小小的失誤，少女剛剛好看到了略帶惡趣味的情緒在酒吞那雙紫羅蘭色的瞳孔中流轉著。
剛剛還憤怒到想打人的立香瞬間冷靜了下來。由於一直以來的長久陪伴和一同戰鬥所培養出的默契與羈絆，這讓立香在雙方眼神交錯的短短的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酒吞的所思所想。
少女在心中暗暗的露出一個竊笑，一抬手就給酒吞上了火車似那麼長的一溜紅buff, 而打頭的赫然就是無敵貫通。
這是一輛buff火車，火車頭是無敵, 就問你敢不敢動！
立香努力維持著面癱臉, 然而她眼中偶爾閃過的笑意暴露了她其實已經在心裡笑出豬叫的事實。
酒吞拉著一長溜的buff晃晃悠悠的將手放在了茨木童子的那頭長髮上, 深紫發色的少女淺淺的笑了，她的嗓音略帶著點低低的喑啞，屬於酒的醇厚香氣使她的聲線更加色氣。
意識隨著對方撫著頭髮的手與慵懶的音調而變得恍惚一瞬，茨木童子突然有點似懂非懂的意識到了為何摯友他總是沉醉於醇厚的美酒與紅葉那個熱烈而兇悍的女人了。
如若令人沉溺其中的女人是此等姿態，大概一直如此沉迷下去，就算被拉到冥河的底端再也不得重見天日，也不會讓人有什麼怨言。
「這個是…」她笑眼眯眯，眼角殷紅的妖紋點綴了蒼白的臉，揉了揉對方毛絨絨的腦袋，「這邊的茨木對吧？」
「吾友！」聽到酒吞喊了他的名字，條件反射的回答道。
「唔..」低沉而慵懶的嗓音沾惹上了若有若無的一絲委屈，她斥駡出聲，「變態！蘿莉控！你剛剛在蹭人家的哪裡啦！」
「不！不…摯友你聽我解釋！」茨木手忙腳亂的試圖挽回一下自己在摯友心中的形象。
…你先把你的手拿下去再說，算我求你：）
酒吞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在抽抽，「嗯？」
「我..」
酒吞對上了茨木童子的視線，她認真的看著那雙為暗金色火焰舔舐的瞳孔，笑眯眯的打斷了他，「這並非是什麼大事啦！妾身當然是…」
正在茨木童子心中不停念叨『摯友摯友』、『我家摯友他有這麼好！！！』、『摯友雖然變成了女孩子但是他不嫌棄我了！』並為此而感動不已的時候，立香偷偷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對著他丟了個麻痹。
酒吞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時機，揪著他的衣襟將他砸在地上，頭朝下的那種。
茨木童子感受到了無法忽視的眩暈感，房屋內的所有陳設包括榻榻米一瞬間在視線中傾塌顛倒，再接下來就是額頭上無法忽視的疼痛感，鼻孔中無法忽視的癢意與熱流，還有身下堅硬的榻榻米。
「妾身當然是…選擇原諒你啊~」少女低啞的聲線飄高了一節尾音，顯然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吾之..摯友啊！」茨木童子拽住了酒吞衣服的下擺，悶悶的聲音從她的身下飄出，「就算打人也如此瀟灑！」
我可去你的吧！都這樣了也沒見你鬆開我家吞醬，別說了!不聽！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立香看著對方不死心的舉動，在心底恨恨的咬著手帕，面上露出了一個耿直的微笑，目送酒吞直接將他拖了出去放在門外，「啪」的一聲狠狠關上了門。
「這真是神清氣爽呢。」酒吞整理了一下皺巴巴的羽織，重新坐在了榻榻米上。
「比起茨木童子被扔出去這件事。」瓜吃完了，晴明神色複雜的看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嬌小少女，「我現在更關心為什麼他會喊你摯友。」
「？」酒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複而漠不關己的將酒倒入酒盞中，語氣淡淡，「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此身確實是『酒吞童子』無誤，其實你心下早已明瞭，又何必多次一問？」
問出來的是晴明，此時開始急躁起來的卻是源博雅，「你才是明知顧問吧！一個世界中怎麼可能出現兩位『酒吞童子』！就算…」
「你們就這樣相信了？相信她是『酒吞童子』…？」少女淺青色的長髮拖在地上，旖旎迤邐，摺扇半斂的白皙面孔令人看不出她的神色，唯有那雙無機質的金色雙眸流露出一絲淺淡的惡意，「萬一不是呢？」
「…雖然這個理由一點都不想說出來。」隨著晴明的這句話，博雅跟姑獲鳥全都露出了一種不忍直視的表情。
回想起被吞吹支配的那些年…簡直太難熬了！
「茨木童子他誰都可能認錯，誰都可以不認識。唯獨酒吞童子，茨木他絕對不可能認不出來。」
「…」咕噠子露出了一個心有戚戚的樣子，「說的也是呢..」
「看起來無論是哪一邊的茨木都很喜歡酒吞啊。」迦爾納揉了揉立香的頭髮，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
少女渾不在意的抬手反揉回去，「就像是一個人在某件事上做出了不同的選擇，那麼發生的則是兩種不同的後果，兩種不同的結果則會產生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對於酒吞也適用…女孩子的酒吞的一生，和男孩子酒吞的一生。」
而且你們怕不是沒見過女孩子的茨木童子吧，雖然確實沒見過..
「嘛…」少女不負責任的蓋棺定論道：「就當他們是此世同一棵樹上，兩片脈絡相似的葉子就可以了。」
「也只能如此了..」晴明與博雅對視一眼，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
晴明扭頭去徵求姑獲鳥的意見，「姑獲，你覺得呢？」
「姑獲？姑獲？」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疑似深受打擊的姑獲鳥，「你怎麼了？」
姑獲鳥像是不知道腦補了什麼，她顫抖著，豔色的嘴唇嚅囁著擠出一句話，「我不同意！」
「…？？？」
在場一眾人全部都一臉懵逼，你不同意什麼…？為什麼每個字都知道是什麼意思，合在一起反而一點也聽不懂？
「蜜柑你跟他認識了幾天？就已經這樣親密了？」柔軟的鋼色絨羽覆上立香的肩膀，將少女和白髮的青年分了開來。
「見過他父母沒？是個怎麼樣的人家？他家是做什麼的？家裡沒有別的妻妾吧？」姑獲鳥一臉急切，摟著她不停的說個沒完沒了，像個因為不想嫁女兒而不停嘮嘮叨叨挑刺的媽媽。
「噗哈哈哈，你們繼續噗…我，我就哈..不打擾了。」酒吞樂的笑了出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角，拿著酒盞走出了屋子。
「？？？」少女被她機關槍一樣一串『噠噠噠』的話徹底問懵了，眼睜睜的看著她家吞醬拋棄了隊友，只得傻傻的呆在姑姑懷裡茫然的瞅著她。
姑獲鳥看著少女懵懂而澄澈分明的目光看了許久，最後只是伸出羽翼遮住了她的眼睛。
「蜜柑啊…別嫌姑姑煩，這是經驗。」姑獲鳥語調喑啞，恨恨的說著，仿佛要把什麼人嚼個粉碎，「嫁人要找個既不算太富裕，卻也不能貧窮的人家。」
「你看看雛菊她…不，沒什麼。」姑獲鳥很快的轉移了話題，繼續勸說少女，「得待你好，要知根知底。能同甘共苦的，像是那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有多遠躲多遠！」
落入水中的柚花，是她流露哀苦的湖色眸子。
泛著碧波的湖水淹沒了一切情緒，她只是用過來人的語氣說：「如若不然，這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我的蜜柑啊，要活得比任何孩子都幸福。
找個愛她的人，嫁個普通的人家。
在院子裡種棵桃樹，春天一家人可以賞花。
秋天結了的桃子…可以給她的孩子們吃。
不用挨餓，不用受凍，走完普通又幸福的一生。
而不是像這個男人一樣，一看周身的氣勢就知道不是什麼平凡人。
「蜜柑，你可有在聽？」姑獲鳥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少女的臉頰，將走神的立香喚了回來。
「…」少女頭疼的歎了口氣，「姑姑你放心吧，迦爾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我呢？」清姬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地盯著少女，「master要嫁給迦爾納？那我呢？」
…excuse me？我什麼時候說要嫁給迦爾納了？？？
「您不是說過喜歡清姬嗎？」清姬淺水色的唇微抿，飽含著濃厚的不甘，她金色的瞳孔似是向著濃烈的赤色轉變，那是深深地執念。
您明明有說過..喜歡清姬的，就算並不是那種喜歡…
39.本質
時間如煙沙, 一點一滴從指間的縫隙中絲絲縷縷的落下。那像是杯盞中滴落的清水，美人輕綰于鬢邊的杏花，天光所賦予了雲的衣裳, 曾在花下回眸一笑的你。
哪怕一分一秒, 過去就是過去了, 那都不是現在所能夠去追尋的光景。
不管是對於姑獲鳥，還是對於藤丸立香而言, 都是這個樣子。
就好像是原本無奈含笑卻能包容的觀望著這邊的人，輕飄飄的一個名字就足以讓他們先前的笑意潰不成軍，面色冷冰冰的，沉甸甸的。如同秋日裡那一泓覆上了霜花的潭水, 明瑟而料峭。
本來與友人一同輕笑著觀望姑獲鳥勸說少女的博雅跟晴明，他們兩個人此時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淺青發色的少女。
「我說…」博雅摸上腰間的太刀緩緩起身, 看似不經意的後退一步，恰好擋在了晴明的斜前方，「我剛剛沒聽錯吧。」
他用疑問的詞闡述著陳述的話，晴明點頭對這句話做出了肯定，他的肯定則為此事蓋棺定論。
氣氛愈發凝結，陰沉的仿佛室外風雨未歇的天。
晴明依舊穩穩的端坐在那裡，那雙藍色的眼睛沉靜的瞧著這邊, 「雖然發色與瞳色並不一樣…但是剛剛那個感覺，的確是『她』沒錯。」
他暗暗皺眉, 隱晦的打量了立香一瞬, 從這些天的相處看來…這個姑娘也並不是什麼大黑大惡之人。率直, 為人開朗大方，樂觀到不可思議，倒不如說是個心性相當好的人。
而這個剛剛自稱「清姬」的姑娘，雖然有時候性子有些偏執，就算如此，也不能說性格不溫柔。難道只是重名？但是剛剛一瞬間洩露出的一絲妖力，確實是清姬的沒錯..真是說不通…
難不成是和『酒吞童子』們一樣的情況？晴明在心中思量著，殊不知某種程度上他自己已經摸到了真相。
博雅依舊警惕的觀測著清姬，長長的黑色發尾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掃過晴明的衣袖，垂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此時卻根本沒有與博雅計較這點事，暫且擱下了心中所有的斟酌思量，伸手撫上袖中的符咒，生怕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女暴起傷人。
「…我就說為什麼一股子熟悉的味道。」姑獲鳥勾起唇角略微笑笑，碧綠的眸子中不含絲毫笑意，像覆上冬雪的葉，冷的沒有一絲生機。
「原來是你啊，『清姬』。」
「是我，那又怎樣」瘦弱的少女英靈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或許是被他們眼中複雜的情緒激到了？她蒼白而瘦弱的手指撫扇輕展，用那一紙單薄遮住了所有的情緒，她淡淡的開口回擊了，「別用那種眼神看著妾身啊，好像妾身有多麼無可救藥一樣。」
「妾身一直都很清醒。」她抬眼看向姑獲鳥，眼中不含任何情緒，既無悲憫也無包容，只這單單純純的一眼，就令姑獲鳥渾身僵硬的定在原地。
姑獲鳥知道應該阻止她接下來即將說出口的話，然而無論如何都無法付諸行動，腦海中浮鳥低低的哀鳴在嗡嗡作響，心裡卻只有一種恍惚的解脫感。
「——倒是你」清姬譏誚的笑了，「我家master她到底是不是蜜柑這種事情你自己心裡清楚就好，我就不說出來給大家心裡添堵了。」她『啪』的一聲合起摺扇，靈體化隱去了身形。
「清姬…？」立香看著清姬隱去身形的地方喃喃出聲，似是想要阻止什麼。
這一次，也是第一次的，那個發色溫柔的像是初春的少女並沒有回應她的呼喚。立香她本以為又會向以往一樣安慰清姬好半天後，她紅著臉要求要一起午休之類的，或者安慰無果後，清姬單方面與迦爾納打起來。
她唯獨沒有想到的會是眼前這種情況。
所以說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立香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狀況，張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只得喪氣的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迦爾納抬手想揉揉立香的頭髮，卻被對方的胳膊擋下，他聽到少女小聲的問，「怎麼辦啊…」
他歪歪頭，認真的看著立香，「別擔心，某種意義來說這並不是壞事。」
有的東西說開了，擺到明面上就不用糾結接下來的事情了。苦澀也好，悲哀也罷，這都是一時的，無論如何都要往前走，生活就是這樣的東西，它從來都不是缺一不可的。
與此同時，少女低低的疑惑與沮喪讓姑獲鳥維持著寒冷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如同冬末春初時將開未開的花，在寒冷料峭中掙扎著透出了微末溫暖的希望。
「…我」她喑啞著嗓子開了口，破碎的語調在喉嚨間翻滾嚅囁，「我到底..」
「姑獲，你先回去吧。」晴明壓著友人的肩膀無視了他下意識的掙扎，強迫他重新坐下，「過幾天可是有一場硬仗啊，八歧大蛇這件事情顯而易見的還沒有結束，關鍵時刻情緒是能造成很大影響的。」
「況且…」他那雙與瑩淨的天同色的瞳孔中，有著立香所看不明了的情緒，寬慰中透著頹喪，「都這些年了，你也是時候應該好好想想了。」
「……」姑獲目露哀難之色，她抿了抿乾澀的唇，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她並未對自家陰陽師的話做出回應，晴明卻知道，她已經聽進去了。
立香糾結的看著神色重新變得淡然起來的安倍晴明，無措的揪住了迦爾納手臂上的金甲「放任不管…這樣真的好嗎？」
「無妨，我與姑獲相識多年，她在想什麼，大部分時候還是看得清的。如果能走出來，當然是好事，走不出來…那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了。」他惆悵的音調一轉，略帶擔憂的望著立香，「倒是你這邊的情況…」
他低低的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是我們太過於急躁，我先代姑獲賠個不是。」
「就像你說的，兩片相似的葉子。但是也僅僅只是相似，而並非同一片葉子。但是…」他猶猶豫豫的看著對方，思量著要不要把話說出口。
立香看懂了對方的猶豫，「沒關係，直接說吧。」
「雖然對那位清姬小姐不怎麼熟悉，但是這邊的清姬…」他頭疼的揉揉額角，見狀博雅接下了他的話。
「嘛，雖然是個容貌豔麗不亞于紅葉的美人沒錯，但是比那個凶女人更加難對付。」博雅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她說過『為了達成心中的那份戀情，什麼都可以做，即使是墮落成醜陋的蛇』。」
「雖然不是同一個人，但是被『清姬』盯上的你真的要小心了。」
「其實…」少女為難的看著他們，感覺不知道要怎麼去解釋，最後也只是沒頭沒尾的說，「清姬她…怎麼說呢，我是這樣想的。」
「因為愛而追求，因為被欺騙而憎恨。」她想到了那個清瘦的少女對她說著喜歡誠實討厭謊言的那一刻。
「深愛，眷戀然後被背叛，傷心，憎恨所以就把他燒死了。」立香揉了揉有點麻的小腿，歪頭回憶著什麼，「她是這樣說的沒錯…但是果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被欺騙了吧？」
「那樣的愛著一個人，做下了那樣幸福而美滿的約定，卻被欺騙被背叛。是個人都會憤怒吧！」少女神色茫然而無措，「所以…即使化身為龍也要達成的執念，並非不能理解…吧？這樣想想，就算性格有點奇怪，但是清姬果然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啊」
「反正只要不欺騙她就好嘛！」少女叉著腰，像個圓滾滾的茶壺，「而且欺騙這麼好看的女孩子會晚上睡不著覺的！」
她好看！說什麼都對！不管！
「…」陰陽師清澈的瞳孔中爬過一絲隱晦的擔憂，「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
他摸出一張符紙遞給少女，「拿著這個吧，萬一以後會有用。」
「…我覺得還是不用了。」立香無語的看了眼那張染著朱痕的符紙，搖搖頭回絕了對方的好意，「清姬性格不錯的，而且燒的菜也很好吃，只要別作死去戳爆點就是個很溫柔的姑娘。」
「也罷。」見對方拒絕了他也就不在糾纏，畢竟是別人自己的事情，總會比外人更瞭解。
…………………………………………………………
「聽完了？」酒吞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扒著門縫的清姬。
「啊啊啊…果然不愧是我家夫君大人！唔..master…」
「…癡漢，算了，已經習慣了，但是話說回來！」嬌小的少女狠狠的踩了一腳身後的白毛大妖，「再拽我的袖角，信不信我把你的頭髮剪了！」
「…我說」姑獲一臉頹廢，渾身散發著『悲哀莫過於心死』的氣息，與一眾妖怪的情緒格格不入。
「茨木童子你明明知道她不是這邊的酒吞吧，為什麼還依舊喊摯友，我不相信剛剛在門外沒聽到。」
「嗯？」茨木童子鬆開了酒吞的衣角，「本質上都是酒吞童子，而且吾現在感覺不到吾友他的氣息…」
說著，他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都怪雨女！」
「都是酒吞..本質…本質？」
姑獲鳥喃喃著，若有所思的走開了。
40.輸了（捉蟲）
綺麗美滿卻轉瞬的夢, 漫長恒久卻嚴酷的現實。
這兩者相較而言，究竟是哪一個更殘酷些呢？
在遠離村鎮的荒蕪之地，高大的青年隨意的坐在楓樹下泥濘的土地上, 他懷中抱著一個人, 他收緊臂膀, 布料在他的胸膛上印下淺色的痕跡。兩個人都沒有發出一絲聲息，半晌後, 青年低下頭輕輕蹭了蹭懷中那人蒼白的臉頰。
明明楓葉該紅的季節還未到來，在他眼中卻依稀看到的漫天淩亂飛舞的赤色楓葉，這讓他有些分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蛇…」他死咬著牙關，半天抖出來這麼一個字。
………………………………………………………………
「姑姑都好幾天沒出屋門了。」立香領著納納和一眾小妖怪在稍遠處的拐角扒著廊柱偷偷看向姑獲的房間, 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要不山兔你去看看？」童女今日穿著她最喜歡的嫩黃的衣裳，慫恿著山兔去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為什麼你不第一個去！」山兔嘀咕嘀咕反駁著, 「想讓我被姑姑罵？我又不傻…」
童女理所當然的看了她一眼，「因為我也不想被罵啊！」
如果這個時候螢草在就好了，但是..
「阿螢姐姐好像也不太高興啊..」
「怎麼辦…」幾個小孩面面相覷，徹底沒了主意。
突然，幾個小孩拽了拽迦爾納垂下的紅色披風，「你個子最高，你去吧..」
立香抽了抽嘴角, 不待迦爾納做出回應就打斷了山兔他們，「別鬧。」
「你們就別擔心了。」立香壓下那絲不安, 挨個揉了揉他們的頭髮, 「我去看看姑姑, 你們就先去玩吧，沒事的。」
誰知道幾個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肯離開，他們異口同聲的說，「我們在這裡等著立香姐姐，哪也不去。」
立香點點頭，心知是勸不走他們的，便笑著說，「那你們要乖。」
姑獲鳥養大的孩子們，即使害怕挨駡心裡也擔心著她，如若不是立香說去看看，早晚都會闖進去吧？
「——扣扣」
立香伸手磕了磕木制的門框，「姑姑，我進來了？」
「蜜…嗯，進來吧。」她轉頭看向門口那個逆光而立的少女。
此時她所看見的姑獲鳥像是褪去了一身厚重的枷鎖，目光平穩而柔和，立香不無擔憂的看著她，到底是放下…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姑姑沒事吧…」立香拉上身後的門，「山兔他們都很擔心您。」
「那你呢？」姑獲定定的看著她，滿心滿眼都是對方的笑容以及柑橘色的頭髮，她固執的追尋著一個答案，「你有沒有擔心？」
立香無奈的笑了，「能不擔心嗎？」
她寧可對方一直都是很有精神的追著她跑來跑去，或者是抄著帚神對著青蛙老爺子開始『颯颯颯』，拎著妖狐的就是一通教訓。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一個人窩在屋子裡一連好幾天，連夜晚都能看到她屋內的煤油燈徹夜的明滅。
姑獲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最後釋然的笑笑，「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吧？」
姑獲鳥一直一來都覆蓋著一層陰翳的眸子開始變得明亮，似是因為光線的緣故，轉向了更加清澈的顏色，那是淡薄如煙的綠色，不惹塵埃。
她將內心的那片天與地徹底翻轉，將灰霾的天空變作土地，將積水的地面扭為瓦藍的天，只是為了擺正心中那些人的影像。
無奈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終是要開始正視這一切了。
她聽到少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孩子說——
「我是…藤丸立香。」
「立香嗎？是個好名字。」姑獲起身，對著銅鏡隨意的攏起了那頭雪白的發，她拾起擱置的紅娟傘，「讓你們擔心了。」
「我這些天想了想，兩個酒吞童子，他們都是酒吞，有著一樣的妖氣。但是你的確..不是我的蜜柑啊。」她抬腳，高高的木履哢嗒哢嗒敲擊著地板，像宣判著結果的鼓點。
姑獲在門前站定，背對著少女，「蜜柑在她不到七歲的那年就死了，就算是長大回來了…幾十年了，她也該是個老姑娘了。」
「後來的孩子們都會叫我姑姑，只有蜜柑是叫我媽媽，我卻從未反對你叫我姑姑，下意識的也自稱姑姑。」
「因為啊，我早就知道了..只是不願意走出一個夢，清姬她說的沒錯，是不是，我自己心裡清楚。」
她的呼喚，早就在那個比夜還涼的晨曦中伶仃的得不到回應了。但是為了一直等她的人，她的心卻不能夠在那天沉睡，腐朽衰頹。
青蛙瓷罐把她撿回來，教她東西，養她能獨當一面，不是為了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的。
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因為有人等著你，所以你得堅持下去。多麼俗套的句子，可是現實就是這樣，就算是為了青蛙瓷罐，她也得撐下去。
現在…不管是為了誰，她都得走出來了，這份沉重的愛與思念，無論是對於蜜柑還是立香，都不公平。
「立香…與我一同去看看晴明吧，長久以來，都讓他操心不少。」姑獲率先走了出去，忍住了想要回頭看一眼的欲望。
她怕在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一回頭，便再也不想向前邁出一步。
立香看著她的背影呆愣了一會，雨過天晴的陽光垂憐在她的周身，讓人有一種日光也變得微弱起來的錯覺。那頭銀白的發鍍上了一層淺金的光，在陽光下從瀕死中靜靜等待著復活的那一刻。
少女恍然意識到對方已經快離開自己的視線了，慌忙追了上去，路過拐角的時候對著幾個孩子笑了一下，讓他們放心下來。
「我和姑姑去找晴明大人，你們不許吵架，納納幫忙看好他們！」得到迦爾納的回應後，少女放心的去了主廳。
隨著姑獲鳥到達主廳後，迎接她們的並不是立香所想的場景。
安穩端坐著的安倍晴明，或許是在喝茶，或許是在寫字畫符。看到姑獲鳥的到來會打個招呼，淺淺笑著，眼中滿是早已預料到的狡黠神色。
這些本應理所應當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發生，迎接她們的是一屋子滿地的狼藉，青瓷瓶子碎了，瓶內的花早已消失了蹤影，矮桌翻滾到了牆角，迎頭而來的是一垛雪白的信紙。
姑獲鳥將立香往身後一拉，揚起油紙傘揮開了那一遝紙張，兩人定睛看向屋內。
那天離去的酒吞童子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此時正死死攥著晴明領口的衣襟，一拳將他貫到牆壁上，酒吞童子身後的博雅使勁的拉住他，阻止了那即將落下的拳頭。
「那天你為什麼不送紅葉回去！為什麼不跟著她！」酒吞童子低低的咆哮著，如果怒火能將人點燃，那他身前的安倍晴明怕是一點不少的早就燃燒殆盡了。
「酒吞童子你今天怎麼回事！」博雅也火了，「以前你不是生怕晴明接近紅葉！」
立香徹底懵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不知所措的看向擋在她身前的姑獲鳥。
像是與她心有靈犀一樣，姑獲鳥發聲問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都瘋了嗎？」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2
酒吞童子和源博雅頭也沒回的吼了出來。
立香膽戰心驚的看著姑獲鳥，她仿佛能聽到對方青筋攢動的聲音，於是默默的向後退了一步，果不其然，下一刻姑獲瞬間暴起。
她羽翼中卷著的那柄朱色的傘隨著金底白描的衣袂微揚，以讓人眼前模糊的速度飛了出去，緊貼著酒吞童子的後腦勺斬開了他的發帶，死死的楔進牆裡。
博雅看著眼前散落的鮮豔紅發，不動聲色的咽了下喉嚨，沉默著悄悄遠離了近在咫尺的傘劍。
場面一度安靜，三個大男人維持著相當搞笑的姿勢一動不動，氣氛開始沉澱。
「冷靜下來了？」姑獲鳥眯著眸子瞥了他們一眼，「說吧，怎麼回事。」
三個人疊羅漢一樣一個個的鬆手，勉強找出來一塊完好的地方排排隊依次坐下。
酒吞童子任他自己的頭髮胡亂披散著，眉眼落拓。
「…...」
「紅葉死了。」
「！！！你說什麼！」博雅瞬間坐不住了，他是經常和紅葉吵架叫她凶女人沒錯，但是這並不代表關係不好，可以無動於衷的聽聞對方的死訊。
晴明維持著冷靜，揉揉額頭上剛剛磕出的淤青，「怎麼回事？」
「被同鄉人當祭品，偷偷劫走，祭獻給『蛇神』。死在一個人都沒有的野外，魂魄已經不見了。」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瞳孔，陰沉的像一片死水。
「閻魔大神那邊去問了沒有？」
「那個惡趣味的女人說紅葉的靈魂不在她那邊。」
「我是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偏僻荒野裡找見她的，她像是睡著了一樣，再沒回應我的呼喚。」酒吞童子嘟嘟囔囔的陷入了回憶中，「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在她被作為祭品獻給我的時候就把她一直留在大江山。」
「可是她都不笑…」他皺了皺鼻子，滿身的孩子氣，「但是就這樣放走她也太沒面子了！所以我就聯繫了安倍晴明把她『救』走。」
「沒想到她喜歡上晴明瞭是吧！你都嘮叨八百遍了！」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率領群鬼的鬼王，坐鎮大江山的大妖酒吞童子，此時滿目悽惶，「即使她再也不笑，對我更加不假辭色，比起這些..我更不想看到她了無聲息。」
「安倍晴明。」他突然變得嚴肅無比，再也看不出半點失態，「你要封印八歧大蛇是吧，我幫。」
「為了紅葉。」
是人是妖都無所謂，他們一生中總有一些忘不掉的風景，一眼便驚豔了一生。
紅葉之於酒吞就是這樣，在那一片火色的楓葉下起舞的美人，一個回眸便讓大江山的鬼王記了一生。
他讓鎮子上的人把紅葉作為祭品獻給他，卻不料她再沒笑過，便放她離開。
酒吞童子從未想過紅葉會死，誰會惹鬼王喜歡的姑娘呢？
可是紅葉死了，死在一無所有的地方，酒吞童子抱著她，輕悄悄的蹭了蹭她的臉頰，她唇角滑落的血沾染了他的睫毛。
在血色的視野裡，酒吞童子似是看到了還未紅的楓葉在那一瞬間盡數轉為赤色，簌簌落下。
酒吞童子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紅楓，還是紅葉的血。
酒吞童子不知道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輸了，早在那些年就輸的徹徹底底。
輸給了她的回眸一望。
41.交易
花樹開了, 一夕之間。
樹下喧鬧的聲音又再次回來了，一同帶回來的還有生的活力，山兔騎著山蛙追逐著嫩黃的蝴蝶圍繞樹木不停地打轉。
如果只看著庭院中的花, 時光就此停駐, 再不流動。
立香汲拉著木履坐在晴明傍邊的石凳上, 學著他的樣子放空目光，任由思緒飛往不知名的遙遠地方。
兩人一同發了一會兒呆後, 少女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晴明大人..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白髮的陰陽師終於捨得將目光從天空中收了回來，他看了眼立香，「講吧。」
「我們不是要去封印八歧大蛇嗎？」為什麼一點行動都沒有？
晴明迎著少女疑惑而清澈的目光, 淺淺的笑了，「因為要等一個朋友啊。」
「等人？」看著對方神神秘秘的樣子, 立香愈發感興趣起來，「什麼樣的人？」
青年笑笑，眼中盛滿了暖煦，「是個不錯的人。」
「…這算什麼回答！」立香大咧咧的翻了個白眼，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別生氣。」人也逗過了，晴明便也不再繼續賣關子了，「是個很厲害的占卜師。」
「一來就有人誇我厲害呢。」空靈的嗓音由遠及近, 她的聲音恍若自帶旋律在輕輕哼唱，「在下八百比丘尼, 初次見面, 可愛的小姑娘。」
我的天！晴明的朋友是個大美人！感覺耳朵要懷孕了！立香傻乎乎的盯著對方那雙天青色眸子怔楞許久。
對方不含任何情緒的笑了笑, 「怎麼了？」
少女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回過神來，紅著臉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什麼，就是看你好看…」
她的聲音在對方認真的凝視下，愈發顯得心虛。
「我很高興喔？」美人淺笑，青色的瞳孔比水洗的天還要更加清透，「你也很好看。」
「如果可以，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初次見面，我是藤丸立香！」少女回給她一個元氣滿滿的笑容。
聽到少女的回答後，八百比丘尼心下暗自皺眉，這個女孩身上有一層模糊而堅固的『力』，讓人看不清關於她的一切，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上一次看不到一個人的人生軌跡是因為什麼那個人已經沒有未來了。但是這種有未來卻摸不到的…
「那個…」偏偏那個女孩還用極度懵懂的眼神看著她，「八百比丘尼是..我想得那個嗎？」
「如果你所想的是吃了人魚肉而不老不死的八百比丘尼。」她揚唇輕笑，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沒有對於生的渴望，只有對於死的思念。
「話不多說了。」八百比丘尼微微蹙了蹙眉頭，轉移開了話題，「之前晴明你拜託我的事，通過水占卜已經看到一些片段了。」
「結果如何？」
「關於紅葉姑娘的，她現在處於一種特殊的『存在』狀態。至於有關八歧大蛇的…」她清透的眸子暗了暗，像是浸入了深潭，「我很抱歉，水變得渾濁，看不清任何有關的東西。」
「原來如此。」即使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安倍晴明也並沒有焦慮，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需要幫忙嗎？」女子唇角微揚，那是一個美好的笑，洩露了些許的期待，「無論有什麼需要的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盡力。」
「不是什麼大事，封印有些鬆動罷了。」他搖搖頭，回絕了對方的幫助，「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八百比丘尼倒也不在意，「這是在下逐客令嗎？」
「非也。」晴明無奈的笑笑，「只是有人已經蹲不住了吧？你說是嗎，鬼王大人。」
「…切。」酒吞童子從樹後走了出來，「無妨，關於紅葉的事自然有我，有沒有占卜結果都無所謂。」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樣說的。」
有嗎？酒吞童子摸了摸自己已經快咧到耳根的嘴角。
「你們二人的關係依舊還是那麼好呢，那我就不打擾了。」她輕笑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那是一個略帶涼意的笑，「先告辭了？」
晴明起身想要送行，調侃的看著她，「不留下來吃飯？」
得到的卻是對方已經遠去的背影，只能原地無奈的聳聳肩，待她離開後，安倍晴明低頭凝視著少女，詢問著她的看法。
「你覺得八百比丘尼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漂亮！大美人！聲音也好聽！」立香毫不猶豫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是這個意思。」對方清澈的瞳孔中劃過一絲無奈，「我是問性格之類，更深一層的本質。」
「…」立香沉默了，她試探地瞥了他一眼，「要聽實話？」
「你說吧。」
「老實說，感官一般。」她困惑的拽了拽自己的馬尾，「一般人看別人，無論怎麼樣都會帶著情緒吧？」
「雖然她的眼睛漂亮又清澈，但卻像是死水一樣，我在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波動。她身上..沒有『人』的感覺。」少女猶豫的敘述著對於八百比丘尼的印象。
「……」晴明微微歎息，「因為吃下鮫人的血肉，嚴格意義上講，她確實不再是純粹的人類了。」
「尖銳的利齒，唾液與血中盡含著毒素，一丁點就能腐蝕一塊地面，尾巴上的鱗片鋒利到金石可斷，還記仇，可以說是海裡相當兇惡的妖怪了。」
「常人是活不下來的，雖然不明白她是如何活下來的…」酒吞童子仰頭喝了口酒，順手用鬼葫蘆擋住了撲過來的茨木童子，「不過很顯然並不是一點代價都沒有的。」
晴明看上去更加的思慮重重，他壓下心中的情緒，露出一個淺笑，「無妨，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關於八歧大蛇。」
雖然是這樣沒錯…立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是真的沒問題嗎？
「我們得出發了。」晴明囑咐一邊玩耍的山兔，「這次我要帶姑姑出去一段日子，山兔你們要聽瑩草的話，好好看家，等我們回來。」
「我也去。」立香舉起手，表現的像個回答問題的學生。
「不行，太危險。」
「我必須得去。」少女再沒有了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樣子，「等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可以回到屬於我的時間裡了。」
「時間？」安倍晴明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竟是如此嗎..」
「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略略苦笑，想著怎麼應付姑獲的反應，「就算我反對你也會偷偷跟去吧，倒不如讓你直接跟著安全。」
「別擔心！」立香老氣橫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保護你們的！」
她怪裡怪氣的補了一句，「我可是勇者大人啊！」
說完自己也被怪腔笑到不行，撲到實體化出現的迦爾納背上，笑得打跌。
迦爾納回過頭來扶正了自家禦主，開口，「請放心，正如master所說，我們絕對不會拖後腿的。」
「…不」晴明有點頭疼的扶額，「這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吧。」
「酒吞跟清姬呢？」
「酒吞去找狸貓要酒了，清姬被玉藻夫人以『master的獨家拍照，還有可愛的睡顏喔~』這是她的原話，清姬就被叫回去了..」
「…我什麼時候有的那玩意。」少女開始納悶了，「我怎麼不知道？？」
「那是以前的時候玉藻夫人偷拍的，據說銷量還不錯…」
絕對不能讓立香知道這裡面還有我的一份！什麼跟蹤master偷拍..我不知道…最好一輩子都別被察覺，迦爾納在心裡默默的把這件事掐了回去。
「……」你們英靈真會玩！
「晴明！」姑獲鳥拖著酒吞走了過來，「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可以準備出發了。」
「立香啊，管管你家這位酒吞!」姑獲一傘剁進泥土裡，「她今天絕對不能再喝了！」
少女聞到對方周身濃郁的酒氣，額頭上開出了一個十字路口，「吞醬，今天不許再喝酒了！」
「怎麼這樣！！」她瞬間酒醒了一半。
「去洗臉清醒一下，差不多是時候要開始和『那傢伙』算帳了。」少女裂開嘴角，露出一個張狂的笑容。
…………………………………………………………………
「還要祭品！？」一個喑啞的嗓音低低咆哮著。
「不然呢？」空氣扭曲蠕動著，像是有什麼在掙扎著想要破空而出，「區區七八個人類女人死前的怨念還不足以讓我出來。」
「你不是說…兩界壁壘本來就有裂縫，只不過需要幾個催化一下嗎？」
「…」那團空氣中傳來的陰冷聲音連帶著空間的扭曲都沉默一瞬，複而又再次活躍起來，「不需要太多，再來九個就可以了。」
「九為極數，那時候我就可以掙脫這個破地方了。」
「而你..」那個陰冷的聲線發出桀桀的怪笑，「在我出來的那一刻，你就可以死去了。」
「你實現願望，我能獲得自由。」他的嗓音開始變得更加冰冷滑膩，「這樣我們都能得到想要的。」
「不然你只能一直活著，釋放出體內鮫人的妖力和怨念就能變成一個普通人，這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帶著『嘶嘶』蛇信音哼笑出聲，「但是，你是想要方圓十裡寸草不生呢…還是只犧牲區區幾個人。」
「希望你自己能有所考慮。」他警告著，「別讓我失望。」
「…」身穿黑色斗篷的女人拉了拉頭上的漆黑的兜帽，「我明白了。」
「最好在七天之內完成…」陰冷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句子消失了，連帶著扭曲的空氣也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唉…」
女人歎息著，稍稍拉起頭上黑色的布料，她仰頭看著天空。
黑布下露出的那雙眼睛，藍的，像月下的曇花。
42.無村
森林繁茂而蔥郁, 其勢參天。蒼老的枝幹盤曲交結，虯結于向陽的一側。
溪水清洌無痕，少女彎腰, 用手心撩起些許清水喝了下去。溪水滋潤了她乾渴的喉嚨, 來不及咽下的水順著唇角滑下。
站立一旁的白髮青年十分自然的伸手, 為她擦掉了下巴上的水痕。
立香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後拉起對方的手, 向著不遠處的樹下走去。
「下次這種事情我自己來就好啦！」少女走在他的身前，迦爾納不需要去看也知道她此時的表情，一定是困惑而不好意思，還帶著些氣鼓鼓的意味, 「納納你總是這樣，我一定會變成自理能力十級殘障的！」
「這樣不好嗎？」就算你真的自理能力十級殘障, 我也會好好照顧你。
少女失笑，反問道：「這樣哪裡好？」
迎面而來的風像是溫柔的手，吹起了她的頭髮。
哪裡好…？你哪裡都好。迦爾納在心中回答了她，他沉默的看著少女鮮橙色的頭髮出神，那是散落在夢裡的花，摻雜著些許刺眼的紅與淚水，在時光的長河裡絕望的沉寂。
「你們回來了。」晴明溫潤儒雅的嗓音打斷了迦爾納對於過去的回憶, 「坐下來休息一下吧，之後還有一段路要走。」
立香伸手將地面上的落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 丟到一側, 便拉著迦爾納坐了下來。
「還很遠嗎？」由於頭頂過於森鬱的枝葉遮蔽了天空與耀陽, 只有些許的光於枝葉的縫隙中透出，這讓人著實不好辨認時間。
立香有些擔心如果路途過於遙遠，休息會不會耽擱為數不多的時間。
「如果走正常的路去，那確實距離不近。」晴明攏了攏衣袍，「所以我們要等人，休息算是順便的吧。」
「在下已經到了。」黑髮棕眼的少年從樹的背面走了出來，他安安靜靜的看著一行人，對著立香和迦爾納微微鞠躬，「初次見面，叫在下本田就好。」
他抬頭看著安倍晴明，「諸君需要先休息一下再走嗎？」
「…不」晴明扶著博雅的肩膀站了起來，「既然已經到了就沒有必要了，到村子裡再休息也是一樣的。」
「在下明白了。」那孩子默默地點了點頭，棕色的瞳孔中幾乎沒有任何波動，「那麼，請諸位跟緊在下。」
「接下來的路並不太好走。」
跟上他的步伐，走了一段路途後，才知道他所言非虛。
再美的風景總有看膩的一刻，更何況是色彩一成不變的森林。在走了這麼久之後，連溪水汩汩流淌的聲音與蟬在夏末最後的鳴音都顯得聒噪起來。
「我說..」博雅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到底還有多遠？」
「馬上就到了。」
「本田，這話你都說過五六回了。」
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博雅真的是要抓狂了，他從日光的顏色中判斷出現在已經是接近黃昏的時段了，而他們出發的那一刻最多是中午。
「master，需要我背你嗎？」
少女用手揮開了近在咫尺的小蜜蟲，「沒事，這點路我還是能走的。」
「嘖嘖。」酒吞童子嘲笑的看了他一眼，「源博雅你行不行啊，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酒吞坐在茨木肩上晃了晃腿，跟著男性的自己一同嘲諷道：「行不行啊！」
「…」好生氣啊!博雅深呼吸了一下，「坐在茨木童子肩上的沒資格這麼說我！」
這是人走的路嗎？怪不得說不是什麼正常的路，這完全就是在石頭縫裡爬啊，能正常才怪！
「所以…」立香真的有點摸不著頭腦了，「我們為什麼要跑到這裡來？」
「八百比丘尼不是說沒有占卜出什麼結果嗎？」
「誰知道。」博雅扭頭沖著身後的安倍晴明努努嘴，「反正跟著這傢伙走是不會出錯的。」
白髮的陰陽師輕輕的笑了，即使在崎嶇的山路中他也沒有一絲的狼狽，「感謝信任。」
「八歧大蛇是被封印在陰界與陽界之間的交界處。」本田看上去輕輕鬆松的，一點汗都沒有流，依舊是癱著一張臉，「換而言之，是既不屬於陰，也不屬於陽的地方。」
「諸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嗎？」
「在哪裡？」酒吞童子觀察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具體的名字已經沒有了，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記得的人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淡淡的看著眾人，抬手接住了鳥兒飛過後恰巧落下的柔軟羽毛，「所以現在，那個地方就叫『無村』。」
「意思是說，這是一所沒有名字的村子」立香有點好奇的看著他。
本田隱晦的打量了少女一眼，「正是如此。」
「雖然已經久遠到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地步了，但是這個地方是特別的。」他的聲音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這個地方，是真正的『日出之地』，是個國家第一次看到日出的地方，同樣的也是第一次看到日落的地方。」
初次的日出，初次的日落。某種意義上的，這是新生與終結的地方。陽與陰，這裡是二者轉換的地方。
同時也是…界限最薄弱的地方，所以這裡是八歧大蛇突破封印首選的最佳位置。
「…」博雅有點不理解了，「這麼重要的地方，為什麼會如此偏僻？」
很多「特殊的」地方區域，越是特殊越需要繁榮與人群，用生的氣息去抑制，維持那片區域正常的運作，無村這麼特殊的地方為什麼反而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曾經」本田不鹹不淡的開口，不喜不悲，「曾經的這裡，是十分繁榮的地方。」
他眼中露出了一點懷念，轉瞬即逝，再看去，依舊是那個癱著臉的死小孩，「流入海洋的河水支流經過這裡，南面則是還算肥沃的山與土地。水路是非常便利的途徑，河流的水總是既不湍急也不遲緩，是一條十分溫柔的河，這裡是個經商的好地方。」
「到了魚最肥美的季節，海岸的人就坐著船把海裡的產品運往內部，有魚，也有蟹。而大城鎮的人們則乘著船載著精巧的物什去往遙遠的海邊，琳琅滿目。」
那時候的光景，令人繾綣。
他撥開擋住前路的灌木，回頭看著身後的人，「已經到了。」
本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著山下，棕色的瞳孔透過黃昏的光顯得安靜而神秘，「看，那就是無村。」
令人難以置信，雖然是個不小的村子，但是也絕對稱不上有多大，尤其是與本田他口述的「曾經」所相比較，那個村子…顯得是那樣的寒酸。
在傍晚昏紅的夕陽下，村子中升起了稀稀落落的嫋嫋炊煙，枯瘦如柴的老黃牛鴕著主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還是不明白啊..」立香困惑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等摸樣的。」
本田帶著他們順著村外的小土路走進村子，「因為『遺忘』。」
「『人』是最神奇的，一片土地可以因為他們的念念不忘而繁榮昌盛，也可以因為他們的凋零遺忘而變得…」他似乎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形容了，精緻的娃娃臉上浮現了些許困擾，最後像是放棄了一樣，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茅草屋，「變得像這個村子一樣。」
他拽著眾人在村中間的大樹下坐下，那邊有幾個不知道年代多久的石桌凳，「先坐一會吧，等阿伯他們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酒吞童子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安穩的坐下，他紫羅蘭色的瞳孔中暗含著警惕，「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事」
「按照你的說法，知道這些事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精緻的小少年歪頭看向他，像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因為這件事而大動干戈，「因為我不是人。」
這下不只是酒吞童子了，博雅和茨木童子也一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什..」
「冷靜。」安倍晴明揮了揮手，阻止了即將劍拔弩張的氣氛，「雖然不是人類，但是也不是妖怪。」
「他是可以相信的，但凡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無論是什麼，只有他是不能不相信的。」
「嗯。」咕噠子和兩個英靈從頭到尾就沒有緊張過，「雖然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身上有熟悉的感覺。」
有點像蓋亞和阿賴耶那樣的…
「本田家的！」喧嚷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打亂了此時的氣氛，村人湧上前來，「你們鄰居家閨女死了！」
「她爹媽前幾年就沒了，只有她一個，現在她也去了，等你家阿伯回來，你們附近幾家幫著入土吧。」
「在下會幫忙傳達的。」小小的孩子嚴肅的點了點頭，表示記下了他們的話。
「打擾一下。」晴明蹙著眉頭，向村民打聽情況，「那姑娘是怎麼死的？」
「最近一段時間還有誰家姑娘出事？」
村民看他們每個人的氣質和談吐都頗為不俗，身上的布料更是此前從未見過的精緻。
比鎮上那些有錢人的穿著都好上不少…
「這幾位貴族大人有所不知。」那人搖搖頭，扛起了鋤頭，「前幾天都沒事，就是今天…」
他猶豫的開口，臉上有些同情，「這都第三個了。」
「也沒見怎麼回事，她們都是像睡著一樣，一點痛苦都看不出來的。」
「小林，你女兒也沒了!」一個光腳的漢子喘著粗氣跑了過來，「第四個！」
「你家閨女…死了..」他拿下脖子上掛著的毛巾胡亂抹了抹對方臉上的淚，「你還是..先回去看看吧。」
……
氣氛陡然沉重。
「一天四個。」
「四，死。」立香思量片刻，「這是要開始了嗎？」
「你們是否需要幫助呢？」八百比丘尼白色的衣裙在夕色的光下，染上了如血的殷紅。
她順著路從村外走進來。
「八百比丘尼？」博雅微微啞然，「為什麼會在這裡。」
「占卜你們出現在何方還是可以做到的。」
酒吞童子只是瞥了她一眼，「奇怪的女人。」
「某種意義上是魅力也說不定喔？」酒吞表示和男性的酒吞童子吵嘴還是蠻有意思的。
「還是說正事吧。」她面色微沉，青色的瞳孔中一片晦澀，「如果這個『四』是個開始，那很有可能..就是個倒計時。」
「恐怕是這個樣子。」本田點點頭認可了她的話，「無論如何，請一定不要讓八歧大蛇突破封印。」
「拜託了。」
43.超級想你們！
那些死去的少女們呐, 她們有著略帶笑意的安穩睡顏，神情甜美而滿足；她們體內的血凝固成黑紫的色，在肌膚的坍塌下絕望。
立香幾乎都不敢再次觸碰那幾個躺在冰冷冷的地面上的少女, 她將白色的布料重新蓋上了少女祥和的容顏。
不是因為她害怕死人的屍體, 而是那些死去的女孩有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症狀。
不能觸碰她們, 布料、金屬之類的死物倒是無妨。如果是用人體的溫暖去觸碰她們…
很抱歉，哪怕只是指尖輕輕拂過的力度也足以讓她們的皮膚坍塌下一個個烏紫烏紫的小坑。再之後, 即使放著不去動，也會迅速的腐蝕掉那一小塊的皮膚，緩緩的淌出黑紫色的血。
這讓少女想到了…她曾經所看到過的，無盡的惡。
陰森、刺骨、寒冷, 到了極致之後反而轉化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熾熱，充滿怨恨與不甘。
……………………………………………
清洌的酒液在燭火的映襯下透出金色的光, 隨著滴盡酒液的瓶口在酒盞內走出了一圈圈清淺的漣漪。
喝酒的人能夠在杯盞的倒影中看到自己模糊不清的面容。
即使此時只剩下兩位酒吞和他們彼此杯盞中的倒影，他們也依舊可以對飲至等待的人歸來的那一刻。
只要還有酒，前路就不會使人感到孤獨。
「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喝了？」酒吞童子不解的看著對方，不明白她為什麼喝的好好的就突然停了下來。
接收到對方示意的酒吞童子抬頭看去，他紫羅蘭色的瞳孔驟然放大，發怔的看著從天而降的兩人。
「——金髮矮子！」黑髮紅瞳的少女使勁推拒著對方，「你再不放開, 就別怪吾不客氣了！！」
金髮的嬌小少女惡狠狠地拽著對方胸口的衣襟，「你說吾矮了對吧！？可惡的傢伙！吃我羅生門大怨起啦！！」
耀金與鴉黑, 兩人的長髮正如幾近扭打在一起的她們一樣, 在空中交織糾纏。
反應最快的反而是平日裡看起來最懶散的吞醬, 她朝著空中的二人怒吼，「你們倒是給我先看看下面的情況啊！」
信長那雙朱色的瞳孔看著身下的情形收縮了一瞬，她沖著金髮的茨木吼了出來，「汝快點給吾鬆手啊！再不鬆手兩個人都要一起摔下去了！」
「為什麼不是你先松啊！？」茨木張開嘴巴，惡狠狠地咬住對方近在咫尺的黑髮，甚至還咀嚼了一下。
「——嘭」
兩個人最後還是一起跌了下去。
「唔…」信長扶著額頭抬起了腦袋，她眯上了那雙赤色的眸子，「可惡…超級痛啊！」
「嗯？」她有點感到迷惑了，「好像也不是太痛喔？倒是有一種軟軟的觸感…」
「…我說」酒吞童子微弱的聲音直接被她們無視了個乾淨，徹底淹沒在她們的爭吵中。
「嘖！」茨木的臉被信長按在下面，以一種滑稽的表型固定住了，她金色的長髮亂糟糟的披在身後，整個人崩潰的發出聲音，「你覺得柔軟是因為有吾墊在下面啊！誰要管你到底痛不痛啊！」
「快點從吾身上起開！！」金色的腦袋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撞上了對方黑色的腦袋。
「…」信長她低下了頭，黑色的劉海兒為她白皙的臉頰打上了一層淡而模糊的陰影，「…三千」
「——噗」沒有任何徵兆的，兩個人一同杵在了地板上。
「你們…」酒吞童子掀翻了在他背上蹦迪的兩個人，揉了揉肩膀坐了起來，他頭疼的看著灑在地上的酒，「在打鬧的時候倒是先從別人身上給我下來啊。」
「…嗯？」金髮的蘿莉湊近了他，來回嗅了嗅，「這個味道…有點像是酒吞？」
「唔。」她露出了一個無法忍受的表情，嫌棄的說，「還是算了吧，如果酒吞變成男的，想想吾就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隨即，她臉上流露出一抹彆扭的紅暈，「當然，吾的酒吞無論什麼樣，吾都可以接受，只不過你並非是吾的酒吞。」
金髮少女吐出的句子，一句都並未被他聽進去，聽進酒吞童子耳中的只是一片『嗡嗡』的轟鳴聲。
他怔怔地看著那個一身軍裝，黑髮紅瞳的少女，嗓音乾澀，「紅…」
「紅葉…？」他向著那個方向緩緩地伸出手去，生怕那個景象隨著他的手支離破碎，生怕那只是他所做的一個荒唐的白日夢，醒了便連一丁點痕跡都留不下了，「本大…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啊？」只見少女挑起了一側的眉毛，用刀鞘隔開了酒吞童子的手，一臉難以言喻的看向迦勒底這邊的酒吞，小小聲的對她說，「這邊的你…是不是『這裡』有點問題？」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隻手隱晦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哎呀呀..」酒吞一臉同情的看著備受打擊的紅發鬼王，「要理解一下痛失所愛的人啦…」
「…唔」信長沉思片刻，做出了一個結論，「原來如此，被打擊到神志不清了嗎？」
「我不是我沒有！」酒吞童子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紅葉你聽我解釋啊！！！」
「——我好像聽到有人要紅葉聽他解釋？」
幾個人帶著滿身心的疲憊扯開了木制的拉門，一眼不發地走了過去，坐在榻榻米上，便開始沉思。只有立香她自己整個人咋咋呼呼的，看起來精神的不行。
「哪有紅葉？」少女探頭探腦的窺視著屋內，她驀然看到了信長與茨木的身影，金色的眼中染上的黯淡瞬間一掃而空，再次明亮了起來，「啊啊啊啊！」
「茨木木！信長長！」她直接撲了上去，「我超級想你們的啊！」
織田信長伸出雙手接住了少女，大力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給吾好好叫名字！不許疊字！」
「欸嘿嘿~」立香並沒有回答信長的話，而是就著擁抱的姿勢使勁蹭了蹭她的臉頰，然後鬆開了手臂。
她俯身撿起了地上那頂木瓜花紋的軍帽，輕輕拍去了上面那一丁點塵埃，幫信長戴上，「你們這是怎麼了？」
「茨木和信長的頭髮都亂糟糟的…」她伸手從衣兜中摸出一粒堅果巧克力塞到金髮少女的手心中。
「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就被送到這邊來了。」立香紅著臉，有點羞愧，「所以只有這一粒啦…」
「…唔」茨木的臉上露出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紅暈，她語氣凶巴巴的，「看在最後一粒給了吾的份上，吾就不和你計較了！」
「幼稚的小丫頭片子！」信長斜了她一眼，「只有小孩子才喜歡吃這個！」
她呱唧呱唧的咀嚼著巧克力，「那也比沒有好…」
「信長…？」酒吞童子死死的鎖著眉頭，他緊緊的盯著身穿黑色軍裝的少女，「你不是紅葉？」
「不可能，你的靈魂我是不會認錯的。」
「吾友。」自進門後一直沒有說話的三人組之一終於開口了，他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酒吞童子。
這讓他一瞬間有了一種被對方那雙金色的眼睛灼傷的錯覺，「你仔細看看，這個小丫頭雖然和紅葉那個女人靈魂一樣，但是不是一個人。」
都說一根筋的人反而更容易看到事情的本質，如此看來，確實所言不假。他直指問題的本質，是一個靈魂，但卻並非一個人。
「紅葉…」立香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紅發的青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然，我也不可能記錯。」
「織田信長的前身是鬼女紅葉。」
信長大方的點點頭，完全不否認，「然也，吾為紅葉轉世，此身即為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那是比紅葉還要耀眼而滾燙的顏色，自靈魂中散發出的自信，無論哪一世都不會消失，那是靈魂最深處的刻印。
「起碼我可以知道，紅葉她暫時不會有任何問題了。」雖然嘴上說著自我安慰的話，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卻徹徹底底的黯淡下去，仿佛之前迸發的熱情完全不復存在一樣。
鬼王·酒吞·男·童子消沉的去蹲牆角了。
這讓信長有點無奈，她扭頭看看排排坐沉默的人，仿佛在問，「怎麼辦？」
「先不用管他了…」晴明看著已經手忙腳亂做到酒吞童子旁邊的白毛大妖，歎息著搖搖頭，推了推源博雅，「你先去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一下，擦擦頭髮吧。」
「他怎麼了？」金髮的少女挨著吞醬坐下，滿足的蹭了蹭對方的臉頰，幫她滿上了盞中的清酒，「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身上濕噠噠的？」
「嘛…」晴明愉悅的看著博雅踉蹌了一下的步伐，「天已經黑透了，回來的路上被一個小河童扔了一身的水。」
「說起來…」酒吞擱下酒盞，抬眼看向立香，紫色的短髮向著耳後劃去，露出一截白皙的頸子，「調查的情況怎麼樣了？」
立香原本咧的大大的嘴角瞬間垮了下去，「根本沒有找到任何痕跡。」
「她們身上統一的特徵是血液都變成了紫黑色，而且人碰一碰，幾乎是一碰一個窟窿。」立香傷腦筋的搖搖頭，「看著完好無損的樣子，實際上就剩一個空殼了，裡面全是紫黑色的液體，流出來還會將地面腐蝕掉。」
「不用猜了。」晴明感覺頭疼極了，「既然有人這樣做了，就肯定有自信不留下一點把柄，至於那個紫黑色的血液…」
「——是八歧大蛇的毒。」
烏髮青瞳的女人走了進來，那雙碧色的眸子因焦急而染上了世俗，她對著晴明頷首示意，接上了他的話，「村子周遭也查看過了，並無異動。」
「那些女孩子沾染上的氣息，與你受傷的那次一般無二，是八歧蛇毒沒錯。」
44.請相信我
「來了？」年老的婦人顫巍巍的拄著拐, 夜色掩蓋了她所有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下頜上的褶子隨著講話一顫一顫的，這同時也證明了她早已不再年輕的事實, 「我家姑娘...就在那邊..」
老人壓了壓手中的拐, 直往泥土中壓進去一節, 她昂昂下巴示意著方位，「我知道你們是來解決村子裡頭發生的怪事的, 快看吧...」
在銀色的月光映射下，在午夜墨染的背景裡，躺在泥地上的人...她的臉是那樣的白，就像雪一樣, 白的脆弱。
在這種環境下，連晴明眼角下上揚的那抹豔麗的朱色也變得冷了幾分, 他立烏帽下那頭霜雪一樣的發在夜風中揚揚灑灑。
他那雙藍色的眼睛涼的像似夜裡無波瀾的潭水，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們來遲了。」
只見泥土上躺著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女，她剛剛還尚有餘溫的身體此時已經開始變得冷硬起來。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立香眉頭緊鎖著，細細思索著規律，「第一天我們來的時候…四個，第二天是三個, 今天子夜，這是第一個, 還有一個…按照之前規律大概是等到太陽升起之後？」
立香一向澄澈而明亮的金色的瞳孔被月光鍍上了一層細碎的銀, 讓人看不透是傷懷亦或是悲憫。她沉默下來, 靜靜地看著這個將永遠睡在泥土裡的少女。
「如果不出現預料之外的狀況。」正回答著立香的話，晴明突然注意到死去的女孩手中好像攥著什麼東西，他不動聲色的伸手揪住那露出一點點的布料，將她手中握住的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角純黑的布料，邊緣處有些毛刺刺的豁，好像是被從哪裡直接撕扯下來一樣。卻很明顯的並不是屬於死去的女孩的衣物，這是從另外一個人身上扯下來的。
「這是…」立香的疑惑的感受了一下上面的氣息，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這上面有那種黑紫色的氣息。」
「是毒。」迦爾納點頭確認了立香的話，隨著微晃的動作，他雪白的短髮在夜裡明晃晃的扎眼。
氣氛詭異的沉默著，所有人都在腦海中思索著什麼，沒有人再說一句話，這使氛圍安靜到可怕。
「回吧。」總有一個人會打破沉靜，源博雅扶著膝蓋站了起來，「帶上這塊黑色的破布，幹蹲著也沒用，人死了還是要入土為安的。」
「是啊...」立香看著不遠處的老人，莫名的心酸與難過，有些事情，經歷過再多次也無法釋懷。
「還有人在等著啊。」
「天明後一定得趕在事情發生之前抓住幹了這件事的人。」晴明拿起擱在身側的紙扇，同博雅一樣站了起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或許是因為這塊地區靠近河水的緣故？所以這裡晝夜溫差有點大，夜裡十分的涼，帶著潮氣的那種冷。像是應和著晴明所說的話語一樣，夜風裡突然侵襲而來的冷風讓眾人措手不及的打了個寒顫。
當然，除了立香跟迦爾納。迦爾納就不用說了，太陽之子。至於立香…先不說迦勒底制服的可靠性，單就耳飾來講，某種程度上是帶了一定的來自于黃金甲的特性。
她畏寒，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原因，那是一個人真正離開的一天，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冷。
那天很冷，冷的像是將人生生地釘在雪裡，再無法脫身。
「起風了。」立香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軀，「走吧，雖然大家今晚可能會全員失眠，但我還是想說，要好好休息。」
「諸位大人慢走。」老人深深的彎下腰去，那弓起的弧度，是她無言的委託。
起身後，她走向之前一直與她相依為命的，現如今卻躺在泥土上的女兒。草葉上那一層淡薄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腳踝，打濕了她和服深色的下擺。
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泥土與草葉上的潮氣，隨著木拐掃過草叢，草葉的騷動引的在其中鳴叫的蟋蟀蹦躂著躥向了另一頭。
老人沒有對這些小事情投以任何注意力，她沒有絲毫在意腳下那是泥濘的土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行為...反倒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只是坐在自己女兒的一側，伸出手，卻又在半途中收回。那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她死了，她卻不能再用手撫摸一下。
看著老人的行為，只讓人感覺到滿心的倉惶與無錯。
風中絲絲的涼意追逐著與夜露同行的人們，他們懷揣著各自的擔憂與心事，一路無話。
「我們回來了…」幾個有氣無力的嗓音自玄關處傳來，就像他們各自的主人一樣無精打采。
伏臥在矮桌上的八百比丘尼聽到聲響後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睡眼惺忪，半眯著好看的眸子看向玄關處的他們。
「回來了？」她揉揉額角，站起身來，「情況如何？」
「唯一有點頭緒的是這點黑色布料...」晴明他溫潤的眉眼此時泛著難色，將手中的絹布展開，露出了其內那黑色的一角，「這個，能用蔔術來追蹤麼？」
「我盡力，但凡有一點可能，我都會揪住對方。」她鄭重的接下那角染著八岐大蛇氣息的布料，做出了承諾。
她將門角的木盆拿過來放在桌上，探手招出手杖。
靈力注入了清澈的水中，使它脫離了器皿的烘托，靈力讓水活了起來，透出了青藍的色澤，那青藍色的液體在空中無依無靠的漂浮起來。那是惑人而清透澄澈的藍，像是未開化時代的人類對於神明的幻想一樣，呈現了夢幻的色彩。
起風了，靈力所掀起的風托著掌心上的那角黑色『媒介』，令發散著惡意的媒介徐徐緩緩地融入了飽含著靈力的水中，紫黑的惡質在液體中四散開來，像迷茫的煙霧，沒有目的，沒有歸途。
那些不屬於水的惡質，漸漸將整個清澈的水團子染成了黑紫的色澤，再也不復之前澄澈的模樣。
八百比丘尼她白皙的額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水，她雙目緊閉著，蹙起了秀麗的眉。倏爾睜開雙目，隨著她睜眼的行為，漂浮在眾人上方的水團唰的降落下來，跌進桌上空空如也的木盆中。
有那麼一丁半點紫黑色的水濺出了容納它們的盆中，將矮桌腐蝕出深深的洞，即使已經見過多次這種氣息的惡毒之處，卻仍令他們心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晴明將注意力從坑坑窪窪的桌面收了回來，「怎麼樣？」
八百比丘尼頓了頓，沉默片刻後搖搖頭，「失敗了。」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她俏麗的面龐冷若冰雪，冷清清的指向桌面，「全部融了進去，而沒有凝聚成『點』。」
「嘖！」立香有點煩躁的咋舌，抬手就將自己的發圈扯了下來，然後任由迦爾納從自己的手中拿走發圈，並且重新把她的頭髮紮了起來。
酒吞童子感覺很煩，連酒都不喝了，「所以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也不能這麼說…」本田開口了，他幽幽的看著背對著他的眾人。
所有人寒毛一聳，僵硬的扭著脖子回過頭去。
…你下次走路能出點聲麼？這是要嚇死人的節奏啊！
「諸君對在下可有什麼不滿之處？」他歪歪頭，對立香他們『幽怨』的眼神有點不解。
「…沒什麼。」晴明頭疼的按按額頭，「本田君知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誰？」
他烏黑的瞳孔直直的與晴明對視，「在下不知道。」
一旁聽著的酒吞童子抽了抽嘴角，在心裡默默感歎這幫人沒有一個靠譜的。
如同看到對方心底的想法一樣，黑髮的少年將目光轉向了酒吞童子，轉瞬即逝，他收回注視，不再關注對方，「我看到了。」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裹在黑布裡的女人，聲音低啞。」
「…」立香眼神詭異的看著他，「多高？」
本田愣了愣，反應過來少女是在問他對方的身高，於是他使勁地踮起腳尖伸直了胳膊，「唔…夠，夠不到…」
「你找個參照物比劃一下不就好…比如和晴明相比是高是矮？」
「嗯…」他思索著看看眼前的人們，伸手點了點他們其中的一個，「和八百比丘尼的個子差不多高。」
誰也沒有注意到八百比丘尼在本田的手指過來的時候，悄然握緊的拳頭，她依舊是一臉的無波無瀾，平靜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臉呢？」立香繼續發問，「臉是什麼樣子的？」
「…被黑布遮住了。」少年面無表情的回答著。
「身材呢？胖還是瘦？」
「被黑布遮住了，看不出來。」
「哇哦…」少女乾巴巴的發出了無意義的感歎詞。
酒吞童子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所以說，最後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抱歉」本田黝黑的眸子劃過一絲不知所措。
晴明有點無奈，「不是你的錯。」
「抱什麼歉啊！」立香咧嘴笑笑，「好歹我們也並不是一無所知了啊。」
「對方是個女人，個子和八百比丘尼差不多高。」少女的笑容變得明朗起來，像驅走寒夜的陽光，「這些就足夠啦！」
她伸手把少年黑色的頭髮揉得像個鳥窩，「小孩子就不要擔心這些啦！」
本田面無表情的扶住自己的額發，「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少女看他即使這樣說著，卻也並沒有拍開自己的手，心裡有些開心，「不是孩子，本田君以後…肯定能變成一個非常帥氣好看的人。」
「所以啊…」立香的笑容爽朗依舊，「請相信我們，一定會阻止八歧大蛇破出封印。」
「喲西！」少女輕輕擁抱了眼前這個小少年，「現在就去休息吧！不睡覺會長不高！」
「還有你們！」她瞪著面前所有人，「都去休息，我有讓信長吞醬和茨木木去看著村子裡的情況，出了什麼事情會第一時間告訴我的，就暫時把但心放下吧？」
「阿拉..」八百比丘尼笑笑，眯起的眼簾遮蓋了一片晦澀的瞳孔，「被關心的感覺不壞呢…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傷害別人啊..博雅先生，你說對麼？」
「也就那樣吧…」博雅不自在的撓撓臉頰。
晴明諧謔的調侃著友人，「如果你的臉沒有紅的話，你這樣說還有點可信度。」
「…囉嗦！」
一邊吵著嘴一邊回了各自的房間，就算情況再危急，壓力再大也要笑出來不是嗎？就算是為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本田菊看著他們的背影，驀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相信啊，在下…自然是相信你的。」
45.憧憬（捉蟲）
在半昏半明的, 太陽將升未升的夜裡，滿懷不甘的人用上她的全力去撕扯著身下的土地，另一隻手拼命向前伸去, 抓住了前行之人衣袂的下擺。
向來愛乾淨的姑娘此時卻無法將注意力分給由於自身行為而嵌入指甲縫中的那些泥土, 不在意染上污漬的衣裳, 也像是對於斷掉的指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樣。她只是拼命地睜大眼睛看向前面的人，始終無法相信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一切。
因著太陽還未升起的緣故, 光線還不甚明朗，血的顏色在這等混沌中顯得愈加渾濁而深重，血液淅瀝瀝的順著女人線條完美的唇線滑落，將她下巴所挨著的那塊地方染上了不屬於土壤的殷紅。
那顏色, 紅的發黑。
「為...為什麼！」她顫抖著，指尖的力量輕到幾乎捏不住對方的衣角, 「您明明…」
您明明是非常溫柔的人啊…
「…啊」那人歎息著轉過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泥土裡的人，她有一雙比青空還要更加空遠的淺色瞳孔，那雙漂亮的眼睛雖然被黑布遮掩，但是由於角度的緣故，倒是讓下方的姑娘看了個一清二楚。
「說起來，我好像是有在哪裡見過你吧？」嗓音中帶著困惑與思索, 「我想起來了。」
「差點被京都的妖怪撕個粉碎的陰陽寮實習生，竟然是你啊。」她唇角所勾起的弧度, 是一如往日一樣的柔和。
「——由裡奈。」
她那不含情緒的笑, 看起來有多溫暖, 那麼她所吐出的句子在少女聽來就有多刺耳，連帶著笑容似乎都染上了縷縷惡意，「當初我提醒過你啊…不要輕易相信別人，這方面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呢，天真又可憐的小姑娘。」
「唯一可喜可賀的成長大概就是對於自身與生俱來的龐大靈力的掌控能力了吧。」她捏住由裡奈纖瘦的手腕，將對方的手從自己的衣角上扯了下去，便毫不留情的鬆開了自己的手，「畢竟能支撐這麼久的人…」
有裡奈的手在失去了憑依之物後，摔進了泥土中，她並沒有在意，只是聽著從頭頂上方傳來的聲音...
「除了安倍晴明，你是第二個。但是安倍晴明有他的式神，你呢？放棄成為陰陽師的你，除了你自己，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碧藍的瞳孔，美的夢幻。
少女失神的看著她，感受到了自身氣力隨著說話緩緩消散著，「我...不是一個優秀的人…除了這身靈力以外，一點悟性、資質都沒有。」
「但是您不一樣…您是最厲害的女性陰陽師，占星術在陰道陽道上無人能出其左右..我一直一來都憧憬著能成為像您一樣的人..」由裡奈漆黑的眸子中充滿了哀傷與絕望，帶著執意的情緒毅然決然的與她對視，「之前死掉的女孩子也是您做的吧…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啊..」
「——八百比丘尼大人！！！」
由裡奈嘶吼質問著，她扣緊身下的土壤勉強自己坐了起來，體內的毒素愈來愈無法壓制住，在腹部燒灼出一道的裂口，她捂住自己的傷口，身下的土壤變得粘膩而殷紅。
「….」八百比丘尼俯身蹲了下來，眼中滿是對方所看不懂的情緒，「我所希望看到的，是成為已死之人的自己。」
「吃下人魚肉而得到長生，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羡慕的事情。用刀子捅入心臟，從懸崖上跌落，用烈焰焚燒。無論用什麼方式都無法死去的身軀，就這樣永遠的停留在了最美的時間裡。」
「這樣…不好嗎？」
「這樣好嗎？」八百比丘尼反問道，眸中帶著無奈的情緒，「傻姑娘。」
那一句傻姑娘差點讓由裡奈眼角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就好像在她面前的依舊是那個名滿京都的女陰陽師，對萬事都有一種寬廣的豁達，而不是什麼變得極為陌生的，手染無辜者鮮血的人。
「對於非常人之物的異類感到畏懼，這算是人之常情。一個人的時間總是不隨外界流逝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情緒，她對這個僅有幾面之緣的少女敘說了埋藏在心底的事，「你知道嗎？」
「人魚…或者說鮫人，他的怨恨並沒有隨著死去而消失，一直一直都存在於我的體內與我自身靈力相抗衡，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怨恨愈發的深重。如果我死去，那這漆黑的怨恨必將使土地污穢，百年內寸草不生。」八百比丘尼歎息著，漂亮的眼睛中滿是深深地疲倦，雖然軀體是那樣年輕，但是內裡確已經是腐朽不堪而且蒼老的了。
少女虛弱的吐出疑問，「這和…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她重新站起了身子，低頭看了由裡奈一眼，瞳色深深，「我已經快要無法將那種濃厚的毒與怨在體內維持平衡了。」
「雖然這裡面…也有我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她瘦弱的肩上，一直存在著無形的壓力，「我不是聖人，不能夠對於自身這種情況不產生一點負面情緒。」
「陰暗的情緒，是毒，是催化。」她偏過頭，靜悄悄的看著由裡奈，「說起來，你自己應該察覺到了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由裡奈卻能夠明白她的意思，「是啊…我要死了。」
「你說的對，我只有自己一個人…」由裡奈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分調出與八歧蛇毒對抗的靈力去減緩傷口流血，讓血流的慢一些，更慢一些。
她能看到殷紅的土壤開始燃燒，從細碎的一點火星，緩緩燃燒成一撮火花。
………………………………………………………
「master？」迦爾納伸手扶住立香的肩膀搖了搖，「快起來，酒吞她們回來了。」
「…唔？」最多睡了三小時的少女費力的睜開眼睛，大腦中嗡嗡作響，像被大型卡車轟鳴著碾過一樣，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可惡…頭好疼..
立香虛扶住額頭，拽著站在她身側的迦爾納的胳膊，緩緩站了起來。
她看到明顯是剛回來的幾位英靈，頭腦清醒了一些，「狀況如何？」
「有一塊區域，看起來與別的地方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信長伸手抬了抬有點向下滑落的軍帽，「但是有一種違和感，像是豎起來一塊透明的東西一樣，比如說…盛著水的透明玻璃杯…那種感覺。」
「是結界啦！結界！」茨木咧咧嘴，撓了撓金色的長髮，發現酒吞有種不同以往的安靜，「怎麼了？」
「…不」酒吞整理了一下劍上掛的酒葫蘆，「只是那個結界，讓人感覺不怎麼好。」
「你們好了嗎？」博雅粗暴的揉著額頭走了進來，「但願不要白忙活一場…睡眠不足真夠要命的。」
「妥了！」立香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雖然對方並沒有看懂。
博雅看著她奇怪的手勢剛想張口問，就聽到晴明的聲音從外間傳了過來。
「——博雅!」
源博雅扭頭吼了回去，「怎麼了！？」
「八百比丘尼去哪裡了？」
「…」嘖，沒睡夠真讓人不爽，腦闊疼，「我怎麼知道！」
「她的實力你還不瞭解？」源博雅走了過去，順便將自己擱在地上的弓拎了起來，「…要不等等她？」
「我們先過去看看情況吧。」他輕輕搖頭，「留個字條吧。」
「連這點時間都不等我嗎？」漂亮的女人推門而入，嗓音空靈而平靜，「真是無情呢，晴明大人。」
「嘖..」博雅不爽的咋舌，「就等你了。」
「不，不太對。」晴明和迦爾納同時說道。
晴明剛想伸手攔住走過去的立香，卻發現她已經被迦爾納從後背整個擁抱在了懷裡，便歎息的搖搖頭，看向玄關處的『八百比丘尼』。
「你不是八百比丘尼。」
「晴明大人？」她偏著頭看向他，眼神是那樣的無辜而哀傷，像是被所愛之人傷透了心的姑娘，「…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晴明閉上了眸子，他的睫毛是比霜雪更加潔白的顏色，「就憑…八百比丘尼她永遠不會這樣看著我。」
「這個理由，你滿意嗎？」像是想到什麼一樣，他蒼藍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瞬的難過。
「…切」跟在後面走過來的信長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隨手一劃，握住了從虛空中落下的火繩槍，對著『八百比丘尼』毫不猶豫的開火了。
她被槍火所觸及的肌膚處掀起了水一樣的波紋，卻沒有流出哪怕一滴血，如同水中最完美的鏡像一樣，依舊是笑意妍妍。
鏡像從她的腳踝處開始崩落，一瞬間從『八百比丘尼』變幻成了青色的靈鳥，那是八百比丘尼的禦靈，青藍的尾羽與八百比丘尼的瞳孔是一模一樣的色澤。
靈鳥透過牆壁飛走了，眾人跑出去後，只能看到它漂亮的尾羽劃過尚未明朗的夜空。
「劣質的幻象。」信長努努嘴如此評價著，「一點人的氣息都沒有。」
「那只小鳥不就是向著那什麼結界的方向飛過去的嗎？目標明瞭！」她黑色的長髮被夜風卷起，在她身後獵獵飄散，「至於master…」
「你跟在我身後就好！」信長笑了起來，如火一樣，肆意而不羈，「接下來應該就是最後了吧？這麼多天都沒有好好活動筋骨了，這下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了！」
「沒錯！就是這種勁頭！」年少的禦主在她身後高高的舉起雙手，金色的瞳孔明亮的像要燃燒，「準備出陣！」
「來吧，來吧！」她手中那柄壓切長穀部的刀鞘戳在地面上，掀起地面上細碎的泥土，「揚鞭，策馬，征戰，殺伐!」
「再次與吾一起，天下布武。」
46.承諾
在太陽未升起之前, 風還帶著潮氣，帶著些許的涼意，自叢林之間穿行而過, 無人阻止。
熟睡的鳥兒並不會去理會在枝葉間穿息而過的風, 它們早已習慣了葉子隨著風微微顫動的樣子, 嗓音喑啞的，莎啦啦吟唱著只屬於自然的歌。
「——砰」
槍鳴嘶吼著, 打碎了寂靜的夜。
這次的風並非如同往日一樣的平和，它帶來的不只是樹葉簌簌，還有擊打著某物的嗡鳴，隨著聲響一同傳來的還有像是火, 卻比火略加刺鼻的微弱氣息。
巢中的灰鳥將腦袋伸出巢外，它機靈的抖了抖羽翼, 發現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便將腦袋縮了回去。
「——砰·砰·砰！！」
在它剛俯臥回巢中，想要蹭一蹭巢內柔軟的絨羽的那刻，森林的深處爆發開比剛剛還要更加劇烈的槍鳴，硝煙自發出巨響的地方開始升騰，和著血的味道順風而下，刺鼻而殘酷。
受驚的鳥兒們撲棱棱的成群飛起, 它們離開了長久棲息的場所，從茂密的枝葉間沖入了雲霄, 在森林上空不斷迴旋著, 形成烏壓壓的一團陰雲, 大片大片羽翼一同煽動的聲音和著風煙與槍火的味道，顯得哀婉而淒厲。
酒吞童子驚疑不定地摸了摸臉頰上擦出的那道細細的血線，扭頭看向子彈飛來的源頭。
「——嘿。」黑髮紅瞳的軍裝少女咧著嘴角，那個笑，無聲而張揚。她無視了酒吞童子投射的哀怨目光，將手中的長刀改握為扛，刀鞘在領側紅色的布料上輕磕。握在另一隻手中的火繩槍槍口還殘餘有淡薄的煙，「放棄吧，在吾的眼皮底下，汝做不到的。」
「我說啊…」酒吞童子俊美的面容上透出一種無奈的頹廢感，「我知道你是為了能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但是我還在你前面啊！！算我求你，你倒是看看人啊！」
「囉嗦！」少女伸出胳膊攬住身側禦主的肩膀，莫名透出一股無賴感，「戰場上瞬息萬變，哪有這麼多時間猶豫著去做決定！」
「…」八百比丘尼有些無奈的看著他們即使在這種時候也依舊像是玩鬧一樣的吵嘴。她黑色兜帽的遮掩下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將前伸的手收回身側，下一刻便遠離了依舊癱坐在地上的由裡奈所在的那一小塊區域。
适才正是信長開槍驚起了林中的飛鳥，也是她的槍火攔下了如刀刃般銳利的青羽和冰冷澄澈的靈力。
即將靈鳥所擲出的青羽貫穿進心臟的少女，被信長從生死一線的那一刹那間拉了回來。
晴明將手中被式神憑依的紙人擲到空中，身著紫色和服的少女搖了搖手中的鈴鼓，輕盈的落在地面上，不用自家陰陽師吩咐便輕車熟路的走到由裡奈身旁，她拍打著鈴鼓，旋身起舞，笑容明豔而無憂無慮。
隨著蝴蝶精衣擺晃動的停止，由裡奈身上的傷好了大半，連先前一直被靈力壓制的毒也消散到微乎其微的程度了。晴明揮手制止了對方還未說出口的道謝，他看著被黑色籠罩的八百比丘尼，嚴肅而認真。
八百比丘尼看著這邊，不發一言。她只是緩緩向著空中伸出手來，攤開手掌，自空中落下的羽毛正正好停駐在了她的手中。
白皙的掌心，鳶藍色的絨羽，這兩種色彩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映著朦朦朧朧的月光，美的像是只活在遠古時代的神話。
向來會欣賞美人的立香這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她指縫中交疊的黑鍵劍柄瞬間彈出了銳利的刃，警惕著對方的動作，小腿緊繃，蓄勢待發。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啊…」晴明薄色的唇緊緊抿著，唇角沒有一點弧度，如此看來，便帶上了寡淡的意味，「再遮掩也沒有意義了。」
八百比丘尼伸手撫摸著懸停在她身側的靈鳥柔軟的頸側，拽下了黑色的兜帽，露出了那張完美無缺的臉，「嗯…一直這身打扮確實是很壓抑呢。」
「源博雅竟然沒有跟著你？」她挑起了一側的眉，「這還真是少見。」
晴明回望著曾作為友人的她，神思複雜，「我讓他去保護村子裡的普通人了。」
「…我本以為可以將時間拖延的更久一點的。」她安慰的拍拍對這句話感到沮喪而整個都顯得有些沒精神的禦靈，露出了一個歉然的笑，「抱歉抱歉，並不是你的責任，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是我低估了他的實力。」她眼神冷淡，語氣帶著涼意，「不愧是安倍晴明。」
「…老實說我有些困惑的地方」迦爾納的目光在安倍晴明與八百比丘尼兩人之間走了個來回，而後疑惑的看向身側的立香，「為什麼會認為是因為對方的實力強大才會被發現是禦靈替身？」
「明明是因為他們是友人吧…」他看到八百比丘尼突兀的皺了下眉，「是我又說錯話了嗎？」
「不，你沒說錯什麼。」立香頓了頓，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下來，金色的瞳孔，與日同輝，「只不過…大概是晚了罷。」
迦爾納看著少女，點點頭，並未多言。
「…確實是這樣。」對方眉眼淡淡，她看著傷口已經恢復如初的由裡奈，意味不明，「已經晚了，你沒有發現…自己缺少了重要的東西嗎？」
「唉…？」女孩依舊失神的看著那抹印象中的鳶藍與潔白所構造的身影，只是下意識的對她的話做出疑問，「重要的…東西？」
她想了想，目光中充斥著空白的茫然，「我沒有把名字告訴妖怪…大概？」
「欸…有還是沒有..來著？」
由裡奈滿臉苦惱，條件反射的看向對方，眼中寫滿了猶豫與遲疑。她只記得八百比丘尼曾經告訴過她——
「名字是很重要的東西，也是最短的咒，尤其是對於我們而言。不能告訴妖怪，不能告訴神明，也最好不要告訴素昧平生的陰陽師。」
所以，她是有好好記得她說的話的，但是…這次是真的有點想不起來了..
「所以我說你是個傻姑娘啊…」空靈的嗓音低低的歎息著，梢末的尾音在晦暗的天空下消散。
「九個。」她朱唇輕啟，吐出了冰冷的數字，「不多不少，你恰好是第九個。」
「雖然你並沒有死掉，但是條件已經能夠滿足了。」
在眾人周圍微微燃燒的土壤開始晃動，火焰活躍跳動著，跳動著跳動著愈燃愈烈，並且已經開始有了向外蔓延的趨勢，黑紅的尾焰將所有人的眼底印下一片深深的色，兩相疊加，再不復最初的清澈。
「….」八百比丘尼笑了，她的背後是通天的火勢，卻奇異的不會燃燒到她的任何一片衣角，在象徵著不詳的黑紅火焰映襯下，那個笑容，是如此的意味不明，「你來了。」
她用淡漠的口吻陳述著到來，用冷漠的面容去迎接。
日出了，在夜線中朝霞傾瀉，給一天帶來了結束與新的起點。在霞光的注視下，火中生出的陰影扭曲著。
新生的陽光打在八百比丘尼的身上，將她在地面上的影子拉長。地面上與之一同出現的巨大陰影，迅速的吞沒了她相較之下顯得纖細而瘦弱無依的孤影。
那是…頭分八歧的蛇影，龐大而扭曲。
「我知道她所說的『重要的東西』是何物了。」晴明看著完全不在狀態，甚至已經開始揪著自己的袖口玩的津津有味的少女很是無奈。
他讓蝴蝶精護好她，向著一眾人解釋著，「這個小姑娘，她體內缺少了一魄，會變得魂輕，可能會忘記事情…也會更容易吸引妖鬼。」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把八歧大蛇解決掉吧。」
「晴明大人…您是認真的嗎？」蝴蝶精腦後的蝶翼抖動著，怯怯的看著他，「它那麼大…」
「您會死的啊…」身穿紫色和服的小姑娘帶著哭腔，她被八歧大蛇磅礴而陰冷的妖力壓得幾乎動彈不得，看著對方龐大的身軀與兇惡可怖的八個腦袋，神色絕望。
「死…嗎？」他苦笑著，蒼藍色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畏懼的情緒，「這只是早晚的事情罷，陰陽師就是維持陰陽兩界的平衡，我們不去，只會死更多的人。」
「——嘶…」蛇信子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豎立的蛇瞳冷冷的盯著低下的人，那種眼神，像是在看微不足道的渣滓。
滑膩而陰冷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落在立香的身上，讓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迦爾納注意到了這一點，上前一步，擋住了大蛇投向少女的目光。
「這玩意…」他聽到立香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帶著不易被察覺的嫌棄，「好像比魔神柱矮點啊…」
「嘶!！！」八歧大蛇被少女話中的嫌棄激怒了，八個腦袋同時震動起來，樹木隨著它的暴動搖搖欲墜，像脆弱的草木一般，和著泥土被掀飛出去。
「愚蠢的人類！渣滓！！」
紫黑色的毒火隨著八歧大蛇的怒吼倏然升騰，與其主人的憤怒一般無二。
八百比丘尼穩穩的站在大蛇的一個腦袋上，她面對所有人含著不同情緒的目光，淡然坐下，纖瘦的身姿端看上去優雅無比。
她盯著眾人的怒火開口，「惹怒它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沒有什麼好處。」
「只有你最沒資格這麼說。」酒吞童子冷冷的看著她，臉龐如刀削斧刻般俊美，紫羅蘭色的瞳孔凝結著冰冷的湖面，「至今為止我都不明白你這樣做的意義，如此愚蠢的事情。」
「人類總是這樣難懂。」
「少開地圖炮！」織田信長毫不客氣的踹了他一腳，讓酒吞童子成功的打了個踉蹌，「你見過幾個作成這種的？」
「我這樣做的意義啊…」她微笑了，明豔的不可方物，「不傷害任何人就能夠死去，算麼？」
她看著憤怒的人，眼神複雜，「開始吧，徹底從兩界狹小的縫隙中脫身而出。」
「就算需要幾個活祭，現在都無所謂了。」她的聲音梗了梗，「徹底突破封印後…殺掉我，如果你做不到…」
她低頭，碧藍的瞳孔對上大蛇金色的豎瞳，她的眼睛，冷的，像晨星的淚。
「如果你做不到你所答應的，那我就殺了你。」
語調冰冷，沒有歡喜，沒有厭惡，冷的沒有一絲情緒。
「你要為你所提出的不合理要求付出代價。」
47.赤色
雲在燃燒, 赤紅色的朝霞點燃了包括雲層在內的整片天空。那瑰麗的色，紅的瀲灩，紅的純粹。
淺的像櫻, 深的像血, 像滿地凋零卻完好如盛開的落椿。
生命如落椿, 吧嗒一聲的落下，枝上便再尋不到花。
由裡奈仰頭, 她望著如血的天空發著呆，感受著地面劇烈的動盪，卻抑制不住的聯想到椿花落下那一刻的毅然與淒婉。
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是..我大概會在今天死去吧, 就像落下的椿花一樣，一攤一攤的, 帶著鮮血的顏色…
已經開始忘記前因後果的少女，安靜的闔上了她栗色的雙眸，睫毛輕顫，在腦海中如此絕望的揣測猜想著。
在她現有的記憶與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觸手可及的觸摸到『毀滅』這個詞彙，不只是一個人一個物品要被毀滅消失了那種單純意義上的毀滅, 而是整個空間的…像是要灰飛煙滅一樣的，在她的眼眶中劇烈的搖晃。
巨大的蛇, 八個肆意搖晃在空中的蛇頭, 燈籠樣大的可怕的瞳孔。
它隨意一個動作, 便足以抽裂整個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無法湮滅的溝壑，那像是土地的傷口。
少女能夠看到，界限變成了模糊的血色，破碎的聲音充斥在她的耳邊，這片天地逐漸逐漸的崩毀在她的眼中。
靈力，魔力，妖力，刃具，槍鳴。
它們與蛇鱗激烈的碰撞發出金石交錯的嗡鳴，大蛇的身軀扭動翻滾著，將附近一帶的樹木和著泥土與蛇尾抽碎的石塊盡數掀起摧毀。
大的小的，戰鬥餘波掀起的碎石子向著這邊砸了下來，晴明伸手擋了一下，右手手指擦了一下被劃傷的左手手背，就著手指上的血液在紙人上點下了朱色的一點。
邊緣有些泛黃的小紙人在落地的那刻「嘭」的一聲化作煙霧，在灰色的霧中隱約透出女妖窈窕的身姿。
「姑獲！」晴明趁著可以喘口氣的當下，將剛剛因為戰鬥而散開的頭髮再度束起。
長久以來所養成的默契，使他不必多言姑獲鳥也能明白眼下應該所做的事，她向著陰陽師點點頭，簡單的回復道，「明白了。」
並未因八歧大蛇的體型而產生任何猶疑，她旋身沖了上去，白袖上翻飛的金羽，像鶴的羽翼。
她持著手中嫣紅的傘，那偏向瘦弱的身形快的像一道虛影，在眨眼之間從八歧大蛇的周遭走了個來回，紅傘銳利的尖端，毫不含糊的切割而下。
姑獲鳥飛身回到開始斬出第一劍的位置，位於她身後的大蛇皮開肉綻，被切割而過的部位蛇鱗破碎，濺出黑色的血，露出漆色的傷口。
黑色的液體墜在泥土上，砸起了周遭細小的塵土，『嗞嗞』作響著，腐蝕了地面，就像是極其惡毒的詛咒。
「——吼！」
隨著怒吼的聲音，堅韌如鋼的蛇尾再次砸下，姑獲猛然回頭，瞳孔驟縮。蛇尾的影子將她整個覆蓋，留下了巨大的陰影，她想抬傘格擋，卻已然來不及了
「鏘——」
姑獲鳥看到總是跟在立香身側的白髮青年此時擋在她身前，他手中是造型奇特的金色的槍，單手架住了八歧大蛇的蛇尾。
蛇尾與槍刃的摩擦，產生了赤色的火花。
青年微微皺眉，掌中的「炎」注入了神槍中，金色的槍瞬間一片通紅，他揮開了佈滿細碎蛇鱗的尾巴，尾部接觸神槍的那塊地方，發出「嗞嗞」的聲響，焦糊一片。它的尾巴砸向一側，再次壓塌了樹木。
白髮的神子歪歪頭，潔白的碎發垂落，遮掩住他一側的眼睛，隱在額發下的眼睛，發出了耀眼的光，宛若流火。
「用武具何等庸俗，真英雄以眼殺敵！」自眼中發出的光束，直接洞穿了大蛇的身軀。
姑獲鳥與隨後趕過來的晴明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我的媽，夭壽了！這是什麼操作？？？
就在他們以為可以放鬆的時刻，蛇身上的孔開始癒合，由於傷口過於巨大，甚至可以看到鮮紅的肉，交纏爬動著，像它體內一條條細小的蛇所編織而成的網。
八百比丘尼依舊端坐在高出，沖著低下的人們笑笑，微微抬手，她的掌心…似有星光生成，發散出湛藍的清輝，她歎息著，「讓人驚訝，但是這種程度…還不夠啊..」
隨著光的散落，八歧大蛇的傷口以更快的速度癒合了，與此同時它落地的蛇尾沒有一絲停頓，將其周圍地面上的碎枝子與碎石掃飛出去。
其中一塊巨大的碎石所落下的地方….
「小心！！！」晴明與姑獲鳥一臉驚懼的向著立香與由裡奈所在的方位嘶吼著。
立香側頭看了一眼，一臉的習以為常，她靈活的偏頭躲開高空墜落的物體，猶有餘力的飛速跑向了依舊跌坐一旁呆愣到沒有任何反應的由裡奈。
她手臂上的魔術回路閃了一瞬，將跌坐的少女攔腰抱起，跳向一側。
剛剛由裡奈與立香所在的地方被石頭砸了個結結實實，如果兩人沒有躲開…普通人類挨上這一下，鐵定是活不下去的，只會被砸成一攤肉醬。
「你在發什麼呆！！」由裡奈看到了對方金色的瞳孔，她的臉急速的拉近了，幾乎要將額頭貼上自己的額頭。
如果…手裡的動作不是那麼粗暴就好了，沒准還可以來個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然後兩人順理成章的花前月下，有了美滿的百合戀情。
可惜…立香揪著少女的領子，力道大得幾乎能將她拎起來，眉眼冰冷，金色的瞳孔冷硬的讓人幾乎能聯想到尖銳的金屬。
「給我振作起來啊！」立香搖晃著她，「你是九個女孩子裡唯一活下來的！」
「我不知道你遭到了什麼樣的打擊一直這個狀態，但是你這個樣！我可以拉你躲開一次，抱著你躲開致命的危險第二次！但是我沒有辦法一直扯回一個心死的人！！」
空中不時地會有石頭與破碎的樹木落下，如果不躲開，對於普普通通的人類而言那就是致命的傷害。
方才就是砸下的樹冠將晴明與立香沖散的，立香扯著一旁的由裡奈跑到了另一側，而安倍晴明則是與她們相反的方向。
現在又是立香抱著她跳開了危險的區域，否則少女早已經是石頭低下壓著的亡魂了。然而…由裡奈的態度，像是麻木不仁的等死一樣，面對不時墜落的危險無動於衷。
「你給我點反應行不行！」立香眼中，隱藏著深深的疲倦，她不能理解對方會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時候也不想去理解。
總是有人在為了這個世界而拼上一切，名望，錢財，生命…什麼都不要了，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能夠平穩的運轉下去。
譬如安倍晴明，他是此世最偉大的陰陽師，他明知道可能會死，卻義無反顧的走上這條可能無法回去的路，就是為了能讓更多的人都活下來。
可是有的人活下來後..卻並不珍惜。
「…」少女無言的看著她，栗色的瞳孔對上了立香隱約帶了些難過的視線，「我們…都會死啊…」
明明是那樣可怕的怪物啊…
立香看著對方盛滿惶然與對未知而充滿恐懼的眸子，心下一片無力，整個人瞬間泄了氣，「算了…我到底在同一個魂魄不全的人計較些什麼…」
她輕手輕腳的放下了手中的少女，看著她沒骨頭一樣再次癱坐在地上，眼裡寫滿了無語，扭頭關注前方的交戰情況。
立香咬緊嘴唇，牙齒撕下唇上乾裂的白皮，扯出一絲血的味道，勉強自己提高了注意力，思索接下來的對策。
應該說…幸好這片森林距離村子比較遠嗎？不然弄成這個破樣子，事情早就不是像現在一樣，雷聲大雨點小了。
「——哢噠」
隨著這一聲輕微的聲響，迦爾納足尖點地，落在了立香身側。
他伸手，輕輕拭去了少女臉頰上的塵土，「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意義並不大。」
青年蒼藍色的瞳孔中，映入的是大蛇扭曲的身影與信長自虛空中隨手抽出火繩槍對著它開火的樣子。
「我已經看出來了。」少女粗暴的往上擼了擼有些下滑的袖子，「打它，它自身癒合力雖然沒有不死系那麼變態，但是也夠好的，就算剩下一口氣了，八百比丘尼奶一口就差不多了。」
「嘖…打架帶奶，簡直耍流氓！」
「但是納納的寶具…沒法用吧..」立香她感覺挺苦惱的，這個地方離著村子雖說不近…但是也絕對遠不了哪裡去啊！
像納納那種類型的寶具…對國，對神，不波及村子才是見鬼了，束手束腳的感覺真難受。
咕噠子露出了一個耿直的微笑。
迦爾納緘默的點頭，「我很抱歉…」沒能幫上你。
「抱歉個鬼啦！」信長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只見她手持刀槍，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攔下了整個大蛇。
槍火與刀刃碰撞的脆響不絕於耳，黑髮的少女高高躍起，在空中翻轉身體，硬生生的在蛇牙間蹭了過去，複而扭過身子順便在八歧大蛇的口腔內補了一刀。
她借著手下的力量再次躍起，這次，信長站在了大蛇其中一個腦袋上，在飛旋的木屑與彌漫的硝煙裡，與八百比丘尼隔空對視。
她手中的火繩槍對準了對方的眉心，子彈從八百比丘尼的眉心穿過，流下了殷紅的血，卻一瞬癒合。
信長嘖了一聲，心說，果然還是和之前一樣，打了也白打。
她微微側頭，赤色的瞳孔偏向立香所在的位置，「迦爾納的寶具這次是不能釋放了…」
「但是還有吾在，汝可是被吾所承認的master！所以，下令吧!」
少女唇角的弧度熱烈而張揚，身著軍服，英姿颯爽。
「讓他們看看，屬於魔王的[世界]。」
48.你以為..
人類是渺小的吧？
不予置評, 因為這是一個沒有絲毫意義的愚蠢問題。
自然是渺小的，小到…由裡奈坐在這個地方看過去，那個孑然一身的少女, 她站立在大蛇之上的身姿, 渺小的像是一個稍帶赤色的黑點。
這個距離, 連對方的表情都已經縮到一個看不清的程度了。
看起來如此猙獰的大蛇與看上去如此小巧的少女，如此激烈而鮮明的對比, 在這種對比之下，人類是那樣的渺小，小得像是浮游，無法撼動枝葉繁茂的陰鬱古樹。
人類是渺小的？如此說來卻也不儘然。
死去的人類神格化後而升入英靈座的英雄啊, 她身上集中了各種各樣的人們對於豪雄的憧憬。
英雄之所以能夠被稱之為英雄的原因…他們是弱者不死的幻想，背負著普通人的期望、信仰, 一路走下去，即使是踏在血骨之上，然後成就普通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人類啊…是此世最熾熱的存在，這樣熱烈而真實的英雄，如何能說是渺小呢？
每一次的現世，都是一場奇跡。
如果救贖是有顏色的…那它定是紅色的吧？與椿花相同的，無比熱烈的紅色。是了, 她都快要忘記了，椿花可不只是淒美, 更是盛大與壯烈的。
不眷戀生命一樣, 即使花敗也維持著完好如初的模樣。熱烈排闥, 從容而去。
由裡奈死死的盯著信長立於天端的身影，眼眶濕潤，幾乎要落下淚水。
黑髮紅瞳的少女站在虛空之中，她低下頭來，俯視著底下的非人之物。
她對於八歧大蛇輕視的目光渾不在意，曾經，在很久遠的過去裡，也有不少人這樣看著她過。
後果？還用的著繼續說嗎？織田信長的唇角勾起了一個讓人熟悉的弧度，凜然而不可侵犯。
披風獵獵，與漆黑的長髮相比，鮮明的如火般燃燒，肆意颯踏的如同生命在怒放。
眼瞼微闔，睫毛掩蓋了朱色的瞳孔，神色淡淡，不怒而威。
「想永遠沉溺於三千世界之中麼？」像呐喊，像宣言，張揚著少女獨一無二的存在。
猩紅的風自信長腳下掀起，魔力的洪流擰成螺旋狀開始升騰，是紅與黑的樣子。她睜開雙目，那一片朱色鎖定了她的目標。
有什麼東西…冥冥之中像是註定了一樣，變得不一樣起來。八歧大蛇意識到了這一點，它一向輕視人類，卻對自己的直覺向來自信。
很顯然的，這種對於自身直覺的信任壓過了它對人類的蔑視。八歧大蛇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身軀上所有的鱗片一瞬間全部變得服服帖帖起來，死死的護住柔軟的內裡。
大蛇昂首，身軀沒有任何前兆的突兀彈跳而起，它張開了血盆大口，蛇牙鋥亮，尖端彌漫著黑色，劇毒無比。
八百比丘尼在這劇烈的顛簸中再也無法維持先前端坐的模樣了，她迅速的起身，手杖鉤進鱗片的縫隙之間，穩住了身子。
只見碧色瞳孔的美人眉頭緊緊擰起，像是一個無解的結扣，她終於沒有了以往的冷靜。由於八歧大蛇過於龐大的身軀在森林間騰挪著，彈起的那一瞬整個地面都在劇烈的顫抖。
她碧藍的瞳孔中倒映出村子中房屋因地面的巨震而坍塌的樣子，忍不住在心中埋怨八歧大蛇超載嚴重的龐大體型和體重。
胖蛇是沒有人權的，尤其是你這種肥到奇葩的蛇！
晴明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手下的動作卻是毫不拖泥帶水，他手中的摺扇引著靈力在虛空中畫出一個發著隱約的光的五芒星，印成後落下一個半透明的結界。
結界將晴明與姑獲鳥籠罩進去，被空中墜下的諸多物體砸下後，晃了晃，結界上的微光卻是半分不減，完美的護住了內部的兩人。見狀，晴明並沒有放鬆，他繼續劃下了一個桔梗印，微藍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即使結界破除也能抵擋一定的傷害。
做完這些事情後，他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有些緊張的看向咕噠子所在的方位。
只見少女身側的白髮青年上前一步，將立香緊緊的護在身後，手中的神槍揮舞地密不透風，交織成一片金色的網。砸下的石塊與樹木甚至無法近身就被迦爾納的武器打成了細碎的齏粉，嘩啦啦的落下，一片片碎屑掉落堆積在地面上，卻無法挨近少女一步。
立香一臉的見怪不怪，迦爾納甚至一點表情都沒有，對於他們來說，確實可以算的上是司空見慣的了。
如水般清澈的瞳孔一直注視著這邊，在看到一眾人都安然無事後，隱約透過一絲的放鬆，她輕斥道，「你是瘋了嗎？」
「哼！」大蛇的瞳孔中一閃而過的慍色，心下冷笑著，之後定然讓你們統統吃不了兜著走。
關於不要隨意傷害多餘的普通人的約定？那是什麼？大蛇滿心的不以為然，當然，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掉這個膽敢在它頭頂上撒野的臭丫頭。
「你才是瘋了！區區人類罷了！死了就死了!愚蠢的蛆蟲要多少有多少！」大蛇的沖勢不減，一頭沖向立於更加遙遠的一端的織田信長，「當下之急是要解決掉她！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所以說，智商不夠可以情商來湊，但是情商智商都不夠就得有自知之明，少說話來丟人現眼。
八歧大蛇沒有注意到因它一句『死了就死了』、『愚蠢的蛆蟲』，隨之而來的是八百比丘尼猛然怔楞的身體，與仿佛結冰的眼神。話說回來，它也看不到，畢竟八百比丘尼是呆在大蛇頭頂上的。
它只專注於眼前的事情，妄圖將立於它之上的織田信長撕扯下來，面目猙獰，氣勢洶洶。不過對於信長而言，也不過如此了。
「呵，愚不可及！」長刀出鞘刀光如雪，少女忍不住嗤笑，眉眼彎彎，滿是桀驁，「曝屍於三千世界中吧！！」
壓切長谷部遙遙指向了八歧大蛇，正對著它正中的腦袋，大蛇的瞳孔瞬間豎成了一道縫，它發現自己龐大的身軀竟然無法行動了，詭異的停頓在半空中，唯一的著力點是依舊點著地面的尾尖。
它看到橘色頭髮的少女，自白髮青年身後露出半個身子，對著它做了個鬼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已經晚了，它明白的太遲了。
丟完麻痹的立香渾身清爽，一臉的高深莫測，下一刻秒變迷妹臉，「信長加油！！捶它啊啊啊啊！」
大蛇沒有任何可以憑依借力的物體，它觸碰不到對方，一時間也無法回到地面，維持可笑的姿勢僵在空中，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掛上礙眼的笑容。
隨著信長攤開的手掌，密密麻麻的火繩槍自虛空中一齊出現，槍口朝下，她挽了個刀花，對著八歧大蛇揮下，刀光像雪，像綻開的花。
隨著刀刃揮下，三千火繩槍身一同橫於空中，槍口同一時間轉向，對準了八歧大蛇。
每一柄火繩槍槍身上有著古老而華麗的紋路，唱響著已是只存在於曾經卻隨歷史流傳的輝煌，火般奪目。
「天魔轟臨！」少女的笑容透出一絲殘酷的意味，「這正是魔王的『三千世界』！！」
一齊開火的槍口，霎時間硝煙彌漫，火光點燃了整片蒼天隨著槍的轟鳴開始蔓延到蛇的軀體。先是被密密麻麻的槍口打成了篩子，後是被魔力所燃起的火爬上了身軀，八歧大蛇強撐著麻痹感尚未完全過去的軀體在泥土裡狼狽的翻滾。
待它壓滅渾身的火焰後，整體上再也看不出先前的精神抖擻，蛇鱗一塊塊的剝落，露出光禿禿的肉。
而火勢亦開始向著外部蔓延，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糟糕了…」立香看著星星點點開始燃燒的樹冠，通紅的火光給少女白皙的臉頰染上一層赤色，她扭頭大喊，「晴明大人！！！」
「我知道！」安倍晴明將紙人中注入大量靈力，將沉睡的雨女喚醒，「雨女…我很抱歉，讓你在養傷的時候出現。」
眉目清秀的女人，蹙眉便像是在哭泣一樣，無端讓人感到心中憐惜，她微微福身，「妾身知曉輕重緩急，再說了，妾身的傷已經快好了。」
她抹了抹眼角，輕聲嗚咽著，天空開始下雨，雨勢與火勢中和，並漸漸壓過了火勢，見狀，立香放下心來。
她對著不知道何時站在由裡奈身側的八百比丘尼怒吼著，「你現在明白了吧？」
「你說，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就能死去，但是八歧大蛇會如你所願？它會遵守說過的話？你看看現在已經成什麼樣子了！」少女兀然揮起胳膊，白皙的指尖直直的指向無村所在的方向，「房子已經快要塌乾淨了，那邊的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雖然有吞醬茨木和博雅在，但是誰又能完全保證出事的時候將所有人保全？」
「你再看看這火！」她指向一轉，指著背後依舊燃燒的火，「雖然這是信長寶具的原因，但是沒有八歧大蛇會有現在這樣？」
「就算信長沒有使用寶具…結果是八歧大蛇依舊會選擇吃掉人類。」立香個頭是比八百比丘尼矮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氣勢卻能讓人忽略這個狀況，「它說的你也聽到了『愚蠢的蛆蟲』，它會把人命放在眼中？」
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八百比丘尼，她碧藍的瞳孔中充斥著滿滿的動搖，無言的看著立香映入火光的瞳孔，一切罪孽都在這雙眼睛下無處隱匿。
就在立香以為她會回心轉意的時候…
「——嘶…」嘶聲帶著痛苦，八歧大蛇遲緩的撐起焦黑的身軀，「你以為你後悔了，會有人原諒你？」
「過來，替我治療，讓我把他們都吃了！」
聽到八歧大蛇的聲音後，八百比丘尼動搖的雙眼瞬間鎮定下來，她伸手拍了拍由裡奈那頭亂蓬蓬的頭髮，一個閃身再次回到八歧大蛇的一側。
她站在蛇嘴旁，露出一個虛幻的仿佛夢影一樣的笑容。
「——你說得對…」
「嘖。」信長不屑的咋舌，朱色的眼睛瞪著他們，「死不改悔，乾脆讓我去補一刀算了！」
她的動作被立香攔下，立香看著她搖搖頭，「信長你的魔力已經快要告罄了，這邊不知道為什麼，迦勒底的電力供應很勉強。」
「偶爾也要相信我一次，況且——」
「我不認為，八歧大蛇可以接著笑出來，看著吧，已經到頭了。」
49.星痕
我好像…剛剛是有說過類似於八歧大蛇不會笑到最後這類的話吧…
立香有點不確定的想了想剛才說過的話, 倒不是說剛出口的話接著就忘了…真的是眼前的場景太刺激了。
即使是出現了類似於『叛變』這樣的情節, 少女對於八百比丘尼的認知也如同初見一樣, 從未改觀過。她是一個像古井一樣掀不起任何波瀾的人, 這點在立香心中從未改變過，怎麼說呢？就像是天在她眼前塌下來, 她也會理智而平靜，不會因此而露出任何慌亂的神情。
那雙碧色的眸子，平靜到可怕。
不過想想晴明曾經科普過的，八百比丘尼活了那麼久, 想永遠陷入死亡的沉眠，卻像是被死亡拋棄一樣。無論嘗試多少次都…這麼聯繫一下也倒不覺得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如此看來, 這種從容沉靜仿佛變得理所應當起來。
向來心大的不得了的立香在晴明公令人充滿信賴的嗓音中, 很快的便接受了新的小夥伴情緒起伏比迦爾納還要更加寡淡稀少這件事情。
反正混熟之後總會好一點的吧…少女沒心沒肺的這樣想了想, 下一秒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湊到納納子跟前，兩人排排坐蹲下, 看著樹蔭底下的螞蟻們排成一溜的在搬家。
現在想想…過去的我，你為什麼不早點做好心理準備！
到底是因為今天的米飯太好吃，還是納納的盛世美顏太好看, 導致你墮落到連這點都想不到！！？
還能不能好了！在迦爾納手動把立香的下巴合上之後，少女勉強回過神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身旁拄著刀同樣瞠目結舌的信長。
立香艱難的咽咽口水, 感覺自己在這點上根本沒有說教對方的資格, 於是她又回過頭去, 繼續看著八百比丘尼的「暴行」，就算已經被衝擊波轟擊過一次了，再看依舊令人感覺刺激到不行…所謂人設崩塌也就是這樣了吧..
八百比丘尼維持著一臉端莊秀雅的微笑，唇角的弧度同平時一樣完美。然後，她手下的手杖尖端一下下的刺著八歧大蛇的腦袋。
由於信長寶具的緣故，八歧大蛇的鱗片脫落的都差不多了。一條光禿禿的肉蛇被八百比丘尼胖揍著。
血肉模糊，鮮血飛濺。
「阿拉拉…」她碧色的瞳孔美到不真實，空靈的嗓音帶上了感慨的意味，「八歧大蛇大人您不是很能跳的嗎？剛剛都快要飛上天了，為什麼現在反倒一動不動？」
剛過來的晴明揮手阻止了立香即將脫口而出的發問，殃及池魚就不好了…他用眼神如此示意著少女。
立香接收到了對方發來的信號，腦袋上總是不服帖的那一綹橘色的頭發抖了抖，伸手在自己的嘴巴處做了個拉拉鍊的手勢，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出聲。
迦爾納垂眸看了看略顯嬌小的禦主，偷偷伸手拽上了她的袖口。很好，master沒有察覺！他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拇指，渾身散發的氣場像是飄著小花。
而這邊的八百比丘尼依舊在繼續，「您不是很能說？為什麼不說了？」
她像是揍得有點累了，停下來，將手杖隨意的在八歧大蛇身上沒有血漬的地方擦了擦，伸手隨意的抹掉臉頰飛上的一撇血污。
「真沒想到八歧大蛇大人您竟然有紅色的血。」
八歧大蛇此時別說紅色的血了，它都快要氣吐血了！這個人類是什麼情況！要不是現在根本虛弱的動不了，它怎麼可能任這個女人如此放肆！
噗…可惡..我的鼻孔！鼻孔好痛！八歧大蛇金色的蛇瞳一同向著一腳踩在它鼻孔處的女人，兩隻燈籠大的眼睛懟成了鬥雞眼。
「剛剛還讓我給您治傷呢，現在卻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您如此討厭我嗎？」八百比丘尼微笑著逼近了八歧大蛇，在金色的蛇瞳深處很好的觀察到了一絲恐懼，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八歧大蛇虛弱而艱難的向著一邊翻了翻身，想要躲開對方接踵而來的『殘害』，可惜，即使努力了，也只能是在原地蠕動了一下，「可惡的女…」
未完的話語，或許再也說不出口了，八百比丘尼趁著它張口的那一刻，將手杖直接卡進了它的嘴中。
手杖直直的豎著，讓八歧大蛇再也不能閉上嘴，卻也說不出一句話。
「我不想從這張嘴裡聽到一些不可愛的話，」八百比丘尼淡淡的瞥了它一眼，輕撫衣袖，拂去了袖口沾上的灰塵。
「看起來怎麼都不可能生氣的人凶起來真是不得了…」立香『啪』的一下拍上了自己的額頭，回想起對方端麗的笑靨心裡還有點發怵，眉毛糾結在一起，老成的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吧？」
「沒錯，是解決了。」八百比丘尼彎起那雙碧色的眸子，笑意妍妍，她輕輕的打了個響指，隨著指尖的脆響，青色的鳥拖著華美的尾羽自空中劃過，來到了她的身邊。
「無論是對於誰來講，都解決了。」隨著話音剛落，剛剛還安靜溫和的青鳥瞬間暴起，柔順的羽毛根根炸起。
隨著羽翼的煽動，青羽折射出刀刃一樣銳利的光帶著森森的雪氣，暴雪般落下，狠狠的剁入泥土中，眾人的腳下，甚至姑獲鳥由於過於放鬆，一時不查被羽刃擦過臉頰，留下了一道細細的血線。
冰雪的氣息落地即冰，將眾人腳下結了厚實的一層冰疙瘩，一步也無法邁出。
像是害怕還不夠保險一樣，她指尖輕點，五芒星的咒於虛空中畫下。
「言靈·縛。」靈力的鎖鏈自眾人腳下升騰，緊緊縛住了他們。
一時間又驚又怒，立香瞪大了那雙金色的瞳孔，滿滿的透露著不可思議。
晴明沒有維持住以往清俊而儒雅的形象，這個咒還是最初他親自教她畫的，他驚怒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雖然這些青色的羽毛不會對眾人造成多大的傷害，卻也足夠煩人，無休止的刃羽成片的落下，讓人忍不住懷疑那只漂亮的禦靈此時是不是禿了。
在青色的雨中，八百比丘尼回眸一笑，青藍色的瞳孔，是清晨第一束的天光。與她這個人一樣，寧靜，空靈而又秀雅。
「它說的對，沒有人會原諒我。」
如此笑言著的美人向著八歧大蛇走了過去，這次，她沒有像上次一樣停下腳步，也沒有再次回頭。
她脊背筆直，那是她不可彎折的背影，帶著她最後的驕傲，笑了出來。
她嗓音清越，帶著一股子解氣的意味，「最後還能打它一頓真是太爽了。」
銀鈴一樣清脆的笑聲，甩去了一直以來的壓抑，帶著釋然。
「我出發了。」
她竟是走進了八歧大蛇的嘴中，順著大蛇的口腔一直走了下去。
立香在她微微斜側的臉頰上看到了晶瑩的一點，一點又一點，她沒能看到八百比丘尼的眼睛，卻也知道，那是她的淚。
不，她終究是回頭了，八百比丘尼站在大蛇的喉嚨口向著這邊回望。
天青色的瞳孔，眼瞼下一點而過的晶瑩，像是天空中的辰星樣湛藍，美的目眩神迷。
辰星劃下了淚水，在一片碧藍中溺死。
「……」她蠕動著嘴唇，聲音輕的像是沒有說一句話。
這次，真的沒有回頭。
八百比丘尼順著漆黑的『路』往下走著，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的靈力，歎息著釋放，不再壓制體內無時無刻不再翻湧的怨恨與惡意。
恍惚間，她看到了那天雨夜裡，海岸邊痛苦嘶吼的人魚，掀起了大片大片翻湧的黑色海水。
用人類聽不懂的語言，嘶吼著疼痛與不想迎來死亡的不甘。
八歧大蛇呼吸驟然停止一瞬，下一刻瀕死的魚一樣掙扎，瞳孔往上翻著，在泥土中劇烈的翻滾著，一反之前無法動彈的虛弱模樣。
它幹嘔著，想要吐出什麼，卻被嘴中神木所制的木杖卡住，最後被貫穿了口腔，緊閉著血盆大口，被死死釘住，再也無法逃離束縛。
時間像是被定格一樣，八歧大蛇龐大的身軀驟然蜷縮著越來越小，它的軀體漸漸變為焦黑的液體，變成了一灘一人左右的半凝固的液體。
青色的靈鳥與其一同消失了，它的所投射的羽毛在那一霎間柔軟下來，散成了青色的光。氤氳升騰的光點，似是韻染成了秀美的青鳥。
虛妄的靈鳥展開了雙翼，這次，不是攻擊。它飛向了天穹的另一端，飛向了連星星也觸碰不到的…遙遠的彼方。
眾人沉默著，看著飛逸的光，直到消散的沒有一絲一毫，晴明久久的沉默著。
他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唇齒間微弱的聲音溢出，「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啊…」
「…」立香愣了愣，走上前去，從一灘漆黑中撿出一粒碧藍圓潤的珠子，那粒珠子，藍的清透。
「別說傻話了。」少女搖頭，不由分說的將珠子塞進晴明手中，「就當是做了個夢吧？」
「夢醒了，你就會發現，一切都還在。」立香笑了，眼中透著憧憬與希望，「八百比丘尼也好，紅葉姑娘也好，還是死去的…不知道名字的那些姑娘也好。」
「她們都在，或許會在櫻樹下，笑著叫你一起吃茶賞花。」
「…」晴明苦澀的笑笑，張張嘴，卻不知從何開口，他能怎麼說呢？八百比丘尼她們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在他看來，那是立香天真的幻想。最後卻只得說道，「承你吉言。」
「出來吧。」迦爾納與信長一同看向不遠處的樹木。
灌木叢發出窸窸窣窣的一陣聲響後，有著柔軟黑髮的本田走了出來，只不過，他原本柔順的黑髮此時發尾已經焦糊一片，亂哄哄的炸著。
他被一位少年牽著手走了出來。
「我是來自海水另一端國度的王耀，初次見面。」琥珀色的瞳孔，眉眼彎彎。
娃娃臉的少年，明明一點架子都沒有，渾身卻有著莫名的貴氣。
他拍了拍本田的頭髮，舉止透著老成，「不是想要點什麼當作紀念嗎？」
本田想了想耀君所說的——
「人啊，或許會爭吵，或許會打鬥，卻從來不曾放棄自己所生活的這片土地。無論多少次，總會有人挺身而出去拯救這一切，即使最後會溺死在這種崇高的理想中。」
於是，他捏了捏拳頭，走到少女身前站定。
「在下知曉藤丸君要離開了，請問可不可以留下個紀念…」像是對於所提的要求有些不好意思，小小的少年低下頭去。
立香驚訝了一瞬，之後笑笑，她蹲下身來，直視著對方的眼睛，「可以啊！」
「給！」她從口袋中摸出一枚虹色的石頭，「嘛…之前因為伯爵up偷偷藏起來的，結果後來忘掉口袋裡還有一顆…」
「現在給本田君做紀念好啦！」金色的瞳孔中，有著溫暖的光，「別看這只是一顆漂亮的石頭而已！」
「聖晶石就是繩命啊！！！」
本田菊感覺自己從少女的背後看到了一片燃燒的背景，不自覺的流下一滴冷汗，「好…好的，在下會好好保管。」
「嗯！」少女的神情再次柔和下來，她輕輕拍了拍對方略顯瘦弱的脊背，「謝謝你。」
溫柔的孩子，溫柔的人。
正是因為這樣，無論多少次，她都會選擇拯救人理，即使會...墜入深淵...
少女金色的瞳孔，一片晦澀。
50.等你歸來
夏末已過, 夜露深重。
初秋的獸終於吃掉了夏日的尾巴, 為樹木裸露的枝葉覆上了一層單薄脆弱的白霜。些微乾枯的葉, 隨著風, 自枝上滑下。
如此，讓人真正的意識到, 夏天真的是過去了。
渾身通紅的燈籠鬼悠遊著，有它們在的地方，則被渲染的一片通明。即使位於光亮照不見的地方，少女也能夠清晰的看到, 傍水而生的櫻樹簌簌搖動，不合季節的怒放著。
立香撥開身前擋住去路的矮灌木, 她走著相對崎嶇的小路, 順利的避開了庭院中搖搖晃晃的幾個燈籠鬼。
少女貓著腰, 腳下的動作輕盈而敏捷，輕悄悄的行走在牆角的灌木叢中，灌木與布料摩擦, 聲響卻小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計。
平日裡短短的這麼一段路，此時顯得如此漫長。
終於，立香挨近了深紅的鳥居, 她扶著紅木直起身來，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生活了許久的庭院, 抬步向前, 離開了這裡。
「——窣窣..」
「誰在那！」少女迅速回身低喝道, 警惕的看著剛剛經過的那棵樹。
於此同時，金色與紅色交織的靈子在少女身前閃現，在靈子中現身的英靈一瞬間擋在她的身前。
「是我。」酒吞童子抱著手臂從樹後走了出來，紅發披散，「你要走了？」
「…」少女點了點頭，直直的看著他，像是在問他還有什麼事。
「你們是來自未來對吧？」
立香絲毫不奇怪他會知道這件事情，畢竟一直以來都未曾遮掩過這一點。
「我想問問…」鬼王手心有一片火紅的楓葉，他落在楓葉上的目光，溫柔的可以讓任何女子沉溺其中。
「紅葉之後會怎樣？」
「其實你自己大約已經有猜想了吧？」立香一臉的高深莫測，活像個神棍，開始忽悠對方，「既然如此，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存有疑慮。」
不能向過去的人透露未來，一點枝末的細節就可能會對以後造成劇烈的不知好壞的影響。人理剛修復不久，一切還都在觀望之中，要避免任何一方不利因素有出現的可能。
正因如此，唯有這個事情上，少女絕對不能讓步。
「…也對。」酒吞童子看著對方老神在在的微笑，確定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告訴他。
況且，他也並非不明白這些事情，畢竟涉及了『命運』、『未來』這類東西，往往會變得極其複雜，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萬劫不復。
他只是…不死心，也放心不下。
不過話說回來，酒吞童子隱晦的打量了一下黑髮紅瞳的軍裝少女，得到了對方的一個怒視。
紅葉啊…就算漂亮的近妖，她畢竟是個人類，會轉生也是情理之中。在喜歡上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種事情是必須要去面對的。
或遲或早。
如此稍稍放寬心的大江山鬼王，在這一刻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這邊的紅葉轉世是轉世了。
轉世後也確實是叫做織田信長，一樣的黑髮紅瞳。豔麗的眼角總是帶笑的，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張揚。
就連揮刀的弧度都是一般無二的一往無前。
唯一不一樣的…這邊的信長…是個男孩子啊！！！想不到吧？提前給酒吞童子點蠟，英明了一輩子，最該考慮的事情完全沒有想過，雖然有先入為主的原因在裡面。
就算是他以後吃驚的能把酒葫蘆吞下去也是以後的事了，眼下他已經放下心來，想著等紅葉轉世了一定會去找到她。
無論處於何方。
「沒有別的事情了？」少女清脆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我得走了。」
「嘖..」酒吞俊美的臉上浮出一絲紅色，他抓了抓自己的紅發，「用人類的話來說，祝武運昌隆。」
「…嗯」少女的表情柔軟下來，沒有了之前豎起渾身刺的樣子，「祝君武運昌隆。」
酒吞童子灌了一口酒，看著少女身側的英靈們在原地靈體化隱去了身形。
立香沖他點點頭，轉身離去，步伐漸行漸遠，她的背影消匿在了夜色的深處。
料峭的夜風吹起他的頭髮，酒吞童子在樹下站了片刻後，有些無趣的咂咂嘴，「嘛…回去了。」
「…嗯」姑獲鳥從樹冠中跳了出來，木屐的底子在泥土上卡出一個淺淺的印痕，「回去了。」
這兩聲『回去了』，不知是指的是要走回庭院的他們，還是回去屬於自己的時代的藤丸立香。
然而無論是哪一方，都終究是回去了，無法回頭。
「——嗶」
介面一直顯示著『通訊連接請求中』的終端在長久的沉默後，『嗶』的一聲返回了初始介面。
「唔…」咕噠子煩躁的將手下的白髮揉亂了，她低下頭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了迦爾納的臉頰。
「還是聯繫不上嗎？」迦爾納蒼白的臉頰浮起一絲紅暈，有些羞澀的偏過頭去，卻又忍不住偷瞄著掛在他背上的少女。
他在少女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看著她，蒼藍色的瞳孔中滿是她的倒影。夜空一樣，有著綺麗的光影。
無論心中是怎樣思考著，迦爾納總是能面上半分不顯，羞澀一樣偏頭。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立香總是喜歡突然襲擊，襲擊成功後看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然後在心裡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至於迦爾納…？一開始確實是不太習慣而導致不太會應對，現在多半是在縱容禦主。而且…被喜歡的人親近，這種感覺是會上癮的。
柔軟的臉頰，明朗的笑容。帶著獨屬於少女的淡淡香氣，帶著試探與惡作劇意味的靠近。
像有著柔軟皮毛的小動物，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去觸碰。啊…準確的說，是還在成長中的猛獸幼崽，遲早會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樣子。
…無法戒掉，關於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關於她全部的一切。
如若不然，憑迦爾納的身手，怎麼可能會連這點事都躲不過去。
「可惡啊嚶嚶嚶！」立香假哭幾聲。
她完全不知道一直好脾氣任她壓榨勞動力的迦爾納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目光看她，收攏了摟著迦爾納的手臂，「達芬奇親不接我的電話啦！」
「明明當初說好的，從今天開始就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達芬奇親了！」
「現在卻連我的通訊都不接了！」少女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憤憤不平的咬唇，「現在好了…要露宿荒野了..」
「想念晴明家的榻榻米。」
「或許是在發明一些奇怪的小東西吧…」迦爾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我不聽不聽！我受打擊了！」立香的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要納納的膝枕才能打起精神來！」
當迦爾納一臉坦然的拍拍膝蓋，看向她的時候，立香反而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最後，少女倚在迦爾納身側，枕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因為絕對的信任，所以迦爾納在的地方，立香可以放心的睡得很深。
由於決定了由迦爾納來守夜，信長她們便也不再推脫，隨意的靠這樹閉目休息，直至陷入睡眠。
雖說從者不需要睡眠，卻也並不是不能睡眠。尤其是在這種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夜裡，睡眠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迦爾納無語的看了一眼信長四仰八叉的睡姿，以及睡著後整個人纏上酒吞的茨木。
夜深人靜。
迦爾納盯著燃起的篝火失神片刻，將目光轉向了枕在他肩上的少女，白髮的神子盯著少女白皙的側臉遊神。
看了半晌後，微微側頭。
容顏蒼白綺麗的青年，他低下頭來，在少女唇角印下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那是一個不含欲念的吻，蒼藍色的瞳孔安靜而明澈，他看著立香的目光，像看著舉世無雙的珍寶。
日出。
博雅瞠目結舌的看著廊下逆光而立的女人。
陽光模糊了她的輪廓，秀美的容顏恍若天眷。
「你你你！！！」他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對方近乎完美的容貌，磕磕巴巴的說道，「你不是和八歧大蛇同歸於盡了嗎？」
「？」八百比丘尼困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做了什麼奇怪的夢？」
「…」走出玄關的晴明當即就呆立在那，「兩個人總不可能做同一個夢吧？」
……
八百比丘尼拿這兩個人沒有辦法了，她無奈的笑笑，伸手撫上晴明的臉頰。
「看，是溫熱的。」晴明抬眼撞入對方碧藍的瞳孔中，空靈的嗓音娓娓道來，「我在這裡，在你們的面前。」
誰也不知道，連八百比丘尼自己都不知道的，她體內有一粒瑩淨的水色珠子，源源不斷的提供著純淨的靈力，與她的心臟一同跳動著。
那是此世，最純粹的藍。
「晴明大人！」黑髮的少女嘰嘰喳喳的圍了上來，生生無視了跟在她身側的酒吞童子。
久違的吵鬧，往日會覺得鬧心的場景，此時卻是那麼的溫暖。
晴明執扇而笑，明明和以往一樣，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是夢耶非夢耶？
一切都不那麼的重要了。
畢竟…已經修復成應有的樣子了，這些都會井然有序的，按照原有的樣子走下去。
與此同時…
「——什麼？？」少女的聲線急促而沙啞，「不能回迦勒底？」
「魔術協會想吞併？欸…被收購了？」但是比起這個，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
「要審查？要…我走？」
新一天的開始，噩夢一樣。
那邊的聲音壓的低低的，「立香小聲一些，我知道這很難接受。」
「我是偷偷連接上你的。」連往日的靈子投影都沒有，唯一傳過來的是達芬奇的聲音，「時之政府那邊我已經聯繫好了。」
「他們是可以信任的，畢竟唇亡齒寒。」通訊終端傳來達芬奇喑啞的低笑，「英靈們，我會盡可能多的送過去，找回瑪修，集結英靈。」
「記得，無論眼下多麼困難，我都相信你可以再次率領英靈們歸來。」
「達..達芬奇…？」立香腦海中警鐘長鳴，她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邊有我，不用擔心。」
「說好了，我是只屬於你的達芬奇親，站在你這邊，與你同在。」
......
果然。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急促到她甚至來不及抓住身側的迦爾納。
腦海中的轟鳴，在齒輪齊轉中擠出一句話——
靈子轉移…開始..
51.兩個立香
柑橘色頭髮的少女在走廊中來回踱步,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滿臉的煩躁。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所以她虛合上心的門扉, 被濃密睫毛所遮擋的瞳孔透不出一分情緒。只見少女雙臂交叉環在胸前, 她指尖輕點著肘間的布料。
時間，在少女的沉思踟躕中滴滴答答的走過。
「嘖…」少女不耐的氣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中激起一絲回音。
英靈們不在了, 沒有了歡聲笑語的迦勒底。就連這麼一丁點聲音都顯得刺耳起來。
她自嘲的笑笑，終是上前一步，觸上了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門。
少女將手搭在靈子轉移室的門上，感受著手下屬於金屬的冰涼溫度, 深深的吸氣。稍稍平復了心情，掛上了明朗的笑容。
金色的瞳孔內是一直不曾泯滅的希望。
她在靈子轉移室的門側印下自己的指紋, 看著門緩緩打開, 內部黑漆漆的一片, 低聲說道——
「我進來咯？」
隨著這句話，靈子轉移室內白剌剌的燈一齊亮起，驅走了一室的漆黑。
少女看著室內角落處弓成一條蝦米的人影, 好奇而疑惑的發問，「你在做什麼？怎麼在這蹲著」
「嘛…說來話長。」
橘色頭髮的少女很沒有形象的翻翻白眼，放鬆了身體, 倚在牆壁上，「那就長話短說唄。」
「…」達芬奇面露複雜的神色，是悲傷？還是無奈？
就算如此, 她也依舊轉過身對上少女的眼睛, 回復了她的疑問。
「因為私自進行靈子轉移是違法的, 已經被禁止了。」達芬奇離開操作臺的角落處，直起腰脊，「所以我根據魔術協會派遣的相關人員所下達的指令…將這處儀器進行封存。」
「期限是…永遠。」
「倒是藤丸君…」達芬奇蹙著眉頭，目光落在少女頭頂的發旋兒上，「馬上就要配合調查了。」
「還在這裡摸魚真的可以嗎？」
「我這不是來叫你的嗎？」少女一臉無奈的聳聳肩，「馬上就要面對審查了..審的可不只是我一個人。」
「費心了。」達芬奇神色淡淡，「最近我的狀態不太好。」
達芬奇率先走出靈子轉移室的大門，在門口等了許久後都不見裡面的人出來。
帶著藍色手套的手搭在門框上，達芬奇從門外露出腦袋，看著依舊停留在室內的人。
「別·想·了·」一字一頓，咬著牙，聲音近乎威脅。
你給我乖乖的呆在迦勒底吧！達芬奇在心裡這樣吼著，面上卻依舊是甜美的笑容——
「讓審查官等太久可不好呢，『藤丸君』。」
……
『少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許久後收斂起笑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銳利無匹的鋒芒在眼底洩露。
金色的瞳孔摻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翠色，有那麼一瞬間，那雙瞳孔璀璨的像是金綠交織的貓眼石。
再看去，少女依舊滿面明朗歡快，剛剛那一瞬的惡意仿佛錯覺。
「…當然。」她隨著達芬奇走了出去，「不管怎麼說，我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
「啊啦，審查官已經到了。」她隨著達芬奇的話語抬頭向前看去。
「哼…」一男一女兩位審查人員從鼻子中哼出一個氣音，目光刺向橘色頭髮的少女，惡意而憐憫。
「你就是參與了多起違規英靈召喚與靈子轉移的主犯魔術師，藤丸立香嗎？」
……
誰都沒有注意到，少女的發梢在一個眨眼的時間內曾有著向黑色轉變的跡象。
兩位審查人員暗暗摸了摸胳膊。
迦勒底今天是開的冷氣嗎？好像開的太足了點吧...
完全沒有往眼前的少女身上做聯想，因為她此時一臉溫和的笑意，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聲線柔軟，元氣滿滿的少女音。
她說，「我就是迦勒底的代表，拯救了人理的禦主藤丸立香。」
將人理當作了驕傲的禦主啊，如果是她…
「對此，你們有什麼疑問嗎？」
啊啊…如果master在的話，一定會是這樣，即使面對質疑與不信任也依舊向著認定的道路前進。
畢竟她可是說出了…跪著走也要走完這種話啊。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這麼回答吧…
………………………………………………………………
涼風卷起幾片單薄的枯葉在少女面前吹過。
立香抬腳，『喀拉』一聲將枯葉踩碎再將腳收回，這套動作機械無比。
她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一臉癡呆。
…這特麼到底是哪裡啊！
說好香香軟軟的學妹呢？
說好的會有時之政府的人來接應呢？
不存在的！說起來…我現在去把蓋提亞拼回來還來得及嗎？
突然感覺對蓋提亞愛的深沉。
「唉…」安安靜靜坐在地上的立香發出一聲歎息，金色的瞳孔霜打了一樣，滿滿的難過。
「明明是失去了醫生才得以挽回的人理，但是為什麼…」
所以說啊，某種意義上，人類複雜的心與惡意才是能將一個人擊倒的存在，與之相比…苦哈哈東奔西跑的日子反而不算什麼。
連渾身是傷，傷到快要死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麼難過。
滿身心壓抑而窒息的感覺，但是卻並沒有資格去說累。要說累的話…現在也應該是達芬奇最累吧？
雖然立香不知道達芬奇到底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瞞過了魔術協會，但是無論哪一種都不會輕鬆。
立香抱著膝蓋，心裡亂糟糟的，她將腦袋埋在臂彎中，把自己整個縮成了一個球。
不甘心，英靈們為了自己而奮鬥，她卻被達芬奇直接傳送到安全的地方，雖說是等著自己帶領英靈再次回去…但是這種感覺，像個逃兵一樣。
立香臉色鐵青，手緊緊攥住膝蓋，顫抖著，像是要把膝蓋骨捏碎一樣。
突然，她感到有個溫熱的物體貼了過來，並且試探著戳了戳她的小腿。
立香恍然回過神來，鬆開握著膝蓋的指尖，收斂好情緒。
她低頭看去，一直奶黃色的小狐狸支著腦袋，黑黝黝的瞳孔對上少女的視線，她在對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小狐狸拍拍她的小腿，無言的安慰著失意的少女。
立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從狐狸毛絨絨的臉上看出『嚴肅』與『安慰的』，就像是她當初總是莫名的能在芙芙臉上看出『嫌棄』一樣。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反而稍稍變得明快起來，自怨自艾是不可取的。
消沉可以是一時的，卻不能持久。是時候收拾好心情，再度踏上新的征途了。
「在下是狐之助量產型0245，請問閣下可是藤丸大人？」
「啊…」立香並沒有吃驚的情緒，卻依舊乾巴巴的感慨一句，「狐狸說話了。」
自從去了迦勒底之後，好像對這類事情越來越接受良好了。
她盯著眼前的狐之助，目光淡然無味。
立香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向著狐之助發問，「你是時之政府的接引者？」
0245狐之助歪歪頭，答非所問，「不用勉強自己配合在下，在下明白，會說話的狐狸在閣下眼中並非奇異之事。」
「…」這算是被它安慰了嗎？少女失笑著搖搖頭，脫口而出的聲音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喑啞。
「謝謝。」
「不用，畢竟會察言觀色的狐之助才是好狐之助。」毛絨絨的狐之助將右爪放于腦袋邊上，前後晃動起來。
努力將圓溜溜的眼睛眯成一道縫，嘴巴彎出「w」的弧度。
那個樣子，看起來反而像是店鋪裡大號的招財貓。
「看，招財狐狸喔。」
「——噗」立香繃著臉，沒忍住笑了出來，「招財狐狸是什麼鬼啦！」
「太好了呢！」狐之助將右爪重新踩在地上，搖了搖和身子等長的尾巴，「您終於笑了。」
「迦勒底那邊特別叮囑了要讓您盡可能開心一些呢。」狐之助松了口氣，毛絨絨的臉上帶著人性化的情緒，「接下來，請跟在下來吧？」
「好。」少女站起身來，拍掉白色長靴上的塵土。
「請您蹲下一點可以嗎？」狐之助有些苦惱的對比了一下兩方的身高差，這就是設計不完美的地方了。
由於審神者中妙齡的少女以絕對的優勢占了大多數，為了照顧審神者們的愛好和緩解初來乍到的新審神者們的緊張情緒，特地讓所有量產型式神都保持成了毛絨絨的小狐狸樣子。
這個體型只能說是有利有弊吧…有些時候真的不方便。
立香蹲下身子，「怎麼了？」
她看到自稱狐之助0245的小狐狸伸出爪子，做了握手的動作，便了然的將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
起風了
風自雙方的腳下掀起，通天的光柱耀眼而明亮，位於光柱中的立香和狐之助隨著身體與能量的碰撞輕擦，直接消失在原地。
……
「哇…」
立香看著倒立於眼前的建築物，充滿了幻想元素的建築，通體由金屬色構成，間隙閃著蓼藍的光。
巨大的齒輪貼合轉動著，像是撥動著時間的弦，像是人類對於未來最高科技的幻想。
「這裡是時之政府？」少女低頭，望向依舊與她手心交疊的小狐狸。
「是的！」狐之助看上去驕傲極了，「已經到達地點了。」
「請跟在下來吧。」狐之助將爪子收了回來，一步一跳的走在前面帶著路，「接下來請務必跟緊，走錯的話很有可能會掉到另一個時空中。」
「在下帶您去見管理機構的人員。」
少女跟隨著小小的狐狸，踏上了滿是星輝的路。
52.憑什麼？
「噫啊啊啊——」
未見其人, 先聞其聲。
立香隔著一層門聽到了內裡傳來的慘烈嘶吼, 腦袋上的呆毛悚然豎立起來。而位於她腳邊的狐之助反倒只是愣了愣, 適應良好。
「——砰！」
下一秒, 金屬色的大門突然打開，裡面穿著高檔西裝的青年伸手『嗖』的一下將立香與狐之助拽了進去, 狠狠的踹上了大門。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腕，將差點甩掉的皮鞋提上。
「就等你了！」青年人推了推金絲邊構成的鏡框，鏡片反出一絲鬼畜的光，「狐之助0245！」
「在！！」小小的狐狸挺起胸脯, 並緊了兩條前爪，立正站好。
黑豆豆一樣的眼睛認真的盯著自己的上司。
立香看了看狐之助的狀態, 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也嚴肅一些, 於是兩條手臂緊緊的貼在制服裙上, 竟是也來了個標準的立正姿勢。
時政高層人員一看這倆異常類似的動作，怔了怔，複而迅速蹲下, 貼上狐之助毛絨絨的腦袋，嘀嘀咕咕的和它交頭接耳。
「這位就是那裡來的吧！？」長得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時政人員，他隔著厚厚的鏡片用眼神示意著狐之助, 『你懂得』。
「哪裡？」狐之助有點懵，它歪歪頭，看起來像是在賣萌。
西裝男看著它不上道的行為, 可能是由於屬下不開竅實在讓人著急
他一邊將身體拼命的前傾, 把狐之助的臉都快擠變了形, 一邊使勁的擠眉弄眼，「就是那裡啊！那裡！」
「啊！」狐之助恍然大悟，它後退一步，稍稍遠離了上司那張巨大的餅臉，「是迦——」
「咕唔…」話還未落，它就被西裝男死死的扣住了嘴巴。
「沒錯沒錯！」西裝男尬笑著，表情陰惻惻的威脅狐之助不許把那個地方講出來，「就是那裡的…」
「額…」他突然卡殼了，「藤…藤立什麼的來著..」
咕噠子看著西裝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蛇精病，時政高層的人畫風就是這樣的？
神特麼的藤立啊！
勞資是藤丸好不好啊？
「不是藤立..」她虛弱的反駁著對方的話，剛想開口介紹一下自己，卻被對方「——噓」的一聲打斷了。
西裝男將食指死死的抵在唇上，由於發聲過於用力，立香甚至能在他面前的那團空氣中看見一兩個唾沫星子。
少女一臉驚恐的看著對方湊了上來，西裝男對著她左拍拍右看看，最後將臉死死懟了過來。
立香神色扭曲著，不忍直視的別過視線。她實在不想數對方鼻孔裡到底有幾根鼻毛，也不想觀察對方到底有幾個痘印坑坑。
但是西裝男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完全顧不得這些了。
西裝男鏡片反著光，一反之前的神經質，他透過鏡片嚴肅的盯著少女的眼睛，「在這邊，不要講出真名來。」
「對工作人員和同為審神者的同事也不能說出來。」男人褐色的瞳孔中含著睿智與疲憊，「你自己的名字，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少女感受到他眼底的情緒後，驚訝了一瞬，下一刻立馬眼神死的看向對方，「你也是個有故事的男人啊。」
她面無表情的伸手將對方的臉推得遠遠地，「沒事，兄dei，人生在世頭上怎麼能不帶點綠！」
「我理解。」
誰知下一秒，這一個看起來起碼有一米八幾的漢子『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哭的活像個200斤的孩子，立香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啥玩意啊？咋回事啊？
我就想著隨便說句話拉開點距離，我怎麼就把你惹哭了呢？
還不等少女發問，她就看到對方扭扭捏捏的把領帶拽了出來，寶藍色的領帶被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臉上糊。
得…這下徹底看不出之前板板正正的樣子了，這條領帶算是報廢了。
可是架不住人家不在乎啊，西裝男依舊在哭，他一邊哭一邊打開一側的檔案櫃，在打了s的一欄拿出一個檔案袋。
立香抱著狐之助，神色糾結而猶豫。
哭的這麼過分的嗎？要不還是安慰一下..吧…
正當少女想出言安慰對方的時候，他突然不哭了，不僅不哭了。除了眼睛有點紅以外，臉上連點淚痕都沒有。
少女對他的行為略無語，變臉好快，怕不是個戲精..
他打開了文檔，「看到沒有？」
「啊？」
「嚴格來說，這是時政所簽訂下的第一名審神者。」西裝男指了指檔案上的證件照，「長得漂亮，靈力高，性格也是好的不行。」
他一幅唏噓不已的樣子，搖著頭，「完美的不行，簡直娶來當老婆的最佳人選！」
「要說有什麼缺點…」對方面沉如水，甩去了一身神經質的他，終於有了位於高位之人的樣子，「只能說是溫柔了吧。」
「溫柔也能算作是缺點麼？」立香有點不解，在她看來，溫柔的人都是最好的。
她一直都很喜歡溫柔的人，對於合理的事情從來不會去生氣，能以平和的心態去看待每一個人的行為。
溫柔意味著包容、理解、溫暖。溫柔的人啊…最棒了。
被她抱在懷裡的狐之助則是露出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前爪扣住自己單邊的耳朵。
他搖了搖頭，神色在熱水氤氳的蒸汽中一片模糊，「溫柔不是缺點。」
身著西裝的男人飛速的泡好了咖啡，並且往泡好的咖啡中各加了八塊方糖，本來距滿杯還有一段空間的咖啡，直接被方糖溶解的體積撐到了杯口。
看的立香直起雞皮疙瘩。雖然喜歡甜品，但是立香意外的是個黑咖啡派，黑咖啡裡什麼都不加的那種，甚至無法忍受咖啡中擱方糖或者加奶的行為。
再說了！一般杯子放兩塊方糖就夠了，他放了正常量的四倍！！
這和黑暗料理有什麼區別！
納納，我想念你第一次烤糊的肉；高文，我想念你做的土豆；崔斯坦卿，我現在對於仰望星空派很感興趣…
這麼想著，立香咕嚕一下嚥咽口水，視死如歸的盯著被放在她手邊的咖啡。少女下定決心，將過量糖分的咖啡端了起來，正準備一口悶下去。
很突兀的，她的手腕被捏住了，杯中溢滿的咖啡差點灑出杯外。
「看吧。」男人露出一個微笑，穩操勝券一樣，不知是為了說服誰，「溫柔不是缺點，但是過度溫柔就是缺點。」
「你討厭咖啡加糖吧？」他笑了，唇角露出犬齒，莫名像個大型犬，「既然如此，為什麼勉強自己喝討厭的東西？」
「人心貪婪…不對。」他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剛剛的話，「『心』是複雜的東西，但凡有『心』，就會變得複雜。」
「誰都喜歡被溫柔對待。正因如此，因為得到了，所以想要的更多，得到更多後就開始想要吞噬掉全部。」他拿下少女手中的咖啡，毫不留情地倒進了身後的水槽中，「這種就是貪婪。」
他執著立香的手，緩緩向著自己拉近，時間放慢了一樣，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逼迫著。
立香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將唇貼了過來——
下一秒
「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西裝男眉飛色舞的像個孩子，伸手將立香的手指掰成了蘭花指，「是不是以為有吻手禮？騙你的！想不到吧？」
……
………
我敲裡媽！你別再是個二傻子吧！
立香覺得自己的理智『砰』的一下炸裂了，煙花一樣飛到天上去了，別說，還挺好看的。
少女將翹起的幾根手指一根根收攏，緊緊的攥成拳頭。關節『喀拉喀拉』的掰響，她看著西裝男，一臉的蜜汁微笑。
無視了拼命扯她鞋子的狐之助，上前邁開一大步，揪著男人昂貴的手工西裝，『duang』的一下，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男人的臉朝下，直接被灌進水槽裡。
他在天旋地轉中，顫巍巍的伸出手，還不忘對著還在他身後的少女比了個拇指，「n…nice！」
他從水槽中爬了起來，之前倒進去的咖啡所殘留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下。
然而他卻渾不在意的將頭髮往後擼了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就是這種力度！！」
「少女幹的漂亮啊！」他拍了拍立香的肩膀，在少女雪白的制服上留下了一個褐色的掌印，又在立香即將忍無可忍想給他再來一記背摔的時候迅速抽回手。
「別太溫柔，別太忍讓。」他將手揣在口袋中，俯身將狐之助拎起，放在少女肩頭，剛剛好蓋住了那片咖啡印，「違背原則的事情，討厭的事情，讓你受傷的事情…」
「你得反抗啊。」他露出一個譏諷的表情，哼笑出聲，「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一句一問。
立香對這段話是有印象的，燕青喝了酒後，曾經嘟嘟囔囔的唱過。
由於過於悲傷的調子，所以一直銘記至今。
西裝男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將桌上的檔震落在地上，嘩啦啦散了一地的紙張。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他的眼神冰冷而銳利，像是失去領土的野獸，「但是憑什麼？」
…對啊，少女疲倦的闔上雙眼，憑什麼？
就因為他們的貪婪，所以她就不得不失去拼上所有，拿命換才擁有的溫暖？
迦勒底是她的家，失去了歸去之地，她還能去哪？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西裝男取下眼鏡擦擦鏡片，重新帶了回去，「接下來，你就去當一段時間的審神者吧，由於時空的特殊性，與你有緣的人們不知道會散落在哪裡。」
「就算是我們，動用時空儀器穿梭也是需要理由的。」西裝男露出一個頭疼的表情，「更何況，本丸之間，除了演練的時候根本不互通，所以..先你而來的那孩子…」
他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
「一個個找猴年馬月，審神者這個身份算是行給你的便利？」對方的笑容，活像個斯文敗類，「當成體驗生活也沒問題喲~」
「…」立香看著他，金色的眼睛中紛亂的情緒沉沉浮浮，隨後沉澱成了更加深沉的顏色，「嗯，我明白，今天…謝謝你了。」
「請問如何稱呼你？」
「請叫我宇宙超級無敵霹靂聰慧的鹿仁賈！」
「我是..」
得到的卻是對方揮手的背影，「別！在這邊，你的名字不能告訴任何人。」
「去吧去吧，接下來的事，0245會告訴你。之後的日子，它就是專屬於你的狐之助了。」
金屬色的大門合上了，門外留下了肩上掛著狐狸式神的少女。
53.吃棗藥丸
「——唔」
拉開門後, 立香被撲面而來的塵土揚了一臉, 她微眯起眼睛, 伸手揮了揮眼前肉眼可見的粉塵。
「咳咳..」狐之助用肉嘟嘟的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難怪前輩們之前都說第一次進本丸記得屏住呼吸，竟然是因為這個嗎？」
立香用指尖擦了一下門框, 看著指尖的灰黑沉默了。她搖搖頭，索性將拉門整個拉開了，風從院子中吹了過來，連帶著幾片飄零的櫻。
櫻瓣隨著氣流在地板上滾了幾遭, 由粉白轉成了白灰的顏色，被人踩了一樣可憐兮兮的。
「這是多久沒人來過了啊…」或許是心理作用, 立香感覺自己的制服都從白色染成了灰色, 她捏著鼻子走進屋內打開了窗戶。
「…這個」看著這種場景, 狐之助覺得尷尬極了，幸好狐狸是看不出臉紅的，「很多本丸一開始都是這樣的嘛...」
「為什麼？」少女一邊問著, 一邊走向了屋子的中央地帶。
「因為本丸的房屋自建好後就沒有人來過了。」狐之助小跑著跟上了立香的步伐，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梅花樣的爪印，「直到上任的審神者到來之前都會維持不會有任何人踏足的狀態, 所有本丸都是這樣。」
「原來如此。」少女點點頭，她垂眸看向身前的裝置。
藍盈盈的球型晶狀體在規定的範圍內做著規律的圓周運動，在虛空中劃出幽藍的光弧。那晶瑩點點的藍色, 美的魅惑, 美的動人心魄。
「這就是本丸的核心控制系統了！」狐之助碰了碰掛在脖子上的鈴鐺。
鈴鐺投射出的光映在狐之助的面前, 構成了虛擬的螢幕，「接下來只要將靈力注入其中就可以了！」
「靈力？」少女有些困惑的重複著這個名詞，她還不至於不知道靈力，但是…那不是晴明啊，八百比丘尼啊，那些陰陽師們所有的力量嗎？
「唔..」狐之助卡殼了，「就是魔力啦，魔力。」
「好。」
「喲西！」狐之助的爪子飛快的在螢幕上劃了幾下，調出了本丸與本部連接狀況的介面，在確認無誤後告知了少女，「已經成功錄入到資訊了，接下來的時間裡閣下就是這座本丸的審神者了。」
「這麼快？？」立香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這麼重要的事情這麼幾秒鐘就沒問題了？
這感覺就像是第一次進行英靈召喚的時候，緊張了好久，結果被告知只需要將三顆石頭放進凹槽釋放魔力就可以了，當時真的是有種…白緊張了的感覺。
「其實還沒好..」狐之助在立香灼熱的視線注視下張口，弱弱的說道，「閣下要將本丸901更改成什麼名字？」
…901啊
如果這個編號是隨便編的…算了，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那麼，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說審神者起碼不少於901位。時之政府這邊的時空複雜交錯，隨便傳送很可能就丟了。
運氣好可能回到某個過去的有跡可循的節點，這樣還能被傳回來。運氣不好可能傳送到不為人知的歷史岔路口，再找定位就麻煩了。
那麼問題來了，901，天知道達芬奇在趁亂中到底把英靈傳送到那一邊了，這麼多節點全都是時之政府的管轄區域好麼！
真讓人頭大…立香細細思索著，自顧自陷入了沉思中，在放空的狀態中完全忽略了狐之助的詢問。
「閣下？」狐之助將視線從螢幕上轉向了橘色頭髮的少女，察覺到對方在走神的情況後果斷的戳了戳她的小腿，「審神者閣下？」
「欸..欸欸？」立香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白色的靴面上已經被狐之助印了一個灰黑的爪印。她俯下身拍掉了爪印，一邊回答了狐之助所詢問的事情。
「本丸的名字就更改為『吃棗藥丸』吧。」
狐之助抽了一口氣，烏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您..您您確定嗎？」
少女瞥了狐之助一眼，滿臉的莫名其妙，「確定啊。」
「本丸的名稱一經確認就無法更改了，請閣下三思啊！」狐之助滿心的欲哭無淚，難道它帶的第一所本丸就要頂著這麼一個名字了嗎？
這妥妥的職業生涯的黑歷史啊！
為什麼別的狐之助帶的本丸都頂著那麼好聽那麼風雅的名字，就算有些也沒有多大逼格，但是起碼是正常的啊！
然而，無論狐之助的內心中究竟經歷了幾輪咆哮，這都無法讓少女改變主意。狐之助眼睜睜的看著立香在螢幕中標注著『需審神者親自確認』的那一欄點下了決定更改的那個鍵位。
自此，本丸『吃棗藥丸』確認建立。
立香很開心，狐之助很不開心。
狐之助在看到已經無力回天後，整個狐狸都萎靡不振了，它有氣無力的拖著長腔，「請閣下填寫審神者代號…」
立香的指尖在螢幕上方停頓了好久，「為什麼還要填啊，這是在羞辱起名廢麼？？」
她一邊抱怨著，一邊寫下了『咕噠子』。
「咕噠子大人。」狐之助錄入了資訊進入了下一介面，「請選擇您的初始刀。」
小爪子一揮，憑空出現了五柄刀劍，刀劍在少女眼前沉沉浮浮，付喪神的虛影就此顯現。
「我看看啊。」少女翻看著螢幕中出現的資料，在看到一個名字後停止了接下來的閱讀，她輕輕地笑了，「我選加州清光。」
白皙的手掌撫上鮮紅的刀鞘，魔力於一瞬間灌注其中。供魔什麼的，我可是有經驗的，少女心想。
少年在櫻裡出場，在飛逝的櫻花中，黑髮的少年緩緩睜開了那雙豔紅的眸子，鳳眼微揚，唇角的美人痣令他的笑容變得有了一絲誘惑而慵懶的味道。
少年垂眼看向與他身量差不多高的少女，唇角綻出一個笑容，眸中是真實的歡喜，「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
「雖然不好上手，但是性能一流哦？」末了，加州清光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少女，「目前正在募集能夠使用並愛惜我還會裝飾我的人。」
哇…
立香看著名為加州清光的付喪神在心裡小小的驚歎了一下，高跟鞋、鳳眼、美人痣。
應該說不愧是總司的刀嗎？漂亮的不可思議。
「叫我咕噠子就可以了！」立香握住清光的手上下晃了晃，「接下來一段日子就麻煩清光多多關照了。」
清光盯著自己的掌心許久，他猶豫的說：「我會好好打扮，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愛，所以…」
「一定要好好愛惜我喔？」
「可愛？」少女拖著下巴打量著他，看著對方緊張的神情『噗嗤』笑了出來，「可愛的男孩子！」她伸手拍了拍清光的肩膀。
「沒問題！」乾脆俐落的聲線，明快的笑容，「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跟在我身後吧，讓你見證我咕噠子這一階段將行之事。」
魔術協會派來的人我全都給你錘回去，喔，還有那什麼七個A隊是吧？等我回去了，你們從哪裡凍的，就塞回哪去！一個都別想跑！
科科。
咕噠子露出了一個正直而真誠的笑，看的清光默默一個哆嗦。
主人…沒事吧？不過，看起來被重視了呢，真好啊…
狐之助將尾巴盤在身體的一側，它偏著頭打斷了少女與付喪神的交流，「看樣子是成功了！恭喜咕噠子大人，接下來要鍛刀嗎？」
「那個先不急。」立香為難的看著屋子內的灰塵，「我覺得還是先打掃一下衛生比較好吧？」
不，這個好像真的沒辦法，連清潔所用的工具都沒有啊，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像是看出了少女的為難之處，狐之助一邊將資訊發往本部，一邊回答道：「這個請不用擔心，我已經聯絡了本部，過一段時間會有本部工作人員來處理。」
「啊…」狐之助的爪子在螢幕上方懸停住，「咕噠子大人，隔壁編號900的本丸審神者申請拜訪，要打開本丸的大門嗎？」
「…」少女詭異的沉默著，唇角一直勾起的弧度漸漸冷淡下來，「本丸之間除了演練的時候是不互通的，這是貴方的解釋。」
那雙眼睛，漠然的像冰冷的金屬，「現在又有審神者上門拜訪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說法。」
狐之助偏偏頭，看不懂為什麼對方會如此生氣，「每個時空中開闢的獨立節點上會同時存在兩到三所本丸。目的是為了讓審神者之間互相照應，之前都是獨立本丸，審神者們只有在交流會上可以聚集交談。」
「後來之所以更改成現在的運作模式，因為時之政府為之前的模式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曾經有幾個本丸一夕之間全員暗墮，等到本部人員發現情況後，已經沒有一個完好的審神者了。」
「這個我也知道。」清光皺皺眉頭，「因為情況過於慘烈，所以初始刀都會被告知相關的內容，還出現過幾起檢非違使繞過了時政所設置的保護結界直接入侵本丸擊殺審神者的事故。」
狐之助點頭認同了清光的補充，「正是如此。」
「雖然有考慮過讓所有審神者都住在同一片區域…」狐之助為難的刨了刨地板，「但是顯然無法做到，先不說架起的時空節點在容納如此龐大的數量後極易崩塌，就是審神者們之間的相性也是很大的一個問題。」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清光看向少女的視線帶上了不安的情緒，「請主人儘量與鄰居保持良好的關係。」
「原…原來如此啊。」立香的臉頰染上了一絲薄紅，不好意思的側過頭去，「誤會了你們…抱歉。」
「要打開本丸的大門嗎？」狐之助重複了一開始的問題。
「嗯。」她點點頭，目光中依舊帶著消除不掉的憂慮，「能交流一下也好。」
「有些事情必須詢問一下。」
54.隔壁審神
「為什麼還沒有開門啊…」位於吃棗藥丸本丸門外的男生繞著大門前面的那一小塊地方來回踱步。
「主公能稍微停一下嗎？」長相精緻到雌雄莫辨的少年立在一旁, 對於自家審神者從剛才就開始不停繞圈的行為無語至極, 他水汪汪的藍眼睛中含著無奈, 「畢竟是剛搬過來, 有些事情可能還沒有處理好。」
不過很可惜，他的主公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天賦, 就是很容易陷入到自己的腦補中，這次也不例外。
「該不會是出現什麼意外了吧？被仇家追殺？導致一個人淒慘的躺在血泊中以至於已經無法開門的程度？」說著說著，清秀的男生倒抽一口冷氣，「不行！我得去救這個新人!總之, 先查看情況，然後上報本部！」
……
亂藤四郎感覺有一溜的烏鴉帶著聒噪的叫聲從自己腦袋上方掠過, 他深吸一口氣, 露出一個心平氣和的笑容。
「主公,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能是吃閉門羹了？」
「亂醬你在說什麼啊！」男審一臉驚恐的看著少年樣子的付喪神，使勁的搖搖頭，「以本審的魅力, 怎麼可能會吃閉門羹！」
唉…人有時候長得太帥了也是一件苦惱的事情啊。他在心中假模假樣的感歎著，這個新人一定是因為我太帥而感到過於害羞，以至於害羞到不好意思開門了。
想著想著, 這位審神者的表情就變得蕩漾起來。
不過…亂藤四郎是誰啊!他是編號900的本丸裡的第一把短刀，在本丸沒有太刀的時期可是本丸扛把子，上能出陣撈刀, 下能搓蛋鍛四花。可以說是元老中的元老, 資歷老的和初始刀歌仙兼定一樣。
審神者一挑眉毛一抬手, 他都知道這廝今天又想些什麼么蛾子，更何況對方給了他這麼誇張的一個表情。
亂藤四郎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直突突，他終於忍不住出言嘲諷了。
「帥？」精緻的少年仿佛冒出了小惡魔的尖角，笑得一臉鬼畜，「主公你的自知之明又被吃了？說過多少次了，你這張臉——」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抬手挑起自家主公的下巴，挑剔的打量著，「說好聽了是清秀，說難聽了就是有點娘。」
「你不記得上次是怎麼被899本丸的宅女嬸嬸拒絕的了？」那雙藍色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腦補是病，得治。」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審神者有些委屈，他真誠的看著亂，「不過話說回來啊，亂醬你一直伸著手不累嗎？」
「要不要我蹲下來方便你挑下巴——噗」
所以說，人不作死就不會死，你為什麼要去戳對方的爆點呢!多少次了還不長記性！他灰頭土臉的趴在地上，還在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亂醬一腳踏在他的肩上，小高跟還碾了碾，「主公在說什麼？亂醬有點聽不懂。」
……
男審默默的抬起頭，一小條鼻血順著鼻孔流下，「好…好角度，記得下次別穿安全褲，煞風景…」
「死吧，職場性騷擾的大叔！」
「什麼大叔啊！就算是亂醬這麼說我也會生氣的！人家今年才19歲！還是個清純大學生！」
「大學生可以有，清純就算了。」系著黑色領結的狐之助一步跳到了他的頭上，「這大概是清純被黑的最慘的一次。」
「你們..欺負人…」男審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嚷嚷著，「我要舉報給本部，不升職加薪我就罷工了！」
「啊..」他突然發現，「大門開了…欸？亂醬呢」
「白癡主公！」亂藤四郎正和咕噠子相談甚歡，他憑著極其接近女孩子的外貌和小裙子很容易的贏得了咕噠子的好感，「你還要在哪裡蹲到什麼時候！？」
立香被亂說的俏皮話逗笑了，她金色的瞳孔中充滿了柔和的笑意，順著對方的視線向著大門處看了過去。
逆光而立的少女，唇角掛著柔軟的弧度，笑容明豔，璨若朝陽。
「我是901新上任的咕噠子，額…你好？」
……
………
完了…
不妙啊，這次真的是…
在他抬眼看向這個新上任的審神者的時候，他就清晰的意識到自己栽了。
嗚啊啊啊啊！天啊，原來這邊還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的嗎？那種豔麗的發色！清爽的髮型，元氣滿滿的笑，咕…還有那個眼睛！
黑絲，制服裙！
Jk系美少女啊！我死了，我死了！別叫我！
這位男審再一次的眯著眼陷入了蕩漾，腦海中的小人充分表演了什麼叫做螺旋升天和反復跳樓。
「這位審神者？這位先生？」立香在他眼前使勁的揮著手，「你怎麼了？」
只見對方的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唰』的一下變得通紅，他踉蹌著倒退一步，「我我我，我沒事，我挺好的。」
「這這，這位咕咕，咕噠子小姐，需不需要在下帶你去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他完全無視掉了自家近侍在一旁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結結巴巴的發出邀請，「我…我們可以去逛一下萬屋街什麼的，可以一起吃甜點？」
末了，他好像覺得自己說的不夠一樣，飛速的補充道：「我請！」
…不得了，亂詭異的瞥了眼自家審神者，一向摳門的不得了的主公竟然自願請客了！？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發揮極短的機動飛奔回本丸告訴大家這個消息！天哪，本丸那個早都看了八百輩子的春景終於可以換了吧！主公攢了那麼多小判工資，一分錢都捨不得花啊！這次竟然要請客了！
這絕對可以說是真愛了，不行，我得儘量撮合撮合這倆人，就算頂著那邊加州清光殺人的眼神也要保證能讓主公帶著喜歡的女孩子去逛萬屋！
於是…
「咳咳！！」亂偷偷在自家審神者背後擰了他一把，「主公你還沒有告訴咕噠子大人怎麼稱呼你啊！」
「就算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見到人類了也別活潑成這樣啊！嚇到新上任的審神者怎麼辦？」
你的眼神太灼熱了，給我收斂點。
收到了亂醬威脅一樣的眼神，這位男審終於冷靜了下來，「啊…不好意思啊，之前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別的人類了，一時間有點過於激動了。希望咕噠子小姐不要因為剛剛的事情生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一時間立香和清光都用憐憫的目光看向編號900本丸的審神者。可憐見的，人來瘋成這樣了，這到底是多久沒有和別的審神者走動了…
一邊屬於立香的狐之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歎口氣搖搖頭，非常人性化的伸出爪子拍了拍對方狐之助的肩膀。
兄弟你也是不容易啊…
…雖然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我可是個矜持的貴族，不和你們這些普通的狐之助計較。帶著黑色領結的狐之助驕傲挺起胸膛，即使接收到了對方憐憫的目光也沒有一絲動容。
「啊哈哈..」男審尷尬的笑笑，「總之，咕噠子小姐叫我安南就好。雖然不是位於最前線的那種特別出色的審神者，但是好歹已經上任五六年了，這邊的情況還是比較熟悉的。」
「咕噠子小姐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來問我，包括去逛萬屋都可以叫我一起！」像是生怕對方不帶他一樣，他有點緊張的看著少女，拳頭悄悄攥起自己的衣角，「我挺有用的！可以幫你提東西，我..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和別人一起逛街交流了..」
「安南。」咕噠子點點頭，「直接叫我咕噠子就可以了。」
「但是話說回來，這邊的節點一直都只有你一個審神者在？」立香好奇的問著，「不是說一般都是兩到三位審神者嗎？」
「…」安南重重的歎了口氣，「也不是這麼回事，其實還有一個人的。那傢伙和我是同一期的審神者，但是說實在的…自從她進去本丸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她出過門。」
「我倒是想拉著她出去逛逛之類的…沒有一次能拽出來，去她本丸也是，基本上就是死命的追番打遊戲，根本不理人。」
說到這裡，亂也有點頭疼，「的確是這樣，那位審神者已經好幾年沒出門了。上一次出門是因為她本丸的供電系統出了點問題，導致wifi暫時沒法繼續使用，所以跑到我們這邊來蹭wifi。」
…這個真的厲害了，咕噠子感歎道，免費的wifi一宅好幾年，簡直是我等肥宅的究極夢想啊！人間天堂一樣的生活。
「那接下來要不要一起去逛逛萬屋？」不得不說，安南不抽風的時候，是一個笑容清爽眉眼秀氣的男生，笑容爽朗的像是盛夏時瓷碗中相互碰撞的碎冰。
多一分太過，少一分不足，乾淨而明亮的男生。
「到時候可以說一下關於鍛刀公式啊，演練場最佳陣容啊…還有時政下達的活動大致類型，練度要求什麼的。」
咕噠子從對方一長溜的話中挑出了目前最需要的東西，「演練場？」
一看咕噠子感興趣了，安南在心中開始放飛自我，面上倒是半點不顯，「沒錯，就是演練場！而且…你這邊剛上任，屋子肯定要等工作人員來處理，不如去看一下萬屋，瞭解瞭解這邊的情況，也算不浪費時間了。」
「嗯…」立香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萬屋那邊還會碰到別的審神者嗎？」
「這個肯定是會的，有感覺可以相處的來的審神者還可以互相加一下好友，對了！」安南突然想了起來，自己竟然沒有要對方加好友，簡直大失策，「咕噠子有拿到時政發的聯絡終端嗎？」
「你是說這個？」立香從口袋中摸出一部看起來與手機一模一樣的機器。
「沒錯沒錯。」安南結果對方的終端，兩部終端邊角刻著審神者編號的地方互相碰了一下，「好了。」
「然後就像手機短信一樣使用就可以了，還有審神者內部論壇…記得披好馬甲，不然不小心曬歐之類的可能會引來下次審神者聚會的暴打。」安南一想到自己在新人時期，把和自家本丸日本號的合影發到論壇時候被前輩們群起而攻之的日子就感覺痛不欲生。
「多謝提醒。」立香禮貌的笑笑，她對於這個熱心腸想要照顧後輩的審神者感官不壞。
誰知對方立刻激動的燃燒了起來，「沒事!！！以後咕噠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所以..」一秒變臉小羞澀，「現在去逛萬屋吧！」
少年你到底是對萬屋有多執著啊…看來這麼幾年確實是憋壞了，整一個話癆。
不過，我決定陪你去，「可以啊，到時候麻煩安南君和我科普一下演練場和審神者聚會的事情」
「一定一定！！」
很好！就是這個發展勢頭，先一起逛逛街，然後一起吃個飯！再經常邀請咕噠子來我本丸串門，然後順理成章的告白！
然後…還有結..結咳，淡定，淡定。安南偷瞄著身側橘色頭髮的少女，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臉頰。
55.瑪修
熙熙攘攘流動的人群, 歡聲笑語, 你賣我買, 討價還價。
容貌姣好的女孩子們牽著手, 三三兩兩的並肩走在一起，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 討論著各自感興趣的東西。她們身後都跟隨著雋秀的青年或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間或還有外形看起來孩子一樣的短刀付喪神打鬧著穿過街道。
笑容、安心、溫暖、柔和。
這是這裡帶給立香的感覺，她禁不住也露出一個滿足而溫柔的笑容。
這樣真好啊。少女心想，上一次看到這麼鮮活的人群好像還是前往迦勒底之前的事情，在冬木不算…畢竟各種死亡案件鬧得人心惶惶的, 一點風吹草動人們都像受驚的螞蚱一樣飛速遠離，街上行走的路人也總是一臉焦慮。
能像這樣笑得沒有一點負面情緒, 真好啊。
少女感概的樣子引來了位於她身旁男生的注意力, 安南打量著立香, 「怎麼了一臉勉強的笑容？是不是因為逛了太久的緣故感覺累了？東西我來拿吧。」說著，便向著立香手中的手提袋伸過手去。
…what？你那裡看出我笑的勉強？最多可以說是欣慰的笑吧！
立香皺皺眉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卻發現對方已經開始提袋子了, 如果繼續往後退反倒像是兩個人在拉扯東西一樣。
算了，你想提就提吧，於是她鬆開了手。
說是這麼說, 其實立香心裡一點都不想讓對方來提自己買的這些東西，先不說買的都是洗漱用具之類比較私人的物品。而且…她雖然對於讓迦爾納，衛宮老媽, 庫丘林他們提東西適應性良好, 甚至對於偶爾欺負納納樂在其中, 卻並不代表她能接受第一次見面的人來拎東西。
安南像是對於少女一瞬間表露出的不情願沒有注意到一樣，很自然的拿過了少女手中的大包小包，「要不要先去吃點甜品休息一下正好這附近有一家甜點屋，萬屋街不會自己跑掉的，吃點東西在繼續逛也沒問題。」
表面上是分毫不顯，其實安南心裡已經快炸開花了，我幫她拎東西了，天啊啊啊，這樣並肩走在一塊逛街吃東西什麼的！超級像男女朋友啊！
淡定！穩住!要體現我紳士的一面！
去往甜品屋的這一小段距離就在安南妄想的腦內劇場中過去了。
裝潢甜美清新的甜品屋，連門扉都是嫩綠與柔和的白色交織攀爬，店門口睡得懶洋洋的三花貓在來往的行人中都懶得睜開眼睛。
感受到店門被推開的聲音，三花貓的耳朵彈了彈，翻了個身子，繼續睡的四仰八叉。
愚蠢的人類，你們吵到朕休息了，這次原諒你們，朕懶得計較…才不是因為想繼續睡覺。
安南帶著咕噠子坐在了靠窗的桌前。
「哇..」立香意思意思讚歎著，興致缺缺翻看了一下甜品單，「我要一個布朗尼吧。」
安南忙跟上立香的話尾，「我和她一樣！」
……
氣氛瞬間沉默下來，立香盯著對桌灼熱的視線，死死盯著手機研究審神者論壇，試圖收集一下英靈所在的蛛絲馬跡。
震驚！我丸憑空出現了奇怪的人，真相竟然是…
立香若有所思的盯著這個帖子的標題，手下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進去。
1L
如標題所示，突然出現的奇裝異服…啊呸，樓主說禿嚕嘴了。
2L
2樓也是樓主的，衣裝倒不是多麼奇怪。樓主好歹也是經歷了各種羞恥番的薰陶，怎麼可能被這點事情打敗。但是就憑空出現這一點來講就很奇怪了好嗎？？
重點是我丸的傳送點沒有一點反應，說明絕對不是傳送過來的（敲黑板）。
3L
樓主你就接著編吧，指不定是你忘了召喚的刀劍男士自己冒出來了。
4L
現在的新人真是為了提升在審神者之間的知名度，什麼奇葩標題都層出不窮。
5L
什麼鬼，這個馬甲是樓主小號，不敢開大號來害怕被當成精神錯亂的。畢竟樓主已經在自己本丸宅了三四年了，說出來的話估計沒幾個人信。
6L
宅了三四年…據我所知只有899那家的大佬她自己能做到，湊表臉，連這種話都說。
下面一溜的人都是在罵樓主標題黨的，那個樓主估計也是個有閒情逸致的竟然和他們吵成了一片，立香看著看著就不耐煩了，直接往下拉到關鍵點的地方。
202L
你們愛信不信，先讓我訴苦!說起來…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203L
講！
204L
…mmp！！好了，我替樓主講完了，大家散了吧。
205L
誰說我要講mmp的？給朕叉出去！
咳，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日頭正好，風雨大作，天空中『轟隆』一個霹靂，我丸院子裡突然出現一個人。
一個骷髏人！我仿佛聽到了喪鐘的嗡鳴，然後再一片黑暗的氣氛中…這傢伙陰森森的對我說..
首級!
206L
什麼年代了還骷髏人…（白眼）鬼故事都不興這個橋段了好嗎
207L
所以這是一個鬼刀男的樓？我猜接下來劇情是因為什麼各種愛而不得，然後暗墮的刀男回來找你了。
…woc！！
立香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來，這肯定是爺爺啊！她順便揮手制止了坐在對桌的安南想要開口搭話的行為。
「讓我看完這一點。」少女戳著終端的鍵盤開始輸入。
好嘛…咕噠子不理人的樣子也超卡哇伊啊！！安南在心中撒著小紅花，用自認為寵溺的眼神盯著對桌的少女。
立香暗自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點了發送。
208L
哇…好神奇啊！然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麼？坐等樓主講解。
209L
(大哭)終於有個人相信我說的話了，@沒有勞動力可以壓榨了
愛你！別急哈，我接著講。
210L
好吧，這是個怪人，裹著黑漆漆的大鐵殼，不過另一個是個帥哥！白髮神父裝。一開始我覺得他肯定是聽到了我的祈禱，然後神明派來征討惡魔的人。
當然…完成使命後來帶走我這個被囚禁的公主也是不錯的。
然後我發現我錯的離譜，這個帥哥…雖然沒有明著說，但是他好像夢想拯救世界？？
長得這麼帥結果卻是個中二病，可惜了。
211L
啊哈哈..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呢…
立香惡狠狠地輸入了這一串字，關掉了終端重新揣在口袋裡，少女將指節捏的哢噠響。
有趣個球！！！立香一巴掌糊在自己腦門上，天草四郎時貞！別讓我抓住你！
否則…欸？？等等！！
立香不經意間瞥到窗外走過的一個身影，她瞳孔驟然放大，那個背影她絕對不可能認錯！那是瑪修啊！
在旁人眼裡看來，少女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站了起來，帶倒了椅子所發出的碰撞聲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十分突兀。
立香沒有時間去觀察別人看她的微妙神情，她從兜裡摸出時政給的小判放在前臺，「不用找了！我有急事兒！！」
說罷，少女踉踉蹌蹌的飛奔出去。
安南一臉計畫之外，他扭過頭去看一上午都在悶悶不樂導致一句話都不說的加州清光，他剛想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發現…加州清光早就跟出去了。
安南慘叫出聲，「咕噠子等等我啊！！」
他家的亂狠狠的翻了個白眼，一把揪住自家審神者，拎著他的領子沖了出去速度快出殘影，一路小跑這追上了咕噠子他們。
安南感覺到身體驟然停了下來，他拉著亂醬的胳膊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視線依舊處於有些模糊的狀態，他幹嘔幾聲。
「嘔…亂醬你下次可唔闊以先提前嗦…」安南的聲音在眼前的狀態下立刻消失匿跡了。
眼前銀紫發色的少女臉蒼白而疲憊，下眼瞼浮腫著，掛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一側的臉頰糊上了紗布，小腿處也有經過包紮的痕跡。
「瑪…修..？」
立香簡直不敢確認，她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瑪修，在她印象中…名為瑪修的少女，就算是面對已經無法挽回的狀態也不曾像現在這樣一臉怠倦。
她是一個會用溫柔的聲調對她訴說，喜歡藍天，小鳥的鳴叫，花的香味。即使和前輩一起去看的各個時期的天空可能不是書裡那樣漂亮的藍色，卻依舊會感到非常開心，因為是跟前輩一起看到的天空。
瑪修…是個好姑娘，是個漂亮的姑娘，是個溫柔的姑娘。
這麼好的瑪修…是誰..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到底是誰…」立香『咯吱咯吱』的幾乎要將牙咬碎，她猛然伸出手去，落在瑪修身上的力道確實輕到讓她感覺不到。
怕傷到對方一樣，少女最後只是小心翼翼的牽住了瑪修的袖口，她眼睛中有著晶亮的水光，情緒海水一樣翻湧。
她眼中有一種刻骨的荒蕪，在一片荒涼的金色中寸草不生。
沒有希望，沒有未來，沒有黎明。那雙金色的眼睛冷硬的如同金屬一樣，缺乏平日所有的溫度。
像只執著於此時的困獸一樣，死守著眼前僅有的寶藏。
立香的指尖捏著瑪修的衣袖越捏越緊，力度大到指節泛青，卻也只是捏著衣袖。
她不知道瑪修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她甚至不敢給她一個擁抱。
在一片膠著的氣氛裡，立香率先開口了，「不要害怕，我在這裡。」治癒魔術的光一遍遍的拂過瑪修。
「我們將再一次相互陪伴彼此，所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語氣輕柔，帶著誘哄。
「有我在，這次，我會保護你。」
「告訴我，究竟是誰。」
讓倡狂的人為他們的無知還債。
金色在冰冷的燃燒，匱乏的溫度像水面倒影的墜日。
56.想要回去
她不記得這是自己到底是連著三天的時間沒有睡眠還是更多一點…上一次休息..到底是什麼時候來著, 記不太清了, 最近太過疲憊導致一些發生過的微末小事都有些模糊了。
她神情恍惚的看著拉起她袖角的藤丸立香, 漂亮的眼睛緩和的像是一片死水。
溫暖…是治癒魔術，前輩她..來找我了嗎？我被找到了嗎？
瑪修順著立香拽她的細微力度, 很聽話的被對方牽著手，走到了附近商鋪內的休息區。她坐在長椅上，被立香拉著躺在自己的膝頭。
立香撩起瑪修的劉海，她將手覆上對方的額頭, 柔和的力度與熟悉而信任的人讓瑪修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混沌無神的雙眼，漸漸有了焦距, 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立香看著枕在膝頭的少女, 她紫羅蘭色的瞳孔開始變得清透, 不再是死氣沉沉的樣子，這讓立香稍稍放下心來一些。
之後隨著瑪修七零八落的描述，讓她明白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好累啊, 每天每天都要繃著神經面對隨時可能劃過的刀光，上一秒笑著的孩子…下一秒能帶著甜美而天真的笑容將短刀捅過來。」
瑪修抱住了立香的腰身，撒嬌一樣蹭蹭。
「到頭來, 反而是每週出來採買的時候最為放鬆。沒有不分日夜突然襲來的刀劍，走在平坦的路上不會突然出現各種想要置人於死地的陷阱。」
「前輩問狐之助？狐之助是怎麼說的…來著？啊，必須要撐到那些刀劍男士變為『安全的』、『柔順的』、『沒有危險性的』, 否則時之政府的傳送點是不會為我開啟的。」
「迦勒底聯絡終端…？被拿走了。」
立香終於忍不住心中燃燒的怒火, 陡然變調的嗓音尖細銳利的像一把刀, 直刺耳膜。
「打他們啊！揍一頓啊！揍死了我給你兜著！」明明還有更多的憤怒想要宣洩出來，立香的視線轉到瑪修開始輕輕微笑的臉上後，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她整個人頹喪下來，嗓音也不似之前的中氣十足。
她俯下身去，維持著這個彆扭的姿勢摟住了瑪修，「為什麼..不還手呢？」
為什麼呢瑪修啞口無言，她沉思了許久，最後語氣平淡的回答了立香，「因為我想回去，回迦勒底去，回到前輩的身邊去。」
流落在外的離人，心心念念的歸鄉。
聽上去卑微而渺小的心願，不是她們，不能懂得的…悲傷的願望。
在特異點F的時候是這樣的，必須要擋下對面的寶具，因為我們要一起回去。在無名的小島的時候是這樣的，我們要一起笑著把這裡建成一個能夠生活的地方，因為我們要一起回去。在時間神殿是這樣的，如果我回不去了…至少你要回去。
兩個少女帶著在『拯救世界』這樣帥氣的理由的襯托下，渺小到足以跌進塵埃裡的願望，一路頭破血流的走了下來。
不能回頭看啊..一旦回頭，就回不去了。
「瑪修。」立香輕喚著銀紫色發色的少女，的語氣是與她一模一樣的平淡，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悲傷，更沒有憤怒。
平靜的讓人心驚。
立香少有的無表情，讓瑪修有些擔心，她本能的想要阻止對方脫口而出的話。
接著，她發現，由於心情和精神的大起大落，以及緊繃很久後突然放鬆的身體，讓她的身體在這一瞬間沒有跟上上大腦的反應。連抬手都來不及，她只能看著對方的唇一張一合，說出了令人心驚的現實。
「我來找你了，但是我們現在暫時回不去了。」她扶著瑪修坐了起來，「機構被人買了，新所長上任了。」
她看著對方因震驚而瞪大的紫色瞳孔，流露出一絲不忍的情緒，卻已經語氣平淡的敘述著，「協會想要分離吞併各個部門，而我，則審查後被『流放』。」
「只不過取了更好聽的說法而已，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她側著身子，撐著腦袋放在瑪修的肩上，實則一點力道都沒有落下去。
瑪修被橘色的頭髮弄得癢癢的，她沒有在意，只是盯著對方的發旋出神，「我們…回不去了？」
那我…到底因為什麼堅持了這麼久？
永無休止的暗殺與正面衝突，無法安睡的一夜一夜。小憩時頸側突如其來的刀光，惡劣的言語。
【請別傷害刀劍男士，不要讓小的為難。】
【如果碎刀了，您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刺殺？儘量擋下就可以了吧，畢竟是來自那裡，您一定能做到吧？】
【如果██ ██如果██ ██您就再也回不去了。】
【請撐下來，否則傳送點將不會為您開啟。】
小小的狐狸式神，奶黃色的柔軟身軀，烏溜溜的豆豆眼。它用細聲細氣的可愛的聲線，一次一次的重申著這些句子。漆黑無瀾的瞳孔，直愣愣的盯著她，仿佛夜裡將人盡數吞下的乾涸的古井。
「不。」清脆平淡的聲音打斷了瑪修腦海中不斷引申下去的想法，溫柔的將如麻糾纏絮亂的線一一解開。
出乎瑪修意料的，立香反駁了她的話，「是暫時回不去了。」
「要相信我們的『萬能之人』啊，她相信我們，所以我們要振作起來。」幽深的金色在少女眼底燃成了一片火海，「因為相信，所以戰無不勝。」
「…」瑪修闔上了雙眼，卷翹的睫毛輕顫，柔軟的側臉恍若天眷，「前輩還是老樣子呢，會在我失落絕望的時候說出很多了不起的話。」
「那這次瑪修會像以前一樣打起精神來嗎？」立香狡黠的笑了起來，偷腥的貓一樣，她抬頭去看身側的少女，「什麼刀子精啊，狐狸式神啊。」
「我們才不要在乎那種傢伙呢，瑪修只要在乎對自己好的人就夠了。」立香很不要臉的自誇著，「比如說我這種活潑可愛的美少女。」
「嗯！」少女大力的點點頭，「前輩的毒雞湯效果和以往一樣好，現在的我完全精神到一個能幹翻十個。」她卷起袖口，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動作，秀著隔了衣服完全看不到的肌肉。
「那就對了！」立香咧開嘴角，那個弧度肆意張揚，還有些許桀驁，「走吧。」
瑪修跟著對方的速度站了起來，她有些不解，「去哪」
「那還用說嗎？」少女輕笑著，「我們要去自找麻煩了。」
瑪修能看著咕噠子的身影，無法避免的想到了對方義無反顧與她一同扶上盾牌的樣子，一樣的自信而桀驁不馴，她像是從來沒想過她自己會輸，會死，會無法回去一樣。
即使後來迦勒底的英靈多了起來，前輩也慢慢收斂了那種有時候說句話都像在挑釁一樣的脾氣。轉向更加開朗活潑，元氣滿滿，一幅充滿活力的樣子。
但是有些帶在骨子裡的性格，不會因為隱藏就消失不見，因為那是她的一部分。
瑪修看到橘色頭髮的少女側臉看向她，她停下了動作，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這邊，金色的瞳孔豔麗而張揚，「找場子去，我累了，不想再忍耐了。」
「被傷害？」咕噠子眼底隱隱透著狂氣，「那就打回去，無論是誰。」
「前輩好帥！」瑪修拍著手，話頭一轉，「從剛剛就想問了…那個一直貼在結界上，導致五官扁成餅的人是誰啊…」
「是前輩新收的掛件嗎」
…掛件？
立香這才扭頭去看，發現自家清光和安南家的亂坐在另一邊的結界裡，兩個人都捂著臉死都不往這邊看。
安南一個人死死趴在這邊的隔離結界上，整個臉貼了上來，五官扁成餅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這邊。嘴巴一張一合，由於結界緣故完全聽不到在說什麼，只能看到形成可笑的『O』型。
……立香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算明白為什麼清光他們都捂著臉了，太丟人了。
就算丟人…也得出去，立香扶著額頭，拉著瑪修走了出去，迎接她的是安南急吼吼的聲音。
「咕噠子你朋友一定是在暗墮本丸上任了吧？」好意是好意，就是太吵了，「帶上我帶上我。」
「這是私事，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吧？」
你是不是傻，少女眼裡的嫌棄已經具現化了。
安南一秒變成了淚泡眼，「是不是不拿我當兄弟，說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的！」
他看咕噠子沉著臉，以為這件事鐵定不會被同意了，沒想到對方卻拍了拍自己的肩，「好兄弟，那就一塊兒去吧。」
…什麼好兄弟啊，我回到過去把自己舌頭剁了行不行！安南想哭的心都有了，但是他轉念一想，沒事感情多培養培養就出來了，暫時誤會一次應該沒有多大關係！
於是他殷勤的走在前面，遞給管理傳送點的工作人員足夠的小判，並且說明了情況，「來來來，別和我客氣，我們現在去編號多少的本丸？」
「233號」瑪修說。
立香瞥了眼工作人員，「記得讓本部處理暗墮本丸的工作人員來一趟，我是編號901的咕噠子。」
好歹還在別人的地盤上，通知一下是必不可少的…等他們人來了，到底是四分之三死還是五分之四死可就不好說了，打死就算失手好了。
畢竟刀劍無眼，戰鬥中的下意識多的去了，少女嘲諷的笑笑。
………………
隨著傳送地點的到達，庭院中的傳送點憑空出現了三個審神者，兩位刀劍男士。
院中靜悄悄的，壓抑的沒有一絲生息。
來者打頭的是一位有著豔麗發色的少女，溫暖的橘色，像陽光，像充滿希望的花。她蔥白的指尖指向了這所本丸的刀劍男士一般用於開會聚集的屋舍。
「gandr」魔力密集凝聚在她的指尖，子彈一樣密密麻麻的射擊而下。
「——嘭」木制的門扉在魔力彈的衝擊下轟然碎裂。
少女逆著光線，踏足這間陰暗的屋舍，白色的靴子踩在破碎的木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宣判著終結。
「撒。」她笑了，憤怒點燃了她金色的瞳孔，她盯著屋內神色各異的付喪神們，「是男人，就痛痛快快的來做個了結。」
57.最初的狐之助（捉蟲）
今日之事, 無法善了。
那種憤怒, 只要不瞎就能夠明白, 想用一般的方法讓橘色頭髮的少女不動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233號本丸的狐之助..不或許應該說是『原0號本丸』狐之助, 它整個身子伏在屋壁上，如同坐在平地上一樣, 透過窗戶的縫隙向內看去——
「你們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不打算說點什麼？」少女上下拋動著手裡的短劍，視線落在暗墮刀劍微微出鞘的刀刃上，「尤其是你，小孩子。」
是的, 小孩子。
立香從進屋就發現了，在一眾刀劍男士中有一位眼神乾淨到不可思議的孩子, 混在一片墮落的氣息中, 就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一盞幾百瓦的燈泡一樣亮的晃眼。
「啊！」瑪修驚呼, 「退先生。」
「認識的？」立香不耐的蹙眉，卻在扭頭看向瑪修的那一刻盡數轉為了溫和。
「是的。」瑪修的表情柔軟下來，「多虧了退先生有偷偷在幫我, 各種方面。」
「啊…阿諾..」五虎退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下一刻如同受驚的小動物一樣低下頭去，嗓音中帶著軟軟的哭腔, 「主公大人..要殺掉退…嗎？」
「退，到後面去。」水色的頭髮枯槁而沒有光澤，猩紅的瞳孔充血一樣, 死死的瞪視著位於門口的瑪修, 「我告訴過你很多次, 這些人類沒有好心。」
說著，將五虎退扯到自己身後。
這就是你相信的審神者，這就是你願意去相信的人類。一期一振紅色的瞳孔中泛出一抹病態的溫柔，沒關係，一期哥會幫你認清現實。
除了『我們』，你沒有別的選擇。人類不會對你好，不會接納你，只會讓你傷痕累累，在沒有利用價值後捨棄你。
他的目光吃人一樣，啖噬血肉。卻又帶著些許快意，勾起一個暴虐的笑容，「看看，稍微放鬆一點警惕他們就會帶著人來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不過沒關係，這次的事情一期哥會幫你解決。」搭在太刀上的手微動，將刀刃推出寸許，雪亮的刀光在晦暗的屋內劃過，「審神者什麼的，殺掉就好，這個本丸不需要審神者，一直都不。」
「嘛。」一頭黑色短髮，發尾露有些許白色的青年抽出太刀，「這次就姑且贊成你的言論好了。畢竟人生有點驚喜總是好的，不能總是一成不變啊。」與一期如出一轍的猩紅瞳孔，淡如死水，說出了與平靜情緒不相符的話。
「附議。」頭髮在次郎被折磨到碎刀後變為了花白，太郎頂著一頭斑斑駁駁的白髮附和了一期一振。
「附議。」×2
「附議。」×3
「附議。」×N
……
所有的刀劍一致的將注意力分給了依舊穩穩端坐在案幾前的那位付喪神。他的背影，深藍近黑。
閉目微笑，轉過頭來，手中穩穩的握著茶杯，「嗯？」他歪歪頭，像是對眾人安靜的理由感到不解一樣，「是在等我這個老人家的意見嗎？」
他了然的笑笑，「原來如此。」
「自然是…」他故意拖長了尾音，蒼白的眼簾掀開了，一雙血色的殘月映在漆黑如夜的瞳孔中。
他蒼白的唇一張一合，昭示著最後的決定，「附…」
「——鏘」
短劍深深的沒入牆壁，只餘一截短短的柄遺留在外，「我有說過要等你們一個個慢慢說完嗎？」少女緊繃著面孔，下一刻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別開玩笑了，殘·念·系·美·人。」
『殘念系美人』三日月宗近虛虛斜過眼去，看著臉側整個刃部全都浸入牆壁的短刃，臉頰的皮膚之而後覺的留下一道血線。
黑色的布料順著傷口的走向抹過，他擦了擦傷口留下的血，似不經意一樣沾在了唇角。三日月宗近笑了，唇角的血襯得那個笑容綺麗而糜豔。
「看樣子這次來的是個脾氣急躁的小姑娘呢，甚好甚好。」他站了起來，手握刀柄。
「咕噠子！」
「主人！」
「前輩小心！」
明亮的刀光眨眼間閃在少女眼前，那刀光，像落櫻，像天光，像脆弱的霜花。
三日月的動作，像導火索一樣。室內的刀劍一齊出鞘，刀身與刀鞘摩擦所發出的嗡鳴，將三個人圍了起來。
刀劍林立。
「噗」立香面無表情的發出嗤笑的聲音，她冷漠的看著眼前即將落下的刀刃，「人類，可不是這麼好解決的。」
她矮下身子，掌心與拳頭一對，手肘狠狠的擊中了三日月的腹部。
「——碰」屋子震動了一瞬，塵土從屋頂撲簌簌落下，安南猝不及防的迷了眼，使勁用手揉著眼睛。
「咳咳…」三日月咳嗽著，狼狽的從屋子的破洞間起身，他按著腹部，黑紅的血順著唇角滑落，沿著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剛剛是怎麼回事？」
「喂…」鶴丸瞪大了雙眼，「開什麼玩笑，這是人類應該有的速度嗎？」
「我看到了。」黑髮的短刀推了推眼鏡，「三日月的刀擦著她的發尾過去了。」
「在很短的一個時間內，她完成了俯身，肘擊然後拎著領子把三日月砸了出去。」
「…」很明顯，他們已經沉澱了下來，即使暗墮會讓情緒變得急躁，但是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得不嚴肅以待了。
「要上了。」一期一振壓低了身體，瞥了眼不遠處再次單方面摔打三日月的女孩子。視線一轉，他盯上了先前一直代理這間本丸的瑪修。
很明顯，他周身的付喪神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攻擊這個人』。
太郎太刀與石切丸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點頭，一同纏上了橘色頭髮的少女。而以一期一振為首的太刀短刀則一齊向著銀紫發色的少女展開侵襲。
「鏘，喀——」
瑪修將盾豎了起來，攔住眼前一齊砍下的刀劍。
「嗚哇啊啊啊啊！」安南踉踉蹌蹌的被自家亂醬拉著摔在地上，他看著擦著鼻尖過去的刀光，之而後覺地慘叫出聲，「救..救救救我！！」
「白癡主公。」亂很不客氣的把他踢到瑪修身側，「我去戰鬥，你躲好，別給人家拖後腿。」
說罷，與加州清光背靠背，一致對外。
安南看著亂醬離開的背影『嚶』的一聲扶上了瑪修的腿甲，一臉要哭不哭的看著她，「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亂講。」瑪修忍了忍，終究沒忍住怒氣，一盾將面前幾個付喪神直接拍飛出去。
「確實亂講。」立香拖著三日月的腿把他直接拖了過來，地面上留下一道淅淅瀝瀝的血漬，她環視一周，「恕我直言。」
少女對著被瑪修拍飛的一期一振豎起了中指，明亮的眼中明明白白的寫滿了不屑，「在座各位，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她鬆開了手，「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殘念系美人應該是你們領頭一類的角色吧？」
「你想對三日月做什麼!」今劍被安南家的亂醬壓制的死死的，他手中的力道驟然卸掉，拼著被亂砍掉一條胳膊的風險沖了過來。
「當！」
手持巨大盾牌的少女，上前一步擋在了立香面前，與往日一模一樣的背影。
這次的她沒有忍讓，沒有留手，直接將今劍拍了出去，砸在剛想起身的一期一振身上，兩位一同趴在了地上。
「一直沒有還手的原因，不需要我說。」少女垂落的頭髮遮擋住了她的眼睛，在臉上灑下一片陰影，「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畢竟前輩就在我身後。」
我要站起來啊，我要將她擋在身前啊，我要一直一直…保護她啊..
「瑪修。」立香清脆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已經足夠了，別擔心，我一直與你同在。」
她走了出來，在三日月宗近面前站定，「已經結束了。」
「我不知道你們被人類如何傷害了，也沒興趣知道。畢竟人的一生中怎麼可能不遇到那麼幾個人渣，遇不到人渣的只能說是上蒼的寵兒，但是你們這種行為，和之前的人渣又有什麼區別？」
「因為受傷，所以憤怒，但是沒有人會有耐心一直寵著你們。如果這次換一個普通的溫柔的沒有任何武力值的人類過來，估計早被你們殺掉了。」少女金色的瞳孔中爬滿了冰冷，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龍類，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再見。」她俯下身去，指尖上是紫紅色的魔力彈，密集的魔術彈向著對方漸漸靠攏。
「——嗖」一個漆黑的物什襲來，準確的擦在手指與付喪神胸膛之間，發出『嘭』的一聲。
她定睛向那個東西與gandr魔術碰撞所殘餘下的部件看去，臉色驟變，怒不可遏，「迦勒底聯絡終端？」
白色的長靴踏在地板上，空氣安靜到沒有任何一個付喪神敢說話。
「小狐狸。」她拎起了這所本丸的狐之助，「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哪裡來的。」
「這個…不是說要上交給時之政府嗎…」瑪修喃喃著。
傻姑娘…立香搖搖頭，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在狐狸身上燙一個窟窿，「你這算是私藏了吧。」
「不給我一個解釋，接下來變成一個死狐狸也無所謂嗎？」
「上交本部？」這只狐之助有著陰柔的聲線，「那不就是告訴他們…我扣押了迦勒底派來的外援？」
「自投羅網這種事，我從來不做。」
它桀桀的怪笑著，「人類果然愚蠢，無論厲害還是不厲害。只要抓住弱點就會乖乖聽話，當然也有例外，啊啊…我的杏蘭啊。」
「噫!」立香看著狐之助身上陡然升騰的紫色火焰，下意識的鬆開手，瞬間後跳。
「竟然是你！！」安南家的狐之助毛髮根根豎起，它『咕嚕咕嚕』威脅著，戒備至極。
就連立香的狐之助也做出了警戒的反應。
「誰？」立香無趣的看著這只渾身燃著火焰沖過來的狐之助，屈指把它彈飛出去。
「欸欸？？」安南家的狐之助也顧不得什麼貴族風度不貴族風度的了，它驚訝的看著咕噠子，「您沒事？」
「有什麼事？」
「這傢伙的火可以讓審神者的靈力墮落…」嚴肅的點點頭，「曾經有不少審神者大人遇害過，後來它在一次圍剿中消失了，沒想到依舊活著。」
「就這樣？」少女不屑的撇嘴，上前一步將它再次拎起，「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人看到，隱在少女髮絲下的耳飾，微微散發出柔和的光。
233本丸的狐之助顯得比另外兩位狐之助還要更加不敢置信，「怎麼可能！」
「我可是最初的狐之助，體內有一絲天狐血脈，區區人類！」它瘋了一樣晃著毛絨絨的腦袋，「不可能！！」
「…」立香很無語，隨手揪掉了狐之助眉心那一撮深紫色的絨毛，「我可是龍傲天，體內有蠻荒獸血，區區xx，能奈我何！」
「前輩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奇怪的話？」安南這時候也不害怕了，在亂後面冒出頭來。
兩個狐之助吵成了一片。
與此同時——
坐在皚皚白骨上的青年似是感覺到什麼一樣，向著某個方位抬起頭來，手指摩挲著臂甲，難得的露出一個煩躁不安的神色。
下一刻扔出一塊骨頭，身旁像蛇一樣的骨頭屁顛屁顛的飛過去叼了回來。
青年低下頭，沒有理會對方邀功一樣的行為，只是怔楞的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金甲。
58.狐之助の死
習以為常的眩暈感, 習以為常的穿梭。
在眼睛的開合間, 目光所觸就已然換了一個節點。
工作人員將頭髮往右側順了順, 整理了一下手中稍微絮亂的檔, 他推了推眼鏡，看著身側風格各異的美男說道, 「已經到了，之後就可以見到你們想找的人了。」
「某種意義上來講，幾位閣下的幸運值都已經開到了max也說不定呢。」他神色複雜，「如果之後有時間, 請務必幫我抽一下卡，我已經很久沒有ur了。」
「沒有小姐姐的在下近來心情非常苦惱。」他帶著幾位圓桌騎士走了過去, 「你們能想像麼？整天工作都要對著一群臭男人, 漂亮的審神者妹子一般不會去本部。遊戲還不給我小姐姐, 太殘忍了！」
「這真是..」高文看他的眼神帶上了同情，「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最差的局勢了。」
「嘛..抽卡什麼的教給高文卿就好吧。」蘭斯洛特笑了笑, 「經常被master拉去玩卡牌遊戲的他，應該可以算得上經驗豐富了吧？」
「為什麼這麼說？」立香拎著自稱有天狐血脈的么蛾子的尾巴走了過來，「如果我沒記錯, 崔斯坦卿的幸運值是E吧？」
「…」紅發的騎士像是被打擊了一樣迅速矮了一截，「令人悲傷..」
「要問為什麼」工作人員將文件在廳內的桌子上一張張攤開，勉強自己無視掉癱了一地的付喪神們, 死死盯著薄薄的紙張, 「很顯然易見的事情, 在時政管轄範圍內有上千個節點。」
「這樣算起來，平均每個人能直接被傳送到本部那個節點的可能性是千分之一左右。」說著，他有點尷尬的摸摸鼻子，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筆，「就連咕噠子大人本身也並不是直接掉落在本部節點的。」
「更何況..」他用眼神示意著三位騎士，「他們是三個人，一起的概率比千分之一還要小。所以說，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幸運啊。」
……
反正我就是運氣不好唄…
幸運A了不起嗎？？咕噠子不善的盯著高文，我家納納也是幸運A!
#醒醒，那是他自己說的。#
高文不動聲色的攏了攏自己的披風，為什麼感覺master看向我的眼神充滿殺氣…大概是錯覺吧。
「好了。」工作人員將筆帽擱在一邊，他打量了一下這所本丸現任的狐之助，「接下來，希望你能如實回答所有問題。」
「呵!」由於眉心被揪掉了一撮毛，導致中年禿頂的狐之助一臉不屑的扭過身子去，拿屁股對著他，「愚蠢！」
一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你確定要這樣？」眼鏡反射的光模糊了他在鏡片下的雙眼。
「你以為你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屈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狐之助在心裡暗暗冷笑，「大不了就是讓我死，我勸你們這次眼神能好使點，別讓我一個假死又跑了。」
「master和這個狐狸有仇？」圓桌騎士蠢蠢欲動的盯著狐狸肥肥的身子，「要不要直接砍了？」
「固執的傢伙。」安南的狐之助正了正自己的領結，厭惡的看著他。
「需要我給它幾刀來逼供嗎？」亂醬笑著，活像個小惡魔。
「哪有這麼麻煩。」立香搖搖頭，上前一步拎起狐之助的尾巴，「看我的吧。」
話音剛落，狐之助開始在少女的指尖旋轉。立香抓著它尾巴毫無徵兆的掄起一個完美的圓形，以胳膊為軸心開始畫圓，並且…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什麼狐之助啊，只能看見一條黃乎乎的線。
一直跟在立香小腿一側的自家狐之助默默向後退了一步，看著這樁慘案心有切切然。
就算是式神，最敏感的部位依舊是尾巴，平時拽一下都很難受，更何況這個樣子掄起來轉圈？
以後絕對不能惹咕噠子大人，它又往後退了一步，將這件事情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放賴..嗚。」禿頂狐之助一開口就感到風一個勁涼颼颼的往肚子裡灌，尾巴疼的不行，偏偏因為慣性它又咬不到對方。
「說不說？」咕噠子的笑容愉悅又倡狂，她清了清喉嚨，一臉嚴肅仿佛在為對方考慮，「不說也沒關係，畢竟尾巴不長在我身上，在空中玩急速飛盤的也不是我。」一邊說著，手下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嗚嗦！！」
「不說？」
「我說！我說！！快放開我的尾巴！！！」
「這才對嘛！」咕噠子滿意的點點頭，突然鬆手。
「——啪唧」狐狸糊牆。
立香把它從牆上揪了下來，一臉嫌棄，「早這麼乾脆多好，不用玩飛盤也不用去補牆皮。」
「你以為是誰害的啊！」如果眼神能殺人，立香估計已經被射成篩子了，「你是魔鬼嗎？你這個惡女！！」
「不知道狐狸尾巴碰不得…」聲音在立香的注視中慢慢消失了。
自出場以來都囂張的不得了的禿頂狐之助此時狠狠的打了個寒顫，它看向立香的眼神終於含上了深深的恐懼，不是因為被倫起來一圈又一圈，而是立香看它的眼神。
生吞活剝一樣，想要將它扒皮抽骨。
憎恨，厭惡，還有一點點沁入骨子裡的偏執。
「魔鬼？惡女？我當然是啊！」她輕笑出聲，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在狐之助看來是如此可怖，「你知道嗎」
「我不僅想要拽斷你的尾巴，把你扔在牆上。」看著在她的影子中瑟瑟發抖的狐之助，少女金色的瞳孔中有一瞬間爬上了快意，更多的卻是一直不曾抹去的憤怒與哀傷，「我更想親自一刀刀把你剁成肉醬，灌進水泥桶後扔進海裡。」
「——碰」
「嗚哇！」少女陰沉的表情瞬間消失，「瑪修你打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急問，我家後輩好像叛逆期了怎麼辦？#
「唉…」瑪修歎著氣，將盾牌重新立在身前，「為了我，讓前輩這樣難過…雖然..但是心裡卻有些開心。」
「即使這樣…前輩只要保持一直以來的樣子就可以了。」
「什麼水泥沉海，一點都不適合前輩，這種相關書籍以後還是少看吧。」她笑笑，「大家都被您嚇到了呢。」
立香聞言，整個僵硬的像機器一樣『哢嗒哢嗒』回過頭去，一眼就看到了整個縮在桌子底下的工作人員，桌面被他帶的在劇烈抖動。
而圓桌騎士們則像是吃了大猩猩一樣看著她。
#少女，你的人設崩了。#
「別這樣看著人家嘛！」聲線比平時甜膩了十個度，「現在它已經準備招供了啦，快問吧？」
「哦…哦..」工作人員甩甩頭髮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那接下來，請告訴我。」
「你應該是0號本丸的狐之助，前本靈付喪神們的守望者，你是怎麼成為233狐之助的。」他思索著，「畢竟，每個本丸狐之助的特質都是記錄在案無法偽裝的，類似靈基一樣的東西。」
「原本的狐之助去哪裡了。」
「太簡單了。」233狐之助笑了，桀驁而陰沉，「我吃了這所本丸的狐之助啊。」
「只要吃了它，那它自然會變成我的一部分，至於它去哪了..」狐之助用前爪蹭了蹭嘴角，「我想已經不需要我再重複一遍了。」
……
事情的狀況比本部想的還要更加嚴重，他一邊記錄下對方說的話，一邊沉著臉色繼續發問，「那麼，233本丸的付喪神對這個事情是否知情？」
「當然。」狐之助的眼睛一瞬間透過一絲紅光，「你不會幻想他們是單純被我蒙蔽的吧？別開玩笑了，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們之間做過交易。」
「我替他們找有靈力的祭品維持他們『存活』的狀態。」它舔了舔自己的牙齒，「而我，能有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表面上的。」它嘲笑的看著癱在另一側的三日月宗近，「實際上，我只要他們好好的活著就行了。」
「有靈力的審神者，要多少我能找來多少。」
「0號本丸我是沒辦法繼續呆下去了，畢竟出了那種事。但是養一批假貨我還是能做到的，杏蘭她一定能回來！」狐之助整張毛絨絨的臉都扭曲了，銳利的指甲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杏蘭？」咕噠子忍不住插話了，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等下。」工作人員『嘩啦啦』的翻著檔案，「找到了，杏蘭，第一任審神者，上任本丸編號『0』，卸任原因….神隱。」
「沒錯，神隱。」狐之助人立起來，讓自己顯得更高大一些，「神隱！！聽聽！多可笑，我最喜歡的女人，被付喪神神隱了！」
它有個喜歡的人，溫柔，善良，笑容明豔的像午後的驕陽，那個女孩子有個好聽的名字。
她的名字叫杏蘭，會軟軟的說…『狐之助最好了』、『幸虧有狐之助在』、『謝謝你呀..』
溫柔到有點軟弱，這樣的她…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是自願的，一定是被騙了！」它看向所有刀劍的眼神都滿含著憎恨，「真後悔沒幹掉那些本靈啊。」
「可是我還是得等她回來，讓她回到一個所有付喪神都在的本丸。」
咕噠子翻翻白眼，「我也等著瑪修好好的回來，和我說說自己的見聞，開開心心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滿身的傷與疲倦。」
「我管她！」狐之助硬氣十足，「被偷襲，被暗殺，吃的東西裡被下毒，喝的水都不是能讓人放心的。」
「但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它像個人類一樣，翻了個白眼，振振有詞的說道，「她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死了再找一個就是了。」
「理由的話，出陣的意外不就好了。」
「——噗」
剛剛還在說著話的狐之助，下一刻被劈成了兩半，非常完美非常均勻的兩半。
「聽不下去了。」蘭斯洛特將沾血的劍拄在地上，深深的嵌了下去，「我很生氣。」
紫羅蘭色的瞳孔染上了深沉的黑，眉眼深深。
這讓瑪修一度想到了書籍裡所描寫的，極深的海洋，藍且黑，深到晦澀，晦澀到足以吞噬一切。
血濺在英靈線條剛毅的面龐上，他笑了，冷冽而無奈，「就算瑪修有時候會嫌棄我…」
連我都沒有動手過，你這只狐狸，又憑什麼？
59.我們回家
爐中的火焰冰冷的燃燒著, 沒錯, 冰冷。
形似火焰, 卻無一絲溫度, 煌煌燃燒，在天花板上映出一層通紅而明亮的光。
雖然沒有帶來溫暖的溫度, 那火卻真實的驅散了這所本丸一直以來縈縈繞繞的陰冷與墮落的氣息。
早已化為本體的刀劍一振振落入其中，隨著舔舐而上的火舌化為肉眼可見的氣態。從爐火中鍛打誕生，從爐火中歸去，一切均化為烏有。
立香隨口抱怨著腰酸背痛腿抽筋, 將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瑪修的盾牌上，她看著最後一振刀劍落入刀解池中, 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工作人員身上。
「沒想到你們會這樣處理, 畢竟瑪修之前已經有幾個落難的審神者吧而這一屋子的暗墮刀劍依然逍遙法外。」
「事不過三。」工作人員看著手頭名為『一期一振』的名刀消逝, 語氣淡淡的說道，「我們會給暗墮本丸機會，前往暗墮本丸的審神者一旦遭到致命傷害會出發隨身攜帶的符紙。」
「傷口瞬間痊癒, 並被傳送回本部。不過這個符紙有個不太好用的地方，它會造成的記憶力退卻，不過…那種情況下或許是好事也說不定。」他感慨的皺皺眉, 鏡片隔開了他眼中那些難過的感情，「忘掉不好的記憶，瀕死的記憶, 這樣也不錯。」
「或許吧。」高文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
「什麼？」
「高文卿指的是他。」立香伸手點了點站立在爐子一旁的五虎退, 「如果我記憶力沒出毛病的話，這些刀劍裡有他的哥哥吧？」
「雖然是他自己要跟來看的，但是這個樣子…」少女看到小男孩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更加蒼白幾分，深深的歎了口氣，「這不就像是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去而無能為力一樣嗎」
「退先生沒問題嗎？」瑪修擔憂的視線落在小短刀瘦弱的背影上。
「啊呀…這該如何解釋呢。」他一邊思索著如何解釋，一邊動作麻利的將狐之助的屍體扔進了爐子中。
那兩半屍體一經火焰的焚燒發出一聲似泣似吼的尖叫聲，「嘖，這傢伙果然命硬得很。」工作人員眉心一直沒有放鬆下來，「之前就是這麼被逃走的，燒成灰才算真正的死了。」
真真正正的挫骨揚灰。
「不過，還是先說一下這位『五虎退』的事情吧？」他脫下手套，狠狠的揉了一把小傢伙的頭髮，「迷糊的小傢伙。」
「唔…」五虎退一臉紅暈，整個人害羞的要哭了，他磕磕巴巴的道歉，「對…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這位是23號本丸的五虎退。」介紹完後，工作人員的臉色十分古怪，便秘一樣。他捂著臉，說出了那個原因，「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為這孩子迷路了。」
沒錯！自告奮勇要幫主公買東西的退醬，他和兄長被人群擠散了。無奈之下只能自行回本丸，當工作人員詢問他所在本丸編號的時候，他結結巴巴的說，『那..那個，我是…23..3號本丸的五虎退..』
「233號啊，沒問題，下次記得不要再和一期一振走散了。」笑容溫和的工作人員摸了摸小少年的腦袋，把他傳送到了233號『涼涼』本丸。
一臉迷茫的短刀，推開了屋子的門，想再借用一下傳送陣回去自己的本丸，然而…
233本丸沒有五虎退，或者說曾經有過五虎退，所以退醬被這個本丸的『一期一振』看了起來，不讓他離開。
悲劇的伊始，嗚呼哀哉。
一眾人聽著事情的發聲，長了一頭的黑線，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可憐的孩子。
「而..而且…」五虎退鼓起勇氣，他抬頭看向發色豔麗的少女。
那雙淺色的瞳孔，在火光的映襯下如同精美的琉璃，清澈而哀傷。
「他不是『一期哥』。」五虎退摟緊了自己的大老虎，他咬著下唇，神色決絕，「一期哥是粟田口吉光的最高傑作，也是他所鍛造的唯一一振太刀，是皇室禦物。」
「一生僅有一振的名刀。」與決絕的話語不同的，是他眼中的哀傷，「他是粟田口的榮光，他是一期一振吉光。」
「他是『藤四郎』短刀們所憧憬的對象。」五虎退說著說著，聲音帶上了哭腔，他周身的老虎無措的蹭蹭他，希望能讓五虎退振作起來。
「如果是一期哥的話…如果是一期哥的話..」他重複著，「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會說著『不負吉光之名』，從容而去。」
是的，在五虎退心中，他的長兄就是這樣，縱使直接跳入刀解池，也不會苟活在陰暗的一角。
也確實如此，23號本丸的審神者耀棋是個相當爽快的女孩子，雷厲風行，光明磊落。明朗到不可思議，眼裡容不下沙子，看不慣骯髒齷齪的事。本丸最初人手不足的時候曾經自己拎著刀劍直接上了演練場與別家的刀劍男士互懟。
物似主人形，她家的刀劍男士多多少少也受到了脾性的影響，相當磊落。如果是她家的一期一振遇到這種事情，恐怕只會帶著弟弟們一同跳刀解池也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無論做人還是做付喪神，對得起親人，對得起朋友，對得起你自己，做個問心無愧的人…」耀棋『呸呸呸』著說自己說禿嚕嘴了，她看著坐成一排的刀劍男士，笑了，挨個揉揉毛，「話糙理不糙，要做個問心無愧地付喪神啊。」
「不要忘記所背負的榮光。」
五虎退記著這句話，所以，即使被暗墮刀劍們針對，他依舊盡一切可能的去幫了瑪修，為她爭取了為數不多可以休息的時間。
他的眼睛好用的很，這是一個性格很好的女孩子，沒有理由被針對。
「這不是很棒嗎？」橘色頭髮的少女打破了他的沉思。
他看到對方的笑容了，明豔而爽朗，仿佛於冬末乍破的溫暖的春/光，「要大膽一點啊，小孩子。」
少女伸過手去，偷偷擼了一把對方的老虎，「想說的話，好好說出來沒人會怪你，太過害羞可不行。」
「好了。」工作人員在檔案上填好最後的資訊，『確認解決』，「這樣事情就全部結束了。」
「那我們現在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立香拉著瑪修湊了過去。
「……」被少女的話一噎，登時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好半天找回自己的聲音後，他開口道，「鹿仁賈大人讓我通知您。」
「先前在出陣戰場探查到了英靈反應，地點是厚樫山。」他盯著檔再次確認了一遍，點點頭，「請儘快出陣，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提。」
「唔…之後如果還有類似的消息也拜託你們了。」少女鄭重的道謝，「非常感謝你們。」
「不用。」青年擺擺手，「畢竟像我們這樣的機構組織，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少一個工作量就直接變大，甚至壓垮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他苦笑著，「畢竟我們的戰力根本不能夠對上類似魔神柱那一等級的敵人啊。」
「閒聊的話，先到此為止吧。」工作人員領著23本丸的五虎退走了出去，「預祝咕噠子大人武運昌隆。」
立香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扭頭看向坐在走廊下的蘭斯洛特與崔斯坦，「要走了！兩位正在消沉的騎士大人。」
坐在一旁的清光歪歪頭，伸手戳了戳他們的鎧甲。
…毫無反應。
蘭斯洛特仿佛沒聽見一樣，蹲在原地嘟嘟囔囔著『太粗暴被瑪修討厭了。』、『嚇到了可愛的禦主。』
崔斯坦則是閉著眼睛叨念幸運值。
「…你們夠了。」瑪修沒忍住，上去拍了一盾，「糟糕的大人。」
「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我沒有被嚇到！！」立香猛地翻了個白眼，她招招手對著高文說，「讓他們繼續消沉，直接拖走!！」
「明白了。」蘭斯洛特卿，崔斯坦卿，我很抱歉。
在心中毫無誠意的道歉後，高文拖著兩個人跟上了少女們的步伐。
「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啊！！」安南哭喊著。
「原來你還在啊。」清光嫌棄的回頭，「亂快把你家主公帶回去吧？」
「是是！」一把拖走，主公，你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
「咕噠子醬一定要來我本丸玩喔！！」安南一邊掙扎著，一邊喊道，「一定要來！一定要來！我等你啊啊啊啊啊，亂醬你別拽我頭髮。」
「…」立香覺得很無語，她對此唯一能做得評價就是，「年輕真好啊，有活力。」
隔壁的嬸嬸啊，你的智商什麼時候能上線。
她回身，偏著頭看向走在自己身側的少女，「瑪修！」
「是，前輩。」少女彎起了好看的眉眼。
「走了走了！」立香笑鬧著搭上瑪修的肩頭，神色變得沉靜而溫柔，「我們回家。」
「好。」瑪修重重的點頭，「我們回家。」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一直如此，不會改變。
60.選擇的原因
經過一夜的休整後, 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起來。
立香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不再像一開始一樣, 渾身豎著刺, 緊繃著神經暗中注視著周遭的一切。此時，她渾身懶散湊向了迎面走來的瑪修。
少女沒骨頭一樣攔著對方的肩膀, 「瑪修醬睡得好嗎？可愛的女孩子要不要和在下去吃飯？」
「休息的很好，前輩看起來精神也很不錯。」瑪修眉眼柔和，沒有拒絕對方的勾肩搭背，或者說她已經習慣如此了。
自從特異點F遇到庫丘林之後, 立香的畫風就開始一去不復返，具體體現在…勾搭女孩子勾搭女孩子和勾搭女孩子上。
一開始瑪修還會感到害羞, 後來習慣了, 就沒有任何反應了, 有時候還能語出驚人反調戲一把。立香每次都會嚷嚷，『誰把可愛的學妹帶壞了！我要把他打個四分之三死。』
然後開始用不懷好意的眼神一遍遍掃視著庫丘林直到藍發紅瞳的青年被她盯得毛骨悚然，受不了的吼道,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還不是跟你學的！』
『迦勒底不許大聲喧嘩。』emiya聞風而動，過來給了庫丘林一記爆栗，妥妥的偏心。
然而…現在大家都不知道在哪裡, 瑪修沮喪的低下頭去。
至於圓桌騎士？學妹一臉誠懇的表示並不知道那是什麼。
理直氣壯.jpg
「不要沮喪了！」立香遞給瑪修一個鳳梨包，「吃點東西吧？關於大家所在的地方，現在已經有點眉目了。」
瑪修看著手裡的麵包沒心思回憶過去了, 她不贊同的皺著眉頭, 詢問道, 「前輩只吃這個嗎？我是沒關係的，因為是半英靈，但是前輩是人類，營養會跟不上吧？」
「因為這邊才剛開始，還什麼都沒有啊…」立香聳聳肩，一臉無奈，「而且沒有會做飯的啊。」
「禦主！」高文笑得一臉溫柔，「我做了土豆宴席，請享用。」
土豆泥、土豆絲、土豆塊、炸土豆、土豆燉湯、烤土豆。
土豆土豆土豆，長桌上的土豆菜一道又一道，擺滿了整個桌子。看的兩個少女目瞪口呆的。能說什麼呢？總算是衛宮麻麻不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人可以制止高文卿的土豆料理了。
說實話，瑪修和立香並不討厭土豆，但是整整一桌子清一色的土豆帶給人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甚至有點反胃。
「我想…還是不用了..」立香艱難的移開視線，喉嚨乾咽一下，「沒想到高文卿這麼擅長土豆，不愧是太陽騎士，好厲害啊哈哈…」
不行我演不下去了！瑪修快來救場啊！她用胳膊肘戳了戳身側的少女，擠眉弄眼的暗示著，看向高文的眼神殺氣騰騰，目露猙獰。
「如果要吃這麼多土豆，還不如讓前輩吃麵包。」劉海垂下，留下一片陰影，瑪修直接把盾扔了過去，順著盾牌扔出去的力道，高文被瑪修糊進了牆裡。
蘭斯洛特『哢嗒哢嗒』的抬頭，看到這一樁慘案後欲言又止的伸手。
「嗯您有什麼意見嗎？」瑪修看過去的目光犀利的一批，「爸·爸·」
沒有！
高文卿，請你自由的…蘭斯洛特搖著頭，安靜如雞。
立香走過去，扯著高文的鎧甲，艱難的把他從牆皮裡扣了出來「好沉啊…」
「禦主！！」不等高文感動，立香一句話把他打翻了。
「高文卿，記得把土豆宴全部吃掉，浪費食物是不好的行為。」眯眼笑。
「瑪修！」少女嚼著麵包走到門口，她扭頭呼喚還氣呼呼想要拍飛高文的後輩，「我們一起去鍛刀吧？」
「鍛刀？」
「沒錯，昨天狐之助和清光有和我科普，只要鍛出足夠的刀劍男士組成一隊就可以出陣了！」少女露出躍躍欲試的神色，「到時候就可以把…額，厚樫山的小夥伴帶回來了。」
「啊！」立香看到拐角處穿戴整齊的加州清光，揮揮手，「清光你來啦！」
「主公!」清光點點頭，一臉菜色，面對少女關切的眼神，狠狠的把話憋在了肚子裡。
難不成要告訴主公，自己被那個金髮的騎士拉著吃了一早上的土豆？還拼命問他好不好吃…好吃，但是吃了一早上，現在喝口水都感覺是土豆味的。
這絕對不能說，太丟人了！
感覺那個金毛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所以想毒死我。清光表面看上去特別平靜，實則在心裡抱著膝蓋哭成了球。
他帶著少女走到了鍛刀室前，「那…希望主公能鍛出稀有刀喔？」
嘴裡說著祝福的話，實際上不爽極了，他彆彆扭扭的看著立香。
「就算有了新刀，咕噠子大人也要和清光關係天下第一好!」黑髮的精緻少年，抱住少女一邊的胳膊撒嬌地蹭蹭。
下一刻，被瑪修扯著圍巾拉開了。
瑪修看他的眼神像是防狼一樣，「我和前輩的關係才是天下第一好！」你就別想了！
「不要吵了！」立香伸手，同時揉了揉兩個人的頭髮，「我和你們都天下第一好。」
少女沒在繼續關注身後兩個人嘟嘟囔囔說自己狡猾，她推開了鍛刀室的門。
「喔！審神者大人是要鍛刀嗎」三頭身看上去萌噠噠的刀匠，扛著和他差不多長短的小錘子，用黑色的豆豆眼看著少女。
「嗯。」立香點點頭，蹲下身將啪噠啪噠跟上來的狐之助抱了起來，「鍛五振刀劍吧。」
「我記得是六位刀劍男士組成一隊就可以出陣了對吧？」
「喲西。」刀匠搖頭晃腦的推薦起來，「前期的話，因為是日戰，所以推薦使用太刀與大太刀。」
「那就按照這個鍛吧。」立香牽住了瑪修的手，「有什麼注意事項沒有？」
「這個…」刀匠遲疑的對上少女金色的眸子，吞吞吐吐的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最後他自暴自棄一樣閉著眼睛吼出聲。
「總之！套公式就可以！」
……
What？套公式？
立香差點沒繃住露出暴漫臉，這是在開玩笑吧？？
就算她之前沒有鍛造過武器，但是也知道鍛刀要經過一次次鍛打之類的，套公式是個什麼操作？你們時之政府真會玩。
刀匠沒有看出對方心裡的震驚，他一本正經的詢問著少女，「請問要套什麼公式？」
…我怎麼知道公式是啥。
「清光！」立香揪著對方的衣服，仿佛看到了救星，「你知道鍛刀公式是多少嗎？」
「公式？」清光反應過來，「各種材料所需要的數量吧？一般來說，通用公式是550，660，660，550，能鍛出打刀太刀大太刀。」
「套這個！」
「好喲~」刀匠賣了個萌，把儀器上的數量撥轉到清光所說的數字上，待調整好後，他一錘子錘在了鍛造爐上。
「原來那個錘子是用來錘爐子的…不是鍛打刀劍的嗎？」瑪修感覺自己的常識遭到了抨擊。
「不不不，親愛的你想想，其實衛宮麻麻投影出武具無論看多少次都有點沒有真實感。」立香猶豫著下了個定論，「所以這種鍛刀的方式也是沒問題的，大概…」
「前輩說的，聽上去好勉強啊。」瑪修觀察著鍛造爐，「啊，時間出來了。」
「三小時二十分？」立香念了出來，她詢問著時政『原住民』，「會是太刀大太刀嗎？」
「啊…」狐之助呆呆的看著那個開門紅一樣的時間，倏爾開心起來，它蹦躂到鍛刀爐旁邊，「咕噠子大人是個歐洲住民呢。」
常年被各類卡牌遊戲荼毒，再加上迦勒底也有差不多的構架，少女一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這讓她得意的笑出聲來。
「黑哈哈哈！」她叉著腰，「快叫我歐皇大人！」
「歐皇！」果斷而乾脆，狐之助表示，節操是什麼能吃嗎？
與狐之助的興奮做對比的，是整個瞬間消沉的加州清光，他蹲在牆角，小聲說，「320真好啊，四花太刀，有了這麼強的新刀，咕噠子大人就不再需要我了吧…」
亂七八糟的，這都什麼跟什麼…
立香眼神死的看著對方已經快要長出蘑菇的背影，無奈的戳了戳他的肩頭，「清光知道我為什麼選你當初始刀嗎？」
「欸？」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清光猶豫的猜測著少女一開始的想法。
清光對自己的相貌一直都很自信，他好看，而且可愛。可以毫不猶豫的說，所有刀劍裡他的樣貌都是可以排得上號的。
只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會被主子疼愛，他一直都這麼認為。
銳利不銳利，以後的戰鬥自然會證明他不負沖田總司的威名，但是第一印象..果然應該是看臉吧？
如此揣測著，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好看？」
瑪修聽到這句話露出了一個笑容，英靈們都是很好看的人，前輩之所以選他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至於真正的原因…
「什麼嘛！為什麼笑我啊…」清光看到對方的笑容後開始不好意思了，好像自誇的太過？
「她沒有惡意。」立香拍了拍清光的肩膀，「我之所以選你，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你是總司的刀，你是加州清光，所以我選擇了你。」少女伸了個懶腰，把清光拉了起來，「並不是看臉，我只是相信總司，相信你。」
「相信名為『加州清光』的刀，原因就這麼簡單。」立香按照狐之助的所說的步驟，向著鍛刀爐將加速符拍了上去。
耀目通明的光充斥了鍛刀室，少女伸出胳膊，虛虛的擋在了眼睛前方。
迎光而立的少女對清光說了一句話，「無論來的是誰，你都是你，你是加州清光。」
「你是沖田總司的愛刀，獨一無二的刀。所以，別擔心這些，我會好好對你。」
接下來，立香沒再分精力說話。她眯著眼睛，看向光芒最璀璨的中心地帶，流動的風吹起了少女的額發。
來者――
61.歐皇？
小小的刀匠湊上前去取出了爐中的刀劍。
劍是好劍, 刃口薄而銳利, 散發出澄澈冰冷的劍光。隨著刀匠取出它的動作, 伴隨著薄紅的刃光微微嗡鳴著, 恍若靈性天成。
乾脆而俐落的曲線，流暢的刀刃。
如此完美的劍身看的立香呼吸一窒。狐之助和刀匠也是漸漸屏住了呼吸, 它們看著眼前堪稱完美的劍，目瞪口呆。
雖然320出來的刀劍都不會是籍籍無名的，但是這一振刀劍的確是第一次看到，在此之前從未有過。莫非…這是還未錄入到檔案中的新刀？而咕噠子大人是第一位鍛出這振刀的人？
想到這裡, 狐之助和刀匠看咕噠子的眼神都變了，兩位的眼中冒出了綠油油的光。看看！我們抓住了什麼!！歐皇, 純血的！
至於頂了歐皇光環的咕噠子平淡的接收了對方『崇拜』的小眼神, 她麻木的目光灑向眼前的刀劍, 木訥的眼神讓人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曾經她跳著腳去找達芬奇，揪著達芬奇對他喊，『奸商, 還我血汗錢！！』
那時候的達芬奇是怎麼回應的來著…他一秒給自己帶上了白花花的長鬍子道具，一臉的神秘莫測，逼格高的一批。
換句話說, 這是個高人，能掐會算的那種，通常出沒於x傲天劇情中。沒錯, 他就是那個傳說中主角的金手指, 獨領風騷數百年的老前輩, 幹著送秘笈送裝備的勾當。
此時的達芬奇不是達芬奇，他是這樣一個神奇的老爺爺。
作為金手指的達芬奇怎麼能做出對不起這個身份的事情呢？於是達芬奇神神秘秘的湊到立香耳邊對她說：
——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因為這句話非常有道理，所以它忽悠了當時資歷尚淺的立香。
『立香醬的速度已經夠快的了，你現在缺的是一個趁手的武器。』
少女頗為認同的點了頭，見狀，達芬奇從他背著的神奇包裹中拿出了屬於立香的金手指，傳說中可以日天日地的神器，傳聞中無數在xx史上留下名字的偉人們都曾用過的武器。
上可退魔，下可驅邪。這，就是大保健中的大保健——
『赤之黑鍵』
『謝謝達芬奇親，我真是太感動了。』立香留下了幾滴鱷魚淚，她充滿慈愛的撫摸著手中的黑鍵。下一刻，毫不留情地投擲而出，看都沒看達芬奇被釘在牆上後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信了你的邪！』
這件事情在年輕的禦主心中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就算之後真的系統的去學習了黑鍵的使用與實戰技巧，都沒有改變黑鍵對她的傷害。
畢竟…
#為什麼每次十連都有你，你說！#
這次也不例外，少女看著眼前刃口微微泛出紅光的劍感動不已，真是冤家，你就這麼對待很久不見得老朋友嗎？
剛剛我還自誇自己是歐皇，現在裝逼不成反遭打臉。
瑪修看著咕噠子一臉神聖而悲憫的表情，默默的向後退去。結合長久以來的經驗，在這種節骨眼上，前輩非常容易原地爆炸，所以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狐之助喲。」語氣滄桑的少女轉頭看向身後依舊在激動著的狐狸式神，「走了。」
「欸？」狐之助還沒有轉換過來心情，它懵懵懂懂的看著少女，「咕噠子大人不打算召喚付喪神嗎？」
為什麼呢…是因為不喜歡嗎..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刀匠惶恐的垂下頭，生怕被牽連。
刀匠也是式神，曾經不是沒有這種情況，因為鍛不出想要的刀劍，審神者們拿刀匠撒氣。雖然時之政府對待這種事情會徹查，但是只要做的隱秘一些…當發現問題的時候往往已經晚了。
為什麼不召喚？？咕噠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這是黑鍵！黑鍵好麼！？怎麼召喚付喪神，你是想讓黑鍵成精嗎？
你還不如上天呢！？
「這個是我們那邊的一種武器，劍身本身就是由魔力構成。」立香拿起刀匠托著的黑鍵，困惑的看著對方抖成糠篩的身體，「你哆嗦什麼」
簡直莫名其妙，我有這麼可怕麼？立香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親和力了。
「沒..沒有鍛出大人想要刀劍，是我的錯，我很抱歉…」刀匠彎下腰去，剛想鞠躬就被咕噠子扯著領子拎了起來。
少女提著刀匠晃了晃放回了地上，「你好奇怪啊，這明明是我自己的問題吧。」
說罷，不再去看刀匠的神色，她對狐之助說，「雖說有相似之處，但是魔力畢竟不是靈力。」
「如果以我自身魔力作為媒介，可能一輩子都召喚不出這邊的付喪神吧？」立香頂著狐之助震驚的神色，俯身揉了揉對方毛絨絨的腦袋，「別擔心，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可以出陣的，更何況現在已經有夥伴在了。」
「你看！」少女體貼的轉移了話題，她上下拋動黑鍵演示著，「這個叫做黑鍵，還算特殊的一種武器。」
「方便攜帶算是它最大的優點吧…」少女感慨著，她指尖輕動隨著魔力的流淌，黑鍵的刃部散去，只留下劍柄，「就像這樣，可以帶很多在身上，貼身放不容易被看出來。」
「雖然方便，但是有些時候真的不想看到它！！」
她抖了抖制服下擺，頂著瑪修一臉驚悚的表情，『嘩啦啦』掉落下許多黑鍵的劍柄鋪了地面一小層。
「我都不知道前輩會在身上放那麼多黑鍵…」瑪修有點低落，她垂下秀麗的眉眼，失落的神色，像是枯萎的紫羅蘭花。
「因為你總是會把我保護的很好，沒有機會去使用啊！」明朗的笑容，驅走了對方的失落，「雖然…有時候感覺像個護崽的..咳。」
「前輩！」
「這樣的話…」狐之助犯難了，一個頭能頂兩個大，「需要上報本部傳送過來更多的刀劍嗎」
「只是從刀劍中召喚付喪神的話，咕噠子大人是可以做到的。」
「不用了。」立香搖搖頭，否決了狐之助的提議，「志不在此嘛…畢竟我是要回去的，那邊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收拾。」
狐之助了然，甩甩尾巴表示理解。
一直保持平靜的清光此時反倒非常震驚，即使在聽到咕噠子不能正常的召喚出付喪神也沒有過激情緒的他，此時忍不住發問了。
「咕噠子大人…要離開？」他終於明白少女身上一直消除不掉的浮躁與浮萍一樣飄忽不定的感覺是從哪裡來的了，竟是因為這樣…
「那…」他的聲音梗住了，半晌後發問，「是多久之後呢？」
「…」立香安慰的拍拍少年付喪神的肩膀，她有些不忍心告訴他那個答案，卻不得不說，絕大多數的時候，隱瞞結果並不是什麼好做法，「越快越好吧。」
清光啞然，過了一會兒後，他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了。」
這次，也要被主君遠遠的拋在身後了嗎？真是不甘心啊…他蔻紅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染上了真實的血色。
「少年喲，別露出這種表情嘛，會讓我忍不住欺負你的！」摸摸頭摸摸頭。
清光伸手覆上對方肆意揉著他頭髮的手，制止了少女的動作，「如果欺負我的話…您可以留下來嗎？」
我不想再一次…再一次看著主君的背影漸行漸遠，就像沖田君那樣，無能為力到做不到任何事。
那雙紅色的瞳孔中凝滿了濃重的哀傷，幾欲泣血。
「不可以。」得來的是少女斬釘截鐵的回答，沒有任何的不舍與留戀。
倏爾，對方的嗓音變得明快起來，「但是，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
「要不要來由你自己決定。」立香將手抽了回來，「不過，之後會有一個驚喜…應該算驚喜？」她回頭徵求著瑪修的意見。
瑪修明白她指的是什麼了，接上了立香的話，眉眼柔和，「重要的人，一定可以相遇。」
「無論是與我們一起，還是留下，到那時候在慎重思考也不遲。」
「重要的人？」他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想，轉瞬即逝。
怎麼可能呢…那個蔥色的背影，此世早就尋不到了啊，這早就已經成為了註定的事實。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嗎，到底在期待什麼
#等著看你被打臉的那天#
「不告訴你！現在先賣個關子好了。」兩個少女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選擇惡趣味一回。
「對了！」立香用拳頭錘了一下掌心，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瑪修，我之前又說，關於別的小夥伴的進展。」
「是天草和爺爺。」她有些苦惱的翻出了終端截屏，「降落在了899本丸呢…兩位。」
瑪修看著一張張的截圖，皺起了眉心，「畢竟有山之翁在，肯定不需要擔心什麼…但是..」
「我懂。」立香『啪』的一掌拍在腦門上，有氣無力的靠著清光，「關鍵是天草對吧？」
「嗯..看這個樓主說的話，有種在傳教的感覺，莫名擔心…」
「…」別說！這個可能不是一般的大！
「不，不會吧！畢竟有爺爺在，對吧…」歪頭。
「那個，我有話要講。」狐之助舉起一隻爪子，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建議咕噠子大人先出陣。」
「為什麼？」清光有些好奇，先去899不是更方便嗎？離得又不遠。
「這個…」難以啟齒的原因啊，「899本丸審神者的作息是入了本部檔案的。」
換句話說，整個時政都是出了名的！
「下午四點之前…不要去吵她，叫也不會理你。」
厲害了…比前輩還要更加神奇的作息出現了！
「不愧是我輩中人！」立香頂著在場所有生物炸裂的三觀，頗為欣賞的點點頭，「我明白了，那接下來。」
「瑪修！」
「是！」
「要出陣了。」
「明白了，master。」
兩位少女的神色，是如出一轍的堅毅與果敢，她們邁向了新的戰場。
與以往一樣，相互握著彼此的手，不問前路。
62.撈刀？撈英靈？
時間、歲月、歷史。
曾經有人對少女說過,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除了歷史。
這是對的, 因為歷史說到底就是過去的事情, 已經成為過去，自然而然就永恆了。牽一髮而動全身, 時間線就是這樣一種東西，過去任何一個節點都有可能會造成未來不可思量的後果。
所以就有了時之政府，為了維持過去的不變，為了能夠不動搖未來。
於過去而言, 『現在』是未來。于『未來』而言，『現在』是過去。
她一直都是這樣, 在她『現在』的時間裡, 行走於『過去』與『未來』的夾縫之中。正值花季的少女, 兢兢業業的拽著時間的繩索，攀爬在危聳的峭壁懸崖上。
向前看，別回頭看, 別東張西望，不然…會掉下去。
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向前，哪怕前方的路再難再險再絕望, 因為…即使回頭，也沒有來時的路啊。
前方是崎嶇奇險的模糊的道路，後方是一步一坍塌的來時路, 唯有走到終點或者死在途中才能結束這一切。
她幾乎沒有注意過特異點的時代感, 也沒有時間去感慨。
不過, 此次的出陣卻讓她確實的看到了時間的前進，或許是流逝？
從房屋的樣式，人們所穿的衣物再到人們口中所說的語言。大大小小的細節枝末中所流淌傳承，向著更好的，更文明的，更便捷的未來發展。
最後終有一天，這些點點滴滴的積累會成為少女所熟知的那個樣子，絢爛而又多姿的，儘管不完美卻真實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都會向著更美好的樣子走下去。
少女看著勞作一天的人們三三兩兩的結伴歸家的身影，露出了一個滿足而真實的笑顏。
「看到什麼了？」軍裝少女那頭秀麗的黑色長髮隨著吹面而來的風，在空中流動出正好的弧度，「笑得好傻啊。」
「只是覺得，他們勞作也是為了能讓家裡過的更好。無論是誰，總是想未來更加好，這樣一點一滴的積累成就了未來那副奪目絢爛的光景。」
「正是如此，所以吾非常喜歡新事物。」信長點頭肯定著立香的言論，「拘泥於舊教條裡是愚蠢的行為。」
狐之助蹲在立香肩頭，抬頭，默默盯著這位自稱『織田信長』的軍裝少女，它抖了抖耳朵，聽著她們討論的話語。
「未來總應該比過去更好才對，怎麼能一成不變，如果那樣未免也太過無趣了。」她沒有在意狐之助的打量，只是似調侃似認真的問她身後的棕發男子，「你說是不是，壓切？」
「……」
回應她的是對方長久的沉默，信長像是習以為常一樣聳聳肩，繼而伸胳膊摟住了立香的肩膀。
「總感覺這個情況…似曾相識。」瑪修無力的看著壓切長穀部，「或許是錯覺吧。」
「不！」立香斬釘截鐵的搖搖頭，「這不是錯覺，這是現實。」
「這個場景再現我已經看到不下五次了。」
「長谷部先生是討厭信長公嗎…」瑪修有點不太確定了，她擔憂的看了一眼墜在隊伍中間的加州清光。
此前她從未考慮過刀劍付喪神會有討厭前主的狀況，如果這樣…那清光先生會不會並不想見到總司..？
「那是什麼眼神啊！」清小光差點炸毛了，他充滿怒氣的橫了一眼長穀部，「我和他又不一樣！」
我…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沖田先生。
哪怕會再一次折斷也好，再一次不被使用也好，我…依舊想和沖田先生再次相逢，再次一起戰鬥啊..
「冷靜點...」立香無奈的勸了一句，「但是，長谷部先生現在的這幅樣子，與其說是不喜歡信長，倒不如是被『織田信長竟然是女的？！』這個消息給炸懵了吧。」
「而且，就算他說『壓切』這個名字野蠻什麼之類的話，會在意總是因為在乎吧。」橘色頭髮的少女打量了男人一眼，輕飄飄的說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因為憧憬，因為在乎，所以才會產生不滿。」
「而且。」立香反手搭上信長的肩膀，「少年，你聽說過壓kill長穀部麼？」
「？」長穀部緊皺著眉頭，不明所以的看向少女。
「不，沒什麼。」
#論壓kill·吉他·長穀部在那個盛夏所演奏的死亡搖滾。#
「不過，咕噠子大人在某種意義上還真是不得了。」狐之助不知道是同情還是崇拜的看著立香，「自出陣以來，連短刀都沒有撈回來過。」
「胡…胡說！」立香中氣不足的反駁道，「我這不是撈回來了長谷部先生嗎！？」
「咕噠子大人，您明明是撿回來了信長公吧？」清光面無表情的吐糟著，「長穀部只是被信長公打暈扛走的。」
「撈不到刀，就撈不到，我們又不會嘲笑您。」
厲害了我的咕噠子，別人出陣撈刀，你出陣撈英靈，撈了英靈還買一送一！
「雖然不是巧合，但是能找到信長真是太好了。」少女眉目舒展，露出了一個鬆快的笑容。
「能撈回信長，我很開心。」撈不到刀？但是我能撈到信長！
「雖然是這樣…但是啊..」立香收斂了笑容，惆悵而歎然。
燃起了本能寺的大火，那沖天的火光，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少女她在燃烈火光中看到了什麼呢？
她看到了似是而非的故人，熟悉又陌生。
歲月蹉跎，幾度輪轉，紅葉終是轉世成為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與前生一樣的黑髮紅眸，笑語言談中皆是驕傲而肆意的自信。抬手間，定奪天下，刀刃所指，戰無不勝。
強大，耀眼，奪目，從容。只要他在，就無所不能。
這些，與她這邊的信長，相似而又不同，最不同的一點——
紅葉所轉世的織田信長，是個可愛的男孩子。
如果立香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森蘭丸，那個跟在織田信長身邊的人身上有酒吞的氣息。
她幾乎可以想得到，當時的酒吞童子拋下一切，從容而去，跟隨著紅葉的步伐，轉世成為了人類。
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喝盡了葫蘆中的妖酒，隨著最後一滴酒水的落下，他放下了一切，留給了茨木童子一個背影，留他獨自去率領整個大江山。
『如此，吾明白了。』茨木難得沒有不停地吞吹，他只是嚴肅的接下了友人的請求，看著酒吞離去的背影，『吾會帶領大江山，等吾友回來。』
他明白，轉世後的紅葉，是她又不是她。既然如此，他也去轉世就好了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冥界那道火色的路，血一樣，泥濘又哀豔的花所爬滿的通往彼岸的路。
你是你，又不是你；我是我，卻又不再是我。
最後的結局呢？
在本能寺沖天火光所遮掩的天幕下，為了掩護織田信長自盡而死去的森蘭丸。
黑髮紅瞳的青年于燎燃的火中，指節輕輕擊打著膝蓋，從容自若地唱出，『人生五十年，比之於化天。』
『如夢亦如幻，一度享此浮生者…』
他擦了擦臉頰上的血痕，吟唱完最後一句，『…豈得長生不滅。』
或許遺憾，卻不悔恨。這樣，已經足夠了。
星星點點的火，試探一樣舔舐上衣物的布料，徐徐將他吞沒。
森蘭丸與織田信長死在了同一個地方，死在了沖天的大火中，火焰焚毀了一切。
你已經不再是你，他也不再是她。
即使如此，酒吞童子終究是和他最心愛的紅葉，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所以說啊…第一次感覺到，火焰所掀起的熱浪，是這樣的灼傷人的眼睛，沉重而又不甘。
『別看。』伴隨清脆嗓音一同而來的，是信長微涼的掌心。她伸手，虛虛覆上立香那雙在火光的映襯下，燦若流火的瞳孔，『別難過，無論是哪個織田信長，這都是終焉。』
『會遺憾，卻從未放在心上，也不會抱怨。』軍裝少女神色淡淡，近乎溫柔的安慰著，『這就是『我』啊，你一直都明白。』
就是因為明白，所以我才會難過。
被對方牽著手，順著對方近乎強硬的力道乖乖被拉走的立香，在心中默默思考著。
「又在發呆？」
感覺自己的呆毛被揪了揪，立香一秒回過神來，愣愣的看著信長，「啊？」
「別再想了。」信長少有的露出一個無奈的神情，「非汝之過。」
「有些事可改，有些，則不可改。」
她嚴肅的扭回頭去，「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確實。」瑪修點頭，進入了警戒的狀態中，「厚樫山節點的，過去這邊，就能結束這個節點了。」
「但是本部情報中說的英靈的氣息，至今仍未出現。」
「啊！！」狐之助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驚叫出聲，「不會像撈刀一樣，有那種叫做幾率的東西吧？」
「呸！」這話聽得立香想打狐狸，「別亂說！萬一成真了，信不信我要吃狐狸壽司！」
「唔唔！」狐之助還想在為自己爭辯些什麼，卻被清光一把捂住了嘴巴。
別說了！咕噠子大人的臉都快綠了！！
「——來了！」信長抽出了腰間的刀，快步上前，攔在了所有人前方，「是溯行軍的氣息。」
「嗯，瞭解。」立香從制服中抽出了黑鍵的劍柄夾在指縫中，利刃一瞬彈出。
忽然，她看向澄澈的天空，『滋啦啦』的電光在鳶藍色背景下裂開，它吞噬了周遭的空間，「不…好像不太對..」
「檢非違使!」清光一眼就斷定出來者，他不可思議的看向那一處，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不可能！」
「看來是突發狀況。」狐之助從少女的肩上跳了下來，它暗中瞥了一眼依舊一言不發地壓切長穀部。
算了，看這沒回過神來的樣子，這個戰鬥力還是暫時別指望了。
……
就在眾人嚴陣以待的時候，空中裂開了一道口子，嘔吐一樣『哇啦啦啦』吐出一堆慘白的骨頭，絕大多數形態猙獰而可怖，纏繞著漆黑的氣息。
？？？這又是什麼神奇的操作！？
立香心裡充滿了mmp，別告訴我儉非違使今天吃多吃撐，結果嘔吐了！？
「前輩…」瑪修小心翼翼的打斷了沉靜到可怕的氣氛，「有從者反應。」
「嗯..」
立香低低的應聲，恍惚而迷茫的視線落在那個坐在一堆白骨之上的英靈的身上。
金色的黃金鎧，毛絨絨的領子，熟悉。
深橘色的頭髮，黑底金色的瞳孔，陌生。
熟悉又陌生的英靈，他敏銳的抬起頭，在眾多情緒各異的目光中，追尋到了他所需要的那一縷。
視線，交匯在一起。
63.顏色...？
他究竟在那裡, 在那個時空的夾縫中呆了多久呢？
青年歪歪頭, 思考著這件事情, 蒼白的膚色與黑色的衣物形成了強烈而鮮明的對比。
…不知道
在那個地方沒有白天與夜晚的區分, 遍地白骨與纏繞白骨而生最後將其腐蝕吞沒的氤氳的黑色霧氣，除此之外, 有的只是恒久不變的溫度與駐足不前的時間。
不再流淌的時間，在這種靜止的狀態下…他到底等了多久呢？
不過，現在那些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我終究還是等到了你。
他垂眸看向懷中的少女, 伸手覆上少女的臉頰，指腹觸摸到的柔軟觸感讓他愜意的眯起眼睛, 這讓人不禁一瞬間聯想到貓科動物。
下一刻, 他緩緩貼近了少女, 面無表情的蹭著少女的臉頰，目光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平靜而專注。
極近於赤的橘色碎發垂落在少女的臉側, 或許是因為頭髮變長的緣故？立香感覺有些癢，她目光放空，在心中不止一次的感慨著。
好像貓啊…
「唔…」立香眯了眯眼睛, 伸手抵上了青年的胸膛，「頭髮太長了…我的臉頰好癢，不要再蹭了。」
對方對此的反應, 只是歪頭, 懵懵懂懂的看向她, 似是不明白被拒絕的理由。倏爾，他點點頭，「啊…」
換到另一邊，繼續蹭著少女的臉頰。
這邊不可以的話，換另一側就好了吧？
理解的方向完全不對啊…立香無奈的想著，她抬起胳膊，自暴自棄一樣的揉了揉對方色澤豔麗的頭髮。
沒想到卻被對方反握住手，眯著眼睛蹭了蹭。
看著被佔用的右手，立香默然無語。
算了…少女歎了口氣，欣慰的看著他。
這樣的感覺，也不壞。
「迦爾納先生，算是alter化了嗎…？」瑪修疑惑的看著迦爾納與平日不太一樣的行為。
「不知道啊…」立香遲疑了一下，「可能是…？」她不確定的問著，目光落在對方的中長髮上。
「感覺open了好多啊…以前納納子被我摸摸臉頰偶爾都要臉紅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感覺兩個人的角色反過來了…話說回來，alter一般都是掉色的吧？
黑貞和黑無毛的頭髮都像是褪色一樣…變成了更淺的金色。為什麼納納的頭髮顏色反而從純白變為了這樣豔麗近血的色澤…想不明白。
不過挺好看的！我家納納越來越鮮豔了！立香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前輩笑得好傻…」
「不是alter。」迦爾納打斷了兩個少女的胡思亂想，「是迦爾納。」
只是迦爾納。
「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啊。」
「唔。」他轉了轉眼珠，伸手指向身後的骨堆，「是那些黑色的霧氣。」
迦爾納身後的那些骨堆，本來應該是大群的儉非違使，只不過被他打碎了而已。
打碎後，就成為了一堆堆的白骨。倒下的儉非違使，黑氣卻並不會消散，只是一直飄在他的身遭，平白惹人心煩。
那些黑氣，能激發心底最深的執念、憂慮、苦惱，甚至痛苦，所有負面的額情緒被一點點翻出後，就開始激化，伺機滲入他的體內。
「不過，不用擔心。」他抱起了少女，偏偏頭，很輕鬆的蹭到了對方的臉頰，見狀，眼底劃過一絲滿意。
「這種東西對我沒什麼影響。」
「怎麼可能沒有影響！」咕噠子感覺自己簡直要炸了，她揪著迦爾納的絨絨領開始怒吼，「納納你都變色了！」
「不，重點不是那個吧。」同樣剛回歸不久的信長，對於禦主的抽風有點適應不良，「重點是迦爾納竟然會有負面情緒。」
「不。」瑪修無力的吐槽，「那個也不是重點。」
負面情緒？當然會有啊，迦爾納眯起了色彩與少女如出一轍的眸子。
執念，擔憂，焦慮，無論是哪一種情緒，都是因為你啊。萬一你…
不過，這些並不適合說出來。
「沒有影響。」迦爾納仍然很堅持他的說法，面色平淡無波，「過一段時間黑氣自己會散掉，到那時候就會變回原來的顏色了。」
「所以都說了重點不是那個！」清光聽了半天後，自暴自棄的吼了出來，不行了，他受不了了，為什麼沒有一個靠譜的。
「而且，為什麼一直在對咕噠子大人動手動腳啊！」男女有別好不好啦！？
噫！
清光感到背後一冷，順著那股冷意看過去，只見發色豔麗的青年用那雙黑底的金色瞳孔無聲的盯著他。
與此同時，對方收攏了抱著少女的手臂，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壓迫感，清光默默閉上了嘴，移開了視線，不動聲色的向長穀部身後躲了一步。
果然，移開視線後，那股涼意消失了。
「總之。」迦爾納淡然的說出了原因，「因為左右不會有什麼影響，又因為很麻煩，所以乾脆沒有管它。」
「…」瑪修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不愧是迦爾納先生…嗎」
「嗯。」迦爾納點頭應下對方的話。
不，其實並沒有在誇你，快醒醒！
許是察覺到了懷中少女的目光，迦爾納回過頭來，用額頭抵上了對方的額頭。
能找到你，太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啊。」立香掙扎了一下，發現隨著自己的動作，迦爾納只會把力道扣得死死的，就放棄從他的身上下來了，「納納以前到底是白髮還是深橘色的頭髮」
「？」恍然明白過來少女口中的『以前』是什麼意思之後，他看了懷中的禦主一眼，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逝，「是白髮，但是長度的話，反而是現在的長度比較符合那時候的狀態。」
「那為什麼現在會是橘色…唔，好像也不能說是橘色。」立香糾結的皺起眉頭，「比赤色淡一點，又比橘色深。」
「….」迦爾納張張口，沒有說出任何句子，最後只是緘默的抿住沒有血色的唇。
「怎麼了？」察覺到對方狀態不太對後，愈發疑惑的看向他，「難道，其實納納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嗯。」迦爾納點點頭，算是認可了立香的說法。他緩緩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思緒。
為什麼？大概…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活成你的模樣。
「嘛，想不通就不想了。」傻乎乎的姑娘晃了晃腦袋，抬手摟住迦爾納的脖子，蹭了蹭對方的頭髮，「反正，納納子就是納納子。」
「嗯。」迦爾納柔和了眉眼，「是納納子。」
一直都是。
「能這樣真是太好了，前輩。」瑪修溫和的看著兩人的相處方式，眸中的暖意幾欲溢出，「接下來，這段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回去吧！」信長興致勃勃，「是要去那個什麼，叫做『本丸』的地方了對吧？」
「確實，該回去了。」立香拄著下巴，沉思片刻，「接下來就是去899本丸了，去之前是不是應該帶點什麼…否則太失禮了。」
「那，一起去萬屋街看看吧？」瑪修提議道。
「喲西！」立香在迦爾納臂彎處晃了晃雙腿，「放我下去！」
得到的是對方沉默的應對，他看向少女的眼神無辜而無措，像是被制止接近心愛事物的大貓。
……
算了，你開心就好。
不要這樣看著我，立香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臉頰莫名起了一絲熱度，她彆彆扭扭的扭過頭去，故意不看他。
「你願意抱著就抱著吧！」反正累的不是我。
「恭喜呢，迦爾納先生。」瑪修欣慰的看著兩個人，「前輩終於…真是太不容易了。」
「終於什麼？」立香。
「恭喜？」迦爾納疑惑的歪頭。
唔！好可愛！那個無辜又疑惑的眼神讓立香看了個正著，好想摸頭髮嗷嗷！不行，冷靜，是納納子，不是貓。
看透少女想法的迦爾納主動牽起了她的手，將少女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頭頂，「可以摸，沒關係。」
…天使！！master我要被即死了！
「狐之助先生，傳送陣的開啟就麻煩您了。」瑪修低聲與狐之助交談，「前輩現在可能暫時回不過神來了。」
「想也是啊…」狐之助幽幽地歎了口氣，爪子按在地面上，傳送陣的光柱一同回應，交錯坐落在這處節點。
通天的光柱，宏偉的像是不存於此世的神跡。
「迦爾納先生。」瑪修回過頭來，從她身前川息的光，混沌了她的輪廓。聲音隨風，模糊又清晰，「前輩，就拜託您了。」
「嗯。」緊緊抱著少女的青年，似是答非所問一樣回應了對方，「我會的。」
他們彼此之間，都明白了對方未盡的話語。
前輩，以後就交給您了，請好好照顧這個傻乎乎的姑娘。
放心，我會的。
以前的夥伴的回歸，以及新的身影。
他們一同消失在原地，光柱隨著他們消失的身影，一寸寸散去了光輝，如同隱去痕跡的天路。
于此同時，先前滿地的白骨一同消散去，幻化成風，散入光陰。
歷史是未來的根基，未來之人回到過去去維護修復。
厚樫山節點，此次，維護成功。
64.時間流速
熟悉的街道口, 熟悉的商鋪, 熟悉的琳琅滿目。
立香看著屋外相比起出陣的那些節點更加鮮活明朗的的萬屋街, 深呼吸了一下, 頭頂的呆毛迎風而動，「兩三個星期過去了, 這條街還是這麼有活力的樣子，只是看看就讓人的心情跟著好起來了。」
「？」記錄來往審神者本丸編號的工作人員非常疑惑，她將視線戀戀不捨的從檔上轉移開來，落在了少女一行人身上, 「這位審神者大人說笑了。」
她看向檔上所記錄的時間，表情看起來有點尷尬, 「距離您上次來萬屋總共才過了不到兩天的時間。」
……你說啥？
兩天, 還不到？？
立香整個人都要懵掉了, 她下意識揪緊了手邊迦爾納的絨絨領，開始整理思路。之前那次匆促的萬屋之行草草結束後，她跟瑪修花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的時間去解決爛攤子, 之後的夜間暫且不提。
這就是一整天的時間了，再加上出陣所用的時間。
白天黑夜轉了好幾輪，怎麼算都不可能是兩天, 但是…人家還沒有必要在這點事情上騙自己，畢竟這就是她的工作。
等等…之前信長有提起來過，她在那個節點白白呆了一兩個月。但是…我們總共分開才不到一個星期。
…是了, 立香猛然反應過來, 工作人員說的時間肯定沒錯, 但是自己感受到的也沒有任何問題，有問題的…是這個地方空間與時間的流動。
想明白這一切的立香，臉色驟然沉了下來，只見她臉色嚴肅的詢問著，「這邊的時間和現世那邊的時間，是怎麼個演算法的？」
「兩邊的時間流動完全不同吧？」金色的眸子中包含了滿滿的隱憂，以致於沒有任何反應的被迦爾納扣住了手掌，十指交握，不可分隔。
對方色澤與她相似的瞳孔，一刻不離的看著她，溫暖而蝕骨。
少女對這一點卻根本不自知，她只是急切的想要知道這件事的答案，「這樣的話，這邊的時間流速，是比現世快，還是慢？」
「時間流速差距大不大？」
工作人員習以為常地聽著少女子彈一樣『噠噠噠』不斷飛過來的問句，她一邊又記錄了一位元審神者剛報出來的編號，一邊不急不緩地回答著立香的問題。
「這個不用擔心，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對審神者的現世生活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不，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
眼看對方已經要炸毛了，工作人員的眼中劃過一絲可惜。逗的太過就不好了，更何況旁邊還有大型凶獸在看護著，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那個青年冰冷的目光戳成篩子了。
況且…她隱晦的看向不遠處似是對新奇事物非常好奇，東摸摸西摸摸的軍裝少女與在一旁溫言相勸的溫柔女孩。
看似沒有注意到這邊，但恐怕一旦發生什麼事情，對方的反應速度絕對可以超乎意料。幹他們這行的，自然而然的練就了一副好眼力，畢竟審神者也不全是人類啊…
想到這，她也就不再繼續賣關子。
「這麼著急可不好喔。」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工作人員一直繃得緊緊的，嚴肅至極的眉眼鬆快了一瞬，露出了非常柔和的顏色，「時間的流速，這樣說吧。」
「這邊五年過去了，現世流動的時間，最多才過去了一天而已。」她的神色，悲傷而溫柔，「所以不用擔心，時間流速對比一下，是非常非常緩慢的。」
緩慢到，她在這工作了這麼久，久到漫長的時光對家人產生了一種模糊的感覺。可是，在他們眼中，這時間不過短短幾天。
說起來，這個姑娘的發色，多像陽光從窗戶中透過，照射在家中床頭的雛菊上，那樣的溫暖而充滿生機。
「…那確實是不用著急。」立香有些無奈，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達芬奇選擇的是時之政府，而不是什麼別的地方。
那個人，不，那個英靈，不愧是有史以來最令人稱道的全能而神秘的天才，不愧是萬能之人啊…就連這一點，她都早早的考慮好了不是嗎？
沒有壓力的，不被人脅迫的，安全的，絕對充足的時間。
以及不曾說出口的，對少女絕對的信任。
只有當事人自己反應過來之後，才能發現，已經有人把所有可能的情況都為你考慮周全了，被這樣期待著的你…
怎麼可能辜負這一份飽含重量的心意？
迦勒底啊，我與你們所一同生活的地方，願意拼上一切去維護我們共同的日常，共同所生活的地方。
這樣想想，就讓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少女金色的瞳孔中泛起了一絲水光。
那水色，像真實，又好像光線帶來的錯覺。
迦爾納伸出的手，打斷了立香的思考，他撫上少女的額頭，手下的力度溫柔至極。
他放緩了語氣，「別哭。」
「笑一笑吧…」發色豔麗的青年喃喃低語著，發飄的句子，似只存於幻想中的花。
奇怪…立香恍惚了一瞬，這句話，好像在哪裡曾經聽到過…大概是錯覺吧。
少女氣鼓鼓的反駁著對方，「我沒哭！你哪裡看到我哭了！」
「我從來沒有哭過。」
所言非虛，自來到迦勒底之後，少女再也沒有哭過。心中如何暫且不提，明面上，從未落過眼淚。
「嗯。」青年微微點頭，耳側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垂落，露出蒼白的脖頸。
命脈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少女的手側，他低垂著眸子，溫和而馴服。
「你沒哭。」他安慰著拍拍少女的脊背，好像無論她說什麼，他總會附和著，說她是對的一樣。
「嗯…」又來了，那種耳尖發燙的感覺。立香轉過頭去，不再看他，「這樣才對！」
「我永遠，永遠不會哭！」少女強硬的重複著，「記住嘍？」
「是是。」瑪修聽不下去了，拉著信長走了過來，「愛逞強的前輩，現在心中的疑惑已經解決掉了，我們去買東西吧？」
「…走走走。」瑪修說話好像越來越一陣見血了…啊，我可愛的後輩去哪裡了，少女歎息著那些年消失不見的軟萌妹子，一邊拽了拽手側的碎發，「納納子放開我，我要去壓馬路。」
迦爾納癱著臉對上了少女的目光，明明面無表情，卻渾身散發著『委屈』的意味。
「就，就算你這麼看著我！」立香恍惚了一瞬，「你也要放我下來！」
迦爾納盯著她好一會，發現這次確實是無法動搖對方的意志之後，以一種比蝸牛還慢的速度放下了臂彎中的少女，渾身發散著可憐巴巴的氣息。
眼角垂了下來，整個都無精打采。
……
立香徹底無奈了，她歎了口氣，主動牽住迦爾納的手，扯著他就往外走，「再不跟上去，瑪修和信長都要走的不見了。」
迦爾納低頭看看被牽住的手，唇角微彎，手腕微微轉動，反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再次維持成十指交握的姿勢。
青年周身的氣息再次明朗起來。
「唉…」工作人員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年輕真好啊。」
「欸？前輩喜歡的東西？」瑪修有點驚訝，眼睛微微睜大，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她不太明白為什麼對方要問這個。
「唔…啊..那個…」安南語無倫次的試圖說些什麼，在兩個少女的注視下越來越緊張，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嗯？」立香一走過來就聽到了這句話，「我喜歡的東西？」
「前輩。」瑪修扭過身來，打了聲招呼，「你來了。」
「嗯。」立香頭疼的揉揉太陽穴，「安南也在？好巧啊，瑪修你們剛剛在討論我嗎？」
「欸多…」安南的臉『嘭』的一下就紅了，有什麼比試圖從喜歡的女孩子的閨蜜那裡打聽對方喜歡的東西，結果卻被正臉撞見這種事情更加尷尬的嗎？？
絕對沒有了！！
安南紅著一張臉，生硬的轉移了話題，「咕噠子看起來有些累？」
「有一點吧…畢竟剛出陣回來。」少女沉沉的歎息著，「但是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納納快點變回原來的顏色。」
「倒不是說現在這樣不好…」她歎了口氣，「就是..太黏人了點？」
迦爾納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被打擊到一樣，捂著胸口就蹲了下去，好像有肉眼看不到的耳朵塌了下去。
即使這樣，他依舊緊緊的握住少女的手。
「不不不！」立香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無措的安慰著對方，「這樣很好！很好！」
「這樣的納納子也非常可愛！」
……
安南表情瞬間變差了，他沉著一張臉看著兩個人打鬧。
下一刻，立即恢復了清爽的笑臉，他狀似無意的向身前的少女打聽著，「這位是…」
「之前沒有見過呢。」
「這是納納。」立香一邊順著對方的力道，撫摸著迦爾納的頭髮。
殊不知，聽到女孩子下意識的說出昵稱後，安南的臉色暗暗又變差了一分。
她抬頭詢問，「安南怎麼會在這裡？」
「巧合不？這就是緣分啊！」安南專注的看著她，眸中三分認真，七分調侃。
巧合？
安南在心中苦笑著，才怪，真的是巧合就好了。
65.無法放棄的...
「其實…」安南吞吞吐吐的說出了真正的理由, 「我是問的我家狐之助。」
狐之助和狐之助之間, 內部是有特殊方式互相聯繫的, 像是審神者們獨有的內部論壇一樣, 可以在需要的第一時間相互交流。
安南就是通過這一點問到了少女接下來的行程。
「你下午要去899本丸拜訪對嗎」得到少女點頭回應後，安南接著說道, 「我很擔心你。」
他眉頭微蹙，清澈的眸中寫滿了憂慮，「阿清真的太宅了…說實話，如果不是有刀劍男士, 我有時候真的害怕她會餓死在本丸裡。」
「而且脾氣也很…」他露出一個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一臉的難以言喻, 「因為咕噠子來之前, 那個節點只有我和阿清。」
「第一次工作人員去通知她之後, 以後的日子裡，有什麼事情都是我去告訴她。」自從那一次之後，能夠不踏足899本丸, 工作人員絕對不會去。安南捂著額頭，「包括審神者交流會和遞交本部需要的重要檔。」
「每一次去899本丸，都像是一場戰爭。」少年的神情, 疲憊而熱血。
「安南。」咕噠子直白的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剛剛你就像是個中二病一樣。」
「…噗」
可惡！安南看到迦爾納捂著嘴別過頭去，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你以為你別過臉去, 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麼！！
「不…」在心裡咬牙切齒的安南, 面上露出一副無奈的笑臉, 「中二病的不是我…是阿清..」
「總之，去了你就知道了。」少年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打了個哈哈。
立香思索了一下，象徵性的問了問對方，「那899本丸的審神者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
安南詭異的沉默了一下，喜歡的東西…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我剛剛好像也問過這句話。
「阿清喜歡…」少年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了紅暈，一幅羞恥而清純的樣子，「她她她，她喜歡galgame…」
咕噠子看我看我！我是一個從來沒有玩過galgame的好孩子！清純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豔賤貨一點也不一樣！
「galgame啊…」立香拖著下巴，想了想自己最喜歡的幾款，「還是算了，畢竟每個人口味都不一樣。」
「萬一買到對方不喜歡的畫風或者劇情的，估計藥丸。」立香歎了口氣，否決了這個點子，「畢竟每個人雷區不一樣，觸雷和找死差不多。」
「我還是買普通的東西吧。」少女下了決定，剛準備轉頭問問附近有沒有什麼飾品店之類的。
迎接她的卻是安南的淚泡眼。
「咕噠子…」安南淚眼汪汪的看著身前的少女，他伸出手去，想要深情款款的握住立香的手，「你是我見過的，最為別人著想的女孩子！」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雙腿離地了十公分左右的距離。
「欸？」安南愣住了，他向著力度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納納』先生？」
如果說迦爾納的動作是粗暴的，那他接下來的行為可以算說禮貌的讓安南心驚，只見青年微微點頭，放下了手中拎著的少年，「叫我lancer就可以。」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以說讓安南氣的表情都要繃不住了。
迦爾納俯身貼上少女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語著，「master，不是要去買見面禮嗎？」
「一直在這邊呆著真的好嗎？」
「對啊..」立香恍然回過神來，拉著迦爾納的胳膊往裡走去，「先逛逛看吧。」
「咕噠子!」安南看著少女逐漸走遠的背影有點急了，他快步跟了上去，「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這時，他看到那個自稱『lancer』的青年微微側過頭來，嘴唇一開一合，金色的瞳孔冰冷而銳利，他在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出鞘的刀光，青年無聲的對他說…
「——我的。」
立香是我的禦主，與我定下約定的人，今後也要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人。
是我的，所以…不要試圖伸出雙手去捕捉觸及不到的風景。
「…可惡。」柔軟的劉海蓋住了少年清秀的眉眼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從牙縫裡不甘的擠出破碎的句子，「不被拒絕很了不起嗎…」
我也想肆無忌憚的靠近她啊，可是每當看到對方不露聲色的疏離…就無法再上前邁出一步。
「可憐的孩子。」信長一邊吃著三色丸子，一邊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倒是看出來了。」
「你喜歡我家禦主對吧？」
「是又怎樣。」安南無力的翻翻白眼，沮喪的撓撓頭發，準備再次跟上去。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努力一下，我安南就不知道什麼叫絕望！！
一步，兩步，三步…
安南驚恐的發現他根本走不動，哪怕只有一步。
信長咧咧嘴角，繼而面無表情的折斷了手中的竹簽，「勸你還是放棄比較好。」
「她啊，不可能為你停留在這一個地方。」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少年人的眸中，有著刻骨的荒蕪，他無奈而絕望的說著，「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啊…為什麼我一定要這麼輕易地放棄？」
能喜歡上一個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即使是狗血的一見鍾情。往日呲之以鼻的想法，此時…想想對方的笑臉，就忍不住想要跟著一起笑出來。
即使明知道，喜歡的女孩子，根本不喜歡自己，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歡她。就算這樣也想死皮賴臉的跟著她啊，哪怕最後的結局是撞得頭破血流。
雖然情敵長的又帥，又厲害，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挺讓人絕望的狀況，但是，果然還是無法放棄呢，喜歡你這件事。
「……」信長沉默了，半晌後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大力的拍了一下安南的脊背，將少年拍的腳下一個趔趄，「我明白了，既然這樣…」
「直接試著向我家禦主告白如何？」她赤紅如火的眸子中，隱藏著極深的惡趣味，「畢竟你也你也看到了。」
信長聳聳肩，「她挺遲鈍的，對別人這方面的喜歡一點知覺都沒有。」
「對於這個類型的，你只能打直球。」對於咕噠子的性格信長也非常無奈，就像是沒長戀愛神經一樣，想想迦勒底裡一頭撞在名為『藤丸立香』這所牆上的男男女女她就頭疼，「不打直球，你永遠沒可能。」
「你不說，她就永遠不可能反應過來。」信長看向少年的眼神，罕有的帶了那麼一丟丟憐憫，「畢竟我這些年來看到的翻車的例子…數不勝數。據我統計，翻車概率為百分之百。」
「這，這麼慘的嗎？」安南流了一頭的冷汗，被信長一席話說得猛然驚醒過來，「我明白了，多謝你的提醒！」
絕大多數少年人都是這樣，悲傷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安南興奮的看著黑髮紅瞳的少女，「真的太感謝了！你真是個好人！」
#信長，好人卡get√#
「…不用。」信長感受到自己額角的青筋在突突，她努力微笑著，「你開心最好。」
「信長小姐…」瑪修欲言又止的碰了碰信長的胳膊，「那位審神者已經走遠了，估計是去追前輩他們了吧？」
……
很好，少年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不過..我們這樣真的好嗎？」瑪修看向安南走遠的那條路，「他肯定會被前輩直接拒絕，到時候…」
「我看未必。」信長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掌控中』的笑容，「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反而是迦爾納，這件事結束後他肯定要好好謝謝我。」
「欸？」瑪修疑惑了，「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吾乃日本第一人。」信長笑了，如同她的瞳色一樣，熱烈奪目而自信，「這點事情自然是難不倒吾。」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前方走去。
「…」瑪修跟上了對方的步伐，「應該說，不愧是信長小姐..嗎？」
「那個『嗎』是多餘的。」信長抱著手臂，淡淡的撇著不遠處的店。
她透過玻璃櫥窗看到了自家master的身影，「誇讚的話，吾就暫且收下了，你且看著吧，要不了多久…」
「信長小姐？」疑惑于對方戛然而止的話語，瑪修順著對方的目光看了過去，「怎麼…」
……
「那家店裡的…」她有些不確定的徵求著信長的意見，「穿著貓耳發箍的看板娘…是總司小姐沒錯吧？」
「…」信長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不是她是誰？？」
「那傢伙。」軍裝少女狠狠地磨了磨牙，「就算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
「更何況只是換了身衣服！雖…雖然說還挺可愛的..」
「在這裡當看板的原因…瞎猜也沒用。」瑪修拽著對方的衣袖，向著店裡走去，「直接去問問就好了吧？」
如果總司小姐是自願的，那就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是被騙的…
瑪修皺起了眉心。
瞎想也沒用，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66.你我的一生
「吱呀——吱呀——」
籐椅搖晃著, 發出吱嘎的聲響,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如同它一旁的老樹一樣已經印下了歲月的痕跡。
容顏端麗的少女半躺在籐椅上, 隨著微微晃動的幅度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她眯著眸子，看向庭院中的那溫潭水。
「主殿。」燭臺切拿著薄毯走了過來, 他將手中的薄毯鋪在少女的膝上，「請不要在庭院外睡著啊，這樣會…」
「會著涼。」少女接下了對方未完的話，「唯獨這一次, 請放心。」
她看著被蓋了毯子的膝蓋，神色淡淡道, 「不會睡著的, 我只是在等人。」
「等人？」男人香檳色的瞳孔摻上了些許莫名的情緒, 「主殿你莫非又看到了什麼？」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啊。」少女笑笑，神色平和而寧靜，她伸手揪了揪對方花白的頭髮。
那不應該是這個年紀的女孩應該有的平靜, 靜的沒有任何波瀾，她眼中沒有關於生命鮮活的樣子，也沒有任何關於死的透澈。
無非是單純的看開了而已。
她的手撫過燭臺切的臉頰, 手掌連帶著一節小臂從寬大的巫女服中露出。她的皮膚，白皙，卻也蒼老。
帶著蒼老溝壑的褶子, 訴說著歲月的無情。
「或遲或早。」她抽回手, 攏在寬大的袖子中, 闔目微笑，「畢竟，我早已經知道了結局。」
「我的，時之政府的，世界的…」她看著水潭中的錦鯉爭相躍出水面，複又跳回。紅颯颯的魚，與她不同，它們還正值生命中最鼎盛的時候，「還有…關於那位少女的。」
「看。」『少女』回過頭去，她依舊閉著眼睛，神色淡然而怠倦，「我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婆婆。」總司在距離『少女』還有兩三步距離的時候站定，她愧疚的看著對方，「那個，我很抱歉。」
……
櫻色頭髮的少女神色糾結，她幾度張口，都未說出來意。
「沒關係。」『少女』神色柔和地看向沖田總司，「你是來告別的吧？」
「我已經『看到了』。」她睜開了沒有焦距的雙眸，「沒有關係，你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嗯。」即使對方這樣說了，她灰綠色的眸子中依舊含有歉意，「感謝您這些日子的收留，承蒙關照。」
「不勝感激。」
「不。」她搖搖頭，否定了總司的說法，「我這邊才是。」
「感謝你願意陪我再任性一把。」唇角的弧度帶上了一絲俏皮與滿足，「我啊，非常喜歡帶著貓耳發飾穿著漂亮裙子的漂亮女孩。」
「從前的時候，我也與朋友一起在飾品店裡打過工。」她的神色中帶上了追憶與茫然，「帶著貓耳，穿著可愛的裙子，在各種小物件中穿梭，看到客人進店就露出笑容。」
「還有坐在收銀台後，容顏昳麗，愛笑的老闆娘。」她再次闔目，臉上的笑容燦爛到幾近哭泣，「笑著對我們說，今天也要開開心心的喲。」
「一直都想開一家這樣的店。」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了她額角雪白的碎發，燭臺切替她將頭髮挽回耳後，眉眼溫柔。
「如今，也算是如願了吧？」
雖然，這個時候已經來的太遲，遲到…除了她，已經誰也不在了。
裡子，明紗還有櫻井老闆娘，誰都…
「所以啊。」她歎息著，悵然若失。恍若透過眼前櫻發的少女，看到了許久之後的光景，「沖田君也是。」
「今天，明天，以後，都要開開心心的。」她微微側過頭去，看了一眼廊外的老樹，「無論是你，還是那位少女。」
「向前看罷，前路，總不會比來路…咳..要分清楚『人』與『靈』的..咳咳咳――」猩紅的液體，順著她的唇角滑落，她強撐著微笑，「抱歉，看樣子，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說出來了。」
「人老了，不比年輕的時候了。」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邊的血，「但是有一句話，我還是可以說的。」
她沖著總司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眼睛，沒有焦距的瞳孔在陽光下有了一層明亮的光。
「…不」灰綠的眸子染上了哀切，「請您不要再說了，您的身體…」
「唔！咳咳——」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一連串的咳嗽打斷了她自己口中未說完的話，櫻發少女習以為常的摸出一條手帕，擦去了唇邊的血漬，「抱歉…讓您見笑了，老毛病了。」
她擺擺手，阻止了對方想要繼續道歉的行為，「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啊…就像沖田君一樣。」
「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這句話…無論說不說，都已經到極限了。我啊，已經活得夠久了。不過…她伸手握住了燭臺切的手掌，這點還是不要說出來讓他擔心了。
「沖田君。」
「…嗯。」
「這一次…」她此時的笑容退去了超脫生死的淡然與從容，帶上了如春風一樣的柔和溫度，「您一定可以戰鬥到最後一刻。」
她滿懷遺憾的搖搖頭，「我可能已經無法真正注視到那一天了。」
「主殿！」燭臺切香檳色的瞳孔暗沉下來，儼然是開始生氣了，「我們有做過約定吧？以後不許再說類似的話。」
「嘛，算是破例一次吧？」容顏嬌俏的『少女』，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她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婚刀兼近侍，企圖蒙混過關一次。
「…」男人歎息著，伸手給她重新蓋了一下毯子，「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是，光忠麻麻。」她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著，再次『看向』沖田所在的位置。
「那麼…沖田先生。」
「？」沖田歪歪頭，不太明白對方為何神情突然嚴肅至此，她用疑惑的視線無聲的詢問著對方，「在？」
「祝您武運昌隆。」
聽到這句話後，總司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一樣，笑容染上了這幅外形應有的開朗與明豔，「承您吉言。」
少女虛掩著唇，輕咳兩聲。即使如此，也遮擋不住她眼中的笑意。
「我相信著。不，不僅是相信，而是一定。」她看向廊外那潭粼粼的水光，略帶潮氣的風吹起了少女櫻色的額發，只聽她言辭鑿鑿地說——
「這次，一定可以戰鬥到最後一刻…」在明快的笑容下，掩藏著刺骨的銳利，「準確來說，已經達成了。」
你說魔術協會？
…不過跳樑小丑。
人理剛維護完成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反應，死了一樣無聲無息。既然如此，為何要挑這個時候發難？
不外乎是因為前所長奧爾加瑪麗不在了，而記錄中提及的代理所長羅馬尼·阿基曼也不在了，甚至於在戰鬥中展現最濃厚一筆的『人類最後的禦主』藤丸立香也暫時不在迦勒底中。
因此，他們趁著這個有機可乘的時候，尋著各種各樣的由頭去搞事情了，『未經允許私下進行靈子轉移是違法的』、『違規召喚大量英靈』。
非常時期，人理都炸了，不救回來連你們這些人都看不到好麼？換而言之，想找地方申請也沒地方去。
說穿了，還是因為有利可圖。
……
你們給我等著，等老娘回去，一個個把你們全劈了。
櫻發的少女在心底狠狠的把魔術協會從頭到尾痛駡一統，面上依舊是友好而溫和的笑容，只是她的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好像有點冷呢…？」敏銳的感官讓半臥在籐椅上的『少女』遲疑了，她拽了拽燭臺切的袖口，「光忠？」
燭臺切頂著壓力笑了笑，「天氣轉涼了，主殿應該多加件衣服了。」
「是啊，身體是最重要的。」明知對方看不到，總司依舊下意識地點點頭，「那麼，這次真的該告別了。」
「啊…對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件很可愛的裙子我已經疊好放在櫃子中了，由於時間的緣故沒能清洗…」
「不必道歉。」她失笑著搖搖頭，「那件衣服算作是一個紀念吧，送給你們了。」
「能與歷史上出色的人相處這段時間，對我來說，簡直像是夢一樣…」
「不可思議的奇跡。」她重新躺回了籐椅上，畢竟臉看上去再小，其實際年齡早已是遲暮之人了。
腰和胃都不太好，陰天下雨的時候膝蓋關節處也總是會隱隱作痛，年輕時不在意，到底是落下了病根。
籐椅再次吱吱呀呀地搖晃起來，『少女』閉著眼睛，面容沉靜，「賴光君的，就麻煩總司君帶給她了。」
「…我..很抱歉..我太累了..明明…」她眼皮仿佛快要黏住了一般，聲音越來越無精打采。
「我知道。」總司放低了音調，語氣柔和，「謝謝您的禮物，彌生婆婆。」
她點頭示意了燭臺切，放輕腳步，從廊中走回了店內。
聽著對方『哢噠哢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燭臺切彎腰抱起了在籐椅上睡過去的審神者，輕聲抱怨著，「明明說過很多次啊，不要在屋外睡過去，第二天會頭疼的。」
與抱怨相反的，目光溫柔的像一汪溫暖而明亮的，金色的海。
「彌生大人一如既往的讓人操心啊。」
彌生...？對了，彌生是三月的意思。我在三月出生，在三月與光忠初次相遇，在三月...與光忠定下婚契。
因此，名喚彌生。
「光忠…光忠..」彌生喃喃著，喚著這個自少女時代就一直在她身邊的付喪神，她的聲音愈發含糊不清，「我…」
「算是與你一同白頭了…吧？」
「……」男人花白的頭髮投下一片陰影，遮蓋住香檳色的瞳孔，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他沉默一瞬後堅定的說，「是啊。」
他想起了最初啼笑皆非的一個選擇，因為想與彌生大人一同老去，於是偷偷用了現世買來的染髮劑，一用就是三四十年。
現在看來，或許是最正確的一次選擇也說不定。
他輕吻著少女的側臉，「我們…不是早就一同慢慢白頭了嗎？」
「..這樣啊。」彌生歎息著，笑容滿足而安定，「太好了..」
「太好了……」
「嗯。」男人溫柔的看著她，即使她已經逐漸停止了呼吸，再也無法睜眼看他。即使如此，那雙一直看著她的金色瞳孔，一如既往的，溫柔到讓人有種流淚的衝動，「能與您在一起…太好了。」
只不過，那雙溫柔的金色的眼睛，這一次是真的流下了眼淚。
淚光在他的眼中湧動，無聲的，絕望的，細碎的。
與此同時，男人結實的身軀轟然坍塌，在最後，也用臂彎護住了對方。
相擁的兩人，在陽光與光陰的注視下緩緩散成了銀白的靈子。
迴旋，升騰，去往了人世所不能觸及的彼方。
...我們說好的一生。
差一個月，一天，一分，一秒，都不算一生。
67.美人恩
「——吱呀」
木櫃發出不堪負重的聲音, 細細看去, 連結著櫃門的鐵片已經有些斑斑駁駁的鏽跡。
果然, 彌生婆婆是個戀舊的人呢。櫻發的少女歎息著發出感慨, 這間店裡的物件基本上都是有些年頭的，籐椅、櫃子、書籍。
就連店鋪裡擺放的貨物飾品都是有些懷舊風格的, 像是記憶中泛了黃，爬滿了蒼老的那段歲月。
什麼都像是珍藏回憶的過去，除了店員身上漂亮可愛的小裙子，每個星期都是不重樣的。她喜歡潮氣蓬勃的年輕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露出真心的微笑，就像是幸福一樣的味道。
「這一次, 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總司取出了櫃子中疊放好的裙子, 那是一件藍白相交的洋裝, 腰後有個蝴蝶結，穿上後盡顯女孩子纖細而優美的腰身曲線。
她順手拿上了擱置在另一側的袋子，上面放著一張便利簽——
『給賴光小姐。』
櫻發的少女看著這張薄薄的紙一言不發。她緊抿著唇, 將喉間的咳音壓低了一些，發出了悶悶的聲響。她彎下腰，伸手拽起下一層的兩個紙袋, 同樣有著嫩黃色的便利簽。
『給酒吞小姐。』、『給茨木小姐。』
「…真是的。」英靈臉上滿是無奈的意味，貌似嫌棄的開口說道，「明明她倆添了不少麻煩不是嗎？」
把婆婆釀好的酒都喝掉了, 語氣過於…導致把客人嚇跑了, 還得到了對方近侍的怒瞪。忘了收錢亦或開價隨心所欲。
總司細想著茨木酒吞她們的『斑斑劣跡』, 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換做旁人忍無可忍的把她們趕出去都不怎麼驚奇，反倒是彌生婆婆的作風…
只能說是脾氣好到令人髮指。
「溫柔這種東西啊…」她低垂著眸子，讓人看不真切那雙煙綠色瞳孔中的情緒，只聽她聲音淡淡的說道，「真的…太不容易了。」
就算很難，很不容易，依舊有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溫柔。
他們試著去理解自己所不能明白的事情，接觸未知之物，尊重著每一個人。笨拙而溫柔。
她知道，彌生的生命已經到極限了，能坐在哪裡說這麼久的話…已經可以說是奇跡了。但是，彌生不想她知道，不想讓別人為她擔心。
所以，彌生不說。
因此，她也不會去戳破兩人心知肚明的事實。
如此，大約也算得上是體貼了罷？
櫻發的少女提著滿手的贈禮，推開了儲物間的門扉，隨著木門碰撞的聲音，一切塵埃落定，昭示著她的離去。
休息室內。
「——這！」總司睜大了那雙煙綠色的眼睛，瞠目結舌的看著屋裡，「何！何等混亂啊！」
「嘭——」
她失態的摔上了門，拼命咳嗽著，片刻後清了清嗓子，毫不意外的滿嘴血腥味。
總司隨意的抹了一把嘴角，碎碎念著，「冷靜冷靜，什麼埋胸啊，什麼疑似迦爾納先生的英靈死命抱著master的腰部啊。」
「什麼酒吞滿身酒氣摟著茨木扯著master的小腿昏昏欲睡啊。」
總司的背景幾乎要化成了黑壓壓的陰雲，她依舊碎碎念著，「全都是錯覺！」
「什麼滿地板的酒瓶子啊…源君和偽·迦爾納先生兩個人對視中劈裡啪啦產生的火花啊！」
「欸？」有一個柔和的女音傳入了她的耳中，「還有呢？」
總司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立香好像在口吐白沫…？」
等等！！！
口吐白沫！？
不，不對，冷靜點沖田總司！櫻發的少女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總之！這個時候先找一下時光機！
瑪修一聽到最後一句，臉接著冷了下來，她一把拉開眼前的門，「總司小姐不要再找時光機了。」
總司愣了愣，我是什麼時候把話說出來的…？
手持盾牌的少女在看到屋內的情況後，陰惻惻的從牙縫中擠出來了一句話——
「這種情況下只能手動回檔!」
把你們的嘴從前輩的臉頰上挪開啊啊啊啊啊！！
……
好像，有點涼颼颼的？茨木拽著酒吞，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開始結結巴巴的，「你，你，你要幹什麼？？」
瑪修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紫羅蘭色的眸子中盡是一片溫柔。少女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說，「手·動·回·檔·」
少女將手中那面與自己幾乎同高的盾牌舉了起來，揮舞的虎虎生風。盾牌帶來的破空之音笨重而沉悶。
不客氣的說，這一下要是砸實了，大概可以先行回迦勒底去了。
「沖！衝動是魔鬼！！」茨木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徹底清醒了，她看到了瑪修身後的總司。
雪亮的刀尖連成了銳利的點，在空中劃出青色的軌跡。
「無名——」
「停停停!！」立香將自己的臉艱難的從源賴光的胸部中移開，「冷靜點！我沒事！」
「——咄」
茨木摟著似乎做了什麼美夢一樣咂咂嘴的酒吞，視線一轉不轉的盯著膝蓋旁沒入了地板的太刀，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即使深深的沒入地板中，菊一文字則宗的刀身依舊嗡鳴著，昭示著自身的銳利無匹。
「想打架嗎！？」反應過來後的茨木氣的滿臉通紅，「如果不是master及時制止了，汝絕對會砍下來吧！」
「還有那邊的小姑娘！」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瑪修，「你太瘦了！」
「就算把盾牌往身後藏，我也絕對不會忘了剛剛你想幹什麼的！」
「唔哇…」立香的臉紅的幾乎要冒煙，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身後掛著大號的迦爾納掛件，面無表情的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差點以為要憋死了…」
應該說是最難消受美人恩麼少女盯著自家源賴光的胸部一臉的生無可戀。
說到底，這種莫名的女難體制是怎麼回事…立香回想著清姬、賴光、還有各種方面都是即麻煩又厲害的女神大人們深深地歎了口氣。
「為何歎息呢…？」容顏秀美的長髮美人眼角沁出了淚光，「是媽媽哪裡讓你感到苦惱了嗎？」
「不，我沒有歎氣。」少女一臉認真，在瑪修難以言喻的視線下開始睜著眼說瞎話，「是因為憋了好久沒有足夠的氧氣，所以在認真地呼吸。」
「非常認真！」她對上了源賴光的眼睛，「所以…」
她看著對方柔軟而帶著深刻執念的眼神，突然說不出讓她不要再抱這麼緊的話了。她撓了撓臉頰，「嘛，沒什麼啦…畢竟好久不見，大家都很激動。」
唔…好沉！
少女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從背後摟著她的迦爾納。
蓋亞啊，阿賴耶啊…梅林啊。好像摻進去了什麼奇怪的傢伙…？算了，無論是誰，趕緊讓我家納納子褪色吧！
「汝還是先從master身上下去比較好。」茨木嘎吱嘎吱的咀嚼著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巧克力棒，露出了一種可以稱得上是幸福的表情，「她看起來很累。」
……
視覺的寬闊程度一瞬間就改變了。
立香看著突然把她抱在臂彎裡的青年，默然無言。
迦爾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在少女的臉側蹭了蹭。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平和而滿足，「這樣，不累。」
「…不知道為什麼。」茨木的爪子動了一下，滿臉的『我很不爽』、『不要惹我』。
「我現在有種很想把這傢伙打一頓的衝動。」
「茨木小姐請冷靜一下。」雖然這樣說著，瑪修卻很認真的點頭認同了對方的話，「雖然我很明白你的感受，甚至想直接把一座城的重量…不，沒什麼。」
「瑪修才是…冷靜一下啊。」立香無奈的搖搖頭，轉移了話題，「既然大家已經到齊了，差不多應該向店主人告別了吧？」
「不用了。」休息室的門從外部推開了，走進來了一位栗色短髮的女孩。
模樣大約比立香瑪修小一兩歲的樣子，渾身卻散發著一種近乎死氣沉沉的平靜，在這種極致的平靜下，是湧動的暗潮。
湧動著隨時都有可能決堤的海水與絕望。
「家師已經不在了…所以，由我暫時代替。」她藍色的瞳孔，像雨後水洗的天空一樣明澈深邃，「代替家師來道別。」
「千葉桑？」總司有些吃驚，「彌生婆婆她…？」
回應她的，是千葉點頭後長久的沉默。
「…這樣啊。」總司那雙煙綠色的眸子一瞬間暗沉下去。
雖然她早已知道對方的身體狀況，卻未曾想過只不過一個回頭的時間中，彌生便已消匿無蹤。
人啊，總是過於短暫。
像彌生婆婆，像沖田自己生前的時候，像活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芸芸眾生。
「還請不要太難過。」明明那孩子自己都難過到不行，卻強撐著來安慰他們，「能和所愛之人走完這一生…」
「其實，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總之…」千葉的眼中染上了歉意，「因為接下來會很忙，所以可能無法送你們去傳送點了。」
少女拿出了手裡提著的小東西，「這是我自己做的，還請收下。」
被製成綠葉樣子的薄荷糖安安靜靜的躺在剔透的玻璃瓶中，在昏暗的光線下有種清新的感覺。
「…」總司接過糖果，一言不發。
瑪修說道，「非常感謝。」
立香沉默著，上前虛虛環住少女，拍了拍她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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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葉收拾著彌生生前居住的房間，將每一個角落都擦得乾乾淨淨。
白髮的付喪神撐著門框看著她，專注而溫柔，「需要鶴來幫忙嗎？」
「沒關係，我自己可以。」少女手下動作不停歇得重新疊好了衣物。
「不要太逞強喔？」穿著內番服的鶴丸國永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畢竟，我一直都在。」
「嗯。」少女淡淡的回應道，「沒想到鶴丸會有這麼靠譜的時候呢。」
「哈哈。」爽朗的笑聲傳來，那雙金色的瞳孔，燦若朝陽，「被嚇到了嗎？」
「有一點…大概？」
「這算什麼回答啊，好敷衍…」
不過，沒關係。鶴丸看著忙忙碌碌的小姑娘，眼中是和燭臺切看向彌生一樣的，如出一轍的情感。
刻骨的溫柔。
無論今後發生什麼，我都一直在。
在你的身邊——
一直一直在一起，相濡以沫。
68.醫生番外·有夢
「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嗎？」
少女白皙的指尖摩挲著掌中書籍淡米色的內頁, 右手側放著一杯黑咖啡。她神色淡淡, 似乎只是單純的想要重複一遍書上的句子。
「雖然沒有關於文學和愛情這樣的成分在裡面, 但是『夢』的話…」她唇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中和了少女銳利的眉眼，「大概還是有的吧。」
「——前輩！」她聽到自家可愛的學妹呼喚的聲音從myroom外傳來。
「來了來了！」少女瞅了眼桌上溫熱的咖啡, 思索片刻後直接灌了下去。
立香微微咋舌，真讓人不習慣。
咖啡的苦味，雖然過後會留有醇香的感覺，終究是不習慣。
或許以後的某一天可以習以為常的喝下去吧？畢竟是提神的好東西, 而現在，即使不喜歡這個味道, 但是需要它。
「前輩, 早安。」在門外等候立香的少女看到她的身影後, 毫不吝嗇的奉上了笑顏。
「早啊瑪修！」立香抻了抻胳膊，活動了一下久坐後稍稍僵硬的關節，「今天要打種火嗎？還是要刷素材？」
「那個…」銀紫發色的少女看著她, 滿臉的欲言又止，「前輩…」
「嗯？」立香疑惑的看著吞吞吐吐的少女，「怎麼了？」
「前輩..」瑪修聲音弱弱的, 她擔憂的看著比她高不了多少的少女禦主，「你昨天是不是又沒休息好？」
……
休息好？
怎麼可能呢？立香心下苦笑道，從那天開始, 就基本上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果然。」瑪修變得嚴肅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立香的眼睛上。從最開始她就想過, 前輩的眼睛…真漂亮啊。
那種明澈的金眸，如果能看到晴朗的天空的話…太陽一定是那種溫度吧？
但是現在前輩的眼睛，無神而困倦，周遭還有濃濃的黑眼圈。
白天要與從者們一起去打種火，刷素材。夜裡又休息不足。鐵打的人也撐不下去了，而立香卻一直靠著喝咖啡強撐著，如果問起來，總是笑著說沒關係。
……
想讓那雙眼睛，重現明亮的光。所以——
「前輩！！」
被瑪修氣勢洶洶的怒吼驚的一顫，立香瞬間呆愣，磕磕巴巴的問道，「怎...怎麼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與勉強撐起的凶巴巴的樣子不符，她紫羅蘭色的瞳孔中滿是難過的意味，「我們去找羅曼醫生吧，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方面。」
「前輩現在這個樣子都算不上健康的狀態了。」
……………………………………………………
「綜上所述！」橘色頭髮的少女氣鼓鼓的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我就這樣被瑪修掃地出門了！」她金色的眸子中滿是沮喪。
「…掃地出門不是這麼用的啊！」羅曼長長的歎了口氣，無奈的抓抓頭髮，「所以，立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在特異點的時候還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啊，活蹦亂跳的。」羅曼想到了那個對著瑪修習慣性調戲小姑娘的藍發魔術師，「還撲上去把庫丘林打了一頓不是嗎？」
一邊上藥一邊疼的呲牙咧嘴的少女，嘴巴像機關槍一樣不停的『噠噠噠』，「我憑本事打的人，為啥要道歉！」
中間還有各種類似的行為，譬如徒手拆了骷髏兵。
「之後召喚出迦爾納也是，還上去把人家抱了起來。」羅曼回想著立香的『英雄事蹟』一陣頭疼，「幸好這兩位都不是什麼壞脾氣的英靈啦…」
「完全不像是會失眠的樣子，如果不是這次你忘了塗遮瑕，可能我們都會被你騙過去了吧？」羅曼感覺有點受傷，「果然還是因為我太不可靠了吧…」
「立香都不告訴我到底為什麼無法好好休息。」
……
少女垂下了雙眸，不敢去直視對方那雙翠色的眼睛。不言不語，亦不開口。
完全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蠢樣子。
「立香，看著我！」羅曼的視線開始銳利起來，音調也開始變高，「就，就算是我！也是會生氣的！」
……
唔，蠢，蠢爆了…為什麼最後說出來的話這麼沒有氣勢啊…
「——噗」少女忍俊不禁的看著他，眉眼彎彎，滿是笑意，「果然很有羅曼醫生的風格呢。」
她伸手挑起對方的下巴，笑得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語氣中滿滿的愉悅，「那，你生氣給我看啊~」
好近！！！
羅曼醫生的臉色瞬間爆紅，他此時可以清晰的從少女明澈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狼狽的樣子無所遁形。
少女柔軟的身軀與他不過一線之隔，甚至懷疑，下一秒就可能會貼合在一起。微微低頭就可以嗅到她發間的香味。
是…橘子味的洗髮水嗎？
然而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堪稱惡劣了，她咧嘴笑了，活脫脫一副惡魔的模樣，「如果醫生敢生我的氣，那我就把醫生的遊戲存檔全部刪掉！」
「什麼結局啊，CG啊，全部都消失不見嘍？」
「唔…」羅曼看上去有點想哭，「你是惡魔嗎？」
「我就是惡魔！」立香鬆開捏著醫生下巴的手，坐了回去，「哎呀呀，果然心情不好的時候欺負一下醫生就會精神滿滿呢！」
「醫生超可愛！」少女嘟嘟囔囔的說著不著調的話，「如果醫生以後失業了，可以像梅麗一樣去做個魔法少女虛擬偶像啊！」
「我敢打包票啦！」少女『啪啪』的拍著胸脯，「醫生肯定能有梅麗一半的人氣！」
「只..只有一半麼…」醫生瞬間消沉了下去。
「夢是什麼顏色的呢？」
「哎？」被少女極快的話題轉向弄得愣了一瞬，而後反應過來，她在講精神不好的原因。
羅曼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那個..很抱歉，我很少做夢，所以印象也不是很深…」
「憋說話！好好聽！」少女凶了他一眼，繼續講了下去，「從前的話，大概是青草與花，天與水。」
女孩子凶巴巴的眼神一瞬溫柔了下來，語氣柔和，娓娓道來。
可以從口袋中拿出各種東西的某個高科技貓型機器人，特技是可以幫她作弊。
刺激一點的話，還有絕地武士和內褲外穿的藍超人。
而她呢？
在夢中無所不能一樣，手持銀風，技巧優雅而純熟，在極高的地點使出了『信仰之躍』，做著翱翔於天際的夢。
這反而很容易讓人分出是夢境，畢竟美好的過於不現實。
「這不是很好嗎？」羅曼笑了，神色中帶著少女所看不懂的欣慰，他伸手摸了摸立香柔軟的頭髮。
「區區醫生就不要耍帥了！」
立香拍開了他的手。殊不知未來的自己，最心念的，不過是他能摸摸自己的頭髮，說一句，「我回來了。」
沒有千里眼，對未來毫不知情的少女只是囉囉嗦嗦的說著眼下苦惱的事情。
現在的夢呢？
與以前的完全相反，太過於現實，現實到完完全全是發生過的事情。
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的——
似是浸泡過鮮血的黑紅色的夜，遍地殘損破敗的建築，星星點點的火光。
零零散散的骷髏兵。
迦勒底刺耳的警報聲。
還有那個溫柔姑娘在坍塌的鋼筋水泥下帶血的微笑。
「前輩…你能…握住我的手嗎？」
斷片的默劇一樣，一幀幀重播，充斥了整個腦海。
其實，她自己最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因為——
恐懼。
她恐懼著無法挽回這一切的自己。這一次尚且算是成功了，那以後呢？
「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啦…畢竟我是一個沒用的孩子嘛。」立香自嘲著調侃了自己一下，「非常普通的，普通到沒有任何作為魔術師擔當的人。」
「但是…如果我做不到的話。」她低落的垂下頭去，「瑪修，醫生，達芬奇親，迦勒底的工作人員，還有迦爾納和口花花的大叔！」
「都會不見吧？」少女虛渺的聲音，一碰即碎，「我害怕…無法再次握住你們的手。」
「立香可不是沒用的孩子喔？」她聽到頭頂處傳來的，羅曼醫生輕笑的聲音。對方的嗓音依舊溫溫軟軟的，「你從來沒有放棄過不是嗎？」
「無論是面對亞瑟王的寶具，還是去挽回瑪修的性命。」
「雖然我也不太好對你的行事風格多說什麼…」羅曼伸出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有點不好意思的側過臉去，「但是，你終究是握住了她的手不是嗎？」
「今後也這樣，就足夠了。」
「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嘛…所以按照普通人所能努力的，去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就可以了吧？」
「不是立香自己這樣說的麼？」似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羅曼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我憑本事自己打的人，憑什麼道歉。」
「不努力一下，我咕噠子就不知道什麼叫絕望！」
「去他的人理燒毀！呸呸呸，信了你的邪！」
「喂…」少女一臉的難以言喻，語氣中帶上了不可置信，「我還在這你就嘲笑我真的好嗎？？」
「原來你是這樣的羅曼！」
「這不是嘲笑啦！」羅曼急忙擺擺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
「立香只要按照自己一直以來的風格走下去就好。」他語氣溫柔，笑著看向那位自稱『沒用的孩子』的少女，「絕望啊，悲傷啊…」
「這些交給我來解決就好了，別看我這樣，好歹是醫生。」他俯身揉亂了少女的頭髮，「心理諮詢什麼的儘管交給我吧」
「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總比悶著好。」
「咳…」這次不好意思的人反而變成立香了，「區區羅曼不要笑得這麼帥啦！」
「我可是很厲害的，怎麼會被這點事情打倒。」
「是是是。」羅曼不迭地點著頭，語氣無奈而調侃，「說到底。」
「我們迦勒底的風格可是：無論什麼情況都能笑著去面對。」
「沒錯！！！」這句話得到了立香的極大認同，她讚賞的看著羅曼一生，伸手摟住對方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態。
「所羅門之大，一鍋燉不下。」
「！！」醫生震驚的看著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立…立香？」
「等我修完特異點，給人理打好補丁。」少女惡狠狠地笑著，仿佛看到了遙遠的未來，「我要把魔神柱和所羅門熬成湯！」
「讓他們搞事情搞事情，天天就知道搞事情！」
羅曼的額頭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滿了冷汗，他打了個哈哈，果斷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來，立香喜歡吃蘋果嗎？」
「蘋果？」少女疑惑的打量他一眼，「倒是不壞，還蠻喜歡的。」
「太好了！」醫生變魔術一樣拿出了一盤蘋果。
與普通的蘋果不同，金燦燦的顏色，非常好看。
「這是達芬奇研發的金蘋果，可以恢復人的體力。」他有些苦惱的看著少女，「不過，只能恢復體力，精神上的疲倦是沒有用的。」
「所以，不要過於拼命，勞逸結合也是很重要的。」
「知道啦知道啦！」少女歡快的接過蘋果，「這就是傳說中的神器吧！」
「有了它，麻麻再也不用擔心我禿頭了！」
「雖然不知道治不治禿頭…」醫生順著少女的話調笑著，語氣三分認真，七分玩笑，「不是有一句歌詞是那樣唱的嗎？」
「一天一個蘋果，我們可以永遠不去見醫生。」
「立香想達到那種健康程度，可得努力才行啊。」
「我一直很健康！這次只是意外！意外啦！」
……………………………………………………………
記憶戛然而止。
——我後悔了。
「我不想要什麼金蘋果啊…我想…」少女抱著盒子中20個金燦燦的蘋果，緊咬著嘴唇，頭髮亂糟糟的。
人理得到了拯救。
那她的世界呢？一日傾塌，誰也沒有聽到少女幾近泣血的心音――
「我想去見醫生。」
「我…不想要蘋果…不想遠離醫生..」
69.講個事情
「阿清！阿清！」急吼吼的聲音從899本丸的門口傳來, 「阿清開門呐！」
少年一臉緊張的盯著大門, 生怕裡面傳來的回復是類似於『有本事你進來啊！』、『死都不開！』、『想讓我開門？你穿女裝沒准我就開了！』這種的回復。
所以說, 每次來899『wifi就是繩命』本丸都像是一場戰爭。
只說進大門這一步, 往往都要耗上好半天的功夫。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是清子嬸嬸太過於隨性，還是應該說安南審審脾氣比較好每次都有耐心來這麼一出。
然而, 按常理來說應該算是慣例的『不開不開就不開』這次卻並沒有被實施，那扇已經對安南造成心理陰影的本丸大門這次很好說話的直接打開了。
這著實讓安南嚇了一跳。他受寵若驚的看著門扉，目光仿佛煥發了第二春一樣，戀愛的眼神。
不巧的是, 安南的表情被站在他身邊的咕噠子看了個正著。
…簡直辣眼睛。
立香不著痕跡地偷偷退後了一小步，迦爾納上前一步, 絨絨領剛好將少女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一切都被亂看在了眼裡, 他不知道應該誇自家主公神經大條, 還是損他太過不在意形象問題。
在暗戀的女孩子面前還能這個德行，我亂藤四郎敬你是條漢子：）
「主公。」亂醬拖著讀作平淡，寫作生無可戀的長腔吐槽了自家審神者, 「你的眼神好噁心啊。」
「…」少年也沒心情感動這次超優越級別的待遇了，他瞬間變得欲哭無淚起來，哀怨的看著自己的近侍, 「亂醬，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他幽幽的開口，控訴著對方的無情無義, 「你知道嗎你變了！」
「你不再是最初那個單純的亂醬了。」
「當初說喜歡我的時候, 你不是這樣的！」他看著亂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負心漢, 「現在你不喜歡我了，就開始這樣對我！」
「我太難過了！太傷心了！我只是一個幼稚園剛畢業18年的孩子！」
安南的眼角沾上了淚花，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為什麼我要在這麼幼小的年齡中承受我不應該承受的帥氣！」
亂醬被安南肉麻的眼神搞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打了個哆嗦，開口想要打斷安南一套接著一套的騷話，「主公你…」
安南並不理會『演講』過程中小小的插曲，那張只能說清秀的臉一瞬變得高貴冷豔起來，他語氣不屑的嘲諷道，「呵，男人！」
……
「你是不是有毒。」一個相當溫柔的聲音插了進來，與之相反的是話裡嘲諷的語氣，「這麼長時間不見，gay南你越來越gay了，大概沒救了。」
「說了多少次了！」安南扭頭咆哮道，聲音大到咕噠子看他的眼神都變了。Gay個頭！安南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保留形象。
「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gay——」聲音突然卡在了他的嗓子裡，少年保持著張著嘴的動作，驚疑不定的視線繞著眼前的人不停打轉。
水色眸子的少女像是沒有察覺到安南驚恐的情緒，自顧自的嘴炮對方。
「麻煩喂狗狼回自己本丸，別在這裡傷害單身狗。」少女睜大了那雙水色的眸子，氣鼓鼓的開口說道。
少女有一頭及地的長髮，顯得整個人清秀而溫婉。雖然她剛剛說的話破壞了這種溫婉的氣質，卻無損她臉龐秀美而柔和的輪廓。
換而言之，少女長了一張讓人看著很難討厭她的臉。但是——
……
………
安南久久的沉默著，這個容顏清秀的少年此時一臉迷茫地看向899本丸的少女審神者，猛不丁冒出來了一句話。
「你誰啊…？」
他懵懵然的發問道，「為什麼和阿清聲音一樣？」
立香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納悶的問道，「難不成是撞聲優了？」
「撞聲優？不存在的！」安南不屑的用鼻子噴著氣，「要我說，像阿清那種活不過一集的龍套炮灰角色，怎麼可能會有聲優!」
而後，安南換上了一副禮貌的微笑，詢問水色眸子的少女，「我們找阿清…額，清子審神者，有很重要的事情，請問她在嗎？」
「…」少女微笑看向他，眉眼間充滿了溫柔的意味，「清子嬸嬸說了，讓gay南去死。」
下一刻，少女徹底爆發了。
「辣雞gay南！我就是清子！」她一拳將安南楔進地裡，「連人都認不出來，要你何用！！」
「！！！」安南癱坐在地上，感受到清子陡然升騰的怒氣後貼著地皮向後蹭去，「不！我不相信！」
立香看到他的表現後一臉的莫名其妙，「這到底什麼情況，好混亂。」
「清子應該是帶著鏡片比啤酒瓶底子還厚的眼鏡!頭髮亂糟糟的！手裡隨時帶著零食和psp。」安南抓狂了，「這個漂亮的一批的妹子，怎麼可能是那個和我對杠5年的清子！！」
「…」立香詭異的沉默下來，由之前時政工作人員和狐之助包括安南的表現和透露的資訊來看。
清子的形象的確應該是安南描述的那樣沒錯，就算不是也差不多是八九不離十。既然如此…到底因為什麼，一個人可以這麼快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對『未曾謀面』的清子抱有什麼偏見，而是宅居使人墮落啊！給我們一個wifi就可以癱好幾天，到底因為什麼能夠讓宅的要死的清子下定決心去做出這樣的改變
立香揣測著原因，不含惡意的目光繞著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
穿著紅白巫女服的清子坦坦蕩蕩的站在那裡，發覺她的目光後落落大方的回應給立香一個微笑。
「我知道你因為什麼過來我這邊的。」碧色的眸子清澈如水，溫柔如斯，清子笑著點點頭，「原因也不用再重複了，怪麻煩的。」
她嫌棄的瞥了一眼依舊坐在地上根本沒有想要起來的意思的安南，「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可能給這傢伙開門。」
「辣雞gay南，天天和我作對。」
「兄弟你太過分了！！」安南怪叫著，「我不是gay！我是直的！你這麼說萬一咕噠子誤會了怎麼辦！？」
……哦豁
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少女的視線在安南與立香之間來回打轉，笑得一臉揶揄，似乎一切情緒在那雙水色的眸子中都無處可藏。
「？」立香不明所以的與之對視，「怎麼了？」
而安南看到對方的表情後徹底炸了，「幹什麼！想打架嗎？」
「——發生什麼了？」這時，一個白色的腦袋從門後冒了出來，聲音平和，「這邊有些吵鬧。」
黑色神父裝的少年發白如雪，笑容溫文。
「…」好久不見，天草四郎時貞。
「哎呀，沒什麼的啦！」之前還把安南錘進地裡並且不停懟他的女孩子整個人瞬間溫順下來。清子擺擺手，看著眼前的天草一臉羞澀，「隔壁的審神者不小心摔倒了，我們在想辦法把他扶起來。」
……無言以對。
安南暗自悔恨，為什麼剛剛不從地上爬起來，以致於給清子一個找理由的機會。
「master。」天草走了過來，「好久不見。」
「我們都很想你。」隨著這句話的落下，『山之翁』初代哈桑出現在立香身後。
隨後而來的是靜謐的擁抱，「太好了，等到您來。」
安南看著褐色皮膚的美人有點焦慮，只是因為對方看咕噠子的表情十分的熟悉。
熟悉到令人感覺礙眼，是的，那是與他自己十分類似的眼神。
喜歡上的女孩子女難有點嚴重怎麼辦：）
安南現在只想上內部論壇去發帖子，無心和清子再進行一次大戰。這次就算她贏了好了，是我讓她的！我沒輸！
少年人想一出是一出，他剛想開口就聽到清子那令人髮指的聲音。
「gay南你趕緊回你本丸吧！咕噠醬這邊有我就夠了！」清子嫌棄的擺擺手，做出一個驅趕的動作。接下來，轉臉對著立香笑的燦爛。
…完了，好像和我關係不怎麼樣的同事也開始淪陷來！怎麼辦！
想到這裡，安南整個人都方了，他胡亂的搖搖手權當作是告別來，帶著自家亂藤四郎連跑帶跳的回了自己的本丸。
#818嚴重女難的初戀！怎麼辦！線上等！#
—
「呐呐！」少女眼神亮晶晶的，帶著期待，「咕噠醬，你那邊的從者!都像天草一樣帥的嘛？」
？？咕噠子表示一臉懵逼
「帥…？」她開始警惕起來，「莫非…清子桑的改變是因為…」
立香思索著，愈發確定來自己的想法，「因為天草的顏？」
「對啊對啊！！」清子臉頰紅撲撲的，滿臉興奮，「白髮！小麥色皮膚！神父裝！」
「那個完美的臉！那個禁欲感！」清子『嘖嘖』兩聲，一臉垂涎，「簡直了啊啊啊!！」
「我得對得起男神的臉啊！怎麼可以那麼邋遢！」
「清子小姐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天草無奈的笑笑，歪頭看向對方，一臉無辜。
清子…清子此時血槽已空，「對對對！還有這種偶爾天然呆萌的感覺！」
……
天然呆萌？咕噠子和迦爾納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個人面面相覷。
你確定？一個給傑克講黃段子的人，天然呆萌？
太可怕了，立香使勁搖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丟出了腦袋。
70.想從咕噠後援團殺出重圍？
如果一個非常漂亮且脾氣不壞的女孩子用期待卻又沒有絲毫壓迫的目光注視著你。
你能忍心不回應她的期待嗎？
咕噠子看著攔在面前的清子, 腦海中再次進行了一輪天人交戰, 「唔…為什麼你要長得這麼好看呢？」
「欸？」清子愣住了, 她傻傻的發問, 「什麼？」
「你超好看的！好看到我不想拒絕你任何要求…」少女那雙無霾的眸子此時染上了一絲憂慮，她認真直視著清子做下了承諾, 「雖然要帶走天草…但是在這邊的這段時間裡，清子隨時可以來找我玩嘛。」
「我非常喜歡清子。」她調侃的看著少女，「還是說清子討厭我？導致不想來串本丸？」
「怎，怎麼可能！我才不會討厭咕噠醬！」中氣十足的喊完這句話後, 清子羞澀的低下頭去，「我…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嗎…？」
「我會帶禮物的！」她鼓著臉頰, 看上去像一隻氣鼓鼓的河豚, 「我我我, 我不會白吃白喝給咕噠醬添麻煩的！」
「噗——」立香忍俊不禁的看著眼前那位纖細的少女，「就算清子白吃白喝也沒關係喲？」
少女眉眼間滿是溫柔與柔和，「清子的話, 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就可以啦。」
「坦率的清子最棒了！」來自日常撩妹的咕噠子的暴擊。
「下次見。」她喜歡的那個白髮少年對她揮了揮手。
清子看著少女一行遠去的背影，雙手捂著臉，嘟嘟囔囔的對身邊的近侍訴說著, 「我…我好像移情別戀了。」
清子得到了一期一振無奈的注視。
—
【樹洞】616那個女難嚴重的隔壁嬸嬸，我該怎麼殺出重圍。
1L
如題，樓主有個賊心水的漂亮女孩。至於有多漂亮…還是不說了, 怕她掉馬, 反正就是很漂亮, 笑起來元氣滿滿的樣子。樓主的本丸在她隔壁，曾經一起去逛萬屋街的時候偷偷拉過她的手，那種感覺，柔軟又溫暖，心一下子化了。然而本人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出什麼特別的地方[心碎.jpg]
這裡代稱她為G醬好了，G醬真的是世界的財富！[瘋狂打call .jpg]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孩子！！為她獻上全部啊啊啊啊啊！
然並卵，G醬甚至根本不知道我喜歡她，據說要打直球才可以。那麼問題來了：我要怎麼辦才能讓暗戀的女孩子成功的喜歡上我！？
已知前方的死亡命題：溫柔體貼的學妹，疑似過度寵愛的母上（？）大人，粘在身邊的姐妹花（？），黑長直帥氣的不得了的蘿莉。據本人說好像還有狐耳的人妻，薄荷色長髮的溫柔又賢慧的和服姑娘？然後，樓主就沒再聽下去，感覺受到了打擊…
啊，還有那傢伙！纖細蒼白，帥氣的不要不要的美男子。還起了昵稱！！
2L
火鉗留名。
依老夫之見，樓主還是放棄吧，為啥要為了你放棄整片森林啊！[看破一切的眼神.jpg]
3L
(一把捂住樓上的嘴一通暴打)樓主別介意！這傢伙就是嘴巴有點壞！但是…我也覺得樓主八成是沒希望的（大概）
4L
看樓主這樣，估計是沒表白吧？沒表白說個球！
5L
這怎麼能說是女難啊！這是天堂啊！順便：樓主放棄吧。
6L
放棄吧。
7L
放棄吧。
……
46L
放棄吧。
47L
你們刷的好快…樓主眼睛都要花了，說吧單身多少年的手速了，你們這是嫉妒我和G醬！！
48L
來來來，下注了！
賭樓主表白後會被後宮團打個幾成死！買定離手！
49L
樓上你馬甲暴露了，你個奸商！！！還我血汗錢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坑了我之後，我被我丸的主廚聯合燭臺切麻麻嘮叨了一個月！？
今天有沒有和我一樣被坑過的小夥伴組團去掐死她！？今晚八點過期不候！
50L
帶我一個[優雅.jpg]
……
77L
你們夠了！！究竟有沒有人幫我出一下注意嗷QAQ哭給你們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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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總感覺非常熟悉呢，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告訴人家一下，是因為什麼開始動心的
Ps：那傢伙真的很遲鈍，先不說蹭蹭圍繞的英…不，女孩子，就是她自己本身對這方面的雷達幾乎沒有，不打直球是不會有任何機會的☆喲~
79L
Emmmm，只有我的重點是隔壁嬸嬸而不是刀劍男士麼！？？大妹子聽姐一句勸啊！
百合無限好，可惜生不了啊！劃重點！敲黑板！
80L
不，我是男審…所以樓上的擔心不成立。
什麼時候開始心動的…就是第一次見面啦，很俗套的一見鍾情吧…？@魔法少女☆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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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超浪漫的不是嗎？如果男主角不是你這種偽青春期的大叔就更好了~
82L
好！好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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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在意那種事實嘛，總之，人家還是支持你的啦~要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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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
諸君，整個時政這邊的男審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好吧？這馬甲已經掉的差不多了！
85L
蘇我？安南？嶺川？上皚還是說…尺八？
!！！
安南看著85樓的的消息冒了一頭的冷汗，天，不會這麼快就要掉馬了吧？
安南家的壓切長穀部端著一碟牛奶布丁走到自家本丸門口，面色嚴肅至極仿佛端著整個世界，他躬身接近了那個癱坐在本丸門口一點形象都沒有的少年。
長穀部的聲音將安南從掉馬的煩惱中暫時拽了出來。
「阿魯基，這是燭臺切剛做好的布丁。」長穀部的聲音隱含著猶豫，「請多少吃點東西，刷論壇回室內刷也一樣。」
您知不知道…現在這個一臉頹廢坐在門口刷著論壇的樣子，真的很像您一直單方面宣稱不對盤的隔壁清子審神者啊！
我家阿魯基染上網癮了怎麼辦？一想到未來安南可能會變成四五年不出門的超級宅男，長穀部就忍不住擔憂到掉頭發的程度。
於是他再次囑咐道，「請您回屋吧？」
甚至不惜用上了誘哄的語氣，「有剛切好的西瓜。」
安南煩悶的撇撇嘴，將手中的通訊終端按的劈裡啪啦的，活像有仇一樣。他抬起臉來，擺了擺手，「不要，我就在這坐著。」
「別擔心了，等會我還要出去，坐在這邊比較方便。」
長穀部聽得額角一突，說實話這一段時間以來阿魯基出去的次數比他平日裡一個月出去的都多。長穀部感覺自己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作為本丸第一主廚一定要第一時間掌握自家阿魯基的變化和動向。
「現在時間快要傍晚了。」他瞥了一眼腕上的手錶，「這麼晚了，您要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呀！」亂藤四郎在一旁涼涼的插了句，「去找暗戀的姑娘唄~」
「可憐的主公，完全是一頭熱啊。」
「!」一直不動聲色想要打聽安南去哪裡的長穀部此時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那副嚴謹的姿態此時徹底裂了，「納尼！！！」
一坨坨的彈幕在長穀部心中瘋狂的刷屏。
我主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我主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我主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還是暗戀！問題是！！我竟然不知道！枉…枉為主公最器重的部下…
長穀部步伐飄忽的走遠了，安南聽到身後幽幽的傳來一句，「我…我去通知今天炊當番的燭臺切，讓他今天晚上煮紅豆飯…」
「走掉了。」亂醬俏皮的吐吐舌頭，回頭看向安南，「好像這件事情對長穀部打擊不小的樣子。」
「我在看剛發的帖子，等會再和亂醬說話喔！」他像哄小孩一樣伸手揉了揉亂醬的腦袋。
然後在對方嚷嚷著重色輕友的背景音裡繼續刷論壇。
……
144L
講道理，安南恐怕得第一個pass吧？
145L
欸？為什麼？之前去本部提交報告的時候有看到過…看起來清秀又乾淨的一個男生，就算放在現世也是很受歡迎的吧？莫非眼光很高…？唔，幸好沒去勾搭，不然好丟人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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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是新人吧？因為他是gay南啊…天天和自家亂醬相愛♂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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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丟人，真不想承認這傢伙和我一樣是男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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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驚現尺八大大！！大大還缺掛件麼！
—
……很好，清子，尺八…我記住你們這些傢伙了。尤其是清子！都是你的錯！！！
亂藤四郎看著安南氣紅的臉，感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主公，好像有私信？」
他伸手點了點終端螢幕右上角一閃閃的信封標誌。
「啊..確實，這種時候會是誰？」安南撓了撓頭發，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是過兩天的月度演練場和審神者聚會？」
「也不應該啊…我又不是萌新審神者了。」說著，他點開了私信。
「魔法少女☆梅麗？」安南恍然大悟，「這不是在帖子裡發言過的人麼？」
這裡是梅麗喔。不管怎麼說，我希望你能直面困難，直接去告白吧！畢竟喜歡的人不努力一把，一定是一件非常難過的事情吧？然後，失敗了，就不會產生非分之想了吧，大·叔·
開屏慢慢的惡意，讓人弄不明白這封私信究竟是鼓勵還是嘲諷。
或許是那一句『錯過』觸動了安南的神經，他眉頭緊鎖，緊緊地捏著手裡的終端，「…確實，既然這樣——」
「等月度演練場的時候就認真起來吧。」
「欸？？？」亂藤四郎驚訝的視線繞著自家審神者來回走了三遭，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先不說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你竟然說要認真起來？你真的是我認識的主公麼？」
相處的這些年，不說旁人，單說亂藤四郎。他算是徹徹底底看清自家審神者了。
明明長著一張受歡迎的臉，結果卻一點也不注重人際往來，導致人緣非常一般般。能偷懶就偷懶，能中庸絕不往前湊。
什麼想被人誇讚啊，想成為出色的審神者啊…更是和他一點不搭邊。用本人的話來講就是『名譽、錢財等於麻煩。』
雖然說該有的出陣升級都不曾偷懶，但是一談到演練上，整個人就會冒出一股子頹廢而且無所謂的態度。
「演練場什麼的，隨便打打就好，只要不用引人注目。」彼時少年坐在長廊中，半闔著眸子，漫不經心的說著討厭變成人群中的焦點。
想到這，亂藤四郎看著安南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這種奇怪的眼神是什麼鬼啊！」安南伸手隔開了對方的視線，「以前討厭不代表現在也討厭。」
「總，總之！」少年底氣十足，自信滿滿地說道，「只要讓咕噠子看到我穩重帥氣的一面！」
「然後再趁機告白，這樣一定可以成功！書上就是這麼說的！」
…主公到底都看了些什麼奇葩的讀物，不過算了，亂醬看著恢復精神的安南唇角勾起了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弧度，「有這種精神就太好了。」
「不試試的話，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呢？」
「畢竟happy end都是努力才能達成的終局。」
於此同時…
空中紛紛揚揚飛舞的花，顛簸旋轉著落下，像雨，像雪。
起風了。
額邊虹色的碎發拂過了他的臉頰，他撫了撫衣袖，都落了一身的花。
似是在閉目養神的半夢魘睜開了雙眸，紫羅蘭色的豎瞳中沒有絲毫情緒，「看樣子被什麼纏上了呢？」
「嘛，這樣正好可以趁早死心，還可以發展出一段新的感情也說不定？」梅林笑了，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四肢，「記得要謝謝大哥哥我啊。」
「差不多是時候該動身了呢。」花的海洋中失去了夢魘的身影，一地的繁花漸漸泯滅成光，隨風而逝。
風中隱約傳來最後的尾音——
「——my lord」
71.emiya的領域
「我們回來了——」
少女有氣無力地拖著長音推開了正廳的門, 而後感受到腹部傳來的溫熱而柔軟的觸感, 以及後知後覺的衝力。
「——媽媽！」白髮的孩子滿足的抱住少女的腰, 使勁蹭了蹭。
立香下意識的攬住對方, 穩了穩身體，定睛向下看去。
少女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聲音飽含著喜悅，她歡快的開口說道，「傑克!？」
立香伸手覆上傑克毛絨絨的腦袋。
「嗯！」白髮的孩子眯起了那雙青色的眸子，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度, 「我們回來了。」
「真是的！」紅發的少女跑了過來，看著兩人的互動隨口抱怨道, 「小鹿崽子明明是我的經紀人嘛！」
「結果又被你搶先了！」
「明明是餘的！」尼祿拉住了伊莉莎白, 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就一起一展歌喉吧！」
「按最終勝負來判定吧！」
「不!」立香冷汗涔涔的開口相勸，「最近一段時間先算了吧。」
「畢竟不是在迦勒底，我們要低調行事啦, 低調！」
不過，好像所有人都誤會了少女的意思。只見她們突然之間沉默了起來，伊莉莎白狠狠的咬著牙。
自稱『匹敵樂神阿波羅的藝術家』的羅馬皇帝更是沉下臉色, 她悶悶的開口說道，「哼，那些傢伙, 餘定要他們好看！」
與稚嫩柔和的臉部曲線和明亮發色不同的, 她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 罕有的丟掉了臉上的笑容。
立香偷偷擦掉了額頭上的冷汗，氣氛突然變得超級沉重，納納快想想辦法！瑪修救命啊！
少女退後一步，用腳後跟輕輕碰了迦爾納一下。
「master？」立香得到迦爾納一個不明所以的對視。
…你倒是快點發揮破壞氣氛的本領啦！少女欲哭無淚的這樣想著。
傑克淡漠的聲線打破了沉重的氣氛與少女心中的謎之尷尬。
「媽媽不要擔心！」稚嫩的聲線平淡而堅決的傳遞著心中的想法，「欺負媽媽的傢伙，我們會通通解剖掉。」
「吾等前方，絕無敵手！」
……
少女啞口無言的看著嬌小的傑克，她顫巍巍地扭過頭去詢問著身旁的迦爾納，「我說，納納啊…」
「我們家傑克，好像中二期提前了？」少女一臉心痛，「到底是誰教壞了傑克！？」
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自己的教育在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傑克開始學著jump少年漫裡的某位反派說話了！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天草看到這邊東窗事發，他的知覺告訴他情況恐怕不太妙，於是他一點點向後挪去，準備趁少女一個不注意立馬開溜。
大家的目光是雪亮的。
龍娘大咧咧的過去一站，擋住了天草的退路。
犀利地開口道，「就是他！」
「之前對傑克童謠和我安利《死嗶——》、《假面嗶——人》、《魔法少女嗶——圓》還說非常欣賞裡面的某個粉發少女！」
「雖然我和童謠都沒有看，但是傑克貌似非常聽話的每一部都去看了！」
#臥了個大槽，信息量好大#
#曾經有著理想遠大的英靈突然沉迷補番，還向孩子賣安利#
#這不為人知的背後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敬請收看，今日的迦勒底不夜城#
立香看向天草的目光隨著伊莉莎白的控訴染上了沉痛，她痛心疾首的歎息著，「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天草！」
「我看錯你了！」控訴對方的同時，立香不禁暗自松了口氣，她真的不想面對這種沉痛的氣氛。
畢竟，歡樂的去面對任何情況才是迦勒底的作風。
顯然，天草是看明白了這一點的。
「這方面我會注意的，沒有下次。」他微笑著，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不過說起來，你們是和誰一起回來的？」
來的路上立香有和天草他們說過，目前找到的英靈都有誰，很顯然，並不包括傑克她們。
「和紅色的弓兵一起回來的。」伊莉莎白不滿的囔囔著，「真是的，那傢伙竟然阻止偶像唱歌。」
「反正紅色的弓兵和這邊的工作人員交涉後就一起被送到這邊了。」
「衛宮麻麻！？」立香眼睛一亮，勉強壓下嘴角想要向上的力度，避免自己露出傻笑，「太好了！」立香感覺這一定是今天最好的消息，絕對是幸運值max的體現！
「納納你聽到了嗎？」少女握住了迦爾納的手，滿臉感動。
迦爾納反手回握住對方，他淡然的點頭道，「啊。」
「有飯吃，真的太好了。」青年蒼白的唇勾起了一絲清淺的弧度，注視著少女的目光滿滿的認真。
從前，他對於這方面的回應是：英靈只要有魔力的供給就可以了。
到現在會對於自己認為無意義的事情予以回應，並非是出於禦主的命令，而是自身想要如此去做。
想看她微笑的樣子，眼神亮晶晶的樣子，總有說不完的話的樣子。想要看到她所有的表情，微笑的，氣憤的，興奮的，各種各樣的…
——除了哭泣。
沒錯，除此之外，無論什麼都能夠接受。
注視著她，仿佛看到了整個世界。明亮的，溫暖的，柔和繾綣的世界徐徐在她的眼中展開——
這一次，沒有悲傷。
迦爾納看著眼前的少女，思緒飄到了另一端，注視著立香開始發呆。
那些漆黑的霧氣或多或少還是有點影響的，不單單是敷浮於表像的如立香說的那樣，『我家納納換顏色了。』
而是更深一層的內裡，想要擁有，想要獨佔，想要永遠看到你的笑顏。
想讓你一直一直，注視著我啊，即使是……
幸好離開那塊區域後，黑霧的影響漸漸散去了，不想讓她看到那樣的自己。迦爾納頂著一頭橘與白交雜的頭髮這樣想著，將內心深處的回憶再次壓了回去。
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這些。
「——納納！」少女晃了晃迦爾納的胳膊，「納納子！！」
看到對方回過神來後，立香不滿的嘟囔著，「真是的，納納子在發什麼呆啦！」
「抱歉…」迦爾納手足無措地看向身前的少女禦主。
「…又道歉。」立香無奈的看著他，轉頭問伊莉莎白，「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看到emiya？」
「他在…」
「——嘭」這是高文與貝狄威爾落地後，鎧甲與地面的碰撞聲。
「痛痛痛…」高文揉著自己那頭金燦燦的頭髮扶著貝蒂站了起來，「emiya未免太粗暴了吧？」
「額…」貝狄威爾揉了揉額角，「我們只是想幫忙..」
「……」立香無語的看著眼前上演的這出似曾相識的場景，心中大約有了些預感，她試探著開口問道，「莫非，emiya剛剛在做菜？」
「是啊，沒錯。」emiya沉著臉回答了少女的問題，他轉眼間拎出來一塊牌子，指著牌子對兩位圓桌騎士說道，「看清楚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迦爾納看了眼那塊牌子，念了出來，「圓桌騎士禁止入內。」
「沒錯！」emiya激動起來，「圓桌騎士請與廚房保持十米的距離！」
「我都聽說了。」emiya看向高文的眼神犀利的一批，「你是不是欺負老實人了？加州清光看到你進廚房就打哆嗦！」
「你們就不能向崔斯坦學習一下嗎？」衛宮先生滿臉的恨鐵不成鋼，「自覺的遠離廚房。」
「淡定…淡定..」
高文試圖安撫情緒高昂的弓兵，畢竟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這傢伙的筋力會突然暴漲，比如說剛剛。
「話說，這塊牌子…」立香看著牌子，悲喜交加，「我怎麼看怎麼感覺和迦勒底那塊完全一模一樣。」
「衛宮麻麻，你離家出走都不忘記帶上它，真是對圓桌騎士愛的深沉啊。」少女『嘖嘖』著，滿心的感慨，「這一定是真愛了吧？」
「誰是你媽！！」放下劉海的男人臉部線條顯得柔和了很多，他伸手彈了立香的額頭，「這根本不是原來那塊！」
「這是我來了這邊之後投影出來的。」
……
那你很棒棒喔，要不要鼓鼓掌？
「咕噠子大人——」狐之助跳了進來，被嚇了一跳，「嗚哇！好多人！？」
「多嗎？」立香納悶的看向迦爾納。
迦爾納搖了搖頭，「不多。」
「不對，這個不是重點。」狐之助搖了搖頭，「安南大人與清子大人在本丸門口嘍？」
「要讓他們進來嗎？順便，馬上就是月度演練場了，咕噠子大人的刀劍還湊不成一隊啊…」狐之助的豆豆眼裡盛滿了憂慮，「到時候怎麼辦…」
「這個…」咕噠子也有點心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還是先開門讓他們進來，估計是一起來搓一頓的！」少女微微仰起頭，一臉的驕傲，「正好衛宮麻麻回來啦！」
「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家政ex！！」
「所以都說了…」emiya有氣無力的反駁著，「才不是老媽啊。」
「偶爾給我好好聽別人說話啊！」老媽才不是我啊，明明是…
「蓋因汝太過於賢慧吧？」酒吞拽著茨木過來了，渾身繚繞著淡淡的果香與酒氣，聲音帶著些許喑啞——
「撒，要開宴會了。」
72.繁花與雪
氣氛焦灼沉默著, 兩人一黑一白的發色形成了極為明顯的色差。他們隔空對望著, 相互死死的盯著對方, 時間仿佛已經停止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
Emiya與燭臺切兩人眼部都蒙著一塊黑布, 這讓他們眼前一片漆黑，無法看到外界的人與事物。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坐在他們身後,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接下來的舉動，沒有一個人打破這個僵持的局面，他們都在等。
等這兩個絕世的刀客分出勝負的那一個刹那，畢竟, 第一從來都不需要兩個人。
英靈emiya、燭臺切光忠，這兩位分別掌控著迦勒底廚房與本丸廚房的人在諸多因素的彙集之下終於正式的碰面了。
在茫茫的人海中, 他們一眼就注意到了彼此。就如同命中註定的相遇那樣, 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開始轉動。
如此一來, 就不得不講述一下命運之輪轉動的起始。
—
「咕噠醬！」清子看到少女的身影後頗為開心的揮揮手，順便對著安南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這是我家燭臺切光忠喔！」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安南, 開始解釋帶燭臺切來的原因，「燭臺切做飯超好吃！吃了他做的飯大家都說好，這是一個掌控本丸所有人的胃的男人！」
「和某些小氣又吝嗇的傢伙不一樣！」清子一邊說著, 一邊拼命用眼神示意著她嘴裡的『某些傢伙』。
「我帶來我家咪醬讓他幫忙一起準備晚餐，這樣咕噠醬就可以輕鬆一些啦！」少女臉頰紅撲撲的，那雙水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和某些傢伙比起來, 我超級體貼!所以咕噠醬要不要考慮踹了他和我在一起？」
「你這傢伙！」安南急了, 憤憤不平的開口，「有本事來決鬥啊！」總是上眼藥算什麼本事！
「噫，咕噠醬你看他！」小姑娘一臉哭唧唧的往咕噠子身後躲去，「天天欺負老實人。」
……
「——咄」emiya一下把菜刀剁進手下的案板裡，刀尖深深的沒入其中。
陰沉的臉色看的立香一個哆嗦，少女安靜了下來，生怕哪裡戳到了emiya的爆點。
「你說什麼」emiya看著眼前的來人，一臉不善，「『全天底下做飯最好吃的男人？』、『掌握所有人的胃？』、『吃過的人都深深地愛上了那個味道？』」他一字一句的重複著自家禦主的話。
「還要來『幫忙』？」emiya一臉不屑的看著燭臺切，隨意的擺了擺手，「不需要不需要。」
Emiya伸手指了指自己，開口說道，「做飯最好吃的人，master最愛的味道，『同僚』都稱讚的手藝。」
「榮獲家政ex殊榮的男人在此。」emiya抬手撩起了自己的額發，露出飽滿的額頭，這讓他的臉部線條顯得更加剛毅與成熟。如果能忽略他此時小孩子鬥氣一樣的行為的話，此時的他的確是一個成熟而又有魅力的男性。
燭臺切的好勝心也被激了起來，「這樣的話，待一起準備好晚餐後，一起一決勝負如何？」
「讓在場所有人做個見證。」
在立香一臉天塌了的崩壞表情中，emiya重重的點下了頭，「正合我意。」
見狀，清子家的燭臺切滿意的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切磋一下基本功吧。」他緩和了語氣，嚴肅而認真的發問，「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在得到emiya的認可後，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賭上家政ex的名譽，必將為我主（master）帶來勝利！」
就這樣，兩個男人賭上了他們的名譽，喜聞樂見的懟了起來。
—
同樣蒙著眼睛的兩個人，他們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
只見他們一齊拔出了身旁刀架裡擱置的所有款式的，長短、鋒利程度各不相同的菜刀，接下來又幾乎在同一時間內將這些菜刀以快出殘影的速度拋上了天。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下一刻，他們再次動了起來，案板與刀磕碰的聲音一同響起，一邊片著案上的三文魚，一邊向上拋起菜刀，菜刀與菜刀在空中碰撞，交織的脆音宛如樂章。隨著清脆的聲音，菜刀一把把落回刀架內。
在生魚片完成的那一刻，最後一柄刀子也落回了刀架。
「——完成。」兩人解下眼罩，同時這樣說道。
……
「叮——」不知是誰的酒盞跌落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局面。
立香率先回過神來，她愣愣的拍了幾下手，「厲…厲害..」
坐在少女旁邊的英靈們也回過神來，瑪修小心翼翼的看著盤內的生魚片，誇讚道，「啊..嗯！非常厲害呢。」
「蟬翼一樣透薄。」瑪修眉眼舒展，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不愧是emiya先生呢！」
「唔呣！」尼祿讚賞的看著emiya，「確實像藝術品一樣，讓餘不得不誇讚。」
「哼！」emiya聽到眾人的誇讚後，抑制不住的勾起了唇角，「那是當然的吧。」
「——啊！」安南那邊也忍不住驚歎著，「燭臺切這邊的也不差呢！非常完美的生魚片！」
聞言，emiya立馬回頭看向那邊，恰巧與燭臺切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幾乎要擦出火花，與此同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著，「這傢伙，果然有兩把刷子。」
「既然這樣的話…那要怎麼判斷呢？」瑪修看著兩盤一樣完美到挑不出差錯的生魚片一臉苦惱。
「這次算平局!」×2
兩人的目光再次激烈相撞，燭臺切率先開口，「下一次，贏的一定是我。」
「呵。」emiya用鼻子哼氣，扭過頭去。
同一時間，兩位非常有默契的做了同一個認知，『一山不容二虎，我果然和這傢伙相性不合！』
「不過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安南想了想自家的燭臺切，他伸出筷子給自己夾了壽司，一臉挫敗的咀嚼著，「為什麼我家光忠沒有露過這麼一手…」
清子神色複雜，難得沒有和安南對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咪醬還有這樣的秘技，但是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
「生…麼..」安南塞了滿嘴的食物，含混不清的詢問著。
「這大概就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吧!」眉眼溫和的少女在一瞬間變得深沉起來，目光明亮而犀利，渾身透出一股中二的氣息，「諸君，我喜歡戰爭。」
她抬手給自己倒滿了果酒，淺酌一口後長長的歎息著，「我喝的不是酒，而是河水在林間寂寞的穿流。」一邊感慨著，一邊給自己杯子裡兌上了自帶的高度數威士卡。
「無敵，是如此孤獨啊。」
……安南扭過頭去，清子發誓，剛剛那一刻她看到了對方臉上露出了一種關愛傻子的表情。
清子剛想暴起就被自家燭臺切鎮壓了，燭臺切陪著笑臉給自家嬸嬸順毛，「下次再打下次再打，這次先好好吃飯吧。」主殿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一定要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啊。
今天的燭臺切也在為自家不省心的嬸嬸憂愁不已。
「夫君——」清姬那頭薄荷色的長髮順著脊背蜿蜒流淌，在地面上劃出一個瑩潤的弧度，她香檳色的眸子中充滿了希翼，「來…」
「——啊」清姬夾起了一塊厚蛋燒遞到立香嘴邊。
「好吃!」立香非常自然的張口吃下厚蛋燒，「清姬也吃。」言下之意是不要忘記吃飯，她自己吃東西沒問題的。
「還有小玉我這邊喔!」粉發狐耳的少女夾起玉子燒遞了過去，「這是小玉親手做的。」
「好吃！」立香毫不猶豫的比了個大拇指，「小玉的料理一如既往的超級美味啊！」
「前輩。」瑪修倒了杯水放在立香的左手邊，「太幹對身體不好，要多喝水。」
「是是是，我家瑪修超貼心的！」
「master。」迦爾納一言不合把高文手底下的肉全部搶了過來，堆在立香的碗裡，「多吃點，之前土豆全席什麼的，辛苦了。」完全無視了太陽騎士幽怨的眼神。
「啊——」少女笑得一臉惡趣味，「要納納子喂！」
看到這一幕，清子手裡的筷子發出『喀拉』一聲呻吟，她小聲和安南交流著，「這…這個競爭壓力好像有點大啊。」
安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廢話，不然我至於去發…咳，沒什麼。」
他四下張望一番，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為什麼！！」
「咕噠子不能喝酒就算了！為什麼不給我酒啊！」他抱怨著，「我也想喝啊！」
清子隨手放下了酒杯，扭頭和安南再次杠上了，「放棄吧，愚蠢的安南喲，底層食物鏈是沒有人權的！」
「你…」
「——咳咳咳咳！！！」一串劇烈的咳嗽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只見少女滿臉通紅，額上冒著虛汗，「水水水！！！」
「辣辣，好辣！」這個麻婆豆腐的辣度…根本不是衛宮麻麻的改良版啊！！
哦，我忘了，今天是清子家的燭臺切來幫忙來著，這個麻婆豆腐——
立香隨手拿起了右手邊的杯子，看也不看直接灌了進去。立香感受著臉頰上熱辣辣的溫度，長舒一口氣，「活，活過來了…」
清子筷子上的章魚小丸子掉了下來，「那個是我的杯子啊…」
她大驚失色的看著立香，「裡面不是水，是酒啊！」
「沒問題的。」立香紅著臉說道，「果酒我還是可以喝的…啦——」在少女的額頭即將砸到桌子上的前一刻，迦爾納伸手攬住了她。
「——但是裡面加了43度的威士卡。」
「怎麼辦..？」迦爾納無措的目光落在躺在他懷中的少女身上。
「讓她睡吧。」emiya搖搖頭，「這幾天也夠累的了，身體方面可能沒什麼問題，重點是精神方面。」
「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我抱她去房間。」迦爾納起身離席。
「嘛…那我也先回去了。」安南看著離去的兩個人，心裡特別不是滋味，「也挺晚的了。」
「哎…」清子歎了口氣，「這次是我的錯，下次去我丸聚一聚吧，等咕噠子醒了，幫我給她道個歉。」
—
「晚安，立香。」
少女在半睡半醒中仿佛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她想回一句晚安。雙眼卻像被膠水粘合了一般，沉重而混沌。
再睜眼，她看到了雪國。
細碎的雪隨著風在空中狂亂飛舞著，大片大片的遮掩了視線，遮掩了蒼茫漆黑的夜。
有繁星，也有細雪。盤旋舞動著，身姿翩躚婆娑。極輕，極淡。清冽卻不淒涼，極其唯美的，雪的國度。
如果不是在墜落就好了啊…少女感歎著，等待著夢的終點。
這一次，會墜入什麼地方呢？
她不知道，卻也並不害怕，似乎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夢到從一片漆黑的地方墜落，或許有終點或許沒有。
雖然下雪是第一次，繁星的光也是第一次。但她早已習慣這種『墜落』的夢。
「阿拉——」熟悉的聲線傳入耳中，「這種時候只要呼喚梅林大哥哥就好了。」
「……」少女沉默著，看向身側與她一齊墜落的身影，眸中的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不試試嗎？」梅林看上去有點失望的樣子。
「不。」立香癱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看著花之魔術師，「明明是你把我拉入夢境了吧？」
「明明是立香自己喝醉了吧」梅林戲弄的揉了揉少女的頭髮。
「…梅林。」
「嗯！」虹色的長髮隨著風蹭到了少女的臉頰，梅麗看著立香期待著接下來那個稱呼。
「——用鰓呼吸。」少女補齊了之前的話。
「…」這次拒絕說話的人變成了梅林，他無奈的順了順自己的頭髮，仰頭，像身邊的少女一樣去仰望愈發遠離的天空。
「你就不怕我讓你一直這樣下去？」梅林聽著耳邊傳來的衣袖『呼啦啦』的聲音。
「你不會。」少女飽含信任的聲音驀然傳入了他的耳中，「因為你是梅林。」
……好嘛，真是敗給你了。
「閉上眼睛。」梅林的聲音摻雜著風雪的氣息傳來。
少女條件反射的閉上了雙眼，下一刻——
她看到了滿地的繁花，黑夜與雪霧一樣轉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羅列的花瓣婆娑著從天而降，不曾凋敝，不曾枯朽。
無論什麼都能停留在最美的樣子，這就是夢。
「撒，讓我們來說一說王的故事吧？」恰好的日光下，他的笑容既不炫目又不暗淡，滿滿的平和與安穩。
「沒有，下一個。」立香再次無情的拒絕了對方的安利。
「你這樣會把天聊死的喲？」梅林無奈的看著她，伸手幫少女撫掉了頭頂的花瓣。
「呐，梅林。」這次，少女沒有拍開他的手，「這是我的夢吧？」
「是啊。」
「梅林。」少女聲音顫抖的呼喚著他。
「嗯。」
「梅林。」
「我在。」
「我…有點害怕。」立香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裡，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後腦勺，「只有一點…真的只有一點！」
「如果我找不回所有的英靈怎麼辦？如果我無法對抗魔術協會怎麼辦…」
「你在擔心什麼？」梅林笑了，「這可不像你啊。」
「我..」立香咬了咬乾澀的嘴唇，「梅林你想想啊…我不優秀，不厲害。」
「沒有那些好幾代的貴族魔術師一樣代代傳承的魔術刻印，對魔道方面的知識也總是一知半解的，也沒有作為一個『魔術師』應該有的心態。」
「魔術協會…不就是最厲害的魔術師們聚集的地方麼？」
「嘛，可以這麼說吧。」梅林漫不經心的挑起了少女柑橘色的頭髮，「但是立香似乎忘記了啊？」
「雖然很討厭…我好歹也是冠位魔術師啊，當著我的面說這些，立香你一如既往的呆呢。」
「…」少女突然愣住了，半晌後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對啊，梅林是冠位魔術師來著。」
「這是什麼語氣哇！」梅林報復一樣揉亂了少女的頭髮，「你一定是忘了吧！一定是吧！？」
「梅林我好可憐啊…」
「不，你一點都不可憐。」少女抬起頭來，用詭異的目光看著他，「被這麼一提醒，我突然有信心了！」
「啊？」
「我明白了。」立香點點頭，非常草率的做了決定，「別的魔術師肯定沒有筋力B，沒關係只要打白刃戰就可以了吧？」
「謝謝您！阿瓦隆的劍聖！」
「微妙的並不開心呢。」梅林歎了口氣，「但是我就當作誇獎收下了。」
「關於找回英靈…」梅林臉上露出了蜜汁紅暈，「需要大哥哥給你開外掛麼？」
「好啊。」立香遵從自己的內心，非常坦率的接受了金手指，「請告訴我阿托利斯和小莫在哪裡嗎？」
「亮閃閃的圓桌騎士突然少了兩位感覺超級不習慣啊。」
「…這個，啊哈哈。」梅林露出了疑似傻白甜的笑容，「阿托利斯，阿周那，傑基爾都不在這邊。」
「他們留在『那邊』了，具體原因…等回去你就知道了。」梅林隨手摘下一朵花遞給身邊的少女，「至於莫德雷德…她現在和瑪爾達在一起，過兩天你應該可以見到她們。」
「這個之後在說。」梅林若無其事的轉移了話題，「現在可是你的夢哦？」
「心想事成的，無所不能的夢。」他微笑著拿起少女手中的話，替她輕輕綰入發間，「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或者特別想要見到的人嗎？」
「特別想要的東西？」少女恢復成死魚眼，抓起梅林的頭髮開始給他編小辮，「有啊，當然有啊！」
「何以解憂，唯有暴富。」立香想了想，勉為其難的開口說道，「旁的不說，先來200個心臟吧，再來幾百個大騎士勳章。」
「幾百個…」梅林愣住了，「你要這麼多勳章做什麼？」
「你不懂！」少女看著他一臉沉痛，「男人都是吃勳章的怪物！」
「圓桌騎士啊…」梅林長歎著，「算了，不要管他們，下一個。」
「有沒有什麼想見的人呢？」他循循善誘的引導著少女的思維，「無論是誰，都可以。」
「有啊。」少女翻了個白眼，給了梅林一記衛生球，「但是夢裡見到又有什麼意思。」
「總歸不是真實的。」
「不一定啊。」他抬起手，食指抵著嘴唇，做出一個安靜的手勢，「回頭。」
立香茫然的回過頭去，看到了迄今為止夢寐以求的畫面——
小麥色的皮膚，灰白的長髮，金色的瞳孔。
梅林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對少女說——
「——他來了。」
73.非夢
夢這種東西, 可以解釋成是人類潛意識的突顯。
曾經說過的吧？
咕噠子她呀, 是個偶爾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孩子。
如果說, 她曾經希望那些被當作所謂『藝術』來擺弄的孩子們能是一場夢的話。現在, 她最希望的則是——
此非夢境。
她的視線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又仿佛視線透過他看到更加遙遠而模糊的地方, 神色飄忽而迷茫。
換句話說，立香她走神了。
沒錯，在看到這種一直以來做夢都想要看到的場景後，曾經幻想過的那些『見面禮』通通被她付之一炬。別說什麼聯合瑪修把這傢伙打一頓了, 立香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她從看到所羅門的那一刻就開始走神。
雖然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多多少少與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夢境有些關係。
雖然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這種程度的神遊未免也太過了吧！
梅林伸手扯了扯立香頭頂豎起的呆毛。
『呆毛是控制性格的開關。』少女曾經信誓旦旦的這樣說著, 「如果呆毛消失, 人就會黑化。」然後拒絕了除了迦爾納以外所有英靈想要摸一摸呆毛的請求。
此時，即使被揪了呆毛，她也一點反應都沒有, 該走神的照樣走神著。
「太沒有警惕心可不太好。」梅林彎腰湊近了少女，故意壓低了嗓音貼著立香的耳根說道，「回神了喲——」
「my lord」
然後直覺在他的腦海裡一瞬間拉響了警報, 梅林像個鏽住的機器一樣僵硬的扭過頭去，他看到了所羅門王想要殺人的目光。
腳下似乎還有什麼在蠕動的樣子，錯覺…不, 不是錯覺。那種被危險包圍的的感覺, 讓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 成功的讓梅林與立香拉開了一人左右的距離。
瞬間風平浪靜下來，想要殺人的危險目光，腳下細微的蠕動感在距離拉開後霎時消失不見，平和的恍若錯覺。
真是受不了這傢伙！梅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也不想想他能現在見到立香是托了誰的福！
「立香。」他呼喚著，看似平淡的語氣中讓人不禁產生了溫柔的錯覺，「我在這裡。」
立香一瞬間回過神來，她將注意力投到他身上後，依舊不可避免的愣了一瞬，然後開始絞盡腦汁的想著該說什麼。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呸，那個回憶太慘不忍睹了好麼！還好像，根本一輩子都忘不了!
嗨~好久不見，你依舊這麼悠閒呢？不行，這是伊什塔爾對她說的。
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要跟我學做菜麼？…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摻進去了。
我到底該說什麼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N
…不過，竟然還會說話欸？這個夢，未免太過於真實了吧…這樣下去..
又要分不清了啊…【這是夢，還是現實？】
立香感覺自己的大腦內部被嗡鳴聲衝擊著，聲音越來越大，在少女即將變成圈圈眼的前一刻，對方再次開口了。
「立香是…不打算理我了嗎？」白髮褐膚的青年眼瞼微垂，給人一種他正在失落的感覺，「確實呢，一直以來什麼都沒有告訴你。」
說著，他的語氣愈發低落起來，「還擅自做了那樣的決定，就，就算不想理我也是…」
聽到這句話，立香算是徹底清醒了，她對著眼前的人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而眼底除了冷意似乎再無其他，少女簡單粗暴的打斷了對方，「你還知道啊」
「說實話，我很想聯合瑪修一起把你打一頓的。」立香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誠懇，少女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拍開了梅林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不過…」
她抬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望進了他的心底。
少女冷著一張臉，連帶著柔和的面部線條都顯得冷硬起來，「我很生氣。」
「非常生氣，現在不會原諒你，以後也不會。」
「呐…立香醬…」梅林看著她欲言又止，之後被少女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閉嘴，芙芙精！」
「立香..變成一個過分的孩子…」梅林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少女威脅的目光中。
他默默退到少女背後，並且對所羅門投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要你何用，所羅曼索性無視了那個讓人心塞的花之魔術師。
「立香你聽我解釋…！」他被少女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下一刻脖子處傳來一陣痛楚，「疼疼疼，好疼！」
「疼？」立香用那張漂亮的臉硬生生的扭曲成了一個鬼畜的顏藝，「疼就對了！」她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胳膊緊緊鎖著對方的脖子。
「——額咳咳咳！！」他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立香你是在謀殺嗎！？一定是在謀殺吧！」
「這是鎖喉吧！？你到底有多恨我啊！」他被少女拉的向後仰過去，痛呼出聲，「我的腰！！要斷了要斷了！」
少女呼吸一窒，開口卻依舊是輕鬆的口吻，「有多恨？」
她笑了，與對方色澤相似的眸子中，金色似溶解一樣流淌，波光流轉。
波濤洶湧的，金色的海。
「當然是非常恨。」與情緒洶湧的眸子不同，她的語氣一直都是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悲喜，「…討厭醫生。」
她松了手中的力道，抬頭不去看那人受傷的神情，「明明是個廢柴溫軟系。」
「即使不用強硬起來也沒有關係啊！」
「為什麼那時候要出現呢？」
「為什麼要消失呢？」
「明明拯救世界什麼的這種爛攤子統統交給勇者大人不就可以了！」少女額上碎發打下來的陰影遮住了少女大半張臉。她咬著牙，似乎有著在深淵中不見天日的絕望，卻用故作輕鬆的口吻抱怨著，「被搶了戲份的主人公會非常不爽的啊！明明只是區區羅曼，耍什麼帥！可惡！」
「但是，我最討厭的，是無法將你拉回來的自己。簡直…太可惡了。」
「可惡啊…」那是一聲沉痛的歎息。
而後，少女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溫度，他用溫熱的手掌覆蓋住少女的頭頂，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我知道。」
「…真討厭。」討厭那個無力的自己。
「我知道。」他拉著少女並排坐下，閉上那雙無所不知的眼睛。
「嗯。」少女伸手捏住對方灰白色的長髮，開始梳理，在那麼一瞬間非常輕易的讓人聯想到靜好的歲月。只不過，接下來的問題卻一點也不像手下的動作一樣平和「那麼，無所不知的王啊。」
「王什麼的…」所羅曼開始苦笑起來，他感覺立香依舊在生氣。
立香直接無視了對方一臉苦兮兮的表情，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現在的你，是羅曼，還是所羅門？」
聽到這個問題後，他無奈的笑了。
與立香銳利而帶有逼問的金眸不同，他金色的瞳孔中徜徉著日月山河，包容而遼闊，他說——
「是羅曼，也是所羅門。」
「你…是我們的羅曼醫生嗎？」
「只要你願意，一直都是。」
「是嗎…」少女歎息著，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她摸了摸手下屬於對方的衣袖，「真好啊，縱使是夢，也已經足夠了。」
她回頭去看貌似在發呆的梅林，「梅林，謝——」
「噓…」梅林用食指抵在唇上，打斷了少女還未說完的感謝，「不要對我說謝謝啊。」
他學著剛剛所羅門的樣子坐在了少女的另一側，「畢竟我可是你的芙芙精嘛。」
「話說回來。」虹色的發梢撲散在花海中，他伸手接住空中落下的花瓣，對著少女露出一個略顯神秘的微笑，「這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夢嗎？當然啦，如果你認定只是單純的夢境，我反倒更開心一些。」
「…不要瞪我。」梅林伸手隔開了所羅門的視線。
「你的意思是說…？」少女漸漸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喜悅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是我想的那樣嗎？」
「是你想的那樣。」做出肯定的，是他本人。
梅林歎了口氣，「只能說，幸好是位於時間線之外。」
「我現在再打你一頓還來得及嗎？」少女捏著他頭髮的手開始蠢蠢欲動。
#在暴打所羅曼的邊緣蠢蠢欲動.jpg#
「饒了我吧。」他非常無奈的歎息著，「說好的好久不見都要來個深情的擁抱呢？」
「哦。」一臉冷漠，「誰和你說好了。」
「可是梅麗是這麼告訴我的啊！」所羅曼一臉的委屈，「你放心，對方肯定會給你一個愛♂的擁抱，盡情期待吧。」
「這個啊。」立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用拳頭擁抱，沒毛病。」
「……」羅曼醫生表示自己受傷了，需要立香抱抱才能好起來。
「不抱，下一個。」
「我果然是被立香討厭了吧…」所羅曼消沉的垂下頭去。
「是啊，不止立香討厭你，梅麗也討厭你。」梅林坐在一旁，露出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
「你閉嘴。」他的表情變得冷酷起來，「你這個用強制手段扣押梅麗的人渣！」
……
「——醒醒吧你！！！」立香額頭上蹦出來了青筋，「是魔法梅林，不是魔法梅麗啊！你還沒認清現實嗎？」
所羅門開始微笑了，笑容燦爛而陽光，「梅麗是個好女孩，她只是被這個人渣脅迫了。」
「好了好了。」梅林揮了揮法杖，「這個問題先到此為止吧，立香——」
「什麼？」
「你該回去了。」他站起身來，一併把少女拉了起來，「睡太久的話，可是會讓人擔心的。」
「…是啊，夢總是有醒的那一天。」立香揉了揉額頭，看向所羅門的目光中有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希翼與期待，「還能再見到…嗎？」她最後的詢問中帶上了小心翼翼的意味。
「能。」他笑的眉眼彎彎，語氣確鑿，「立香啊。」
「——我在英靈座等你。」
隨著這句話的結束，明明只是夢境的世界中突兀的起風了，天晴了，花散了。立香察覺到，這是醒來的前兆。
「——等等！！」她徒勞的伸出手，試圖去捕捉什麼，卻只看到了自己已經開始虛化的手臂。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我還沒有說出來啊，其實我一點都不討厭醫生啊，我怎麼可能…討厭你。
「我知道。」依舊是溫暖而平和的聲線，堅定的傳來。
普通的一句話，卻讓立香瞬間安心下來，因為他說他知道。
在少女昏昏沉沉合上雙眼的時候，她聽到了這場夢境的最後一句話，模糊卻熟悉的聲音，是他。
「——願你前路有星辰相隨，花葉為伴。」
—
「嘛。」梅林摸了摸自己的法杖，亦準備離開此地，那雙非人的紫羅蘭豎瞳中有著意味不明的情緒，「這次，記得感謝我啊。」
「不，雖然確實幫了忙，莫名一點都不想理你。」灰發金眸的王坐在原地，一點動身的意思都沒有。
「你先走吧。」他這樣說著，「我要再等一下。」
「既然天空已經晴朗了，黑夜已經過去了。」梅林抬頭看了看這片夢境的天空，透澈而明淨，像極了那孩子的目光。
「此次的目的也算達成了。」他提醒著對方，「記得不要留太久，我先走了，回去立香的身邊。」
—
「梅林這個混蛋。」所羅門，或者說羅曼，他看著梅林消失在原地的身影抱怨著。
他靜靜的坐在這裡，回想著少女的臉以及過去的記憶。
「你一直都沒有討厭過我，我知道。」他閉了閉眼睛，離開了這個漸漸消失的夢境，「天空晴朗起來，真的是太好了啊，立香。」
—
立香，我在英靈座等你。
74.新的一天
微風拂面, 破曉穿雲。
清晨是一天新的開始, 這個時候理應有個好心情, 以此去面對全新的一天。
不妨笑一笑吧, 這樣做，據說這一天的運氣都會好起來。
迦爾納思索片刻後, 對著端了一盆土豆迎面走來的居家服·emiya露出了一個像是抽搐一樣的笑容。
「早上好。」
「——砰」
Emiya看到迦爾納的表情後，罕見的呆滯了片刻，連土豆從盆中滾落到地上都沒有察覺。
突然，他感受到身後有著近乎實質化的怨念襲來。回神後, emiya頭也不回的說道，「土豆沒收, 不要妄想了, 你們這些笨蛋騎士。」走廊的拐角處隨著這句話所做的宣判, 零零碎碎的傳來了唏噓聲。
「還有你，迦爾納。」褐色皮膚的青年死死的皺著眉頭，「不想笑就別笑, 這種見鬼一樣的表情算什麼。」
「見鬼？我並沒有看到那種半透明漂浮的物體，很抱歉，這應該是你的錯覺。」迦爾納臉上充滿了真實的困惑,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master以前說過，早上笑一笑一天的運氣都會變好。」
「衛宮先生實在是過於嚴肅了。」
Emiya招呼傑克幫忙撿起了土豆, 他扭頭瞥了迦爾納一眼, 「你是最沒資格這麼說的人, 你總是認真過頭。」
「立香那邊現在什麼情況了」
「還是沒有醒。」聽到對方的問題後，白髮的神子難得露出了幾分沮喪的樣子，「瑪修在說過『這邊有我』之後非常強硬的把我趕了出來。」
「嗯，可以理解。」emiya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後吐槽道，「被你癱著臉一動不動坐在床邊死命的盯著看，是個人都要做噩夢。」
「所以，照顧人什麼的，還是交給瑪修吧。」他擰了擰眉毛，試圖讓自己的措辭委婉一些，想想又放棄了，對於迦爾納，還是有話直說比較好，「這方面你不太適合。」
「不適合不適合不適合，不適合照顧立香…」迦爾納自顧自的陷入了碎碎念中，那雙清澈的眸子都開始昏沉起來，看樣子打擊不小。
「……」emiya的嘴角微微抽搐著，他走上前去把那盆土豆放在了迦爾納頭頂上。
看到對方下意識的用手扶著土豆頂在腦袋上後，emiya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用空出來的手拍了拍迦爾納的肩膀，「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說的容易，怎麼可能不擔心。
迦爾納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咳…」看懂他的意思後，emiya訕訕地收回手摸了摸下巴，板著臉解釋道，「說實話，看這個情況，八成是又被梅林那傢伙騙到夢裡去了，你也是關心則亂。」
奇怪，我為什麼要說又…？
#818那些年被梅林拐跑的咕噠子#
迦爾納一言不發，看起來是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解釋。其實他內心深處不僅不平靜，甚至還想把那個花之魔術師揪出來錘一頓。
「好了好了，放寬心。」emiya以一種謎之過來人的口吻安慰著對方，他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別胡思亂想了，給你找點事幹，來廚房幫忙吧。」
「立香在這邊新交的小朋友還在等著，不能讓他們喝西北風吧？」
說來也奇怪，一直聽著衛宮說話的迦爾納突然皺了皺眉頭，他語氣不是太好地反駁道，「不是朋友。」
「？」emiya很明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像是貓看到毛線團一樣的目光。」他老老實實的頂著一盆土豆，低垂著眸子若有所思的說著。
「——那傢伙，對立香圖謀不軌。」
「——噗」emiya沒忍住冒出一個笑音，他抽抽嘴角把笑憋了回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非常嚴肅，「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她爸，你就別瞎操心了。」
如果能稍稍隱藏一下眼中的幸災樂禍倒是可以更有說服力一點。
「不。」迦爾納一瞬間就被帶歪了重點，「你不是。」
？？？回應他的是emiya的懵逼臉。
「立香才是孩子他媽，你不是。」
…再見！！我看明明你才是對我家閨女圖謀不軌吧！竟然還說別人？這事沒完！emiya的眼神一瞬間犀利了起來。
紅A覺得自己有必要和迦爾納好好商討商討。
—
「——噹啷」
「呼呼…咳——」橘色頭髮的少女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從床上起身。她看著房間天花板的紋路愣了片刻，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順便在心裡給了梅林一套素質三連。
為什麼醒過來的時候還是以下墜的形式！即使是在夢裡也要得心臟病了好不好！？
「話說回來，剛剛貌似聽到什麼東西掉下去的聲音。」立香低頭，定睛看去，雙眼瞬間睜大，她張嘴愣了半天，冒出來一個單詞，「…what？」
她沒看錯吧！！？
床上那一坨金燦燦，還有地板上疑似剛才掉下去的，那是聖杯吧！聖杯！
少女伸出手，哆哆嗦嗦的指著聖杯，「是誰…把庫存隨便亂丟的！！」
萬一找不到了怎麼辦！杯子是稀缺貨啊！
「——啊！」飽含著喜悅的驚呼聲傳來。
「嗯？」立香扭頭看向那個方向，「瑪修？怎麼了嗎」
「我，我只是太高興了。」少女捂著嘴搖搖頭，將託盤裡的水杯遞給立香，「前輩剛醒過來，先喝點水，再把粥喝掉吧。」
立香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惴惴地發問道，「瑪修，我到現在為止睡了多久了？」
「三天多，不到四天。」斬釘截鐵的回答。
這個時間聽得立香眉心一突突，梅林你給我等著！她勉強笑笑，「那，是誰把這些杯子堆在床上的？」
「——哼哈哈哈哈！」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立香覺得，她完全明白這到底是誰的主意了。
「自然是本王說的。」金髮的賢王揚起下巴，「既然你天天喊『杯子不夠用啊』，那麼把杯子都堆過來自然就醒了。」
看著他一臉『不用誇我』的表情，立香覺得自己的拳頭開始蠢蠢欲動。
這都是誰教你的，是誰教給我家王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是呢！」偏偏瑪修還一臉贊同，「多虧了吉爾伽美什王的主意，一定是聖杯戰術起作用了。」
「是誰給你了你們這種錯覺！」立香揉亂了一頭橘發，抓狂的說道，「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主意了！」
「哼！」吉爾伽美什冷哼一聲，「你對本王的決策有什麼不滿嗎！？」
「哪裡都不滿。」恩奇都默默微笑著站在了他的背後。
「…！！放手！」掙扎無果的筋力C·賢王被他的摯友拖了出去，「抱歉啊master，吉爾又給你添麻煩了。」
恩嘟嘟…是天使！立香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滿臉感動。
「master！」實體化出現在房間內的迦爾納，他手中甚至還拿著花椰菜，「你醒了。」
「…啊」瑪修一臉嚴肅的看著迦爾納這幅居家的打扮，「接下來就是那個吧，那個。」
立香臉上有著如出一轍的嚴肅，「說的是呢。」
下一刻——
「——迦爾納你這個混帳！我的鍋子！！」新的一天從衛宮麻麻發脾氣開始。
立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時間內心百感交集。還是那些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人。於是她氣沉丹田，大聲的喊了回去，「衛宮老媽！我醒了！」
「要吃炸天婦羅！！」
Emiya抄著鍋鏟殺了進來，那張硬朗又帥氣的臉此刻已經要變成顏藝了，他把鍋鏟揮出了殘影來抗議，「天婦羅？沒有！剛醒過來就要吃那麼油膩的東西!」
「欸？」跟在他身後過來的安南和清子明顯都愣住了，一人叼著一隻蝦子，「明明就有天婦羅啊…」
…閉嘴，emiya冷冷的瞪著這兩個拎不清又沒眼色的傢伙。
「哼，終於醒了。」emiya嫌棄的看了看這一屋子的人，重點關注了一下從廚房臨陣脫逃的迦爾納，「你們繼續，我去看我的鍋子。」如同來的時候一樣，走的時候依舊是一臉苦大仇深地拎著鍋鏟殺了出去。
安南和清子看著他走掉的背影開始面面相覷，「所以，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幹什麼…放心不下又不好意思說，所以就傲嬌了唄，咕噠子默默翻了個白眼，轉移了話題。
「抱歉啊..睡了那麼久。」她笑了笑，任由迦爾納把她的頭髮梳好紮成馬尾，依舊沒有注意到安南在那一瞬間突然黯淡下來的目光。
「這次過來是有什麼情況麼？」
「情況啊…」清子抱著手臂一臉的無可奈何，「咕噠醬真的睡了好久啊！」
「月度演練今天下午六點就要截至了啊!」
安南和清子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目前的情況。
「如果不能通過初級演練的話，審神者考核的評價不好看不說，也意味著沒法參加演練結束後的審神者聚會啊！」
清子少女定定的看著她，那雙水色的眸子深沉而明亮，恍若出鞘的刀光，「不要讓我失望啊，我深愛的救世之疾風啊！」
「雖然各方面講解都沒問題，但是救世之疾風是什麼鬼！！」安南沒忍住，還是吐槽了她。
「閉嘴，霍亂之魔女——呆傻gay南！」
「…」安南額頭上『啪啪』幾下起了好幾個十字路口，「誰都別攔著我，我要撕了這傢伙的嘴！！」
「——停！！！」立香一個頭被吵得兩個大，「所以重點就是要去演練場了對吧。」
「對…但是..」安南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擔憂的看著立香，「你一隊的刀劍付喪神還沒湊夠啊。」
「就算把，額，不知道算不算你家的長穀部綁了去，也還差四位。」
「gay南，很抱歉的是，已經快中午了。」清子指了指腕上的表，示意了一下時針的位置，「不管怎麼樣，先過去再說！」
清子猶豫了一下，緊接著用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對著立香，「我親愛的救世之疾風啊，如果真到了無法實現吾等大義的那一步時，我會讓我的部下去尋你，追隨你，為了那個萬里無一的希望與救贖！」
瑪修聽得眼鏡都要碎了，她勉強的把對方的句子翻譯了過來，「就是說，實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讓清子的付喪神假扮成前輩的？」
「呸！」安南恨不得現在立馬和清子掐一架，「靈力什麼的一分辨就能看出來好麼！你想讓自己和咕噠子都永遠失去演練資格嗎？」
「搞不好還會在審神者論壇上被扒光馬甲啊！」
「唉——」清子長長的歎息著，她擺了擺手，臉色疲憊而怠倦，似是看透了芸芸眾生，她感慨著，「常歎京國之花，于榮華前誘于無常之風；玩弄南樓之月，此輩…」
「似浮雲逝於黃昏之中啊…」
「喔！這不是《敦盛》麼？」不知何時出現的信長拍了拍手，緋紅的眸子中是不加掩飾的讚賞，「有眼光。」
「有眼光！」咕噠子跟著點了點頭，她扭頭正好對上了安南心累的神色，她安慰著說道，「別擔心啦，反正，審神者自己也算戰力吧？」
清子愣了，「確實是…你不會想要自己上場吧？」
聽著安南猶豫的問句，她笑了，雋秀的臉龐在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的映襯下，讓人一瞬聯想到『威嚴』二字，她語氣淡淡的回答道，「是啊——」
她依舊維持著臉上的笑意，看向愣住的清子，「發什麼呆？」
「走吧。」她在走到對方身側的那一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請呆在我的背後看我為您贏來勝利吧，盛世破曉之神女啊——」
……
………
「我說。」安南一臉微妙的看著清子，「你臉紅個什麼勁啊！咕噠子是我的！你可不准搶！」
「……」清子捂著臉，小聲囔囔了一句誰也聽不清的話。
「你說啥？」
「盛世破曉的神女什麼的！好帥啊啊啊啊啊！」突然爆炸的音量，清子一臉興奮，「回去我就要把論壇馬甲改成這個！」
「…」安南一臉無語的丟下了對方。
對不起，我不僅不覺得帥，你這個反應反而讓我覺得很丟人，我不認識你。
#這裡，果然只有我一個正常人了啊#
75.圓桌最帥
雖然能在規定時間內及時趕到演練場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沒錯, 演練場會有很多審神者也早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沒錯, 但是…
這等喧鬧的場景, 我們真的不是去了什麼追星現場…而是演練場嗎？
只見二十幾個女性審神者將最中央的場地圍了個水泄不通
咕噠子將迷茫而困惑的視線投向了身側的清子與安南, 好吧，看他們那一副愣在原地的樣子就知道了, 只有這一次是這種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啊！」清子率先反應了過來，她用手肘捅了捅安南，「刀劍男士都很帥啊！」
「但是這一堆的『呀啊~真棒！卡酷一！』是什麼情況啦！」
「我，我怎麼知道啊！」安南咽了咽乾渴的喉嚨, 他實在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在各色美型刀男薰陶下的女性審神者們擁擠成一團。
「呐, 呐！」熱情如火的女性在這片喧嚷吵鬧的環境裡用極大的聲音發問著, 「你是最近剛實裝的刀劍男士嗎？」
「啊啊啊啊, 真的好帥啊！」另一位女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騎士什麼的！」
「哈？刀劍男士？」對方拄著長劍，挑了挑眉, 明明是疑惑卻被她們誤以為是肯定。
少女們七嘴八舌的開始討論著，甚至有人試圖搭話拉攏著這位『刀劍男士』。
現場氣氛越來越熱烈了，圍觀者們時不時的發出一陣尖叫聲, 讓那些在週邊的人們一看就知道被包圍的人一定是一個十分受歡迎的人。
但是…立香微微皺了皺眉，她反手拽了拽迦爾納的毛絨絨，「這個聲音, 是小莫吧？」
「為什麼會這樣？」她指了指眼前幾乎要擠作一團的人群。
「——那個..」
微弱的聲音從少女身側傳來, 與之一同的還有上衣下擺被拽了拽的觸感,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去。
「是你啊，小孩子。」立香笑著摸了摸五虎退淡金的頭髮。
「啊…嗨以！」五虎退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怯怯的點點頭，「我，我是23號本丸的五虎退，大人還記得我真是太好了…」
「那，那個！」找不到更多話題的退醬看起來著急的快哭了，「咕噠子大人家的加州清光呢？這，這次沒有看到呢…」
「嗯？你說清光啊…」立香訕訕地笑了，她往後一指，「在那邊。」
只見加州清光圍著櫻發的少女團團轉，噓寒問暖的樣子，一個人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兩個來用。畢竟是最初的主人，在一開始的不知所措與無所適從過去之後很快的就稔熟起來。本來，他們相互都是最熟悉彼此存在的。
畢竟是劍士與其手中緊握的刀劍啊，他們彼此見證了對方最輝煌鼎盛的那段光陰，並將其刻入歷史，流傳至今。
這樣重要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會生疏呢
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句『沖田君』與『清光』便可以打破切實存在的，時間的界限。
刀刃的輕鳴，傳唱著劍客不朽的傳奇。劍客執劍的那一刹那，則讓他們在歷史中經久不衰，直至所有被歲月遺忘。
「真好啊…」五虎退看著那邊的身影，羡慕中摻雜著幾分低落。
「喲——」一隻手伸過來，非常熟練的揉亂了退醬的頭髮，「見到想見的人了？」
注意到咕噠子這邊的視線隱隱都集中在她身上後，頗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隨機自信的笑道，「我是23號本丸的審神者，也是這個小傢伙的主公。」她拍了拍五虎退的肩膀，「叫我耀棋就好，之前我家退麻煩你們照顧了。」
「如果時間再久一些真的會被記錄為失蹤那一類的。」說到這，耀棋十分無奈，她叮囑五虎退，「以後，一定一定要清楚表達自己想去的地方，太過不自信真的不行，如果還有下次我就要生氣了！」
「我知道了！」非常乾脆的回應。
「喲西。」耀棋拍了拍他的脊背，「去找你家一期尼吧。」
「嘛…」耀棋摸了摸自己的短髮，「雖然很想說點什麼，但是好像陷入尬聊了。」
「額，我想問一下。」咕噠子訕訕地發問，「那邊是什麼情況？」
「那邊啊…」對方愈發尷尬起來，最後解釋說，「其實和我還有一點關係，不過幸好開溜的早，不然估計我也得跟著被堵裡面。」
「還是從最開始說起吧——」
—
「——砰」
啊，今天本丸的房頂也破了個大洞呢。
耀棋懶散的躺在榻榻米上，嚼著軟糖，透過頭頂的窟窿看向水洗一樣透藍的天空…喬都麻袋！！！是誰把我家屋頂砸塌了！
鶴丸！說！是不是你！天天就知道搞事情！！信不信總有一天被事情搞死！！
…等等
耀棋眼角抽搐著，「你誰啊？」
「我？」渾身被紅白鎧甲包裹著的騎士看向了她，下一刻『哢噠』幾下頭盔分解收縮成為了身上鎧甲的一部分，「我是莫德雷德，叫我saber就好。」
—
「…」耀棋無語凝噎，她自暴自棄的說道，「總之，就是幫你找那啥…master對吧！」
「沒錯。」小莫『噗噗噗』把嘴巴裡的西瓜子吐了出去，她擦了擦嘴角，「嘛，作為回報，這一段時間我會保護你的。」
「不，這就不用了。」耀棋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她伸手打了個響指，一簇火焰舔舐著爬上她的指尖，「自保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哼…」莫德雷德瞬間噎住，「總之，到底幫不幫忙！」
「幫！」耀棋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斬釘截鐵的答應下來，「畢竟…你長得這麼帥。」
「這才對！」莫德雷德大力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立香那傢伙，頭髮是橘色，眼睛是金色…」她突然臉紅了，咳嗽兩聲，「總，總之長的還算挺好看的！」
「你看到就明白了，『一定是她』這種感覺。」
—
「——咿呀呀呀呀呀」踩著輪滑的少女大喊著，「前面的快閃開啊啊啊啊!」
「我停不下來了！」
所以運動什麼的根本不適合我啊！為什麼要聽彌彌的話穿著輪滑來參加演練！
「嗚啊…」少女眼睜睜的看著地面離她越來越近，她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名為『破相』的未來，想到這，她的眼角隱隱滲出了眼淚。
她閉著眼睛，迎接即將遭遇的疼痛。
「…欸？為什麼不痛？」她偷偷將眼睛扯開一條縫。
!！！
她震驚的看著這個把她攔腰抱住，避免她摔傷的『救命恩人』…但是，這是什麼！？牛頭怪人？？
下一刻——
「——哢噠」那個像是牛一樣的頭盔自己分解收進了對方的盔甲裡，完美的成為了盔甲的一部分。
然後…
她看到了極盛的容顏。
俊秀，肆意，笑容裡帶著三分的瀟灑不羈，碧綠的眸子中或許還有些桀驁？
他？她？
對方笑著，把少女扶了起來，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好歹也是個騎士啊，怎麼能任由女孩子摔倒？」
「喂——」這個稱呼，竟然一點都不讓她覺得粗魯，「你沒事吧。」
……
「——好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綜上所述。」耀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指著眼前的人群神色複雜，「這就是這個狀況的由來。」
「……」咕噠子今天也很心累，她回頭看了眼，只見恩嘟嘟掄著賢王閃的斧子笑得一臉溫柔，橫劈豎砍，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給對面的刀劍男士來了個一穿N。
可惡的恩醬！本來還想自己上場的！結果被說如果兵器這時候不適用就失去意義了，等等，這麼算起來的話…
天之鎖=恩奇都，刀劍=刀劍男士…難怪他這麼積極啊..
她一臉高深莫測的別過視線，假裝沒有看到恩奇都對她開心的揮手手，只是對著耀棋說道，「的確是小莫的風格。」
「畢竟是圓桌最帥嘛！」
「果然。」耀棋篤定的下了定論，「你就是莫德雷德要找的『master』吧？」
「——我回來了…」莫德雷德一手扶上立香的肩膀，將自己半掛在少女身上，「趁她們爭吵的時候終於甩開她們了。」
「我的天…那真的是『柔弱的』、『需要謙讓的』、『理應被愛護的』、『珍寶一樣』的女性嗎…」
「還是立香比較好…」莫德雷德將腦袋埋入了少女的頸窩中，橘色與金色的頭髮相互交纏交織著。
低低的笑聲傳來從她的唇角溢出。
「——好久不見啊，master。」
「嗯。」立香故意無視了迦爾納隱隱傳來的抗議的目光，她拍了拍莫德雷德的的脊背，「好久不見，以及，歡迎——」
「——砰」
巨響從隔壁的演練場傳來，順帶著把嗆鼻的煙塵帶到了這邊的演練場。
立香目瞪口呆的看著從門口傳來的濃烈黑煙，她扭頭問清子，「這是什麼情況？」
講道理我要鬧了！為什麼每次都有意外，我只想和我家英靈們排排坐吃果果。
「這個啊。」清子興致缺缺的看了一眼那邊的濃煙，「不用擔心。」
「每年都有這個情況。」
「咕噠子！」安南打斷了這邊的對話，一臉興奮的跑了過來，「剛剛有沒有看到！我指揮時候的英姿！」
「抱歉，並沒有。」
「怎麼這樣…」安南露出一個淚泡眼，這讓立香難得心虛的扭過頭去。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立香踢了踢快要蔓延到腳邊的煙塵。
「估計又有哪個兼職審神者和提督的人帶來的麻煩吧。」
立香挑了挑眉，「提督？」
「艦娘啦，艦娘！」安南踮起腳比劃著，「本體軍艦的，光炮塔就有那麼——高。」
「為了奪回提督的愛，總之最後開炮了就是了。」安南搖搖頭，「所以說，用情要專一啊！比如我！」他使勁的賣著安利，想讓她明白自己是個好男人。
「不。」耀棋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燃燒的火焰一瞬間爬滿了她的整條手臂，看起來乖順而又溫馴。
她嚴肅的看像隔壁演練場的方位所在，「這次恐怕…」
「——另有原因。」
76.檢非違使
耀棋腕部繚繞著的明明烈烈的火光如同警示那樣, 驟然升騰的那一刻整個演練場再無任何別的聲音。
人們能聽到的僅有火焰燒灼氧氣發出的細碎聲響。像是感受到了氧氣在不斷的缺失流逝那樣, 這間演練場內的審神者與刀劍男士們不約而同地稍稍屏住了呼吸。
不知是誰先動起來的, 他們在寂靜無聲的室內一齊緩緩向後撤去, 而後自發的聚集成三角形一樣的陣容，再次緩緩向著演練場的大門逼近。
——逼近, 卻並不靠近。
「——鏘」
非常默契的，在場的刀劍男士手中的刀全部出鞘了約莫一指左右的長度，他們微微弓下身子，銳利的目光警惕的打量著那個連結了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隔壁演練場的門扉。
灰黑的煙霧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消散, 反倒愈發濃厚起來，甚至發散著更加陰暗的某種物質。
話說回來——
事情演變到這個程度, 在場只要不傻的, 都能明白這不像往年一樣是有隔壁提督府的『對頭』來搶審神者了。
如同為了印證這是個事實一樣, 隔壁的二號演練場零零散散的開始傳過來喧鬧的聲音了，只不過內容沒有那麼友好就是了。
人們聽到了刀與刀鞘輕擦的聲音，刀劍嵌入皮肉的聲音, 以及令人感到牙酸的炮火聲，還有不知名物什的嘶吼咆哮。
「喂喂…開什麼玩笑啊..」安南感覺自己的後槽牙都有些發軟，他盯著那邊的濃霧, 上前一步擋在了咕噠子前面，右臂微微張開非常自然的護住了對方，「這次恐怕就像耀棋大佬說的那樣了。」
「怕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這玩意…」立香若有所思的看向那邊, 她仿佛不經意一樣, 看了一眼身側的迦爾納, 「是那時候的東西吧？」
迦爾納肯定的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把話說出了口，「總之..挺弱的，那種程度的惡意，不過泥土路上突然出現的——」後半段話直接被堵回了嘴裡。
閉嘴吧你！！
立香直接把早上藏起來的奶油泡芙塞了迦爾納一嘴，她都不敢看清子他們的臉色了好麼！不用想都知道！
肯定鐵青鐵青地！
而且在說這話之前，先把你頭頂最後一綹橘紅的頭髮給我漂白了再說！
迦爾納看著立香快要黑成鍋底的臉色，默默選擇了吃泡芙。
「啊哈哈…」立香乾笑兩聲，「我記得，這種感覺是『城管』來著。」
「啊。」清子難得面無表情，她點點頭，目光嚴肅甚至還帶著一股子戾氣，「有點經驗的審神者都對這玩意毫不陌生吧。」
「那是——」
「檢非違使啊！」
「我們要過去那邊進行支援嗎？」旁邊幾位女性審神者低頭交流了幾句後派出來了一位代表，她直視著耀棋發問道，「如此濃郁的氣息，那邊情況恐怕不怎麼樂觀。」
很顯然，這句話在極近沉寂的氛圍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個別不知所措的少女們甚至開始了小摩擦性質的爭吵。
「安靜！！！」耀棋略顯中性的聲線足足比抬高了一個調，鎮壓住了一片紛雜的聲音。
「吵什麼吵！」她氣勢十足的登時著個別不成熟的審神者，「沒事都讓你們吵出事來!」
「全都給我拿出幹勁來！」她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發出非常魔性的『哈哈哈』笑聲的三日月宗近，反手抽出對方腰間的太刀，「我知曉，在隔壁的演練場中有你們的親友，有你們熟識的同僚。至更多的，是被內部安排的，將要一手帶起來的後輩們。」
是了，這才是最主要的。
無論是遙遠的神代還是已經發展至今的現在，人群中絕大多數的都是普通人。而擁有那份『神秘性』的，從來都是萬中無一。
也正因如此，這份萬中無一在某些特殊的場合與部門中從來都顯得那樣珍貴。
每個特殊部門都有其不同的招人方法，就連一向廣撒網的時之政府從最初到現在也不過擁有過不到千名的審神者。
還要考慮辭職、休假、殉職等因素。連帶上剛上任的審神者，滿打滿算在職人員數不超過三百
正因如此，他們從來都太過珍貴。
尤其能來參加月度演練的新人，絕對是品格、靈力，各種綜合方面都屬上乘的。換而言之——
這些人，他們將會成為時之政府的『未來』。
無法失去，因為承受不起。
歷史被更改？或者更嚴重的，過去直接被崩毀？這些下場太過壓抑，也太過沉重。誰都不能想像青黃不接的後果。
耀棋微斂這眸子，遮蓋住眸子中一閃而逝的火色，她單手揮刀指向異動的方位，指尖繚繞的火焰愈發明亮，焚盡了前方襲來的黑色霧氣。如此明亮而熱烈的火焰，卻能夠不傷到手中的刀劍分毫。
反倒透著溫暖而又繾綣的氣息，令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她手中的那振三日月在火光的映襯下，刀身折射呈現出新月的刃紋，銳利而貴氣，華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全員，隨我出陣。」帥氣到不可思議的少女做下了最後的宣判，長刀所指，莫敢不從。
—
「沒事吧！？」立香跟隨大部隊沖進去之後，她扶起了一位癱坐在地板上的女孩子，「還能動嗎？」
「沒事…」小姑娘虛弱的回應著立香，她伸手擼起自己泛著潮氣的額發，「只不過有點脫力。」
「審神者…真不是一個容易的工作。」
小姑娘看著立香轉頭一拳砸碎了一個短刀形態的檢非，臉上露出一種羡慕又憧憬的情緒，過後又通通化為了堅定。
「嘛，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疑似小姑娘閨蜜的傢伙，她急速的奔跑過來，在小姑娘面前險險刹住，她故作成熟的拍了拍對方毛絨絨的腦袋，之後很快的低落下去，「我感覺…我做錯了..」
「我不應該因為天賦什麼之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把你拉進來。」她整個人頹廢極了，連肩膀都垮了下去，「如果你因此而…離開我..」
「留下我一個人什麼的，那種結果…」
她死死的抱著對方，將小姑娘越抱越緊，低低的嗓音極近嗚咽，「對不起…」
「我的錯。」
「對不起。」
惱火的情緒在立香那雙金色的眸子中一閃而逝，她對著這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發出了質問，「你認為你是錯的？」
「還是想要否認她的努力？」
「不是的…」她幾番張嘴，卻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境地。她認為那就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的話…
她那個性格柔軟的小青梅，可能依舊在現世過著家——學校——食堂這種三點一線的生活，週末偶爾去逛逛街，買點有趣的小東西。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靈力使用過度而疲憊的癱坐在地板上。她甚至下了指令，讓她的刀劍男士不要管她，而去幫助戰局。
造成這一切的…是她，是她這個一手將她拉入地獄的人。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彼此都是最為瞭解的，小姑娘臉紅撲撲的，軟軟的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影影是個大笨蛋！！！我不要理你了！」
「無論，無論多少次！」小姑娘說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立香看懂了她眼中的情緒，立香曾經照過鏡子，那種情緒和當時的自己是何等想像啊…
立香微笑著開口，說出了與小姑娘重合一致的話。
「——我都不會後悔去拯救這個世界。」
「沒錯。」咕噠子輕輕敲了敲兩人的肩膀，「帶著這樣的信念一直走下去吧。」
不知是作為過來人對兩人的鼓勵，還是對自己的勸誡。
「喔。」立香抬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扭頭對兩人打了個招呼，「我該走了。」
「你們也要加油！」她轉身，頭也不回地再次沖進了戰場的核心地帶。
「——情況如何？」
「老實說…情況不是太好。」耀棋撤了下來，清子非常默契的頂替了她的位置，一刀架住了敵方的刀刃。
耀棋收拾著散佈的敵短刀，全當成是戰鬥中的休息，一邊簡潔的講解著情況，「有時候人多是好事，有時候卻並不是什麼好事。」
「就比如現在…就因為人多，根本施展不開，萬一誤傷就更麻煩。」
「從隔壁來串門的艦娘裡，有那位『藐視戰爭的厭戰』，但是因為這邊人太多不能開炮，她本人現在已經非常煩躁了。」耀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隨口調笑道，「不過我想也是，這麼多大號蒼蠅竄來竄去的。對她造不成什麼太大的傷害，又不能一炮崩了，有夠憋屈的。」
「……」咕噠子聽到這些話，她打量了一眼掄著神槍『哐哐哐』一通爆砸的迦爾納，又看了看已經快要把劍當成棍子使的莫德雷德，詭異的陷入了一種謎之沉默。
#全是光炮，還有的救嗎？#
#沒有，下一個#
「好多，真的好多…唔，看著都長得骨模骨樣的，為什麼就是不掉凶骨!」立香痛心疾首的看著一坨坨的檢非，眼睛放光，幾乎想要直接把他們全都扒了，「話說回來，這個數量…完全沒減少？」
「…是啊，你看那邊。」安南抽手指向天花板的一角，「壁壘裂了，不斷地往這邊漏檢非。」
黑黝黝的洞口，哇啦哇啦的吐著檢非違使，除非數量達到飽和，或者從外部堵住，否者將一直不會停止。
砍了一個，接著就有新的補上。
「嘖…」耀棋看著那個窟窿，難得感到苦手，她隱隱下定了決心，扭頭對著清子吩咐道，「清子，你去疏散人群。」
「讓新人帶著他們家的刀男先走，然後是受傷的，最後通通給我撤離這邊。」她唇角的笑容張狂而肆意，透著一股子興奮，「把場地留給那位『厭戰小姐』。」
「！！？」安南震驚的看著耀棋，語氣中充斥著不可思議，「你瘋了！？」
「你想毀了演練場？為什麼這一任的首席審神者是個瘋子！」
「囉嗦死了！」耀棋隨手一拳把安南砸進了地裡，「你有本事你自己上。」
「沒本事就少給我在這bb！人重要還是屋子重要！」
她長舒一口氣，終於下了最後的決斷。
「——讓厭戰開炮。」
藐視戰爭的力量，今天，讓我們一起在此見證。
77.厭戰
「——嗞嗞…嗞…喂..喂？」清子試音的聲音伴隨著嗞嗞作響的電流從演練場的中央廣播中傳來, 「諸位在場審神者請注意, 諸位在場審神者請注意。」
「本部為這次紕漏深表歉意。」
「終於好了。」立香嫌棄的瞥了一眼手中的各色黑鍵, 隨手用袖子擦了擦手心中的汗, 看向發出聲音的廣播所在的位置，「趕緊結束這一切, 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她看著一批又一批湧來的檢非違使們諷刺的笑笑，「當然，你們也可以回老家了。」
廣播聲清晰的傳播著。
「——對此，本部下達的方案為『一切聽從首席審神者耀棋的調動』, 請在場諸位配合，聽從指令。」
「呀咧呀咧…」耀棋感歎的咂咂嘴, 她一刀劈了面前的敵人, 稍稍伸了伸腰, 「真是老了，我的腰啊…」
廣播依舊在繼續著。
「…很抱歉這次的突發事件，以上為通告的全部內容。現在請新人審神者現行撤離, 之後是受傷的審神者。」
「厭戰小姐，請在人員撤離之後開火，請儘量保證清除全部的檢非違使…」廣播裡的音調緩緩減低了一個度, 之後的句子雖然不像先前一樣洪亮，卻更加的堅定——
「接下來，就拜託您了。」
「現在, 請新人審神者開始撤離。」
場面安靜一瞬後, 剛上任的審神者在她們自家刀男的保護中漸漸向外撤去。她們都知道, 現在不是講什麼『我不走，我要留下幫助大家』這種句子的情況，讓她們先走，是因為她們將會成為『未來』。
要把這些檢非違使牢牢的控死在這片狹小的演練場中，絕對不能讓他們向外擴散。所以，聽從安排是最好的選擇，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們浪費了。
「煩死了！」莫德雷德反手一劍抽碎了眼前的檢非，她皺著眉頭喊道，「為什麼不讓那個金閃閃的傢伙直接開那什麼『寶物庫』！！」
「是『王的財寶』！！你這個粗魯的野丫頭！」
「囉嗦！」
「不，這一點恐怕不是王不想開。」立香出聲阻止了即將上演的一場世界級爭吵，「時之政府以及其名下所有區域所在的地點——」
「全部都是在時空與時空的縫隙中。」
「如果說炮火尚且還能在控制範圍之內。」立香搖了搖頭，「那麼，寶具就不一定了。」
迦爾納淡淡的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所以這邊的空間都不夠穩定，在加上還有那個洞口的原因。」
「如果就算調到別的什麼不知名的世界中也無所謂的話…」他歪了歪頭，顯得無辜極了，「那麼，即使讓我開寶具我也不會反對。」
「…」莫德雷德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渾身打了個激靈，「別開玩笑了！絕對會塌吧！會塌的！」
「可惡的白毛不要一本正經的說出那麼恐怖的話啊！」
「雖然吵架是感情好的一種表現沒錯，但是我求你們現在先別吵了！」耀棋抓狂的撓撓頭發，「快點準備離開這裡。」
「跟我來！」她拉著立香開始向外跑去，在與有著金色長髮的女孩子即將擦肩而過的那一刹那，她貼著對方的耳根說道，「拜託了。」
「如果在狀況允許的情況下，請盡力控制一下炮火的威力。」
「哼——」儘管對方再怎麼擺出不屑的意味，稚嫩的鼻音也只能讓她看起來像是在撒嬌，「既然是指揮官的命令，我會優先對待的。」
「嗯，我知道。」耀棋搖了搖頭，「雖然我不可能再回去那邊，但是還是要說一句…非常感謝你，厭戰。我…依舊深愛著你。」
我的厭戰啊，我親愛的姑娘啊，我曾經的…心上人啊..
「嘖，別用那麼悲傷的眼神看著我。」嬌小的少女揮了揮手，「老女士不穿裙子會跑的更快，你就等著被我趕上的那天吧！」
……
………
「厭戰姐姐…指揮官已經走了喲」標槍戳了戳渾身僵硬的厭戰。
「…囉嗦！」很好！你這傢伙給我等著！！！
嬌小瘦弱的少女咧嘴笑笑，紫羅蘭色的眸子中透出興奮的情緒，她對身邊的標槍說道，「站在我的身後吧。」
「那麼，要開始了！」她看著面前不知死活對著這邊一擁而上的檢非違使們露出一個隻屬於戰爭的笑容。
與她身形極為不符的鋼鐵巨劍被她狠狠楔入地面，曾經構成地板的木渣雨一樣，片片飛舞在她的眼前。
「——Belli dura despicio！！！」
炮彈炸裂後，陡然升騰的燒灼的火焰。焚盡的不只是不斷湧入的敵軍，還有他們所帶來的惡意與陰暗。
不屬於我們的，通通不要。
身經百戰，談笑風生。
討厭的東西，何須多言？只需一炮，足以解決。
——蔑視戰爭的艱辛。
這就是她的力量，這就是她，這就是厭戰。
不沉的傳奇，從來都不是浪得虛名。
—
「耀棋大佬…」安南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對方的肩膀，「我們就在這邊幹看著真的沒問題嗎」
「嗯..嗯？」耀棋猛地回過神來，「能有什麼問題。」
「——砰」
仿佛回應她的話一樣，整個演練場館突兀的爆發出一陣巨響，在一陣劇烈的震顫後，轟然坍塌。
「——與其有那個心思擔心厭戰，倒不如擔心擔心檢非違使們。」她笑容戲謔而桀驁，目光中飽含的是對厭戰的絕對自信，在安南與清子的目瞪口呆中施施然說出了後半截話，「看他們還能不能留個全屍。」
「據我估計，已經全都變成渣了吧。」耀棋撩了撩頭髮，將劉海全部向後擼去，「走了，該去為得勝歸來的戰士接風洗塵了。」
「不…」安南猶豫片刻後，吞吞吐吐的說道，「我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子..她沒有穿裙子，也沒有穿褲子…」
「對吧？亂醬？」
有個日常作死的主公還真是夠危險的。
亂藤四郎看了他一眼，默默的遠離了安南三四米的距離。
「哦？是這樣啊~」帶著笑意的蕩漾聲線響起，「能告訴我你還看到了什麼嗎」
耀棋等到的是安南斬釘截鐵的回答，「系帶胖次！黑色的！！」
「……」她背後燃燒著熊熊怒火，在牙縫中擠出一句陰森森的話，「死吧！」
「——咣」
「主公？你還好吧？」亂小跑過去，看著自家主公倒栽蔥插進地裡的慘狀，小聲嘀咕了兩句，認命的上前把他拔了出來。
「我感覺…棒極了！」
立香偷偷回頭瞥了一眼，輕輕的笑了起來。
「可愛的小傻子。」
迦爾納聞言後，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一瞬間平復下去，恍若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他心中的那個警報已經拉到最高級別了。
同時也讓他想到了之前一直處於盲點的事情…莫非立香她…
我們之前，是不是一直在雞同鴨講，完全想的是兩個事情。
如果這樣的話……
「——小心！！」
清子突如其來的大喊打斷了迦爾納的思緒，也打斷了耀棋的怒火。
只見空中那個裂縫再次擴大，似乎有什麼別的東西要再次投下來。
厭戰急急回頭，「切！那就再來一次！」
「——Belli...」
後半句直接被她自己噎了回去，從裂縫中掉落的並不只是檢非違使，還有兩個漂亮的女人。
其中一位穿著比基尼，長髮飛揚，一拳錘爆了位於下方的五花金槍。
「接受聖裁吧！！！」立香興奮的怪叫起來，她使勁揮舞著雙手，「瑪爾達大姐頭！」
「什麼大姐頭啊！人家可是正經聖女啊！」
粉發紅眸的女人死死的盯著厭戰，紅色的眸子像一汪死水一樣，沒有一點波動。
突然，她情緒高昂了起來，「原來是這樣！！！」
「——沉浸在無法回歸相遇的愛戀中無法脫身嗎？放心吧！我一定會為你治療的！哪怕是挖下你的心，我也會為你剝奪疾病！」
立香滿頭冷汗，她上前拉住南丁格爾，「好久不見，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啊！」夾雜著花的溫暖絮風從少女身側開始升騰，伴隨著清甜的花香，她看到了對方虹色的發梢。
花之魔術師隨手拉下了頭上潔白的兜帽，他笑著望向對方，「好久不見。」
「這次終於是最後了。」
「——立香，準備好了嗎？」
藤丸立香定了定神，堅定的點頭說道，「沒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準備動身。」
「哎呀，不要這麼嚴肅嘛！」梅林摸了摸少女的頭髮，「要等待外援喲？」
「無論是迦勒底，時之政府，亦或者是提督府。」
「——大家一直都相互守望著啊。」
「我說的對麼？」紫羅蘭色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疑問的情緒，有的只是確信，以及偶爾閃過的空虛感，「這一屆的首席審神者。」
「沒錯。」耀棋點了點頭，「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尺八和江草今天晚上差不多就趕回來了。」
「到時候，我們會是最可靠的外援。」
「雖然我是不認為有什麼必要啦…但是果然確定態度還是很重要的。」梅林輕撫著自己的頭髮，端著高深莫測的表情。
下一刻，他突兀的打了個哆嗦，「啊哈哈，我先走了，先走了。等明天再出現！！」
「別跑！」南丁格爾亮出銀色的手術刀，死死的盯著只餘幾片花瓣的地方，「下次一定會治好你的花心病！！」
「即使要切除多餘的地方！我也一定會進行救治！」
好可怕！！
在場的男性無一不後退一步，就連亂藤四郎的表情都不怎麼好。
絕對！絕對不能惹這個女人！
78.我們一起
沒有星光, 沒有月亮。
天幕是死寂一樣的漆黑。這是一個冰冷, 寒涼，沒有一絲光亮的極端壓抑的夜。
包裹著與夜同色披風的青年站在這所建築的門口, 他一掌按在門旁的認證處。兩扇厚重的門扉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聲, 緩緩裂開了一道縫隙。
自此，本丸塵封的大門向他敞開。
「——阿魯基回來了！！」
原本沉寂的建築一瞬間鮮活了起來, 住在各個部屋的刀劍男士們喧嚷著起身，甚至有極個別在黑燈瞎火中跌了一跤, 直接滾做一團。
「尺八大人？」一期一振向著院子中佇立不動的人影呼喊了一聲。
「是我。」
眉眼溫和的青年低低的應了聲, 他將目光從天空之上的世界中收回, 抬腳向屋內走去。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笑容溫潤。
「您剛剛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向來溫潤的目光此時不知是否因為夜晚的緣故，看上去充滿了晦澀難猜的意味，「只是在想…明天大概會下雨吧。」
……
「主公大人！」今劍打破了室內莫名開始沉重的氣氛，一個飛撲摟住了尺八的腰，「不是要休假去現世麼？這次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突然，愛鬧的小天狗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 咧嘴一笑，「欸嘿嘿, 不會是想念今劍了吧？」
「是啊, 我想今劍了。」尺八熟練的接住今劍，揉了揉今劍的額發, 「不過還有其他的原因喔？」
他隨手扯下遮蓋住大半個額頭的兜帽, 「明天, 一隊成員隨我出陣。」
「刀裝記得提前帶好，禦守千萬不能忘記。」他摸了摸略帶潮氣的披風，脫下遞給身側的一直隨時待命的長穀部，「上面的命令下達了，明天出陣。」
「記住，禦守一定要帶。」他嚴肅的重申了一邊剛剛的要求，「我要你們一個不差的…」
「全員活著回到本丸。」
「是！」不大不小的廳堂內響徹著全員的決意，堅定而果決。
「——必將為主君獻上勝利！！」
—
翌日。
小女孩慵懶的趴在廊中看風景的絕佳位置上，白嫩的腳丫一晃一晃。縱使今天沒有太陽，大雨滂沱的打在院子中，也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那頭淺金色的長髮，如同被光明眷顧一般，明媚而充滿生機。
女孩個頭不高，堪堪能與今劍相提並論。
嬌小的女孩笑容戲謔，帶著滿滿的惡趣味，時不時發出『嘿嘿嘿』的猥瑣笑聲。她看著審神者終端，劈裡啪啦的水著論壇。
震驚！列位『最強』的審神者們竟然….
1L
一樓送給論壇管理，請保佑千萬不要被吞帖。
為此，我願意獻上我家狐之助的全部節操。
2L
你家狐之助也真是夠慘的，小心舉報你虐待狐之助。
3L
那個…看這個題目。樓主的意思莫非是…上面要搞大事情了？
4L
樓主你消息可靠麼？別再最後讓人白擔心（興奮）一場。
5L
散了吧，每年都有這種帖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zz又在帶節奏了。年年都想搞事情，哪有那麼多事情來搞。
與其有時間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趕緊建一個鶴球托兒所啊！！mmp我家本丸今天又多了個陷阱，前田掉進去了，一期哥看鶴姥爺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拿去填東京灣。
6L
Hhhhh鶴球托兒所什麼鬼!
鶴丸：委屈的哭成球。
7L
行了，知道你有鶴球，你歐，你厲害！下一個！
（臉上笑嘻嘻，心裡mmp）
8L
@求鶴丸不挖井
哪家的zz說誰呢: )
老鐵你地圖炮嚴重了，已經舉報不送。
9L
好了，讓我來談談這次的『小事情』，樓主可是拿到了一手的內部消息喲~嘛，消息來源不便透露，所以直接切入正題好了。
昨天半夜，明明還在休假期的尺八大佬和江草大佬連夜趕回了本丸。據可靠消息，江草蘿莉（劃掉）大佬還發了好一通脾氣。
聽說大佬們要去天文臺那邊進行支援。在列人選是耀棋、清子、尺八、安南、江草他們五個人。
10L
欸？為什麼沒有彌生女神啊？彌生女神絕對是資歷非常老的前輩了，據說從第一批審神者一直幹到現在，之前那什麼綜合實力排行榜裡彌生和耀棋兩個人的排名一直有爭議來著。
看到10樓提出的問題，金髮的女孩一直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她臉色陰沉著，下一刻卻又勉強自己將表情定位在『活潑』上。
看著已經被刷上去的問題，她甚至發出了歡快的笑聲，手下開始按鍵。
26L
@最萌醜新
為什麼沒有彌生？當然是因為——她已經死了。
27L
橋都麻袋！？我特麼…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真假小心我舉報你誹謗！還沒到大過年就咒彌生女神死！！
28L
當然是真的，你們不知道也很正常。
畢竟消息被封鎖了，不過…早晚都會傳開就是了。
29L
嗚噫噫噫噫QAQ我的彌生女神…當初就是因為她，我才來當審神者的…
30L
只有我感覺…@江江江papa一定是個隱藏很深的大佬麼？被封鎖的消息都能知道，審份證的履歷肯定不一般。
那麼問題來了，您佬知道這次大佬集結的內幕麼？
31L
求您佬科普！
32L
求您佬科普！
33L
求我佬科普！大佬你還缺胸部掛件麼？
34L
樓上你好汙，大佬你看我一眼，我和外面那種妖豔賤貨一點都不一樣，我想當大佬的嗶——部掛件！！
35L
….樓上的你有點自覺，你的詞彙都被遮罩了！
……
………
女孩輕笑兩聲，順手遮罩了尺八發來的通訊請求。看著論壇中水了一溜的帖子開始吃吃的發笑。
平日裡相互見面都一副說話措辭彬彬有禮的樣子，沒想到啊…網上竟然是這麼一副掉節操的樣子？果然，人類從來都很有趣呢。
66L
反正就是時政和天文臺的愛恨♂情仇♀而已的啦~不用方，還有我們在。
大家莫方圓起來！
67L
….這語氣，應該是入選五人中的一位吧。從id來看的話…十有八九是江草蘿…不，我是說大佬。
「——轟」巨響傳來。
江草蘿莉手下不停的打完了最後一句話。
68L
哦謔謔謔…大家下次再聊，我被仇家堵上門來了，灰~
下一刻，江草蘿莉僵硬的扭過頭去，看到她家本丸的大門再次徹底報廢，她跨著臉，苦兮兮的看向仍然保持著膝踢姿勢的耀棋。
「我家的門啊…我辛辛苦苦賺來的小判啊！！」她碧色的眸子中閃著淚光，「就是這樣說沒就沒了的！！」
「…呵」耀棋露出一個看透一切的笑容，嘲諷道，「別鬧了，咱們誰跟誰？我還能不知道你這兩下子？」
她上前一把將對方拉了起來，「我好像有格外強調過，今天不許遲到。」
「為什麼不接尺八的通訊」她緊緊皺著眉，「清子和安南早就提前動身去找咕噠子了，尺八在門口等著，就差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幹什麼！」
「哎呀..安心啦！」江草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反正兩邊的時間差放在這裡呢，晚一會兒也不要緊！」
耀棋終究是沒壓住火氣，她一拳砸在木制的牆壁上，凹陷下去深深的一個坑，「這是態度問題！！」
「你到底還要消沉多久？」
「幹嘛這麼不近人情！」江草隨著對方砸下的一拳，脾氣也被徹底點著了。她朝著耀棋大吼，聲音中滿是悲傷與茫然。
「——准許彌生死掉！就不准我傷心嗎？？」
「你！」
「算了算了。」尺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們身旁，「還是正事要緊。」
耀棋的聲音突然梗住了，她轉身向前走去，再次開口，滿身疲憊，「江草，我希望你記住。」
「我等是位列最強的審神者，是本部的門面，是所有審神者們的表率。」
「悲傷不重要麼？當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如何笑著去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她扭頭，深深地看了江草一眼，「別讓我失望。」
「——你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
尺八拍拍江草的腦袋，深深地歎了口氣隨即跟上了耀棋的步伐。
院子中因下著大雨的原因，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水。兩人清瘦的身影佇立在雨幕中，渾不在意被趟濕的鞋子以及砸在身上的雨滴。
江草看著他們的背影，喃喃道，「已經…不是孩子了..」
天空泣涕著，灑下滂沱的淚雨。雨水砸落在路面上，濺起一朵朵泥水的花。淅瀝瀝的雨聲覆蓋了少女呢喃的聲線，無窮無盡的雨幕掩飾了她的脆弱。
女孩嬌小的身子呆立在無雨的走廊下，愣愣的看著兩人漸行漸遠。在兩人即將走出她的視線時，江草開口喊道。
「膝丸，叫一隊集結，速度快！」
「欸」
女孩一把扯起撲在地上的外套，披起來就向外走去，「別愣怔了！跟我走走走！」
落雨不能近身，因此，即使在降雨的天氣裡，她那金色的長髮依舊乾爽而柔順，柔美的宛若晨曦。
那是光明的眷屬，她開口的那一瞬間，讓人聽到了自然的呢喃。悅耳而又清脆的聲音訴說著不知是嘲諷還是尋夢的旅途。
「――我們一起！」
「一起去奪回世界。」
79.遇到你
容貌清秀的少年毫無形象的蹲坐在地上, 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著面前緊閉的門扉。就好像只要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就能把那扇門看出朵花來一樣。
瑪修感覺自己心中的尷尬已經快要掩飾不住了，她看著旁邊白眼已經快要翻破天際的清子問道, 「請問…安南先生在做什麼呢？」
清子看了看眼前這位起碼相處了五年的老戰友, 絲毫沒有掩飾對他的嫌棄, 思考片刻後還是選擇幫他打下掩護。
「這個…其實這傢伙就這樣，那個病叫啥來著…就是那什麼戰前惶恐不安緊張三位一體綜合症。」清子打了個哈哈, 說出來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你才有病啊！誰會因為那種事緊張！」
然而，安南他本人的發言貌似被兩位少女完全無視掉了。瑪修右手敲了一下左手的掌心，一臉的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世界上竟然還有這種病症嗎？果然還是我學習不夠的緣故…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瑪修臉上帶著一種讓清子莫名其妙的神情, 像是無奈更多的卻像是憧憬一樣的東西。
她得到了清子不可置信的表情，「喂…你竟然真的相信了？」
「欸？」瑪修愣了一下, 「什麼？」
對於瑪修這個透著天然呆的回應，清子只能是一臉複雜的望向眼前這位漂亮的少女，「不，沒什麼。瑪修是吧？出門在外…少聽敵方說話，就算說了什麼奇怪的話，聽聽就算了，千萬別信！」
她一把拉住瑪修的雙手使勁的搖晃著, 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時她的口吻多像一個擔心自家姑娘出門在外被人欺騙的老媽子。
瑪修搖搖頭, 說道, 「清子小姐不用擔心我, 如果對面不老實的話，我會直接拿盾背砸下去的。」
「但是話說回來…」瑪修的目光落在安南所在的地方，「安南先生要在這裡蹲多久？」
「……」我真是受夠這傢伙了，除了婆婆媽媽還能幹點什麼！！
清子看著安南這幅慫慫的樣子就一陣頭疼，她終於忍不住『哐』的一下甩開了門，怒吼道，「你再浪費時間，信不信清子爸爸今天就要掐死你！！」
安南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就炸了，他用比清子更大的聲音吼道，「你是誰爸爸!誰是你兒砸！？」
「誰應誰是我兒砸。」清子高抬著下巴，給了安南一個蔑視的眼神。
她不待安南再次炸毛，笑得一臉慈祥的拍了拍安南的狗頭，「乖兒砸，你再不去，耀棋他們就都過來了，到時候就真的沒有時間了。」
一想到這個問題，安南也顧不得炸毛了，他苦著一張臉，期期艾艾的詢問道，「那…那我..真的去了？」
……快去，最好別回來了。
清子露出一個散發著黑氣的笑容，她溫柔的拍了拍安南的肩膀，一下秒——
我特麼一腳：）
「走你！！」清子小公舉把安南直接一腳踢進了房間內，她轉身，和和氣氣的拉住了瑪修的手，「來，瑪修我們一起去另一邊坐著聊聊人生理想吧，不用管那個笨蛋。」
—
安南生無可戀的趴在地板上，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帶著驚訝的或許還有點無措的目光，他所喜歡的人的目光，然而…他卻不敢抬頭。
因為…他現在這個狀況簡直太丟人了。
安南在內心深處把清子暴打成了一坨皮皮翔，不過現在事態已經發展成這個狀況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求仁得仁，就算失敗了也好不再抱有什麼遺憾。
於是他故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一邊起身一邊說道，「那個…咕噠子醬，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說…」
「雖然可能很囉嗦，但是請一定要聽我說完…」他閉了閉眼，下定了決心。雙手緊緊的攥著，試圖緩解一下心中的緊張。
安南左顧右盼著，就是不敢將視線與那個明眸的少女交錯，他說道，「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一生的請求？」少女清脆的嗓音傳了過來，這讓他下意識的追尋著那個聲音。
然而…在真正抬頭看向對方的那一刹那，他後悔了。
他看到了什麼呢？
他看到了他心愛的姑娘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像是還沒睡夠一樣。
可愛。
除此之外呢？
那個白髮的青年站在她的身側，幫少女打理著頭髮。
可惡…
那種靠在一起的樣子，讓安南沒頭沒腦的聯想到了那個午後。
優秀又俊逸的青年，長相陽光又甜美的少女。
他們兩個人相互依偎著靠在大樹的陰涼下，或許是透過陽光看向院子內的池塘，又或許是看著偶爾飄落的樹葉想到了未曾枯朽的花？
咕噠子偶爾揉搓一下對方毛絨絨的披風，向來面無表情的青年在看向她的那一刻總是會目光柔和下來。
那種平日裡銳利異常的人，竟然也會有這麼放鬆又溫柔的時候啊…安南不合適宜的這樣想到。
那一天，他終究是沒敢邁出那一步，他不確定那個名為迦爾納的青年是否注意到了他。他只是像來的時候那樣，貼著牆根灰溜溜的走掉了，如同井底中那只一輩子不想出去看看天空的青蛙，又像是陰溝裡見不得天日的老鼠。
見不得光一樣，那樣的低劣而又卑微。
迦爾納和咕噠子，他們兩個人只要站在一起就會讓安南沒由來想到溫柔荏苒的歲月，只要看到他們一起，就會認為…
這就是溫柔吧。
而他呢？什麼都沒有。
那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已經插不進去更多的東西了。
就算是這樣…就算這樣..
「——呐，咕噠子。」少年低下頭去，今早精心打理過的額發遮蓋住了他的表情，也遮蓋住了他接下來的狼狽。
「我…喜歡你啊..」
他眼中的霧氣終究是凝結成了水滴，沿著眼廓滑下。淚水一點一滴的砸在木制的地板上，留下了幾點顏色稍深的水痕。
那雙眼睛，荒蕪到寸草不生，如同逝去不回的荒江。
他無視了眼中的淚水，故作輕鬆的繼續說著，「非常喜歡，最喜歡。」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所以…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呢？哪怕只有那麼一小會…
「欸？」立香不可避免的愣住了，「我們不是好兄弟麼…」
而且還是當時你自己說的吧！？
#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上我？#
安南聽到這句話之後，像一個撒了氣的皮球，瞬間癟了下去，他塌著肩膀，語氣不知道是笑還是哭，「果然被拒絕了啊…」
「嘛…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輕鬆感。」他縮成了一團，「我才不會難過呢，真的。」
「不。」迦爾納歪歪頭，面無表情，仿佛惡意賣萌一樣，「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什麼了。」
安南愣了一下，呆呆地問道，「什麼」
「立香一直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前後不搭的一句話，卻讓安南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們早就約定過了，我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就算死亡將我們分離。」不過死亡什麼的…也不過是在英靈座重逢罷了。
另一種意義上的，真正的永遠在一起了。
「而她也同意了，今後的道路由我們兩個一起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安南聽著迦爾納一句句的話語，感覺他的聲音是那樣遙遠，安南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極端的壓抑與難過，耳邊止不住的一陣嗡鳴。
這直接導致了他錯過了立香一臉錯愕的神情。
「我知道了…」安南搓了搓鼻子，「咕噠子放心好了，這件事情…我不會再提了。」
「……抱歉。」
少年奪門而去，直接將趴在門口聽牆角的清子撞了個趔趄。
「安南？安南！」清子愣住了，「我去看看他的情況！」
「那個——」立香慌張開口道，「我也去！」
「不要。」迦爾納罕有的對少女想要去做的事情進行了制止，只不過…立香莫名在他沒有起伏的嗓音中聽出了一種委屈的意味。
他拉住了藤丸立香的胳膊，「立香不許去！」
「他說得對。」清子說道，「這個情況還是讓那個傻瓜自己靜靜吧。」
「總歸是位列前五的審神者之一，不至於把私人情緒帶到大型任務中的。」
立香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回頭將目光落在迦爾納身上。
「——我怎麼不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不對，迦爾納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麼？」少女少見的喊了對方全名，「這種話很容易讓人誤會。」
「就是有啊。」迦爾納這回是真心開始覺得委屈了，「去往終局特異點之前…那天晚上你睡不著，還記得麼？」
「…不會吧。」立香愣住了。
沒錯，那天因為過於擔心還有緊張、興奮之類的因素，導致了她的失眠。然後迦爾納安慰了她。
『無論失敗與否，都會跟隨在你的身側。』
『不用擔心，會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master呢？』
『我當然也會一直和納納在一起啊！』
『我最喜歡納納子了！』
『這樣啊…』
少女還記得對方那種隱隱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後她看到了迦爾納的笑容，自第一次見面到現在…最安心的笑容。
『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陪伴在你身邊。雖然我這個人一直都不怎麼會說話，嘴又很笨…但是我想更加準確的表達現在這種心情。』
『——我願與你一同腐朽在這個世間，同塵與灰。』
她記得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嗯，那就約定好了！』
『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啊。』
結果兩個人完全是在雞同鴨講嗎！！？兩個人從頭到尾說的完全是兩個意思？？？
不過…立香的臉『嘭』的一下瞬間變得通紅。
這算是..確定關係了對吧？
「如果是迦爾納的話…」立香將臉埋進對方毛絨絨的披風中，「這種感覺，一點都不討厭，不，倒不如說…」
「——好開心。」
「啊。」銳利而雋秀的眉眼一瞬間柔軟了下來，那雙蒼藍色的眸子注視著身側的少女，仿佛看到的是此世唯一的星辰。
迦爾納唇角彎起了一個弧度，連聲音都顯得溫柔了幾分，「我也是。」
「——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80.開始吧！
可以焚盡惡意的火焰『噗』的一聲在寂寥的傳送室內燃起, 在這個惡劣的天氣下給屋子帶來了幾分溫暖的意味。
掌控這火焰的少女甩了甩稍長的額發，看著器皿內的幾樣材料被火好好的熔為水銀色的液體後，心下稍稍松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步了。
耀棋將毛筆在碟中微微沾了水, 她撚了撚毛筆的尖端, 如此反復幾次後, 似是終於對手中的觸感滿意了一樣。她將筆尖浸入之前融好的水銀色液體中。
毛筆尖端汲取了液體開始變得飽滿起來，在葳蕤的火光下隱隱流動出了銀晃晃的光。
「——呼」耀棋長出一口氣, 「好算是沒出什麼差錯。」
真不愧是本大人！
脫離最重要的步驟後，少女眸中的情緒明顯跳脫起來。她拿起手側的布料沾了沾手旁盆中早先準備下的特殊材質的水，她舉著手帕對著傳送陣比劃了比劃，而後小心翼翼的擦去了位於西北方位的一部分符文。
「耀棋加油！」清子緊張的拽著自家小烏丸的袖子, 得到了父上大人溫和而慈祥的摸頭安慰。
「嗯，要開始了。」已經完全侵染成水銀色的毛筆尖端隨著這句話的尾音落在了剛剛擦去符文的部位。
密不透風的室內突兀的起風了。
冷冽的銀色光華自筆觸開始的那一刻開始溢出, 映在天花板上銀灑灑的一片。恍惚中，似有遠古的神明在頌唱著光陰。
那只看似樸素無華的筆下繪製出的，是只屬於光陰的河。
馬上了…快了…耀棋給自己暗自打氣，手中加大了靈力輸入的力度。
「——吧唧吧唧，喀拉喀拉拉。」在安靜到近乎可怕的室內傳來了一陣嘈雜而細碎的聲音。
在與之前的安靜的對比下，顯得是那樣的吵鬧而惹人厭煩。
……
耀棋腦袋上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進眼睛裡去了，她微微眯起右眼, 忍著微微的刺痛說道：「閉嘴！！」
「…哢·啦·哢·啦!！」聲音在停頓一瞬後不但沒有就此停住，反而越來越大了。
「——嗡」毛筆下的符文嗡鳴一聲後形成了一小撮灰黑的粉末。
失之毫釐, 差之千里。非常顯而易見, 此次繪製失敗了。
「我特麼！」耀棋直接毛了, 她將手中的毛筆直接擲向發出聲音的位置。
勁風迎面襲來，安南俐落的偏頭躲了過去，與此同時伸手截住了對方扔來的毛筆。
「嗨——」他笑著搓了搓鼻子，「過分了啊。」
「過分？」耀棋冷眼看著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你倒是說說，你剛剛在幹什麼？」
不知道修改傳送陣符文不能分神麼！？這破首席勞資不想幹了！
Mmp，手底下的問題兒童一個賽一個的會搞事情。
「額…」仿佛知道自己理虧一樣，安南沒趣的搓了搓手臂，覥著臉問道，「龍角散潤喉糖，吃麼」
說著，他慫拉著眉毛，將手中的袋裝糖抬手朝耀棋的方向遞了過去，一副狠心不舍的樣子。
「免了。」耀棋瞧了他一眼，「你閉上嘴，別給我出聲音我就謝天謝地了。」
「哦，差點忘了。」耀棋朝著安南一伸手，「拿來。」
「…不是那個該死的潤喉糖，信不信我全給你燒了。」
「喔…」安南縮了縮肩膀，伸手接住了自己此時恰好落下的位於右側的鬢髮，他將頭髮與毛筆遞給了耀棋，「這麼凶小心嫁…」
耀棋威脅的看了他一眼，「嗯？」
「不！什麼也沒有！」
「乖。」耀棋笑的陰森森的，迅速的將對方的頭發燒熔進水銀色的液體中，再次重複起了畫符文的舉動。
好在，這一次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去影響她，這讓她流暢的完成了整個步驟。
她筆下的傳送陣整個散發出了微藍的光，如同夜晚頭頂的星輝在此間流淌。
「成功了。」少女眼中劃過一絲淺淺的滿意，「咕噠子！！」
她扭頭朝門外大喊著，「傳送陣改完了！該出發了！」
「——來了！」少女推門而入，清脆的嗓音回應了對方。
安南一反往日恨不得將眼睛黏在立香身上的態度，他第一個扭頭走向了傳送陣，留給了人們一個透漏著濃濃單身狗清香的背影。
尺八看他這個反應，倒是莫名的輕笑了一下。看透了一切一樣，說不上來究竟是憐憫，還是什麼其他的意味。
「嗯？」耀棋疑惑的瞧著對方拉著近侍已經消失在傳送陣中的身影，「這傢伙是什麼情況？這次竟然沒逼逼我畫的傳送陣靠不靠譜。」
「哎…」清子歎了口氣，苦哈哈的說道，「不是說少年情懷總是詩麼…」
「總之，別擔心那個逗比，過一會他自己就好了。」說著，清子亦有所指的瞄了眼身旁的立香。
「？」偏偏當事人疑惑的回望了她一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這樣啊…的確是最好的一個選擇了。」清子感慨的點點頭，「這方面的事情向來是長痛不如短痛，刀越快越好，拖泥帶水到最後反而兩方都很累。」
「做的好，不愧是咕噠醬！」她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
你究竟腦補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沒事。」迦爾納拍了拍立香的腦袋，淡淡地安慰道，「這時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我可憐的納納子喲，你是不是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屬性？
在這種謎之複雜的心情中，立香開口了。「納納啊，就算你四捨五入和淩波麗是一樣的三無girl…」
「但是我可不是碇真嗣啊！」
「master怎麼會是是碇真嗣？」迦爾納頗為奇怪的看了立香一眼，立香心下大喊不妙，然而不等少女制止，迦爾納就說出了接下來的內容。
「我對我的眼力還是很有自信的，您絕對沒有多出名為『阿姆斯壯迴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壯炮』的東西。」
…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該拉迦爾納看『銀O媽』。
立香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閉嘴，淩波納。」
「立香，你的嘴角在抽搐…」迦爾納擔憂的看了她一眼，補充道，「是迦爾納，不是淩波…」
「閉嘴！」
「哦。」委屈。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安南要先走一步了。」江草蘿莉不耐的咋舌道，「真是夠了啊！為什麼我非得在這裡吃狗糧不可！」
「走了！」小女孩氣呼呼的拽著自家物吉小天使跑掉了。
「嘛…」清子尷尬的咧咧嘴，「我們也該出發了。」
「是啊。」耀棋拽著尺八踏入了傳送陣。
再之後是清子，最後是立香他們。
傳送陣的光芒一次次亮起，刻印下此處曾有旅者來過的痕跡。
—
「——霧草！！」踏出傳送陣的清子忍不住爆了個粗，她拂去被兜了滿頭的白皚，看向佈滿霜雪的頭頂上方，雪遮住了視線，遮住了天空。
「這是什麼見鬼的天氣！」
白茫茫一片的雪原有一種紮的人眼生疼的荒涼。不哀傷，不寂寞，只是什麼都沒有的那種荒蕪感，讓人開始懷疑，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
清子手忙腳亂的翻出了墨鏡戴上，「看了這麼兩三分鐘我就覺得眼疼了，呆久了絕對要得雪盲症吧。」
「從小到大，我還沒有看過這麼大的雪。」
「終於來了，還真夠慢的。」耀棋推了推墨鏡，順手戳了一下縮成一個團的安南，「別裝了，有靈力包裹著怎麼可能會感受到溫度。」
「呼…」立香自踏入這片雪原後神色就一直緊緊的繃著，「終於回來了。」
「走吧，讓我們一起去會會那群鳩占鵲巢的傢伙。」英靈們靈體化的身影隨著這句話閃現了一瞬。
『交給我吧。』
『嗚呣！』
『媽媽別怕。』
『把病毒通通消滅掉！』
『哼哈哈哈哈哈，僅此一次，本王就跟在你身後好了。』
『將勝利一如既往的帶到本王的面前吧，雜修。』
「嗯。」聞言，少女露出了笑容，她回握住迦爾納一直牽著她的手，意氣風發，「這次也會完美的盡到臣子的責任！」
『哼，難得像樣子啊，立香。』賢王嗤笑一聲，給了少女一個提示。
『沒什麼好擔心的，這次會有驚喜等著你。』
少年少女們穿著特製的鞋子，在雪原中急速飛馳著，翻過面前最後的雪山，奔向屬於他們的戰場。
—
「——噹啷！」安南揮刃將近在眼前的武具劈斬開來，他彎腰扶起在生死的界限中脫身的胖子新任所長。
「嗨，老兄。」依然是一副不著調的腔調，少年給了他一個又二又欠揍的笑容，「你可真夠沉的。」
「誰！」胖子的腦門上『啪』的一下鼓起鮮紅的十字路口，金色的小鬍子氣的一撇一撇的，「誰是你老兄啊！我只是有點豐滿而已啊！」
「不要在意那麼多細節！」安南笑著摸了摸胖子金色的腦袋，和藹而又慈祥，「本來以為你不是個好的。」
「不過既然你被這些軍隊襲擊了，只能說明內有隱情了吧。」安南比劃了一個大拇指給對方，露出了一口閃亮的門牙，「而且！喜歡秋道丁次的傢伙都不會是壞人！！」
「這是什麼不靠譜的援軍啊！」胖子整個人看上去要瘋了，他甚至忘了差點瀕臨死亡的極度恐懼感，抓狂的喊道，「明明是『天然卷的傢伙都不是壞人』吧！！」
「給我回去把銀桑的每日一訓倒背如流再回來啊！」
「嗨以嗨以~」
在胖子新所長咆哮的伴奏下，五位審神者徹底對上了敵方的軍隊。
「這邊交給我們攔住。」耀棋沖著咕噠子點了點頭，「你們快去『天文臺』內部！」
「老實說，看現在外面這個情況，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立香沉默一瞬，拍了拍耀棋的肩膀，「謝了！」
立香帶著英靈們頭也不回的跑向了迦勒底的方位，被他們丟在背後的胖子站起身來，踉踉蹌蹌的跟了上去，「等等我！」
「我也要去！！」
「嘖——」耀棋害羞的別過了頭去，一如既往的對於別人的感謝十分不擅長。她強迫自己將全身心投入在眼前的敵人中。
「開始吧！」
如同信號，如同命令，如同開戰那一刹那的擂鼓。隨著耀棋話音的落下，五位審神者一揮衣袖，他們身前的半空中各自懸浮起六振長短不一的刀劍。
「——啪！！」
清脆的擊掌聲，在沉默到詭異的氛圍中顯得突兀而又憤慨，突如其來爆發的靈力，似要點燃整個雪原。
或健碩，或俊秀的身形自刀劍中浮現。他們足尖輕點，落在雪地上，於同一時間睜開了雙眸。
或稚嫩，或成熟的聲線于一同響起，遼闊了整個蒼廣的天空。
他們呐喊道:
「——時之政府支援整合第一番隊，參上！」
「我們的任務是――」
「攔住敵方，就此格殺。」
81.不論何時
「——噗」
渾身包裹在一片漆黑裡的人影一個又一個的倒在了冰冷而潔白的雪中。有些還能有力氣掙扎幾下, 更多的是倒下後再也沒有任何生息。
生命就是這樣的東西，有些時候脆弱到不可思議，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嘶！」
即使以自身所能承受的極限速度去躲避, 青年的額角依舊被近在咫尺的彈片毫不留情地擦過。
「主殿！」今劍一反往日臉上總是掛著無憂無慮笑容的樣子。那雙朱色的眸子被憤怒侵染, 猶如秋後的紅楓一樣燃盡生命的怒放著。
「可惡！」小天狗高高的躍起, 隨風翻飛的衣袂如同天狗的羽翼。中途借助了岩融高大的塊頭再次飛身沖向了更加高闊的天空，在最高點又再次急速落下。他躬身站在了敵人的肩上, 與之一同迎來的，是敵人喉嚨處飛濺的猩紅液體。
那張精緻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紅眸中流轉的那絲陰鬱令人不寒而慄，他低聲輕語道：
「——我生氣了, 要拿出真本事了。」
「今劍，冷靜些。」即使額角細小的傷口也不能打亂尺八通身溫潤的氣質, 他推了推眼鏡微微喘息著，「別太拼。」
「這次與以往不同，對上的敵人人數眾多…不，那已經不只是多的問題了，是軍隊。」青年苦笑了一下，「保存體力總是沒錯的。」
「但是主公大人受傷了啊！」今劍脆生生的說道，一臉的理直氣壯。
雖然看上去外形還是個小孩子, 實際上早已度過了不知多久的…寂寞而又源遠流長的光陰。然而，無論實際上年齡多大, 經歷過從大太刀變為短刀的疼痛, 或者是發現此身的虛構。總有那麼一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譬如深刻於骨的忠與勇。
山本常朝曾說過：
——所謂武士道，就是看透死亡。
此世功名利祿皆盡浮於塵土，當捨棄了這些外在的東西，以『死身』義勇奉公的時候，那就可以沒有任何遺憾了吧。
今劍，也有今劍想要做到的事情。
那麼溫柔的主殿，如果受傷的話…實在是太不公平了，這次一定…要好好守護。
這樣想著，白髮紅眸的小天狗手下的動作愈發俐落起來，穿梭在人流之間的身姿也愈發靈活而迅捷。
「退，主公說的是對的。」一期看著今天自家弟弟一反常態的主動，「儘量保留體力，我們要將這場戰鬥打完。」
「拖得時間越久，對那邊越有利。」
「嗨，嗨以！」
「——喀」
「呐…」清子疑惑的沖著這邊看了過來，「剛剛是不是有什麼骨頭發出的喀拉聲？」
「沒，沒有啊。」尺八一臉汗的擺了擺手，「你大概是聽錯了吧。」
「怎麼可能！」聞言，清子不滿的大吼反駁道，「我可是靠聽力吃飯的好麼！要不是耳朵好用，這個名列前茅的位置還輪不到我來坐啊！」
「好像是這樣啊…」尺八心虛的扭過了臉去，「沒什麼，只不過是我的腰扭了。」
「…what？」你不是在逗我吧！？
耀棋打了個響指，將火焰收攏著圍困住十來號敵人，趁著這個間隙，她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尺八，「你是怎麼做到的」
尺八感覺自己的男神微笑和斯文的形象快要保不住了，他的聲音中隱隱含著些崩潰，說道，「我和你們不一樣啊！我比較偏向文系啊！」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好麼！
「腰？」一直留守在後方縱觀全域的江草聞言毫不猶豫的給尺八刷了一道靈力上去，「沒事吧？」
小蘿莉看了看耀棋那邊的狀況，接著又把靈力向那邊扔了過去。
每次戰鬥基本都是這樣，耀棋那邊往往會截下更多的敵人。
「謝了！」耀棋回給小姑娘一個豪爽的笑容，她空閒的一隻手腕稍稍活動了一下，「哎呀呀，帶奶的感覺真是爽爆了！」
江草瞳孔驟縮，大喊道，「小心你背後啊！」
耀棋飛起一腳，輕描淡寫的將對方連人帶武器全部踢飛了出去，「辣雞！」
少女步伐輕盈的向後踏了一步，站立在微微聳起的石塊上。在微微隆起的潔白雪頂上留下了屬於她的足跡。
抬高的視角讓她更好的看到了敵方的全部，烏壓壓一片，不懼死亡的皆然湧來。猩紅的鮮血順著山脊淌下，來不及流淌的，則被寒冷的空氣擠壓成冰。
如果繼續下去，這一帶可能會化為血色的冰原吧？
少女看向他們的目光，無悲無歡亦無憐憫，她語氣冷淡的說道，「唐國有句詩是這樣說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說的是一道奇險的要塞。」
「如今我們也是如此。」少女頭顱微垂，兩側的鬢髮順著臉頰滑下，遮蓋住她細長的眼尾，黑亮的眸子冰冷的恍若刀鋒。
「——我們，就是守住這方的關口。」
少女臉上掛著飛揚的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不斷湧來的軍隊，「不怕死的，儘管來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是真的好多啊，為什麼這麼多！」安南開始不耐煩起來，「喂，耀棋大佬，如果現在開始用『那個』的話行不行？」
「你想用？」耀棋看了他一眼，眸中隱含著晦澀難猜的情緒，思慮片刻後答道，「隨你吧。」
「收到。」安南聳了聳肩，「但願本部之後不會讓我寫檢討反省吧。」
少年的手指動了動，隨著指尖微顫的細小弧度，外界陡然變化。說變化卻也並不準確，確切的說，是有什麼改變了。
敵方的時間…停止了。
少年略顯瘦弱的身姿在光陰中飛馳著。
倘若說時光是疾速賓士的烈馬，無人可以抓住它的身影的話。很顯然，名為安南的少年則是那個例外。
手持亂刃短刀的少年在僵硬的軍隊中游走著，鋒利的刀刃切割著所能觸及的一切。從天而降的雪芒映成刃口銳利的光，歲月則在這一瞬成就了永恆。
「——呼呼…」少年劇烈喘息著，一切似乎與上一秒並無不同。
漆黑的敵人依舊湧來，卻在下一刻飛揚揮灑了漫天的血光，吧嗒吧嗒地跌墜在一片濕濘的雪泥中，硬生生的將此間原本一片白皚的雪原染成了血色的落椿。
「真是…」耀棋和清子齊齊咋舌，尋找半天也找不出一個形容詞，「無論看多少次都如此讓人震驚的景象。」
安南垂著頭，將身體靠在再次顯形的亂藤四郎身上，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帶著揮之不去的喑啞，「我們的夢想，理念，還有說過的話，終有一天會在歲月中生出枝椏，而後便會在歲月中腐朽。」
「都說時間就是最遙遠的距離。」安南摸了摸頸側的碎發，無奈的笑了，「我早已跨越了時間，卻依舊離你那麼遙遠。」
「喂…」耀棋無措的看著他，扭頭詢問著清子，「這貨是不是失戀了？」
清子沉痛的點了點頭，「別提了…」
「醜南！」江草撐起臉頰，像個金魚一樣一鼓一鼓的，「你會不會像痛失所愛的宇O波一樣去哲學的拯救世界啊？」
「怎麼可能！」安南抓狂道，「我可是個積極又陽光的boy！」
他低頭看向滿地的血色，歎息著說道，「之前，她是我遙不可及的夢想。」
「——現在，我希望能斬斷前方的荊棘，讓她去實現屬於她的夢想。」
—
「嗶——嗶——」
沒有感情的女聲電子音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指紋不符，指紋不符。」
「可惡！解決路途中的幾隻雜碎就浪費了一些時間！竟然在這種時候....」立香憤憤的將手指從指紋檢測處移了下來，「辣雞大門！！！」
「——嘭」
少女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一拳砸爆了門框旁檢測指紋吻合度的儀器，無感情的電子音驟然終止了一遍遍機械性地重複，滋啦啦的冒出幾顆零星的火花徹底報廢了。
「鏘鏘——」耳熟的少女嗓音從立香身後不遠處傳來，「皇家海軍的厭戰，此次作為援軍登場！」
「欸？」剛從憤怒中走出來的立香明顯愣住了，她呆呆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我以為只有時政那邊是…」
「代表提督府啦！提督府口牙！」紮著雙馬尾的白髮女孩開口解釋道，「要表示出支持的態度口牙！」
「你們就放寬心好了！」立香才注意到，那個女孩頭上頂著兩隻雪白的犬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有雪風大人在的話，一切都會很順利的口牙！」
「雪風大人的幸運是無敵的！」
「——梆」
厭戰將手中鋼鐵巨劍的無鋒處拍上了雪風的頭，「好吵啊！」
「唔…可，可惡的老婆婆！」
「你們都閃開一些！」厭戰完美的無視了捂著頭頂淚目的雪風，「接下來可是我的主場！」
炮口亮起了明亮而熾熱的光，立香拉著迦爾納迅速躲開了這塊地方。
「再次藐視戰爭吧！」
飆狂的炮火在空中橫行著，接二連三炸裂的炮彈成功的將迦勒底正門的防護系統撕開了裂口。
「nice！！」立香轉身和迦爾納互相擊掌，毫不吝嗇的對著金髮少女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謝啦！」
「哼哼~」得到對方感謝的少女心情開始愉悅起來，她得意的哼了個旋律，「這沒什麼啦！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應該涉足的領域了。」
「你要加油啊！」
「趕上了！！！」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幾位審神者喘著粗氣停下腳步，「立香！」
「――加油！！！」
「還算不慢嘛！」
厭戰揚起下巴，雙眸對上了翔於天際的鷹鳥，語氣晦澀的說道:
「——不論何時，我們都與你同在。」
身姿薩朗的鷹鳥仿佛受到了驚嚇一樣，盤旋一陣之後疾速地向著遠方掠去，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界線中，只餘空中飛旋著落下的一兩根翎羽昭示著曾有它到來的痕跡。
82.子吉爾
寂靜, 死一樣的寂靜。
沒有問好, 沒有來往的工作人員，也沒有達芬奇試圖將咕噠子的QP從她的口袋中摸走。走廊中的迦勒底標誌被不知名的利器從頭到尾的切裂開來, 宛如一道扭曲而無法治癒的疤痕。
仿佛過去那些熱鬧的回憶已經過去百年一樣, 留下來的，除了死寂和曾經的痕跡再無其他。
明明…在少女離開這裡之前還是一副喧鬧的景象, 所到之處竟是笑語歡聲。時不時從角落中突然出現的英靈們會猛不丁地搭上她的肩膀，調笑著說——
『早啊, master, 今天也很有精神啊！』
還會有穿著工作服的男男女女從她身側抱著一打資料經過, 在臨近她身側的時候轉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臉——
『立香醬今天狀態也不錯呢，要加油啊。』
然而現在呢
少女在燈光慘白的回廊中奔走著去往情況不明的主控室，空蕩蕩的回廊仿佛嗤笑著告訴她，你記憶中的那些東西，只不過是一場荒謬的夢境。
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剩下的東西中，也不過是牆壁上被破壞的迦勒底印記沖她露出了慘澹的微笑, 對一路艱辛的少女說『歡迎回來』。
如同告別那樣，對她道著早安。
一隻溫熱的手掌拍上了少女的肩頭, 將她恍惚的思緒喚了回來, 她的目光順著指尖追尋過去，撞入了那雙蒼藍色的眸子中。
立香眨了眨眼睛, 看著迦爾納一副擔心的樣子, 朝他笑了笑, 安慰著說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迦爾納定定的看了少女片刻，那雙看透一切的蒼色眸子似乎望進了她的心底。白髮的神子微微彎身將少女攔腰抱起，「我們加快速度吧。」
立香稍顯疲憊的將小半張臉埋進了迦爾納頸側的絨絨中，她摟著對方的脖子，輕聲說道：「幸好，你一直都在。」
青年沒有說話，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舒緩的弧度，證明著他確確實實對少女的話有所觸動。
「……」瑪修稍稍把視線移了過去，小聲吐槽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兩個人說開之後就有種『這日子越來越難過了』這種的感覺。」
「瑪修女士啊…」蘭斯洛特靈體化出頭部漂浮在少女周圍，不知道內情的話，這就是一場活生生上映的恐怖片。
空氣中只浮動著頭顱什麼的…已經認清圓桌騎士真面目的瑪修感覺就算他們做出再多奇怪的事情，她也不會大驚小怪了。
那邊自動帶入傻爸爸模式的saber·蘭斯洛特嘮嘮叨叨的感慨著，「一定是寂寞了吧！實在不行的話，我將貝卿介紹給瑪修吧！」
「貝狄威爾還是很正常的一個小夥子！等等，不對！」滿頭的紫毛瞬間炸了，「為什麼要便宜那個臭小子！！！」
「……閉嘴！」瑪修陰著臉，一盾掀了過去，「天天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蛀蟲爸比！太差勁了！」
蛀蟲爸比蛀蟲爸比蛀蟲爸比……
瑪修斥責的語氣不停地在蘭斯洛特腦海中迴圈著，他是不是應該傷心一下呢？紫羅蘭色眸子的騎士又靈體化出了一雙手臂，雙手交疊著托住下頜，做出了一副正在思考的表情。
但是…好激動啊啊！爸比爸比！瑪修叫我爸比了！唔，果然對心臟不太好啊…
「他這是怎麼了？」立香看向自家小學妹，明知故問的打趣道。
瑪修把在主控室門框上的手指驟然收緊，立香拿她全部身家的QP打賭，她看到瑪修把金屬製成的牆角捏催了。
瑪修回頭，給了她家前輩一個輕鬆的笑臉，松了鬆手指，指縫中落下一些讓人無法忽視的金屬渣渣。
「前輩不用管他，蘭斯洛特卿從來沒有正常過。」
「蘭斯洛特卿你還好麼！！」立香手忙腳亂的看著那個一米九的大漢淚崩成一個162斤的孩子。
「我的天呐！」立香面無表情，以棒讀的語氣說道，「蘭斯洛特卿因為打擊過大昏古去了！」
空氣中似乎傳來負數的嘲笑聲，迦爾納向著蘭斯洛特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說道：「蘭斯洛特卿可是我們迦勒底的頂樑柱啊！」
「這該怎麼辦！」同樣的棒讀語氣，看著一眾靈體化英靈們一陣胃疼。
「該怎麼辦呀……」看似擔憂的句子，實則注意力卻沒有分給窩在一側牆角中的蘭斯洛特半點。金眸的少女似笑非笑的瞧向死死閉著的，不留一絲縫隙的主控室的金屬大門。語氣淡然，目光鋒利如刀。
「——夥計們！給我抄傢伙！！」
「——哐！！！」
話音剛落，造型奇特而華麗的金色長/槍與厚重的盾牌一齊砸向了緊閉的門扉，金屬的大門轟然碎裂，粉塵消散後，室內嚴肅的局勢為門外的人們撕開了真實的一角。
—
「煩人的小東西！」粉色高馬尾的美人即使在極度氣憤的時候也不會做出有損於她容貌的半點神情。她笑容明豔的，如同初次來到迦勒底的那天，明亮的金色眸子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被碾在高跟鞋下的小動物，粉色的長髮順著肩側滑下，「我有說過吧要你乖一點。」
「但是看起來，上次給你的印象還不夠深刻啊。」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流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惡意。
在她想要加大腳下的力度時，門口處傳來的嘈雜的聲音，之間還夾雜著人聲的吵鬧。片刻後，她看到了金屬制的厚重大門轟然坍塌的那一刻。
「切!」漂亮的女人狠狠瞪了一眼那邊，咬牙切齒的看向被自己制住的達芬奇和禦主『藤丸立香』以及佇立在她們身旁，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的黑袍神父。
「喂！」她招呼著依舊不在狀態中的神父。
……
現場一度安靜下來，立香上前一步，伸出胳膊微微攔在迦爾納身前，隱隱護住了對方。她警惕的看著屋內那個死死掐著達芬奇的女人，「你想要什麼？」
她想了想，換了個說法，「或者說，你想要什麼東西，或者條件才能放開達芬奇親。」
「親…？」粉發的女人意味不明的將這個字放在唇邊咀嚼著，再次抬起頭後，依舊笑靨明豔如花。
那種輕鬆的笑臉落在立香和瑪修眼中不但不讓人放鬆，反倒如同獰笑而鬼豔的厲鬼。
「噁心的傢伙。」她不屑的看向達芬奇那張帶了擦傷痕跡的臉，「明明是個男性。」
「你懂什麼啊。」達芬奇抬頭看她，唇角依舊是不曾改變的甜美笑意，「能夠變成美少女是每個男人的浪漫啊！」
「哼…」粉發的女人反而愈發的心平氣和下來，「喂，那邊的黃毛丫頭。」
「我…？」立香左右看看，最後愣愣的指了指自己。
「沒錯，就是你。」她高抬著下巴，與少女顏色相近的眸子中充斥著傲慢與不屑，「雖然不知道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兩個所謂的『最後的禦主』。」
「你們兩個中肯定有一個是假的，到底誰是假的我一點都不關心。」她頭也不回的嬌喝道，「言峰神父！還不動手！？」
「雖然不清楚你從一開始到底在發什麼呆，但是你別忘了！！」粉發的女人向前一步，攬住了立香的去路，她將手中的達芬奇向身後扔去，「我們之間是有合作的，殺了她，或者說…你想毀約嗎？」
「情況貌似不太妙啊…」立香額上的汗水順著額角留下，她緊張的咽了咽喉嚨，渾身緊繃著。
「呵呵。」對面的粉發女孩子笑了，天真而不知世事，絲毫不被任何人的情緒所影響，明豔而不可方物，「呐——」
她語氣清甜，「如果你自殺的話，沒准我會放了你的達芬奇親也說不定喲？」
少女瞳孔驟然放大，她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個女人，「你——」
「——噗！！」猩紅的液體噴濺而出。
色澤豔麗的液體濺在灰濛濛的地板上，殷紅的顏色悄然滲入了她自己的眼中。蜂蜜一樣粘稠而甜美的眸色印上了紅殷殷的血。
她無力的抬起手來，看向本應白皙的掌心。
血，血，全部都是血。
她瞳孔微微下移，看到了一擊穿透靈核的黑鍵。僵硬的回過頭去，不可置信的看向黑袍的神父。
言峰綺禮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從袖口中摸出了一台psp，旁若無人的開始打遊戲。
「竟然…為什麼！！！」
「少女。」言峰綺禮痛心疾首的抬頭看她，「什麼毀滅泛人類文明史是要不得的！」
「看到這個沒！？」他將手中的遊戲機反過來，將螢幕對上了她，螢幕中是一個羞紅了臉頰的金髮少女，螢幕下方還有一行小字，『討，討厭了啦，言君對別的女孩子也是這樣嗎？』
不待粉發的女人收回視線，言峰神父繼續說道：
「是遊戲不好玩？輕小說不夠看？還是所有漫畫都完結了！？」他用比粉發女人更加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你們毀滅了泛人類史，這個世界該怎麼辦？？」
「我還沒有看到柯南的大結局啊！今天還有一部galgame一周年典藏版發佈啊！」
…問題竟然出在這裡了嗎…難怪當時這個男人只是一味的沉默著，虧我意味這是默認…可惡啊！她扭曲著臉倒下了，就算躺倒在血泊中也無損那張臉的美，反倒在血色的映襯下，那張蠱惑人心的容顏更加美豔了。
清純而又豔麗。
「——呼呼…」她費力的喘息著，抬頭看向明顯被事情發展的轉向而弄得暈頭脹腦的立香和瑪修，「呵哈哈…就算我死了，你們也沒有時間了！」
「資質最優秀的禦主已經被解封放走了，泛人類史依舊會終結！」在說完這句話後，仿佛心底的事情終於發洩出來一樣，女人終於化為靈子消失在了主控室內，連同著鮮血也一同消失。
她返回英靈座了。
「不！！！」立香他們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言峰綺禮悲呼出聲，「怎麼能這樣！！！」
「如果這樣！我忍辱負重所做的這些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沒有白費喲~」一本書從主控室的資料堆中自己抽了出來，漂浮在半空之中，白髮的女孩在書中顯現，她睜開了那雙粉色的眸子，「算算時間也已經差不多了呢。」
「是喲。」一邊一直暈倒在地的『藤丸立香』醒了過來，金色的眸子開始向著綠色轉變，發梢顏色深沉下去，漸變成黑。
燕青勾起一抹壞笑，調侃著說道，「留在迦勒底的英靈你以為真的遣返了？」
「遣返不遣返和我有什麼關係…」神父嘀咕著，詢問道，「你們會妨礙我玩遊戲看小說看漫畫麼？」
「…怎麼可能！！你以為我們很閑嗎！？」
「很好！」言峰綺禮語氣中滿滿的欣賞與贊許，「我決定一直支持迦勒底到世界末日！」
「？？？這麼草率真的好嗎！」立香一臉斯巴達的看著他。
「誰和世界作對！誰就是我的敵人！誰要殺掉柯南的作者我就活撕了他！！！」前一秒說了相當可怕的話，下一秒看著psp螢幕面無表情的說道，「奈奈子真的是世界第一可愛啊…」
誰管你！！！你到底是為什麼變成這樣了！明明第四次聖杯戰爭我通過韋伯的使魔看到的你可是一個看起來心機相當深沉而又骯髒的大人啊！
賢王靈體化後感興趣的看了言峰綺禮一眼，紅色的眸子中蘊含著危險而又惡趣味的笑意，「原來如此。」
「——不愧是被我所承認的，明智而又優秀的少年的『我』啊！」
吉爾君？立香和迦爾納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面面相覷。
所以…子吉爾你到底對這傢伙做了什麼！？
「嗨！」溫潤的聲線傳來，立香急急扭頭看去，銀鎧碰撞的聲音率先落入眾人耳中，「我回來了。」
「——準備叛逃的『A隊』已經全部凍好丟回去了。」
「阿托利斯！」立香驚喜的喊道，她轉念回想了一下，皺了皺眉，「原來梅林說的其他事情…竟然是這個嗎。」
「不愧是迦勒底的從者！下手真利索！」所有人非常一致的無視掉了這個奇奇怪怪的神父
「是啊。」金髮碧眼的騎士眯起眼睛笑了笑，伸手想去拍拍立香的頭頂，卻被迦爾納中途隔開。
「原來是這樣。」亞瑟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最後竟然還是讓你得手了啊…」
虧了我還想給高文卿牽紅線！
#你是不是暴露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轟隆轟隆！」
「這啥！？」
「拉布拉多疾速閃電超無敵初號！」達芬奇十分得意的開進來一亮黑色拉布拉多犬樣子的車子…
「順便一提，表皮採用了特殊的黑色塗料！對上大魔術也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喲~」
『美少女』向著立香伸出手去，臉上滿是甜美的微笑。
人對於一些不現實的畫面總是或多或少有過憧憬的，世界上最美的姑娘對你微笑，或者最多金的男孩子對你露出青澀的笑容，邀你陪她（他）去行進一場如夢一般的旅途。
『你無所不能。』對方的目光，這樣鼓勵著她。
立香在達芬奇的帶著笑意的注視下，握住了對方伸出的手。
「來吧，到魔術協會去。」
「――該去問個明白了。」
83.重新洗牌（捉蟲）
——恨恨恨！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青年癱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有著燒灼傷痕的手指胡亂的揪扯著自己那頭沒有光澤的栗色頭髮, 好端端生長著的頭髮被他自己揪扯著一溜溜落在地上。好像他手下蹂/躪的並非是自己的頭髮，而是什麼恨不得啖其血肉的仇人。
「——哎呀, 這次測試恭喜了。」
「沒, 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是有一套的。」
「咳…我為我以前的無禮道歉，事實證明你還是有天賦的。」
「哪裡哪裡。」陽光下的人訕笑著, 「你們有看到多雷麼？」
「你提那傢伙幹什麼？」不遠處的聲音明顯的帶上了惡意，「一個魔術刻印僅傳了兩代的可憐蟲。」
「我記得你們之前關係很好吧？雖然你們家的魔術刻印傳承的時間也不長, 但是你本人的天賦非常好。」
「就是啊, 我們這個班級擁有靈子轉移適性的人也不過只有你而已, 這是天賜的才能啊。你這傢伙，平日不顯山露水的，實際上簡直是天才啊!」
「說起來，你還有多久前往那個地方？還會回來麼？」
「額啊…大概過兩個星期就要動身了。」
「記得用使魔傳回雪山的樣子來喔？我還沒有見過雪山呢。」
「沒問題！」
「所以，以後就別和那傢伙來往了…他和你不同，完全沒有半點才能，丟人現眼的傢伙, 根本不配被稱為魔術師。」
「是…是喔…」金髮的青年撓了撓後腦勺，笑得尷尬而又期待, 「我們一起去喝下午茶吧？不找他了。」
「好好好, 我和你說，下午茶的紅茶我推薦大吉嶺喔~」
「可惡啦…果然還是好羡慕你這傢伙…」
談話的聲音追隨著他們逐漸遠去的步伐漸漸的在風裡銷聲匿跡了, 徒留多雷靠在大理石柱子的陰影面舔舐傷口。
他從大理石柱子後面走了出來, 猛不丁站起來的時候腦海中一片嗡鳴, 他微微垂著頭，站在陽光下享受著大腦中的眩暈感與陽光下暴曬所混合的那種眼前一黑，瀕死的感覺。
「好羡慕…」他身體抖了抖，唇齒間翻滾咀嚼著剛剛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那張娃娃臉，讓他看起來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正處於人生中最美好的年歲。稍長的栗色額發因其主人垂著頭的緣故，遮蓋住了他的眼睛。
陽光灑下後，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片陰影，他感覺自己像是夏日裡脫離水源的魚，在酷烈的河岸上掙扎跳躍，就算尾鰭將河石砸的劈啪亂響，也回不到過去的水中。只能讓柔軟稚嫩的身軀脫離鱗片的保護，細碎的沙石隔得他眼睛生疼。
如果就這樣死去…不，怎麼能這樣想…！
他還沒有…讓所有看輕他的人記住他的名，他的姓氏啊。
「好羡慕啊…」羡慕『朋友』能擁有靈子轉移的適性。
「好羡慕。」羡慕『朋友』能脫離被嘲笑蔑視的處境。
「好嫉妒…」為什麼不是我。
「嫉妒…」如果我能擁有適性…
「恨他。」為什麼要拋棄『我』呢？
「憎恨。」我們不是朋友…嗎？
那雙碧藍的眸子沉鬱的近乎于黑。
——原來『朋友』，也不過就是這種東西。
不過是在陰暗的角落中悲泣著互相舔舐傷口的蟲子，當一方從蟲子變成威風凜凜的獅子後，誰還會去理會過去一同瑟縮在陰暗潮濕角落中的夥伴呢？
畢竟，蟲子只不過是蟲子。
多雷在心中劇烈的咆哮嘶吼著，被頭髮覆蓋的眼睛裡的情緒…脆弱迷茫的像個迷路的孩子。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讓多雷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過去總是形影不離的『朋友』，看到他就只剩下尷尬的笑臉，以及一句生澀的問好後，避之不及的背影。
吃飯，練習魔術，被教授批評，被排擠。
沒有他，只有自己。
好難受，好難過，感覺心臟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原來，一個人是這麼難熬的事情嗎？怎麼辦…亞伯，我已經…
——無法停止嫉妒，無法停止憤怒，無法停止憎恨。
看著你的笑臉就令人作嘔。
噁心，噁心到想吐
這樣的我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吧？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才應該去死也說不定…但是不行啊，我還未讓世界記住我，記住我的名。
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一定…
「教授？」多雷懵懂的看向對方，「這個中浸泡的是什麼？」
「嗯？」教授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移開了視線，「可能是哪一次的聖杯魔術式中遺留的殘渣吧完全記不清了，如果硬要說的話…這種感覺——」
[是世界上最污穢的東西。]
最污穢？
無論心中轉過多少小心思，多雷表面上都做出了一副驚惶地樣子，他手忙腳亂的把那罐東西放回了教授的藏品架上。
「這麼危險的東西為什麼還要留著啊！！！」
「哈哈哈哈哈。」他只得到了教授一連串魔性的大笑聲，而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是夜。
多雷悄悄溜進了教授的藏品室，因為以往教授經常打發他去藏品室幹雜活，所以藏品室記憶了他的氣息。
只要躲開來回巡視的魔偶，就能進入。
「這是此世之惡嗎？」多雷坐在自己的秘密基地中，歪頭觀察著那些東西，「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有傳說中的毀滅性/吧。」
讓魔術協會化為火海？那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打開了罐子的口部，像是開啟了潘朵拉的魔盒一樣，期待的等待『奇跡』的降臨。
「——嘶!！」
「好疼！」多雷痛呼道。
然而下一刻所發生的變化，則讓他一瞬間閉上了嘴。他哆哆嗦嗦的看向自己的手背，不敢置信一樣，將手背上的魔紋對上了樹葉間微微洩露的月光。
魔紋的色澤，在月光的映襯下，紅得發黑，就如粘稠而極近乾涸的血液那樣。將月下越發顯得白皙的手背映襯得詭異而不詳。
少年回過神來，這些天一直沉鬱到近乎發黑的眸子開始清澈起來，與微藍的月光同色，透澈而清瑩。
他終於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樣子了，笑容燦爛至極，興奮到近乎發抖的程度。
「——令咒！」
「這是令咒沒錯！！呵哈哈哈哈哈——」
終於有一次…我也是被選中的人了啊！
多雷用另一隻手死死的捂住整張臉，將笑意困在了自己的掌中。偶爾從指縫中洩露的聲音，似笑，又好似哭泣。
他的聲音中帶著濃厚的鼻音，「要讓世界記住我的姓名…」
—
「欸？沒，沒有靈子轉移的適性？」那張臉瞬間更加蒼白起來，他惶惑地開口說道：「怎麼…怎麼可能…？」
「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
「這個…」工作人員開始尷尬起來，「儀器是不可能出錯的，而且…就算出錯一次，也不會有第二次啊。」
他指了指眼前少年的檔案，「你看，你上次來的時候就是沒有適性。」
「這個東西是天生的，破例讓你進行第二次測試已經算是我以權謀私了…所以…」
「…這樣啊，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他無視了耳邊那些人的冷嘲熱諷，飛一樣的跑遠了。
呼…呼呼..好累，嘴中開始有血腥味了，不可以停下…要跑遠，越遠越好。
「——嗡」
嗡鳴聲傳來，大地在震顫，就連魔術協會標誌性的時鐘塔也開始坍塌，天空之上一片血色。
那一刻，他看到了…末世的倒影。
意識在沉睡，身體在墜落，無力睜開的雙眼。像是沉落在什麼深遠的地方去一樣，人顯得太過於渺小，小到濺不起一絲水花。
終於要結束了嗎羡慕也好，嫉妒也好，憎恨也好…全部，都要在這深不見底的墜落感中消失殆盡了吧？
……稍微有點遺憾，我還沒有…讓誰承認我，記住我啊..
他失去了意識，倒在了這一片轟烈的血光中。
—
「你醒了？」有人搖醒了他，「怎麼睡在外面？」
「哎..哎？」多雷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稍稍清醒一些後，他盯著自己的手心看了半晌，「…沒有。」
「？」那人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什麼沒有？」
「你是不是睡糊塗了？」
「真是的，已經快要上課了。」把他弄醒的人抬頭看向不遠處佇立的時鐘塔，準確的說…是看向塔部的巨大錶盤，「我先走了，你加油。」
「低一屆…的嗎？」多雷找遍了記憶，確定沒有見過那位同學，於是得出了這個結論。
他像之前走掉的學生一樣，抬頭看向塔部略微古舊的錶盤，「我明明記得…」
他晃了晃頭，恍惚的喃喃著，「那個不是塌了麼？」
還是說，我睡糊塗了，做了一個夢呢？
不，不對！
摘下手套的多雷瞳孔皺縮著，近乎窒息的看向看向自己的手背。
「令咒…」那個，絕對不是夢。
—
「迦勒底的人自稱一夜拯救了世界，荒謬！笑話！」講臺上的胖子氣呼呼的說道，「雖然示巴是不會出錯啦…」
「但是一夜之間的話…那要多辛苦...算了...」
「根據以上這些，這節課讓我們來講關於時間線和空間流動的問題吧。」
「時間線這個東西的確是有跡可循的，拿第三次聖杯戰爭為例。如果召喚出魔術王所羅門，則可以看到聖杯的奇跡；如果召喚了『邪神』安哥拉，結果就是聖杯被污染，誰也得不到。時間線將會進行到第四次聖杯戰爭。如果召喚天草四郎時貞——」
胖子講師聒噪的聲音漸漸遠離了多雷的腦海中，他神遊著思索到。
——那個，果然不是夢境。
世界已經被拯救了…如果早一點告訴迦勒底的工作人員我有令咒的話…是不是多多少少會有參與的機會？
如果參與進去的話…看看，那個沒有任何魔術式資質的普通人都能被裡世界的所有人記住姓名。
[藤丸立香]
…啊啊，好絕望。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再一次毀滅世界，由我建立新世界。
我來毀滅，我來拯救，我來…讓所有人銘記我的功德。
—
「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盈滿吧！！」
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他撕心裂肺的嘶吼著念出召喚語。
「周而復始，其次為五，然盈滿之機便是廢棄之時。」
淚水從那雙碧藍的眸子中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散發著微光的魔術陣上，在靈子折射的光線的映襯下，濺出了一朵細小的水花。
「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劍同在，若願順此意志便回應吧！」
「——天平的守護者啊！」
念完咒語的那一瞬間，魔力被大量的抽出，他失力的跌坐在地面上，抬頭看向召喚陣的中央。
「嗯哼？」甜美的聲線響起，英靈走上前來挑起了他的下巴，「看樣子這次是個可愛的禦主呢。」
「呼呼…」粉發金眸的美豔女郎輕笑著說道，「assassin，真名玉藻前，回應你的召喚。」
「不過…不要想錯了。」金眸中滿滿的甜膩，遮蓋了那一瞬間閃過的傲慢之意，「我可不是那個自稱賢妻的狐狸。」
「忘記了我們的痛苦，忘記了人類醜惡嘴臉的她，根本不配被稱為玉藻前。」
「不是她捨棄了我們這些尾巴！而是我們自己離開了她。」她輕笑著，美豔的臉上盡是驕傲。
驕傲，而又孤獨，如同月下寂靜的海。
「——起碼，我是這樣。」
「撒，master你有什麼願望嗎？不惜一切手段都要實現的願望。」
多雷癡癡地望向對方那張秀美無雙的臉，如果他能像那個女孩子一樣驕傲到傲慢…就好了啊…
「我的願望是…」
「讓這一切重新洗牌。由我來毀滅這個世界，由我來拯救這個世界，由我來重建這個世界！」
「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我的姓！」
「——記住我卡彭特·多雷。」
「呵…」美到近乎妖異的姑娘笑了，她對著她的小禦主露出了當年那足以傾覆眾生的笑靨。
「很好，你的決意，我切實收到了。」
「那麼，讓這個世界變得亂七八糟吧！」她舔了舔唇角，「那副愚蠢的樣子，想想就讓人迫不及待起來。」
笑容美到魔魅的姑娘微微舔了舔下唇，露出一側可愛的犬齒，「有這麼一個相性良好的禦主，真是妾身的幸運啊。」
「毀滅世界，太美妙了，哈哈哈——」
84.達芬奇出品
「——哈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魔性的大笑從達芬奇親的嘴中吐了出來, 立香吸了吸鼻子，生無可戀的望向貌似打開了某種神秘開關的達芬奇。
講道理, 她懷疑達芬奇親和賢王瞞著她進行了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交易, 看看這魔性的大笑迴圈，絕對是得到了那位王的真傳。
頭頂吹來的冷風與達芬奇打造的XX初號內部傳來的暖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立香覺得, 她真慶倖今天迦勒底這邊的天氣還算給面子。
如果在加上個暴風雪，她可以直接去把達芬奇掐死了。
知道為了車子的速度打造出了能夠飆的飛快的引擎，為什麼你就不能把車子的天窗給我堵上！？
「——咣」
車子一陣顛簸，把包括駕駛員達芬奇在內的所有乘客全部顛了起來。
嘶…我的屁/股…少女暗自苦笑。她看著達芬奇不但沒有收斂駕駛速度，反而越笑越開懷的樣子翻了翻白眼。
「啊疼疼疼…」坐在立香旁邊的老紳士先是順了順自己因為顛簸而稍亂的額發，緊接著扶腰哀歎道，「這位駕駛員達芬奇小姐, 請你照顧一下老年人好嗎？」
「我可憐的腰…」
「教授。」立香艱難的將手從迦爾納的毛披風中抽了出來，她拍了拍莫里亞蒂的肩膀，「放棄吧，那傢伙已經完全玩瘋了, 她已經不會顧及我們這些乘客的感受了！」
「我現在甚至想念叨上帝保佑了，大概。」教授死死的抓著旁邊的扶手，臉色明顯不太好。
立香暗含歉意地看了對方一眼, 沒忍住問道:「明明可以像其他從者一樣靈體化不是麼？為什麼依然堅持在這裡坐著？」
不是她吹, 今天達芬奇這個不要命飆車的樣子，大多數人都不想活受罪。
看看龍娘, 坐了一小段路就跑了。
『小, 小鹿崽子我看好你！身為偶像要隨時展現最美的一面, 我準備去補妝了！』
「哼哼…」莫里亞蒂閉目，放鬆了身體向後靠去，卻再次被顛簸的放棄了這個行為。他摸了摸被撞到的額角，隱隱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爹地可不放心你和這個臭小子獨處啊！！」
臭小子…？立香困惑的順著對方的視線扭過頭去。
……噗。
哈哈哈，臭小子迦爾納。
立香樂不可支地抬起來頭來，卻不期而遇的與對方那雙蒼藍色眼睛相視。
「立香？」
說起來…自從確定關係之後，迦爾納大部分時候都是直接喊她的名字了，加上那樣認真注視的樣子…讓人不自覺的就開始緊張了！
「立香」迦爾納輕輕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為什麼不說話？」說罷，不待少女回答便補了一句，「隨便說點什麼吧。」
「欸？」立香愣了愣。
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錯覺，迦爾納好像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莫里亞蒂。
莫里亞蒂從鼻子中擠出了一個輕微的氣音，到底是沒有出言阻止什麼。
「隨便說點什麼吧。」他重複了一邊剛才的話，伸出手順了順少女被風吹的微亂的頭髮，順勢撫了撫她的臉頰，「我想聽立香的聲音。」
「…我知道了啦！知道了！不要離得這麼近！」少女紅著臉，伸手把迦爾納的腦袋向一邊推去。
一旦看不到對方的臉後，女孩子就恢復成了以前偶爾喜歡欺負對方的樣子，她調笑道:「納納，爹地剛剛說你是臭小子喲？」
「臭小子？」迦爾納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不緊不慢的蹭了蹭少女依舊停留在他頭頂上的手，說道:「如果從拐走你這一點上來看，我無法否認。」
「雖然不是很能明白莫里亞蒂先生對立香總是一種看女兒的心態…但是如果這能讓年老的數學教授有一種老有所——」
「閉嘴納納子！！」你剛剛是想說老有所依吧！一定是吧！立香簡直不敢回頭看教授那副受打擊的樣子了。
「雖然很不想打擾約會的年輕戀人，那過於不紳士。」莫里蒂亞的聲音貌似有點發顫，「master，看前面。」
？？？立香疑惑的抬起了頭。
「臥槽！！！」立香看著幾乎近在咫尺的兩座雪山之間的山溝，冰面的斷層看得她一陣心驚，這如果直接掉下去，估計不死也要殘了，沒准還會引發雪崩把他們全部都埋了。
「停車！」
車子依舊伴隨著達芬奇的笑聲疾速飛馳著。
「——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終於忍不住大喊起來，「跳車！快跳車！」
「達芬奇你這個無證駕駛的笨蛋奸商！！回去我要打你！我一定要打你！」
「嘿嘿~」達芬奇臉頰紅撲撲的，露出了一個羞澀的壞笑，「跳車也晚了。」她按了左手邊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按鈕，器械『噌』的一聲彈出，將在座幾人牢牢的固定在了他們的座位上。
「你想幹什麼！？」被迫捆/綁play的立香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對方的後腦勺，她在心裡已經把達芬奇狠狠錘了一萬遍了。
「你猜」回應她的，是對方愉悅異常的音調。
然而…不等少女做出任何猜想，車子再次加快了速度，頭髮糊了立香一臉，她下意識的伸手死死拽住了迦爾納。
說時遲那時快，外形像拉布拉多犬一樣的車子『嗖』的一下飛離了雪山山體，徹底飆入了半空中。
沉重的車體開始下墜。
而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偏偏一臉興奮的呐喊道：
「——更高！更快！更強！」
「這就是飛一樣的感覺！！！」愉快的笑聲響徹了整個雲巔。
我呸，我可去你的吧：）
#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打死你的理由#
「放輕鬆，放輕鬆，來看看難得晴朗的天空吧」偏偏達芬奇用著甜美的語調說出了類似挑釁的話。
「你閉嘴！」×3
「好凶啊！」達芬奇撇了撇嘴，「算了，不逗你們了。」
隨著達芬奇手下的動作，拉布拉多犬樣的車子抬起了它的『前爪』，達芬奇在那一瞬間用魔杖狠狠的敲擊了車底。
傳喚陣在半空中亮起，說實話，立香對這個亮起的陣法非常眼熟。所謂的看一眼就肯定能明白，這個陣，是時之政府那邊的手筆。
「抓緊了！」這才是真正去往那邊方便快捷的途徑。
所以說，這麼方便的東西為什麼不早拿出來啊！！
為了你的惡趣味麼！搞事大佬達芬奇！
仿佛知道眾人的心聲一樣，達芬奇出言道：「是你們想的那樣沒錯喲。」
熟悉的眩暈感伴隨著夾雜了細雪的風，將他們引入了截然不同的地點。
迦勒底周遭的環境是漫山遍野終年不化的積雪，而剛到達的這一地帶，則是陰濛濛的天空飄下了微雨。
不知道是因為秉承了達芬奇一貫不走尋常路的理念，還是因為傳送陣出現了奇怪的bug。他們傳送過來後…地點截然是在空中。
「達芬奇女士。」莫里亞蒂先是輕輕錘了錘自己的脊背，開口道，「你到底是用什麼原理帶的路。」
「那個明顯不重要啊！！」立香死死的拉著迦爾納的手，感覺自己快要瘋了，「要掉下去了！」
「不要擔心。」達芬奇露出了一個睥睨天下的霸氣笑容，「鏘鏘——」
車門側在這個最需要的時候彈出了一對兒如同龍翼一般的翅膀，雙翼在空中輕輕拍打了幾下，犬形的車子穩穩的懸停在了空中。
「達芬奇親的最新力作!外形借鑒了時下相當受歡迎的帥氣犬種，順帶一提…」容顏秀美的少女開心的誇讚著自己的發明，唇角的弧度越咧越大，「這個，海陸空三用喔。」
「顏色的塗鴉可以由顧客自己選擇，自由度相當高！」
「……所以呢？」立香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滔滔不絕的達芬奇。
「現在購買有折扣喲，1.9億QP就可以了。」
「科科。」少女面無表情的吐出了笑聲，「你開心就好。」
「嗯？」達芬奇扭過頭來看她，細雨順著她的臉頰滑落，讓她臉上的笑容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立香醬剛剛說了什麼嗎？」
此時，這部可以飛行的車子在空中抖了抖。
立香也跟著抖了抖，她立馬對達芬奇扯出了大大的笑容，「哎呀…我是說——」
「達芬奇好!達芬奇妙!！我為達芬奇出品續一秒!！！」
「人美聲甜達芬奇，憑良心做買賣，她！」少女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值得信賴！」
「這就對了！」達芬奇滿意極了，「這邊的結界資訊我也分析好了。」
「已經進入一級警戒了。」
達芬奇將手杖探了出去，戳了戳近在咫尺的魔術協會防護結界。紅色的魔紋開始自手杖的尖端處一圈圈渲染起來，如同溶入江海中的遊魚。
達芬奇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這個狀態，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出不來。」
「很嚴重啊…」立香托著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來魔術協會內部也出了問題。」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一樣，眼前一亮，問道：「強力破開，如何？」
「不愧是立香。」達芬奇低聲笑著說道，「暴力破除什麼的，可是我們最擅長的啊。」
「我來吧。」教授扯了扯自己襯衫的領子，「拐走我家girl，欺負的時候先考慮一下娘家人的武力值。」
「喔！！」豪爽的女聲突兀的從莫里亞蒂身後傳來，「要開工了嗎？嘛，老年人還是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雨天，還是與海盜的號角更加相配吧！」
85.黃金鹿與暴風夜（蟲）
「——雨天, 還是和海盜的號角更加相配吧！」
豪爽而美豔的女人隨意的甩了甩她那頭色澤張揚的長髮, 碧藍如洗的眸子不像映入其中的灰濛濛的天空一樣萎靡。
那雙眼睛中所含有的情緒，是如火一樣燃烈的熱血。像她張揚的發色, 像她豪爽的笑容, 又好像她左手中還在咕嚕嚕冒著泡泡的麥酒。
「——哈。」立香笑了，那是與她身邊那位16世紀名揚天下的航海家如出一轍的明朗而爽快的笑容, 「說的也是呢！」
她肯定了法蘭西斯大姐頭的話，「還真是懷念啊, 暴雨中的航行。」
「懷念？」紅發的大姐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她摟著少女的肩膀拍了拍, 「那麼，今天就讓那些懷念的景象再現吧。」
「我看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准。」她自誇的拍拍胸脯說道：「再也不會有比你更合我胃口的禦主了！」
曾擊敗了號稱『無敵』的艦隊的豪爽女人，她『咕咚咚』飲盡了手中的麥酒，些許來不及咽下的酒液混著雨水順著唇角滑落。
法蘭西斯隨意的擦了擦下巴，露出一個暢快淋漓的笑容，她微微低頭對著身前的少女禦主說道：「聽說魔術協會的防禦號稱不朽？」
「是的。」回答她的，是半空中瑪修的靈子投影, 「魔術協會從遙遠的過去一直存在至今，而防禦的魔陣更是有每代最傑出的魔術師加以強化。」
「那種強化, 絕對不只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那邊的瑪修推了推眼鏡, 翻資料的聲音從靈子擬態中傳來，間接還摻雜了工作人員爭論的聲音。
「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說吧。」靈子投影扭曲了一下, 新任所長憨態可掬的身影從虛空中投下, 他的表情並不怎麼美妙。
「我要給這個靈子投影差評！」他聲音中隱隱含著崩潰, 「說什麼...所長你不吸一下小肚子就無法完整投影！可惡！」
工作人員含著歉意地聲音隱約傳了過來。
「回頭給我把這個儀器擴大！」他嚷嚷道，「經費？笨蛋！我肯定會出啊！！」
「喂…」坐在犬形交通工具上的一眾人全部都用死魚眼看著他，「我們能聽到的啊！」
……
場面一度尷尬。
「…咳嗯！」這位剛剛走馬上任的所長清了清喉嚨，若無其事的說道：「關於魔術協會外側防護結界的問題。」
「由於已經是最終狀態了，這個結界現在的防禦力極其恐怖，堪稱無敵。」他順了順自己今天貌似髮蠟打多了的金髮，「現在，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要先聽哪一個」
「…呐，這個人，好囉嗦喲。」立香伸出手指戳了戳迦爾納，被潮濕侵染的鼻音，軟軟的，仿佛在撒嬌。
「確實是這樣。」迦爾納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其實我們可以考慮用一下神槍。」
「給我好好聽人說話啊！！！」新所長火冒三丈的指著這邊，即使他只能是戳到精密的儀器。
「好消息是，正因為魔陣已經是最終形態，所以不會像正常時候一樣反向放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攻擊。」他幾乎是連氣都不喘的說完了一大段話，「壞消息是，只能暴力破除，不要指望裡面的人能給你們打開結界了!」
「呼呼——」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總之，就是這麼回事。」
「就算是正常的時候，裡面的人也不會對我開放結界吧。」立香翻了翻白眼，無奈的吐槽道。
「？」出乎人意料的，這位非常富態的所長疑惑的皺起了眉頭，「正常的時候肯定會有人來開門啊，問題是現在這玩意的許可權已經不屬於任何人了。」
「這個魔陣最後的防禦就是這樣，外面的人別想進來，裡面的別想出去。」他摸了摸下巴，表情漸漸嚴肅起來，「與其說是防禦結界，倒不如說是背水一戰的隔絕。」
「將入侵的『災難』永遠封存在裡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一點點睜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完全不符合小眼睛的科學規律，「竟然…不，還不一定到那種程度。」
立香面無表情的瞅著他的顏藝，「完全聽不明白你想表達什麼呢。」
「……」他在心中默念『她還是個孩子』、『心寬體胖』，半晌，磨著牙惡狠狠地說道：「我的意思是說，協會內部出問題了。」
「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了。」船長沒好氣的搶白道：「從跟派軍隊來殺你這傢伙的時候就很明顯了好嗎？」
「你是協會內部的人，他們自己人殺自己人有什麼好處別告訴我是看上了你身上這點幸福肉。」法蘭西斯挑剔的打量著這位新所長。
「…」他臉上的肉開始哆嗦，語氣中近乎溢出的不可置信，「怎…怎麼會有說話這麼毒的女人！」
「實話實說而已。」立香聳了聳肩，堅定的站在了大姐頭這邊。
「說了半天，說了一堆的廢話。」大姐頭看他的眼神很是嫌棄，她隨手摘下了頭上戴的三角帽向後拋去，正正好落在了橘發少女的臂彎中。
立香舉著漆黑的帽子戴在了自己頭上，沉甸甸的帽子隔絕了細微的雨點，將少女的額發壓得服服帖帖的，她仰頭看向那個即使在陰雨天的一片陰霾中也依舊燦爛奪目的女人。
在黑色帽子映襯下愈發白皙的臉頰讓她看上去有了些乖順的意味，然而，接下來少女說出的話卻並不如那張柔軟的笑臉一樣乖巧。
「以令咒命令之——」少女睜開了那雙金色的眸子，無悲無喜，只有堅定。堅定而耀眼，明亮的恍若日輪亙古不朽的升起，手背上的令咒開始發出刺眼的光。
「——法蘭西斯·德雷克，釋放寶具！」她手背上紋路如盾的令咒隨著這句話悄然暈開了猩紅的一角。
她輕輕蹭了蹭自己的手背，笑容豪爽，她微微扭頭對上了新任所長的視線，「無敵貫通瞭解一下？」
「不不不！等等！」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位名揚天下的冒險家一腳踏上了拉布拉多初號的頭部，她右手伸在額前，給自己搭了個擋雨的『屋簷』。
對方傳來的『哈哈哈』豪爽的笑聲讓他冷不丁打了個激靈，他慌忙開口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說廢話！」
立香隨口安撫道：「乖吼，存在感有點薄弱，反應慢半拍的所長先生。」
「你以為是在安慰寵物狗嗎！？還有那個首碼是怎麼回事！！」
「我可沒那麼說…」立香小聲嘀咕道。
「——囉嗦！」大姐頭打斷了兩個人的爭吵，天上的雨點隨著她的暴喝驟然變大，從細雨濛濛突兀的轉變為了滂沱的暴風雨。
壓抑的雲層中，隱有雷鳴閃現。
青白的閃電自天空劃過，那一刹那的光照亮了女人英氣的面龐。那雙眼睛，藍的，如同他們曾一起遠航過的海洋。
「呀咧呀咧。」大姐頭咧嘴笑著搖搖頭，「到頭來最稀罕的，還是那些人跡罕至的海洋，以及海上變幻莫測的風向啊。」
「再次楊帆遠航嗎？」
「那是當然的吧。」成熟的聲線傳來，含著不可忽視的堅定與從容，「要開始了啊，master。」
「啊。」立香的神情跟著嚴肅了起來，「我明白，達芬奇親——」
她回頭喊道，「飛得再高一些!」
「OK~」『美少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含著甜意，手下的動作俐落異常，操縱著車子的翅膀飛向了更高更遠的天空之中。
「哼——」法蘭西斯哼笑出聲，火/槍對準了下方堅固的魔陣，起身從拉布拉多初號上飛躍而下，渾身呈現出一種放鬆的狀態。
「喂喂！」新所長慌亂的聲音傳來，「她掉下去了啊！這是什麼情況？拳頭就是寶具嗎？」
「魔術協會的防禦不是鬧著玩的啊！就算打破了結界，那一瞬間釋放的魔力也會瞬間將她送回英靈座啊！」
「閉嘴！」立香終於忍不住凶了這個名義上的上司，「好好看著就對了！」
少女將腦袋探出了車子，那雙金色的瞳孔中深深地映入了對方的身影，映入了她那頭飄揚的長髮，映入了…她那雙碧藍的瞳眸。
法蘭西斯顯然也看到了少女觀望她的姿態，她笑了，對著立香露出了初見時候的笑容。颯爽，英氣，豪放而又豁達。
「——禦主，接下來，就這樣一直看著我吧。」
「無敵的防禦？」法蘭西斯不屑的嗤笑，「那種東西，從來都不存在。」
「就算無敵，也不過是因為沒有遇上我。」大地在震顫，天穹在哭泣，海洋一瞬間在此顯現。
她在即將墜入海洋的那一刻，被龐大的船體接住了身體，法蘭西斯就勢站立在船頭的甲板上。
船上的水手們吹奏起了古早的號角，如同他們還一同馳騁汪洋大海的那時一樣，那號角聲…悠遠而又嘹亮。
「小的們！該出場了！」船體近乎呈現出90°直角在汪洋中堅定前行著，再臨近蒼穹的那一刻又驟然落下。即使在這樣劇烈的震顫中，法蘭西斯依舊穩穩的佇立在艦艏，「奮勇向前！克服！掠奪！然後迎來必然的繁榮！」
「無敵從來都不存在。」
「過去有人對我說，大海是無敵的，無人能渡過的，無人可以環球航行的！」法蘭西斯手中的火/槍再次堅定不移的對準了在海水中依舊安然佇立的防禦魔陣。與剛剛不同，這次，船艦的炮口隨著她手中的火/槍一齊對準了所指的方向。
「後來，無人敢在我面前對我去訴說海洋的『無敵』。」
「曾經！」法蘭西斯竭力嘶吼著，炮口亮起的焰光愈發明亮，「有人對我說！」
「——有一個國家有著無敵的艦隊！他們號稱日不落的西班牙帝國！」
「後來，我成為了『射落太陽的人』!」
「克服一切，掠奪一切，最後贏得一切！將『無敵』踩在腳下！」與之前鼓動人心的發言不同，她極為平淡的說出了這句堪稱狂妄的話。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敵，只有無所畏懼的心。」
「——亡靈之王！暴風雨之夜！」炮火轟然落下，向著被誇讚為無敵的防護結界襲去。
第一發炮火帶著扭曲灼熱的空氣在結界上轟然炸裂。
第二發第三發緊跟其後，號稱無敵的防禦，動搖了。
「狂獵，就要開始了。」法蘭西斯在燃烈的炮口焰的映襯下，露出了一個比此時轟烈的火光更加明亮的笑容。
她一直都有著堅定不移的自信，她要打破無敵。
周遭小型的船艦開始展開，密密麻麻的鋪壓了整片汪洋，放眼望去，除了艦體，就是炮膛。
數不清的炮口一齊開火了，壓倒性的火力統統集中在了魔術協會的防護結界上。
「――黃金鹿與暴風夜！！！」
被數代人自信的誇讚為無敵的防禦，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坍塌。
海水自碎裂的紋路中倒灌進去，進而迎來了整片魔紋的碎裂。
『嘩啦』一聲，清脆異常的碎音喚回了新所長的目光，他震驚了，「這…這，怎麼可能…？」
「竟然那麼輕易就——」
「從來都很輕而易舉。」法蘭西斯拿著單筒望遠鏡，看向她剛剛攻破的『堡壘』，如同巡視著自己的戰利品一樣，回頭調笑的對少女說道，「喲，master，你看我們四六分如何？」
立香摸了摸下巴，道：「我四你六？」
「不。」大姐頭招招手，示意立香將她的帽子扔下來，「你六，我四。」
「哈哈哈！」她的笑容像美酒那般醇厚而熱烈，「對待自己人我可是相當慷慨的！」
「看到了嗎？」立香對這位顯然還在磨合期的所長說道：「這才是迦勒底的作風。」
「我會一直奮勇向前，克服一切攔在前方的困境。」少女金色的雙眼，明澈的，如同亙古不離的耀陽，「將人理與未來奪回。」
「――然後，活下去。」
我沒有非常崇高的理想，我只是堅定不移的向著活下去這個目標邁進。
有人需要我，我不能自暴自棄，不做任何努力就死去。
86.肩負希望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 即使處境再絕望也仍舊會抑制不住的心懷希望, 並為了能夠活下去而做到一切。
似乎除了能夠更好的體現出人類面對絕境時非同一般的適應力與巨大的潛能外，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不管你曾經是什麼身份, 有過多少人的讚譽, 在這種情況下也不過只是在厄境中摸爬滾打的人罷了。
現在魔術協會內部的情況基本就是這樣。
那些頗具名望的魔術家族的下一代們，令他們長輩所為之驕傲的天之驕子們全部蝸居在偏僻藏書室的一角。
青色的魔紋流轉縈繞著, 即使在籠罩了協會的『最後防禦』下也依舊生生不息的運轉著，將這個小小的據點完美的保護了起來。
此時應是將近黃昏的時刻, 落地窗前厚重的幕簾卻將外界的光線鎖了個滴水不漏, 全靠發散著幽光的魔紋與零星的燭火撐起了室內的全部光明。
深栗色的地板反射著魔紋的微光, 將細碎的柔光鋪蓋在桌前歪倒的小白瓷花瓶身上。
這曾經是魔術協會某位年邁且德高望重的講師相當喜愛的一隻瓷瓶，他總喜歡在午後來這間藏書室小坐片刻，迎著落地窗那邊輕拂而過的微風，享受著他的下午茶，悠長的眸光落在插在白瓷花瓶裡的小雛菊上。
那是他的學生每天都幫忙更換的。
而此時瓶子中卻只有枯萎的小雛菊，至於那位講師
或許是在什麼不知名的地方離去了吧。
魔術協會內側的魔力濃度陡然升高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狀態，結界在無人觸發的情況下拉起了警報, 接下來就是會長室內無人得知因何而起的騷亂。
以及沉靜下來後…最後一重守護魔陣的升起。當時在會長室附近的人全部都不在了，因此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暫時也不能去確認證明。
那邊的魔力濃度, 濃厚到令人窒息。以會長室以及長老院所在的標誌性建築物為圓心，濃厚的魔力因數在漸漸擴散, 向著遙遠的神代慢慢轉變著。
如果說外界的空氣對於他們來說是致命的□□, 那麼這間藏書室就是魔術協會上最後的淨土。
與巨變發生之前相同的魔力濃度, 與外面無法生存的空氣相比，無疑是世外桃源一樣的存在。
淺金色長髮的小小姐小心翼翼的將窗前的幕簾拉開了一角，窺視著外界的情況。距離家中長輩將她送來上課的時間還不足一個月，就發生了宛如災難一樣的巨變。
周遭情況過於快速的轉變令她無所適從，當她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除了這間藏書室以外的空間已經完全不適合現在的人類生存了。
她親眼看到各科講師們奇怪的藏品被魔力賦與了生命，在外面遊蕩，本應該屬於他們學習交流場所的圖書室內的書本也自動翻飛著書頁，有些『嘩啦啦』的跑去了他們所不能觸及的地方，有些則對他們進行了攻擊。
「…今天，還是沒有晴天。」女孩失落的看著窗簾縫隙中露出的那一角灰濛濛的天空。
「別看了。」與她五官相似的男孩子粗暴的將窗簾扯回了之前沒有任何縫隙的狀態，「萬一被外面遊蕩的屍骨兵發現就糟糕了。」
少年低聲咒駡道：「見鬼的骨頭人，為什麼協會這邊會有這種東西。」
「亞摩斯哥哥。」女孩輕聲喚著她的族兄，「你說，外面的人真的會來救援麼？」
「我感覺…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一樣。」女孩子哀切的視線落在了少年身上，「比從出生到長大成人…還要更加漫長的感覺。」
「……」少年沉默了，他安慰的目光落在自家一直被保護的很好的妹妹身上，無奈卻又哀憐，「會的，再等等。」
「只要我們撐過這一段時間。」安慰著妹妹的亞摩斯卻錯開了與她相交的目光。
其實再撐多久都一樣，就算想進行救援也是徒勞。
「那時候…」亞摩斯在女孩看不到的角度下咬緊了嘴唇，死死的壓抑住喉嚨間的哽咽，「我們都可以回到以前的樣子。」
「當然啦。」他用故作輕鬆的口吻輕笑著，對女孩說：「就算他們不來也沒關係，還有哥哥在。」
「總歸不會讓你這個小迷糊鬼不明不白的死掉就對了。」
「……」女孩無聲的張了張嘴，最後順著對方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我相信哥哥。」
不知道是在給誰鼓氣，又是在給誰可以繼續撐下去的信念，女孩堅定的重複著從每個人口中都曾說過的話。
「亞摩斯哥哥是家族的希望，是最具天分的魔術師，從降生開始就註定成為天之驕子，是板上釘釘的魔術協會下一任的會長大人。」
「我相信這樣無往不勝的亞摩斯哥哥，將會帶領現在還活在這裡的人走出絕望。」
隨著女孩這句話的落下，少年下意識顫抖著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後方。
昏暗的室內，破敗的物品，有缺口的桌角，染血的繃帶。身上或多或少有著傷口的人們，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張張不同的臉。
他們在看到少年看向他們的那一刻，即使十分勉強，也不約而同地對他露出了笑臉。希翼的目光落在少年堪稱瘦弱的身軀上時，像握緊了最後的執著與希望。
如同飛蛾撲火那樣，他們將最後的希望盡數壓在了少年稚嫩的肩上，進行著他們最後的豪賭。
「……」亞摩斯先是對他們點了點頭，然後用不高不低的音調回答著少女，「托托，你說得對。」
「我將無往不利，這次也一樣。」
「晴天，一定會到來。」少年的笑容是那樣的自信，卻又那樣的絕望。他甚至不敢再回頭看一眼那些對他抱有希望的人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有人肩負著眾多人的希翼與榮耀走馬上任，卻也有人被人們的期待與榮光壓垮。
只不過，名為亞摩斯的少年暫時沒有那麼多心思去想這些事情了。他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是錯覺嗎？他恍惚了一瞬。
不，那絕不是錯覺。
少年瞳孔皺縮著，他猛地上前拉開了落地窗的幕簾，然後看到了堪稱絕望的一幕。
深藍近黑的洪濤席捲了他眼前的一切，這間『避難所』如同佇立在海水中的孤島一樣被淹沒。
如果沒有頭頂的魔紋，下一刻這裡就會被水淹沒，讓這裡的所有人滿滿腐蝕在海底。對此，他毫不懷疑。
「亞摩斯哥哥…」女孩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她張了張嘴，聲音顫抖的說道：「我們…會死嗎？」
結界碎裂的聲音隱隱從天花板處傳來，細微而又清晰，將人折磨到絕望。
看著眼前的場景，少年終究是再也說不出任何粉飾太平的話來安慰女孩了。他的妹妹只是被家裡的長輩保護的很好，以至於思考問題的方式比較純真，而不是蠢。
「…或許吧。」最終，他只能這樣似是而非的下了定論。
「這樣啊…」女孩反倒反應相當良好的接受了這一切，「如果和哥哥一起的話，感覺什麼都不可怕了。」
「沒錯…即使是死亡也——」
「——反flag立的不錯喲。」少女清脆的聲音從藏書室的門側傳來，「還不到死去的時候啊，漂亮的小小姐。」
海的浪濤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一個瞬間消失不見了，天空從灰濛濛變得明朗起來，太陽的光切裂了雪白的雲層自天空傾瀉而下，柔軟的撲灑在少女柑橘色的發間。
清朗的風撕扯著少女的素色的衣擺，她對著屋內的人們伸出了手，那雙手，白皙而又柔軟。
「已經沒事了。」
「屍骨兵…呢？變得奇怪的書呢？還有那些神代才有的魔獸呢？」有人壯著膽子向少女搭話。
「幹掉了喲。」立香咧嘴一笑，陽光自她身後向著室內照了進來，粉塵微揚，將腐朽的氣味一掃而空。
她的笑容，明亮的仿佛初夏。
那是一個令人安心的笑臉。
托托感覺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慢了下來，世界脫離了喧嚷與不安，變得平靜下來。
她身後跟著身形纖長的白髮青年，青年手中拿著造型銳利而尖刻的長/槍，有著能夠看穿一切的目光。
還有看上去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紳士，讓人想到了上世紀的倫敦。打扮的像海盜一樣的颯爽女人在發現托托的目光後，給了她一個帥氣的笑容。
只在資料中看過的，曾在神話中馳騁的天舟『瑪安娜』亦不遠不近的墜在少女身側的空中。持有天舟的『人』有張漂亮而富有魅力的臉，那張臉…似曾相識。
天舟在金與湛藍中交織，藍的仿佛從天空中沁出。
而位於所有來者身後的，是造型誇張到一看就明白不是什麼簡單貨的車子。
亞摩斯看著柑橘色頭髮的少女，與她身側手持魔杖的黑髮美少女。
「…萊昂納多·達·芬奇？」顯然，他認出了這位英靈。
「你們是迦勒底的支援嗎？」
「支援？」立香挑了挑眉，「嘛，暫時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
「那麼，能告訴我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嗎？」通過簡短的幾句對話，亞摩斯發現，這群人中佔據主導地位的，並不是他認為的達芬奇，反倒是那位看上去最為普通的少女。
少女神色平淡的對他說：「老實說，不打破外面的那層結界還看不出來。」
「打破之後示巴才探測到，迦勒底也因此發來了警報。」
「只差一點，這裡就要變成特異點了。」少女輕笑著說道：「特異點是什麼意思，不需要我多做解釋吧？」
聽到這句話後，亞摩斯陡然攥緊了拳頭，呼吸亦隨著粗重了幾分，「當然，藤丸小姐。」
「看樣子是被認出來了。」少女老神在在的的看著他，等待著接下來的談話。
「先自我介紹一下。」他放鬆的笑了一下，「我是亞摩斯·薩爾多瓦。」
少年對他們一行人點了點頭，抬手示意少女進來坐下。
「這還要從大約一周之前說起。」
「——關於卡彭特·多雷的叛變。」
87.看不見
從前, 有一個名為卡彭特·多雷的男孩子。他為人比較內向又容易羞怯, 學習成績也很一般，性格懦弱容易被欺負, 偶爾也會耍耍小聰明。
非常普通而又不起眼的男生, 全世界像他一樣的男孩子一抓一大把。
有一天，這個孩子他的性格變了, 變得比從前更加陰沉，甚至失去了他唯一的朋友。不, 或者說, 他是從意識到自己失去朋友的那刻開始越來越偏離了從前的樣子。
誰沒有在年少輕狂的時候做過與眾不同的夢呢？幻想自己將成為天選之子, 成為眾人的焦點，做到普通人一生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手握最鋒利的長劍，肩負著成千上萬人的期待與新任，駕馭著幻想種的獅鷲，跋涉在遍地荊棘與考驗的路途中。
最後，他會在眾人理所應當的目光中，將那位被惡龍困在城堡中的漂亮姑娘救出。
漂亮的女孩挽著他的胳膊, 對他露出明亮而炫目的笑容，他將在眾人的期盼與高呼中成為新的王。
他也曾懷揣著這樣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等待著醒來的那一天。
他從這個夢中醒了過來, 然後他陷入了更加深遠的夢中，就在他手背上出現令咒的那一刻。
令咒猩紅的紋路仿佛從腳下開始蔓延一樣, 如同生出刺來一樣死死的纏繞著他, 鋪天蓋地的紅色湧了過來, 遮蓋了前路，沒有了歸途。
仿佛踏入了漆黑的夢魘之中，陷入怪圈一樣被腦海中的念頭迷惑，原地踏步。
「就這樣，多雷小先生因為某個不知名的虛渺念頭，溺死在了那一片漆黑的汪洋中。」少年有著一副相當好聽的嗓音，說起話來的旋律像是在唱著抒情調那樣，即使坐在破敗的小地方舉止也依舊優雅的像個貴族。
他抬眼看到立香空掉的杯子後，微笑著問道：「這位元小淑女還需要續杯麼？」
「不，不用了，我暫時不需要補充那麼多水分。」立香回答道，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我們這麼悠閒的坐在這裡沒關係麼？」
說好的大事情，火燒眉毛的巨變呢？為什麼你還這麼悠閒的坐在這裡喝水！？
亞摩斯手中端著白瓷的茶杯，指尖蒼白到像是被瓷器漸漸吸走了渾身的生氣，雋秀的容顏如同沒有任何活力的人偶那樣，低斂的眸子讓人看不出情緒。
「沒關係，反正也不差這麼一會兒。」漸漸縮緊的手指並不像其主人表現出來的那樣雲淡風輕，「總之最壞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這種情況下，與其急吼吼的沖上戰場，倒不如先理清來龍去脈比較好。」
「…好吧。」既然當事人都不介意了，那她倒不如放寬心，總歸不是她家門口出的事，另一方面來說，迦勒底反倒是被牽累的那一方。
不管哪裡都有那麼幾個激進分子，為了利益權利之類的東西天天鬧的烏煙瘴氣，見面就是打機鋒。很不巧的是，這群傢伙盯上了迦勒底。
因此知道了這次魔術協會內部的災難後，即使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那個樣，也有一些人是在維護迦勒底的，立香心中也並沒有什麼太大感觸。
「說起來，你剛剛提到了令咒對吧？」立香皺了皺眉，問道：「如果是按照你話語中所透露出來的內容，說明魔術協會還是發現他得到了令咒這個情況的。」
「既然這樣，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立香對之前外面那種糟糕的樣子感到不解，「你們就沒有提前進行防範嗎？」
反應慢半拍也不是這麼個慢法的，難道是要只依靠著前人遺留下來的財富過活嗎
少女的視線在這間古舊的藏書室環視了一周，最後落在了眼前的金髮兄妹身上，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這個…」開口的是那位有著如同雛菊一樣純真笑容的女孩，此時的她苦著一張臉，還原著當時的情況：「雖然確實是有發現他手背上的令咒。」
「但是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過亞種聖杯戰，本來以為這次也會是這種情況。」
「是這樣沒錯。」亞摩斯無奈的歎了口氣，「誰也沒有想到他會直接去了會長所在的地方，並且進行了絕不是什麼友善的行為。」
「那個粉色長髮的英靈，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遇到過。」他搖搖頭，「多雷帶著他的英靈殺了不少人。」
「用你們那邊的流行用語這麼說來著…？重量…重量級什麼…」
「重量級人物。」托托提醒道。
「抱歉，並沒有這個流行用語。」立香吐槽道。
少年愣了愣，笑得一臉陽光，仔細看看還有點點呆，「啊哈哈，原來是這樣嗎？」
這傢伙，竟然是天然呆那款的麼？真是白瞎了那張白馬王子款的臉。
立香在心中默默細數了一下那些年遇到的殘念系美人們，無奈的長歎著。
「說起來那個粉色長髮的英靈。」立香想了想，還是將結果告訴了他們，「怎麼說呢，錯算一步吧。」
「被她拉來的所謂『自己人』給幹掉了。」少女用拇指在脖頸間劃了一下。
「那這邊的魔力濃度和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魔獸，亂飛的魔導書和奇形怪狀的骨頭兵是怎麼回事？」立香想了想一路尋來遇到的那些行走的素材們，笑的一臉滿足。
那個名為多雷的少年喲，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現在準備先把好感度給你從負數提到零好了，等會錘你的時候我會下手輕那麼一點點的！
心臟，書頁，凶骨！我愛你們啊！
讓素材來的更猛烈些吧！人理的未來在等待著我們！
「那些東西的話…從多雷進入會長室開始漸漸演變成這個樣子了。」亞摩斯微微皺眉，對現在這個狀況非常頭疼，實際上他身後那些人們受的傷就是因為出去與那些東西搏鬥而造成的。
如果不是這樣，那些東西只會更多。恐怕撐不到任何外界援助的那天，協會內部就會完全淪為魔物的樂園
「真慘。」立香咂咂舌，「那會長室現在是什麼情況？」
「……」
之前還算能夠順利進行的談話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啊哈哈，這…這個問題的話…」亞摩斯端起茶杯，低頭抿了一口，卻完全忘記了他的杯子中已經沒有水了。
「你在緊張什麼…」立香無奈的指了指他的杯子，看著托托慌張的給將兄長的杯子中倒滿白水。
「…我說了」
「說！」立香的語氣中已經隱隱帶著不耐煩了。
「其實吧…我們還沒去看過那邊…」亞摩斯尷尬的笑了笑。
「！？」立香震驚了，「不是吧，這麼久了一次也沒過去察看過？」
少年底氣不足的回應道：「沒…」
「老天。」立香瞬間化身成了『噠噠噠』使勁開火的機關/槍：「我真想把你們和鼻涕味的巧克力蛙攪在一塊兒然後扔進巨怪的鼻孔裡！」
少女下意識的選擇了一直都很喜歡的影視作品中的罵人方式，當年她為了模仿偷偷練習了好久，「你們這些腦袋空空小巨怪!」
「所以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少女低聲咒駡道：「梅林的鬍子。」
然後，梅林出現了。
他攬著少女的肩膀，聲音中透出濃濃的委屈感，「人家可並沒有鬍子那種東西啊，真是的，為什麼總是有人在編排我。」
「什麼梅林的鬍子臭襪子…」半夢魘用袖子遮住了自己那雙紫羅蘭色的豎瞳，肩膀一抽一抽的假哭著，「還有影視作品中說我是一個總是喝的醉醺醺喜歡女人和金錢的混蛋。」
「雖然我並不否認我喜歡柔軟的女孩子…」他摟著少女，將自己整個掛在了她的身上，「但是我可沒有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在耍流氓啊！」
「——啪」立香打了個響指，她拖著長腔說道：「爺爺，這傢伙就拜託你了，請把他丟掉就好。」
漆黑的山之翁閃瞬間出現在了少女的身後，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在侵入一樣，他回應了少女的要求，「接受請求。」
下一刻，漆黑的手甲扶上了梅林的右肩。
「等…等等！」梅林的聲音與王哈桑一起消失在了少女的身側，「——好粗魯啊！」
「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少女翻了個白眼，表達自己對芙芙精的嫌棄。她扭過頭去看向亞摩斯，試圖將話題扭轉回去，「我們剛剛說到哪裡了？」
「……」
「薩爾多瓦先生？」立香在呆滯的少年眼前揮了揮手，「回神啦！」
「藤丸小姐！！」回過神來之後的少年神情激動的握住了立香的手，大聲道：「我們去探查會長室所發生的一切吧！」
「既然我們這邊有那位梅林先生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立香嘴角抽了抽，又是一位梅林的粉嗎...？
「多雷是被會長『留』在了那個地方，所以他一直沒有出現，但是根據這段日子空氣中魔力因數濃度的不斷變化來看，情況還不能下定論。」
「但是會長的話….」他興奮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如果不出意外，是死在那裡了。」
亞摩斯在對著少女露出笑容，然而那雙眼睛卻在無聲的哭泣。
「額…」立香無措的看著快要哭出來的亞摩斯跟托托，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乾巴巴的安慰道：「一起去看看吧？」
「不到最後，就不要放棄。」
「…嗯。」
亞摩斯的神色再次回到了標準的貴族笑容，不親近卻也並不疏離，仿佛之前的動搖都是錯覺一樣。
之所以這樣，只不過因為他聽到了身後的人群中，有人在低聲的啜泣。
他不能動搖，為了還在相信他的人，少年將軟弱的情緒殺死。
「一起去看看吧。」他點了點頭，「總要為一切畫上句號不是嗎？」
「無論是會長，還是多雷先生，或者…其他死去的人。」
「那是當然的吧。」少女神色淡淡的回應著他。
隨著她起身向外走去的動作，英靈們一瞬間在她身後顯現出虛影。
在這間狹小的室內或坐或立，摩挲著生前心愛的武具，又在眾人想要仔細觀望的那刻消失不見。
即使看不到了，也令屋中的人不敢輕舉妄動，連呼吸都變得輕了許多，因為他們知道。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少女在門前回眸，金色的瞳孔中映襯著室內的燭火在明滅。
「――出發。」
88.蓋提亞
平日裡總有魔術師與學徒們來來往往的路徑此時只剩了一派蕭條, 破敗的道路翻出了顏色髒兮兮的泥土。犬形車子的軲轆碾壓過地面的碎石子, 時不時發出細碎的噪音。
「你以為你們碾壓的是什麼？」亞摩斯幽深的眸子打量了一下車外飛馳而過的路面與被遠遠甩在身後的殘餘屍骨兵。
他深沉的觀望著所能看到的一切，肅穆的神色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名偉大的思想家。
「……」
立香已經習慣了這位亞摩斯先生時不時的抽風性/行為, 不知道為什麼, 這樣的亞摩斯總讓她感覺對方會跟莎士比亞相當合拍。如果用聖杯戰爭的氛圍來解釋的話大概就是相性最好的那一組？
見到立香和達芬奇甚至連他的妹妹都沒有理他後，少年絲毫沒有受到打擊, 他依舊板著一張臉，用那種抒情調一樣的講話方式說道：「你們行走在曾經的輝煌之上, 並最終將它踏在腳下。」
「哥哥…」托托回過頭來看向亞摩斯, 「你好吵啊。」
亞摩斯瞬間露出了天塌的表情, 他這是被心愛的妹妹嫌棄了嗎？
「耍寶我倒是不介意。」立香指了指前方，「馬上就到了，你真的不需要準備一下？」
「有什麼好準備的…橫豎不過一刀。」亞摩斯露出了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英倫披肩隨風獵獵作響。
他突然想到了被自己下意識所忽略的一個地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風吹的亂糟糟的額發，向立香詢問道：「為什麼我好像…並沒有被空氣中過濃的魔力含量殺掉？」
「一般來講，那種密度的魔力因數會在一個鐘頭內導致正常人類的死亡。」
「才注意到嗎？」立香挑了挑眉, 輕描淡寫的回答亞摩斯：「這個要歸功於達芬奇親的功勞啦。」
「畢竟是萬能之人嘛。」她伸手將天窗上快被吹飛的破布撤了回來，車子內倒灌的風瞬間小了很多, 「雖然有時候因為興趣之類的原因, 製作出的東西會有些小小的瑕疵，但是多數時候來講是非常好用的。」
「包括改變空氣中的魔力濃度？」
「包括改變魔力濃度。」立香無奈的摸了摸後腦勺, 咂咂嘴說道：「說實話, 我們都用不到這個裝置, 主要還是考慮你們。」
「英靈的話對高濃度的魔力向來適應良好，而我的話…」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的少女及時的收口，「反正對我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要知道，特異點可是有神代時期的，這點升高的魔力因數含量跟那時候比起來還不夠看。」少女擺了擺手，果斷的將話題歪掉了。
而腦洞大破天的亞摩斯少年不知道想了些什麼，他一臉心疼的看著身側笑容滿滿的少女，「果然，作為最後的禦主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啊。」
他用一隻手撐著側臉看向少女，陽光從堵住天窗的破布縫中灑下，襯托著少年雋秀的容顏，完美的恍若神眷。
金色的碎發略微蓋住了那雙碧色的瞳孔，他語氣中隱含著九分的認真，剩下的那分則是害怕被拒絕的擔憂，「你…要不要加入薩爾多瓦？」
「啊!」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慌忙地補充道：「放心好了，不像魔術協會一樣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教條。」
「掛個名就好…這樣的話也不會有所謂的『各界人士』總是打你的主意了…」
托托聽著兄長與少女的談話，深表贊同的皺了皺白嫩的小鼻子，「那些激進派煩死人的啦！」
嬌俏的女孩拉著兄長的胳膊晃了晃，「別看亞摩斯哥哥這麼優秀，當初有很多討厭的傢伙想要把哥哥帶走。」
「還有一些乾脆想要讓哥哥的天賦廢掉！才不會讓他們得逞呢！」
立香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果然是那樣啊，協會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
「確，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來著…」亞摩斯尷尬的笑笑，「激進分子和溫和派的總是在吵…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架不住天天鬧，有時候吵上頭了直接打起來的情況也是有的…」亞摩斯想了想，補充道：「還有那種暗地裡搞小動作的。」
最後托托無奈的歎了口氣，「總之是矛盾重重的樣子。」
「那薩爾多瓦呢？」立香扭過頭來對上兄妹二人的視線，那雙金色的眸子，通透的仿佛能夠看穿一切。
或許因為跟迦爾納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覺中立香偶爾會展現出意外跟他相似的地方。那雙澄金色的眼睛在不含情緒的時候，有著與迦爾納相似的，透澈而又銳利的美感。
此時那雙見證了無數英雄們的雙眼，正一眨不眨的打量著身前的兩人，既無惡意又無悲歡，那是一個看穿一切的眼神。
亞摩斯第一次發現，在這麼一雙眼睛的注視下，有些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說出口，仿佛說出口就像是褻瀆一樣。
「薩爾多瓦也一樣吧，內部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總是會有不一樣的聲音。」立香搖搖頭。
「…是。」雖然不情願，少年還是艱難的點頭承認了，「即使是這樣…也希望藤丸小姐能夠考…」慮一下
「——吱呀」車子在一陣顛簸中停了下來，順帶搖散了少年未完的話。
迦爾納拉開了車門，冷淡的看了眼亞摩斯，「下車。」
「看樣子是到了呢。」立香拎起身側的外套，一手將外套搭在肩上，「這個話題就暫時到此為止吧，該走了。」
「…哦」少年有點低落的應了聲，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這就是會長室了吧？」立香低聲詢問著在場唯二認識路的人，立在前方的迦爾納拎著金色的神槍，戒備著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是。」
「立香，要小心嘍？」達芬奇一邊操作著手下的靈子螢幕，一邊說道：「根據示巴探測所顯示的來看，這裡就是魔力濃度最高的地方。」
「要開門了。」迦爾納的手搭在了雕花木門的扶手上，在淡然的聲線中推開了手下的那扇門。
立香看著那道開啟的門縫莫名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熟悉而又陌生。
亞摩斯沒有注意到少女神色中的踟躕，他上前了一步，感慨道：「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開啟魔盒的潘朵拉那樣，門後究竟是什麼呢？」
「那種明知是災難卻無法不…」
「——回來！！！」立香扯著少年的後領將他拽了回來。
屋子在短暫寂靜後，爆發出轟烈的嗡鳴白色的柱體在出現的那一刻又瞬間抽回，柱體上紅色的晶體在空中留下了一抹豔麗的弧度。
「——切。」少女的笑容中隱隱帶上了興奮的意味，她粗暴的甩開了門，對著門內比了個中指，「好久不見啊，這不是巴巴托斯嗎？」
「宿敵。」門內傳來的並不是巴巴托斯的聲音，而是一個少女更為熟悉的聲音，那是蓋提亞。
「這算什麼？」少女挑眉對頭發毛絨絨的蓋提亞露出了一個挑釁的表情，「禍害遺千年？所以回來打算幹一票大的？」
「幹一票？」蓋提亞重複了一遍少女的話，他慢慢接近了少女，說道：「無法理解。」
英靈們一瞬間實體化攔在了少女與蓋提亞之間，戒備的打量著他。
「不要那麼緊張。」立香摸了摸傑克的腦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自大，但是我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
「不愧是被我承認的宿敵。」蓋提亞點了點頭，「我們之間才是能夠互相理解的。」
「…話不多說。」立香直接放棄了和對方敘舊這個想法，問道：「你知道一個名為卡彭特·多雷的少年去哪裡了嗎？」
「殺了，吃了，怎樣都好，隨你理解。」
「那些所謂的重量級人物？」
「我殺的。」這次倒是非常乾脆的承認了。
「你…」亞摩斯在對方的威勢下開始顫抖，卻依舊插/進了談話中，「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蓋提亞瞥了他一眼，那是一個慣來目空一切的目光。仿佛注視著他，又仿佛注視著螻蟻，「名為藤丸立香的人是『我們』的宿敵，她摧毀了一切。」
「因此，我要憎恨她，這是第一次有這麼濃烈的感情，人類還真是奇妙的東西。」
「不是為了毀滅世界而殺掉她，而是為了殺掉她毀滅世界。」蓋提亞微微闔起那雙金色的眼睛，語調依舊淡漠的不像話，「在此之前，不允許任何人對她出手。」
他發現，在場包括藤丸立香本人在內的所有人類和英靈都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他。
……
這都是誰教你的！
立香感覺自己完全對這傢伙沒有任何敬畏感了，她上前直接扭住了蓋提亞的臉，使勁的向外扯著，「中二病就要好好治，不要在外面到處亂跑！！」
鬼知道蓋提亞到底經歷了什麼，說起話來這麼gay裡gay氣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救世主跟毀滅世界的大boss有一腿呢！！
「晃（放）吼（手）。」蓋提亞推拒著少女，兩個人非常幼稚的扭打在了一起。
—
「雖然，這傢伙確實也算是幫協會清理了一部分渣滓…」未來將要出任會長贏取白富美or高富帥的亞摩斯少年皺了皺眉，看著兩個吵架都牛頭不對馬嘴的人滿臉困惑，「但是為什麼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呢？」
等等！說好的死敵呢！說好的見面恨不得對方死了一樣的狠掐呢？？
「你們確定…你們兩個的關係是很差而不是很好嗎？」他不確定的詢問著當事人。
「誰和他關係好啊！」×2
89.腰斷了
我, 魔術協會內定的下任會長, 薩爾多瓦的希望，魔術一道的天才, 未來將會把一干前浪拍死在沙灘上的人。
我是誰？我是亞摩斯·薩爾多瓦。
在今天這個魔術協會終於走出災難陰影的值得慶倖的日子裡, 偉大的亞摩斯大人遇到挫折了！
這個人生中充滿了閃光點的少年第一次發現，原來他最不擅長的事情竟然是勸架。
金髮碧眼的少年瞅了瞅距離他們兄妹不算遠的會長室, 支離破碎的大門告訴人們這裡曾經忍受了怎樣粗暴的行徑。
地面上鋪著門扉的殘骸，厚實木板隱約還能追尋到曾經繁麗而厚重的花紋, 以及支離破碎的防禦魔紋。
「——我的宿敵是個傻子。」
「閉嘴, 你這個毛絨絨的綿羊頭, 你才是傻子！」
「…嫌棄就別摸我的頭髮。」
「我拒絕。」
立香和蓋提亞幼稚園級別的吵架毫無遮攔的從那一方傳了過來，間或還夾雜著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
裡面的吵架並未因為少年的苦惱而停止，他們這麼吵了起碼有一個鐘頭了，而現在，聽聲音已經上升到了動手的狀態。
「——以及關於藏書的問題，各個部門內部建築的損毀，還有人員方面…」
亞摩斯勉強自己將注意力從吵鬧聲中轉移了出來, 專注的聽著後勤人員跟他說關於協會建築藏品損失以及人員傷亡的各個方面。
「嗯。」亞摩斯一邊思索著，一邊點點頭回應道：「情況我差不多都瞭解了, 內部物品的損壞都好說, 等一併購置完畢後讓負責這方面的人重新布好所需的魔紋。」
「至於屋體的破壞就真的沒有辦法了。」他歎了口氣，感受到了這些瑣碎事物的繁忙之處, 「這些需要時間, 畢竟沒辦法一天就全部修繕完畢。」
「藏書…」說到這個, 亞摩斯感到一陣頭大，伴隨著那一側越來越響亮的吵嘴鬥毆的聲音，他的頭部開始隱隱作痛。
他能怎麼辦呢！他也很絕望好麼！？
那些珍貴的藏書自己『嘩啦啦』一陣亂翻，飄著書頁滿屋子亂飛，還攻擊人。可以說大約有二分之一的書籍在跟魔術協會自家內部成員的互毆中變成了殘渣。
至於剩下的二分之一…抱歉，被迦勒底一行人解決掉了。
亞摩斯抖了抖肩膀，長歎一口氣，安慰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原本那些已經無法恢復了，只能找各科的相關講師重新撰寫，能重新編寫出多少…就算多少吧。」
「珍貴的是人，而不是那些書。」他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只要人還在，早晚會寫出更多比以前更好更適用的書籍。」
他記得這個負責後勤與善後的人，天賦一般，但是個腳踏實地的人。最重要的是，他非常喜愛藏書室中的書籍，他時常去打掃，避免書架落上灰塵。
「事已至此，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安慰著對方低落的情緒。
「我明白。」青年點點頭，將話題中心移向了下一件事情，「關於人員傷亡目前我們做了一個大致的統計。」
「除會長外…」青年突然梗住了，糾結片刻後還是說出了結果：「死亡的全部都是…額，我的意思是說『不怎麼好相處』的那些大人物。」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亞摩斯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是激進的那些人對吧？『激進』與『溫和』之間的摩擦已經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後勤小哥艱難的點了點頭，「包括他們的學生在內全部都…」
後面的話已經無需說出，亞摩斯不動聲色的轉身看向依舊傳來爭吵的方位，長相奇奇怪怪的小魔神柱們扭成了各種樣子。
甚至有幾位特別優秀的魔神柱把自己的身體在空中擺成了『S/B』來回扭動著像橘發的少女發出挑釁，給蓋提亞加油助威，希望能贏得這場吵架的勝利。
然而好像並沒有什麼卵用，少女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沉迷和蓋提亞之間的吵架。倒是迦爾納不動聲色的接近了這兩個仿佛在給蓋提亞打call一樣陷入癲狂狀態的魔神柱。
「——鏘、哐」
神槍被迦爾納拿在手中對著魔神柱爆砸一通，熟悉的聲音終於讓立香停止了和蓋提亞的爭吵，她抬頭看向迦爾納所在的方向。
兩隻小魔神柱癱在髒兮兮的地板上，立香愣了愣問道：「什麼情況？」
「他們太優秀了。」迦爾納依舊板著他那張一號面癱臉，語氣淡淡的說道。
立香木著臉：「所以？」
「所以他們的腰斷了。」迦爾納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立香瞪著死魚眼看向迦爾納。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由於這倆魔神柱過於優秀，所以秀斷了自己的腰對嗎
沒錯，迦爾納再次點點頭，那雙蒼藍色的眸子中含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意。
雖然中途有一段時間注意力開溜了，但依舊勉強可以說得上是觀戰完畢的亞摩斯將視線隱晦的落在了蓋提亞身上。
褐膚青年將深思的目光投向橘色頭髮的少女，他蹲了下來，目光逐漸呆滯，背景是一片群魔亂舞的小魔神柱。
感覺這傢伙…稍微有點萌啊…
這個念頭一瞬間從亞摩斯的腦海中飄過，然後被他自己狠狠的打散了。這個笑話實在是太冷了，少年的目光逐漸深沉起來，那雙透澈的碧藍眸子因此染上了陰翳。
傷亡人員除了會長立場是中立的以外，無一例外的都是激進派，而會長是卡彭特·多雷殺的。
除了會長外，都是被這傢伙殺掉的，他可不認為這件事情只是個巧合。亞摩斯看著那位蹲坐著的英俊青年，仿佛看到的是一隻不定時將要爆發的凶獸。
這傢伙曾經差點毀掉世界，這怎麼可能不讓人多想？實際上，亞摩斯無法想像到如果那位被譽為『最後禦主』的少女一旦失敗的話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景。
沒錯，對於他們來說，少女挽回人理的這些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像是睡了一覺而已，所以就算有確切的記錄，也沒有任何實感。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神代的魔獸，凶骨兵，魔神柱都確切的出現在了眼前。
所以說…還是只有確實的經歷過痛苦，親眼撿到了那些被嘲弄為『匪夷所思』的幻想後才會真正去肯定他的真實。
就算懷疑蓋提亞的動機，他又能做什麼呢？
而且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大概是毀滅世界的魔王愛上了勇者的劇情？亞摩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下意識的露出了一絲調侃的笑，卻猛不丁地撞入了蓋提亞那雙金色的眼睛中，深陷其中。
那一瞬間，他仿佛陷入了那個沒有藤丸立香在的世界中，那個被焚毀了一切的世界中。他感到了自己額上緩緩滴落的冷汗，以及想要醒來卻無法掙扎的無力感。
也正是這一瞬間，讓他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
那種複雜的情緒，怎麼可能是膚淺的『愛上勇者』這個理由。
「——嗡！嗡嗡！！」少女攜帶的通訊終端傳來了她極為熟悉的警音長鳴。
聲音打斷了立香和迦爾納的對視，同時也將亞摩斯從異常的狀態中驚醒了過來。
他抬手拭去了額上的冷汗，清了清嗓子，發問道：「發生什麼了？」
「目前還不清楚。」立香揉了揉耳朵，先將聲音調小後接受了通訊請求，一邊無奈的說：「但是說實話，每次聽到這個聲音都意味著麻煩。」
靈子構成的虛影浮在了半空中，瑪修身後是工作人員嘈雜的爭論聲，示巴的警示音以及新任所長歇斯底里發佈命令的聲音。
「看樣子不是輕鬆的小狀況。」立香板起臉來，嚴肅的問道：「瑪修，發生什麼了？」
「特異點出現了，時間大約是2000年的時候。」瑪修同樣是嚴肅的神色，「情況有些特殊。」
「類似於不同結果相撞的產物。」
立香挑了挑眉，問道：「比如說？」
「第三次聖杯戰爭。」瑪修此時的臉色著實不好看，「如果說第三次聖杯戰爭是一個關鍵的點。」
「不同的選擇會造成不同的後果。就像一個人出門，像左走會救下溺水的國王，向右走會平淡的過完一天。」
「我知道。」立香點點頭，「平行時空理論。」
「就是這樣。」瑪修肯定了立香的話，「現在，兩個不同的時間線擠在一起了。」
「因為發生在2000年左右，是過去的事了，如果放任不管的話……」
「可能我們會消失，對吧？」
「是。」
「薩爾多瓦先生。」立香沒有回答接下來的抉擇，而是轉頭看向了亞摩斯，「你怎麼看？」
「欸」亞摩斯愣住了，「去…去拯救？」
「廢話。」立香無語了，「我是說關於靈子轉移的問題。」
「要知道，迦勒底就因為靈子轉移的問題被大做文章。」
「……」亞摩斯的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一副呆相，「聯合國那邊…我會去說的。」
「你？」
「我。」
「相信你嘍。」少女無所畏懼的搖了搖頭，語氣中有點漫不經心的意味，「協會的會長大人。」
反正，她也沒什麼好怕的，英靈們都在，迦勒底也還在，這就是她的底氣。
——只要你們都還在，我就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那麼，是時候該告別了。」達芬奇笑著搖了搖頭，對亞摩斯打了個招呼，「再見，是非分明的小先生。」
「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下去。」
「立香~醬~」達芬奇摟住了立香的肩膀，「商量個事情唄？」
立香打了個冷顫，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沒好氣的回道：「幹嘛啦！有話好好說。」
「我開飛機送你們回去啊。」達芬奇指了指窗戶外面來時乘坐的交通工具。
「……恕我拒絕。」立香露出了微笑，往後退了一步，「我們直接用傳送陣回去就好，感謝時之政府提供的可擕式陣法。」
坐達芬奇開的車？不存在的。
少女在心中默默捏了把冷汗，決定從今天開始將阿拉什航空跟達芬奇駕駛拉入黑名單。
再見，再也不見: )
90.你是我的奇跡
少女站在顏色冰冷的鐵藍回廊中, 後背倚著金屬門, 配合著工作人員擺弄的儀器進行著體檢，以及對於精神狀況的詢問。
儀器運作發出的『嘀嘀』聲在靈子轉移室內回蕩著, 摻雜著工作人員的腳步聲與核對資料的交談將本該悠閒的清晨拉入了繁忙的序曲中。
「——框體？」
「已檢查, 沒有紕漏。」
「連接器？」
「系統運作正常。」
「很好。」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禦主『藤丸立香』的體檢報告？」
「已生成。」
「那, 可以吃東西了對吧？」立香象徵性的詢問了一下，將測量血壓的儀器摘下, 順手從手側的瓷盤中撿走了一塊兒焦糖餅乾。
衛宮麻麻的手藝真是一如既往啊。
少女一邊吧唧吧唧啃著餅乾, 一邊聽著工作人員與達芬奇的核對。
「——血常規？」
「指標正常。」
「空腹血糖？」
「正常。」
「心肌酶？」
「正常。」
「——有時候感覺大家認真起來氣勢超可怕的啊。」立香重新梳了梳自己的頭髮, 綁好發圈，「每次靈子轉移之前的體測也是。」
少女搖搖頭，「我從小到大身體都很好啦，連感冒都很少有過。」
「說起來，有件事情現在想想就覺得慘不忍睹…..」立香默默捂臉，悶悶的聲音從手下傳出，「大概還在上國中的時候吧。」
「估計正好是叛逆期那會兒, 覺得上學啊，考試啊之類的真的超煩人的——」少女把腔調拖得長長的, 「當時為了逃避上課這件事, 特地臨睡覺前拿涼水沖頭髮，睡覺前還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吹冷風……」
立香越想越覺得中二時候的自己簡直作死, 「一吹吹一個晚上, 結果第二天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腦闊都不帶痛的, 想想也是很絕望了…」
「——前輩！！」瑪修怒氣衝衝的聲音從少女身後傳來，打斷了她嘴巴裡喋喋不休冒出的句子。
噫！慘了！
立香哆哆嗦嗦的扭過頭去，對著瑪修討好的笑笑：「瑪修你來啦？」
平日裡一向對瑪修很管用的眼神光波這次徹底失效了，瑪修並沒有順著立香的意思轉移話題，她依舊嚴肅的看向立香的眼睛，「我喜歡前輩。」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喜歡。」
「我也喜歡瑪修！」立香忙不迭地說道。
「但是！」銀紫發色的少女看向她的目光中帶上了一分難過的意味，「我討厭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前輩。」
「我知道。」立香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溫和，「已經不會了。」
「我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因為現在我有你們啊。」少女微笑著說道：「我要一直這樣健健康康的，長長久久的和大家一起生活在一起。」
「這樣才對嘛！」達芬奇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兩位少女的發頂，「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人應該更加珍惜現在。」
「那麼，關於這次特異點的禦主禮裝選擇？」趁著這個機會，立香連忙將轉移了話題。
「這個的話…」達芬奇親思索了一下，給了一個準確的答覆，「優先的當然是戰鬥禮裝，畢竟這是一套變通能力最好的禮裝，是所有禮裝中容錯率最高的。」
「下位替換我推薦迦勒底制服跟金色慶典，當然，王室品牌也是不錯的選擇。」說著，沖立香眨了眨眼睛。
「這樣…」立香托著下巴，說道：「那就制服好了，正好現在也穿著，替換選擇是王室品牌跟戰鬥服。」
「已經準備好了。」瑪修將背包遞給了立香，「前輩的習慣我都有記住，如果能幫上忙就太好了。」
「嗯，幫大忙了呢，瑪修！」立香開心的結果自家學妹整理好的背包，不用看就知道裡面放著應急時候的必需品，因為不太擅長整理東西，所以每次的背包都是瑪修或者衛宮幫忙整理好的。
達芬奇親為這件事畫上了句號，「一切準備完畢。」
「不過話說回來…」達芬奇看向立香的神色中帶上了幾分意味不明，「立香啊，你的體脂率上升了。」
「上一次還是25%，這一次就變成27%了。雖然還在合格範圍內沒錯…但是啊…」她笑容調侃的看著對方，「換句話說，立香醬，你變胖了。」
「達芬奇親啊。」立香毫不吝嗇的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微笑，「當著美少女的面說她變胖了，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達芬奇親太過分了。」瑪修用不贊同的目光看向她，「作為一名紳士，怎麼能這樣評價女孩子的體重呢？」
「哎呀…在這方面女孩子果然都會變得很嚴厲。」達芬奇默默向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不過說起來，時間差不多嘍？」
「是時候靈子轉移去修復特異點了。」
「雖然的確是這樣沒錯…」立香和瑪修對視一眼，遲疑的說道：「但是為什麼感覺達芬奇親是在逃避話題呢？」
「大概是錯覺吧。」達芬奇甜美的笑容沒有一絲破綻。
「…勉強相信你一次好了。」立香猶疑地看了她一眼，決定這件事還是等修復完特異點回來之後再說吧。
畢竟輕重緩急她還是分得清的，再說了，算帳這種事當然是放在最後好好算清！
心中小算盤打的劈啪響的咕噠子並沒有意識到她自己給自己立了一個天大的flag，在立旗的歷史上有個出名的典故是這麼記載的——
『我打完這場仗，就回老家結婚。』結果說了這句話的人，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死去。立旗一時爽，拔旗火葬場。
不是旗神千萬不要輕易的給自己立一些奇奇怪怪的flag，萬一拔不掉就非常喜聞樂見了。
#允悲.jpg#
可惜的是，咕噠子此時完全沒有立旗的自覺。
立旗？什麼立旗？她感覺自己此時美滋滋的，甚至能多跑個八百米，還能一邊跑一邊給自家小太陽打call。
「立香。」迦爾納在少女即將進入框體的那一刻叫住了她，他認真的注視著身高比他低一些的少女，那雙眼睛透澈的恍若盛夏雨後蓼藍的天空，「這次，要第一個呼喚我。」
「——只要是你的命令，我就會回應。」
這是這個男人最深刻的允諾，是對於禦主的，更是對於少女本身的。只要呼喚他的名字，只要她還需要他，他就一定會予以回應。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一定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嗯，我知道。」立香招招手，讓迦爾納低下頭來，她摟著青年的脖頸，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一直以來，都非常感謝迦爾納的照顧。」
「我最喜歡你了。」
這個無論做什麼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淡然，以及再不可能做到的的事情如果交給他『那一定沒問題』的神子，此時罕見的臉頰爬上了一抹紅暈。
就算如此，他依舊認真的回應了少女，「我也是。」
「如果說，聖杯戰爭本身是為了追尋奇跡。那麼，迦爾納本身，就是我的奇跡。」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今後也要多多關照喲？」
「好。」
「等會見！」立香邁入了框體，微笑著對迦爾納揮手。
「等會見。」
「——那，靈子轉移要開始了喲？」達芬奇親站在操作臺前對框體內的立香打了個手勢。
隨著少女點頭的回應，熟悉的眩暈與失重感伴隨著輕微的耳鳴擾亂著少女的感知。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應該是伴隨著瓦藍的靈子漩渦進行轉移。而現在....
――猩紅的光充斥了靈子轉移室，迦勒底的警報在傳送展開的那一瞬間徹底拉響。
『錯誤，錯誤。』
機械的女聲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電流在廣播內響起。
『正在檢索，正在檢索......』
「怎麼回事！」大腦在一瞬間暫停了工作，所有人都愣住了，回過神來後全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檢索完畢。』
機器與人不同，依舊盡職盡責按部就班的報告著自己的責任。
『――錯誤未知。』
回過神來的達芬奇瞬間趕到框體附近，其內少女的身影已然消失。
靈子轉移完成了，成功與否卻還並不得知。
達芬奇咬咬牙，傳達了指令，「全體！手動檢索故障。」
緊急排查後，工作人員滿頭大汗的向她提交結果：「沒有任何故障。」
「......」達芬奇焦急的看著儀器中顯示的『正在搜尋』。
迦爾納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不見了，新任的所長依舊一臉的狀態之外。
瑪修一邊幫忙調試著儀器，一邊念叨著，「前輩一定不要有事啊...」
「這究竟是什麼引起的！」達芬奇面對一切運作完全正常卻偏偏顯示『錯誤未知』的器械徹底繃緊了臉，神色再沒有往日的半點輕鬆。
「為什麼焦慮？」蓋提亞歪歪頭，觀察著這些人所表現出的，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緒。
「立香不見了，我們無法定位她的目標。」
「藤丸立香？」蓋提亞單純的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淡淡的說道：「不必擔憂。」
「這是她必走的『過程』。」
「......」達芬奇回過頭去看這個被賢王吉爾伽美什稱之為『只吃飯不幹活』的憐憫之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疑問的句子，篤定的語氣。
蓋提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次將目光逐漸放空，似是透過室內人們忙碌的身影看到了既定的命運。
就在達芬奇認為他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蓋提亞終於再次開口說道：
「――她不會死，也不會消失。」
91.祈禱吧（蟲）
『所有的一切, 都是為了今天。』
達尼克·佈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 千界樹的領袖。這不是他第一次參加聖杯戰爭了，準確的說, 這是他第二次參加『這一次的』聖杯大戰。
在死亡後, 曾經以所謂的『上帝視角』觀望完了完整的聖杯大戰。
他不清楚這究竟是聖杯的奇跡，還是神明在休憩的時候打了個盹兒, 以至於讓他成為了漏網之魚。本應該沉睡在名為『死亡』的地底暗無天日的人，像是累極之後的睡意一樣, 睜開眼睛又是新的一天。
曾經的失敗與絕望仿佛真的就只是噩夢一樣, 隨著主人的醒來煙消雲散。
然而, 那並不是夢，而是達尼克確確實實經歷的一生。並且，他自己親手為那生打上了一個『失敗』的記號。
未曾到達根源的聖杯大戰沒有任何意義，重來一次，他會更加謹慎，拒絕除了得到聖杯以外的選項。
「伯父大人。」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對達尼克露出了親昵而又得體的微笑，「可以開始了。」
「時間差不多了。」達尼克摸了摸袖口精緻的雕花紐扣, 壓下了心緒，專注於眼前的事物, 「雖然魔陣已經進行過多次的改良, 但是幾率仍然只有一半。」
「如果是伯父大人的話…」少女笑了笑，顯然對達尼克充滿了信任, 「絕對可以召喚出特殊階職的英靈。」
「說起來…伯父大人更加中意ruler還是a/venger？」
像是被少女的情緒感染到了一樣, 他的神情稍稍放鬆了下來, 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哪有那麼容易，特殊階職能召喚出來就不錯了。」
他並不介意少女的親昵，畢竟是優秀的後輩，稍稍縱容並無大礙。
其實ruler與a/venger相比較而言，他更加中意『復仇者』這個階職。
『全人類的救贖。』
『齊格。』
恕他直言，在觀望完聖杯大戰後，他實在理解不了ruler階職的兩位英靈到底在想些什麼。
當然原因並不僅僅因為這些。理論上來講，a/venger階職是最具有破壞力的階職，雖然召喚看臉，但是期待一下並沒有什麼錯。
「——要開始了。」達尼克在提前準備好的特殊召喚陣前站定，他的身後是隸屬于尤格多米雷尼亞的禦主們，以及他們的英靈。
他特意回頭望向端坐在高處的領王弗拉德三世，對方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冷靜而又自矜，片刻後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進行召喚了。
那位的風格真是…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啊…
達尼克眨了眨眼睛，微微躬身行禮，將這件事暫且拋在了腦後。他看了一眼身前召喚英靈的魔陣，下一刻，毫不猶豫的將魔力大幅度的投入其中。
魔力與空氣相互碾壓傾軋所形成的微風卷起了他靛色的鬢髮，達尼克將精力專注在召喚上，這件事情不容閃失。
他開始詠唱召喚詞，魔陣的光芒隨著達尼克毫無迷茫的詠唱愈發明亮起來，清晰的音節在此間回蕩。
「——純銀與鐵，與基石訂立契約之大公，為之奉獻色為『黑』……」
—
與平日靈子轉移成功的那一刻完全不同。少女在幽閉的空間中看到了無數由紅色與藍色的『點』。
它們交織傾軋，卻不融合。
無窮無盡的藍的近乎發黑的點與其完全相反的明亮紅點纏繞著，成為了無數的『線』。無數條這樣的『線』冗雜著形成了『面』。而那些『面』似乎又生成了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似乎能夠看得清楚，又似乎看不真切。
『這是什麼……』意識在昏昏沉沉的起伏著。
不知道時間這樣過去了多久，她仿佛聽到了什麼在對她說話。渺遠的仿佛飄忽在天的一端，又像是近的觸手可及。
細碎的，溫柔的，沒有惡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呢喃。立香想要睜開雙眼，卻沒有力量去付諸行動。
『在說些什麼的……像是有很多人，又好像只有一個人。』少女這樣艱難的思索著，漸漸放空了思緒，緩緩地感受著聲音中的情緒。
『真溫柔呀…溫柔而又溫暖。』
那聲音......像風，像雨，像鯨落，又像深海中遊移的魚群們最後的迷離。
各種各樣的聲音最終傳達的意思反倒異常的簡單。它們在不斷地重複著『謝謝』、『對不起』以及最重要的……
『——喜歡你』
【知道這是什麼嗎？】清澈的女聲在立香的腦海中迴響。
【什麼？】
【這是『世界』】
【為什麼要有『對不起』…？】
【……】
那個清澈的嗓音停頓了一瞬，再次響起的那一刻則變成了兩個人的聲音。新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成熟一些的樣子。
那兩個聲音一同用少女所不明白的情緒說道：
【…對不起。】
【時間到了。】
【下次再見。】
「——等等！！」立香甚至沒有時間驚異於自己突然能夠活動與說話了，她感到周圍的空間仿佛有什麼力量在拉扯著她一樣，要將她拉入不知名的地方。
這次，周遭的聲音能夠聽清楚了，而不是像剛剛那樣，只有模模糊糊的情緒伴隨著聽不真切的聲音傳來。
「——築壁阻降臨之風。閉四方之門，自王冠出發，在通往王國的三岔路上迴圈吧！」
等等。
立香突然有了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這種熟悉的詠唱，以及雖然句子個別地方不太一樣但是逼格完全相同的，帶著淡淡裝【嗶——風格的句子怎麼聽怎麼感覺不妙。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剛剛在不知名空間聽到的聲音很有可能是傳說中的『世界意志』，綜合靈子轉移前最後迦勒底那邊傳來的慌亂聲音以及刺耳的警告，她感覺…這個想法可能十有八九是真的。
停下！別念了！
可惜，吟唱召喚詞的人感受不到少女的所思所想，一節節的詠唱依舊按部就班的傳入了立香的腦海中。
「宣告——」
「汝之身體聽吾號令，吾之命運寄予汝劍。如遵從聖杯的歸宿，順此意，從此理者，回應吧！」
遵從你mmp的聖杯歸宿，本咕噠像是缺聖杯的人嗎！？這是誰寫的召喚詞，怎麼聽怎麼欠打!
旮旯底庫存的聖杯還扔在倉庫積灰呢！
立香已經氣炸了，從那句『宣告』開始，就有很多資訊突然湧入了腦海中。
其中包括了她此次參戰的聖杯戰爭的規模，地點。她的階職，寶具，固有技能。還有這個特異點大致的情況。
…呸！
你看看我背後背的極其現代化的背包，世界意志你們真的是認真的嗎？
我還沒死！本咕噠還想再活五百年啊！
我咋就突然變成英靈了？？
「於此發誓：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實施世間一切惡行之人。」
而所謂的『禦主』並不清楚接下來他會得到一個暴怒的橘毛喵，並且魔術回路所傳達的痛楚讓他根本無心思考這些額外的事情，他毫不知情的念著剩下的最後一小節召喚詞。
「——汝等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穿越抑制之輪出現吧，天平的守護者啊！」
當他詠唱完全部的召喚詞後，現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全部都屏住呼吸看向被他們寄予了希望的召喚陣。
渴望著奇跡的降臨。
達尼克並沒有透露關於『紅方』那位元神父的情況，他們單純的認為，如果能夠成功召喚出特殊階職，那麼千界樹將會比另一方多出一位英靈。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底牌，意味著穩操勝券的結局。
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魔陣依舊靜悄悄的，安靜的如同一切還未開始之前的樣子。
『…失敗了嗎？』達尼克暗自歎了口氣。
果然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更改的啊…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心灰意冷的時刻，魔紋開始再次散發出光芒，耀眼的光充斥著廳堂。
「——砰！！」
宛如爆炸一樣的聲響，大理石的地面碎成了齏粉，深深的陷入了地底。
各種意義上的聲勢浩大，少女一腳踏上碎裂的大理石地板邊緣，金色眼睛明亮的宛如在燃燒，唇角掛著張狂的笑容。
「servant，ruler，真名藤丸立香。」霧狀的粉塵漸漸沉澱，露出了英靈的真容。發色明亮的小姑娘沖著他們露出了怒氣衝衝的表情，看似爽快，其實怎麼聽都帶著幾分不情願，少女彆扭的說道：「接下來就請多多指教了。」
……
現場一度陷入了沉默，十幾雙眼睛死死盯著少女，一言不發。
「…這是英靈？」考列斯那雙藍色的眼睛中充滿了迷茫，雖然他召喚的berserker也是一位漂亮的少女，看起來年紀不大，這並不奇怪。
但是一切的前提是…這位少女沒有穿著jk制服，還背著包。
你是去往學校的途中突然迷失在了英靈座的道路上…嗎…？或者說春遊的途中…？
好像都差不多。
而且，所有人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藤丸立香是誰？」連達尼克都沒有忍住視線放空了一瞬。
能成為ruler階職的英靈屈指可數，歷史上數來數去就那麼幾位，聖女貞德算一個。
然而這屈指可數的幾位中，並不包括一位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
結合少女的衣著來看，這是一位現代的英靈。
是平行世界嗎？或者，來自未來的英靈？
「別猜了。」少女出言，簡單粗暴的打斷了他們的思路，「反正不是這個時空的英靈。」
說罷，少女伸手摸了摸手邊的雕花柱子，打量著空曠且龐大的廳堂，露出了一個市儈的笑容，眼中似乎印上了『$』的符號。
「不孬，這次的禦主是個土豪。」
被貼上『土豪』標籤的達尼克視線漂移的一瞬，他感覺心裡有點虛。
明明這個英靈看起來很接地氣的樣子，然而為什麼完全高興不起來。
他看了看少女英靈的數據：
筋力：B 耐久：B 敏捷：C 幸運：E-EX 寶具：？？？
這什麼情況？屆不到的寶具屆不到的你？還有那個幸運是什麼鬼？？
E-EX？到底什麼樣的人生才能導致如此的波動！
達尼克感覺自己召喚出的這位特殊階職英靈，很有可能有個波瀾壯闊，風起雲湧的一生。
他揉了揉額角，將視線從幸運一欄艱難的移開。
保有技能：
千里眼（偽）：C-
有時候好用有時候不好用的千里眼，大概心誠則靈吧。至於來源...可能是被劇透多了，請可憐可憐這個孩子。
騎乘:EX
能夠乘坐阿拉什航空級別的交通工具而大難不死，甚至不會暈過去的少女。
世界的寵愛：A
別試圖搞什麼小動作，你所做的一切，盡在『世界』的眼中。
不死：（？？）
有一定概率回避所有傷害，至於概率高低...看命運石之門的選擇。
召喚：（？？）
隨心所欲，天曉得她會召喚出些什麼來。
達尼克眼前一黑，他從未想到會召喚出這種『只要運氣好萬事皆有可能』的英靈。
他算是明白了，這就是一個看臉的英靈。運氣好日天日地，運氣不好哭天喊地。
幸運E-EX有什麼問題嗎？完全沒有！
臉好五星不斷，臉黑就抱著黑鍵滾/蛋。
#我是咕噠子，我為抽卡代言。#
當事人自己對這些接受十分良好，甚至歪歪頭看向達尼克賣了個萌。
啊，心好累。
他果然還是想要a/venger階職的英靈，ruler階有正常的嗎？沒有！
#你想多了#
#這孩子就算作為a/venger回應召喚也不是你想的『正常』英靈#
92.出局的人
或許太陽才是最神奇的東西。
每一天的升起, 每一天的降落。多麼像是死亡, 又多麼像是無數次的重生。
它在即將被吞沒的時刻進行著最後的掙扎。余暉撲散在本應潔白的雲群中，將西邊的天空渲染成壯闊的赤色, 勾勒出了豔麗的輪廓。
晚風吹過遮掩夕陽的雲。血色的雲絮, 像野馬飛馳時隨風獵獵的鬃毛。
日輪最後的光輝灑在少女身上，將她橘色的頭髮蓋上了一層赤色的影。那顏色, 紅的純粹。
她站在隸屬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城堡露臺上，眺望著西落得太陽, 眼中的情緒一片空白。少女向著太陽離開的方位伸出手去, 像挽留, 像追憶。
青藍色的小鳥在距離少女不遠處的樹枝上歪歪頭，它觀望她已經有一陣子了。如同思考完畢一樣，這只頗具靈性的小鳥拍拍翅膀，飛向了少女。
它停留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見少女並未理睬它後，伸出小爪，大著膽子扯了扯少女的頭髮。
立香垂眸看了小青鳥一眼, 伸出手指輕輕觸摸了對方額心的羽毛一下，便繼續看向天空, 不再理會。
小青鳥見狀, 膽子愈發大了起來，甚至在少女頭頂開始蹦蹦噠噠。
而與立香這邊安逸的情景不同, 達尼克那一邊則因新的狀況而陷入了焦灼的氣氛——
「——達尼克大人。」褐發紅瞳的人造人步履輕快的走上前來, 報告著有關於聖杯大戰最新的情況, 「『紅方』有兩位禦主失蹤，生死不明。」
「失蹤？」站在達尼克身後大約一步左右的戈爾德皺了皺眉，他的肚腩因其傾身向前的動作不自覺的挺了挺，「在這個關鍵的時候？」
「是。」人造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嘖。」戈爾德沉思著，眉心深深的皺起，「有點資歷的魔術師多少都有些仇家，如果是真的被做掉了還好說，只怕……」
「只怕他們另有想法。」達尼克揉了揉眉心，「看樣子，隱藏在暗處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並非如此。」前來報告的人造人搖了搖頭，依舊面無表情，她說道：「有兩個渾身籠罩在黑布中的人將那兩位紅方禦主打暈帶走了。」
「之後負責監視的使魔被切斷了供魔系統。」
「…重播一下當時的狀況吧。」達尼克對人造人少女揮了揮手。
「是。」
影像隨著人造人手下的動作開始投放。
兩個像是第一次做小偷一樣的人，畏畏縮縮的站在了紅方禦主的前面，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男孩子的聲音突然卡殼了，一瞬間的停頓後，像是忍受不了臺詞的羞恥，他自暴自棄的大喊道：「留下買路噗——」
「唔…疼疼疼。」疑似因為過於激動而咬到舌頭了。
「笨死了！」少女清越的聲線從漆黑的布塊下傳來，這是一個僅聽聲音就能夠讓人想像到將會是何等美貌的少女。
她推了一把身前的同伴，對著兩位紅方禦主笑道：「留下買路財嘍~」
尾音愉快的上揚著，活像一位灑脫到不講道理的女土匪。
「呵。」不知名的紅方禦主被氣笑了，反倒耐心的發問起來，「那麼，你要什麼『財』。」
「哎呀…這個嘛…」女孩的語氣中充滿了近乎誇張的不好意思與濃濃的戲謔，下一刻直接獅子大開口，「上等寶石隨便來那麼一百兩百塊兒吧！」
「蘊含魔力的那種，你懂得。」少女補充道，伸出右手，拇指與食指相觸，撚了撚，一副死要錢的樣子。
「遠……」少年猶豫地開口。
「嗯？」
「沒，沒什麼。」
「哼！等解決完這傢伙再跟你計較。」少女用嬌俏的聲音抱怨道：「為什麼連這種水準的傢伙都能被選成禦主。」
接下來，黑方的禦主們確實的看到了所謂的『近戰法師』。
兩個身量不高的人都是這樣的風格。一個幾乎拳拳到肉，另一個拎著雙刀直接上前劈砍。壓倒性的勝利，徹頭徹尾的暴力美學。
乾脆而俐落。
兩位結伴而行的『前』紅方禦主甚至連瞬發魔術都沒有用出來就跪了，更不要說需要進行吟唱的大範圍一些的魔術了。
恐怕，他們暈過去前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提前進行英靈召喚了吧…
兩位少年人並沒有意識到他們這樣的做法在大多數魔術師眼中看來是多麼的喪病，只是單純的因為達成了目標而開心起來。
「呼，果然發洩一下之後心情就好多了。」女孩拎著暈過去的魔術師的後領，暢快淋漓的舒了口氣，「看樣子這寫傢伙還有點別的用處嘛！」
「太好了呢。」男孩子沉穩的聲音中終於多了一種高興的情緒，「自從來了這邊之後遠…你一直很壓抑。」
「你能開心起來真是太好了。」
「笨…笨蛋！」少女伸手錘了同伴一下，「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開心！一點都不！」
「是是…」
這年頭連打個人都要成雙成對的了嗎！？
看著投影再現當時情景的黑方禦主們感受到了一萬噸的暴擊，為什麼參加個聖杯大戰都要看到別人在發狗糧！這年頭還有沒有人能夠散發一下單身狗的清香了！？
「說起來。」少女突然轉過身來，雖然在逆光下，黑色兜帽投下的陰影讓人完全看不到她的臉，但是莫名有種感覺。
她在透過什麼看向了這邊，看向了觀望她的人。
「已經看了這麼久了，再看可是要收費的。」話音剛落，投影的景象一黑，顯然是使魔迎來了『斷電』的時刻。
達尼克看著漆黑一片的投影，回憶著投影中的情況，腦海內迅速的分析著有用的資訊。他摸了摸下巴思索著，沉吟片刻道：「不管看身量還是聽聲音都是少年人的樣子啊，雖然不排除偽裝的可能性……但是概率太小，所以不列入參考範圍。」
畢竟，有些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東西，是再高明的偽裝都做不到的。達尼克活了很久，在關乎於人的年齡方面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洞察力。
「確實是這樣。」戈爾德點了點頭，一派沉思的神色。
他將有名的世家與魔術協會差不多年齡的『天才』們拎出來一個個仔細回想著，畢竟如此出色的年輕人不至於聲名不顯到沒有任何風聲。
不過現實相當殘酷，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跟剛剛投影中的人對的上號的情況，所以……
「——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究竟會是誰呢？」戈爾德低聲喃喃道，不知是詢問著他人，還是在詢問自己。
「不知道是誰。」人造人少女耿直的接上了話。
「沒問你！」戈爾德額角青筋一突，虛胖的臉上被煩躁的情緒占滿，「看樣子在智商方面還是有些問題。」
「真是的，聖杯大戰也不讓人省心，誕生的人造人也不讓人省心。」仿佛肚腩是被怨念撐大的一樣，戈爾德喋喋不休的抱怨著:「還有英靈，英靈也不讓人省心。」
「所以說為什麼我們要比紅方提早那麼長時間召喚！」戈爾德的臉已經快要被怒氣扭曲了，「就是因為這個，導致我們現在不僅要操心自己這邊的事情，還要替敵人操心！」
很顯然，他將這幾天與齊格飛相處的不愉快全部發洩了出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曉得內情，坐在輪椅上的碧眼少女強笑著安慰道：「請不要太過擔憂，我相信您和您的英靈之間的相處肯定能夠得到改善。」
「畢竟伯父大人讓我們提前進行召喚的最大用意就是希望相性良好……」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戈爾德的臉色愈發難看了起來，他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達尼克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戈爾德。」他看向對方，「你是在質疑我的決策嗎？」
「……」戈爾德攥緊的雙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如此反復著，最後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有。」
達尼克點了點頭，目光在室內環繞一周後開口問道：「塞蕾尼凱跟羅歇呢？」
如此，先前的話題算是揭過了。
「塞蕾尼凱…哼。」戈爾德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頭頂的金色小卷毛跟著一抖一抖的，他對這位同僚的行為既嫌棄又看不上眼，「八成又是抱著她召喚出來的粉毛英靈舔來舔去吧。」
「塞蕾尼凱那傢伙…」戈爾德的臉色一片鐵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嘛…畢竟…」亞麻色長髮的少女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什麼。
與她有著相同發色瞳色的弟弟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沒有聽到過戈爾德的發言。姐弟倆相當默契的降低了自身的存在感，一言不發。
……
達尼克坐在上方閉目養神，等待著僵局被打破的那一刻。
「羅歇的話，已經拜caster為師了。」菲奧雷出言道：「現在沉迷於魔偶的研究，已經好幾天沒有出來走動了。」
「…算了。」達尼克歎了口氣，「既然有這方面的天賦，多學點東西總歸是沒有壞處，那畢竟是英靈，我們這些近代的魔術師所遺失的一些東西，也只有在他們身上還能看的到了。」
「但是現在的任務。」達尼克抬起了微闔的眼瞼，話鋒一轉說道：「去將塞蕾尼凱跟羅歇還有他們自身的英靈一併叫來。」
「我不去！」戈爾德當即表態。
「我去吧。」菲奧雷搖了搖頭，戈爾德究竟是什麼樣子，他們已經不是相處一天兩天了，但是有些時候還是感到無奈。
金棕色發長髮的英靈一瞬間實體化出現在了她的身邊，他對著少女笑了笑，那雙草綠的眸子中滿是柔和的情緒，將禦主推去她需要前往的目的地。
「對了。」達尼克的神色扭曲了一秒，口吻撇開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帶上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意味，「考列斯去吧ruler一併叫來。」
「欸？」少年愣住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需要特意去叫。
Ruler不是族長自己的英靈嗎？直接用意念溝通一下不是可以交流的嗎？
「ruler自被召喚以來情緒就不怎麼高。」達尼克看出了對方在想什麼，回答道：「目前的狀態，她單方面的切斷了意念，所以無法直接交談。」
……
所以還是他家的berserker最好了，雖然因為階職的緣故無法說話，但是很容易溝通，而且會好好聽他講話，也並不會嫌棄他是個沒用的master。
哪像ruler…在族長懷疑了她的幸運值後，直接憤怒的對著族長揮了一拳，雖然是打在族長肩側的牆壁上…但是超可怕的好麼！牆直接碎了啊！
一點也不想和她打交道…總感覺會被打的樣子…
唔…不想去面對殘酷的現實…考列斯一晃一晃的出門去找立香了。畢竟再怎麼不想面對對方…族長的話還是要聽的。
—
考列斯一登上露臺就看到了這樣一副景象，少女英靈那頭橘色的頭髮在摻雜著夕陽溫度的風中翻飛著，宛如熾烈燃燒的火焰。
小小只的鳥兒膽大包天的在少女英靈頭頂肆意的蹦蹦噠噠，甚至還嘗試用自己短小的喙啄一啄少女頭頂翹起的呆毛。
噫……
少年在心中對這只膽大包天的鳥發出了驚歎。
不過，他確實因為少女對這只『作亂』小青鳥聽之任之的寬容態度而感到小小的驚異。說實話，他對這位少女英靈的印象是那種脾氣不怎麼好的英靈。
在ruler被召喚出來之前，他一直以為……族長召喚的那位弗拉德三世可能就是最不好相處的英靈了吧？
對待他們始終都是一副對待臣下的樣子，既不溫柔又不和藹…神色看不出喜怒，讓人不敢說話。
這個認知一直維持到ruler被召喚出來之前。看看ruler這種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暴躁老哥再回頭看看lancer！！
這種嚴謹又沉穩的男人是最值得信賴的好嗎！？
#咕噠：聽說有人認為我不好相處？反手一個（我並沒有的）金閃閃#
僅僅只是對小動物的寬容並不能令考列斯改變對少女英靈的印象。
考列斯握著跟在他身後的berserker的手，不自覺的用上了一分力氣，他看向ruler，硬著頭皮開口說道：「那，那個，ruler！」
「怎麼？」少女回過頭去看他。
「族長叫你過去…」
「是很重要的事？」她挑了挑眉，「不是懷疑我的幸運值嗎？怎麼這會兒反倒想起我這個『不靠譜』的英靈了？」
「應該是很重要吧。」說到這個問題，少年嚴肅了起來，「紅方有兩位禦主出局了。」
「生死不明，由於還沒有進行英靈召喚，接下來會不會重新篩選禦主未曾得知。」
「嗯」立香的音調高了一個度，畢竟戰前不會相互攻擊對方禦主可以說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了，而這一次在聖杯戰爭正式開始之前就出局了兩位元，情況不能說不嚴重。
「我知道了。」她點了點頭，依舊頂著頭頂的小青鳥，「帶路吧。」
「啊…」考列斯用一副『我是不是還在夢裡』的夢幻表情走在了前面，他根本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
畢竟…ruler不是在和族長冷戰期間…嗎？
「因為他還有用啊，小傻瓜。」立香寵溺的看向對方，成功的激起了考列斯一身的雞皮疙瘩。
Ruler…果然並非凡人！
與她的禦主態度不同，berserker親昵的用毛絨絨的腦袋蹭了蹭立香。
「嗚啊…！唔…」
「好好好。」立香輕車熟路的擼了擼肯娘的頭髮，「我知道，有你在，不會害怕的。」
「你們生前認識…？」考列斯疑惑的看著兩位英靈的互動。
聽到『生前』這個單詞後，立香的表情一陣扭曲，陰惻惻的回答道：「準確的說是我認識她，她應該不記得了。」
「啊…」少年有些惴惴不安的偷瞄著她，那天少女錘族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語氣來著。
出乎他意料的，少女並沒有做些什麼，只是語氣淡淡的回答了他。如果不仔細聽的話，那些句子很快的就會消融在風中，連尾音都丁點不剩。
「——只不過有些東西並不是有沒有記憶能夠改變的，譬如羈絆，譬如感情…」
93.言峰綺美麗
「嘖。」戈爾德坐在長桌前, 雙手抱臂, 右手手指在胳膊上一點一點的，煩躁的情緒溢於言表, 「竟然讓我們等這麼久。」
「那個ruler未免架子也太大了, 明明只是個……」
「嗯？」坐於主位上的弗拉德大公抬眼向他看去。簡單而平淡的一個眼神，卻在無瀾的表面下有暗潮的湧動, 這讓戈爾德對上那雙暗金色瞳孔的那一刻，下意識的將後半句重新吞回了肚子裡。
他毫不懷疑, 如果他此時出言不遜的話, 這位曾在歷史上留下赫赫凶名『穿刺公』絕對不會顧忌他們之間所謂的『同伴』關係。
看看那些土耳其兵在哀豔血色中淒烈的悲號吧, 這個男人縱使看上去還算平和，真實的一面卻絕對不只是表現出來的這樣。
想到了典籍上所描畫的的關於『穿刺公』的那一段歷史，戈爾德心下捏了一把冷汗。就算來自塞蕾尼凱的嗤笑聲都沒讓他像平時一樣拍桌而起跟對方互相譏諷。
他敢肯定，達尼克決計不會在聖杯大戰即將開始的這個時候跟他自己的英靈心生嫌隙。再說了，短時間內，達尼克根本找不出實力更上位的英靈，如果按照規則中那種模糊的『相性召喚』, 下場是什麼？
參考一下那位ruler就知道了。
戈爾德迅速的在腦海中思考著得失，最終放棄了再次編排ruler『耍大牌』的行為, 沉默的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神色也沒有了一開始的不耐。
「真是的。」阿斯托爾福站在他禦主的身側用自認為『小聲』的音量嘀咕著，「這次聖杯戰爭的『同盟』真的好難相處。」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粉發的少年有些茫然的詢問, 下一刻咧著嘴角笑開, 露出了一側的小虎牙, 「嘛，這些都不重要，全力以赴就可以了吧？」
阿斯托爾福所不知道的，或許知道卻並不在意。他的禦主在他說話的時候回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眸子完全沒有這個顏色本該擁有的清澈感，充滿了病態的偏執與執著，或許還有些興奮的意味摻雜在其中。
達尼克半斂著眼瞼，似睡非睡一樣的在裝深沉。
在場眾人根本沒有人去回應阿斯托爾福所說的話，只有喀戎跟齊格飛沖他點了點頭，無人發聲的情況讓現場直接陷入了尷尬的僵局。
不過他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這一點，換句話說，他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麼氣氛的生硬這回事。雖說本來就因為樂天派的原因有時候會忽略這方面，但是理性蒸發這一保有技能則讓這個『特性』變得更加徹底。
「——喲，聽說你有麻煩了？」少女清澈的嗓音由遠及近，包含著濃濃的戲謔，「竟然會把我叫過來。」
「master。」如果沒有看到那雙充斥著戲弄意味的金眸，達尼克姑且還會認為這是敬稱。
現在看來，ruler，不，藤丸立香這位英靈恐怕從來都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立香一看達尼克的表情就明白，她這個心思深沉的禦主八成又在多想了。當然，如果立香有讀心術的話肯定會吐槽一句『腦補太多是病，得治。』
可惜的是，立香並沒有讀心術這麼bug的東西，就算這樣……
「達尼克啊。」她自來熟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想的太多是病。」
「我認識一位元對於病痛十分擅長的護士，對待病人態度非常認真，並且會積極的找出病因並加以治療，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雖然是在諷刺他，但是Ruler怎麼想都不像是那種多事的從者。達尼克難得被引起了一點好奇心，於是他順著立香的話問道：「是誰？」
「南丁格爾。」
聽到這個名字後，達尼克眼皮一突，面無表情的面容變得更加陰沉起來。這個英靈是幾個意思？
南丁格爾，克裡米亞的天使，提燈女神，一個活在19世紀至20世紀開端的女人。Ruler的話中透露出的資訊很可能有兩個意思。
她想要殺了他這個禦主，將他送回本應長眠的地底，與那位一個世紀前的女護士在另一個死者的世界相逢。
這是第一種。
至於第二種麼……達尼克的視線遊移了一瞬，映入他眼中的，是ruler的階職能力面板。靛色長髮的男人將注意力集中放在了ruler保有能力的那項召喚（？？？）上。
莫非……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百轉千回，達尼克思索半天後，勉強將心中愈加繁多的疑問壓下。
他長歎了一口氣，對侍立在他身側的人造人點了點頭。得到來自家主的命令後，人造人動作俐落的將使魔傳回的情報再次重播。
早已看過情報的戈爾德閉目養神，而菲奧雷姐弟仍舊一臉嚴肅的觀望著情報所傳達的一切。
渾身包裹在黑布中的少女囂張的話語，與正統魔術師完全不同的對敵方式，這還真是……不懂規矩啊。
塞蕾尼凱推了推滑落的眼鏡，笑容中興奮的意味越來越盛。
「——目前狀況就是這樣。」達尼克環視一圈，出言道：「你們有什麼想法」
……
氣氛愈發沉重起來，無人出言。
立香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些東西，托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ruler，你有話要說嗎？」
「啊。」立香淡淡的點頭，說道：「稍微有那麼一點疑惑。」
達尼克看了她一眼，「什麼？」
立香並沒有理會她這位名義上的禦主，反而轉頭對人造人說道：「重播一下，能將速度放緩嗎？」
人造人看了一眼族長，得到達尼克的點頭允許後，用平淡無波的聲音回答少女：「可以。」
「嗯。」立香半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她對人造人道謝，「麻煩你了。」
棕發紅眸的人造人少年空洞的雙眸因為這句話而極快的劃過了一絲情緒，是開心，還是無措？
大概是無人注意的吧？除了那位ruler階職的少女英靈。
立香對人造人笑笑，將視線轉回了正在播放的畫面中，正好重播到了少女對著紅方倒楣禦主伸出手的那一刻。
果然，這兩個人的聲音怎麼聽怎麼耳熟。
伊什塔爾擬臨時所選擇的軀體…沒記錯的話，是一位名為遠阪凜的少女。何況，她所伸出的右手，雖然有厚重的黑布所遮蓋，但是那麼一個瞬間，露出了一個赤色的尖。如果不是已經對她的身份有了猜想的話，真的會忽略過去。
至於男生……立香在心中給了遠在迦勒底的emiya一個白眼，一黑一白這麼顯眼的雙刀，想忽視都做不到好麼！
少女過久地沉默令氣氛更加焦躁起來，達尼克在氣氛到達臨界點之前出言將氣氛平復了回去：「ruler，看你的表情，已經發現什麼了吧。」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立香笑眯眯的否認了這一點，只說了一個不輕不重的『小消息』。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誰。」少女搖搖頭，「但是啊…這個小姑娘用的拳法我是認識的。」
「這個我多少也有點瞭解。」達尼克放鬆了自己的身體，靠在了椅背上，「是八極拳。」說著，他那雙藍瞳中閃過一絲遺憾的情緒，看樣子，沒有更多線索了嗎…
「八極拳，來自遠東古老國家的拳術。」立香並未理會此時達尼克投向她的目光，「八極拳中最具代表力的人物是李書文。」
「當然，這和那位少女並沒有什麼關係。」
「我想說的是，我知道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拳法。」隨著這句話的落下，聯想少女即使作為英靈也極為現代化的穿著，達尼克的心一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聖堂教會有一位名為言峰璃正的神父。」
「是他！！！」
「聖堂教會第八秘跡會的司祭！」達尼克還沒說什麼，戈爾德那裡先炸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傳過來後，立香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性格…真沉不住氣。
「——也曾擔任第三次聖杯戰爭的監督。」達尼克補充道。
「知道他？」立香挑了挑眉，「那就好辦了。」
少女笑得一臉惡趣味，「他有個兒子，名字叫做言峰綺美麗。」
「是綺禮。」戈爾德糾正道。
「閉嘴。」少女冷酷無情的瞪了他一眼，「我說是綺美麗就是綺美麗。」
「……你繼續。」戈爾德一臉憋屈。
「在我們那邊，綺美麗可是個沉迷galgame養成的紳士啊。」
「啊…？」立香得到了N個懵逼臉。
「——噫！！！」在場所有人中，只有考列斯聽懂了少女在講什麼，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嗓音顫抖著，眸中盛滿了不敢置信的情緒，「你的意思是…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吧。」立香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達尼克點了點頭，「是言峰綺禮的學生啊。」
天知道，考列斯第一次發現他家的族長大人竟然如此的單純。
立香：我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嗎？明明是你自己思想太汙。
「嘛，關於他們的身份猜想先告一段落吧。」立香擺擺手，「我有一個問題，請你務必回答我。」
「第三次聖杯戰爭之後，冬木就沒有再進行過關於聖杯的活動了吧？」
「是。」達尼克皺了皺眉，對於少女的這個問題有些困惑。
「這樣啊…」
如果這樣的話，『衛宮士郎』應該是在學校平靜的度過屬於他的學生生涯，不曾接觸過這方面的東西，既然如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等等。
立香突然反應了過來。
竟然是這樣啊，兩條世界線的擠壓，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少女陷入了沉思，看樣子，有些東西只有當面談談才能弄清楚了。
感覺到達尼克在看她後，少女勉強的收回了思緒。
立香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道：「總之，這件事情的結果只有一個。」
「紅方的禦主換人了，早晚會遇到。」少女眸中浮現出了淡淡的敵意，似真似假，「無論換成誰，都不過是敵人而已。」
「確實。」達尼克轉移了話題，「那麼，從者們互相介紹一下自己，沒有異議吧。」
他環視著場下所有的禦主，深藍的瞳孔中充斥著赤/裸裸的威壓。
「——尤其是你，ruler，你的不確定性太強。」
94.ruler階的作弊技
「——尤其是你, ruler, 你的不確定性太強。」
「科科。」
立香聽到達尼克給她做的判定後，扭過頭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所以說到底就是在懷疑她的幸運值會影響能力發揮的穩定性和戰鬥時候萬一出現的特殊狀況唄？
當然, 跟她的態度也有一定關係。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重新來過的達尼克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對待幸運值完全不在意的達尼克了。
雖說真勇士敢於面對人生中的所有痛苦。但是，明知運氣不怎麼樣還硬趕著往上沖, 這不叫勇士，這叫頭鐵。
上一次的幸運D就已經很可以了, 更何況幸運E。講道理, 他想要那種真正歐到隨時隨地開嘲諷, 戰場上迎著齊發的萬箭狂奔而不中一箭，臉接寶具而毫髮無傷的從者。
那種真真正正的幸運EX，就算沒有EX其實幸運B他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E—EX實在讓人害怕。
你能想像嗎？一直順風順水運氣好到不行，輕輕鬆松ko了所有參戰者。然而，當你的指尖觸摸到聖杯即將把它捧起的那一刻，敵方唯一還殘喘著的禦主or英靈給你來了個背刺。
嘶——
…簡直語言無法描述的酸爽。
然而，這些話在心裡想想也就算了, 真要說出來肯定會出事兒。不知道是不是生前吃過這方面的虧，ruler對待幸運這個問題簡直一點就炸。
達尼克看了看那位一言不發, 對他的話沒有任給予何反應少女英靈。那雙海色的眼睛中透過了一絲一閃而逝的尷尬與苦逼。
所以說, 重生什麼的，果然是聖杯的惡意吧。
達尼克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聯想了一下ruler的態度, 將視線轉向了右側的塞蕾尼凱, 說道：「既然都沒有異議的話，就從你們開始吧。」
塞蕾尼凱微微點了點頭，雙手抱臂，眼瞼微垂，看似不再關注其他人接下來說的話與行為，實則集中起了十二分的精力，生怕漏掉一點。
「啊咧…」阿斯托爾福一副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容顏比少女還要嬌俏可愛的少年晃了晃頭，一邊用手指著自己，一邊左顧右盼。
他櫻粉的髮辮隨著動作活潑的甩了甩，滿臉疑惑的樣子無聲地在問：『是我嗎？』
除了弗蘭肯斯坦發出了意味不明一聲咕噥以外，沒有任何人予以回應。
立香張了張嘴，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整個人的氣勢一松，仿佛被戳破的皮球一樣自暴自棄地伸手戳了戳阿斯托爾福的肩膀，「是在叫你這傢伙啦，從你開始啊！」
「——噫！！」
可愛的英格蘭騎士並沒有按照其他人所想的一樣開始正常進行按部就班的環節，而是雙手護住了胸前的位置，帶著滿臉的紅暈炸著毛向後跳了一步，「不要隨便觸碰少女柔嫩的肌膚啦！」
「欸？」阿斯托爾福下一秒又變成了一臉呆相，他愣愣的看向前方，問道：「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達尼克揉了揉額角，這些歷史上的英雄們有時候真的是讓人…一言難盡。
他微微側頭觀察當事人之一ruler的反應。
立香對rider這樣的表現適應非常良好，她拍了拍對方的胳膊，隨口敷衍道：「放心吧，我只摸到了你的披風而已，絕對沒有觸摸到什麼『少女柔嫩的肌膚』。」
「欸！！！這樣嗎！？」粉發的騎士反倒一副相當失望的樣子，「好遺憾啊…」
「…別再磨磨蹭蹭了。」立香皺了皺眉，感受到了胃裡空空如也的空虛感，「我肚子都餓了，互相介紹完快去吃飯啦！」
「好嘛…」阿斯托爾福嘟嘟嘴，滿臉不甘心。
下一刻，櫻發的騎士恢復成了最開始那種元氣滿滿的狀態，「我是阿斯托爾福，查理曼十二勇士中的一員，此次降臨的階職是rider，請多指教~」
「嘛…」阿斯托爾福一邊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一邊說道：「擁有很多寶具可能算是我的特點？」
說著，他悄悄吐了吐舌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雖然有的完全不記得名字是什麼了！」
立香聽的滿頭黑線。
換別人的話很有可能認為阿斯托爾福是故意的，這種特點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但是她知道，阿福說的完完全全都是實話，他確實是不記得了。
就算如此，她仍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理性蒸發到這個程度……
達尼克臉上的神色與少女如出一轍，皺著眉頭，嚴肅而慎重。只不過，他並沒有在思考關於rider的問題，而是在思考關於『藤丸立香』的問題。
儘管這一次關於『真名』上的問題不是由阿斯托爾福主動提出，而是由他自己促成。但是，上輩子就聽過的東西，放在現在也不過是走個過場。
他現在更加在意的是方才ruler的那一句『我肚子都餓了』。
英靈是不會感到饑餓，也不會感到疲憊的。只有一種狀態下例外，那就是魔力不足，然而這一點現在是不成立的。
到底……
達尼克不動聲色的將視線從ruler的身上收了回來，畢竟過久地注視被察覺到就不好了。
那麼，下一個是…達尼克看向此時正在說話的英靈。
金棕色長髮的英靈笑容溫文，成熟穩重的聲線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從者archer，喀戎。」
「比較擅長的…」喀戎頓了頓，「大概是教導學生吧。」
他將視線投向了從他說話開始就一直注視著他的少女英靈，那雙草綠色的眼睛因他的笑容而染上了溫厚的色彩，「怎麼了嗎？ruler。」
「從剛剛就一直看向這邊。」
何止是看，簡直是整個眼珠子恨不得掛在喀戎身上好嗎？？考列斯暗自翻了個白眼，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莫非…ruler比較喜歡喀戎這一款的嗎
「——啪」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屈指彈了他的額頭。
「嘶……」考列斯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無語的看著自家berserker光明正大的『叛變』行為。
肯娘不僅沒有因為外人傷害自己的禦主而生氣，反而握著立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
「唔啊！」
「好好好。」立香答應著，揉了揉肯娘粉色的頭髮，「摸摸頭，乖。」
心好累…你不是我的從者麼…
考列斯有點委屈的看了眼弗蘭肯斯坦，向立香發問道：「為什麼打我啊！」
「這樣就算打你了？」立香詫異的看了少年一眼，「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說罷，便不再理他，扭頭看向喀戎說道：「抱歉，我並沒有什麼惡意。」
「只是因為看到了不認識的從者，所以…稍微有點好奇。」
喀戎點點頭表示理解，默默站在了菲奧雷身後，不再言語。
「啊…」考列斯歎了口氣，「我們這邊的話，是『弗蘭肯斯坦』，階職berserker。」
「擅長的東西…」他推了推眼鏡，「抱歉，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該你了喲。」阿福戳了戳少女的腰側，突兀的觸碰讓立香打了個激靈。
「嘖。」少女甩開了對方的手，儘量讓自己忽視掉來自塞蕾尼凱惡意的目光，撇撇嘴道：「你才是不要隨便觸碰少女柔嫩的肌膚啊！」
她看著一臉呆相的阿福搖了搖頭，「算了，我在跟你計較些什麼啊…」
「——那麼」
「藤丸立香，階職ruler。」少女英靈摸了摸下巴，一臉的高深莫測，「擅長的東西大概是使喚人跟拯救世界吧。」
說著說著，立香開始抱怨起來，「所以說為什麼會是ruler，無論怎麼看我都跟公平公正的聖者完全不搭邊吧。」
…原來你還知道啊。
達尼克感覺很心塞。
「該你們了。」少女看向戈爾德那一組。
Ruler依舊沒有真正的透露出什麼重要的資訊，這讓達尼克有些遺憾，看來只能私下去問了。
「等等！」戈爾德拍桌而起，「saber的真名不能暴露，越少人知道越好！」
「欸！？」阿福露出了失望的樣子，「怎麼這樣…」
「我知道了。」達尼克點了點頭，對於禦主們的躁動無動於衷。
「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公平。」立香搖搖頭，「但是如果是他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知道了？」戈爾德詫異的打量了一眼對方。
「……」立香很無語的看了看他，隨即開了嘲諷，「你有毒吧!」
「——你！！」戈爾德氣憤的臉都扭曲了起來，拳頭緊緊的握著，「你說什麼!」
少女並沒有理會他的憤怒，解釋道：「我的階職是ruler，而這個階職有一項非常作弊的階職技能。」
聽到這裡後，戈爾德一臉恍然，「真名看破。」
「bingo！」立香『啪』的打了個響指。
然而，其實她並沒有使用這項特權，也不能使用。因為這邊的聖杯所給予特權的ruler是貞德，而不是藤丸立香。
「安心啦。」少女拍了拍戈爾德的肩膀，「我不會說漏嘴的。」
「但是最好不要忽視從者的想法。」她搖搖頭，「每個站在這裡的英靈或多或少都是有些願望的，不管那個願望的實現需不需要聖杯作為最終的載體。」
「......哼！」戈爾德撇過頭去，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答應。
看到這種堪稱熟悉的反應，少女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
「要好好加油啊！」背著燈光的角度使少女的神色模糊了起來，只有那雙金色的瞳孔被襯托的愈發清晰，一種名為憧憬的崇高盡數在那雙宛如明月的眼底沉淪。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近乎恍惚的溫柔微笑，「親愛的對不起先生。」
「對不起…」齊格飛垮著嘴角，下意識的說道：「我是這麼一個看不懂氣氛又不擅長說出自己想法的男人真的非常對不起。」
「閉嘴。」立香也跟著垮下嘴角，溫柔什麼的好像完全是眾人錯覺一樣。
「那麼就暫且告一段落吧。」達尼克終於忍無可忍的插了話，他對所有人點了點頭，「你們隨意。」
他直直的看著少女說道：「ruler，你跟我來。」
「達尼克。」領王睜開了那雙暗金色的眼睛，不再是一副不管事的樣子，而是宛若剛從沉睡中蘇醒的獅子，他看了一眼橘發的少女，意有所指的對達尼克說道：
「——她是余的臣子。」
95.太陽的神子
此時的環境一片寂靜, 落地窗的簾幕半敞著, 黃昏的光從裸/露出玻璃的地方斜斜的照射進來，為靜悄悄的室內劃下了涇渭分明的線。
一半天光, 一半影。
她橘色的頭髮, 像極了向陽而生的花。他深藍的瞳孔，就如同沉寂冰冷的海底。兩個印象色完全相反的人此時正對立而坐。
一在光中, 一在影。
黃昏的光映在立香面無表情的臉上，不但沒有溫暖, 反而帶給人了一種冰冷的錯覺。那在黃昏的光中……蒼白如鬼的少女。
達尼克眨了眨因過久注視一處而酸澀的眼睛, 伸手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兩人對峙的情況已經維持差不多一個鐘頭了, 他已經兩次用拿出懷錶的行為暗示對方兩人幹耗時間過長這個問題。
立香低垂下眸子，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俯身拿過了案幾上的咖啡。輕抿一口後，再次俯身放回。
浮有一層金底的白瓷杯子與瓷碟輕磕發出清脆的聲音，與此同時，少女注視著達尼克微微點頭，卻仍舊沒有開口。
達尼克揉了揉自己仍帶澀意的眼角, 感覺有點頭疼，他發現對座的英靈耐心似乎出奇的好。他本以為, 『藤丸立香』這個英靈是在未曾到達鼎盛的年齡便凋零的英雄, 然後升上英靈座。
換句話說，死的時候還是個年輕人。而年輕人最顯性的特點是什麼？脾氣或多或少的有點容易躁動, 沉不住氣。這點也讓他意識到了, 想要知道些什麼, 只有主動開口這一條路可走。
他相信自己對於年齡的判斷是不會出問題的，因此……
「——你成為英靈的時候，年齡是多大？」他因為對這件事有些好奇，於是開口問了，並且體貼的避開了『死』這個字眼。
「十八。」立香抬眼看向對方，複而再次低下頭去。
「你有十八！？」達尼克用驚詫的語氣說道：「我以為你只有十六歲左右。」
「哦。」少女瞥了他一眼，用一種賊其氣人的口吻敷衍道：「大概亞洲人比較顯年輕吧。」
羡慕嗎？嫉妒嗎不爽來打我呀！
「…算了。」達尼克揉了揉額頭，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要跟小孩計較，「說起來……」
他的坐姿端正了起來，靛色的額發從耳側滑下，微微低頭的角度使碎發遮住了唇角，再加上位於陰影一面的緣故，這讓他的神色看上去開始模糊不清起來，令人拿捏不准他此時的心情。
下巴抵在手背上，位於脖頸間的手指微微顫動。
少女正下意識的追尋著指尖晃動的那一刻，驀然聽到了對方穩重而略帶低啞的嗓音：「ruler，對於lancer你是如何看待的？」
「王他對你不一般。」像是質問一樣，然而達尼克看向少女的眼神中並沒有任何情緒，只有平淡，「或者說……除了archer與caster以外的英靈對你都很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如同相處許久的至交。
立香歪歪頭，那雙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往達尼克所在的地方，令他下意識的呼吸一頓。
「你是問刺繡……啊呸，穿刺公嗎？」差點說禿嚕嘴的立香孩子氣的撇了撇嘴，「大公是個很好的人喲！」
女孩笑了起來，笑容與她的發色如一，如同向陽而生的花那樣，活得沒有一絲陰霾。
「雖然有時候過於嚴肅，但是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也很有耐心。」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回憶一樣，她此時的笑容十分柔軟，「他做的布偶很棒呢！」
「密密的針腳十分扎實，說起來，我第一次見到會有人縫出來的東西針腳比縫紉機還要更加整齊緊密。」
「看！」立香左手一翻，一個山羊娃娃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中，仔細看看實在是…可愛的過分。
線縫的十字眼睛，還是不對稱的，小小的八字嘴，以及由於棉花填充比較少，看起來異常柔軟的小耳朵。脖子系上了紅綢的緞帶，還有一隻金色的鈴鐺。
「可愛吧！」少女一臉的誇耀，布偶乾淨的跟新的一樣，看得出她相當愛惜這只山羊布偶，「說是什麼…『聽說你會被拖入別人的夢中，所以將這放在枕邊，便可安心了。』」
立香有點難為情的摸了摸自己的發尾，「叫做『替罪羔羊』來著…不過因為太可愛被我收起來了，怎麼能讓這麼可愛的布偶代替經歷一些可能會有危險的夢嘛！」
「…等等。」達尼克的語氣開始發飄，他看向山羊娃娃的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布偶是…王做的？」
「是啊！」
『duang』的一聲，少女的這句話給了達尼克一記重擊，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家lancer竟然會有這麼…可愛的愛好。
「你剛剛一定是想說刺繡公的吧！」他突然想起了這一茬，「一定是這樣吧…太可怕了…聖杯戰爭果然深不可測…」
「什麼刺繡公？」少女一臉無辜，「這是什麼？」
她打了個哈哈，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有些餓了。什麼時候開飯沒有力氣可是拿不下聖杯的啊。」
「餓了？」達尼克深深的疑惑了，他感受了一下ruler的魔力供給狀況，擺了擺手，「魔力明明很充足。」
「……魔力跟肚子餓明明是兩回事。」立香扶額道。
「不。」在達尼克看來這是在質疑他的專業性，他認真的糾正道：「魔力充足的情況下，英靈是不會有『餓』這種情況發生的。」
立香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後，決定為了接下來這一段日子…最起碼為了能夠不餓死，說出了一些能夠把達尼克砸個恍惚的話：「其實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跟通常意義上的英靈不太一樣。」少女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為難的樣子，「因為我並沒有死去，即使是現在我依然可以斷言。」
「——我還活著。」
「…什麼？」達尼克已經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了，他下意識的開始敘述英靈的定義，「英靈，即是其豐功偉績在死後成為傳說，已成信仰對象的英雄所變成的存在。」
他看向少女的目光中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詰責與驚懼，「而作為英靈的你！」
「——怎麼可能會…還活著呢…？」
「如果你不說出原因，我會放棄你。」他緊鎖著眉頭，「不定性太強的你，對尤格多米雷尼亞而言達不到一開始召喚你的目的，甚至會得不償失。」
「瞧這話說的。」立香不屑的撇撇嘴，「好像因為我沒有死去就犯了什麼罪行一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即使面對禦主給予的『送回英靈座』這樣的威脅，那雙金色的眼睛依舊滿是是無所畏懼，「畢竟，這種事情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啊！」
「不要威脅我。」她滿不在乎的笑笑，「別妄想令咒能夠命令我呀，那對我沒有約束力的，只是一個契約證明一樣的東西。你就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下意識的忽略掉了呢？」
「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魔力進行供給才能存世，不然同時擁有兩個英靈早就把你榨幹了。」
「我是英靈，也是人類。」她低低的笑了起來，「這是我唯一能夠確定的，也是唯一能夠回答你的東西。」
她確實因此而感到費解，實際上，立香甚至不認為自己會有能夠成為英靈的那一天。少女清楚的知道英靈是因生前的豐功偉績，在死後成為傳說，加由信仰的加成，而成為光輝不朽的存在。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被人銘記。拯救人理是何等壯舉？理應被所有人歌頌，被所有人知曉，被所有人銘記。
但事實上，並不會。
你所挽回的一切，除了英靈與迦勒底的人以外，沒有人會記得。那對其他人而言，不過是一個晚上過去後，突然有人冒出來說『我拯救了世界』，這樣令人懷疑而又可笑的事情。
因此，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從來沒有對待『升入英靈座』這件事抱有過期待。
她對於目前的狀況唯一的猜想…少女沉思著將視線落在了那個『世界的寵愛』保有技能上。加上此前與世界意志的對話，這是她能夠想到的所有合理的理由了。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
有世界幫忙作弊的感覺真好啊…
「——我不強求你講述關於你的經歷。」達尼克沉穩的聲音喚回了少女的思緒，他無奈地搖搖頭說道：「最起碼，你把你的寶具以及戰鬥時側重的方向說一下。」
「嘖嘖嘖。」立香看著達尼克一臉戲謔，「你的關注點不就是在那個『召喚』上嗎？以為我沒看出來？」
「咳…」
「嘛，雖然技能的介紹上是說『天曉得能召喚出些什麼來』。」立香歎了口氣，對這個隨心所欲的介紹風格有點不滿，「不過這個召喚確實是有一個範圍的。」
「我能夠召喚的，只有我所擁有的東西。也就是說，我沒有的東西是不可能召喚出來的。」
「……」達尼克嘴角抽了抽，感覺對方說了一堆的廢話，他走形式一樣意思意思問了句：「那麼，你有什麼？」
「這個…」立香打了個哈哈，「小到什麼黑鍵、麻婆豆腐、瓶子船，大到英靈和他們的情人節回禮，這些都可以召喚出來。」
「不過嘛！」立香給了對方一個『你懂得』的眼神，「具體還是看臉。」
「…現在！！！」達尼克突然低低的咆哮了一句。
「啊？」立香愣住了。
「現在！立刻！馬上！」他的手掌拍在桌面上，手指纖長，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映襯下異常清晰。
那雙海色的眼睛，似有暗潮翻湧。
雖然重來一次，但是意外看得更開的達尼克，其實對待聖杯的歸屬並沒有從前那麼上心了。劇透一臉的感覺並不怎麼美妙，他活得時間很長很長，長到對於什麼預知未來可以改變現在這種事情沒有了任何熱血與幻想，或者說不相信。
但是這一次，他真真正正的看到了唾手可及的勝利在他眼前徐徐展開。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進行英靈召喚，現在!」
「……」立香扯了扯嘴角，非常不給面子的翻了個白眼，「淡定，脾氣不穩定使人早衰。」
少女向著太陽余暉所傳來的地方伸出了手，達尼克下意識的追尋著她指尖所向的終點。
她語氣帶笑，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
達尼克的視線順著少女的手臂曲線落在了高大的落地窗上，透過明亮的玻璃看到了昏紅的天空。
是什麼呢？
是黃昏啊…
天幕低垂，西落的太陽點燃了雲的尾羽。
達尼克愣住了，他不明白對方問這句話的用意，只能屬實的答道：「我看到了日落。」
「對啊。」立香笑意滿滿的回應著。
下一刻，少女摘下了自被召喚以來一直帶著的手套。右手白皙的手背上，猩紅的令咒近乎刺痛了達尼克的雙眼，
她握掌成拳，對著天空揮舞了一下拳頭，對西落的日輪高聲喝道:
「——那麼，就讓落日重回升起的那一刻吧！！」
「太陽的神子啊！」少女高聲呐喊著：「在此回應我的呼喚，再次來到我的身邊吧！」
金色的粒子在室內迴旋聚集，崇高而夢幻的顏色，形成了人們對於英雄的憧憬與幻想。
「——從者lancer，真名迦爾納，回應您的呼喚。」
白髮蒼瞳的英靈勾起了淡色的唇，對著橘發的少女露出了淡而真實的微笑，「能夠第一個來到立香的身邊……真是太好了。」
「——果然，我是最幸運的英靈啊。」
96.假的幸運
「——果然, 我是最幸運的英靈啊。」
少女伸出拳頭與白髮的英靈輕輕相碰, 低低的笑聲從她的喉嚨間擠出一絲喑啞，她抬起頭, 望進迦爾納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中, 如此輕笑著說道：「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有像我這樣幸運EX的禦主，納納的運氣怎麼可能會不好。」
「幸運EX」納納子眉頭一皺, 發現事情並不簡單。他想了好一會，嘴唇蠕動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立香瞪了他一眼, 「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啊！」
「哦, 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事情。」迦爾納將少女的話當作了默認的意思，於是他非常放鬆的說道：「我只是突然想到……」
「立香你…」他看了少女一眼，蒼色的瞳孔中沒有任何情緒，仿佛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沒什麼大不了一樣。
「——立香至今也沒有召喚到女性的亞瑟王呢。」他隨手將金色的神/槍立在臂彎裡，掰著手指幫少女細數著她的那些墜機慘案，「還有黑色的貞德，那位太陽王, 弓階全盛時期的吉爾伽美什王，以及你說笑聲是『庫哈哈哈哈哈』這樣魔性的伯爵先生。」
迦爾納歪著頭看向少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與角度的緣故, 那雙平和的眼睛令人意外的透出了些溫順的意味。不過，與那雙眼睛不同, 他嘴裡說的話相當一針見血, 「對了, 還有那位『加班候選人』的二世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立香的錯覺，她從迦爾納的眼睛中看出來了名為『憐憫』的情緒，偏偏對方依舊用那種淡定的要死的聲線繼續說道：「立香，需要我繼續幫你統計所有的慘案嗎？」
立香臉黑的要死，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手臂在顫抖，她正在用盡渾身的洪荒之力壓制自己的麒麟臂，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真的上手把自家從者兼男票一拳錘進牆裡。
「納納子…」立香看他的眼神異常複雜，「你是魔鬼嗎？」
「？」迦爾納一臉疑惑的看著她，「我流淌著一半神明的血，跟魔鬼並沒有什麼關聯。」
「不是那個意思啊！！！」
「我沒有『哈哈哈天團』真的是對不起了！」少女已經氣到像齊格飛一樣說話了，「沒有顏藝扛把子真的是對不起了！」
少女突然眼前一亮，一瞬間想起來了什麼，她說道：「但是我有芙芙精啊！」
「沒有阿爾托莉亞。」
「我有梅老師！」
「沒有『拉二』。」
「我有梅老師！！」
「沒有孔明先生。」
立香：「……」
達尼克：「……」
達尼克深吸一口氣，將因看到名為迦爾納的lancer而興奮鼓動的心跳稍稍平緩了一下。他看向那邊吵得不可開交的情形，想想現在的狀況，自己一直都在被無視。
我覺得布星，我不開心：）
達尼克的聲音在兩人吵架的背景中顯得如此微弱：「你們別…」吵....臥槽！！！
「——住手！」達尼克絕望的伸出手去，手掌接觸到的空氣，如同在挽留什麼註定走向終焉的結局。
很可惜，已經遲了。
他入眼的，滿是少女手背的令咒因魔力的充盈所擴散的猩紅的光。
女孩左手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上了一條黑白條紋的領帶，黑白相間的布料像飾品那樣纏繞其上，襯托出了一種驚人的白。
他看到了少女青色的血管，甚至能夠想像到這具年輕的身軀內潺潺流動的鮮血。
少女開始吟誦英靈的召喚詞了，與召喚迦爾納時僅憑一句『來到我的身邊吧』完全不同，是完整的，聽起來該死的熟悉的召喚詞。
聯想到兩人的爭吵，這次恐怕不是她的那個保有技能，而是真真正正的英靈召喚。
「出來吧！」偏偏女孩子站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盾牌旁邊，認真的看著浮現的召喚魔紋，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妹妹頭的小夥伴啊！！！」
「——就決定是你了！諸葛·韋伯·孔明！！」
迦爾納？迦爾納頂著一頭隨風亂飛的白毛，只憑表情完全看不出來在想些什麼。他還在苦苦思索自己究竟哪裡戳到了立香的爆點，導致了她這樣大的反應。
魔力掀起的洪流形成了風，達尼克下意識的將手臂擋在眼前，阻隔了風的侵襲。
……
浩大的聲勢過去後，在場三人微微屏住呼吸，看向厚重盾牌所在的魔紋中央。
——並沒有發生什麼。
…這就尷尬了，立香默默的收回了右手，低著頭一路小跑把瑪修的盾牌收了起來。
我的世界寵愛怕是個假的，說好的心想事成呢！？我一定是混的最慘的天選之子…立香欲哭無淚的想著。
「今天就這樣吧！」少女梗著頭，高聲說道：「我們就當無事發生！」
「快樂的一天又過去了呢…」
「……」達尼克與迦爾納順著少女的視線一齊看過去，三個人一起看著落地窗外的天空，默然無語。
「啊，說起來…」達尼克果斷的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他感覺如果一直這樣下去，ruler肯定要炸，說起來他真是一個溫柔而又體貼的禦主啊。
疑似覺醒了自戀屬性的達尼克出聲詢問道：「你們那邊應該也有聖杯戰爭吧。」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迦爾納，「這是你當時搭檔的英靈嗎？」
「聖杯戰爭？」立香不耐的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雖然確實是有這種東西沒錯，但是跟我並沒有什麼直接關係，我沒有參加過正統聖杯戰爭。」
「這麼說來…」達尼克繼續套話：「這次聖杯大戰是你第一次參加？」
「不。」立香微笑著說道，「說起來，這次也不是什麼『聖杯戰爭』，你應該知道的吧？」
「——達尼克。」少女壓低了聲線，讓聲音向著弗拉德三世的聲音靠攏。
她扭過頭來看他，背光的角度使那雙金色的瞳孔在那麼一瞬間讓達尼克產生了一種迷離而奇詭的錯覺。
仿佛在剛剛那一個瞬間，看著他的，並非是那位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而是過去被他使用令咒強行驅使的穿刺公。
「嘛！」少女笑得眯起了眼睛，看上去柔和異常，「開個玩笑啦！」
「我接觸過聖杯，並且在『特異點』中將它們回收，換句話說，不是那種會隨便被人召喚的英靈。」她搖了搖頭，「不管是相性還是聖遺物召喚都與我無關。」
「你應該明白的吧？」她淡淡地看著達尼克，「這裡並不是『正常』而是『異常』。」
「我……」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會活著，大概就是最大的異常吧。世界上哪有免費的買賣？平白無故重來一次
「算了，這個先不說了。」立香轉移了話題，「你寄託於聖杯的願望是什麼？」
「為了到達『根源』。」這次，倒是斬釘截鐵的回答了少女。
「根源啊…」立香摸著下巴說道：「前往根源的人類會掌握世界萬事萬物的根本因果與法則，可以創造新的世界，毀滅舊的世界。」
「emmmm，聽達芬奇親和醫生說過，『根源』是魔術師們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
「正是如此。」達尼克點了點頭。
「但是！」立香突然抬高了聲音，她擺了擺手，示意看過來的迦爾納自己沒事，「曾經有人到達過根源，但在到達的那一瞬間就被抹消了在這個世界中存在的證據。」
「那是能去，但是回不來的地方。」
「嗯，我知道。」達尼克在重來一次後，再次仔細的調查了這些人的背景，以及去往根源的過程，除了僅此一個的例外以外，所有人都沒有回來。
背後所埋藏的真相，可能比大眾認知的要更加殘酷與冰冷。
隱藏在冰川下的龐然大物，在遺留的蛛絲馬跡中悄然撕開了細小的一角。就是在相比之下如此微不足道的那麼一點點，就足以讓人不寒而慄。
玄霧皋月唯一到達過根源之渦又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魔術師，因經歷的緣故，受到了妖精死前的詛咒，這讓他失去了對事物的判斷和感知力。
唯有無知才能夠靠近根源，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與玄霧皋月一樣的經歷，所以，這個參考並沒有什麼意義。
如果他是一個人，可以沒有任何猶豫，但是他現在仍舊背負著千界樹。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回到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再早一點的話，選擇更加穩妥一點的方式，最起碼表面上不與魔術協會撕破臉，千界樹沒有他之後的未來還能更加平穩一些。
但如今……
「看樣子是不需要我多嘴了。」少女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你能想明白最好。」
「所以啊，聖杯什麼的，最好不要去追求那種東西。」她那雙金色的眼睛中，有著此世最複雜的情緒，饒是活了將近一百年的達尼克也看不透她到底抱著怎樣一種心情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看，不算這一次的聖杯大戰。以往的三次聖杯戰爭，還有之間數不清的亞種聖杯戰爭，沒有哪一次是成功的吧？」
「……我都知道。」達尼克敢斷言，如果是放在從前，他絕對不會在這裡聽對方說這些。有些東西，只有真正死過一次，才能夠清醒的去思考。
「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單純的為了勝利而參戰，目標並不是聖杯。」
「因為我聽到了更加愚蠢的願望。」
「只是想贏…？」立香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試探道：「這個好辦。」
「我猜，你是想為千界樹冠以勝者的名頭吧。」得到達尼克的贊同後，少女打了個響指，「那就好說了，我回收聖杯，而勝利屬於你們。」
「合作愉快。」達尼克認同了這個說法，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將視線重新投回了迦爾納的身上。
他的指節輕輕抖了一下，在無光的陰影下，那雙深藍的瞳孔被遮掩的一片漆黑，仿佛漆黑的海底，看向迦爾納的眼神中有著最深不見底的執念，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狂熱，「我有個想法。」
立香呲了呲牙，一臉凶相的將迦爾納護在了身後，對達尼克吼道：「你有什麼想法啊！不許有想法！」
「白的發光的納納子是我家的！看也沒用！不搞基！」
「現在的小女孩都想的什麼跟什麼…」達尼克感覺到了巨大的代溝問題，「你說過，你即是人類，也是英靈。」
「紅方被拖走了兩名禦主，所以我希望……」
「頂了對面的位置？」
「是。」達尼克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了，況且…上一次，紅方的lancer，不就是這位施捨的英雄嗎
「夠不要臉。」立香翻了個白眼，隨後道：「不過我喜歡。」
「啊，對了。」立香敲了敲桌面，將達尼克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來，「如果與我所想的沒有差錯的話…紅方的禦主不會再出現新的了。」
「那兩個孩子，不會真的殺了他們。」
「最多是敲暈之類的，讓他們睡到聖杯大戰結束。」
「——那麼。」立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與稍稍僵硬的腰肢，「迦爾納，準備好了嗎？」
「沒問題。」他用淡然的語氣回應著少女。
「出發，去『紅』的大本營。」
「瞭解。」
達尼克看著兩人逐漸遠去的身影，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很欣賞藤丸立香的眼睛，乾淨清澈且堅定，像澄明的晴空，又像追夢者們遙不可及的理想城。
那不是一雙正統魔術師應該有的眼睛，那是懦弱之人為之憧憬的目光。
他非正統魔術師，也非懦弱之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去欣賞這樣的一雙眼睛。
如果是她，或許真的能夠登臨奇跡吧，無論是聖杯的，還是尤格多米雷尼亞的。
97.全場最佳
「——出來吧！我妹妹頭的小夥伴啊！！」
你有過那種感受嗎？在一片漆黑而深重的夢裡, 除了恍惚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外什麼都沒有。沒有沉浮, 沒有墜落，只是在原地無法屈起哪怕一根手指。
埃爾梅羅二世先生此時正處於這種情況當中, 他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要有多麼漫長的時間要像這樣去度過。
這或許是個普通的夢吧，他這樣想著。
在這樣的夢中, 似乎連思維的運轉都要比平時慢了一些。
是的，他是這樣認為的, 這是個夢。
這個念頭截至到他聽到那句響徹心扉的呐喊之前, 那個聲音…真的是該死的熟悉。這麼多年來, 在無人回應的午夜，他默然凝望著早已空無一物的手背，回想著那一生僅此一次的奇跡。
當年那個身高不足一米六，被自己的從者調侃贏得聖杯的願望是長高的乾瘦的男孩，一天一天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繼承了『埃爾梅羅』之名，他是現代魔術科的君主，也是時鐘塔最受歡迎的講師。
韋伯變得忙碌起來, 他回想起關於那場聖杯戰爭的細節其實越來越少，不是遺忘, 而是不願意去回憶。他將這些寶貴的記憶沉入了名為時光的長河中。
當他聽到『這次聖杯戰爭有這個禦主嗎？』這句話的時候, 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突然一沉。
除了他跟rider外，沒有人記得那位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
早些時候他時常夢到那些記憶, 愛喝酒的rider, 還有和他酒量一樣大的嗓門, archer那副瞧不起人的表情，兵戈交錯發出的輕鳴。
以及……柑橘色頭髮的女孩溫暖的掌心。
曾經有這樣一個少女笑著對他說——
「來吧，讓我們聯手，一起打倒那些骯髒的大人。」她笑嘻嘻的樣子，閉上眼睛就仿佛近在眼前那樣，即使面對歷史上最出色的英雄，氣勢也不曾被壓下半分。
「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太陽的光輝就像她的眼睛，星辰點綴她的笑容。他不知道那是否是過久地別離而產生的完美，但是起碼到目前為止，她在他的心裡…一直都停止在了最好的樣子裡。
『你是如同聖杯一樣的奇跡。』
他記得她在告別時說的話，正因如此，他曾經幻想過，是否真的有一天能夠被叫去屬於她的那條時間線當中。
到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回應你的呼喚啦！
有什麼理由不回應呢？又怎麼可能不回應…
「——就決定是你了！諸葛·韋伯·孔明！！」少女的聲音在這個深重的夢境中清晰了起來，他相信那是真的，而不是他的錯覺，所以……
二世先生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晃一晃立香的腦袋，看看能不能聽到大海的聲音。或者對著她露出一個滄桑的眼神，像一個非常成熟的老師一樣，讓她站在門口罰站。
本質上還是沒有變啊，偶爾幼稚的韋伯醬。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笑了，只是用憤怒的語氣吼道：
「——妹妹頭個鬼啊!！！」
「——嘶！！」
頭部傳來的痛感讓二世先生直接在床上彈了起來，他倒抽一口冷氣。
他先是凝神看向方才襲擊他頭部的『兇器』——
一隻吵鬧著蹦蹦噠噠的青蛙鬧鐘。
「…什麼跟什麼啊。」他摸了一把被砸紅的額頭，順手扯下了頭頂上帶著的睡帽，「真是的，難得真實到讓人分不清夢跟現實。」韋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手打開了床頭燈。
他打了個哈欠，抬眼看向落地窗，窗外的太陽還未曾升起，於是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青蛙鬧鐘。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淩晨三點！？？」他低呼道，納悶的用手指敲了敲青蛙鬧鐘的眼睛，「我不記得我昨天把鬧鐘定的這麼…額…」
他看到了被自己丟在一邊的睡帽，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奶黃的睡帽上印著一隻只可愛的皮卡丘，萌噠噠的造型並不能讓我們的二世先生舒展眉頭，他開口吐槽道：「這是哪裡買來的偽劣產品。」
「誰家的皮卡丘是紅色眼睛」他一邊吐槽一邊打了個寒顫，「這讓我想到一個印象不太好的傢伙。」
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看到的，或者說使魔探查到的，那位僅有一面之緣的金髮紅眼的英靈，成年版本的那個。
「但是…」他的臉色再次凝重起來，「我有這樣一件睡衣嗎？」
沒有，對此他十分的肯定，他還不至於連自己有什麼樣的衣服都不記得，而且最主要的問題是……
「我早就過了對皮卡丘感興趣的年紀了。」韋伯順了順自己的長髮，將打結的地方直接扯開，如同察覺不到頭皮傳來的刺痛那樣，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睡衣可都是珍藏的哆啦A夢系列。」
「藍胖子才是最棒的。」他點了點頭。
「皮卡丘什麼的……」他頓了頓，繼續道：「總之，我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唔…！」韋伯突兀的扶住了自己的頭部，他緊咬著牙，低低的喘息著，「這是…怎麼回事？」
大量不屬於他本人的記憶一股腦的湧入了腦海中，過於大量的資訊與記憶令他大腦生疼，仿佛下一秒就會『boom』的一聲炸開。
「聖杯…大戰？」他不自覺的喃喃著：「諸葛孔明，擬似從者…聖杯，人理…」
「rider，立香…」說著說著，他的語速越來越快，「主公，三顧…赤壁……」
他腦袋中出現了很多有用沒用的記憶和認知，他自己本身的記憶，諸葛孔明的記憶，聖杯賦與的現世認知。
或許知識豐富是件好事，但是他一點都不想知道杜O斯都有哪些氣味好麼！？為什麼聖杯連這個都管！！
大腦自發將有用的資訊過濾出來，這讓他更加的疲倦，韋伯隨手將鬧鐘扔了出去，他閉上了眼睛，由於精神的極度疲倦，即使處於腦袋要爆炸的狀態也很快的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或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吧，這是他腦海中飄過的最後一個想法。
—
立香與迦爾納一路避開了諸多使魔，離開了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地盤，去往時鐘塔那邊的地界。
淩晨正是露氣深重的時刻，橘色頭髮的少女伸腿撥開前方的矮灌木，偶爾與身後的夥伴低聲交談。
她身後跟著一名身量纖長，渾身包裹在漆黑中的英靈，他銳利的目光讓躲在暗處的人下意識的去回避。
「遠阪…」少年用近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叫了一下將下巴擱在他頭頂上的少女，「我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總感覺…好像早被看到了一樣。」
「不會的。」同樣微弱的聲音響起，黑髮的女孩微微搖了搖頭，「這可是有我的魔術作為保障啦！幫助區區一個士郎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我知道了。」衛宮士郎梗了梗，指尖觸摸到少女的長髮的那一刻又像觸電一樣縮回了手，說道：「遠阪能不能不要再搖頭了？頭髮在臉上…很癢…」
「哼！」少女咂咂嘴，還是將頭髮捋到了腦後。
「——原來如此。」不屬於兩個人的清越嗓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是『遠阪』跟『士郎』，對吧」
兩個人瞬間僵掉了，他們像機器人一樣『哢嗒哢嗒』的回過頭去。
「嗯哼~」衛宮麻麻年輕時候犯傻的樣子逗樂了立香，於是她心情頗好的回給了兩個人大大的笑臉。
可惜對面的人貌似並不懂得欣賞，他們只覺得的背後的寒毛在一瞬間全部倒豎起來，越是這樣，面上的神情越是平靜。
「好巧啊。」凜像立香一樣咧嘴笑了笑，「你們也是出來散步的嗎？」說罷，看了眼少女身後的迦爾納，給了少女一個『我懂』的眼神。
「…散步？」立香愣了一瞬，她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挺聰明的姑娘給了她這麼一個不靠譜的理由，她無語的指了指頭頂那主色調依舊烏漆麻黑的天空，「這個點？」
「……」遠阪凜。
「唔……」衛宮士郎。
「你們已經跟了一路了吧。」疑問的句子，篤定的語氣，「從離開尤格多米雷尼亞所在居所的那一刻起。」
「老實說，你們挺厲害的。」立香聳了聳肩，「在千界樹的地盤上徘徊那麼久都沒有被發現。」
「好了。」她拍了拍手，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讓我聽聽你們的目的吧？總不會是單純想要跟著吧。」
「…合作。」那雙天青色的眼睛直直的對上了立香的視線，堅定而又明澈。
她在那雙澄澈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無可辯駁的，那雙青色的眸子，在這一刻美到驚心動魄。
向來對美好的事物有所優待的立香看著那雙眼睛笑了起來，金色的眸子在月光的映襯下給人一種迷離的錯覺。
「好啊。」遠阪凜聽到了來自對方這樣的一個回答。
「——哈！？？」
她的表情仿佛吞了一個井蓋那樣，「什麼都不問？甚至連名字都只知道一半的情況下，就這麼輕率的同意了？？」
「欸！」立香委屈巴巴的看著凜，「別這麼看著我啊！我的腦子才沒有坑！」
「…沒人說你腦子有坑。」
「至於同意的原因嘛…非常簡單。」立香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因為你好看呀，我心愛的漂亮姑娘。」
「嗯嗯…」遠阪正點著頭，突然梗住了，白皙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嗯！？」
「我很確定。」趁著對方還在呆愣的空當，立香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那雙金色的眼睛中蘊含的情緒…是那樣的誠摯而又認真。
在那麼一個瞬間，凜聽到了種子破土而出的聲音，同時，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對面那位眉眼間帶著英氣的少女對她勾起了唇角，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的雙眸比最明淨的天空更加澄澈，在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了繁盛的夜櫻在月光下盛放。」
「你是我人生中獨一無二的絕色。」立香放開遠阪凜的手，退回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能看到這樣一雙眼睛，真是太好了。」
「我相信你，相信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你。」
……
立香對少女的誇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疑惑的抬頭看向對方。
遠阪…遠阪已經變成人體蒸汽機了。
「master。」一直作為佈景板的迦爾納突然開口了，「某種意義上講，真是一個罪過的女孩子啊。」
「不，請稱呼我為全場最佳。」立香露出了一個深藏功與名的笑容。
對待傲嬌，就要可著勁的撩。
立香點點頭，再次將這條生存之道緊緊的鎖在了心裡。
98.一鍋毒雞湯
年齡看上去十分相近的少年少女們燃起篝火, 席地而坐。
三個人團成了一個圈, 士郎跟凜兩個人愣愣的看著舔舐著鍋子底部的火苗。
鍋子裡面正熬著湯底，幾塊零星的胡蘿蔔丁可憐兮兮地漂浮在湯麵上, 隨著沸騰的湯水『咕嘟咕嘟』的起伏著。
一切的一切, 似乎都是源自於那位橘色頭髮的少女的一句話。
『——吃了嗎？』
『欸？』正在猶豫怎麼切入正式話題的兩個人愣住了，下意識的回答道：『沒有。』
沒錯, 這，就是噩夢的開始。
凜看著咕嘟咕嘟冒著紫色泡泡的鍋子, 那雙漂亮的青色瞳孔一片沉寂, 眼神已死。
Berserker, 請你務必快點回來，不，還是別回來了。
士郎愣愣地看著燃燒的火焰，眼神空洞。
他最後悔的，大概就是聽到少女說『露一手，請你們吃好吃的』後欣然點頭的那一瞬間。並且，他竟然傻乎乎的同意了berserker去撿些乾枯樹枝回來的行為。
這是berserker出去的第二趟, 希望她永遠找不到樹枝，少年在心中默默的給自己劃了一個十字。
阿門。
立香用勺子攪了攪鍋子裡的紫湯, 咂咂嘴說道：「已經差不多了, 如果能再添把火會更好吃。」
「雖然這樣也不錯…」她看著鍋子有些糾結的說道：「但是還是想使勁注意下胡蘿蔔，可以把肉的腥味更好的去除掉。」
「所以說啊。」少女撐著膝蓋歎了口氣, 「berserker什麼時候回來呢？」
【Berserker, 千萬別現在回來, 等…等，反正再等等。】紅發的少年滿心絕望的與自己的英靈進行著溝通。
【啊…master桑在說什麼啊，不是說再收集一次就可以吃飯的嗎】
很可惜，berserker並沒有get到自家禦主的點。她甚至將話題偏移到了別的地方。
【今天飯後會有高檔點心嗎？我想要手制和點心。】
【沒有，下一個。】衛宮十分絕望，他冷酷的單方面掐斷了與英靈的聯絡。
「唔，berserker醬還是沒有回來呢。」立香想了想，問道：「要不我們先開始？」
說著，她不知道從哪個異次元空間摸出了幾個瓷碗，開始將鍋子裡冒著紫色霧氣與紫色泡泡的湯依次盛入碗中。
迦爾納頂著凜跟士郎看烈士的眼神，神色如常的接過了少女遞過來的碗。
他面色平靜的喝了一口，說道：「火力再足一點就好了，需要使用一下魔力放出嗎」
「雖然是火有點小沒錯。」立香側身擋住了迦爾納看向小鍋的目光，「但是這個鍋我還需要用。」
「唔…」平淡的聲音莫名透出了一點委屈的意味。
「沒得商量。」立香將盛好湯的第二個碗遞給士郎，「來，多吃點，不夠還……」
「等等！我有話要說！」士郎伸手摁住了少女的胳膊，他感覺到被後傳來了凜略帶期待的目光。
少年用另一隻手在背後不著痕跡的打了個暗號。
【交給我吧】
我一定…儘量把時間拖得久一點。
他有一種衝動，那就是在廚房門口立個牌子，上書『藤丸立香與藍lancer不得進入廚房。』
「什麼話？」立香看著一臉迷茫正在走神的衛宮，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回神回神。」
「我想…」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毒湯』喉嚨一哽，無意識的隨口說道：「我們還是等berserker回來一起吃吧！」
「對，對啊！」凜笑的一臉勉強，「berserker還是蠻喜歡吃東西的，平時最關注的就是甜點心跟什麼時候開飯。」
「——我回來了。」少女英靈有點喑啞的嗓音從眾人身後響了起來。
士郎跟凜一齊打了個寒顫，兩個人回過頭去看berserker，臉上的表情笑的比哭還難看。
「歡迎回來。」×2
「你回來了！」立香有點興奮，她招呼對方坐下，「來來來，一起吃飯。」
「喲西！」金髮的女性英靈像是沒看到自家禦主的一臉菜色一樣，接過了少女遞來的碗。
就像那碗中的液體是再正常不過的飯，而不是什麼疑似致命毒液的紫色不明物體一樣。
完了。
這兩個大字哐當一聲砸在了士郎跟凜的頭頂上。
他們哆哆嗦嗦的端著碗放在嘴邊，假裝喝了下去。
「――超美味。」berserker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認真的說道。
？？？真假？
凜狐疑的打量著這碗『劇毒液體』，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反正有治癒魔術在，應該不會玩脫。
她捏著鼻子往嘴裡灌了一口。
「......」凜。
「怎麼樣？」士郎緊張的看著她。
「味道意外挺不錯的。」少女抿抿嘴，又喝了一口。
士郎跟著喝了一口，愣了半天，說道：「這個...竟然能喝。」
「我的三觀...」
「你的三觀活蹦亂跳。」立香翻了個白眼，「幹嘛啊一個個的，活像我要害了你們似的！」
「話說，這是用什麼煮的？」士郎吃了一塊紫色的肉，疑惑的問道。
「這個？」立香聳聳肩說道：「用惡魔的心臟煮的。」
「...what？」士郎一口湯噴了出來，拼命咳嗽，錘著自己的胸口吼道：「這是誰教你的！」
「惡魔心臟掉率低的令人髮指好不好！」
「竟然拿來煮湯！」少年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立香，他搖著頭說：「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好囉嗦啊！」
「誰是你老媽！」
......
.........
糟了。
衛宮士郎恨不得倒回五秒鐘之前把自己捶成餅。
現場一片寂靜。
立香看著兩個人，笑得輕描淡寫，明亮的目光卻出賣了少女略微得意的小心思。
「露餡了喲。」唇角勾起了一個狡黠的弧度，「衛宮麻麻。」
「笨蛋。」凜毫不留情的嘲諷著士郎，她放下瓷碗，看向少女。
「估計你已經猜的差不多了吧？」
「你指的什麼？」
「兩個平行世界的融合。還有我們腦海中偶爾飄過的片段，過去的，未來的。」
「知道啊。」立香眯了眯眼，「畢竟，這個才是我此行的目標嘛。」
「既然你們多少有點印象的話，那就好說了。」
士郎點點頭，「我們那邊的時間...也是聖杯戰爭進行中的時候，而這邊貌似快要開始了。」
「我不知道造成這個後果的原因是什麼，但是目前看來，除了多了我們兩個人之外...貌似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但是這也是最大的問題，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我們對這裡近乎一無所知。」凜低下頭去，那雙澄澈的眼睛，這些天來第一次透出了低落的情緒，她盡力保持著平淡的口吻說道：
「我想回去。」
99.女神殿下
「——我想回去。」
那聲音聽起來太過於低落, 就像是光陰邁著長足地步伐『呼』的一下從盛夏走到了隆冬。
她是抱著怎樣的一種想法說出了這句話呢？立香將大腦中無關緊要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排空, 看著那位低著頭的少女開始走神。
何曾幾時，她也一樣有過這樣的想法。
如果當初沒有踏上那個獻血車, 並天真的聽信了對方的說辭。那麼, 她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幾度瀕臨死亡的經歷。
『我想回去。』
想回到那個沒有『魔術』，沒有『神秘』的世界去, 回到我所生活的那個…平淡無奇的『家』。
即使那個空蕩蕩的家裡，早已沒有任何人在等她。但是那裡有朝五晚九的學園生活, 最大的壓力不過是與朋友之間的摩擦以及作業的難易程度。與迦勒底的生活相比, 甚至有空閒到去思考『寂寞』這種東西。
肩上沉甸甸的責任壓迫的人眼前發黑, 她真的能夠將一切奪回嗎？
無數個漫長而漆黑的夜裡，她會從my room中偷偷地溜出去。少女走在夜晚迦勒底空蕩蕩的白色回廊中，在回廊的盡頭，有一面最大的窗。
窗前的檯子，剛好夠一個人坐下。
她坐在窗前，靜靜的曬著月光。
所謂的『曬月光』是運氣極好的情況下，終年飄雪的山巔很少有天空明朗的時候, 大部分時候她都是坐在那裡看著窗外的落雪。
直到那一天…正好遇到了醫生。這個窗臺變成了兩個人一起放空大腦的好去處，並排站在窗前, 有一搭沒一搭說著答非所問的話。
很多小抱怨小吐槽立香都不記得了, 她記憶裡留給這個地方最深的一句話……
「——回得去，遠阪你啊, 一定回得去。」嘴巴比大腦要更快的反應了過來, 如同念叨過千百遍一樣, 十分順暢的吐出了這句話，這時候，少女甚至還沉浸在回憶中沒有完全走出來。
【立香你啊，一定回得去。】
迦爾納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些無數寂靜的夜晚，其實並不是少女一個人，他或靈體化或站立在漆黑的角落裡一直注視著她。
那句話，他有印象。或者說，兩人說過的所有話他都記得。
甚至，他曾想過，立香喜歡羅曼醫生。一眼能夠看穿一個人的所思所想，卻在這種時候意外的沒有任何作用。
「沒問題。」他出聲打破了少女微微恍惚的狀態，「勝者只會是我們這一方。」
「嗯…嗯！沒錯，就是這樣。」立香眨了一下眼睛，與那雙青色瞳孔的主人四目相對。
那是一雙可以用明麗來形容的金色眼睛，凜看在眼裡的，是那雙暖色的瞳孔，溫暖至極，漂亮到不可思議。
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有著一張精緻秀美的臉，配合著暖色的頭髮與眼睛，給人一種不會忘記的風情。
她如此堅定的對她說，「你一定，回得去。」
「這是必然。」她身後的白髮英靈隨著少女落下的尾音，無言地點了點頭。
「唔！」凜拍拍自己的臉頰，「感覺氣氛突然沉重了。」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自稱『謎之女主角X·alter』的金髮少女扯了一下蓋住自己小半張臉的圍巾，用淡漠的聲音吐槽著。
「要，要你管啊！」凜用拳頭虛掩在唇前，清了清嗓子，「以上，結束！這個問題到此為止！」
「嘛，現在我們這邊的計畫就是我帶著lancer去紅方那邊。」立香伸手指了指站在她身側的迦爾納，「之後的情況就隨機應變吧。你們呢多少說一下，最好兩方的原計劃能夠整合在一起。」
說是隨機應變，實際上立香早在之前夜間就做好準備了，王哈桑爺爺一直隱匿在虛空之中，手持巨劍盯著靠近這邊的一切。
她還不至於自信心膨脹到托大到讓迦爾納去紅方一對六，甚至加上黑方的話…那就是對十三。不，那不叫自信，那是傻x。
所以，在遠阪少女跟衛宮少年自認為隱藏的萬無一失的時候，有一雙泛著幽火的眼睛早已看到了一切。
王哈桑可以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斬掉任何英靈，就算不會直接被送回英靈座，也會受到重創。
氣息遮斷A，就是如此自信。
更何況……這可是讀作assassin，寫作saber＋berserker的明殺者。立香想了想這位老爺子彪悍的武力值，默默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契約者喲，你在流汗，可有不適？】
【可能喝湯喝的吧…有點熱。】立香一邊回了王哈桑一句，一邊看向正在悄悄咬耳朵的衛宮遠阪，「想的怎麼樣了？」
「嘛，我們這邊的話…」凜托著下巴，沉思道：「讓士郎跟你一起去紅方約定見面的地點吧，在教會的地盤上。」
「這個我倒是知道，畢竟這次魔術協會跟聖堂教會都介入了，應該兩方都派入了master。但是，你不去？」她疑惑的打量著對方。
「我倒是想去。」凜搖了搖頭，「當時因為趕時間隨便敲了兩個禦主的悶棍，如果不是儘快下手，英靈早就召喚出來了，那時候再想得手可沒有這麼容易了。」
「因為『X』的特殊性，只要她不說，沒人看得出她是什麼階職，再加上她一點都不像berserker，到時候隨便怎麼說都可以。」
「被敲悶棍的兩位禦主應該會召喚出berserker跟lancer，除了這兩個階職，其他的已經全部召喚完畢，也沒什麼好抱怨的。」說著，凜狠狠地瞪了士郎一眼，「這傢伙的運氣從來都很好，之前也是，所以說為什麼他能夠召喚出saber！」
「現在也是，X醬的臉跟那位saber真的好像，可惡，讓人羡慕的傢伙。」
「嗯。」X·alter認真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毫不作偽，「因為『saber臉』已經氾濫了呀。」
「不，『saber臉』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立香感到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她疑惑地問道：「遠阪桑的英靈…說起來，一直沒有看到呢。」
聽到這個問題後，衛宮跟遠阪的臉色瞬間變了，不是警惕，而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這讓立香愈發的摸不著頭腦了，她用眼神無聲的詢問兩個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啊啊啊，好煩，我坦白，我坦白！」遠阪凜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自暴自棄地說道：「我的英靈…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我自己。」
「原來如此。」立香聽到這後，反而一臉了然，她笑著說道：「是你呀，伊什塔爾。」
聽到那個名字後，遠阪凜瞬間驚恐地看向那個身高要比她高一些的少女，「你怎麼——」
【我來。】
隨著心中這個聲音的響起，凜那雙天青色的瞳孔瞬間染上了朱色，短短的一霎間連帶著氣質也完全變了樣子。
如果說之前的遠阪凜還帶著學生與少女應有的清純與青澀，那麼現在的她看起來十分的強勢。
如同世間一切美，一切奢華，一切璀璨所堆砌而成的美人，而這些華美異常的色彩最後融合成了此時最為奢麗的朱色，明豔到不可方物。
立香愣愣地看著她，就算因過久的直視而有了些細微的酸澀感，也仍舊沒有移開視線。她是此世無論看多少次都不想要轉移目光的美。
——你的美，無人能敵。
早在烏魯克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立香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另一層意義上，立香十分佩服吉爾伽美什王，畢竟，她的話…就算伊什塔爾脾氣再壞，也不忍心拒絕。
「——好久不見。」她微微啟唇，笑容明麗，顯然對少女此時的狀態非常滿意，「你依舊這麼悠閒呢。」
「立香。」
衛宮士郎認為這位元女神的視線讓人很不舒服，她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打量某種物品一樣，有趣的，或者無趣的。
直到現在，他看到伊什塔爾的目光是那樣柔和，看著少女的眼神，如同看到了失而複回的珍貴寶物。
「對我著迷吧。」她輕輕的笑了起來，「畢竟是女神跟人類嘛，這一點我還是允許的，如果是你的話，直視多久都是可以的。」
「唔…」立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納悶道：「既然有你在的話…遠阪為什麼還會擔心關於『回去』這個問題啊，伊什塔爾一定會勝利！」
「欸？欸！？」士郎反倒更吃驚的樣子，「這位女神這麼強嗎？」
「…這不是廢話嗎？」立香沒好氣的說道：「衛宮到底有沒有看一下『吉爾伽美什史詩』？」
「別人都無所謂。」伊什塔爾露出一個倦懶的笑容：「現在，我是只屬於你的勝利女神。這次就算了，再隨便消失的話，逃到冥界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次，是真的。」
「這是我的榮幸。」立香頂著士郎看烈士的眼神，露出了一個躍躍欲試的笑容，「我親愛的女神殿下。」
「在翻車的邊緣反復橫跳。」迦爾納面無表情的給立香配上了旁白，「放心，到時候我會將女神攔住，讓作死的master繼續活蹦亂跳。」
「…可惡的男人！！」伊什塔爾『轟』的一下被點燃了怒火，跟迦爾納對視的視線中，單方面劈裡啪啦地冒著電火花。
「我…」立香搶在迦爾納說話前捂住了他的嘴。
納納子，你可少說兩句吧。
「伊什塔親，抱歉！這傢伙嘴巴有點壞！」
「哼！」伊什塔爾悻悻地瞪了迦爾納一眼，「這次就算了，我回去了。」
她把凜的意識重新推了出來，那雙眼睛也與之重新回到了天青的色澤。
「你回來了。」立香對她點點頭，「對了，有件事情需要說一下。畢竟在這方面，我的直覺還是很准的。」
「這次的聖杯絕對有問題，沒有無緣無故融合的時間線，況且，發生變化的，只有你們兩個。其他的一切『照常』。」
「不是『照常』。」凜打斷了立香的話，「如果情況不出差錯的話…『聖杯』有兩個。」
「嗯。」說到這個問題上，士郎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有一個聖杯是我們那邊的，那東西…氣息很不妙。」
「…總之情況就是這樣。」凜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出發吧，到時候說我是跟士郎一起的就好。」
「喲西。」立香思索片刻，拍板決定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小隊，出發！」
100.『任務』
「我們真的要進去嗎」都到了這一步了, 少年看上去反倒有些猶豫的樣子,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教堂大門，詢問著身邊的人。
立香的手掌虛虛貼在大門上, 她輕嗤一聲, 說道：「別怕，橫豎一刀的事。」
「走吧。」凜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人繼續扯皮了, 直接推門而入。立香緊跟其後，邁入了這間教堂。
「喂…喂！」士郎小聲嘀咕道：「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明淨純澈的日光從教堂上方的半透玻璃窗投映而下, 將整間教堂襯托的聖潔而明亮, 白髮的少年背對著他們, 佇立在巨幅的天主畫像前虔誠的祈禱著。
這是一幅極為唯美而聖潔的畫面，令人忍不住放緩了呼吸，生怕驚擾到這位信徒的禱告。
「唔，約定的地方就是這裡對吧。」煞風景的聲音從門口處響起，打破了這幅安逸的畫面，凜皺了皺眉頭，問道：「你是…聖堂教會那邊的master？」
這個背影…還有那頭白毛…天草？
立香摸了摸下巴, 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準備，等會一定不能表現出異樣的情緒。
「是。」白髮少年會過身來, 看向臺階下的眾人, 灰金色的雙眸中蘊含著溫和的笑意，對立香他們打了個招呼, 「你們好, 此次參戰的紅方禦主。」
嘶……
就算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看到那張臉的瞬間，立香依舊暗自倒抽一口冷氣，心緒百轉。這屆聖杯戰爭...真夠有一套的，特殊階職出了三個，聖杯兩個。
那一邊，天草依舊微笑著進行自我介紹：「初次見面…」
天草四郎的狀態不太對，跟正常形態的英靈不太一樣，他的樣子…要更加真實一些。立香皺了皺眉頭，看著天草耳邊垂下的銀色耳飾，思緒開始飄忽。
「——唔。」教堂的木制大門再次從外側打開，男人粗獷的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所有人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男人的塊頭很大，黑色的外套下健碩的肱二頭肌輪廓隱隱可見。
他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由於看不到眼睛的緣故，令人看不穿他真實的情緒。
男人挑挑眉，語氣聽上去有些詫異，「喲呵？這麼多人，看樣子來的還不算晚啊。」
「不。」立香像對方一樣挑了挑眉，搭話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是最晚的一位了。」
「唔…」男人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他撓了撓後腦勺道，「還是加快一下進度吧，我是獅子劫界離，其他的就省略掉吧。」
「初次見面，我是擔任這次監督者以及禦主的言峰四郎。」
言峰……
立香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她一瞬間想到的其實是自己那條世界線中崩壞的不成樣子的阿宅綺美麗。
她敢肯定，這位天草四郎一定在策劃著些什麼隱秘的東西。
「怎麼了？」天草突然偏偏頭看向了橘發的少女，他的語氣仍然是一成不變的溫和，連帶著那雙灰金色的眼睛也讓人產生了一種溫柔的錯覺，「一直盯著我，是我的穿著有什麼問題嗎」
「啊！」立香瞬間回過神來，說道：「抱歉，看著你就開始走神什麼的…失禮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原因嗎？」他看著少女，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少女擺擺手，笑了笑，隨口說道：「大概是因為你好看吧。」
「您說笑了。」言峰四郎失笑著搖搖頭，語氣依舊波瀾不驚，似乎少女的調侃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他看了一眼少女身後的位置，提醒道：「你的英靈似乎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嗯？」立香下意識的扭過身子看向剛剛實體化站在她身側的迦爾納，問道：「納納？」
迦爾納依舊是那副曾經被阿周那稱為是『死人臉』的表情，那雙盯著天草的蒼藍色瞳孔中並沒有什麼情緒，只是垮著嘴角說道，「你不用難過。」
「嗯？」猛不丁聽到這句話後，天草愣了愣。
「我的兄弟曾經誇過我。」說著，還點了點頭，「除了臉還能看以外，其他的方面完全是為了把人氣死而生的，尤其是嘴。」
「我不太擅長跟人溝通。」對此，他看上去有些困擾，「不知道這方面你是否擅長，但是，你沒有我……」好看
立香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迦爾納的嘴，緊接著，語速『噠噠噠』，宛如一台加特林機關槍，「我是藤丸立香，職業的話…是個學生。」
至於是哪的學生？獅子劫跟天草下意識的認為她是時鐘塔的學生。
「遠阪凜，同樣是學生。」少女有些不耐的說道。
「衛宮士郎，跟遠阪是同學。」
「士郎…嗎？」天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麼，接下來就進行情報的交換吧。」
「首先是我們這邊。」隨著他的話語，靈子凝聚成了黑髮金眸的美人，施施然走到了眾人眼前。
「——紅方的assassin，真名賽米拉米斯。」
「lancer，迦爾納。」
「berserker，謎之女主角X·alter。」
「謎之女主角…？」金髮的少女英靈得到了一眾人狐疑的視線，而那位元渾身包在鎧甲中的嬌小英靈更是死死的盯著她使勁看。
「這是真名？」金眸的美人打量著一眾人，眼神幹練而通透，仿佛早已看穿一切，「諸位的誠意似乎……」
「是真名。」立香解釋道：「x醬是平行世界的英靈。」
天草點點頭，表示理解，隨後開口道：「關於黑方的lancer，已經確定了，是那位羅馬尼亞大公。」
「——龍公，弗拉德三世。」獅子劫接下了對方的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思道：「這下難辦了，在這片土地上，在極高的知名度加成下，他足以擁有壓倒性的力量。」
「不過。」天草露出一個略帶開心的笑容，這讓他看起來像一位單純而清秀的少年，「我們這邊的英靈從品質上來看都非常不錯。」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迦爾納身上。
見此，立香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在意識的世界中，紛雜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走了千匝，而現實不過短短幾秒。立香定了定神，說道：「那位穿刺公…交給我們吧這邊吧。」
看到立香這麼上道，天草四郎滿意的點了點頭，「關於特殊階職『裁定者』的召喚已經確定了。」
「第十五位從者嗎…」獅子劫將胳膊搭在教堂的長椅上。
太天真了，根本不止十五個，這次聖杯戰爭的英靈數量根本就是嚴重超標！！
立香偷偷在心中腹誹，臉上的神色卻是滴水不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少女在細數究竟有多少英靈的時候卻根本沒有意識到，第二個聖杯中還匿藏著一位英靈，聆聽著所有人的對話。
【嘻嘻……】
立香猛地向著一個方位扭過頭去，其他人的談話被少女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獅子劫問道：「怎麼了？」
「…剛剛那個瞬間。」立香皺了皺眉頭，低聲喃喃道：「錯覺嗎？」
「唔，那繼續吧。」獅子劫抓了抓頭髮，「這次聖杯戰爭的特殊和規模會有ruler也不奇怪，但是就算可以理解…」健碩的男人深深的歎了口氣，「完全不想被盯上啊。」
「最麻煩的是ruler的特權，對各個英靈行使兩次令咒的『神明裁決』，這無疑是最麻煩的一個能力。」
「嘛，目前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天草起身，他看著依舊端坐的幾位禦主，說道：「接下來一起去與另外三位禦主會和吧？」
「…見面就不必了。」獅子劫拒絕了對方的提議，「我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形式就夠了，走吧，saber。」
「您不擅長團體行動嗎？」
「那麼，你只要這樣理解就可以了。」獅子劫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煙，將其點燃，在天草的注視中走了出去。
「等等！」黑髮金眸的美人略略提高了音調，「敵人都已經集結在一起，你不配合行動的話，會給我們這一方帶來麻煩。」
「抱歉。」得到的依舊是拒絕，光線從木制的兩扇門之間被阻絕開來，哢嗒哢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昭示著獅子劫的決定。
「唔。」立香搓了搓手，同樣站了起來，「那麼，我們也該走了。」
「你們也不打算合作？」亞述的女帝眯起了那雙金色的眼睛，「像你們這樣年輕的孩子…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
「——哪怕的確抽到了一張不得了的王牌。」
「你誤會了。」立香失笑著搖搖頭，解釋道：「我們並非是不想合作，相反，我們非常有誠意。」
「如果你們有什麼決策，只要是對勝利有幫助的，我們能夠做到的，我們願意去配合。只不過……」少女話鋒一轉，說道:「就我個人而言，對待caster這個階職很苦手，更重要的是不怎麼喜歡跟不認識的人打交道。」
「能硬撐著社恐跟你們交流這麼久已經讓我壓力很大了。」這句話，女孩是笑著說出來的。
騙人！！
天草抽了抽嘴角，再給我一雙眼睛，我也看不出你哪裡社恐。
「還有我們。」凜舉起了手，「我和衛宮對archer這個階職比較敏感，暫時不想見到。」
……
連理由編的都差不多。
「我知道了。」天草點點頭，他身側的英靈神色看上去有些冷淡，「那麼，有件事情，希望你們能夠協助。」
「什麼事」立香問道。
「——截殺ruler。」
天草面不改色地扔下了一個驚天大雷，「她對於我們而言，無論如何都會成為阻礙。」
「我知道了。」立香點點頭，什麼也沒問，忽視了小夥伴們欲言又止的神色，帶著一票人走了出去，「回見。」
—
「我們不會真的要去截殺ruler吧？」凜怎麼想這件事都覺得蹊蹺，「不是說只有在死前無欲無求的英雄才會成為『ruler』嗎？」
「既然如此，ruler的目標就不可能是得到聖杯，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所謂的『阻礙』？」
「情況確實沒有這麼簡單。」立香抬手制止了凜繼續問下去，「先不說別的，願望這種東西，可能死前不會有，但是成為英靈降臨後反倒有可能會產生。」
「很多事情都是存在不定性的，雖然我並不認為那位ruler會做出什麼不符合規則的事情，就算有了什麼渴求的願望，她也一定是公正的。」
「那為什麼…」
「誰說截殺不能失敗？答應了又不會斷胳膊斷腿，先離開再說。」
「……」
「那個assassin…」立香看了一眼那棵距離他們不算遠的大樹，樹枝上有一隻鴿子撲棱著翅膀停在了那裡。
「或者說那個類型的美人，是最難應付的那一類。塞米拉米斯，亞述的女帝。結合她的歷史，技能多半會有魅惑，毒之類的。」
「不過…漂亮是真的漂亮啊。」說著，少女露出了一個癡漢一樣的笑容，「但是呢，非常時期，美人還是遠觀比較好。」
「——喂！前邊的幾個小鬼！」熟悉的粗獷聲線從他們身後響起。
「獅子劫先生？」
「嗯。」對方點了點頭，他指間捏著一支快要燃盡的香煙，虛渺的霧氣，似是要將唇角的弧度都掩蓋住，「你們，還是小心一下那個言峰四郎吧。」
立香與迦爾納對視了一眼，回過頭來後，她沖著獅子劫笑笑，「多謝提醒。」
「不必。」留給他們的，是獅子劫的背影，「畢竟都是為時鐘塔這邊出力的，聽不聽是你們自己的事。」
「……等等！」立香看著對方的背影，攥緊了手掌，出聲叫住了對方。
「什麼」
立香什麼也沒說，在背對的角度，將視線往鴿子所在的方向瞟了瞟，「再見，獅子劫先生。」
獅子劫看了一眼那只鴿子，點點頭，走向了與他們相反的道路。
「…真累。」立香看著對方縮成一個點的背影，錘了錘自己的肩膀，「走吧，吉爾焦裕祿小分隊。」
「這名字，莫名想到一個不可愛的小鬼頭。話說回來，不是『車到山前必有路小分隊』嗎？」凜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你還記的啊。」立香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沒關係，隊名隨心，為所欲為！」
「現在，出發！」
「——去完成言峰四郎交與我們的『任務』。」
101.壞掉的許願機
狹小昏暗的屋子內擠著滿滿當當的人, 肩靠肩地坐著。
他們是此次紅方其他幾位禦主及其協作者。不過很顯然, 從面色上來看，他們此時的狀態差到極致。青黑面色, 無神的瞳孔, 如同病入膏肓的老者暮氣沉沉的樣子。就如同…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那樣，生命會隨著僅存不多的時間流淌消逝。
他們的呼吸是那樣的微弱, 氣若遊絲，仿佛一尾尾擱淺已久的魚。除了一個清越的少年音從容不迫的說著一些利害關係外, 沒有人發出什麼聲音。
熏香爐中, 淡淡的香味伴隨著暗沉的紫色霧氣在室內氤氳, 所有人會隨著這一切陷入長久的安眠。
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讓唯一站立著的白髮少年顯得與他們格格不入，他唇邊掛著溫潤清雅的笑容，對面前的詭異情況視若無睹。
「ruler已經進入了羅馬尼亞。」他像是最倔強的戲者，孤獨卻滿足的將只有一人的劇碼完成至沒有觀眾為他帶來喝彩的那一終焉。少年壓低的嗓音在室內回蕩著，哪怕沒有任何一個人給予反應，他也依舊維持著最令人放鬆身心的笑：「不過沒關係，我們已經與lancer的禦主協商好, 即將派遣lancer出擊，屆時archer則會從旁協助。」
「如果是那位的力量, 即便是ruler也無法與之匹敵。」他一邊侃侃而談, 一邊將紅茶倒入了『聽者』面前的茶杯中，不多不少, 剛剛好。
他率先舉起茶杯示意道：「那麼, 讓我們一起期待lancer禦主的好消息吧。」
虛空之中, 隱匿了身形的山之翁眯了眯那雙燃著幽藍火光的眼睛，偶爾有逸散的藍色火星，反倒如同牆壁上的蠟燭隨著燃燒滴落的淚光。
下一刻，他消失在了這處隱匿的地方。
山之翁消失在原地後，一個聽起來蠻爽朗的聲音長舒一口氣，沒有任何身影，卻依然在這處狹窄的屋子內飄蕩。
『唔，真是的，為什麼我這種最弱的傢伙要直面那些怪物啊，這次聖杯戰爭還真是混進來了一些不得了的傢伙。』
『人家超害怕的啦，超害怕，嘻嘻。』
不知名的生物所發出的聲音在溫柔的女聲與爽朗的男子中來回切換，聽上去頗為詭異，『啊，說起來，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將這些人全部做掉呢？做掉唄~我會把那些無主的英靈全部吃掉，然後讓聖杯更快的降臨，比你預想的還要更快。』
天草的臉色冷了一分，他少有的臉上沒有了微笑，非常冷淡的對不知名的聲音說道：「閉嘴。」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半點情面也不留。
『你難道不想實現願望嗎？』來回切換的詭異聲線中帶著一種難言的誘/惑感，像鉤子一樣一點點掏出一個人心中全部的念頭，『全人類的第三法。沒有任何人痛苦，沒有任何人死去的，救贖的世界。』
「…你還是好好控制住這個聖杯，別把地脈污染了吧。」天草對著空氣冷冷地看了一眼，「『扭曲了所有願望』的萬能許願機。」
『那又不是我的錯。』聲線統一成了爽朗的男聲，怎麼聽怎麼透出一股子無辜的味道，『艾因茲貝倫想要強有力的□□enger，不過不巧，我很弱，無法成為活到最後的英靈。』
天草並沒有理會他的辯駁，起身向外走去。
「你好自為之。」天草關上了房間的門，最後，他向著房間內部深深地看了一眼，「等我贏得真正的『大聖杯』後，你或許會有機會離開這個令你不滿意的容器。」
一切的成敗，就看這一次了。
『…噗。』那個聲音嗤笑著，冥冥之中，天草似乎看到了一雙漆黑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我等著，畢竟我可是超想要回形體的來著。』
—
這是漆黑而寂靜的夜，寂靜到連天空都沒有星光。對於自然的一切來說，黑夜與白天是沒有寂寞與喧鬧之分的。
所以，寂寞的究竟是夜，還是人心？
公路上有一輛小型皮卡順著曲折的路面飛馳而過，金發藍眸的姑娘抱膝坐在皮卡的車廂中，夜風涼涼地拂過她的發梢。隨風飛舞的金髮，刺眼的近乎將兩方在暗處窺視的人們盡數點燃。
先出手的會是哪一方？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打破僵局的機會。
【契約者喲。】山之翁蒼老的聲音從少女腦海中響起。
【爺爺，『天草』那邊的情況如何？】
【毒，是那個叫賽米拉米斯的從者。】老爺子的虛影在少女身後閃爍了一瞬，冰冷的骷髏頭，包裹在黑漆漆鎧甲中的身軀，這令他看上去像是纏繞著女孩的死神。
【其他的禦主已經被用這種方法控制起來了。】
「這樣…嗎？」立香沉思著摸摸下巴，「倒是省了不少事，暫且先這樣吧。」
【另外，黑色assassin的底牌寶具似乎是堡壘城塞一類的東西，具他們的討論，似乎馬上就要完成了。】
「臥槽！！！」畢竟那些被控制的禦主，說穿了就是完全不認識的人，一旦輕舉妄動…誰知道最後的結果誰知道會生出多少變數。所以，比起其他禦主被控制起來這種對於立香而言不痛不癢的消息，還是賽米拉米斯的寶具更讓人震驚。
「這一屆全是這麼勁爆的英靈嗎？？」少女錘了錘自己的腦袋，「黑方紅方，全是些金色傳說。」
一聽到堡壘要塞這種寶具，立香下意識想到的是賢王吉爾伽美什的『王之號炮』。這種寶具一旦展開後，在要塞內寶具的主人會有絕對的控制權，換而言之，就是王權。
可以將認知的敵人能力指數壓低一個檔次不止。比如大公，一旦進入堡壘，那麼他的知名度加成將不再具有效果。
『召喚』這是一個非常好用的能力，可惜不是沒有限制的。一天只能進行一次有關於『英靈』的召喚，如果想要進行下一次召喚…只能等到明天了。
抱歉，王，請繼續加班。立香垂眸，在心中默默給賢王道了個歉。
「紅方的archer跟rider還不知道是誰…」立香幽幽地歎了口氣，「早知道就晚一些離開了。」
凜看著黑漆漆的灌木叢有些擔憂，小聲說道：「希望不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bug級別的從者吧。」
「唔。」立香拿出望遠鏡，透過鏡筒盯著暫時處於空無一物狀態的公路，說道：「直覺告訴我，遠阪擔憂的一些事情總會成真…還有自信滿滿的時候一定會打臉。」
「……沒辦法，這是…祖·傳·的·」凜咬牙切齒的說道。
「唔，燒腦真的好討厭啊。」立香糾結的撥了撥自己的額發，無力地說道：「為什麼就不能直接全部集合然後一對一單挑…」
「沒關係。」凜接過立香手中的望遠鏡，說道：「畢竟做夢是不要錢的。」
「去往圖利法斯的路只有這一條。」立香回過頭來跟黑髮的女孩小聲的咬耳朵，「按照時間來說已經差不多了，為什麼ruler還是沒有過來？」
「話說，衛宮呢？」立香突然發現少了些什麼，頓時有些大驚失色，「完了！我們把老媽丟了！！」
「……你才發現啊。」凜無語地看了她一眼，癟癟嘴解釋道：「被一隻鴿子使魔下達了通知，說之後的計畫需要berserker，已經在往約定的地點趕過去了。」
「你不擔心他？」立香有些詫異地問道：「我以為你們有什麼事情一定都是在一起的來著。」
「說起來…」少女沖著凜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凜醬喜歡衛宮我能感到衛宮很喜歡你喲!你們是不是...那種關係？」立香豎起了小指。
「胡胡胡…胡說！」凜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唰』的一下變得通紅，她瞪著立香，一甩頭髮，惡狠狠地說道：「我才不喜歡那傢伙呢！好…好吧，姑且有一點點，真的，真的就只有一點點啊！」
「你那是什麼奇怪的眼神啊！」凜已經快要炸毛了。
看傲嬌的眼神啊!當然，這句話絕對不能說出來。
立香了然的笑笑，她從遠阪手中抽走了望遠鏡，再次看向公路，順勢轉移了這個話題，「來了。」
「什麼？」遠阪輕輕拍了拍自己餘熱未消的臉頰，猛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愣了片刻，傻乎乎的問道：「什麼來了？」
立香有些無奈，她回過頭來，將望遠鏡扣在了遠阪眼前，她看向遠方的眼神溫和而又無害，「ruler，來了。」
「終於來了。」遠阪凜看著透明鏡片上折射出的皮卡，以及飛揚的金色髮絲，唇角勾起了冰冷的弧度，她推開立香的手，閉上眼睛。
「等等。」立香伸手攔住了她。
「怎麼」遠阪睜開眼睛，不解的看向她。
立香飛快地瞥了眼那處不遠不近的樹叢，親親熱熱地挽住了遠阪的胳膊，她用食指輕輕地在遠阪手心中輕輕劃了幾下。
『爺爺說，有英靈。』
「――讓我來吧。」立香點點頭，她飛快的左右看了一眼，說道：「lancer。」
「瞭解了。」白髮蒼瞳的男人一步邁出了金色的粒子群，神色淡然，下一刻，他微微俯身，一手攬過少女的肩膀，一手直接抄起了她的腿彎處，直接將立香抱了起來。
下一刻，他就這麼維持著教科書式的公主抱，帶著立香站在了一塊路標上。
「？？？」少女一臉懵地看著貞德一甩旗子，站在地面上與迦爾納對峙。
迦爾納的手從立香的腿彎處移開，下一刻，視覺陡然發生了變化。少女由被抱在懷裡的姿勢，變成了像小孩子一樣坐在了白髮神子的肩上。
匆忙趕來的凜與貞德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而當事人…一個不在狀態，一個完全沒意識到兩個人為什麼這樣看他。
「——覺悟吧。」隨著這句話，冰涼的夜風帶著迦爾納身上暖融融的氣息從少女耳邊擦過，她坐在迦爾納肩上，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貞德俯衝過去。
不過一瞬，方才貞德站立的地點被沖起了龐多的塵粉。少女依舊穩穩地坐在迦爾納肩上，連塵土都被迦爾納毛絨絨的披風阻隔開來。
貞德腳尖輕點地面，急速退開，這試探的一擊來的突然，卻並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迦爾納一手護住肩上的少女，一手拎著金色的神/槍，一步步走來，肩上的多出的重量對他來說仿佛輕若無物，對戰鬥的靈活性完全沒有任何影響。
少女下意識的揪住了迦爾納的頭髮，本就肆意生長的白髮被揉得更加亂糟糟的，迦爾納對此並沒有察覺，依舊面無表情，槍/尖與地面交錯的時候擦出了明亮的火星。
看似可笑的場景，卻讓在場任何人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連暗中窺視的人臉色都差了不少。
他們早就對這位英靈的實力有所估量，現在看來…比預計的要更加恐怖。
貞德抬頭看向他們，鳶藍色的眸子中除了嚴肅外沒有任何情緒，她看了白髮的神子一眼，淡淡地道出了他的真名：「太陽神蘇利耶之子，英靈迦爾納，以及迦爾納的禦主，對吧。」
「我是此次聖杯戰爭的裁定者，讓娜·達爾克。」金髮的少女在漆黑的夜裡，身姿凜然，「你們應該明白對我發起攻擊的意思吧？」
「原來如此。」立香並沒有回答貞德的問題，反倒感歎：「這就是ruler的技能『真名看破』吧。」
「明知故問可並非明智之舉。」貞德皺了皺眉頭。
立香點頭贊同道：「所以，我們站在這裡的目的也非常明確。」
「那麼，你們想要殺死我的目的是什麼呢？」她的聲音中帶上了疑惑的意味。
立香扶著迦爾納的胳膊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怎麼說也姑且是合作關係，『同盟』所提出的第一次請求還是需要聽取一下的。」
「只要是master的命令，我都會遵從。」這是迦爾納的回答。
「這樣啊。」那雙鳶藍色的眼睛，在寂靜的夜裡，璀璨的恍若晨星的光。貞德點了點頭，認可了他們的說法，「我明白了。」
「——那麼！就以此決出勝負吧，ruler！」
102.拉仇恨ex
立香瞥了一眼月光無法照見的陰暗處, 輕嗤了一聲, 她彎腰拍了拍迦爾納的胳膊，低聲道：「放心, 我和遠阪在一起, 沒問題的。」
「那當然。」遠阪走上前來，故作驕傲的仰了仰頭。
迦爾納平淡的看了遠阪一眼, 或者說…他透過遠阪凜看到了那位依附於這具身軀中的女神。他先是下意識的將放在少女腰間的手再次增加了一分力度，而後像是放下心來一樣, 鬆開了緊緊扣住少女腰部的手掌。
見狀, 立香松了口氣, 腿部微微發力，從迦爾納身上跳了下去。
迦爾納是那種纖細修長類型的美男子，過於蒼白的膚色則給他更增添了一份淡漠。立香跟他站在一起時，拋去兩人的身高不看，單從身形來講，兩個人是差不多的樣子。
她可以想得到之前兩個人的姿勢有多麼不搭調。如果是b叔這樣的體型，她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然而面對迦爾納…對不起，她感覺很愧疚。
『會不會壓壞納納…』明知道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卻仍舊忍不住擔憂。
不過話說回來, 對一個女孩子最大的打擊莫過於…
——你醒了，你男朋友看起來比你瘦, 你怕不是又胖了十斤。
冷漠.jpg
可以說是非常令人絕望的對比了。
而造成迦爾納這個舉動的, 則是暗中窺伺他們的人和英靈。立香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默默給那些暗中觀察的人記上了一筆。
迦爾納看立香退到他背後的安全區域後，對著貞德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麼，我要上了。」
「lancer…」她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周身的火光越來越盛，直到將整片黑夜點燃。
魔力放出。
一滴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貞德身體微弓，防備著迦爾納接下來的一舉一動。在局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她仍舊將注意力抽出一絲，眼角的餘光分給了被對方護在身後的少女master。
「…怎麼可能？」她不禁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承擔著從者如此巨量的魔力消耗，那個女孩竟然沒有顯現出絲毫的疲態。思及此處，貞德目光微沉。
「——上吧，saber！！」在這個一觸即發的時刻，這聲呼喊成功的讓雙方氣勢一頓。
迦爾納微微側頭，抬/槍架住了齊格飛迎面劈來的長劍。
「呼。」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明顯的松了一口氣，「還真是千鈞一髮啊，ruler。」
胖胖的金髮男人甚至來不及擦擦自己滿額頭的汗，徑直一路小跑來到了貞德的身邊，「我來迎接您了。」
他伸手一指迦爾納，「對掌管聖杯戰爭的英靈擅自下手是違反規定的！！」他將目光越過了白髮蒼瞳的英靈，狠狠地瞪了立香一眼，「還有你這個叛徒！」
聽到這句話後，立香皺了皺眉頭，一個沒忍住，直接脫口而出道，「蠢貨。」
「——什麼!」戈爾德直接被氣的開始喘粗氣。
罵歸罵，立香從戈爾德的態度上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這傢伙肯定是自己跑出來的。第二，關於她跟迦爾納隱藏于紅方這件事…估計除了達尼克跟大公，別人都不知道。
「難道不是嗎？」立香定了定神，上前走了一步，「那你說說，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這…」戈爾德有些心虛的垂下眼瞼，倏爾仰起頭來，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你竟然問我為什麼！」
「你們嚴重的違反了聖杯戰爭的規定，老老實實閉嘴接受saber…」他站在貞德的身後，貞德無法看到他的表情。戈爾德仗著這一點，露出了非常得意的神色，「還有ruler的制裁吧。」
說罷，他憐憫的看著立香跟迦爾納。
「果然不怎麼聰明。」立香當然不會錯過他那一閃而逝的心虛。於是便學著他的樣子，憐憫的看著他，「你這次出來，你們族長知道嗎？」
「你這麼會惹事，你們族長知道嗎？厲害了我的戈爾德，幾天不見，你都學會了示好ruler，並用語言讓她對我們產生敵意…」少女故意頓了頓，將目光轉向了貞德，「以此希翼ruler幫你一起解決掉我們。」
「並且，一旦有了這一次共患難的基礎後…ruler她想不偏向黑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這個世界上最容易令人引起依賴感、共存感的方式莫過於共患難還有雪中送炭一樣的挺身而出。在面對強有力的敵人逼迫而無一人站出來的時刻，是最絕望的。你這種行為會令ruler下意識的認為你是站在她那一邊的，進而會引發出對於黑方的好感。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打了一手好牌。」少女拍了拍手，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低聲道：「實在是太精彩了。」
「啊…啊？」一通長篇大論下來後，戈爾德如立香所料的那樣整個人都愣住了，他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垂下來的那一溜小卷毛，「原來這個舉動…這麼厲害嗎？」
他雙手攥拳，面容更添一分得色，瞥了站在他身前的貞德一眼，感覺能聯合對方把lancer解決掉已經是十拿九穩的事了。
看到戈爾德這樣的表現後，立香微微勾起唇角，輕笑道：「但是——」
「——不。」
這是ruler拒絕的聲音，戈爾德意識到後，瞳孔驟然縮小，驚詫的望向對方。
貞德面色平淡地回望著他，那雙靛藍色的眸子仍舊不喜不悲，秀麗的容顏即使沒有任何表情，也在那一瞬間令人感到了崇高。
「你們在此戰鬥的話，我毫無異議。」說著，她對那位站在她對立方的少女禦主點了點頭，沉聲道：「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請你放心。」
她想了想，對立香解釋道：「紅方的lancer想要解決掉我，與紅方lancer跟黑方saber的戰鬥是完全兩回事。作為此次的ruler，我會維護好聖杯戰爭的紀律，無需擔心。」
「什麼！？」對於戈爾德來說，貞德的這一番話在他眼裡看來，完全就是神一樣的腦回路。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於想要殺害她的人毫無芥蒂，並且對待對她釋放善意的一方毫無作為。
迦爾納冷淡地看著他們爭吵，用金色的神/槍指向了對方，他閉上了右眼，語氣平淡，「想要二對一？我並不介意。」
聽到迦爾納這句話後，立香下意識的心道：壞了。
下一秒，果不其然，戈爾德整個人直接原地憤怒爆炸。
「給我殺了他！！給我幹掉那個紅方的lancer！！！」他額上青筋四起，一邊跳腳，一邊揮舞著雙臂怒吼，嘴裡濺出的唾沫星子都肉眼可見，整個人已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了。
「……」凜。
「……」立香。
「這還…」凜的嘴巴幾度開合，挑選著合適的詞彙，乾巴巴的說道：「真，真是厲害啊…」
「我我我…」立香磕磕巴巴的開口道：「我也這麼覺得…」
「我一直以為，沒有人會比那個長大後的『衛宮』嘴巴更毒的男人了。」凜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眸光幽深而複雜，「這好像也不算嘴巴毒？」凜不確定的看了眼立香。
「對。」立香看著齊格飛聽從戈爾德的指令後，舉著長劍再次劈向迦爾納的舉動後，自暴自棄的點了點頭，犀利的評價道：「納納子只是單純的認為就算他們兩個英靈一起上也沒有關係，但是…聽起來很嘲諷。」
她輕悄悄地瞥了依舊在跳腳的戈爾德一眼，「這嘴T…仇恨值穩穩的。每次和納納子一起都是這樣，他一個人就把火力全吸引穩了，什麼把禦主砍菜切瓜後英靈不能存世過久什麼的…全部都被忘在腦後啦！敵人都想先把他做掉。」立香伸出手指，比了個切脖子的動作。
「噗，這算什麼哈哈哈。」凜忍不住捂著嘴巴笑了起來，「保有技能：拉仇恨ex？」
「衛宮麻麻家政ex。」立香突然開始發散思維：「這麼算起來…真的很像是不善言辭的粑粑跟賢慧的麻麻..呢」
「好像確實是這樣？」凜感覺到新世界的大門在向她招手。
「但是。」立香看著迦爾納與齊格飛打鬥的身影，兩人餘留下的殘像的影子，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她抬頭看了看天空中月亮的位置，不無擔憂的說道：「恐怕距離黎明已經不遠了，這樣下去…今天大概是分不出勝負了。」
「說幾句場面話然後…撤？」凜如此提議道，「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劃水水嘛…立香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凜的提議，她剛想開口對迦爾納說些什麼，尤格多米雷尼亞城堡所在的方位處傳來了劇烈的聲響。
「——轟」巨大的紅色光弧沖天而起。
隨著這一光弧的顯現而來的，是地表的震動。由於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凜下意識地拉住立香，兩人因站立不穩的緣故差點失去了平衡。
在場所有人一齊向著那個方位看去。
「這是…怎麼回事。」戈爾德看著老本營那邊一片被餘波切割倒下的光禿禿的森林，聲音中帶著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顫抖。
立香跟凜的神色瞬間嚴肅了起來，時不時閃現的雷電與光弧讓她們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個是……」
103.黑龍雙克勝利劍
「抱歉。」立香冷下了臉來, 她沖著戈爾德點了點頭, 「這次的戰鬥就暫且到此為止吧。」
凜擔憂地看向樹木排排倒下的那一方，神色可以說相當難看。在場的沒有蠢人, 稍微動動腦子想一下就能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言峰四郎他們派來使魔聯絡了士郎, 有需要出面的地方。那個地方不巧正好途經黑方的大本營？而且還是正沖著要塞大門的方位？
別鬧，立香跟凜心下一陣冷笑, 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而且表面上是相處愉快的樣子，但是他們這一方與言峰四郎那一方都是心下皆知, 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 實際上相互戒備, 早晚是會翻臉的。
黑方有擁有知名度加成的弗拉德三世鎮守，還有除了saber以外的全部英靈，還是在黑方的地盤上。地利、人和，一個不占。
「該死的。」立香下意識的啃了啃自己的大拇指指尖，「這是拿x醬去做炮灰嗎？把黑方全部引出來，交手後引申出情報，順便再讓x醬死在那裡不, 不至於死掉，但是絕對不會好受, 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黑方的lancer基本上就是無敵的代名詞。」
想到這, 立香果斷聯繫了達尼克【達尼克，紅方的berserker是我們這邊的。】
她相信, 達尼克已經明白該如何做了。
凜垂眸道：「那個小神父…夠陰險。我們都知道, 早晚會有撕破臉的那一天, 就像是他與獅子劫一樣。我早知道他會提防我們，甚至早晚會動手，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這根本就是前腳剛談妥，後一秒就忽悠你去送死好麼！
「聰明人。」立香神色淡淡的說道：「因為時間越拖，相互之間的戒備只會越深，直到臨界點然後徹底翻臉。我們所有人的想法都認為會在後期才拿我們開刀，這就是盲點。他借此，在最初我們沒有人戒備的時候讓我們獻上最大的價值。」
立香梗了梗，繼續道：「所以在這種情況的時候…我最討厭跟聰明人打交道。」
「不管怎麼說…」她看向那邊不時傳來巨響的方位，神色一片嚴肅，「先過去再說吧。」
「――等等！」戈爾德直接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們想要前往尤格多米雷尼亞要塞的步伐。笑得得意而又自大，「是怕了嗎？畏懼了我黑方的saber。」
哼，如此好的機會...說什麼也要拖住這幾個人。就算不能解決掉紅方的lancer，最起碼拖到那個去送死的紅方英靈定會被眾多黑方英靈斬於要塞的門前。
要讓他們孤立無援。想到這裡，戈爾德緊了緊攥住的拳頭。
「...給我讓開！」立香的臉色一瞬間陰沉了下來，她不知道究竟是達尼克沒有跟戈爾德說過關於她前去紅方的內幕，還是戈爾德只是單純看她不順眼。不過，眼下追究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少女撥開了對方攔住他們去路的手掌，頭也不回的說道：「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既然這樣，那麼姑且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在月色的映襯下蒼白如鬼的少女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這令戈爾德不安的退後了一步。少女清澈的嗓音像是緊緊貼在他耳邊那樣迴旋著，「lancer的右眼有對國寶具。當然，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但是在聖杯大戰剛開始之際就讓自己的英靈放出底牌真的好嗎？」
「――你！！」戈爾德瞬間僵在了原地。
「唔。」凜跟著越過了戈爾德的身側，「看你的樣子，並不想暴露自己英靈的真名吧？所以，繼續做個聰明人如何？」
「.......」他像一隻撒了氣的皮球一樣，瞬間癟了下去。兩手空落落的垂在身側，「saber，我們走！我倒要看看！！區區一個英靈，還想在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地盤上翻了天不成！」
—
微涼的月光從天而降，如同清澈如水的目光那般俯瞰著這片它心愛的土地，亙古亙今恒久如此。白灑灑的光鋪蓋在地面上，給漆黑的夜帶來了明光同時也令夜晚顯得更加寂寞，除此之外……給正在進行的戰鬥帶上了那麼幾分悲涼的意味。
一片片倒下的樹木令中央那宛如廢墟一樣的戰鬥之地被凸顯了出來，倒下的樹木留下了樹樁，一模一樣的高度，一模一樣平滑的切口…就像是在同一時間被什麼一同斬斷了那樣。
月光映襯下的廢墟是什麼呢？是孤獨，是悲涼，是被拋棄的戰士們最後的無望。被傷透心的少女啊…這是你的憤慨嗎？
我想…是的。
X·alter垂著頭，月光打在她的額發上，在臉頰處投下一片陰翳，張口無聲的呢喃著些無人聽到的句子，同時在心中默默的自問自答。
此時此刻，她的樣子已經沒有什麼儀錶可言了。那個一身英倫風打扮的少女一手死死拄著嵌入泥土中的武器，單膝著地，大衣外套更是變得不成樣子，衣擺已經被敵方的武具劃得破敗襤褸。
而這些並不是最嚴重的，僅是如此的話，並不會讓這位英靈拄著武器喘粗氣。少女的腿上佈滿了細小的擦痕與傷口，血液沿著小腿漂亮的弧度滑下，滴滴答答的在泥土中彙聚成小小的一汪。
從腰部往上看去，更是令人觸目驚心。數根漆黑的『樁』穿透了她的身體，險之又險的避開了要害的位置，隨著少女的一呼一吸…血液順著『樁』的棱角處滑落…像水滴那般滴落，在落地的那一瞬濺起的血花如同行星死亡時飛速的拋散。
「哼。」大公看著那個即使面對力量一點點流逝仍然將腰板挺得筆直的少女，冷哼了一聲，目光卻是毫不掩飾的欣賞，「你的能力，餘認可了。」
「唔…」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就算面對如此劇烈的疼痛，少女也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體內的溫度正在隨著紅色液體的流逝而漸漸變得冰冷起來，連開口的那一瞬間仿佛都帶上了霜雪的氣息一樣，她冷冷的說道：「我生來便是作為應從銀河中君臨的王而誕生，堅定不移的走到現在，成長為了值得誇耀的騎士。我的能力從來不需要任何無關之人的認可。」
「呵。」弗拉德三世不怒反笑，他低頭看了眼少女瘦小的身姿，語氣中帶上了一分漫不經心，「君臨銀河的王？口氣是不小，可惜，這就是你的全部了。」
與此同時，他側過頭去看著整個直接面朝下趴在泥土裡不省人事的衛宮士郎，說道：「倒是抽到了一張不得了的牌，可惜了。」
「在這個地界上擁有最大化的知名度加成...你很得意嗎！？」她猛地抬起頭來，怒喝道。
「我的master桑，不需要你來品頭論足。」這次，她是真的生氣了。少女撐著微微散發著赤色光芒的長劍，小腿處發力，微顫著站了起來，手中的長劍甩了個劍花，穿刺了她身體的『樁』再一次被震了個粉碎。
少女以染血之姿飛馳躍起，高舉長劍。向著那位端坐於黑馬之上的高傲的金髮王者發起了淩厲的一擊，當頭劈下。
「無謂的掙扎。」大公微微眯起了那雙暗金色的眼睛，面對當頭而來的劍芒態度不急不緩，神色平淡的甩了個槍花。
無數的「樁」隨其視線自虛空中湧出，如同其主人那般優雅，不急不躁的追擊著那位奮起反擊的少女英靈。
「......」在這種舉步維艱的狀態下，趴在泥土中昏迷不醒的少年突然有了細微的反應，那是蘇醒的徵兆。
他用盡此時能夠用出的渾身力氣...動了動右手的食指，指尖在濕潤的泥土中印下了一道刻痕。他並不在意這個舉動會不會使甲縫中填充滿泥土，只是用微弱而又堅定的聲音說道：「以令咒之名拜託你，解放寶具吧，berserker。」
手背上，猩紅的紋路在漆黑的夜中散發出了殷紅如血的光，神秘莫測，卻又不詳。
令咒消失了第一角...緊接著，是第二角。
「――以令咒之名，解放寶具，berserker！」
兩角令咒的魔力充能使x·alter的狀態直接回到了巔峰的狀態，甚至還要更好。
階職為berserker，看起來卻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比起常規認知中的狂戰士，她的氣息反而更像暗殺者。冷靜，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用一雙淡然的眼睛看著一切。
所以，這突如其來充盈的能量並未使她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她飛快的打量了一圈周遭將她包圍的幾位英靈，於此一瞬間做下了決定。
不論如何，要帶著master桑一起...至少master桑...是不應該死去的。
那個男孩子，是個是非分明，心懷崇高之人。這樣的人，不應該在這麼年輕的年歲中沉睡在這抔泥土中。
「master桑。」少女一邊格擋開那些煩人的尖刺，向來淡漠的語氣中摻雜了溫柔的意味，低喃道：「下次相見，請務必再做一次抹茶和果子啊。」
「那麼，要上了。」她的左手中出現了一柄與右手所握除長短外一模一樣的劍，「至此，時機已經成熟。」
少女垂眸，眼睫的影子乖順的搭在那雙淡漠的瞳孔中。
「反轉反應堆突破臨界值。在吾之黑暗光芒之下，回歸基本粒子！！」
「――什麼？」弗拉德三世終於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發現，一直以來如臂指使的「樁」第一次沒有按照他的心意來調動...或者說，無法穿刺那龐大的魔力洪流。
「――黑龍雙克勝利之劍！！」高聲呐喊的少女，打擊感極強的雙劍合二為一，形成了與她等高的武具。劍身嗡鳴著，似乎即將在下一刻斬碎這星宿的長河。
一劍。
兩劍...
少女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揮出手中的長劍，在弗拉德三世下意識調動了大量的「樁」擋在自己與達尼克面前時...俐落的轉移了手下的位置。
在所有人都未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兩柄猩紅的長劍對著caster直接劈下，殷紅的劍影密密麻麻，如同天網。
當年那足以劈裂銀河的劍，現在令caster甚至沒有說出一句話就直接化為了靈子，回歸英靈王座。
「結束了...」她歎息著，不知是在述說自己，還是未來得及反應就直接斃命的caster。
弗拉德三世的能力...每一次看，都是一場視覺上的奇跡，鋪天蓋地的長刺，壓倒性的力量。沒有人會不被吸引，至少達尼克做不到。
這也直接導致了...當他回過神來後一切的一切已經.......
這...根本沒法收場了。
達尼克回過神來後，瞬間咬緊了後槽牙。他能想像得到，等ruler看到這個場景後...他就完了。
「master桑。」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少女，嘴角突然上揚了5°，雖然不太明顯，但是她切切實實的笑了。
衛宮士郎顫巍巍的抬起頭來，那雙鋼色的瞳孔中溢滿了悲傷，以及未曾說出口的絕望。
...saber
「一直以來，謝謝關照，不勝感激。」她如負釋重地點了點頭，道：「那麼，再見。」
「――再見個鬼啦！！！」一聲爆喝打散了悲傷而沉重的氣氛，「不要動不動說那個詞啊！現在還不到該說再見的時候！！」
少女黑色的鞋跟在泥土上狠狠的碾了一下，她看到眼前的場景簡直氣炸了，右手一揮，念道：「瞬間強化，瞬間強化，瞬間強化！！！」
給腿部一連來了三個瞬間強化魔術，氣勢高漲的恨不得直接把達尼克給剁了。
迦爾納跟遠阪凜默默的挪遠了一步。
「吔我一腳啦！！」只見立香一跳兩層樓那麼高，落下的時候一腿子甩在了達尼克的臉上。
達尼克只覺得呼吸一滯，眼前一黑，整個鼻子周圍火辣辣的發燙。他在失去意識之前，下意識的摸了一把自己多災多難的鼻子。
....一手的血。
下一秒，果斷的往後一歪，暈了過去。
「帶走！」她打了個響指，冷酷的說道。
大公默默的將達尼克搬運到自己的馬背上，堅決與藤丸立香保持了距離。
一眾禦主連大氣都不敢喘，跟在少女身後走進了要塞，氣氛極度壓抑。
―
【嘻嘻...已經有一個出局者嘍？】粘稠的惡意充斥了此方的空間。
【啊啊，這個魔力的湧入，是caster吧。唔，另一個聖杯來搶奪回收英靈的魔力了...】
魔物一樣的青年懶散的躺在「器」內，他愉悅的勾起了唇角。
【笨·蛋·上鉤了~上鉤了~】
【該怎麼命名呢？一切的開端？名為caster的導火索？】他在無人之處興致勃勃的自言自語著。
【還是粗暴一點...命名為『吃掉』好了~那麼，我不客氣了。】
「――請多關照啦，大聖杯。」
104.烏魯克仍存於此
又是一天, 又是黃昏。
血般殷紅的殘陽在混沌的天河中美到瀲灩, 美到極致。
少女抬頭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天空，又收回目光看了眼纏著繃帶躺在病床上的千界樹族長。
「——窣窣…」她停下了正在轉動的左手, 右手刀尖微頓, 完完整整的一溜蘋果皮被她取了下來，立香隨手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了站在她身旁眼巴巴盯著她的迦爾納。
她抬眼看了看屋內隨著流淌的夕陽而不斷流逝的光線, 以及那些位於愈發昏暗地帶的黑方禦主們，開口道：「不用這麼如臨大敵一樣看著我, 這次聖杯大戰一直到結束, 我都會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
「……」
在場之人一片沉默。塞蕾尼凱瞥了眼低著頭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麼的戈爾德, 最終選擇做了那個出頭鳥。只見她抬眼端詳了那位背光而立的少女片刻後，自暴自棄一樣說道：「caster出局了，羅歇因此整個人都混混沌沌的，意志非常消沉。」
「而族長…」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安安靜靜躺在那邊的達尼克，說道：「看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醒來掌控大局。」
「羅歇？啊…那個小正太對吧。」想起羅歇是誰後，立香了然的點了點頭，「是他的話, 我倒是能夠理解原因了。」
「他將caster視為老師，對魔偶有著絕對的熱誠。」少女目光微沉, 接著說道：「對於那孩子而言, 他失去的是重要的人，是他…最重要的老師。」
「不。」戈爾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某種方面來說, 這反而說不定是件好事。」
「雖然我所涉足的是煉金術與人造人…但是我能夠明白那種心情。」他順了順自己額前那綹金色的小卷毛, 沉聲道：「想要在某一領域登峰造極，走到極致，或者只是單純追求某種喜悅的成就感以及心情。」
「這有什麼錯嗎？」他先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歎息道：「這並沒有什麼錯。」
「——但是，問題恰好出在這裡。Caster在魔偶的造詣上絕對是首屈一指的，正是因為這樣…羅歇在這條路走下去後，究竟是追尋著caster的影子呢？還是能夠發現只屬於自己的東西？」戈爾德擺了擺手，「羅歇那小子…是個天才。」
「過多的教導有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英靈早晚要回歸英靈王座，就算不是現在，也不可能陪他一輩子。」
「——哼。」伴隨著一聲冷哼，紅木的大門被從外側推開。一個含著嫌棄的聲音傳了進來，「明明看起來像是個庸才，難得能說出有那麼點意思的話來。」
「王！」立香嚴肅的表情一松，眼神輕快的看向賢王，道：「不是說對『腦子有問題的人』沒興趣嗎？」
「嘖。」賢王一手拎著斧子，一手拎著一個羅歇小正太走了進來，「這小鬼頭太煩人了。」
「就，就算你會用斧子！！」羅歇喊道：「我也不會承認你才是最厲害的caster！」
「雜修，閉嘴。」賢王嘴角一垮，紅眸一台，將小少年從頭到腳嫌棄了個遍，「拿著糖果一邊玩去。」
說著，身後泛起了金色的漣漪，一堆糖果嘩啦啦將羅歇埋了進去。
「沒見識的小鬼。」容顏昳麗的青年一鬆手，將羅歇徹底丟進糖果堆中，說道：「接下來馬上就讓你明白，本王無論哪個階職都是厲害的。」
立香看著眼前這一幕，想到了迦勒底莫名超喜歡纏著吉爾伽美什的傑克跟童謠。無奈的歎了口氣，小聲嘀咕道：「然而，您最厲害的階職明明是孩子王啊。」
「雜修！你在說什麼！？」就算以年老的時期回應召喚也依舊耳聰目明的王狠狠地瞪了一眼立香，表示他聽的到，「本王可不記得教導過你對王不敬！」
「明明是誇！是誇！」立香辯解道：「所有的孩子都最喜歡您啦！王超厲害的！我超喜歡和王一起玩！」
「哼，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賢王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當然是最厲害的。」
「……」
重點完全錯誤好嗎？
立香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乾脆背過身去，靠著迦爾納兩個人並排蹲在一起。少女一邊掰手指一邊碎碎念道：「一個納納子，兩個納納子，三個納納子。」
「春天種下一個納納，秋天能收穫一樹的納納。」
迦爾納皺了皺眉頭，困惑的說道：「我…並沒有那種神奇的保有技能。就算春天種下一個我，秋天還是只有一個。」
「況且。」他將他大一號的手掌覆蓋在少女小一號的手掌上，「立香只有我一個納納子就好了，不需要那麼多。」
「——轟！！」
這是一座不懂得看氣氛的城塞（劃掉）。
泥土掀起的塵埃在彌漫，龐大的城塞自這片土地拔地而起。以與其體積極為不符的速度迅速升空。
仿佛生來就屬於天穹那樣，隔岸觀火般愛戀著大地。
「唔…」塞蕾尼凱踉踉蹌蹌的扶住了達尼克的病床，她下意識的用另一隻胳膊擋住了頭部的要害部位，眯著眼睛看向窗外。
「這是！怎麼回事！！」戈爾德瞠目結舌的看著天空之上的建築。
「好暈…」這是被賢王閃拎著的羅歇小正太。
「哈。」立香冷笑一聲，待地面的震動漸漸平緩後，抬腳走到窗前，「終於來了。」
「發生…什麼…了？」剛剛清醒的達尼克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識的抬眼望向聲音傳來的方位。
「沒什麼。」他發誓，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名為藤丸立香的ruler這麼溫柔的態度。
立香笑著拂去了達尼克肩上的塵土，說道：「安心睡吧，當你再次醒來的那一刻，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毋庸置疑，勝利會屬於尤格多米雷尼亞。」說罷，立香果斷的朝達尼克身上丟了一個麻痹。
她聳聳肩，「好了，沒有一天絕對醒不過來了。」
「那麼…」她將目光轉向了金發紅眸的王，「吾王，接下來就拜託您啦！」
少女語氣輕快而坦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在旁人耳中聽來是否過於托大或者刺耳。
「——我啊，已經不想再將時間拖的更長了。」她對著室內的人們露出了純澈而殘酷的微笑，「撒，讓我們在今天結束這場聖杯戰爭吧。」
「你！」戈爾德被驚得退後了一步，「你在說什麼？」
「一天！？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是認真的。」睫羽柔軟的影子搭載了那雙漂亮的眸子中，顯得那雙眼中的情緒明亮到驚人，「一天，足夠了。」
「當然。」賢王懶懶地點頭，道：「你們以為本王是誰認真的話，一夜之內結束聖杯戰爭足以。」
「聖杯是本王的東西。對於那些妄圖活得聖杯的雜種們，就應該給予應有的報應。」
「賢王賽高！！」少女隨著王的話語振臂高呼，那雙金色的眸子在夕陽的映襯下，宛若燃燒。
吉爾伽美什盯著少女的眼睛看了半晌後，別過腦袋去，說道：「唔，姑且也就這點可取之處了。」
「如果是你這傢伙的話…」他笑的意味深長，「那麼一兩個無用的杯子給你也無所謂。」
「…可是。」立香猶豫的說道：「王不是已經給過我了嗎當初在烏魯克的時候，麥酒和聖杯一起…」
吉爾伽美什『啪』的一下合起了手中巨大的泥板，「囉嗦！」
「走吧。」他拿起自己的長斧，率先向著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城塞外走去，「快點跟上來。本王很忙，別浪費本王的時間。」
—
「——唔。」美到失真的女帝自王座之上，居高臨下的望向低矮的尤格多米雷尼亞要塞，以及站在要塞口處的黑方主從們，「終於打算前來決戰了嗎」
下一刻，她的身影閃現在了花園的露臺處。
「紅方lancer以及…berserker的禦主喲。」白皙的指尖點了點立香和士郎，「這是打算與紅方背道而馳了嗎」
「我以為，當你們讓x醬獨自前往危機重重的黑方大本營的時候，就已經做好這個打算了。」立香回答道。
「也是。」亞述的女帝看著他們笑了起來，每一個回眸，都有著萬種風情，「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
她揮手指向前方，空中之城隨著她的指尖挪移，周遭隱隱透出宏大的魔力氣息。
「——虛榮的空中庭院！」
「哦？」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那些序列整齊的綠意盎然的浮島所構成的要塞，緊接著一語道破了真相，「並非為你所擁有，而是由後世無數人的信仰得以成為現實的寶具嗎。」
「太過精明的男人，可是很容易被討厭的喲？」賽米拉米斯懶散的玩著自己的指尖，對於被看穿寶具這件事顯得並不很在意。
「令人不爽的口吻。」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讓本王想到一個白癡女神。」
「那麼，就使用這個好了。」賢王看了一眼泥板，將它合起。
「——聽本王的命令！全部炮門，解鎖！！」
先前x·alter與眾多黑方英靈戰鬥時清除出來的平坦地帶此時陡然掀起了魔力的洪流，飛揚的塵土在半空中奔騰，城牆顯現，士兵們精神抖擻的等待著王的指示。
「這…怎麼可能。」賽米拉米斯瞬間前傾了身體，手指緊緊的握住了王座，連指甲斷裂的痛楚都未曾引起她的注意。
黑方的禦主們完全愣在了烏魯克的城牆上，只有一位例外。柑橘色頭髮的少女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將注意力完全的落在了那位身先士卒的王身上。
她抬頭看向浮游於天之上的龐大要塞，雲淡風輕的說道：「我們會勝利，無論多少次，都會勝利。」
「我們當然會迎來勝利呀。」少女耳邊傳來了半夢魘的呢喃，那聲音，溫柔而又繾綣，「my，lord。」
？？？是你！芙芙精！
立香心下一驚，梅林他又雙叒叕神出鬼沒了！
吉爾伽美什狀似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少女的影子，說道：「那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一如既往的，王的風格，「作為本王的臣子，就要追隨在本王的身後，迎接本王得勝歸來的身影。」
「是啊。」她垂首，發出低低的笑聲，輕喃道：
「——烏魯克仍存於此。」
105.caster
「唔呣！」立香發出了從尼祿小姐那裡繼承來的奇怪口癖, 「要塞外的對戰就靠你們了。」
「啊！！」弗蘭肯斯坦乖順的蹭了蹭少女的臉頰, 下一刻，從城牆上飛身而下。
「喲西。」少女伸了個懶腰, 回眸看向立於她身後的迦爾納, 「那麼，我跟納納子一起吧。」
「開什麼玩笑！」戈爾德忍無可忍的怒斥道：「哪有禦主跟著從者去參加混戰的？」
他頓了頓, 嘲諷道：「你是想被當成靶子一樣被敵方英靈戳成篩子嗎？」
立香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智障，「我是禦主沒錯, 但也是英靈啊。」
「立香。」迦爾納開口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你呆在這裡。」
立香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什麼？」
「等我回來。」他垂眸看向少女，露出了一個微笑，眼神清澈。他一步踏出，四散成了金色的靈子，靈子在空中遊移著離去，等待著戰場上再一次的彙聚。
「所以你就這麼聽話的呆在這了？」吉爾伽美什挑起了右側的眉毛，對少女這麼乖的行為很是嫌棄, 「真給本王丟臉。」
「咳咳…」立香一陣尷尬，清了清嗓子, 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美色誤人？」
吉爾伽美什沒有說話, 只是給了她一個更加嫌棄的眼神讓她自行體會。
「哇，好多龍牙兵。」立香眯眯眼睛, 望向了泥土中不斷生成的龍牙兵, 順勢轉移了話題, 「王！我們的龍牙庫存…有救了。」
她回頭看向賢王，左眼寫著『加』，右眼寫著『班』。心中的想法赤/裸裸的寫在了臉上，毫不遮掩。
「嘖，出息。」吉爾伽美什收回了落在立香身上的視線，轉而看向端坐於露臺中央的王座上的女帝，說道，「那個小女王的表情可不怎麼好。」
廢話！
賽米拉米斯暗自咬牙，雖然是些用來充數的嘍囉，但是並不代表不介意被敵人明晃晃的覬覦。
想到這裡，賽米拉米斯乾脆地揮了揮手，要塞上刻畫好的魔法陣逐一展開，按照規律的序列排開。
「——如何，每一個術式都可以放出ex級別的魔炮。」
從天而降的火光，點燃了天空，點燃了雲層，誓要將王城撕裂。
密密麻麻的魔力炮傾瀉而下，接二連三的轟擊在烏魯克要塞的防禦術式上，用以防禦的術式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在人們擔心會不會下一刻破碎的時候，卻依舊穩穩的承受住了攻擊，並且看起來仍舊留有餘力。
「就這樣？」少女在明滅的流光中微笑道：「這可遠遠不夠啊。」
軍臨城下是什麼樣子？
是壓抑悲哀是掌權者的不甘，還是這個國家的子民們的絕望呢？
或許都有吧。但是，立香對於軍臨城下的體會…莫過於面對步步逼近的提亞馬特。
黑泥像海一樣淹沒了大地裸露在外的泥土與生機，捨棄了『創世女神』這個虛假名號的害獸，擁簇著『回歸』之理對烏魯克最後的防守線一步步逼近。
與人們意識中所認知的完全不同。吉爾伽美什王不會對這種情況而感到不甘，烏魯克的子民不會絕望。
他們的王依舊如同往日一樣從容不迫的為這個國家的每一個部件安排屬於他們應該做的任務。他將自己寶庫中的珍藏通通拿出，稀世的寶藏被當作普通的彈藥填入了守衛要塞的彈艙，等待著下一刻如雨一樣的抛灑。
「好久不見呀。」立香坐在城牆的邊緣，微笑著與手持長槍的士兵搭話。那的確，是她認識的人，「這一次也需要大家一起努力了，接下來就拜託你們啦。」
「唔！好久不見，藤丸大人。」守城的士兵眼睛一亮，問道：「這一次是『提亞馬特』一個等級的敵人嗎」
「並不是喲。」立香失笑著搖搖頭，「那可是beast，與之同等層次的存在…此世僅有其七。」
「這樣啊。」士兵淳樸而憨厚的笑臉，「現在這樣也不壞就是啦，能跟王一同戰鬥，是每個烏魯克人的榮幸。」
「那邊的！」吉爾伽美什王拎著他的斧子，伸手向著立香砸過去了一個東西，「都起來工作了！不許閒聊！」
而後，他又稍稍放緩了語氣，「想說的話，等一切結束之後再說。」
立香下意識的接住了對方扔來的東西，瞬間傻了，「這個…？」
「寶庫的鑰匙而已。」吉爾伽美什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等攻破那個小女孩的玩具之後，本王就要回去了。」
他一邊將士兵們指揮的團團轉，一邊囑咐道：「你也是，讓王等太久可是大不敬啊，雜修。」
立香大概明白彆扭的王在說些什麼了，大體意思就是『本王對欺負小孩沒什麼興趣，打完就回去了，王財先借你，你也給我快點回去。』
立香瞬間哭笑不得，真是…王還是一如既往的彆扭啊，看這教科書一般的傲嬌。
「放馬過來吧，小女孩。」金髮的王者揮手間撤下了防禦的術式，任憑魔炮從他的身側擦過，擊打在城牆上。
「——現在的你，或許還有點勝算。」
「該死。」賽米拉米斯一掌拍在王座上，「既然如此迫不及待，那麼…」
庭院周圍的漆黑板塊開始相連，對接在了一起。巨量的魔力在彙集，散發出了恐怖的波動。
她的心情一瞬間平復了，懶散的倚在王座上，微笑著打了個響指，「區區不才，對魔術略知一二。」
「——十與一的黑棺!！」
光彈如同火雨般從天而降，隕石一般貫穿世界。在後世人類貧乏的想像力看來…如同舊時神明的不滿與懲罰。
「這是何等的…」塞蕾尼凱退後了一步，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終究是把『荒謬』二字默默吞下。
「這破壞力，每一發都有對軍級的力量了吧。」戈爾德抖了抖，「這就是英靈啊，紅方的caster…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你在開什麼玩笑。」立香愕然地看了他一眼，「她可是assassin，不是什麼caster。」
「什麼！？」戈爾德聽到這句話後基本上快要吐血了，他一手指著浮在空中的要塞怒吼道：「那女人哪一點看上去像assassin！這分明是個caster！」
立香用更大的聲音吼道：「你看看她這麼擅長魔術的樣子，哪裡像個caster了！？」
吉爾伽美什完全沒有將兩人的爭吵放在眼裡，他正在泥板的目錄中尋找可以用來應對的魔術術式。
「唔，讓本王來看看。」吉爾加美什的右手在巨大的泥板上一條條的向下挪去，「接下來應該用哪一份目錄呢…」
見狀，立香氣焰更加囂張了，她拍了拍胸脯，對戈爾德說道：「看到沒？這才是真正的caster。」
「……」
「人呢」立香左右看了看。
「戈爾德有點高血壓。」塞蕾尼凱推了推眼鏡，「這會兒好像已經被氣暈了。」她指了指被士兵抬下去的龐大身軀。
「麻煩！」雖然這個時期的王，比起年輕時候的他脾氣好了不止一點半點，但是有些時候仍舊不夠有耐心。比如現在…他直接合上了泥板，隨手拋給了站在他身側的少女。
他揮舞著斧子，調動起了所有的兵力，高聲喝道：「射擊射擊射擊！！！」
「——哦！！！」
「舉起弓箭！本王允許了！」帽子上的飄帶隨風獵獵，「以至高之財展現吾等烏魯克的防衛吧！」
隨著王的號令，各式的武具被填充進了彈艙，等待著萬箭齊發的那一瞬間。
「吾等的決意浸透大地！！」
立香看著吉爾加美什王佇立前方的身影。她想到了那一天，他們向著天，向著大地發出了悍然無畏的呐喊與嘶吼。
『不需要神明的時代，早已到來。接下來，是屬於人類的歷史了。』
寒光閃爍的刃口撕裂了長空，拖拽著長長的寒芒『嗡』的一聲死死釘在了天之上的堡壘中。
第一支，第二支，無數的箭矢與魔力炮相接的那一刻化為硝煙味的粉塵，下一刻卻有更多的箭矢落在了地方要塞的牆壁中。
容顏昳麗的王者目光炯炯地看著這一幕，黃昏的風撩起他耳側的碎發，在虛空中揚舞著。
王低聲笑了起來，聲音喑啞，一往無前。
「——王之號炮。」
她再一次看到了，此世最為盛大的火光。無數被奉為『原典』的武具轟然炸裂的那一瞬間，猶如飛蛾撲火般的壯烈。
「轟！！！」
空中要塞的齒輪轉動停下了一瞬，堅韌的壁壘後知後覺整個被炸成了齏粉，防禦的術式在這無數寶物的崩壞中如同無物，蕩然無存。
空中花園被埋葬在塵埃中，半空中一片灰濛濛的，令人看不清那一方的現狀。
「結束了」塞蕾尼凱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女。
少女一揚頭，笑道：「當然。」
塵埃漸漸擴散，仿佛等待著煙消雲散的那一刻。
「——怎麼可能結束！」賽米拉米斯的聲音驟然從他們身後的尤格多米雷尼亞要塞上方傳來。
她半邊身子像是浸泡在血水中一樣，半眯著眼睛，右手死死的前伸著。鮮血在殘破的地板上蜿蜒流下，如同拗哭的眼淚。
大半個城堡被空中花園卷走，在做完這一切後，速度瞬間飆升，遠離了這一地帶。
【哎哎哎？？怎麼這麼快！】感受到兩個聖杯相互撕扯著爭奪力量後，青年愣住了。
【可惡！！明明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能夠吃掉了！嘛…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無法怪我把你們通通殺掉了吧？】
【說起來，你們都應該感謝我才對嘛！】爽朗的聲音中充斥著不滿與抱怨。
【明明是我把你們從必死的結局中一個個找了回來，再次重開這場戰爭…雖然根本沒有人知道啦啦啦~但是不管怎麼說，你們卻連這麼點時間都不給我！過分！】
【呵哈哈哈...那麼，在睡夢中重演內心中的絕望，徒步走向死亡吧？】
「不好！」塞蕾尼凱扒著牆壁，氣喘吁吁的看向天空中破敗的城塞，「聖杯被偷走了。」
「這算什麼！？」立香傻眼了，「釜底抽薪嗎？」夭壽了，這屆聖杯戰爭根本不按套路來啊。
「這特麼到底演練了多少遍啊！！」被氣到直接爆了粗口的立香，狠狠地沖著天空比了個中指，「我打賭，他們早就想好這麼幹了，不然怎麼這麼熟練！」
「啊啊啊啊，叫人回來！以令咒之名，迦爾納，來到我的身邊吧。」煮熟的鴨子在眼皮子底下飛了，立香氣的想笑。
「——準備火拼。」
—
「看樣子，那邊也已經分出勝負了。」迦爾納抽手收回了金色的長/槍，抬眼看向漸漸化為粒子的阿塔蘭忒。
「就算這一次失敗了，下一次一定…」未說完的話，在虛無中留下了煙塵。
「『拯救所有孩子』這真的是你的願望麼？」他收回了視線。
「當然。呵，沒想到在最後還要聽到來自敵人的嘲笑。」
「並無此意。」迦爾納皺了皺眉頭，「孩子們不受欺侮，幸福的生活下去，這並非一人就能輕易達成的事情。」
「因此，不要忘記最初的心情。」
「安慰…嗎？還是鼓勵呢？」歎息聲消散在了黃昏的風裡，飛揚向了人力所不能到達的彼方。
【以令咒之名，迦爾納，來到我的身邊吧。】
「立香？」抬頭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被卷走大半的尤格多米雷尼亞要塞，目光瞬間染上了擔憂，他順從體內魔力的召喚，消失在了原地。
—
「嘖。」埃爾梅羅二世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煙，又一次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該死的航班！」
「還不來，還不來，還不來！」韋伯先生一邊碎碎念，一邊發出了怨婦一樣的氣場，令坐在他身邊等航班的人直接退避三舍。
這時他看到了候機廳的螢幕中飄過的序號，「終於到了。」
他拎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圍巾，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終於可以前往了啊。
聖杯大戰，羅馬尼亞，以及......
「——藤丸立香。」
106.陷入幻境
迦爾納腳尖剛一落地就看到小姑娘氣的對著天空手舞足蹈, 旁邊三三兩兩的烏魯克士兵圍著她一起起哄。
他看著眼前的亂象皺了皺眉頭, 抬眼向著在場唯一冷靜的賢王看去，問道：「怎麼回事？」
「聖杯被偷走了。」吉爾伽美什看上去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他抬腳走到立香身側。伸手將手掌死死地壓在她的頭頂, 揉了揉，沒好氣道：「行了, 再拿回來就是了。」
「這不是聖杯的問題！」立香頂著一頭炸毛，說道：「我竟然沒有想到對面會有這樣的套路。」
「嘖。」吉爾伽美什直接無視了立香發出的牢騷, 伸手把她抱著的泥板拿了回來, 說道：「本王要回去了。」
「欸」立香怔了一下, 呆呆的開口道：「這麼快？為什麼？」
賢王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破天荒的解釋了一句：「因為本王已經看到了結果。」
「我們想要的結局，終將如願以償。」他哼笑道：「雖然在本王看來，那是必然的結果。」
「…啊？」立香徹底被對方的話搞得一頭霧水，不過這也成功的令她冷靜了下來。只見少女肅著臉，說道：「雖然一如既往的聽不懂王在講什麼，但是…別擔心。」
少女對著金髮的青年微笑, 那個笑臉在黃昏最後一絲光線中愈加模糊，渺茫的如同歎息, 「就算王不在, 我也能成功的走到最後，畢竟……」
「——我可是您的臣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 很好!」王之大笑成功的重見天日了, 金色的粒子從他腳下開始升騰。金髮的王者拎起了他的長斧，在空氣中逐漸模糊的聲音傳遞著滿滿的開懷，「本王就姑且對你抱有期待好了。」
金色的靈子長河在揮灑，先是腿部，然後是身軀…武器，再是他們身後的城池，先前與少女談笑生風的士兵。
如同光陰的河那般，從遙遠的歲月流淌至今，再次歸回了歷史的洪流。
「立香。」金髮的王者以近乎歎息的聲調再一次的重複了那句話：「別讓本王等太久。」
吉爾伽美什王的身影消散了，或者說…回去了他的英靈的王座。
「好像有什麼深意的樣子呢？」立香失魂落魄的念叨道，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嬌小的身軀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盡得王的真傳，「船到橋頭自然直啦，等事情發生後就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
「總之…」她的神情漸漸趨於平淡，那雙金色的眼睛灼灼地盯著天之上正在以極度緩慢的速度修補著的堡壘，「眼下還有更重要的問題。」
她回眸對著白髮的青年微笑道：「我們走吧，納納。」
「啊。」他像以往一樣，對待少女所有的話都處於接受與縱容的態度，眉眼溫和，「走吧。」
如同早已知道他們的到來那樣，空中的花園延伸下了半透明的階梯，是水，還是魔力？少女一邊思索著，一邊邁開了步伐。
「你們…」有氣無力的聲音在他們的下方傳來，「等等我們。」
「啊。」立香頓了頓，說道：「戈爾德跟達尼克呀…你們竟然醒過來了，恭喜。」
「等等！！」火/藥桶再一次被點燃，戈爾德瞪著眼睛怒吼道：「你說竟然了對吧！你根本不希望我們醒過來吧！」
「夠了。」達尼克出言制止了兩人接下來的爭吵，他掃視了眾人一圈，做下了最後的判決，「勝利，只能屬於尤格多米雷尼亞。」
他們帶著必勝的誓言，踏入了天之上的堡壘。
昏暗的甬道內，除了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方人的腳步聲外，再無其他。
「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在這種氛圍下，少女不自覺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她看了看周遭的壞境，低聲問道：「這正常嗎？」
大公眯了眯那雙暗金色，果斷道：「不正常。」
「餘跟敵方的rider並未分出勝負，敵方的archer，caster已經回歸英靈座。」大公細想了一番，數道：「那麼，這一路應該有rider，saber，assassin來攔截才對，為何如同死城一樣？」
這確實是個問題。
達尼克隱晦地皺了皺眉，同樣的地方，上一次的時候…兩方人馬早已交手。為什麼這一次反而安靜的不可思議？恐怕有了新的變數。
他冥冥之中有了這樣一種預感，這次，恐怕比之上一次更加不順利。然而…他看向左右張望的英靈與禦主。
到了目前這一步，已經無法停下前進的步伐，畢竟…他回頭看向了來時的路，身後的影子被拉扯的細長。
哪還有什麼來時的路呢？
「前面就是了吧？」少女的聲音扯回了達尼克的思緒。
立香看著鎖死的大門，摸了摸下巴道：「魔力最活躍的地方應該就是裡面了，按理來說，聖杯也是在裡面沒錯。」
「還等什麼？」戈爾德不耐的一步上前，直接推開了大門。
……
………
「……」×N
「還等什麼！」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橘色頭髮的少女，她焦急的聲音瞬間喚回了眾人的思緒，「跑啊！！」
「晚了喲。」爽朗的青年音伴隨著黑泥的浪潮湧來，黑色的泥漿仿佛有感知有生命一樣於眨眼間貫穿了整座城塞。
立香一行人仿佛被他圈養那般，被黑泥禁錮在一個狹小而壓抑的空間內。頭頂是不時低落的黑褐色污穢的漿狀物，周身的空間也在黑泥的逼近中逐漸縮小著。
隱於黑暗中的人終於露出了他真實的樣子，亞麻色蓬鬆的短髮，朱色的瞳孔，與那張清秀的面孔完全不符的透著些微邪氣的笑。
「如何呀~」他心情頗好的哼了個小調，伸出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人群中的戈爾德，「這張臉，是不是異常的眼熟？」
「人造人…？」戈爾德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不，這不可能！」
「呼——」他長歎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好像是這麼叫沒錯，不過…」他循循善誘道：「你再仔細想想，這張臉…一定還有更特殊的地方沒錯吧？」
那張臉…究竟在哪裡看到過？才會導致他的心情如此複雜。
那是他此生最傑出的傑作，卻又看著令人不爽。
齊格？
「想起來了吧？」青年輕聲笑了起來，「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坦白講，我很生氣啊。」他將目光投向了達尼克，不懷好意的說道：「漏網之魚。」
「不過，就算擁有記憶又能改變什麼呢？什麼都不能。」
「你…」記憶的碎片在飛快的回溯，戈爾德怒駡道：「你對我製成的人造人做了什麼？」
「你製成的？」青年用爽朗的聲線乖順的重複了一邊，偏偏頭，嘴角扯出了一個偏執而又狂氣的笑容，「不，這是我搶過來的一具軀體。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立香如臨大敵一般怒視著他，這是她所見過的…最為深沉污穢的惡意。
「——迦爾納！」
「你以為我會沒有準備嗎？」他笑嘻嘻的被金色的神槍劈成了兩半，漆黑的泥狀物再次粘合在一起重歸原狀，「畢竟我可是最弱的英靈嘛，怎麼可能不多考慮一些？」
「那麼。」他嬉皮笑臉的打了個響指，像模像樣的舉了個躬，對一眾人說道：
「——晚安，小先生，小小姐們。」
眼皮越來越沉重，頭腦開始發昏，所有人都無法抗拒的陷入了『沉睡』，徒留這一片狼藉。
「嗯，已經收集齊了呢。」他新奇的摸了摸這具身體柔軟而蓬鬆的頭髮，「那麼，變成『我』的養料吧。」
—
「啊，前輩。」少女柔軟的語調傳入耳中，「早飯，馬上就做好了喲？」
「——sakura…？」
「凜，你有著了不起的天賦，一定會為遠阪家帶來新的鼎盛。」
「…父親。」
每個人都有著不同的夢境，想要實現的理想，想要改變的事情。
他們有意無意的，再一次回到了那個起點。
「我以令咒下達命令，英靈弗拉德·采佩什！發動寶具『鮮血的傳承』！！」
「混蛋…余…不是吸血鬼！！」
「不。」冷酷的聲音再一次的留下刻印，「你就是吸血鬼，吸血鬼德古拉。」
發生過的事情，再一次的重演，直至無法挽回的那一個瞬間。
他們後悔過嗎？後悔過。
無論是下達令咒命令的達尼克，亦或是在最初拒絕了救助人造人導致失去英靈的戈爾德。
一遍遍的回想，一遍遍的後悔，最後成為過不去的天塹，直到他們再次買入既定死亡的那一刻。
無論是他們，還是那位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
青年露出一個蔫壞蔫壞的笑，心想道：「什麼聖杯大戰指定的ruler，什麼來自天文臺的救世主，什麼上一屆遺留的特殊階職…無論是誰，心才是最大的弱點。」
在他無法意識到的虛空之中，仍然有兩位英靈在交流。
【哦呀，這可不太妙呢。】
【魔術師嗎？】
【唔，好久不見啊，山之翁。禦主的情況不太好呢，真是的，梅林大哥哥我可是很討厭髒兮兮的東西啊，我比較喜歡午後芬芳的花草和柔軟的女孩子啊。】
【勿要多言，快點幹活。】
【哈哈，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啊。】
【哼！】
【知道了知道了…master現在的狀況跟普通的『夢』有所不同，總之…還是先去看一看，那個低劣的傢伙編織出的低劣幻境吧。】
「放輕鬆喲，my lord。」虹色長髮的半夢魘在少女的耳邊呢喃，呼吸間帶著花草清新的味道，與之一同陷入了那個深淵的夢中。
—
「——嗯…」少女揉了揉泛紅的眼角，看著頭頂的驕陽，陷入了一陣迷茫中，「奇怪…？為什麼，我記得…應該是黃昏才對？」
「…好熱。」她粗暴的擦了擦下顎快要滴落的汗水，盯著不遠處光禿禿的小樹毛毛一陣無語，「這究竟是哪裡啊。」
「先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人吧…」少女歎了口氣，仿佛老了十歲一樣，「賭一個呼符，靈子轉移又雙叒叕開錯口了。」
#靈子轉移：這次的鍋我真的不背#
107.當年的一戰
「鬼……」仿佛力竭之人最後的呻/吟那般微弱而低啞的聲音從少女唇角溢出, 下一刻, 那聲音驟然變得中氣十足起來，怒駡道：「鬼地方！！」
「走了半天了, 別說城鎮村子了, 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少女冷哼了一聲，甩了甩腦袋說道：「先不說人影…現在就算讓我見個鬼影也行啊。」
少女四下打量著周圍的地勢, 抿了抿唇，爬上了不遠處的小土坡, 「荒涼涼的…我連方向都快要分不清了。」
頭頂酷烈的陽光炙烤著大地, 這令立香感到發旋處一片發燙。抬眼望向四周, 被陽光逼迫的不得不眯著眼睛，於是她伸手遮蓋在額上，形成了一片小小的蔭涼。
「這附近還真是…」她失望的歎了口氣，心中抱怨道：「之前好歹還有點樹，現在連棵樹都沒有了。」
她順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便無奈的垂下手去。
突然，少女眼前一亮, 她急吼吼的跑下了小土坡，她看到在小土坡形成的陰影中有小小的一汪水,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下雨形成的。
她停在了約麼兩步的位置, 垂眸望向那汪水。
「還算清澈。」立香滿意的笑了笑，呆愣愣地凝視著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緩緩地蹲了下來。
她就那樣看著自己倒映在水中的臉, 開始整理思路。
說實話, 立香不是沒有察覺到這一次的不對勁。坦白的講，她並不記得自己先前進行了靈子轉移才到達這個地方，但是說出口的話卻要比大腦的思考快得多。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有些話早已說出了口，而心裡閃過的念頭居然是肯定嘴巴的說法。
『——這不對。』
儘管有什麼東西強硬的讓她忽略掉違和的地方，直覺卻拼命的拉響了警報。
不去深思的話確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細究起來…她不太清楚自己是什麼出現在這裡，就算的確是靈子轉移，也不記得原來的目的地。她只記得之前還在迦勒底，但是究竟是迦勒底的哪個地方…？
細想下去，處處是破綻。
「嘛，走一步算一步吧。」少女皺了皺眉，不知道說的究竟是要找到人煙，還是說的關於背後人的目的。
「——咚…咚咚咚…」
似乎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吧，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了過來。
立香條件反射的抬起了頭來，她張望著四周，並沒有發現聲音傳來的方位。不由得渾身打了個激靈，她感覺到自己的唇齒都在發顫，出聲詢問自己道：「這特麼…不會真的是有什麼鬼影吧？」
她想到自己方才在小土坡上觀察的情況，附近那絕對是一點人跡都沒有，而人的聽力範圍是有限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聲音…她是怎麼聽到的？想到這，她感到一股涼氣『嗖』的一下從腳底飆到頭頂，整個人打了個冷顫。
只見少女哭喪著臉，說出來的話都是發飄的，「我這張嘴是開過光嗎？我就是胡說了一句啊，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
沒去迦勒底之前，她曾經認為魔術什麼都是騙人的，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那麼玄幻的東西呢？肯定是人想像的啦！
直到她去了迦勒底，不止會了魔術，還召喚出了英靈，甚至看到了很多小說中才有的魔獸。既然這些都有了…那很多以前認為不可能有的東西呢？她不敢深究。
『咚咚…』那聲音可不管這裡有沒有一個小姑娘在想七想八，不管她害怕或者不害怕，生怕她聽不到一樣，堅定的傳入了她的耳中。
再次聽到這個聲音後，少女的神色變得猶豫起來，「好像不太對？」
這倒像是…戰鼓的聲音啊。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思緒。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立香果斷地後退了兩步，整個人趴伏下，將耳朵緊緊地貼在了地上，絲毫不在意地面上的那些塵埃是否會弄髒她的臉頰。
那聲音猶如心臟的鼓動，細微，卻真實存在著。
「具體有聲音傳來的位置是…」她閉著眼睛，細細的感受著耳下泥土輕微顫動的聲音。在確定了什麼後，少女睜開了那雙金色的眼睛。
「——西北方向。」
那雙向來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金色瞳孔，一反往日與暖色調相同的溫度，多了幾分冷硬銳利，看上去像是沒有溫度的墜日。
毫無疑問的，藤丸立香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但是…現在的她看上去太過完美了一些，精緻到找不出一絲的瑕疵。
她走回了剛剛的那汪殘留的雨水前，伸手撥開了那面平靜澄澈的水鏡，將淺淺的清水『嘩』一聲撩在了自己的臉上。水滴順著臉頰柔軟的弧度滑落在她的領口上，有些順著下巴滴落在乾燥的土壤中。
她皺著眉頭看向水鏡中只能勉強辯認出人影的破碎景象，橙色、金色被揉碎在其中。一圈圈漾起的不規則水紋，像是光陰在低聲說話，早已分不清到底是人影，還是去與來時的路。
少女腦袋裡亂糟糟的閃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景象，還要抽出大腦中為數不多的空間去思考要不要追尋著戰鼓聲傳來的方向，去往那個可能有人跡，卻也可能一團混亂的地方。
直覺有時候就像是本能。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那已經不單單是不好所能夠形容的了，只能說是不詳。立香感覺到，如果尋過去，可能會看到她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畫面。
那如果不去呢？
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告訴她……
『那是唯一能夠出去的方法。』
「出去什麼？去哪？」她陷入了茫然之中，「但是…感覺出不去的話，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最後，她在五秒之內下定了決心，要前往那個禍福不定的地方。她在心中嗤笑，再危險，再困難，會比面對提亞馬特和終局特異點的時候更絕望嗎？
少女抬手，用袖子擦去了臉上了水跡，抬步向著西北方極速掠去。
—
金色的戰車在大地上飛馳著，距離目光所及之處的另一架有著蓮花紋路的戰車在漸漸拉近著距離。
「迦爾納，這就是最後了。」迎面而來的風掀起了他黑色的中長髮，那張素來冷靜的臉上，隱隱透出了激動與狂氣。
即使相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周遭還有大量士兵的嘶吼聲與兵戈交錯的輕鳴，白髮的神子依舊輕而易舉的捕捉到了宿敵的話語。
「不，這並非是我的最後。」
即使有著大量的暗示讓他去忽略違和的地方，迦爾納依舊輕而易舉的看出了眼前這個拙劣的幻境。因此，他對阿周那說，這並非是他的最後，最起碼…這一次，不是最後。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戰鬥，對於他們這個規格的英雄來說，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更何況…他感受到了，立香正在向著這邊靠攏。
然而，看出來又能如何呢？幻境外將女帝的花園鳩占鵲巢的青年哼起了輕鬆的小調，屈起手指輕輕彈了彈隨意扔在一側的金色杯子。
就算看出來，你們也無法逃離啊。
「——迦爾納！」黑髮褐膚的青年眉心一突，狠狠地咬牙道：「無論何時，我都跟你這個傢伙完全合不來。」
在這位天授的英雄耳中聽來，迦爾納的那句話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對他宣告他一定會是輸家。
怎麼可能如你所願，阿周那在心中冷哼了一聲。
兩方飛馳的戰車在一步步更加接近著對方。
近了，更近了。
來了。
迦爾納仍然一臉淡然，下一刻完全不出他所料的，明明平坦的路面，在他的車輪下方突然深深的凹陷下去。
前方拉著戰車的公牛因為這突入起來的一筆而陷入了徒勞的奔跑中，車輪隨著起起落落，卻無法脫離那處凹陷。
是那位婆羅門的詛咒啊。
如同一粒小石子那樣，在迦爾納平淡如水的心中劃過一道波紋，轉瞬即逝。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刻畫著金色太陽紋路的華麗戰車，下一刻，毫不留戀的捨棄了它。
當他醒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身在戰場上了，那場…席捲天下的戰場上，也是他迎來死亡的那個戰場上。
與絕大多數人不同，迦爾納非常平淡的接受了自己的落幕，就算能夠通過什麼回去，他也不會想去改變這一結果。
更何況，現在並非現實，而是幻境。
「——什麼！？」阿周那發現，這傢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丟棄了戰車，將那柄擁有驚人力量的神槍當作普通的棍棒一樣，完全沒有什麼招式，直接砸了過來。
「——當!！」情急之下，他不得已用自己的愛弓攔了一下。
隨即，阿周那捨棄了自己的戰車，屈膝後左腳猛然發力，向著更加高遠的空中高高躍起。迦爾納仍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拎著武器與之一同躍起，死死的貼了過去。
他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這一切，為此…不能拉開距離，否則等待他的會是對方無休止射來的箭。
面對迦爾納突如其來的爆發，絲毫不留一點後路的打法，阿周那在牙縫中惡狠狠的擠出了一句話。
「這個瘋子……」
108.你自蒼穹墜落
頂著『齊格』這個馬甲的青年坐在本應屬於賽米拉米斯的王座上, 翹著一條腿, 嬉皮笑臉地掰著手指頭數道：「紅之saber，紅之rider, 黑之berserker, 黑之rider…」
聲音愈發低沉下去，只留餘音在空曠的庭院中回蕩著。他皺著眉頭, 添上了另一隻手繼續數著：「黑方rider的master，黑方的saber還有什麼來著？哦, 紅方的saber, 紅方的…的…」
「啊啊啊！！又數差了！」他苦惱的扯著自己的頭髮抱怨, 「為什麼要這麼為難我這個沒有上過一天學的文盲啦！」
他仰頭攤在那尊看上去十分威嚴的王座上，卻完全沒有與這個位置相吻合的氣質，這令他看上去像個鳩占鵲巢的小丑。當事人好像並不在意這一點，或許在他眼中看來…這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除了用來坐著並沒有什麼其他意義。
青年看著頭頂樓空的花紋，以及其外深色的夜空，進入了十分罕見的發呆狀態。當然, 這個狀態不過維持了區區幾秒鐘。
他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中卻沒有一絲情緒, 像是一個植入了表情範本的機器, 他拍了拍手掌道：「總之，先把天文臺的救世主一方的幹掉就對了嘛！」
「嘻…正義, 拯救, 那種東西簡直無聊透頂。」
【…魔術師喲。】隱匿於虛無之中的暗殺者聯絡催促著虹色長髮的半夢魘, 他的眼中有粼粼的幽藍色在燃燒【汝在消極怠工？】
【哈…怎麼會。】梅林的身形已然不在此界，精神依舊分出一絲維繫著外界的舉動，他傳入山翁腦海中的聲音中帶著凝重的情緒。
【立香的精神世界…這孩子的記憶力也太好了些。】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那麼一點艱難的意味。
【她記得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
【怎麼說？】
【單拿特異點來講，大的方面暫且不提，比較微小的方面…她記得每一個『居民』遞給她的東西，說話時候或微笑、或愁苦、或哭泣的樣子。以及他們死亡時，血液劃過的痕跡，她…甚至連路邊野花搖擺的弧度都記得清清楚楚。】
為了找到少女所陷入的幻覺世界，梅林第一次翻開了少女精神世界中的一切，這令他第一次產生了類似『悲傷』的情緒。梅林是半夢魘，他外在的一切都是在模仿人類，以及燃燒在夢裡得到的感情，而這一次的悲傷並非燃燒得來，而是在什麼更深刻的地方產生的。
那並沒有什麼特別，梅林一邊看著屬於少女的記憶從身側飛快的掠過，一邊思考著。
是的，原來『悲傷』的感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不過像是鈍器在敲擊什麼的樣子，沉悶而又不堪。
有著一頭虹色長髮的夢魘在歎息。
人類有一個特性，會有記憶，也會有遺忘。在他們不知不覺之中，不斷地錄入新的記憶，也順便舊的東西。
你記得那麼多東西呀，可是這樣的話，誰來替你遺忘，誰來替你難過呢？
他翻看這些記憶的同時也能夠感受到少女在這些記憶中所依託的感情。旅途中短暫的歡樂，大量的奔波，還有偶爾掠過的…近乎宏大的悲傷。
明明有些東西哪怕模糊化也會好很多吧，你為什麼不肯忘記呢？
梅林微微搖搖頭，穩定了一下思緒，繼續著與外界山之翁的聯絡。
【更可怕的是，哪怕承載著如此多的記憶與情緒，立香的精神世界依舊穩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沒有一絲的縫隙，沒有任何的弱點。如果不是外面那一灘不可言喻的東西用了聖杯，恐怕根本不可能把立香拉入幻境。】
【…快找。】山翁根本沒有理會梅林囉嗦的一堆，再次催促道。
【哇…別著急麼。】
【現在的情況，最快的方法就是等待master精神世界開始晃動的那一瞬間，在那一瞬間將她快速的拉回來。】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山翁的樣子就會發現，低氣壓已經越來越嚴重了，幽藍摻雜著漆黑的火幾乎要覆蓋住他的全身。
【方法。】他眯了眯眼，問梅林。
【最簡單的，剛剛外面那個搞事情的傢伙不是說『先把天文臺的救世主幹掉』麼？那麼，我們只要等待那一瞬間就好。】
【魔術師，你我皆為冠位實力。】
這是說，如果立香出事第一個幹掉我嗎！？莫名的，梅林在這句話中感受到了山翁濃濃的威脅。
他解釋道【這是危險，卻也是機會。如果沒有那個動搖的瞬間，我們可能一直無法追尋到立香的蹤跡。】
【畢竟…與其說是幻境，倒不如說是一個他所創造的亞世界。外來者能感覺到，卻無法進入。】
【哼。】山翁不善地打量了一眼那個像一條鹹魚一樣癱在王座上揉鼻樑的青年。
【等契約者出來後…】
【是是，英雄作成，放心吧。】
梅林在心中默默給那位搞事情的英靈點了個蠟，之後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立香的精神世界中。
—
「——鏘、哐！！」
兵器交錯的輕鳴隨著在空中翻飛的烈焰一同起舞，迦爾納和阿周那，蒼白與漆黑的頭髮，完全相反的色調，完全相反的溫度。
他們一次次的在空中交錯，一方試圖拉開距離，另一方再次跟上。
一紅一藍的魔力因數分別在兩人周身彙聚著，愈發龐大，宛如火焰一般的燃燒。號稱消耗巨大的魔力放出就像是沒有任何負擔一樣被毫不痛惜的使用著，只是為了能夠在天空之中更久的停留。
戰鬥陷入了膠著的狀態，他們意識到，這樣下去恐怕永遠不會有分出勝負的那一刻了。
再一次的長/槍與弓身碰撞後，兩人同時神色一沉，他們看懂了對方的意思。這次，徹底拉開了距離。
阿周那仰起頭，望向已經距離遙遠的迦爾納以及比他更加高遠的天空，伸手拉滿了弓弦。蒼白的髮絲在迦爾納的眼前拂過，他垂眸打量著雖然依舊在空中，卻比之前低了不少的雷神之子，握著神/槍的手指一緊，下定了決心。
他身上的金鎧逸散成了金色的靈子，霧一樣彙聚在手中造型宛如日輪的槍尖。
「——對。」帶著一分虛渺的女聲從他的腦後響起，與之一同的…是無法再動一下的身體。
他感受到落在肩上的手掌，以及飄過眼前的微微發灰的白色長髮，他想要回頭，卻無法再進一步。
唇角微微蠕動，帶來的卻依然是無聲。
第一次這樣的陷入著被動，無法看到對方是誰，無法扭動哪怕一個指節，只能聽到對方用那種近乎虛渺的調子對他說：
「——就這樣，別動。」
「馬上，馬上就要成功了。」隱藏在虛渺聲音的背後，有著近乎扭曲的情緒，以至於對方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下一刻，在對方眼裡看來十分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迦爾納微微顫抖著，扭過頭去，瞳孔向著眼角處高高吊起，拼命的向後看去。
映入他眼中的，是對方那雙暗朱色的瞳孔。
他想，他是見過這個『人』的。或者說，他見過那張臉。
在很久之前的時候，在聖杯戰爭中，被金髮的騎士王護在身後的那個人造人。她們有著同一張臉。
而且…他發現，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夠看到對方的樣子。如果別人可以看到的話，阿周那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真是讓人驚訝的意志力。」看，連聲音都一樣，對方掛著空洞的微笑對他說：「明明應該不能動的，你卻能夠偏過頭來，雖然只有一根手指的長度，卻也足夠讓人吃驚了。」
「但是。」她話鋒一轉，空洞的人設在這一瞬間豐滿了起來，尾音帶著滿滿的惡意，道：「這也是極限了。」
與此同時——
阿周那聽到了耳邊傳來的聲音：「沒錯，就是這樣。」
「——向著你的宿敵，射出箭矢。」
眸光與烈日當空的天空一同陷入了混沌，如雷雨前那般壓抑。
「好。」他聽到了，他自己的回答。
—
立香臨近了戰場，她看到了兩軍交戰的邊緣地帶有巨大的神像拔地而起。
神像有十隻手，每個手中持著不同的兵刃，頸間掛著骷髏。
是迦梨神像。
少女在神像的腳底位置看到了微微乾涸的血跡，那是…是戰前血祭的痕跡。
這無疑是一場大規模的戰爭。
雙方的士兵早已紅了眼，斷劍殘戈被遺棄在泥色的土地上，混合著暗紅的血液，鱗次櫛比。
死去的士兵被遺忘在泥壤中，無人斂屍。有的，只是連天的喊殺。
少女透過那些深深插在土壤中的殘刀以及震天的殺伐，看到了亂世的烽煙，撲面而來的血氣令她感到窒息，不禁皺起了眉頭。
她抬起頭了，不再看那慘烈的鮮紅，而是堅定不移的跑向了戰場的中心地區。
以她現在驚人的視力能夠看到，中心地帶有著一片極大的空曠地區，她看到了那方的天空中有兩個人影。
是迦爾納跟阿周那。
破空的聲音從她的腦後響起，立香偏頭，再次躲過了劈來的長刀。她不禁在心中歎息，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如此廢了一番精力後，她終於穿過了長長的戰線，來到了中心的那片空曠。
立香抬頭看去，的確是那個熟悉的身影。
少女那雙金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笑意，她聲音清脆，高聲喊道：
「——迦爾……」納？
最後一個字連帶著尾音，整個戛然而止。少女微微勾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連帶著那柔軟的嘴唇好像都帶上了雕塑一樣的冷硬。
知道維蘇威火山跟龐貝古城嗎？
火山灰掩埋了一座城市，將人們包裹成了雕塑。來不及驚訝，來不及掙脫，甚至大腦還無法處理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切就已經變成了人們所不能理解的樣子。
少女就像是那樣的雕塑。
她愣在原地，腳掌像是被釘住一樣無法邁開一步。嘴唇分開，仿佛下一刻就會把那個藏在心中的名字補全一樣說出口。
她微笑著，微笑著。
——那個微笑，好像哭泣。
像雲霧，像雨水，像天空的淚滴。
白髮的神子從天空墜落，就像是…太陽的墜落。
金甲，赤炎。
白髮，黑衣。
納納子是什麼顏色組成的呢？少女曾經很認真的有去想過這個問題。
少女清晰的看到了五隻箭矢。
那五隻箭矢拖著長長的幽藍色尾焰，是與迦爾納完全不同的顏色。
五隻箭矢像無法脫離的長釘，死死的楔在迦爾納的四肢與胸膛中，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在流淌。
那天。
你從空中落下，仰望天空，將太陽射落。
『噠』
阿周那先一步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腳尖與大地接觸的瞬間，發出了一個微小的音節。如同被設定好程式的機械一樣，抬頭看向天空中正在不斷下墜的太陽神子。
像鳳凰，像不死鳥。
迦爾納周身那團金紅的火焰，隨著他的墜落被徹底點燃，帶著灼熱的溫度點燃了整個天空。
太陽暗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陰霾密佈的雲層，以及擊裂天穹的鳴雷閃電。
太陽神與雷神的權能在交接。
而勝負…已經定論。
是啦。
迦爾納的魔力放出，總是像永不熄滅的火焰一樣燃燒，他身後會展開赤紅如火的羽翼，簡直就像是涅槃的鳳凰，或是引火重生的不死鳥。
但是少女明白…就算再像，迦爾納也不會如同神話中的火鳥那樣引火重生。
墜落了，便就真的是墜落。
傾盆的雨水從天而降，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在少女的身上。
她被臉上的痛感與一片冰涼的濕潤喚回了精神，總算不再肅穆的如同雕像一樣。
她聽到了一聲悲泣的哀鳴。
像是刻骨到血管骨髓乃至神經末梢的哀鳴，那是一聲…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大腦一片嗡鳴，像被錘子敲擊一般一聲高過一聲。
這次，她終於拔腿向著迦爾納落下的方位奔去，迎著冷厲的雨水狂風，頭頂的天空有藍幽幽的閃電在隱現。
少女柔軟的面龐，在雷光下蒼白如鬼。她的臉上有水劃過的痕跡。
那究竟是眼淚？還是從天而降的雨？
「——迦爾納！！！」
那個名字，終究是脫口而出。
109.一起度過
「我想和你互相浪費。」
聽到這個淡然如水的聲音後, 少女合上書頁, 抬眼看向身側佇立的青年，對他露出一個帶著陽光氣息的笑容。
「好。」
她聽到了自己的回答。
在人工製造的光源下, 兩人對視著, 也算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意味。
—
太陽的神子於天空中墜落，於是, 天空便開始下雨。
那雨水多麼像哭泣，不是嗎？
可是, 這算什麼呀……
少女難過的想道, 那雙本應明亮的眼睛在雨幕下愈發顯得暗淡了起來, 悲傷在其中暈染開來。
雨水順著少女的額發淋漓而下，劃過眼瞼，劃過臉頰，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迦爾納的臉上。
這是她第二次以背負重量的那一方將迦爾納抱起。第一次，則是他們初見的時候。傻乎乎的小姑娘擔心一個看上去太過纖瘦的英靈，即使心中明白，對方是在歷史上將名字刻下濃厚一筆的英雄。
她將他抱了起來, 對他說：
一天三頓，禦主管飯, 要健康起來喲！
第二次, 也就是眼下的情形了。
血液順著釘在他身體中的箭矢淅淅瀝瀝的淌出，從天而降的雨水將血液反復沖刷, 直到他們變成淡淡的紅色。
略顯單薄的血色洇入了立香白色的迦勒底制服上, 像淺淺的丹朱色水彩在上面侵染, 摻雜著血液特有的鐵銹味。
立香抱著迦爾納的上半身，深深地俯下身去，以一種親密而貼合的姿態，將自己的臉頰貼合在對方的臉頰上，一言不發。
她看著迦爾納胸口處那枚如同紅寶石一樣的晶石，被藍色的箭矢穿透，留下了龜裂的紋路。在鮮血的洗刷下，紅的愈發不詳。
「……立香。」迦爾納低沉的聲音在少女耳邊響起，聲音平穩而和緩，如同感受不到一絲疼痛。他對少女安慰道，「別怕，別哭。」
「……」少女梗了梗，類似於哽咽的聲音被悶在了喉嚨裡，她用乾澀的聲音向迦爾納說道：「我……才沒有哭.......」
「嗯。」迦爾納低低的應了聲，他疲倦的眨了眨眼睛，微笑著回應：「立香沒有哭。」
立香將腦袋從迦爾納的頸窩間抬了起來，她垂眸看向對方那雙蒼藍色的眼睛。
那是一雙清淡如水的眼睛，如初融的霜雪那般明澈。她看著那雙眼睛，想到了迦勒底外終年翻飛的風雪，還有工作人員來往的身影，忙碌後桌上總有一杯準備好的熱可哥。
記憶如斑駁的光影，悄無聲息。
少女咧咧嘴角，對迦爾納露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那是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迦爾納看著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睛，暖色的瞳孔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明亮。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明亮，溫暖，而又悲傷。
少女啞著嗓子說道：「納納，迦爾納，不要離開，不要走……」
「不會的。」白髮的青年搖了搖頭，身體卻開始四散成了金色的靈子，在雨中如煙如霧那般向著更加高遠的地方升旋。
看到這樣的情況，少女的眼中一片晦澀，她緊咬著嘴唇，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騙人。」
「別怕。」迦爾納伸出手，摸上少女被雨水淋透的頭髮，露出一個帶著血漬的微笑：「這只不過是一個夢。」
「等你醒過來，一切還如當初一樣。」
那雙蒼藍色的瞳孔，透過飛舞的熔金色開始愈發明亮，恍若燃燒。
他看著近乎絕望的少女，目光炯炯，堅定地說道：「我想和你互相浪費。」
那雙如夜空般的眼睛，清澈而溫柔，沒有戰鬥時的銳利，沒有平時亦步亦趨跟在少女身後時偶爾顯露的呆相。
淡漠，卻也真實的溫柔，像水那般溶入其中，像有細碎的星辰落入其中。
少女看著一點點散去身形的神子，想到當時他對她重複過的，書本上的那句話。也是這樣溫柔的目光，也是這樣低沉的嗓音。
柔和的，像是大提琴撥弦時的輕顫。
「我想和你互相浪費——」他再次重複道，補全了後半段當初沒有說出口的句子：「一起虛度短的沉默，長的無意義，一起消磨精緻而蒼老的宇宙。」
果然，是一起看書時看到的那段話。
少女垂眸不語，半晌後如此答道：「好。」
同樣的，是與當時一模一樣的回答。
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一直一直，直到花能常開，歲月常在，人能……再少年。
世界開始坍塌腐朽，如光一般四散，直到溯洄成隻存在於記載中的，那些曲回的流年。
在這片四散的光景中，少女仰起頭，對著迦爾納露出一個明媚如初的笑，她對他說：「晚安，納納子。」
「——晚安。」
迦爾納的聲音，與梅林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
立香感受著愈發沉重的眼皮，順從的合上了雙眼。
當那抹金色徹底消失在她的睫羽下時，她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中。
『世界』徹底塌陷。
—
「——這怎麼可能！！！」
感受到那方徹底失去聯繫的環境後，青年感覺渾身的寒毛瞬間倒豎起來，他眼睜睜的看著黑泥退縮著吐出了橘發的少女。
那種被利刃威脅性命的涼意從感官中傳來。
與此同時，他清晰的意識到了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但是他卻不能感受到對方到底在哪裡。
他渾身冰冷而僵硬，如墜冰窟。
青年就那樣僵在原地，看著橘發的少女睜開那雙澄金色的眼睛。就像日輪的光線那般，劃開了朝時的雲層。
他看到了……憤怒在其中熊熊燃燒。
「迦爾納！」少女撐著胳膊站了起來，甩了甩蹭到手心中的塵土。她冷冷的盯著製造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的聲音在對方聽來，是那樣近，而又那樣遙遠。安哥拉愣愣地看著少女薄粉色的嘴唇一開一合，吐出了他絕對不想聽到的內容。
「——釋放寶具。」
「嗨！」安哥拉·曼紐看上去穩的一筆，實則內心慌的一批，他的笑容看上去依然是那麼欠揍，賤兮兮的說道：「能讓我先發表一下感言嗎？」
「這樣啊。」少女反倒認認真真的聽了他的話，示意迦爾納稍等，她對安哥拉說：「你有什麼遺言想講？」
「這屆救世主的性格這麼差勁的嗎？」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的吐槽，他依舊笑的那麼爽朗，又有種讓人想打他的死乞白賴，語氣莫名：「感覺怎麼樣？」
「註定會成功的勇者，跟一定會被勇者殺死的反派。」他笑容透出一股子諷刺，「無論多少次，都無窮無盡在上演的戲碼。」
「這種感覺……」他歎息道：「就像永世糾纏的宿敵一樣不是嗎？」
「宿敵？」
「對啊，宿——」青年突然愣住了，他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道：「你是男的？」
「——唔！！！」瞬間糾纏而上的魔神柱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金色的頭髮如同燃燒一般在空中虛浮著，有金色的光落下，低啞的嗓音在安哥拉背後響起：「這傢伙的宿敵，只有我而已。」
「你？」他看著安哥拉·曼紐，那雙眼睛似乎是在記下他的樣子，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你大概也就是走在路上遇到的小石子，可以踢開，但是很煩。」
「……」立香乾脆背過頭去，眼不見為淨，對迦爾納說：「釋放寶具。」
「嗯。」白髮的神子點點頭，目光銳利如刀，「我是你的槍，你的盾，是你最銳利的武具，請盡情使用吧。」
立香捂住了發燙的耳朵，含糊的應道：「唔！」
下一刻，迦爾納周身燃起了金紅的火焰，向著高空中躍起，立香剛想讓梅林帶著離開這附近，卻沒想到腰間覆上了一隻柔軟的手掌。
「嗯哼。」熟悉的聲音響起，「如何，要跟我一起去金星看看嗎？」
少女甜美的聲線中透著兩份自豪，「那可是比天空還要更加高遠的地方喲？」
立香笑著抱住伊什塔爾的腰，說道：「暫時不啦！下一次，請一定再讓我看一次那樣華麗的光景啊，我心愛的女神殿下。」
她感受到身前傳來的，那位被一切所愛著的女神模糊的笑聲。耳邊拂過的，是她黑色的長髮以及風與氣流。
她們的身下，是此時被它的主人當作了載具使用的天舟瑪安娜。
「這個距離可以對戰況看的很清晰，又不至於被火焰灼傷。」立香輕笑了一聲，低聲道：「謝謝你呀。」
「別誤會。」女神倨傲的否認道：「只是我想看看戰鬥的情況而已，才不是為了你。」
太陽的鬃毛從天空落下，與摻雜著赤色的漆黑泥痕相互消融，再次進一步的抹去了黑泥的痕跡。
金色的鎧甲化作風沙一樣的粒子，溶入那柄日輪造型的神/槍中。下一刻，金色的日輪睜開了它的眼睛，槍/尖近乎延伸了一倍的長度。
那只在漆黑中展開的眼睛，像是有生命那樣，死死地盯住了依舊被魔神柱扼住的的青年。
「——領悟諸神之王的慈悲吧。」
往日裡淡漠的語氣，此時如同出鞘的刀光那般，摻上了一分銳利。太陽的火，在他身後熊熊燃燒，熱浪掀起了他蒼白的髮絲。
他順著風的力度，展開了身後那半片赤紅的羽翼。白髮的神子在一片火光中低斂眉眼，赤紅的火光為那雙如夜色般的眸子染上了熾熱的溫度。
「因陀羅啊，好好看著吧！」
解放語中，這句話少女曾揣摩過。為何要讓那位諸神之王好好看著呢？多多少少會有些不開心吧。
因為，就算沒有了黃金鎧，就算這柄神槍是如同補償一樣的施捨，他也能以此成為最強。
「絕滅，在此一擊。」解放語清晰的傳入了少女的耳中。
立香那雙金色的眼睛中映入了遮天般轟烈的火光。眸光似與這句話一同點燃，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與有榮焉的笑容，清晰的說道：「來吧，讓因陀羅為此刮目相看吧！」
「徹底燃燒吧！！」少女與他一同呐喊：
「——日輪啊，順從死亡！」
殘破的空中庭院開始燃燒，在熾烈的火海中融化，一聲淒厲的哀鳴在火光中被點燃，那是安哥拉·曼紐的聲音。
「不虧是我的宿敵。」有著開始向奇怪方向發展的蓋提亞面無表情的誇讚了一句，「連我也不放過，是想一起幹掉嗎」
「不。」立香面無表情的從降低的天舟瑪安娜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的對蓋提亞說道：「因為我知道你肯定躲得過去，因為禍害遺千年。」
「謝謝誇獎。」
「不客氣，順便，你真討厭。」
「嗯。」蓋提亞點了點頭，毛絨絨的頭髮讓他看上去一副好乖的樣子，「你也真討厭。」
「——嘻……」
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廢墟中傳來的聲音，令人感到該死的耳熟，只不過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爽朗，而是充滿了惡意與執念，「怎麼可能這麼快結束！！」
他換了一個樣子，是賽米拉米斯的樣貌，一張漂亮而精緻的臉，發出的確是男人的聲音，這令『她』看起來非常詭異。
「是嗎？」梅林的身形突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他的聲音輕柔而和緩。
立香看著梅林此時的樣子，默默捂住了臉。
梅林右手拎著一柄刻著妖精文字的長劍，異常熟練的甩了個劍花，左手拎著法杖。此時，先前陷入幻覺中的人們陸陸續續的醒來，感到了少女的身邊。
考列斯打量了梅林一番，疑惑的問道：「這是…saber？還是caster？」
「——嘶……」戈爾德用手摸了摸臉頰上的傷口，發出痛呼，「大概是saber。」
「哼。」山之翁也出現了，他打量著那位『女帝』，眼眶中冒出藍幽幽的冷焰，渾身被黑氣纏繞著。他手中拎著巨劍與盾牌，看著安哥拉，冷淡的做下了最後的宣判：「苟延殘喘嗎？既已做出選擇，那就曝屍與此吧。」
戈爾德問道：「這是saber……還是berserker？」
「思維很清晰。」達尼克撐著額頭答道「應該是saber。」
「怎麼了？」他們不解的看著神情奇奇怪怪的立香。
「不，沒什麼。」立香搖搖頭，道：「就算再次佔據了別人的身體又能怎麼樣？」她看了一眼渾身包裹在漆黑鎧甲中的英靈，說出的話語令人感覺意味深長，「這次，已經真的是走到盡頭了。」
「是啊。」梅林笑得輕佻，「來吧，如夢一般結束這一切。雖然我並不太擅長念咒語這種東西……但是偶爾這麼做也蠻有意思的啦。」
「如你所願。」他對著山翁微笑，抬手給對方施加了增益的魔咒。
「——英雄作成！！」
立香興奮的捏了捏手指，讓掛逼作成來的更猛烈一些吧！！！
畢竟不管是不是大材小用，掛逼做成這種東西，每一次看都無比的帶感有沒有！？
立香看著山之翁眼中冒出的赤色的光，露出一抹興奮的笑。
110.英靈座
冰涼的夜色, 如同被寒潭沁過的冷玉。
星空在被明亮的光所撕裂, 在夜空的盡頭，有黃昏色在閃現。進一步的龜裂, 迎來了天光的怒放。
僅僅一瞬之間, 時光便從夜晚跨越了黎明正午，直接迎來了黃昏。時間這種東西, 從來都太快，快到頃刻之間便可到達終焉。
在這樣猶如神跡一般的黃昏中, 人們看到了亡者們漫無目的在遊蕩, 撞響了迎來終途的鐘音。
白色的羽毛泛著金色的光輝, 洋洋灑灑自天空而降，又被席捲而來的風吹向了人之目光所不能到達的彼方。
發散著金輝的粉塵在眾人身邊漂浮著，肉眼可見。
「這是.......什麼？」考列斯此時的表情活像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夥子，他看著天空的異象，兩眼發直，下意識的問道：「是固有結界嗎？」
「並非固有結界。」立香搖頭否定道：「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爺爺心中的境界以及信仰的體現。」
少女眉眼低垂, 在微光的映襯中給人了一種溫柔的錯覺。她語氣平淡的解釋道：「他的劍，被賦予了既死的概念。」
「行走于幽谷之人對死亡的習慣以及同化。喪命於此劍的人雖恐懼卻無疼痛, 雖畏怯卻無痛苦。」最後, 少女語氣溫和的說道：「所以，山之翁其實是個很溫柔的老爺爺啦, 只有有時候語氣有些嚇人哈哈哈……」
「你說, 山之翁？」達尼克皺著眉頭, 打斷了少女的話。
「開什麼玩笑！」戈爾德退後了一步，抖了抖他的小肚子，伸手指向山翁手中的長劍巨盾，「這會是assassin？」
「是啊，不僅是assassin，還是冠位的。」少女翻了個白眼，「幹什麼這個表情啦！亞述的女帝還是assassin呢！」少女話鋒一轉，將女帝當時說的話模仿的惟妙惟肖：「區區不才，對魔術略知一二。」
「......世界意志是不是對assassin這個階職有什麼誤解。」
考列斯聽著他們的爭吵，最後歎息道：「聖杯大戰和英靈什麼的，簡直有毒。」
「噗――」聽到考列斯的評價後，少女直接笑了出來。
黃昏溫柔的風在盤旋，吹散了少女的輕笑。于此同時，山之翁那邊也終於迎來了即將落場的那一幕。
他低沉的聲音在眾人腦海中迴旋，帶著隱約的鐘聲，以及聲勢浩大的神聖感：
「――神諭已降臨。」
聲音驚起片片四散的飛羽，昏黃的光愈發明亮起來，一瞬點燃成了正午的樣子。
沒人看清那個老者是如何邁出那一步的。仿佛時空的魔術一般，直接出現在了安哥拉·曼紐的面前。
「――傾聽吧，晚鐘指出的是汝之名字。」
說著如同命令一般的句子，他揮起了厚重的巨劍。
安哥拉·曼紐甚至沒有時間抬起頭來，便迎接來了那覆蓋著死亡氣息的一劍。
「告死之羽！」他眼前拂過的，是虛幻的金色羽毛。
是天使的......？還是神明的羽翼呢？
切，他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的所思所想。
到了這種時候，反而在思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要斬首嗎？」耳邊傳來的，是對方的問句。
何必多此一問？反正，這根本不容拒絕啊。
「――死告天使！」
嘖，還真是天使那種東西嗎？安哥拉·曼紐在最後露出了一個艱難的笑容，態度頗為平靜的迎來了自身的終點。
象徵著不詳的黑泥，如來時一樣，像潮水那般退去，直至再沒有一絲痕跡。
黑泥退去後，露出了一明亮一暗淡的兩隻金色的聖杯，還有癱在聖杯旁邊的人。
「――啊啊......」消退後的黑泥，露出了先前沒有『消化完』的天草四郎。他歎息著閉上了那雙亞麻色的眼睛，喑啞的聲音中帶著遺憾，「竟然是這樣嗎？全人類的第三法，最終迎來的卻是如同行屍走肉的......以及失去了所有笑容的人類。」
「那樣的未來，根本就不是救贖。」最終，他否定了那個聽上去完美到不真實的願望，再也沒有看向聖杯一眼。
少女上前一步，看著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微弱的天草。那雙金色的眼睛中劃過一絲悲傷，囁嚅道：「你......不要聖杯了？」
「那位救世的聖少女說的沒錯......」一呼一吸之間，充斥著血的味道。他的聲音漸漸虛弱：「人類的救贖，最終是需要他們自己去追尋的。」
「就算不是，那也是聖杯所不能予以回應的願望。」
是的，終歸結底，聖杯是魔力凝結的產物，過於龐大的魔力能夠打穿連往『根源』的路，卻並不能在精神的層次讓一個人類永遠幸福。
「可惜......不能再跟那位聖少女傳達感謝的心意了。」
「哼。」冷冽的女聲伴隨著靴跟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道：「雖然很討厭那個村姑，但是我會替你傳達的。」
「啊！」立香驚喜的看著那位有著淺灰金色長髮的少女，「黑貞？」
「是你啊！」她的表情一瞬間像吞了蒼蠅一樣，陰沉的說道：「真是個沒用的禦主，這麼久都沒有把我召喚過去！」
「絕對不是因為我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寫的漂漂亮亮的不肯回應的緣故！契約書什麼的，像你這樣的二流master根本不需要那個！」
「......」立香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像個調色盤一樣複雜，混合著痛心疾首、生氣、懊悔等等各種各樣的情緒，「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啊。」少女歎息著說道：「無論寫的名字好不好看，那張契約書我都會當作珍寶。」
「囉......囉嗦！」黑貞像是被火燎到一樣迅速地撇過頭去，她匆匆忙忙的對天草說道：「那個笨蛋村姑不想讓這副憑依的身軀受到傷害，所以被我擠回去了。正好，這個身體可以對我們兩個的相容性都很好。」
因為是誕生於憤怒與復仇之火的龍之魔女。她與安哥拉·曼紐同為復仇者階職，此世之惡的惡意無法燒灼摧毀她的意識半分，甚至連動搖都不會產生。
雖然嘴上一直討厭貞德討厭到不行，但其實……更多的是憤怒吧。為什麼在被那樣對待之後，
你還能不憎恨，甚至不後悔？
你不生氣，那我替你生氣。你不憎恨，那我替你去憎恨。你不後悔......那我替你去復仇。你依然是......那個喜歡在午後曬得松鬆軟軟的乾草堆上打盹兒的漂亮姑娘。
所以――
「僅此一次，你有什麼想說的，我會替你轉達。」她看向那個氣息衰微的少年聖人。
「.......」他微啟嘴唇，不注意的話，甚至會忽略掉那個聲音過小的回應。
「――謝謝，這樣就夠了。」
「.......哼。」暗金色的眼睛中，有眸光微微閃動，她冷笑一聲：「這些聖人系的英靈就這一點是最無聊的，總是一副不會難過，不會失望的樣子，對一切都坦然接受。」
「好煩！」金髮的少女揮了揮那面黑色描邊的旗幟，不耐煩道：「我要回去了。」
「嗯。」立香對她點了點頭，笑著說道：「確實，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我……也該回去了。」
―
帶著格子圍巾穿著深色風衣的青年此時正飛快的，向著目的地趕去。
他煩躁的皺著眉，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放進風衣口袋中。
「該死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埃爾梅羅二世一邊焦急的碎碎念，一邊在這片林中以最快的速度穿行著。
他一邊趕路，一邊脫下風衣外套拎在手中，完全不在意那是不是一件昂貴的牌子貨，會不會在布料上留下褶皺。
他不在意濺到西裝褲褲腿的泥點，不在意被樹枝刮到的風衣下擺。或者說……已經沒有時間去在意了。
雖然命運這種東西，很多時候聽上去總有幾分幻想的色彩。
但是，有些事情，就像是命中註定的那樣，譬如別離，譬如錯過。
長髮的青年徒勞的伸長雙手，卻無法再觸碰到少女的溫度。
他看著眼前一片金色的光輝漸漸逸散成粒子，升騰，迴旋。橘發金眸的少女的身影漸漸虛幻，漸漸的消失。
她虛幻的身影就如那年的聖杯戰爭一樣，渺茫的……仿佛永遠只是存于少年時期的一個夢。
「——立香……藤丸立香！！」
帶著粗喘的低啞聲音驚得少女一怔，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誰？」
看到那個黑色長髮的青年後，立香整個人直接傻住了，呆呆的回道：「韋伯？」
青年上前一步，試圖去觸碰，手指卻穿過了那一片金輝，看似溫暖，實則毫無溫度。
「時間已經到了呀。」少女笑著搖搖頭，目光中滿是遺憾，卻仍為能夠再見到他而欣喜。
「——再見，我妹妹頭的小夥伴。」
埃爾梅羅二世下意識的捏住了手指，卻連那片最後的幻影都沒能留下。
他站在那沉默了許久，忽視掉了千界樹的禦主們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後向前伸出手掌，似是透過空氣撫摸到了少女那柑橘色的碎發。
他追尋了十幾年的一個少女的幻影，裡面有他少年時候最珍貴的記憶。
英靈的光輝，聖杯的奇跡，少年時候的衝動。以及，他喜歡的那個姑娘。
他們相遇於最美好的年歲；他們相遇于最壞的年華。
青澀的少年，微笑著的少女。他們之間，到底是差了一個世界線的距離。
就像是夜晚呆在窗前眺望夜空的那些時候，眼中所看到的星光永遠追逐著時間，永遠差了那麼幾個光年。
就像是追尋不到的幻影那樣錯過，只見了最後一面。
他感受到意識漸漸抽離了這個世界的自己。融合的世界線已經修復，接下來.......又是各負其職。
少年時期喜歡的姑娘啊......許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
「立香。」一個帶著幾分綿軟的聲音從少女身後響起。
一雙溫暖的手覆蓋在她的腰上，她卻沒有回頭。
「我們說好的。」毛絨絨的灰白色長髮在少女臉頰邊拂過，帶來輕微的癢意。
「——我在英靈座等你。」
「......笨蛋醫生。」
「納納子！打他！」說罷，少女反手給了所羅門王一個過肩摔。
金髮的蓋提亞對這種玩鬧一樣的混戰非常嫌棄，他默默地了一步。
「愚蠢的王。」
「立香~」粽發的美人喊道：「埃爾梅羅二世在找你喲？」
「……」
立香不打醫生了，不跟蓋提亞吵嘴了，不跟迦爾納眼神交流了。
她拉著迦爾納一溜煙的跑了，一邊回應達芬奇：「就說我不在！」
「——嘶。」少女撞在了一牆上。
「嗯？」韋伯挑了挑眉，「不在？」
他看著少女畏畏縮縮的傻笑，擺了擺手道：「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躲什麼躲。」
「歡迎來到英靈座。」他點點頭，「沒事可以去串門。」
擺擺手，留給少女一個背影。
「master！」很多聲音混雜在一起，顯得有些亂哄哄的，「歡迎來到英靈座。」
看吧，你終究會和我們一起，在英靈座上成就永恆。
111.avenger
「唔？」立香愣了一瞬。
「立香怎麼了？」有著一頭草綠色柔順長髮的美人歪歪頭, 看向愣神的少女。
「有人在召喚我。」她微微闔起了眼睛, 「嗯，是在召喚我沒錯。」
由於『藤丸立香』的特殊性, 除非是關乎於特異點, 或者人理即將毀滅的時刻，她才能夠感受到召喚。
這是世界意志給予的特性, 無法更改。
「原來如此。」恩奇都點點頭，隨口問道：「這次要以什麼階職回應召喚？」
少女拎起搭在一側的外套, 聞言後, 微微回頭, 在黃金折射的光中露出一個模糊的微笑，「avenger。」
少女邁出一步，身形逐漸模糊，在最後那一刻，恩奇都化作一道鎖鏈環繞在少女的胳膊上。
他是英靈沒錯，卻也能夠作為寶具跟少女一同回應召喚。
偶爾作弊的感覺也很好，不是嗎？
—
「搜索——搜索——」
機械音特有的磁性隨著這個單調的單詞不斷的掃蕩著這條街, 缺少生命感，且缺乏溫度。
大約兩層樓那麼高的機械人形跌跌撞撞的巡視著這條街道, 坍塌的樓層與斷裂的鋼筋水泥看上去為它的行動多少帶來了些不方便的地方。這導致這只『機器人』一副十分火大的樣子。
「去他流水線的爐渣！」揚聲器中傳出了一句賽博坦星人特有的罵人句子, 抬手對著旁邊那棟破敗的大樓就是一炮。
「肉蟲的玩具令人厭惡。」
那棟被稱為『玩具』的極高的大樓整個從被擊中的部位斷成了兩節，轟然倒下。在燃燒的鋼筋水泥中隱約傳來了小孩子的哭嚎, 以及大人們的悲鳴。
空氣中隱隱散發著肉類被炙烤後的焦炭味。
「咳咳……」青年撩了撩擦在額頭傷口上的深金碎發, 將聲音壓得極低, 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將自己卡在兩塊廢墟產物的中間，靜悄悄地躲避著外面那個正在進行搜尋的賽博坦星人。
那個灰色的變形金剛……從頭上的標誌來看，是博派沒錯，但是這又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阿爾弗雷德那雙湛藍的眼睛暗了暗，如同佈滿了灰霾的天空。
原本，賽博坦星人們分為兩個派系，『博派』與『狂派』。就像字面看上去那樣，一派溫和，主張與地球原住民的友好往來，並且保護他們不受狂派的侵擾。一派則想盡方法利用地球的能源反哺已經破敗的賽博坦，賽博坦星球已經沒救了，他們試圖將兩顆星球的生與死重新置換。
一方侵略，另一方制衡，這種情況維持在了兩個月之前。
大約兩個月之前的某一天，博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博派，他們自稱『欺扯人』，作風比之狂派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說，狂派的行為完完全全的就是有病，那麼現在的博派只能說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的那種。
本來博派是像瘋了一樣進攻狂派，那一段時間狂派變形金剛們的殘肢可以稱得上是遍地都是，放射性元素污染了他們戰後的那片土地。
人類漸漸失去了喘息的機會，住在白宮裡的上司更是不知所蹤。
當然，失蹤只是對外的說法，實際上……這一任的上司，已經不在了。
後來有一天，威震天親自去見了欺扯人的領袖『傾天柱』。不知道威震天究竟使用了什麼方法，最後的結果是兩方的戰爭落下了帷幕，迎來了狂派與博派的結盟。
軍隊無法應對，除非動用核/武，但是……青年晃晃頭，暗金色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微揚。
如果那樣的話，迎來的依然是地球的毀滅。結局不過是人類自己動用足以將地球炸爛五百次的武器將其毀滅，還是賽博坦星人侵佔了所有的國家後，將地球所有的能源轉化為令賽博坦新生的力量後，地球死亡。
之所以堅持抗爭到現在，可不是為了看著地球死去的啊。
青年看著灰色變形金剛遠去的身影，半矮著身子，腳步放輕，在這片廢墟中穿梭著，慢慢向著約定的地點趕去。
他對現在這種糟糕的局勢沒有任何不滿與抱怨也沒有任何絕望的念頭，他伸手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睛，露出了一個極度樂天派的笑容。
地球不會死掉，美利堅也不會死掉，剩下的國家都不會死掉。如果硬要說為什麼的話——
「我可是hero啊，hero會拯救全世界，hero是不會死的。」
「——喀拉。」
一個像大型鐵質鍋蓋的東西從佈滿塵埃的廢墟中揭開了一角，發出一聲輕響，塵土隨著蓋子的掀開從開口處漏了下去。
「……咳，唔。」悶悶的咳嗽聲響起，娃娃臉的青年伸出腦袋看向距離這個地方只有幾步之遙的人，微微招了招手，「美……阿爾，這邊。」
頭頂還沾染的些許灰塵令他看上去灰頭土臉的，他甚至不能像平時一樣稱呼對方為『美/國』。
如果那個稱呼一旦說出口，他相信，頭頂上方或者什麼別的地方立刻會有各種形態的變形金剛向著這裡展開攻擊。
那些外星來的酷似機械的變形金剛可以無視掉他們眼中的『肉蟲』逃避進地下，卻不能夠放任一個國家脫離他們的抓捕。
實際上，最開始那架灰色的變形金剛搜索的正是他們這些『國家』的蹤跡。不止這條街，每一個街區都有變形金剛來回的巡視，所做的這一切只為了抓住他們。
人民深愛著自己的家，自己腳下的這片故土。為其奮鬥，為其流淚，士兵們為了能守衛國家而獻上自己的全部。
那麼國家呢？
一個國家，只要還有最後一個信賴他的子民，他就不會消失，不會死亡。會一直承擔起人民的希望，直至重回鼎盛的那一天。
殺死國家的方法最快的一個，莫過於殺掉他們這些『國家的化身』。
失去他們，受於地域的影響，子民的精神會率先失去抵抗的念頭。新的國家化身誕生，又要等待不知道多少的年頭，以及機遇來臨的那一刻。
「——噠。」
阿爾弗雷德隨著亞瑟的腳步踏進了地下的防空洞中，腳尖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阿爾弗雷德先生。」黑色娃娃頭的少年站在光線偏暗的角落中，幽幽地開口向金髮青年打了個招呼，「身體方面怎麼樣了？」
「唔。」阿爾弗雷德直接坐在了地上，一邊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腰窩，「渾身都在疼啊，可惡。」
「發燒也讓人感覺很難過。」
「哼，反正大家都差不多。」亞瑟對阿爾這種直接坐在地板上的行為有些看不慣，索性把椅子拖了過來，「別誤會，本田今天剛剛清潔了地面，一天都沒有維持好就突然出現這麼一大堆垃圾勞動者是會生氣的。」
「不。」那雙漆黑的瞳孔有著與年輕的臉看上去完全不符的平淡，「並不會生氣。」
「……」在那麼一個瞬間，亞瑟臉上的表情變成了對豬隊友的嫌棄與絕望。
「停！」阿爾插進了兩個人之間，打斷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爭吵，「總之，還是先幹正事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環顧四周問道：「羅馬諾和法蘭西斯呢」
「還在昏迷中。」亞瑟的臉色沉了下來，「路德維希那邊已經失去了抽身趕過來的最佳時機——」
「會和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紮著小辮子的清秀少年接上了對方的話。
「王耀？」阿爾有些驚訝，「為什麼會在這？你那邊不是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嗎？」
「啊……」亞瑟揉了揉額角，「王耀先生一直非常神奇。不論是巨大的颱風會繞著國土直接轉去別家還是這次的情況，像是能夠一直置身事外那樣。」
半圓形的透明氣流阻隔了一切來自外星生命的干擾與攻擊，像是一堵風牆，飛速流轉著拒絕了不屬於這個星球的一切。
「這個嘛……」少年的那張娃娃臉一如幾千年前一樣，未曾長大，也未曾衰老。清爽的笑臉在西方的國家們眼裡看來依舊帶著一分神秘的意味，他語氣微揚道:「因為有九州結界阿魯。」
「那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諸君。」清秀的少年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微微擼起右邊的袖口，指了指腕表的指標，「還有五分鐘就到了『最佳時間』了，唔，亞瑟先生之前是這麼說的。」
「啊啊。」亞瑟點了點頭，問道：「本田，『聖遺物』帶過來了吧。」
「是的。」本田菊點點頭，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個花紋古樸的小巧匣子，「就是這個了。」說著，他打開了盒子，裡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枚紅色的石頭，外形看起來像是星星一樣。
十分難得的，他那雙古井無波的黑眸中劃過一絲情緒，「很久以前，她解決好一切之後留下的，『做個紀念吧』那個女孩子是這麼說的。」
亞瑟看著那枚聖晶石，神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粗粗的眉毛整個蹙在了一起，問道：「那麼，誰來召喚。」
「我來。」阿爾摘掉了他的平光鏡，露出了右手的手背，猩紅的紋路在其上蜿蜒勾勒，描繪出了那些曾經追求聖杯的人們為之瘋狂的痕跡。
此次聚集在此的國家門，只有法蘭西斯與阿爾弗雷德的手背上出現了令咒，而法蘭西斯……還深陷於無法醒來的深淵之中。
由亞瑟·柯克蘭提前畫好的魔陣隨著召喚咒語的吟唱開始發光。
阿爾弗雷德拿著一張小紙片，對著上面的字磕磕絆絆的念道：
「汝之身託付於吾之麾下，吾之命運附於汝之劍之上。回應吾之召喚，遵從這意志、道理者回應我！」
光芒開始盛放到刺眼的地步，防空洞內的其他人紛紛將手掌擋在眼前。即使被光所刺痛，依舊將目光流連在召喚陣上。
「纏繞三大言靈之七天，穿越抑制之輪出現吧！天平的守護者！」
伴隨著金輝，少女漂浮在了陣紋之上。陣紋的光芒隨之暗淡，少女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她睜開了那雙金色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中清晰的倒映出阿爾弗雷德那雙湛藍的眼睛。
金眸的少女在昏暗的防空洞內與她現在所在的國家對話：
「——servant，avenger。
「真名，藤丸立香，在此回應您的召喚。」或許因為階職的緣故，那雙金色的眼睛較之往日少了一份明亮，多了一分神性與暮氣。
那雙眼睛無論看什麼，都只有如水一般的平淡，無法映入更多的情緒。但是，阿爾弗雷德莫名的感覺到了，在那平靜的湖面下，有什麼在等待著將其點燃的那一刻。
或許是憤怒？或許是悲傷？
無論什麼，只要點燃。那麼，這個少女將無往不勝。
你的眼睛如此明亮，卻如同冰冷的墜日。莫名的，他想到了這樣一句話。
「——離開她！！！」
打斷阿爾繼續出神的，是亞瑟急躁的聲音，他拽住阿爾的胳膊，直接將他護在了身後。
「啊……」阿爾弗雷德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怎麼了怎麼了？」
「……你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嗎？」亞瑟警惕的看向少女，右手下意識的摸向了腰後的槍/支，「她是avenger。」
「上次見到avenger的是法蘭西斯和本田，一個差點燒了奧爾良，一個差點毀了冬木。」
「但是——」他試圖對亞瑟解釋，他並沒有從那個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身上感受到惡意。
「多餘的擔憂。」那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眼睛動了，少女將視線落在了那個有著祖母綠色眸子的青年身上。
「太過囂張可不好，這位小小姐。」依然是警惕，這令少女想到了炸毛的貓。
「我的階職是復仇者沒錯，但是『復仇』有不同的定義。」她看了一眼那位粗眉毛的青年，不得不說對方有一張十分好看的臉，尤其頭髮與眼睛的配色，這讓她想到了那位高潔的王者。
「安哥拉作為承載此世全部惡意的人而被定義為邪神，黑貞因為某位元帥的憤怒和想要向那些無動於衷的法國人復仇而誕生，狼王因為妻子的死去仇視人類而成為avenger。」
「你想說什麼？」或許因為少女還算平和的態度，青年的敵意明顯減弱了許多。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少女搖了搖頭，神情依舊平淡，「藤丸立香之所以被定義為復仇者階，因為她會為了世界，為了即將毀掉的人理，向著那些企圖顛覆世界的人復仇。」
「這是我作為avenger的原因。」
「人類啊，好不容易從遠古的時代走到了現在。祖先們為了能夠活下去，拎著最原始的武器，削尖的棍棒或者石頭追著食肉的猛獸，發起進攻。為了活下去，去吃掉那些看上去可以吃的東西。」睫羽在少女金色的眼底投下了一片柔軟的陰影，「那麼多代人承受著巨大的外界壓力，拼勁一切的將人類延續到了現在。」
「可不是為了去死的啊。」她一步步接近了金髮的青年。黑色的西裝，黑色的淺口小皮鞋，只有發色像是溫暖的火光，「這就是我作為avenger回應召喚的原因。」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防空洞中迎來了回音：
「復仇。」
「——為了世界，為了人理。」
112.為了你
應亞瑟·柯克蘭的要求, 阿爾念出了少女英靈的能力參數：
筋力：A 耐久：A 敏捷：E－ 魔力：EX 幸運：EX 寶具：EX
「這資料……」亞瑟聽完後, 眉毛看上去糾結在了一起，嘴角抽搐著吐槽道：「你這女人是猩猩麼？」
「過分了啊。」少女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你作為英國男人的紳士風度呢？竟然說女孩子是猩猩。」
「那也得是女孩子啊……男人都沒有筋力A 好嗎？」亞瑟驚奇的看了眼少女英靈。
「你以為這是因為什麼？」即使被吐槽成猩猩, 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睛依舊如同死海一般平淡無瀾，仿佛無論受到何種評價都不會動怒, 她看了一眼這次的禦主，語氣平淡的說道：「畢竟, 這次的禦主可不是人類啊。」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 這整一個國家全部國土上的地脈彙集地魔力, 全部供應在了我的身上。」說著，少女露出了一個極淡的微笑，連那如金屬般冷硬的目光似乎都柔和了下來，她看向阿爾的神色中盡是滿意，「要知道，就算聖杯戰爭也不過動用冬木的地脈罷了。」
「放心吧。」少女安慰著金髮碧眼的青年，她抬手戳了一下對方立起的呆毛, 語氣平淡而和緩，「以此身起誓, 賭上『藤丸立香』之名, 我會保護你的。」
「——Master。」
「啊……哦……」阿爾弗雷德愣愣地看向做出爆炸式宣言的少女，罕見的恍惚了一瞬。
「別發傻。」亞瑟嫌棄的推了推阿爾, 轉頭繼續問少女：「還有, 你的敏捷是怎麼回事？E代表著普通人的水準, E－根本連普通人都不如啊！」
「關於敏捷的問題……這個依然不是我的責任啊。這個敏捷的資料甚至還不如我沒有成為英靈的時候！！」少女話鋒一轉，認真地看著阿爾，以及阿爾身旁的位置，「禦主會對從者的數值產生影響。所以，我希望master能夠相信我的能力。」
「雖然能力參數是在現世的那一刻就定型了的，但是我依舊希望你能信任我，以及信任我的存在。」
「啊？」阿爾弗雷德懵了，他用一種『你怎麼這麼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女，「我當然是相信你啊，你不是我的……」他卡了一瞬，努力回想當時亞瑟說的話，「那個……從，從者？」
「總之就是自己人的意思！」阿爾弗雷德乾脆放棄糾結那個術語到底是什麼，神經大條的說道：「所以我肯定會相信你。」
「不。」立香無語道：「我的意思是說，請你相信『神秘』的存在。」
「神秘？」阿爾不解的重複道。
「嗯。」少女垂下眼瞼，斂起了那一汪金色的海，「你看不到那孩子吧，在你身邊的。」她伸手指了指阿爾弗雷德的身側。
「就在那裡，有獨角獸在。」
「順便一說。」王耀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我能夠看到阿魯。」
「啊！」他愣了愣，「是那時候英……亞瑟送來的禮物。」
「算了。」粗眉毛的紳士扶著額頭，看起來頗為頭疼的樣子，反勸少女道：「阿爾那傢伙在這方面的大腦回路已經沒救了。」
「畢竟他可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踏上英國本土後，仍舊看不到精靈的存在。」
「能夠猜到。」少女揉了揉額角，道：「我以前在北美特異點的時候，本土召喚的英靈是發明王愛迪生，海倫娜·布拉瓦茨基，特斯拉祖師爺，傑羅尼莫以及比利小子。」
「愛迪生的寶具W·F·D，其作用是將民眾對於『神秘』的信仰壓貶低至零。」少女頓了頓，繼續道：「也就是說，信仰的搶奪。」
「為了彌補愛迪生實力的不足，作為支柱的歷任總統作為強化他的概念禮裝存在。對抗敵方的方式也是……在魔術領域看來簡直不可思議，利用電力驅動機械化步兵對抗凱爾特英靈。」
少女歎了口氣，顯得愈發無可奈何，「這個方法太科學了，科學到簡直另類。」
「這就是美國，一個合眾為一的國家，一個不信神秘，不信鬼神的國家。」少女坦蕩的說出了自己曾經所看到的東西，絲毫不在意她現在的禦主就是美國本身，她那雙金色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對方那雙海色的眼睛。
那雙金色的瞳孔中似乎飽含著萬千種情緒，又似乎只有一片虛無，「這個國家啊，可以相信超級英雄，可以相信外星生命，可以相信科學能夠做到一切。唯獨不信鬼神，不信有那種超現實的能力，也就是『神秘』。」
「科學會做到一切，一切都可以用科學解釋。」少女摸了摸自己袖口的紐扣，輕歎道：「你是這麼想的，沒錯吧？」
「你……生氣了？」少女的語氣，讓阿爾感覺她在不高興。
「這並沒有什麼錯誤。」少女擺了擺手，示意無措的青年自己並沒有生氣，繼續道：「敏捷代表的是行動能力，也就是說，關於魔術與神秘這方面的東西在這個國家是被否定至最低的，舉步維艱。」
「你潛意識裡否定掉了『神秘』，這恰好體現在了我的敏捷上。所以，那個E－就是這麼來的。」
「可是……」那雙天空色的眼睛，澄澈而又純粹。令人難以置信，那個『世界最強』的國家的化身，竟然會有那麼乾淨的目光，即使被自己剛召喚出的從者說出『不相信有神秘存在』這種話，他對少女依舊沒有產生任何負面情緒。
那雙眼睛中，依舊充滿了信任，乾脆的對著少女來了一記直球：「神秘什麼的，我不太理解。但是，我一直相信超級英雄都是存在的，因為……」
「——你就是超級英雄啊，是來與本hero一起趕走外星生命的超級英雄。」
……
啊啊啊！這種莫名中二，但是讓人臉頰升溫的發言是什麼情況！？
少女慢慢捂住了整張臉，直接陷入了沉默。
「怎麼了？」阿爾的呆毛彈了彈，一副陷入了狀況之外的呆卡萌模式。
「笨蛋。」亞瑟毫不猶豫的補起了刀。
少女放下手，順便理了理自己的額發，整理了一下大腦中的思緒，問道：「那麼，這次的情況是什麼？」
「都到了能夠順利把我召喚出來的地步，恐怕事態已經非常嚴重了吧。」
「啊，說的沒錯。」亞瑟點點頭，道：「就像阿爾說的那樣，把外星的那些鐵皮箱子都趕出去。」
「他們造成的損失太大了，法蘭西斯，也就是貞德所屬的那個國家，現在依舊在沉睡中，依舊沒有任何醒來的預兆。」
他的神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愈發模糊，坐姿依舊優雅，身影卻透著些悲傷，「除了他以外，還有別人也處在這個狀況。」
「這是兩個星球之間的戰爭，而我們處於劣勢。」他梗了梗，繼續說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些沉睡的國家，遲早會消失。而處於清醒的我們，其實已經距離沉睡不遠了。」
「你呢？也是這樣嗎？」少女歪歪頭，投向阿爾弗雷德的目光，依舊沒有什麼感情。
面對阿爾試圖用笑容蒙混過關的做法，亞瑟乾脆替他答道：「早晚有一天，也會消失吧。」
「名為『賽博坦』的星球，有分為博派與狂派的變形金剛，他們可以變成各種機械的樣子。車、飛機、坦克、船，只要是機械，都是他們可以擬成的形態。就像勇者與反派一樣，兩方互相制衡著，直到那一天，原本的『博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博派。將和平友好、保護作為理念的博派變成了比狂派更加喪心病狂的東西。」亞瑟頓了頓，「據分析，應該是兩個世界線融合了。」
「另一邊，可能是兩方的勇者正在暢談理想？誰知道呢。」他輕輕笑了一聲，無奈道：「反正，沒有什麼情況會比這邊更糟糕了。」
「這樣啊……」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睛似乎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明白了。」她拿起了桌上的紙筆，一行行清秀的字跡躍然其上。
片刻後，她撕下了那頁寫的滿滿當當的紙，遞給了亞瑟，「這上面的東西，準備一下，拜託了。」
「……」亞瑟看著上面寫著的各種水晶、寶石、鑽石，甚至瑪瑙玉石的名字，有些迷茫地問道：「這些……有什麼用嗎」
「當然有用。」少女銳利的目光柔軟了一瞬，連語氣中都帶上了輕笑的意味，「這些，要拿來賄賂一位……」
她想了想措辭，最後只能用最簡潔的語言說出直觀的感受：「一位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
「她喜歡寶石，喜歡熱鬧，喜歡一切美的東西。」
亞瑟顯然明白一些內幕，瞬間明白了對方想要做什麼，「你要召喚英靈？」
「是的。」少女點點頭，言辭簡練。
而後，少女將全部的注意力與目光投向了此次的禦主，目光淡漠而悠長。然而，在對方眼中看來，卻是可靠與溫和。
不，或許，真的有溫和在裡面也說不定。
畢竟——
『你相信超級英雄，相信外星生命，卻唯獨不信『神秘』。』
『可是，你就是超級英雄啊。』
啊啊，這傢伙，相信我是超級英雄。雖然這聽起來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樣，但是……
這是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第一次如此直觀的感受到，有一個人，不對，是有一個國家，這樣認認真真的將她當作了超級英雄。
就好像她能夠做到一切那樣，毫不猶豫的給予了信任。
少女發出了一聲略顯喑啞的輕笑，一步步靠近了那位金髮碧眼的青年，在大約一兩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向著他緩緩地單膝跪地，伸手牽住了對方刻畫著猩紅令咒的右手。
她微微垂首，將額頭貼在了青年的手背上，用略微沙啞的聲音低語：
「我是avenger，此次現界，為了世界，為了人理……」
那雙如金屬一般溫度匱乏的眼睛，在一瞬被點燃，煌煌燃燒一樣，散發出來驚人的明亮與生機。
「——為了你。為了保護你，我將獻上我的全部。」
「我會對傷害你的這一切，燃燒起這復仇的火焰。」
那一瞬間，有灼熱到近乎于白的火光順著少女的影子燃燒，又在下一秒消失，猶如人們的幻覺那般不真實。
唯有熱度能夠證明，那火光，絕非虛幻。
在那一刻，金髮碧眼的青年切實的感到了心動的聲音。
一個帥氣而又漂亮的姑娘對他說：
為了你，我將獻上我的全部。
為了你，我會對傷害到你的一切進行復仇。
誰會不心動呢？他默默的詢問著自己的內心。
沒人會不心動。
當年那個純真而又溫柔的姑娘，為了她心中的法蘭西，毅然決然的揮舞著旗幟，獻上了自己的一生。
那位奧爾良少女的一生，只有19歲。
就像她所說的那樣，為拯救法蘭西而獻上自己的一切。
他想，他似乎能夠明白……為什麼法蘭西斯將那位名為貞德的少女，那樣真摯而又溫柔的放在了心底。
「藤丸成為英靈的時候，年齡多大？」他接收到了自己的聲音，像是不經意的一問，又像是緊張的等待。
少女起身站好後回答道：「18。」
「嗯。」他露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積極向上，毫無陰霾。
「永遠的十八歲。」
113.曾經
「——唔？」
被防空洞內窣窣的聲響吵醒後, 王耀揉了揉眼睛, 一抬頭恰好對上了本田那雙沒有任何波瀾的眸子，他愣了愣, 問道：「小菊是睡不著嗎？」
本田菊搖搖頭, 將目光移開，伸手指了指防空洞向上的洞口處晃蕩的兩條腿。那是已經攀出去一半的阿爾弗雷德, 本田一邊推了推仍然閉著眼睛的亞瑟，一邊回答王耀:「我也是被阿爾先生弄醒的。」
「嘖。」被本田推了之後, 這位英國先生皺了皺眉, 放棄了裝睡, 他看了眼那兩條在不著力的半空中打擺的腿，嫌棄道：「這麼晚了，這是要去哪啊？」
故意拖長的英音在這極容易產生回音的地下空間中愈發顯得陰陽怪氣起來。
「沒……什麼。」在亞瑟發聲的那一瞬間，兩條腿一瞬間晃蕩的幅度激烈了起來，與此同時，阿爾德聲音從上方悶悶的響起，「hero夜觀星象, 發現今天是個看月亮的好天氣。」
「哦？」亞瑟冷笑了一聲，諷刺道：「阿爾, 你什麼時候跟王耀學的看天數？」
「一年前…還是兩年前來著？」
「我需要去看一下外面具體的情況。」少女高了一度的聲音直接蓋住了阿爾那些亂七八糟的解釋, 直言道：「這個世界已經距離崩潰不遠了。」
「保守估計，繼續這樣耗損下去, 最多能撐七天。」少女一邊解釋, 一邊抓住了阿爾德領口, 手下微微發力，直接把他從防空洞中提了出來。
「我相信，亞瑟先生對此並不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吧？」立香想了想，還是說出了自己從被召喚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東西，「世界的兩大抑制力。」
「就算有些人對此持懷疑的態度，但抑制力無疑是真實存在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金髮的紳士漸漸嚴肅了起來，他顯然明白對方想要告訴他的究竟是什麼，並且，那是比外面那些攪風攪雨的變形金剛更加棘手的東西，「蓋亞……很顯然，世界意識已經生氣了。」
「——呼」
「王耀先生！！！」亞瑟聽到呼嚕後，一回頭就看到王耀直接陷入睡眠狀態的樣子。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王耀旁邊的本田——對方正在將自己再次埋回被窩裡。
亞瑟的心真的很累，他愣愣地問道:「……為什麼連你也？」
「既然耀君這個表現的話……」本田一邊給自己戴上睡帽，一邊回過頭去用那雙黝黑的眼睛盯著英國道：「說明不會有什麼大事，完全不用擔心。」
「就算情況一時看起來比較嚴重，最後也一定會解決。」
「你還真是對他有信心啊。」亞瑟的表情直接扭了起來，心情極其複雜，「他什麼時候不豁達樂觀過嗎？」
「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家裡被奇奇怪怪的動物大批量入侵了，結果家裡的人直接把它們吃成瀕臨滅絕。家裡某塊區域下了超級大的雨，結果沒有一個人在擔心的，一邊拍照一邊哈哈哈，非常自豪的在網路上說『我家這邊的公路終於也能開船了』！」英國來的先生扭著脖子吐槽個不停，「真是夠了！到底誰才是我們之中活得最久的啊！」。
「所以他是王耀先生。」本田躺了回去，閉上眼睛說道：「在這種笑著的氣氛中就解決好了一切。」
「無論是過去時候的風雅從容，還是現在這種樂觀而天然的態度，耀君的本質都沒有任何改變。」
「——有困難，那就讓困難消失。如果失敗，那就笑著重來。無論過程有多艱難，最後他一定是笑著的。」
「實際上王耀先生的做法是非常正確的。」少女的聲音從洞口上方傳來，透著一絲悶悶的回音，「出現了第二個『星球意志』？那又怎樣。」
少女嗤笑著對外域而來的『意志』發起了挑釁，「最後存在的，一定是蓋亞，就算不能，我也會讓這個說法變成事實。」
「——哐！」
少女一把扣上了防空洞的蓋子，順手在那酷似鍋蓋的蓋子上拍了兩把，低頭看向蹲在一邊的阿爾弗雷德說道：「走吧。」
蓋子下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過少女沒有再理會，拖著自家禦主走出了這一塊看起來極其荒蕪的廢墟。
「別擔心啦。」娃娃臉的青年翻了個身，完全沒有剛剛打呼時候的沉睡，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清明到不可思議，完全沒有任何殘留的睡意，他對著亞瑟擺了擺手，「小姑娘寫在紙上的那些需要物品，我已經讓嘉龍去採買了，大概明天就能到這邊了。」
他比出一個安靜的手勢，低聲道：「到時候小姑娘跟阿爾弗雷德先生差不多也要回來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哎呀。」他拍了拍依然皺著眉頭的亞瑟，「放輕鬆，現在是休息時間，勞逸結合可是很重要的。」
—
「——唔！」阿爾弗雷德頂著撲面而來的狂風執著的站在了少女的身側，即使這十分困難，即使……那風的來源就是少女本身。
『魔力放出』
金眸的少女無奈的看著身側的禦主被吹的亂糟糟的頭髮，以及無規律飛舞著的衣擺，她歎息著將外露的情緒再次收斂起來，眼眸恢復成了毫無波動的姿態，用淡淡的語氣說道：「其實，只要離我遠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就算這麼說著，她依舊沒有收斂起肆意外放的大量魔力，仍然任憑那些魔力不受控制一樣卷起夜晚的狂風。
「我想離的近一點。」阿爾神奇的呆毛在狂亂的風中依舊堅挺的豎著，「離超級英雄更近一些是每個孩子的夢想！」
「……」迎著對方亮閃閃的眼神和柔韌的呆毛，少女垂在褲縫側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啊，好想摸摸頭。
不行，住手啊藤丸立香，這個金毛的大型犬禦主可是一個國家啊！國家！
少女在心中狠狠的唾棄了自己的想法後，終於壓制住了那股蠢蠢欲動。
「接下來我們要去做什麼！」並不知道自己的呆毛逃過一劫的美國先生，臉上依舊掛著爽朗的笑容。
「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詢問道：「立香和亞瑟說的……兩個星球意志是什麼？」
「確實是需要解釋的東西。」少女點點頭，答道：「世界上有兩大抑制力，阿賴耶與蓋亞。阿賴耶是人類意志，也就是為了保護人類存續而存在的。蓋亞是星球意識……」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金發藍眼的青年，「也就是說，是地球的意志。」
「本來只有一個意識的地球，現在被擠入了一個新的意識。」她摸了摸袖角紐扣上的紋路，繼續道：「一個不同文明的，新的意識。」
「大概是在最近一段時間趁虛而入了吧。」
「……」阿爾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他跟少女講起之前軍方傳給他的消息，「之前傳過來的情報，全球範圍內，有些特殊的地方從地底延伸出了金屬的『角』。」
「如同有生命一樣，在不斷的生長著。」
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對方繼續說下去，少女不禁開口問道，「然後呢」
「額……」阿爾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額前的碎發，「然後，全球迎來了混亂，也就是亞瑟說的『世界線』重合。」
「啊，是這樣。」立香摸摸下巴，深思著，「放心吧，跟預料中的差不多，這個問題並不難解決。」
在對強烈的氣流適應良好後，阿爾弗雷德雙手抱臂，擺出了一個令他看起來非常帥氣的姿勢，「說起來，為什麼要颳風？」
「這不是颳風。」少女面無表情的解釋道：「這是魔力放出。至於這麼做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阿爾弗雷德的錯覺，他看到暗淡的月色在少女那雙缺乏溫度的眸子中漾出了一圈圈金色的漣漪，令那個精緻而沒有情緒起伏的少女，從一個雲淡風輕的神祇瞬間成為了鮮活的人類。
他一邊聽著少女說出這麼做的原因，一邊在鏡片的掩蓋下，思緒漸漸轉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據現有的情報來看，那些變形金剛可以感應與探查到能量，如果某種能量劇烈或者龐大到一定程度。那麼，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到時候……不管來多少個，直接做掉就好。」她的手指在脖頸間一劃，暗沉的眸光中沉歇著暴風雨前的平靜。
壓抑不過轉瞬即逝。接下來，容顏秀麗的少女迎著月光，第一次真切的卸下了臉上的冷漠與淡然。
少女在對著他笑，阿爾清晰的感知到了這一事實。
或許是初次見面的時候還有接下來短暫的相處留給阿爾的印象過於深刻吧……他一直以為，少女會有帥氣的笑，冷笑，最多是稍顯柔和一些的微笑。
他從未想過，少女會有這麼明麗活潑的笑容。
「看，已經來了。」連聲音都染上了一分清澈，再不負之前的低啞。他順著少女的目光看了過去，坍塌成廢墟的商業街拐角處，出現了一輛漆黑的旁蒂克solstice跑車。
那輛車漆黑的塗裝在月色下泛出了白亮的光，伴隨著強烈的搖滾樂進入了立香的視野中。
「這就是你們說的變形金剛吧？」少女粗略的打量了一下那輛將速度放的極為緩慢的跑車，語氣中透出一股子漫不經心的意味，她對著阿爾說道：「確實跟平常的車不太一樣。」
「我從那輛車中感到了生命的氣息，那輛車……是活的。」
「……」
「master？」半晌沒有得到青年的回應，少女納悶的扭過頭去，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那是……」車燈白熾的光線向著立香和阿爾德方向猛地打來，金發藍眸的青年下意識的低下頭去，光線照在他略長的額發上留下了一片陰影，模糊的蓋住了那雙宛若晴空的瞳孔。
察覺到自家禦主的情緒不太對後，少女用平淡的語調詢問道：「你們認識？」
「——那是，爵士啊……」
阿爾一向明快的嗓音低沉了下來，與少女喑啞的詢問聲重合。在看清那輛跑車的一瞬間，他想到了與這兩黑色的旁蒂克顏色完全相反的跑車。
性格極為相似的兩位爵士，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塗裝的顏色還有對於生命的態度
他們，曾經是朋友。
沒錯，曾經。
因為，那輛銀白的旁蒂克跑車，已經死在了洛杉磯的航太城。
而現在這個近在咫尺的變形金剛不是爵士，最起碼，不是他所認識的爵士。
他是另一個世界線的爵士。
天空開始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月亮早已隱入了雲間。過分的破壞使紐約這個不夜城失去了繁榮時期的閃爍霓虹。又因為雨的緣故，甚至連星光都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黑色旁蒂克跑車的車燈依然亮著，恐怕會給人一種連從天而降的雨水都是漆黑的錯覺吧？
阿爾看著穿過燈光，砸進灰塵中的透明的雨滴，這樣不著邊際的想著。
雨水在將青年金色的髮絲浸染潮濕後，順著他的臉頰滑下，這讓他看上去狼狽而又孤獨。
「想什麼呢。」少女平淡的聲音的聲音從他右前方不遠處響起。
阿爾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只見少女脫下穿在最外一層的黑色西裝，隨手向著他的方向丟來。
阿爾疑惑地看著少女，任由對方黑色的西裝外套落在了他的頭上。外套帶著一分沉重，卻也替他阻絕了外界的雨水，讓那種液體順著頭皮滑下的感覺漸漸消失。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少女盯著那輛依舊將音樂聲音開的極大的車子，咧了咧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但是很明顯，你讓我家這個傻乎乎的master不開心了。」
很明顯，對方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名為爵士的變形金剛在嘈雜的搖滾樂中出聲問道：「小肉蟲，你是碳基？還是什麼別的東西？」
就像爵士對少女說的話不感興趣一樣，立香對他的話同樣沒什麼興趣。不管是對小肉蟲這個稱呼，還是對她的組成構造。
她像爵士剛才所做的那樣，直接無視了他的問話。
「那麼——」
在少女即將做出宣判的同時，那輛跑車發出了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齒輪摩擦聲，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內伸展成了大約一層樓那麼高的機械人。
明眸的少女就那麼看著他，不急不躁，亦不恐慌，嘴唇輕啟，淡然地說出了後半句話。
「——覺悟吧。」
於此同時，她迎接的，是對方手肘處分裂出的炮口轟出的炮火。
明亮的，灼熱的，猩紅的光，在那一瞬間點燃了她的視線。
那是......全球最發達的國家依然不能企及的熱武器科技。
阿爾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不相信任何跟神秘所擦邊的東西。
如果他相信的話，少女從者的敏捷性是不是就能夠提高到足以避開那樣的炮火。
在阿爾即將陷入焦急的時刻，少女清冷的聲線直接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別怕，我在。」
「如此身所獻出的誓言那樣，必不讓你再受到傷害。為此我會一直存在，直到最後那一刻。」
114.榮光
灼熱的炮火點燃了塵埃, 燒熔了坍塌的鋼筋水泥。周圍來不及融化的房屋的碎塊, 則從碎塊狀直接被熱武器接面而來的衝擊力打成了齏粉。
濃厚而嗆鼻的黑煙隨著火焰燎燎燃燒，愈發濃烈, 直至將少女纖瘦的身影完全掩埋其中。
勉強還能夠看出曾經是街道的地方, 幾支殘破的路燈依舊堅強的供電，為這片區域的夜晚帶來了為數不多的光明。
不論是電, 還是燈，這些都是人類文明邁出極大一步的象徵。
人類文明啊……金發藍眸的青年低下頭去, 頭頂上覆著的那身黑西裝外套似乎依舊帶著少女身上的溫度, 他不禁攥緊了之前隨手捏在掌心的碎石。
疼痛, 卻也清醒。
雨下的愈發大了起來。夜間的溫度本就無法與白天的溫暖相比，此時因為降雨更增添了一絲冰冷的意味。
阿爾那雙藍色的瞳孔隱於覆蓋著水汽的鏡片下，令人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緒究竟是好是壞。
作為美國這個國家的阿爾弗雷德他的心情究竟如何，從雨水突兀的從天而降時，就早已明瞭。
國家不會哭泣，國家不會倒下，國家不會在子民面前流露出他的脆弱。
正因如此, 這片土地的天空會代替他們哭泣。難過，天空就會陰沉；悲傷, 天空就會下雨。
阿爾在以這種方式難過著, 懷念那些他曾經擁有的，而現在早已逝去的朋友們。他在難過啊……不論是過去, 還是在少女直面外星高科技武器的時刻。不僅僅是這樣, 還有變得千瘡百孔的都市, 流離失所的人們，因聽到機器運作聲而變得惶惑不安的孩童。
這是作為一個國家的無能為力。為此，他的心在哭泣。
【我說過的吧？】少女的聲音帶著點無奈的意味從他的腦海中響起，【別想太多，就這麼點攻擊力……】
少女的聲音漸徐漸緩，隨著腦海中聲音的消失，少女的身軀從那一片漆黑的濃煙中隱隱透出了纖瘦的剪影。皮鞋踏在碎石子上的聲音漸漸響起，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了人的心底那般令人驚慌。
「——想要殺掉我，這攻擊力可還差得遠啊。」
因熱武器而燃起的火光被從天而降的雨逐漸熄滅，煙塵也在濕潤的空氣中散去，隨著漸漸迎來的腳步聲，少女走出那片最為狼藉的地帶，身影漸漸清晰。
她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對面的爵士。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在少女抬頭的那一刻直接將手臂部位的炮口再次延伸出來，直直的對上了少女的頭部。
「——你不是人類。」
那帶著機械感特有磁性的聲音中，有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警惕。明亮的炮口焰在明滅燃燒，就像有生命那樣，一呼一吸，彈火隨時可能再次傾膛而出。
「不是人類？」立香的尾音微微抬高，金眸中閃過一絲笑意，玩味道：「這可真是個新奇的說法。」
雨滴順著她的額發滑落，跌碎在那片細密的睫羽上。侵濕了睫毛，最後再順著睫毛的弧度滑下。
那順著少女眼尾滑落的雨，反倒給她增添了一分人類應有的溫度。像眼淚，像哭泣，像悲傷般溫暖。
「噯。」女孩歪了歪頭，她勉強著自己的面部神經，想要維持出一個天真而甜美的笑容……理所當然的失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階職的緣故，她做不出太過和善的神情。
於是在阿爾眼中看來，立香對著那個黑漆漆的『鐵疙瘩』露出了帶著黑氣的笑容，威脅著說道：「你應該害怕我才對。」
「你為什麼不害怕？」少女臉上的笑容愈發狂氣，金眸在漆黑的夜中被狂氣點燃，明亮的恍若燃燒。如同惋惜那般，她用低啞的聲音長歎道：「你怎麼能不害怕」
「害怕？」即使是聽上去沒有任何感情的機械音，仍然能讓在場的兩人聽出其中嘲笑的意味，「我為什麼要害怕你？」
「——小肉蟲。」
「這樣啊。」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那雙金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了然，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道：「不害怕也是應該的。」
「畢竟——」她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音，「你是不會死的嘛。」
說罷，她饒有興趣地看著爵士，問道：「你們都這樣？還是只有你自己？」
「死是什麼？」機械音仍然不急不緩，這讓少女更好的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這是一個不知死亡為何物的種族。既是如此，那就很好解釋為何對方對待一切認知中不合理的事情都不會驚慌，也沒有任何應有的反應這種情況了。
「原來如此。」少女哂笑道：「不管是人類還是別的生物，但凡活著的東西都會因未知而恐懼。」
「歸根到底是因為害怕會對自身造成傷害，但是......如果不會死去，那麼，這一切都是不成立的。」
少女斂下唇角，不再帶有方才的笑意，恢復了古井無波的淡漠，輕聲道：「因為不死，所以無懼......嗎？」
就算被揭露出這一事實，對方仍然沒有任何帶有無措意味的反應，就像是真正的機器那樣，理智、冰冷而毫無溫度。
在他看來，這基本上是人類都已知道的事實，當他們展開進攻的時候，人類的軍隊怎麼會不抵抗？
既然抵抗，就有傷亡。
而對於他們來講，死亡不過短暫的別辭，不過一天就可以重獲新生。
與原本世界線的變形金剛不同，來自另一世界線的他們不會死去。
火種會熄滅，熄滅則代表了死亡。而餘燼不會熄滅也不會燃燒，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次次的重鑄。
這在人類那一方，雖然沒有公開，卻人盡皆知。
正因如此，他不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少女通過那雙眼睛看到的，而不是道聼塗説。
『看破A+』
「嘛。」金眸的少女懶散的瞥了他一眼，那清冽的眸光中無懼無恨，什麼都沒有。
她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中。
這一認知令爵士感到稀奇。而點燃了這位變形金剛為數不多好奇心的後果則是――
少女再次看著彈火迎面而來，而因為敏捷E-的緣故，她仍舊無法躲開。
說來好笑，明明這些東西在她眼中如同放緩了一百倍的慢動作，一切進行的都是如此緩慢，卻因為身體的沉重而只能看著它們按部就班的上演。
「――藤丸立香！！」她聽到禦主嘶吼著呼喊她的名字，「快趴下！！」
［無需如此。］少女喑啞的嗓音清晰的映入他的腦海之中，明晃晃的昭示著那位少女的存在。
［你只需要看著我就好。］聲音放的柔和了下來，［你只需要看著我為你迎來勝利。］
這一次，少女甚至沒有站在原地等待浮起的塵埃沉澱寧靜的那一刻。
她頂著密集如雨的炮火一步步的向著爵士走去。神情悠閒，步伐堅定。
這次，對方是真正的感到驚訝了，爵士下意識的將炮口轉換成了火力面積更加集中，而射速更快的鐳射彈。
一片片的閃著幽藍光澤的火雨向著少女飛去，鐳射彈精准的打在了她的身上，向著致命的部位飛去。
這一次，阿爾弗雷德終於看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少女那造型宛如日輪的耳飾散發出柔和的金輝，細微卻堅定的光輝替她擋去了所有的傷害。
柔和的光覆蓋著少女的身軀...霸道到不允許她接受任何一點點來自外界的傷害。
「……你是……怎麼做到的？」機械音有了起伏，帶著顯而易見的困惑。
「是啊，怎麼做到的呢？」少女借著點頭的動作，偏過了一枚沖著她腦殼飛來的子彈。
即使知道來自迦爾納的黃金甲會為她彈開這些微不足道的傷害，但是，子彈沖著腦袋飛過來依舊不是什麼美好的感受。
也正因少女低頭的行為，子彈將將擦過她用來束髮的黑色發帶。發帶崩開了，橘色的頭髮滑落在少女的頸側，帶走了一分帥氣幹練的俐落，帶來了一分堪稱溫雅的柔軟。在昏暗的燈光中反射出溫暖的色澤。
少女白皙柔和的面部線條被襯得怡靜而又美好。
阿爾看到了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睛，不是之前如同出鞘的刀光那般銳利，沒有那分金屬才擁有的冷硬尖銳。
即使少女仍然沒有什麼表情，那雙眼睛卻如蜂蜜一般甜美而柔軟，像午後微懶的陽光，清澈而又溫暖。
「因為財產是夫妻共用。」阿爾聽到少女用像是炫耀一樣的語氣說道：「即使暫時不在我的身邊，他也依舊會以另一種方式守護著我。」
只有溫和，不會受到傷害。
那大概是少女能夠做到的，最柔和的表情吧？
阿爾弗雷德只感覺『吧嗒』一聲，自己的少男心碎掉了。
之後，阿爾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狀態中。
「不會死真好啊。」少女沒有發現禦主的異樣，她看向高大的變形金剛，像是讚歎又像是羡慕，「你們是『神』嗎？」
雖然這看起來過於不可思議，但是少女真切的從爵士身上感受到了神性。
神性的來源在他胸膛的部位，源源不斷的為其機械一樣的身軀輸送著『生』的力量。
「當然。」他放下了舉著的炮口，聲音傲然，「你倒還算是個聰明的人類。」
「曾經，在我們自己的星球上，我們是神。」他看起來陷入了厭惡與憎恨之中，「而你們這些愚蠢的肉蟲當我們是機器。」
「――何等可笑。」
知道熱武器只會被彈開，爵士乾脆的將手臂上延伸出銳利的光刀，向著少女站立的方位劈砍而下。
「――鏘！」
不同於之前的被動防守，這次，少女提著不知名的長劍擋住了對方的光刀。
金色的漣漪在她周身漫延開來，一眨眼間便霸佔了整個天空。
刀、劍、槍、矛，金色的光澤給那些武具渡上了一層神性的光輝。
金輝中探出了諸多繁複的武具，那是從英雄的榮耀中誕生的神話，是無數人憧憬了不止一個時代最後流傳下來的原典。
它們的存在，就是榮光。
金輝撕裂的雲雨，將黑夜一瞬渲染成了黎明。
少女在這一片明光之中，靜默地抬起來頭，微垂的眼簾下，有黃金般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看向近在咫尺的爵士，以及距離她的眼瞼不足兩掌之距的銳刃。
對方所握的光刀，比少女整個人長一倍不止。
她格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並未趁此反擊，亦未發一言。她安靜地看向對方紅色的光學鏡，目光澄明如刀。
「――Gate of Babylon（王之財寶）。」
隨著少女的輕吟，金色的漣漪以近乎密不透風的趨勢一瞬包圍了爵士龐大的身軀。無數利刃像出鞘般吞吐，試探著，等待少女令下的那一瞬間――
在那一瞬，它們會將眼前這個龐然大物徹底撕碎。
爵士興奮地看著單手架住光刀的少女，戰意在這一瞬間被點燃，如燎原的火焰般愈燃愈裂。
他不覺得那些窺視著想要將他撕碎的武器是威脅，他是不死的......終於，無趣的肉蟲要開始反擊了嗎？
「嗯。」少女了然的點點頭，道：「就算到了這個程度，你依舊沒有感受到威脅。」
她再次歎息著重複道：「不死與神性，真是個好東西啊......」
「但是，只要束縛祛除掉你的神性。那麼，死亡就已註定。」
「交給我吧。」偏向中性的少年音幽幽的響起，泛著金輝的銀色鎖鏈從少女袖口飛出，從細小的狀態瞬間分裂無數，化作拇指粗細的鏈鎖緊緊縛住了對方。
「......」爵士瘋狂運行著CPU，面板甚至開始發熱，就算如此，最多只能做到手指的顫抖。
光刀瞬間消失，機械音一卡一頓的說道：「動......不了？」
「神性有時候，未必是優勢啊。」她語含深意，眸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揮手間，無數鎖鏈在追隨，按照少女的心意將對方的四肢完全束縛住。
看似細小的鎖鏈，卻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掙脫。
鎖鏈的尾端掛著銳利的刃，金眸的少女冷淡地看著這位曾因不死而無懼的外星生命。
――抬手，冷漠地揮下。
鎖鏈瞬間湧入了他的胸膛，死死的楔入了爵士的心臟，也就是餘燼之中。
他能夠感覺的到，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失去了。
隨之而來的，是金色漣漪中因即將隨少女征伐而徹底興奮起來的兵刃。
神刃有靈，嗡鳴不止。
終於，爵士變得惶恐起來。
「――不！你不能那麼做！」
「破壞大帝傾天柱一直通過我們的內線看著這裡！」
「你這麼做，是想讓地球消逝的時間提前嗎！」說著，他冷靜了下來，試圖跟少女談一下籌碼，「地球早晚會變成塞伯坦的養料，而我可以做主，讓人類活下去。」
本來，他們就沒打算讓人類全部去死，人類是最好的資源，也是免費的勞力。等塞伯坦活過來，所有活著的人類都要為重建它而獻上一生。
啊啊，多麼狡猾的外星生命。少女歎息著，卻並未打斷他的話。
「你只有一個人。」他試圖說服這個強悍到不像人類的少女，「只憑你一個人，根本無法抵擋我們的大軍。」
「地球毀滅，所有人類都去死。或者......」他感受到一瞬間擠壓下更大力度的鎖鏈，連忙補充道：「讓我活著，地球雖然依舊會消失，但是人類可以在塞伯坦星球上活著。」
「其實我們別無選擇。」他硬生生的將音調壓低了兩度，聽起來頗為可憐，「我們只是想回家，本質上我們都是愛好和平的物種。」
「你的上司在看著這邊？」少女像是被他的話題吸引了一樣，饒有興致的揮手制止了躁動的兵刃。
「對對。」黑色的變形金剛忙不迭的說道：「之後我可以為您引薦，只需要現在......」說罷，他示意著瞥了一樣身上的鎖鏈。
「那正好――」警報瞬間在爵士的處理器的運行線路中拉響。最後映入他的光學鏡中的，是少女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以及唇角略帶狂氣的笑。
「喂，那邊的給我聽好了。」她用命令一樣的語氣開口，不屑道：「這傢伙之前說過，你們在自己的星球上是神明。」
「――那麼，今天我藤丸立香告訴你們。」
「在現在你們所涉足的這一領域，神明從未死去。」
「洗乾淨脖子給我好好等著。」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狂氣，眼中的情緒卻是與之不符的冷靜。
狂熱與冰冷，那是兩個極點的對比。
在爵士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少女突然發難，蘇美爾王者的寶庫為她敞開了大門。
無數利刃隨著少女的命令傾瀉而下，眨眼間將對方捅成了蜂窩。
少女抬腳踢了踢對方腰窩的位置，低笑道：「我不接受威脅，非常不幸，你找錯人了。」
她抬頭道：「我知道，你們還在看著這裡吧。但凡活著的東西，總要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
「那麼，這是警告，也是最後的通牒，星球的意志從未消失。」
「――神明，一直都在。」
115.金色的
金髮的男孩看著窗子上來回搖擺的風鈴晃了晃肉乎乎的小腿, 像是無聊,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向著身側滿頭銀髮的老人問道：「奶奶, 你說……祈願與希望, 會是什麼樣的顏色呢」
「唔，如果祈願與希望有顏色的話, 我想，那一定會是金色。」白髮蒼蒼的老人摸了摸膝蓋上伏臥的貓咪, 對著身側的孩子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為什麼？」尚且年幼的孩子不明白, 為什麼奶奶能夠那麼確定而沒有一絲猶豫的說出『是金色』。
「哎呀呀, 為什麼呢？」老人故意拖長了腔調，滿意的看著自家小孫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好奇。隨後，像是以往講述每一個故事一樣，用那種悠長而又和緩的語氣說道：「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孩子笑嘻嘻的將貓咪趕了下去，自己趴在了老人的膝頭，問道：「有多長呀。」
「很長很長。」老人無法給這個孩子過於具體的回答，她能夠給出的, 只是她當時尚且還是一個孩子時候的感受。
那種一瞬如一生般的悠長，如隔世般遙遠的, 對於活下去的渴望以及悲傷。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那麼久啦, 久到她已經生滿了白髮，老人思緒一陣恍惚。她看著穿透窗子而來的陽光, 再一次回想到了那個漆黑到沒有任何星辰的夜, 溫暖灼熱的金色火光撕裂天空雲層, 肆意的燃燒，直至將整個世界點燃。
坍塌灰暗的世界在金色的火光中明滅，重生。
還有那個一身西裝的少女掌心溫暖的溫度，落在頭頂時的觸覺，低沉的嗓音。想到這，老人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她拍了拍孫子的肩膀，眼神變得更加柔和了起來，輕聲道：「奶奶會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給你講完這個故事。」
「直到你長大，成為一個有擔當的大人。」
—
這座城市的供電系統很早之前就出現了問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烤箱中不再能夠端出熱騰騰的點心。
媽媽不再跟爸爸打電話，電視也變成了一個不能夠說話的黑盒子。
『為什麼不去別的城市呢』女孩曾經這樣問過她的母親。
她是想要回到過去的生活的，永遠溫暖明亮的家，能夠看卡通的電視，還有除了壓縮餅乾以外的食物。
現在的屋子做不到的話……換一個地方，是不是就能夠回到原來的生活？
女孩情不自禁的這樣想著。
『我可憐的艾莎，你以為這是哪裡？』女人打斷了孩子的幻想，她的聲音比平時說話的音調要更低了一些，投向女孩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為不可察的憐憫和悲傷。
「這可是紐約。」不知是不是無意識的，還是平時隱藏的過於完美，她的情緒中帶上了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冷漠和高人一等的矜驕，補充道：「世界的中心。」
「紐約都變成這副樣子了，那群議員仍然在避重就輕。現在呢！？乾脆一點消息都沒有了，這是要讓所有市民等死嗎？」女人的狀態不太對，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暴躁的情緒之中，「見鬼的外星人，沒用的軍隊！」
最後，她冷冷道：「艾莎，我的女兒。紐約都變成了這幅樣子，你還想去哪裡呢？」
「這裡是紐約，世界的中心。」她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像是死守著最後的倔強與固執。
十一二歲的女孩本能的不喜母親眼中的情緒，儘管她說不出來這是為什麼。
她想了想，用之前在油管上認識的中國朋友說過的話回復了母親。
「——哇哦，聽起來好棒棒喔，要不要再給你鼓鼓掌？」
這句話如同一根最為尖銳的針，狠狠地戳破了女人的憤怒。她方才筆挺的脊背瞬間塌了下去，疲憊的擺了擺手道：「算了，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抱歉，艾莎。」女人撫上了女孩的臉頰，這段時間以來，她的手指上增添了不少細碎的傷口，傷口結了痂，蹭在艾莎柔嫩的臉頰上帶了了細微的刺痛感。她那雙湖色的眸子中渡上了一層水光，聲音喑啞道：「媽媽不應該對你發脾氣。」
媽媽在傷心嗎？但是……好像又不是傷心？女孩有些困惑，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時候，媽媽眼中的情緒，是無奈，對現狀的無奈和悲觀。
「這是你這個年齡的孩子……不應該遇到的事情。」媽媽的懷抱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她摸了摸女孩的金髮，柔聲道：「我很抱歉，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啊，對了，家裡已經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女人突然站了起來，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水汽，扭過身子去，只留給艾莎一個背影。
「——等媽媽回來。」
這是艾莎聽到的，來自媽媽的最後一句話，也是艾莎最後一次見到她。
為什麼那時候……不追上去給她一個擁抱呢？女孩從那天開始一直後悔著，如果那時候追上去，該有多好……
母親再也沒有回來，後來，她找到了她的屍體，傷口是人為的……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才是最危險的也說不定。
無論什麼時候都不缺少那種人，陰溝裡的老鼠一樣惡臭，骯髒的心思永遠見不得光。
媽媽不在了，就算只有她一個人了，艾莎依然想要活下去。
但凡活著的生物，都會本能的排斥死亡，嚮往明光。
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有能夠得救的那一天吧？
—
「走吧。」立香錘了錘自己的肩膀，活動了一下肩關節，向著阿爾弗雷德伸出手去，「引起對方的注意的目的已經達成了，狠話也放了，現在該回去看看需要的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東西？」阿爾弗雷德看起來有些困惑。
「就是那些寶石。」少女唇角微提，揚起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即使master是個什麼都不太懂的笨蛋，但是我相信，其他幾位總有懂行的。」
「好過分！！」阿爾弗雷德對『笨蛋』這個稱呼極為不滿，他抗議道：「請稱呼我為世界第一的hero。」
「好好。」少女極為順從，順著對方的意思回應道：「那麼，我有這個榮幸與世界第一的hero一同回去嗎？」
哎，我真是一個會寵禦主的好從者。立香在心中滿足的感歎著。
「不過——」少女話鋒一轉，看向不遠處坍塌的樓角的陰暗處，啞聲道：「還不出來嗎？一直看著這邊的小傢伙。」
被發現了？？不，應該不可能。
艾莎下意識的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
「說的就是你。」眨眼間，少女一步步的走進了這個由於坍塌形成的洞口處，看到艾莎的那一瞬間，驀的眼睛一亮，「呼，原來是個小姑娘啊。」
「你……你想做什麼？」艾莎攥著髒兮兮的裙角，緊張地說道：「我已經沒有吃的東西可以被搶了。」
「少來。」與ruler階職時性格極為不同的少女，十分乾脆的拆穿了女孩的小心思，她翻翻眼道：「你會沒有看到剛才那場戰鬥？」
「我可是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你的氣息了啊。」她用指腹觸碰了一下女孩髒兮兮的臉頰，「說謊可不太好。」
「嗯，是啊。」女孩那雙湖色的眼睛陰冷冷的盯著金眸的少女，艾莎自暴自棄的發洩道：「所以我看到了你的秘密，你要殺掉我？」
「……嗯？」立香愣住了，事情是怎麼發生到這個地步的，還是我斷片了？
「你殺吧。」艾莎看著對方依舊冷冰冰的面容，沒有一絲一毫動搖的目光，再聯想之前她那過於強橫的戰鬥力……
或許是失去母親後的生活過於疲累，一天天的走下去，仍舊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令女孩愈發怠倦，加上這次事情的引發，她終於還是輕易的放棄了自己。
說出那句話後，心態隱隱變得放鬆了起來，艾莎對那個有著明亮發色的少女露出了微笑。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殺掉我的時候……少一點疼痛呢？我害怕疼，真的。」迎著女孩過於真誠的湖色眼睛，立香沉默了片刻後，清了清嗓子，問道：
「——我什麼時候說要殺掉你了？」
「你不殺我？」那種圍繞著女孩的輕鬆感隨著這句話陡然消失不見，那雙漂亮的湖色眸子再次染上了一層蔭翳，她垂下頭，語氣中包含著濃濃的疲憊，「哇哦，聽起來好棒棒，需不需要我鼓鼓掌？」
與之前和媽媽在一起時的對話不同，失去了一分天真，而多了一分嘲諷的意味。
「你看起來反而更難過了，為什麼？」少女一邊詢問著對方，一邊微微側頭，看著拖遝著腳步站在她身側的阿爾弗雷德。
「你……」阿爾那雙天空色的眸子中充滿了猶豫，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變得難過起來。
夜色沉在他的眼底，將天空色侵染成了一片沉鬱的藍。
明明想要說出更多嘲諷傷人的句子，最好讓那個少女忍無可忍殺掉她。但是，當艾莎看到那雙隔著鏡片的藍眸後，就那麼抱著膝蓋安靜了下來。
她發現，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她一句傷人的話都說不出口。
她只希望那個青年能夠……不要那麼難過。
阿爾弗雷德最終頂著古怪的氣氛開口了，他對著女孩詢問道：「為什麼不想活下去呢？」為什麼要放棄呢？明明……他們這些國家，隨時隨地忍受著全身骨頭一次次被碾碎重鑄又再次被碾碎的疼痛。
這麼痛苦依舊不放棄的原因，不過是想要更多的子民活下去。
活下去，走出災難，然後笑起來。
如果，只是說如果。如果在國家中的人民，他們自己已經不想要活下去了，那麼……作為國家的他們這麼一直一直的堅持到底是因為什麼？
「活下去……啊。」女孩突然卸掉了一身的刺，露出了最為柔軟的內裡，突如其來的轉變令立香和阿爾猝不及防。
艾莎向著站在洞外的一男一女露出曾被媽媽稱為『小天使』的笑容，明亮而又純真，「媽媽回不來啦。」
「媽媽有一頭金色的波浪卷髮，一雙最漂亮的綠眼睛。」女孩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臉頰，「她曾經是那麼漂亮的人啊……即使被勒死，躺在骯髒的地面上，她依舊那麼漂亮。」
艾莎的聲音極其輕柔和緩，像是驚嚇到沉睡在彼方的女人，與輕緩的語氣不同，那雙眼睛是那樣的明亮而堅定，熾熱的仿佛燃燒，篤定地說道：「漂亮的姑娘，即使再狼狽，她依舊是漂亮的。就像媽媽，無論是指尖越來越多的傷口，還是疲憊的精神，就算死去，她依舊是我心中……」
女孩終究還是哭了，豆大的眼淚一滴滴的從眼角溢出，打落在地面上，浸濕了灰塵，灰塵漸漸湧入她的胸膛，令雙眼不再明亮，心死如灰。
一直以來壓抑的悲傷，最終還是爆發了。女孩死死地咬著下唇，從唇縫裡一字一句的擠出想說的話：「就算死去，她依舊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姑娘。」
「……我好累啊。」艾莎半瞌著雙眼，輕輕的說道：「你們知道嗎？」
「這個國家已經……放棄我們啦。」脆生生的尾音，就好像如果這樣說話，她就依然是那個可以躲在母親懷裡的孩子。
她現在的樣子，像是最後那一天，女人的翻版。
一模一樣的，令人不易察覺的冷淡，以及令人感到不快的居高臨下的矜驕，用同樣的表情，說出了同樣的話：
「——這裡是紐約，世界的中心。」
「紐約都變成這副樣子了，那群議員在幹什麼？」女孩冷冷的繼續道：「沒用的軍隊，見鬼的外星人。」
「既然國家已經放棄了我們，那麼，多一天或者少一天都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吧？關於活下去這個問題。」
「不是的……我……」曾經在眾多國家面前宣揚自己的理念，揚言自己是拯救世界的hero的阿爾弗雷德，此時面對一個小女孩的話，卻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我……沒有放棄你們啊。
一直關注著阿爾的立香，看著自家禦主愈發慘澹的目光，主動摟住了阿爾弗雷德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
「你是錯的。」她這麼對艾莎說道：「這個國家沒有放棄你們，也沒有放棄你。」
「即使很疼很疼，他依舊在堅持著將這個國家延續下去。」少女的聲音猛地高了一個度，大聲道：「站起來！」
「只要你們還在，這個國家就永遠不會倒下，永遠不會失去骨氣，永遠不會放棄你們。」
「如果你需要什麼支撐著你才能夠繼續活下去的話。」少女笑得輕佻，金色的眸子中卻是一片堅定，銳利的如同出鞘的刀光。
「——那就看著我，我很強，強到永遠不會倒下。」
「我很強。」她再一次重複道：「強到會為你，為你們奪回一切。」
「這樣，足夠了嗎」
過於耀眼的少女令艾莎憧憬，她希望能有一天，活成像這個少女一樣的堅定奪目。
女孩擦乾了臉頰上殘餘的淚水，低聲道：「足夠了。」
「啊啊。」少女不耐的點點頭，「就是這樣，人民與國家是相互的。」
「不論現在怎麼樣，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她突然想到了什麼，輕笑出聲，對女孩說道：「既然你這麼閑，那麼，我給你一個任務。」
「你要看著我，一直一直看著我。」
「看著我為你們奪回這一切，看著我為你們趕走『見鬼的外星人』。同時，你要將我的故事講給別人聽。」少女再次繃回了面癱臉，「最重要的……一定一定，不能忘記我。」
「就算是『藤丸立香』，也總有想要被人記住的那一瞬間啊。」
一次次的修復特異點，一次次的將世界掰回正軌。
一次次的認識新的人，一次次的被認識的人遺忘。
少女的功績是不被記住的，不被傳頌的……被遺忘的。每一次都是這樣，特異點修復後，沒有人會記得曾經發生過什麼。
雖然早已習慣，但是……總有那麼一兩次，腦海中也會有過這樣的念頭。
如果能夠有一次不被遺忘，能夠被記住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個人。
「——好。」艾莎的聲音喚回了少女的思緒，女孩上前一步，拉住了立香的衣角，「這是我們的約定。」
「嗯。」腦袋一熱說出不得了的話，熱完之後就當笑話。少女失笑著搖搖頭，心想，就當是給小姑娘一個念想好了。
被記住什麼的，怎麼可能呢？
雖然不以為意，她依舊對艾莎說：「這是約定。」
之後，立香感受著身後跟著她亦步亦趨的女孩，微微歎了口氣。
出去一趟，打了個架，撿回去一個小姑娘。
立香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位英國紳士的臉色將會有多精彩。
116.伊什塔爾
【嗞——吱——】
地下的防空洞中唯一的機械設備發出了信號不好時候的聲音, 連帶著接下來的句子也扭成了詭異而可笑的調子。
此時，本田正在給因高熱而倒下的法蘭西斯的額頭上放一塊兒新的濕毛巾。人類的降溫方法對這些國家的化身們並不同樣適用, 即使如此, 他也依舊認真的做著這件事。
聽到收音機在無人打開的情況下自己發出了聲音後, 一抹銳利之色在那雙沉鬱的黑眸中劃過。他先是不緊不慢的整理了一下法蘭西斯先生頭上的濕毛巾, 而後和王耀亞瑟一起在收音機前站定。
【初次見面, 藍星上的小肉蟲們。】
雖然早有預料, 但是聽到這個稱呼後, 亞瑟他們仍然止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今天, 有一個人類這樣對我們偉大的傾天柱大帝說『在這個星球, 神明從未死去』。】沉穩低啞的機械音突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 發出了憤怒的低吼。
【這是挑釁！！你們這些低級的生物還在將不現實的幻想壓在什麼東西上？是你們所謂的上帝耶和華？還是那個喜歡泡女人的宙斯？】
【醒醒, 那些都是不存在的。】亞瑟甚至能夠想得到，那些變形金剛在他們的基地中，一邊用語言對全人類進行著威脅，一邊洋洋得意的手舞足蹈。
【神是存在的，變形金剛都是神的後裔, 明天之後, 藍星將永遠沉睡, 而塞博坦將重獲新生。】
【我們都是神，會成為所有人類的神。至於你們口中的耶和華, 還是放棄那些精神幻想的產物吧。】
【現在, 作為神的威震天陛下和傾天柱大帝有新的命令讓你們去完成。】
【在明天賽博坦重生完畢之前, 你們, 獻出那個橘發金眼的碳基少女，否則，就讓所有的人類為此陪葬。】
【地點紐約，我們的耐心很不——】
「——喀。」
金色的長劍自高處落下，削鐵如泥的鋒利令老舊的收音機被直接貫穿，在冒出幾朵帶著青煙的火花後，徹底碎裂，再也發不出聲音。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則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坐在一處的國家們打招呼道：「喲，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令少女頗為意外的是，那個對待有關阿爾弗雷德的事情上總是忍不住囉嗦的英國先生並未對他們這次的擅自行動說些什麼，只是平淡的點了點頭。
王耀點點頭，指了指碎裂的收音機，道：「這些話，相信你們已經聽到過了。」
「確實。」阿爾點點頭，伸手推了推眼鏡，「供電系統突然恢復了正常，與此一同的，所有的音響中都能夠聽到這段話。」
「而且是翻來覆去的重播。」立香補充道。
少女轉頭看向綠眸的青年，語氣令人難以揣測其中的情緒：「我以為你會發脾氣。」
「早晚會這樣，而且你們也聽到了，他們已經將日子定在了明天。對於我們來說，明天就是最後的決戰了，毀滅還是延續，只看最後的那一刹那了。這時候再吵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說罷，亞瑟抬眸，看向立香身後緊張兮兮的女孩，眉角沒忍住，抽了抽，語氣聽起來不太好，「這小姑娘是怎麼回事？」
立香打量了一眼身後的小姑娘，看她緊張不已的樣子輕聲笑了一下，抬手壓在了她的腦袋上，說道：「我撿回來的。」
「我……我們有個約定！」小女孩面對亞瑟先生的冷臉，努力的鼓起勇氣，說出了她與少女之間的淵源。
「我要做的，是不再放棄生命。而作為交換……我要一直看著她。」艾莎將目光放在了少女身上，「一直一直記得她，然後，將她的故事講給別人聽。」
聞言，這位英國先生的臉色一變，他不是阿爾弗雷德，對這方面的東西一竅不通。也不是本田和王耀那種一知半解的狀態。
從小女孩這麼簡單的兩三句話中，聯繫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的一生。亞瑟完全明白少女這麼做的用意。
『——哪怕只有一個人也好，想要被記住一次。』
「你……」他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情緒開的口，只覺得心下情緒一陣複雜，「放心吧。」
放心什麼呢？是少女這個人一定會被記住，還是為這個世界所做的一切不會被遺忘？
模模糊糊的，在場所有的國家對此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又因為不甚清晰而無法說出口。於是，他們選擇了短暫的沉默，等到一切清晰的那一天，一定會達成心中所想吧。
立香打破了這在她看來突如其來的詭異沉默，只見少女將目光落在了蹲在角落裡的棕發少年身上。
那少年的氣息在她看來有些奇怪，像是……亞瑟與王耀的混合。
尤其是那如出一轍的眉毛生長方式。
少女不動聲色的移開了目光，出言問道：「這位是？」
「這是王嘉龍。」王耀對他點點頭，繼續道：「我的弟弟。」
「我帶來了藤丸小姐需要的東西。」少年摸出了一張字條，立香看了一眼，是她寫滿了寶石名字的紙張。
「要開始了嗎？」亞瑟的目光更加凝重了一分，試探著向少女詢問道。
「當然。」少女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由於比較放鬆的緣故，卸去了幾分銳利冷硬的氣勢，整個人看起來冷冷清清的，「畢竟已經被通緝到臉上來了啊，還被規定了最後的期限。」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少女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目光卻是透著徹骨的冰冷，「最起碼，我們知道了地點。」
「——是紐約，沒錯吧？」此時，只有少女略顯低沉的嗓音在回蕩著，烘托出了一種安靜到詭異的氣氛。
偏偏少女像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繼續道：「這可真是一個美妙的巧合，不用特意趕去不知名的遙遠之地了。」
「這是你的目的嗎？」亞瑟的聲音顯得有些頹喪，「特意將自己完全的暴露在那些外星生命的視線中，利用他們那令人作嘔的目中無人，主動報出自己集中出現的地點和時間。」
「這很……危險啊。」想了想，他只能用『危險』來說出少女的處境。
「他們動員全人類去尋找你的所在，讓那些你為之付出的人類去親手將你推出去，獨自一人面對外星生命們如暴風一樣的威脅。」那雙湖色的眼睛中的情緒，此刻複雜到了極點，「就算你已經是英靈了。」
「——但是，這種情況，但凡有『心』的生物，都會為之而感到悲哀吧。」
「不。」少女搖了搖頭，不得不說在avenger這個特殊階職的加成以及影響下，雖然最終要達成的目的完全一樣，但是她對這些問題的處理過程以及與平時完全相反了。
她不在乎別人的誤會，甚至不在乎背負所有人的憎恨，對待『被推出去』這一可能更是完全的冷淡。
「等這一切結束後，世界會邁入其應有的軌跡。」理智，冷靜，過甚平靜的目光，以至於到了冰冷的地步，「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會被人類遺忘，他們不會記得我。」
「因此，怎麼能用悲哀來形容這些東西呢？」
「……」本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只是看著少女。那雙一如既往清冽的眸子，似乎無聲的在說『不應該是這樣』。
「好了。」少女自顧自的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隨意的抱在臂彎中，微微俯身，牽起了艾莎的手，「是時候讓那些愚蠢的東西明白，我說的那句『神明從未死去』究竟是對於他們的挑釁，還是事實。」
少女向著魔力集中度最為濃厚的方向走去，她知道，王嘉龍帶來的那些寶石就在那裡等著她。
是的，她需求的不是普通的寶石，而是蘊含著濃厚魔力的，能夠被用來使用的石頭。
金色的漣漪在少女身後泛起了光輝，一圈圈漾起的紋路中記錄著所有神話中流傳的東西，等待著寶庫主人使用的那一刻。
少女揮手之間，祭壇轟然降臨在防空洞內，巨大的祭壇擠壓著有限的空間，似乎連空氣都變得寶貴起來。
朱色的神文密密麻麻的繪滿了整個方形的祭壇，血般殷紅，神秘莫測。
「這是……」王耀一直都雲淡風輕的目光第一次變得凝重了起來，他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只聽他道：「這是烏魯克的神文。」
「但是烏魯克她已經不——」
「烏魯克一直都在。」立香打斷了他的話，「無論是那座城，還是城中的士兵，或者是在裡面生活的人。他們一直都在。」
「烏魯克的精神，烏魯克的一切都會流傳下去，因為吉爾伽美什王一直存在於此。所以，烏魯克的一切都不會死去。」
「你要召喚吉爾伽美什？」阿爾弗雷德皺了皺眉，這個推測雖然沒有問題，但是好像哪裡又不太對。
「不是。」果然，少女搖了搖頭，對待禦主總是多了不止一分耐心的立香回答了他，「這個祭壇是當時烏魯克那群神官們請神降臨時所用的東西。」
「似乎也被當作寶物而被王的寶庫自動收錄其中了。」雖然我更傾向于，吉爾伽美什王他回收了伊什塔爾的黑歷史，為了能夠隨時隨地的嘲笑那個傲嬌的女神。
當然，求生欲很強的少女並沒有把這個猜測說出口。
「神明不像並非神明的英雄，能夠比較簡單的被召喚出來。」少女心情頗好的補充道：「就算我的固有技能是召喚A＋也不行，所以需要借助這件東西。」
「那麼，要開始了。」少女從王的寶庫中摸出一柄刻滿了精靈文字的匕首，在拇指上輕輕劃了一下。
鮮血隨著滴答聲落在了祭壇的神文上，朱色的神文一瞬間活了過來，那些文字像是蛇一樣來回的遊走著，又像是被禁錮一樣無法脫離祭壇的桎梏。
神文發出了刺目的金芒，在阿爾弗雷德他們下意識用手遮擋的時候光芒大作，將整個昏暗的空間映襯得仿佛夏日的白晝。
「我來履行與你的約定啦，這一次，也要讓我看到金星點燃的那一刻所帶來的光啊。」金髮碧眼的青年聽到距離他僅有一步的少女微笑著對發光的祭壇說著話，那一步的距離恍若天塹，無論如何都無法邁出。
「——來到我的身邊吧，獨屬於我的，勝利女神殿下。」
祭壇的光輝集中了起來，在其中央降臨了黑髮的神明。
白皙修長的雙腿，纖瘦的腰肢，精緻無暇的臉龐，以及頭頂的……黑底金紋的神冠。
柔軟的睫毛微垂，正正好掩蓋住了那雙眼睛的神采。半晌後，美到令人忍不住沉迷的女性神祗睜開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朱色的光澤在她的眼底流轉。
「呀呵~」她的聲音聽上去輕快而又愉悅，笑著問少女打招呼，「你還是老樣子，一臉悠閒呢。但是，這樣我就放心啦，立香就該這樣才對嘛。」
「唔。」少女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沉吟道：「實際上這次並不悠閒呢。」
說罷，她從褲子的口袋中摸出一個螢幕裂掉的手機，那段話從黑漆漆的手機中傳來。
那些句子，令伊什塔爾止不住的憤怒。
黑髮紅眸的女神冷笑著評論道：「也就只有膽量還挺像模像樣的，可以——」
「——那我就來稍微陪你們玩玩吧。」
那雙猶如紅寶石般奪目的眸子在短短一瞬間被憤怒點燃成了熔金色。她是這個世間一切美，一切奢華堆砌而成的美人，就算生氣憤怒，也依舊美麗明豔到不可方物。
就算神系也是有先後的，她是來自極為古老神系的女神。只要她想，僅需一個念頭就能知道一切想要瞭解的事，世界是不會在這點小事上拒絕她的。因為，這本就是神明最基本的權能。
「女神都是任性的。」漂亮的少女神祗高高的昂著下巴，對一切都驕傲而不屑一顧，「讓神明生氣的代價可是很高的。」
「賽博坦對吧？」聞言，阿爾弗雷德有些詫異，因為對方在無人告知的情況下就輕易地知道了一切。
「區區一群不知道血脈稀薄到什麼程度的異域神後裔，擅稱神明，竟然敢欺負我伊什塔爾的眷屬！！」
隨著神名的明瞭，現場氣氛直接凝入了冰點，連呼吸都放輕了起來。
伊什塔爾，巴比倫神系中極為強力而又任性的神祗。雖然是位女神，但的的確確是個絕對的武力系神祗。
掌管著戰爭，勝利，自然還有豐收的權能。
總而言之，就算是在整個神系裡來看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絢麗奪目到不講道理的少女神祗，霸道的將一切風霜阻礙通通踩在腳下。
就是這樣耀眼的女神殿下，依然有願意為之從沉睡中蘇醒的存在。
從不為任何人類乃至神明停留的她，單單將目光放在那位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女身上。
就像是巨龍一樣，守衛著心愛的寶藏，不允許任何風險臨近。
伊什塔爾露出一個『惡狠狠』的笑容，她乘著天舟瑪安娜飄落在金眸少女的身前。白皙修長的手指落在立香的臉頰上，微微摩挲著。
她投向少女的目光輕柔而又珍惜。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讓少女下意識的回握住伊什塔爾的指尖，隨著那溫熱的溫度而來的，還有對方透著分冰冷的聲調。
「——我要把他們，還有那顆叫『賽博坦』的星星像艾比夫山一樣砸個粉碎！」
117.前往
「——轟！！！」
在這過大的聲音影響下, 夢境開始碎裂，在夢中沉淪的少女開始蘇醒。
眉宇間依然殘留著些許睡意, 睫毛微微顫抖。像是初春時候, 在料峭的春寒中瑟瑟的枝椏, 終會在那聲響徹驚蟄的鳴雷中醒來。
「唔……」立香虛著眼睛看向身前的位置, 那裡本應有一個樣式十分老舊的鐘錶, 眼下已經不知道被剛剛那聲巨響帶來的震動崩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醒啦？」傳入耳中的, 是伊什塔爾的聲音。
立香這才發現她的處境。
屈著腿坐在角落處小憩, 徹底清醒後, 她看到了身前那位以極具侵略性姿勢虛虛壓在她身前的少女神祗。
傳說中的壁咚啊, 立香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明明是極具侵略感的動作, 卻不會給人任何不快或是窒息感。
伊什塔爾俯身接近了少女, 兩個人此時是一種額頭貼著額頭的親密姿勢，立香看到了對方那雙朱紅眸子中清晰的映出了自己的身影，以及對方纖長的睫羽。
無可置疑的，伊什塔爾的美無人能敵。最起碼立香自問是無法抵抗的，那雙寶石紅的眸子, 極端奢華的豔麗, 卻是那麼溫柔的令人忍不住流連其中。
每一個垂眸, 每一個微笑都應該被人銘記。
伊什塔爾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金眸中閃過的恍惚，唇角勾起了一抹滿意的笑。
不過很可惜, 這樣的情況持續的時間過於短暫。立香很快的晃過神來, 她感受到寶庫大門幾乎要不受她控制的展開。
恩奇都看著外側那位正在得寸進尺的女神, 只想用寶庫中所有的兵器砸過去。
想到恩醬和這位女神的淵源, 抽了抽嘴角，自覺的揚了揚頭，將自己與伊什塔爾從臉貼臉的狀態拉開了一指的距離。
果然在少女主動拉開距離後，寶庫門扉的動盪停止了。
立香定了定神，率先開口道：「剛剛的聲音……發生什麼了嗎？」
「嗯哼~那些機器開始行動了喲。」伊什塔爾的紅眸中閃過了一絲不滿，既是針對恩奇都的，更多的卻是因為少女拉開距離的行為。就算有些不開心，她依然順著少女的意思說出了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看起來那些傢伙的文明還是有兩下子的嘛。」
少女神祗淡漠的做出了評價，雖然說著贊同的話，表情卻依舊是不以為意，「空間技術，還有跳躍。」
「嗯？」立香語氣微揚，表達著自己的疑惑，對方過於含混的解釋讓她無法分析出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是利用空間啊，傳送啊之類的進行了大幅度的跳躍。總之最後結果就是，他們直接把那顆叫做賽博坦的星星轉移到了極其貼近地球的距離。」伊什塔爾想了想，補充道：「賽博坦遮住了太陽，現在的話，外面大概已經沒有陽光了吧。」
現在的情況在普通人眼裡看來已經是極為危險的地步了，就算這樣，伊什塔爾對此態度的依然是平淡如水的漠然，她繼續道：「下一步，就是將地球的生機轉移到那顆已經死掉的星星上面了吧。」
「……」立香的眉頭瞬間糾結在了一塊兒，她撐著地面就想要起身，下一刻卻被身前的少女神祗死死地按在原地。
認真來講的話，少女現在的筋力等級是超過伊什塔爾的，只要她想的話，甩脫這樣的桎梏再簡單不過。
但是，她並不想那樣做。她相信伊什塔爾的阻攔是有理由的，當然，不想這位女神為此傷心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伊什塔——」
「——噓。」
永遠驕傲肆意的少女神祗將食指壓在了立香的唇瓣上，制止了少女接下來想要說出的話。
她漆黑的長髮垂落在少女的臉上，甚至有一縷掉落到立香的眼睛前，這讓立香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對此，伊什塔爾趁機用手虛虛的覆住了少女的眼睛。
立香再次感到屬於這位女神的氣息撲面而來，她感受到了臉頰上傳來的溫度。那樣的溫暖，而又柔軟。
伊什塔爾安靜的抱著自己心愛的人類少女，溫熱的鼻息落在少女的耳旁。
「我後悔啦。」她的聲音比起平日而言，極為低沉，低沉到了失落的地步。
立香愣住了，在她的印象中，伊什塔爾永遠是那個集驕傲寵愛和明光于一身的女神。仿佛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會為她獻上祝福一樣，耀眼到不可思議。
像翱翔於天際的流風，不為任何事物停留，肆意且驕傲的看著世間的一切。
這樣的她，為什麼會用這麼低落的語氣說出『後悔』呢？
「我不想你成為英靈了。」伊什塔爾用極輕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你在英靈王座和迦勒底的英靈們永遠在一起。」
「可是，我是神明啊。」依舊是純澈的少女聲線，卻透出了哭泣一樣的喑啞，「我將永遠沉眠於神祗的國度。」
「我在睡夢中看著那些已經不需要神明就能夠自己走下去的人類們。」她頓了頓，將立香摟的更緊了些，繼續道：
「——可是，那些人類裡……沒有你啊。」
「你去了英靈王座。」立香感到身前一輕，對方的體溫離她遠了一些，她看到伊什塔爾低著頭，渾身充斥著滿滿的低落。
「我卻……再也看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立香主動拉住了對方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輕輕蹭了蹭伊什塔爾的掌心，「你看，我就在這裡啊。」
「在這裡，在你的身邊啊。」
「無論多少次。」她露出了此次臨世後，所能夠表達出的，最為溫柔的表情，儘管不像以前那樣能夠露出大大的笑容。但是，少女那雙金色的眼睛極為柔和，溫柔的像是月下的海。
「只要我應召喚而來，我都會將你從沉眠中喚醒。」說罷，少女不好意思的輕笑道：「只希望到時候不要嫌我煩啊，我親愛的女神殿下。」
「怎麼會！！」伊什塔爾立刻大聲的反駁道，微紅的臉頰讓她看上去沒有了一點氣勢。
啊啊，果然，只有這個人類我絕對不要放手啊。她是榮光，再也沒有會比她更耀眼的人類了。
「原來，立香能夠有這麼溫柔的眼神啊。」阿爾弗雷德坐在地上，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阿爾先生最好不要過去喔。」艾莎歪了歪腦袋，小女孩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對這個高個子的初始好感度極高，為此，她忍不住提醒道：「這時候去打擾的話，可能會被那個黑髮的漂亮姐姐打。」
「沒時間了。」亞瑟直接邁過阿爾弗雷德猶豫的那條界限，走過去打斷了兩個氣氛正好的女孩。
「現在外面已經沒有陽光了，那顆死掉的星球將整個天幕遮蓋。」
「我知道了。」立香拉著伊什塔爾從地上站了起來，動作迅速的套上了自己的外套，將領帶重新系的整齊起來，「走吧。」
她主動向著阿爾弗雷德伸出了手，將這位坐在地上的青年拉了起來。
金眸被骨子裡的熱血點燃，即使在這昏暗而又狹隘的地下空間，似乎依然有不滅的陽光跌落在她的眼中，熊熊燃燒，由死至生。
「站起來。」她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地回蕩著：「我們要去自找麻煩了。」
—
風中摻雜了細碎的石子和灰塵，防空洞外的世界依舊是那樣令人心酸的破敗。早已死亡的賽博坦星球將整個天空覆蓋，將白晝強行迎來了黑夜，似乎下一刻就要徹底與地球相撞那樣，令人心底極端壓抑。
在紐約的中心處，有數不清的機械化鏈條從賽博坦上垂下，源源不斷的汲取著地球的生機。
放任這樣下去的話，大概很快就會被抽幹了吧。
「——唔。」年紀尚幼的艾莎被猛烈的風吹的倒退了兩步，她用胳膊擋在面前，勉強的睜開眼道：「好大的風。」
立香看著小女孩裸露在外的手臂，被細小的石子刮出一道道傷痕，神色一暗。
下一刻，少女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將外套披在了小女孩身上，皺了皺眉，低聲道：「穿好。」
少女只著襯衫的身形，在烈風中顯得愈發瘦小，令人忍不住擔憂那過於瘦弱的肩膀能否扛起過於艱難的一切，卻在看到那雙眼睛的瞬間將所有懷疑打消。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明亮，熾熱，而又堅定。
「我和伊什塔走另一條路。」在頗為緊張的時刻，少女用更為親昵的稱呼呼喚著飛在半空中的神祗。這種過於悠閒的姿態令在場所有人心下一松，頓時，先前緊張的氣氛煙消雲散。
「安心。」橘色發的少女笑了起來，雲淡風輕。
「對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不遠處的亞瑟說道：「把那位叫做法蘭西斯的法國先生帶上吧，我相信你們是有辦法的。」
「拜託了。」
極為鄭重的姿態，令英國下意識的嚴肅對待這件事，只見他點頭道：「交給我們。」
「——伊什塔爾！」少女高呼神名。
長久以來的默契令對方一眼看穿了少女的想法，天舟瑪安娜從高空中降下，落在了少女的身邊。
「來吧。」金星的女神露出了一個略帶調侃意味的笑容，「記得抱緊我的腰，不然就把你丟下去。」
「放心。」少女回應道：「我一定會抓緊你的，無論哪個方面。」
美索不達米亞的神之舟『瑪安娜』，此時被其主人當作用以飛行的載具使用，金星女神帶著她心愛的人類眷屬飛馳在天空中，向著機械鏈垂落的地點急速掠去。
少女的聲音從遠遠的天端模糊的傳來：
「——在戰場處彙聚吧。」
—
「嗚——」
明黃色的跑車停留在了阿爾弗雷德的身前。
阿爾和本田將依舊沉睡的法蘭西斯抬上了那輛黃色的雪佛蘭跑車，亞瑟嫌棄的打量了一眼法蘭西斯，後退一步離他遠遠的。
「我要坐在前面！！」說罷，亞瑟徑直拉開了雪佛蘭的前車門，坐在了駕駛座上。
「——歡迎!請!該上車了！！女士們先生們！！！」
破碎的句子片段從跑車的音響中傳出，它們被拼在了一起，湊成了一句完整的話。
「大黃蜂。」阿爾摸了摸這位小戰士的車前蓋，安慰道：「放心吧，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擎天柱他們都會回來，紐約也會變回以前的樣子。」
他拍了拍車蓋，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別怕。」
唯一留在這個世界的，屬於他們自己世界線博派的成員，在所有博派變形金剛中年齡最小的戰士大黃蜂。
就算經歷了這種毀滅他世界觀的事情，大黃蜂依舊堅定不移的站在了人類的這一側，就像以往他的領袖擎天柱所做的一樣。
阿爾弗雷德對待這個還有些孩子氣的小汽車人有著十足的耐心，解釋了幾句後，指著機械鏈垂落的地帶，說道：「現在，我們要去那裡。」
「要打仗了嗎？爸——」一個帶著哭音的小奶包聲音從音響中響起，最後一個單詞被突兀的截斷，估計是大黃蜂不知道從哪部電影中截取的句子。
「對，要打仗了。」亞瑟回應道：「那裡會是——」
「——最後的戰場。」
118.聖少女
「看樣子就是這裡了呢。」
天舟瑪安娜停下了其飛馳的身影, 懸停在了空中, 兩位少女端坐于天際，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一切。
聖杯在燃燒。
不,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聖杯中蘊含的魔力在無休止的燃燒著，燃燒的魔力被一個女性形象的變形金剛操控著, 最終形成了半圓狀的『域』。
聖杯魔力燃燒產生的能量護盾被用以保護賽博坦及其連接地球的機械鏈, 將它們整個的籠罩其中。
「啊啊。」少女粗略的打量一番後就看明白了這是在做什麼，於是她毫不客氣的說道：「真是粗糙的使用方法啊, 如果聖杯有自我意識的話一定會哭吧。」
「是你，人類的小丫頭。」那位女性的變形金剛比起她周圍的其他變形金剛來看，線條柔和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個頭也要嬌小的多。
相比起其他畫風過於粗獷的變形金剛無疑養眼太多，於是立香捏著鼻子勉強將她放到了美人的陣營裡。
「果然。」立香心想，既然放到了美人的陣營裡，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誇一兩句為好。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太對的少女垂首看向距離稍遠的下方, 非常直接的說道：「漂亮的姑娘連說出來的話都比那些粗俗的傢伙好聽太多。」
少女淡淡地笑了, 頂著一眾吃瓜群眾驚悚的目光目不斜視地繼續說道：「聲音好聽, 說話也有趣, 還有禮貌。」
「可惡！你這個花心的女人！」伊什塔爾憤怒的喊道：「撩妹前能不能先看看實際情況！那種鐵塊哪裡好看了！」
立香無奈的看了眼身前的女神, 「我這不是想吐槽一下那些沒禮貌的外星生命嗎……」少女頓了頓, 再次看向地面上的變形金剛們。
「你們真應該像這位優雅的女士學學。」她將目光落在了明顯是頭領的兩位變形金剛身上, 「粗俗無禮, 難怪所有人都討厭你們。」
「你說什麼！！」銀灰色的變形金剛尖細的聲音響起, 轉頭向著威震天諂媚道：「偉大的威震天陛下，我這就替你去解決這個討厭的小肉蟲。」
「閉嘴，紅蜘蛛。」過於沙啞的聲音，聽的少女直皺眉頭。
威震天將目光放在了兩位『碳基』身下的藍底金紋的巨弓上。
那是什麼？碳基們新做出來的玩具嗎？本能的，威震天感覺好像不太對。
「你們身下的東西怎麼來的？」女性的變形金剛貌似對天舟瑪安娜異常感興趣，她發現，運轉瑪安娜的能量與那個金色杯子中的能量一模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
「不用妄想了。」黑髮紅眸的女神一眼就看穿了對方想要將瑪安娜搶過去的想法，朱色的瞳孔中充斥著溢於言表的不屑與高傲。
「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女神伊什塔爾啊，擅自窺伺屬於神明的東西，你們已經做好以死謝罪的覺悟了嗎？」
「女神？」從對方的表現來看，這個詞彙直接激怒了她。那位女性變形金剛周圍的一切直接被猛然爆發的能量砸成了齏粉，一些雜兵直接在她的威壓下瑟瑟發抖。
「我是昆塔莎，造物的女神。」對方低沉的機械音帶著實打實的怒氣在少女耳邊回蕩，「是未來這個星球上一切生物的，唯一的神。」
「否認。」少女擺出了一副懶散而又隨意的姿態，「我否決你所說的一切。」
「你是在激怒我嗎？」昆塔莎被少女的態度弄得怒極反笑，「人類的小丫頭。」
「怎麼會，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少女那雙金色的眸子中依舊只有懶散，完全沒有將對方的怒氣放在眼裡，「我是藤丸立香，背負人理之人。」
「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的否決，就是人理的否決。」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突兀的輕笑出聲，「不過我想，在你們的眼中，這種概念更像是『詛咒』也說不定。」
「但是這些都無所謂啦。」立香聳了聳肩，由於還乘著瑪安娜停留在半空中的緣故，只能緊緊抱著伊什塔爾的腰，這讓她聳肩的動作頗顯得不倫不類的。只見少女微微挑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暗含深意的微笑：
「——伊什塔爾，已經準備好了嗎」
「嗯哼~」漂亮的少女神祗黑髮微揚，露出了一個明豔到過分的笑容。那雙朱色的瞳孔，此時因興奮而熠熠生輝。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優雅的，大膽的，華麗的。」
黑髮紅眸的少女神祗隨手拋下了一把色彩繽紛的寶石，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那些漂亮的石頭瞬間變得蒼白而易碎，在風的催促下最終變成了灰白的粉末，隨著流風離開。
與此同時，坐落于少女發頂的那金描黑底的神冠開始綻放光芒，清瑩的光輝包裹住了這位金星的女神。
那雙朱色的眸子此時是何等的耀眼，璨若流光。
一種奇妙的意識來臨，令諸多變形金剛意識到不能這麼看著對方繼續下去，必須打斷，不然等待他們的……那種從核心（火種/餘燼）中傳來的腐朽感，令他們不寒而慄。
作為破壞大帝的傾天柱率先而動，雙臂『哢哢』兩聲化作炮筒，身後的變形金剛豁然警醒。
轟烈的炮火如雨幕般向著天空襲來，卻被伊什塔爾身前周身那看似脆弱到不堪一擊的流光所盡數攔下。
在這沒有陽光的永夜中，黑金的神冠溢彩流光，那位少女神祗是天空中最明亮奪目的晨星。
即使面對耳畔不絕的炮火轟鳴，伊什塔爾依舊驕傲的宛若烈陽。她笑了，一往無前的自信。
「——閃耀的大王冠！」
閃耀的神冠，象徵著女神伊什塔爾眾多的權能，有著多種多樣的效果。不過最常見的體現則是……無敵與無敵貫通。
「就是這樣。」少□□雅的身姿懸停在天空之上，驕傲且肆意的宣告著：「你們柔弱的攻擊對神明怎麼可能奏效。」
不，從各方面來說這都不能算得上是柔弱的攻擊吧！這位女神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啊。
立香搖了搖頭，歎息道：「總之，賽博坦就拜託女神殿下去解決啦！」
她將目光放在了更加遙遠的地帶，那雙金眸空茫的令人尋不到目標，或者說……她將整個世界看在了眼中，「接下來，我也有我需要去做的事情。」
「哼，你可是我的契約者啊。」伊什塔爾無視了一片片不間斷襲來的炮火，側頭看向身後的少女，「作為守護你前進之路的神祗，我將在此把勝利的概念祝福與你。」
「如果這樣都不能成功的話，可就不要回來見我啦！」
少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收下了女神的祝福和彆扭的擔憂。她的身後，巴比倫寶庫的大門為她常開，少女于金色的漣漪中抽出了有著七片花瓣的盾牌。
她鬆開了扶著伊什塔爾腰肢的手，看也不看的直接從極為高遠的天空中向著地面跳下。
流星雨般的彈火激烈的撞向花瓣的屏障。但就像之前襲向伊什塔爾那樣，被屏障所攔截，黑灰的濃煙烈烈，氣勢滔天，卻完全沒有任何效果。
「——熾天覆七重圓環。」
這是寶庫中所收錄的『原典』，少女認為，用來對付眼下的情況再合適不過。
「——咯喀……」
少女踏在地面上，俐落的接了個落地翻。饒是如此，經過炮火摧殘的殘損街面已經無法承受如此程度的衝擊了。
公路龜裂的縫隙愈來愈大，直至碎裂，深深的凹陷，裸露出了褐色的土壤。
她一邊撐著花瓣樣的屏障，一邊抬腳向著不遠處剛停下的亮黃色跑車走了過去。
立香活動了一下手肘，伸手扯下了自己的領帶，隨手將黑色的領帶丟給了剛下車的阿爾弗雷德。
領口敞開的一顆扣子恰好露出了少女精緻的鎖骨，給她增添了一分肆意不羈的帥氣感。
「來了啊。」她點點頭，權當作是打招呼，「把法蘭西斯先生放在地面上吧。」說罷，她看到因戰爭而淩亂不堪的地面，皺了皺眉，低聲道：「沒辦法，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吧，我儘量速戰速決。」
「沒事沒事。」亞瑟先生一反常態，笑得一臉燦爛，陽光無比，「這傢伙隨便躺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啦，隨便拿去用吧！」
……關係貌似比想像中的還差呢。
少女在腦中快速的扒了一下英國法國的愛恨情仇，最後的出來的結論……難怪會這樣。
就算是成為了英靈，『拯救不列顛』仍然是那位少女王者的願望。一次次的去爭奪聖杯，回應聖杯的召喚，一次次的被告知那願望是無望的悲願。
以亞瑟之名，男性身份登上王位的少女，她以磊落明光的氣度拯救了搖搖欲墜的不列顛。
來自法國的騎士之花蘭斯洛特，當他將愛慕的目光放在桂妮薇兒身上的那一刻，是圓桌騎士分奔離析的開始。
遠征法蘭西討伐蘭斯洛特，最後因莫德雷德背叛而死的少女王者。
他的名字是亞瑟·柯克蘭。亞瑟，來源於亞瑟王之名。
她是亞瑟·柯克蘭心中的永恆之王。就像最後關於生死的模糊的傳說一樣，就像她墓碑上的墓誌銘『永恆之王亞瑟長眠於此』。
對於英國來說，阿爾托莉亞不過長眠於此，她沒有死去，一定有一天還會醒來。就像過去那樣，冠以『紅龍』之名，令不列顛以她為榮。
不管怎麼樣，他因此憎恨蘭斯洛特，厭惡法蘭西。
而對於法蘭西斯先生來說呢
他心底裡一直有一個純白溫柔而又真摯的姑娘，那是一個被所有法國人視為英雄的少女，將奄奄一息的法國在那場長達百年的戰爭中從英國的侵略中挽回。
法國對貞德是憧憬而又尊重的。二戰時候拯救了法國的夏爾·戴高樂，那個被稱為『現代貞德』的男人，這個稱號本身就代表了對貞德的憧憬。
那是，拯救了法蘭西的少女。
「為了法蘭西，我視死如歸。」
她這樣笑著對法蘭西斯說著，揮舞著鳶尾花旗幟為法蘭西獻上了一切，那樣虔誠而又溫柔的女孩，最後卻因為人心的污濁而被拉入了泥潭。她被英國人以『重金』買下，被英格蘭所控制的宗教裁判冠以異端的罪名否定了所有的信仰，最後被當眾處死。
因為不識字，她被迫簽下了她完全看不懂的罪名書。最後在燃烈的火光中依然微笑著的少女。
以短暫的兩年贏得無數榮譽，又在這短暫的時間中死去。她這一生，只有十九歲。
貞德啊，我的聖少女啊。
那不止是拯救法蘭西的英雄，更是法蘭西心愛的少女。
有什麼理由不憎恨呢？
滔天的火光一直在法蘭西斯的夢境中重演，燒灼的大火近乎摧殘了他的意志，似乎連一呼一吸之間都帶上了炎熱。
要醒過來啊，一定要醒過來。
他絕不能放棄，因為那位少女拼上一切為他贏下了未來。
這些天一直在灼熱與混沌中度過的法蘭西斯，這次是真實的感受到了近乎清冽的清醒。
金眸的少女劃破了他的手指，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魔紋上，而花瓣狀的七重圓環一直生生不息的運轉著，保護著其內的國家與召喚陣。
「——是時候應該結束這個過長的夢境了呀。」她低喃的句子中似乎有些話外之意，「無論是法蘭西斯先生，還是名為貞德的少女聖者。」
「——servant，ruler，貞德。」時隔幾百年，法蘭西斯終於又聽到了這位少女用那堅定而又溫柔的聲音對他說話。她看著躺在地上努力撐起身體的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並向他伸出手去，「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啊。」
「貞德……？」
現實過於美好，以至於令他懷疑是否是虛幻。法蘭西斯用痛苦般溫和的聲音呼喚著少女的名字。
「是。」她點點頭，堅毅而溫暖的目光落在了法國先生的身上，「這一次也回應了您的呼喚呢。」
「那一次在法蘭西的特異點，呼喚我的正是您吧？」說到這裡，這位金髮的少女稍微有一點不開心，「我回應了您的呼喚，您卻始終沒有出現，真是太過分了啊……法蘭西斯先生。」說罷，連少女自己都笑了起來，「不過沒關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法蘭西斯先生不來見我，但是——」
「——無論多少次，為了法蘭西，我視死如歸。」
「貞德你已經——」你已經死了啊……已經不需要像過去那樣……辛苦，卻得不到任何回報。
「嘛，打斷一下。」立香難得當了一回不會讀空氣的人，她拍了拍手掌，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從那次特異點分離後已經好久不見了啊，貞德。」她對手執旗幟的少女點了點頭，說道：「眼下的情況相信你在現世的那一刻就已經被灌輸了吧？」
「啊。」貞德嚴肅了起來，那雙靛色的眸子中蘊含著滿滿的堅毅，「情況很嚴重呢。」
「我知道我這個要求非常過分。」立香頓了頓，繼續道：「我需要你的寶具。」
「當然。」貞德聞言後，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堅定道：「我的旗幟將為你揮舞。」
「不。」未曾想到的，立香搖頭否定了她的話，「這次，我需要的並非是你的旗幟。我需要……」那雙平淡如一灘死水的金眸突兀的劃過一絲悲傷，轉瞬即逝，恍若錯覺，少女繼續道：「我需要的，是你的劍。」
「身為ruler的你應該能夠感受得到吧？」
「一個星球中不需要兩個星球意志。」少女微微垂眸，輕描淡寫地說道：「我需要你的聖凱薩琳之劍出鞘。」
「我明白。」對於立香的言論，貞德表現的並無意外。她早已知曉，必須這麼做，但是在此之前她有個疑問，「立香你，應該知道那柄劍的特性吧？」
「這是心象風景結晶化的概念武裝，以我此次現界的生命為代價，焚毀一切存在。而抹去那個外來的意志，代表著整個星球將被火焰燒灼一遍，那時候……」
「我知道你擔心著什麼。」少女那雙熔金般的眸子，有著能夠看穿一切的銳利，她強行無視了法蘭西斯焦急的欲言又止，直言道：「安心，因為星球意志是在星球的內部，當你使用寶具焚毀那個外來的意志後，我會使用我的寶具將整個世界維護起來，並且恢復如初。」
「你放手去做，只管殺死那個外來的意志。」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給人以無限的安全感，「剩下的一切有我，必不會讓你的寶具波及到星球的本身意志。」
「——劈喀！！」
漆黑的天空陡然碎裂了一角，從那一角中透出了一翻混沌的灰。
連帶著天空中的伊什塔爾，三位少女的臉色瞬間變了。
只聽立香用急促的聲音說道：「本來還想要留給你和法蘭西斯先生五分鐘，用來說那些過去未曾解開的心結。現下看來，比我預想中的狀態要更脆弱啊…….抱歉。」歉意在她的眼中一閃而過，「你們最多只有兩分鐘的時間了。」
「——伊什塔爾！」立香沒再關注身後，而是仰望著天空高聲呐喊道：「就是現在！」
「——使用寶具！！！」
「嗯，知道啦知道啦！」手持黑金短劍的少女神祗，一腳踏在瑪安娜上，猛然飛躍像更加高遠的上空。
「想見識我真正的實力？」伊什塔爾看著變形為飛機，自不量力的沖向自己，想要將神明擊落的紅蜘蛛和威震天。驅動瑪安娜再次加速，遙遙一笑，「可以，接下來，就讓我把你們帶去金星吧！」
「——打開大門吧！」餘音依舊停留在上空之中，而黑髮紅眸的女神已經消失在了次方天地之間，去往了於遙遠神代的星河。她摩挲著身下的天舟瑪安娜，輕聲道：「要跳躍了哦，瑪安娜！」
「聲波！！」如果變形金剛能看到臉色的話，那威震天此時肯定臉都綠了，他在霸天虎的內線中呼喊著自己忠心的情報官，「怎麼回事！那個肉、人類去哪了！」
「威震天陛下。」聲波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直言道：「宇宙中出現了一片新的星宇。」
「什麼」如果不是知道聲波的性格，威震天肯定以為對方欺騙了自己，「怎麼回事！！！」
「我變身的人造衛星無法靠近。」聲波往內線中傳輸著自己分析出的情報，「從推測來看，時間過於久遠。」
「給我說清楚！」
「是很久以前的金星，取代了現在的金星。」聲波如同一台最為精准的電腦，兢兢業業的計算著所見的一切，「如果硬要有一個時間的推測，那應該是被人類稱為『神代』的時候。」
威震天落地後，一拳砸向身旁的半截大樓，直接將情報傳輸向欺扯人的內線。所有的變形金剛都陷入了沉默，包括自稱造物女神的昆塔莎。
難道，那個人類的女孩，真的是神祗嗎？他們不敢再細想下去。
——而這邊，貞德正在與法蘭西斯進行著交談。
與往日優雅而又從容的法國先生完全不同，現在的法蘭西斯小心翼翼的拉住了金髮少女的手，啞聲道：「……貞德，對不起。」
他是法蘭西，深愛著貞德的法蘭西，被少女拯救，卻無法拯救少女。
所以當時他面對那位黑色的貞德甚至有種自我放棄的念頭，無法挽回貞德的他，或許就這樣死在貞德手裡也不錯。
但是，黑貞是黑貞，貞德是貞德，她們終究不是同一個人。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喔。」少女對他露出了宛如鳶尾花般純真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堅定而又溫暖，「就像我所說的那樣，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回應您的呼喚。」
「現在，我們在一起啊。」她伸出雙手擁抱了面前這個略帶頹喪地男人，「讓我們一起再次舉起救世的旗幟。」
「法蘭西斯，我的法蘭西先生。」似有無限光明自少女的身後灑落，無論何種境地，她從來都不曾放棄，面對死境她也依舊微笑，她在對他宣誓，就像當初那樣。金髮的漂亮姑娘微笑著對他說——
「——我永遠與你同在。」
119.大結局（上）
「——我永遠與你同在。」
啊啊, 多麼動聽的發言。只要這個金髮的少女還在, 還能夠看到她筆挺的背影，她的話語永遠能夠帶給法蘭西斯無限的希望與支持。
嬌小的身軀, 堅定的目光，如上帝親吻過一般溫暖的金髮。在一切危難來臨之際，近乎固執的站在法蘭西斯的身側, 一切都如過去一樣。
如夢一般, 令這位法國先生心生嚮往，繼而盡數化為了堅定。
他聽到了旗幟隨風獵獵的聲音, 與夢中一樣，在白底金描的旗幟上恒久盛開的鳶尾花。
「您不需要愧疚，不需要悔恨。」少女臉上一直掛著粲然的笑容, 第一次跟這位國家說出了她心中的風景，「我深愛著法蘭西。」
「這，這麼大膽的告白。就算是哥哥我也……」好吧，看他那一臉通紅的樣子就明白了, 這位對待笑容全開的貞德完全招架不住啊。
貞德沒有像生前一樣對法蘭西斯這種似是而非的話進行打擊, 而是順著他的意思繼續說道：「我深愛著法蘭西, 不僅僅是法蘭西斯先生, 還有更多的, 生活在法蘭西的人民。」
「自由, 熱情, 開朗。」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說起來, 當時選擇鳶尾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那雙靛色眸子中，無數光陰流轉過的溫暖柔和在其內沉浸著，少女的神色愈發柔軟了起來。
「生滿山坡的紫陽花，散發著柔和的馨香；午後暖融融的稻草堆，不知不覺就會陷入沉眠；教堂飛出的鴿子，溫和的神父一直都在虔誠的祈禱；勝利後前來迎接歡呼的人民和孩子們，獻上了麵包與潔白的花。」
貞德一直都是貞德，那個從棟雷米出生，為了法國挺身而出的少女。優秀，質樸，且虔誠，純白的……少女聖者。
成為英靈後，她的光陰一直停留在了十六歲的樣子，就像是她和法蘭西初見的那天一樣，真誠的笑靨，「我一直覺得，能夠喜歡法蘭西斯先生，真的是太好了。」
「所以，請您不要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啊。」她撫上了那個男人泛紅的眼角，「這是我的失職。」
「過去，現在，未來。我會一直在英靈座看著您，無論多少次，都會為您而戰。」貞德將目光投向天空，本應漆黑的天空被變形金剛們為了方便相互交流，直接當作了螢幕，將伊什塔爾的身影投映其上，天幕因此發出了清瑩的光。
「所以，請不要難過。」她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們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想要換來你們的難過啊。」
法蘭西斯看著周身無數被七重圓環彈開的飛光彈雨，身前的貞德，以及不遠處那位非常體貼給了他們交流空間的橘發女孩，還有那位已經飛馳到太空之中的女神。
「……貞德啊，一直以來，謝謝你。」他的目光愈發堅毅，似有無盡的力量支撐著他，令這位剛剛蘇醒的國家化身動作俐落的站了起來。
貞德看著那位黑髮的少女神祗似光般的速度向著金星掠去，在星宇中宛若浮光。就像是歲月一樣，那麼遙遠漫長，又太過短暫迅捷。
每一步，都有無數星光在她的足下徜徉。
「唔。」此時以距離那顆藍色星球極為遙遠的少女神祗，于無盡的星空中遙遙一望。天幕很好的投影出了她的目光，足以令無數變形金剛感到壓力，在這一瞬間，他們甚至認為……相隔這麼遙遠的距離，對方依舊清晰的看到了他們所做的一切。
而接下來伊什塔爾說出的話也足以證明了，那並不只是他們的猜想，而是現實。
「嗯？居然用這樣的方法來目睹女神的身姿嗎？嘛，僅此一次，允許你們。睜大眼睛好好欣賞吧！」她輕笑著，髮絲微揚，「這可是你們的光榮哦？」
「看好了！這就是我的全部力量！」沉鬱的藍色，恍若流動，天舟的步伐終於在臨近金星的瞬間停止，猶如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少女那雙朱紅的眸子在短短一瞬間點燃成了熔金色，那是屬於她的神之血脈在沸騰、燃燒。
「聲波！阻止他！」威震天與傾天柱一齊怒吼，沒辦法，只有將身體擬臨成人造衛星的聲波距離伊什塔爾最近。
然而——
「無法做到。」即使下一秒就可能死亡，這位霸天虎的情報官依舊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他單調的電子音從雙方的內線傳來「那片星空的時間與現實不同，神奇。」
聞言，昆塔莎操縱著賽博坦上多餘的機械鏈，密密麻麻的交織成了巨大的盾牌，死死的擋在了賽博坦的上方。
再加上聖杯燃燒所形成的護盾，這就是二重防護，因此，她看起來放鬆了不少。
「蠢材。」伊什塔爾毫不客氣地輕嗤著這種行為，一邊輕輕撫摸了一下瑪安娜的彈艙：「這次也要多關照了，瑪安娜。」
下一刻，令所有變形金剛預料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金星被那位身形纖瘦的少女托舉在了掌心，令人分辨不出，究竟是金星縮小了，還是少女變得龐大了起來。
「由偉大的天，向偉大的地！」那顆與伊什塔爾此時瞳色極為相近的星辰開始發光，直至光芒大作，聽從其管理者的命令化作概念，乖巧被填充進瑪安娜的彈艙，化作女神最強力的箭矢。
「擊碎吧——」
無形的弓弦開始蓄力緊繃，等待著伊什塔爾令下的那一刹那。
「你們這群蠢貨還在這裡愣著做什麼！！」昆塔莎那張充滿機械金屬感的臉開始愈發猙獰起來，無形的力量將在場所有變形金剛的身形壓得一地，力量弱一些的更是直接當場橫飛出去。
「會飛的給我通通去阻止那個女人！！」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載具形態為宇宙戰艦的威震天身上，其意不言而喻。
「……明白。」殺意一閃而過，威震天點點頭，瞬間變回了載具形態，直直的沖了出去。
而經常被霸天虎們嘲笑為『輪子』的欺扯人們則瞬間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
大難臨頭還窩裡鬥，果真吃棗藥丸。立香嘲諷地看了眼被七重圓環阻絕在外的變形金剛們。
伊什塔爾看著以威震天為首的一票飛機開始升空的時候，在巨大的巨弓後露出了一個極為甜美的笑容。當然，在地球上看到投影的變形金剛們只覺得這是惡魔的笑容。
「——別名，艾比夫山粉碎者！！」
抓取了金星放入瑪安娜的彈倉，對目標將成為子彈的金星發射出去，與此同時金星爆破，同時對金星以及目標都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這是連神都會為此感到恐懼的行為。
金星在星宇中急速的摩擦，燃燒，拖曳著長長的尾焰，撕裂了天空。最終，狠狠的砸向了目標。
最先遭殃的是聖杯支撐的防護，明明是極為巨大的能量卻在邊飛馳邊炸裂的金星面前如紙一樣脆弱。其次，是那些毫無用處的機械鏈連結的盾，直接被過於灼熱的熱度融成了液體。
飛馳的金星在突破了兩重阻隔後速度沒有一絲一毫的減緩，筆直的向著那顆機械星球賽博坦飛去。
最終，金星以無與倫比的氣勢與賽博坦相撞——
……
無論是世界，還是時間，亦或是聲音。它們都在這一瞬停頓，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悄無聲息。
而那一批被昆塔莎命令的飛行載具形態的變形金剛們則直接成為了第一批的犧牲者，被星球相撞的餘波直接衝擊，瞬間震成了飛灰，再也沒有了生命的訊息。
賽博坦則與金星的爆炸一同碎裂，徹底消亡。或許，不久的未來，可以看到流星中有著賽博坦的碎片吧。
山脈震撼明星之薪。
這就是伊什塔爾的寶具，這就是她的力量。
掌管金星的女神目光倨傲而孤獨，精緻的面龐上有著清淺的笑意，「別太小看地球本土的神明啊。」
「我們只是沉睡，從未死去。」下一瞬，星宇中的少女閃現到了遠在地球的橘發少女的身側，用不大不小的聲音繼續道：「所以，這裡還輪不到你們來放肆！」
那雙赤金色的眸子中滿是憤怒，外星的來客們看向她的目光再沒有了一開始的不屑與輕視。
所有的變形金剛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後，便是極度的憤怒。
轟烈的炮火聲宛如從耳畔直接炸響一般，沒辦法……誰讓熾天覆的七重圓環不具備隔音的功效。
炮火是前所未有的猛烈與密集。
這些變形金剛齊聚於此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死去的賽博坦汲取足夠的生命力後再次復活。如果賽博坦直接化作碎片了呢？
在所做的一切得不到回應後，就會發瘋。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這些還活著的變形金剛就像瘋了一樣，毫不顧忌會不會對自身造成影響，只顧著將所有的火力傾斜到對方的防護上。
在這樣密集火力的轟擊下，七重圓環的花瓣開始漸漸被消磨，現下，第一瓣已經完全消失。
當七片花瓣都消失殆盡的時候，就是防護被打破的那一刻。
然而，無論是藤丸立香，還是伊什塔爾，或者是貞德，沒有一個人在擔心這個問題。她們仍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似乎只要彼此還在，就完全無懼一切。
黑髮紅眸的少女神祗此時情況很不好，她看上去極為困倦，眼睛半瞌著，費力的看向金眸的少女。
不知道究竟是感歎還是疑問，她輕聲道：「肉體……竟然是這麼脆弱的嗎？」
「立香……」難得坦率一次的女神殿下靠在少女身上，將頭埋在少女的頸窩中，「我好困阿，真的，好困……」
「我知道。」少女的神色溫柔，語氣和緩，「睡吧，辛苦你了。」
「下一次……別忘了叫醒我啊……」女神的聲音漸漸低迷，隨著身體散去。金眸的少女徒勞的伸出雙手，卻只能擁抱流風，什麼都沒留下。
就算那位女神已經聽不到了，她心愛的少女依舊滿目認真的回答著她：「會的，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呼喚沉眠中的你，直至我們再次相遇，這是約定。」
「——我親愛的女神殿下。」立香摩挲著掌心中的紅寶石，那是伊什塔爾剛剛留給她的。
那是……這位女神這次現世，得到的所有寶石中，顏色最為鮮亮，成色最好的一塊兒。其他的為了驅動寶具而被汲取成灰，只有這一塊留了下來，最漂亮的東西，她想和那名人類少女一起分享。
她從來都不介意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送給少女，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正在少女陷入一種莫名的傷懷中的時候，七重圓環轟然碎裂，被其構築的絕對安全之地……坍塌了。
「那個女人呢？莫名其妙的死了？哈哈哈……」
「弄虛作假的東西。」
「你們所謂的神明放棄了你們。」
「沒用的物種。」
「這樣嗎？」少女微笑著看著那些變形金剛的怒火撲面而來，金輝從她身後灼灼燃燒，她抬手制止了貞德想要使用旗幟的行為，淡定道：「沒事，貞德節約一下魔力，等待最後的那一刻就好。」
形態各異的盾牌從巴比倫寶庫中落下，牆壁一般阻絕了變形金剛窺伺那些國家化身的視線。
立香站立在盾牌搭成的牆壁前，一隻手插在口袋中，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
「雖然不知道真名，但是你們想要攻破也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好歹是級別A的寶具。」她頓了頓，像是極力在克制什麼，卻終究是沒有壓抑住。憤怒點燃了那雙金色的眼睛，「我生氣了。」
少女高喝道：「我不允許你們那麼說她!」
不管別人是怎麼評價伊什塔爾的，任性也好，惡魔也好，水性楊花也罷。對於少女而言，她所看到的伊什塔爾，一直都是那個雖然彆扭傲嬌，但是依然會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拿來和自己分享，說放心不下她，要守護她的前路。
那是一個，笑容明麗而又驕傲的少女。
金色的漣漪隨著少女的憤怒，似是要將天空撕裂一般，一瞬遍佈了整片天宇。
密密麻麻的寶具被從其中投擲而下，釘在那些變形金剛身上的那一刻直接炸裂，能量衝擊的餘波將他們肢解，徹底成為了無力的廢鐵。
無數寶具在同一瞬間的炸裂，那是聲勢極其浩大的光景。
溢滿金輝的鎖鏈飛出，翠綠長髮的少年站立其上，揮手間縛住了想要離去的昆塔莎。
「這不可能！！」昆塔莎驚恐的發現，身為神的她，竟然無法掙脫這看似細小的鏈條。
「沒什麼不可能的。」少女看了眼落在她身側的少年，破天荒的給敵人解釋道：「恩奇都，原本是諸神為了制衡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神造兵器，他自身就是武器，對神寶具『天之鎖』。」
「你說過。」少女笑了，「你是神。」
「恩醬！」
「明白。」語調溫和的少年，動作卻異常俐落，鎖鏈凝成了槍/尖，直接將昆塔莎的核心貫穿。
散發著藍熒熒微光的液體從貫/穿的洞口處低落，在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坑洞，昆塔莎的光學鏡(眼睛)失去了亮度，漸漸灰敗了下去。
「啊啊。」少女歎息著，一絲疲憊從眉宇間劃過，「這樣就可以了。」
她揮手收起了落在地面上的盾牌，對翠色長髮的少年點了點頭，目送著他與那些盾牌一起消散在原地。
「貞德。」平淡的聲音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金髮的少女聽到後瞬間一凜，「我明白了。」
「我很抱歉。」立香嚴肅的點點頭，「但是，拜託你了。」
「沒關係。」貞德輕笑著點點頭，「就像你說過的。」
「我們為此獻上一切，最初的最初，是因為想要看到一個溫柔的世界。」她清澈的嗓音中充滿了認同與憧憬，「沒有誰會無緣無故死去，孩子們會露出笑臉的……溫柔的世界。」
「那樣的世界太棒了不是嗎？」她笑著反問道，難得透出了一絲俏皮，「我喜歡那樣子的世界，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
哪怕再被那滔天的火焰燃燒，我也依舊願為此而微笑。
她腰間的銀劍第一次出鞘了，她用那柄銀劍劃破了自己的掌心。不在乎地面狼藉的碎石，不在乎髒汙是否會沾惹她的裙擺。
她直直的跪了下來，緊閉雙眸，滿面虔誠。
赤紅的火焰開始燃燒，卻奇異的沒有帶給任何一個人熱度。只有能聽到地表下那不似人聲的慘叫，淒厲，而充滿怨憤。
貞德雙手併攏，以祈禱的姿勢輕念道：「諸天乃主之榮耀，天空乃神手之偉業。」
「——溫暖之光灑遍大地，延伸至世界的盡頭。」
火光滔天，愈燃愈烈，從外太空看，此時的地球完完全全被火焰包裹，卻仍舊沒有任何一人感到燒灼感。
最後，火舌試探著舔舐上了金髮少女的身軀，她因此深深的皺了下眉頭，那之後卻完全的放鬆了下來，連聲音都隱隱帶上了些輕快。
「我的命數，就在此地。」
「謹以剩下的唯一之物，帶來守護。」
「——主呀。」少女深深的歎息著，就像那時一樣，為了拯救毫不猶豫的獻上了所有，「委以此身。」
地底的淒厲哀號陡然消失，對此，這位聖少女獻上了如白百合般純粹的笑，「這樣一來，差不多就要結束了呢。」
「立香，接下來就拜託你啦。」
少女于火光中回眸，將最後的目光投向了法蘭西斯，「下次見，我的法蘭西先生。」
「嗯……」法蘭西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瀟灑地揮手道：「下次見了，貞德。」
「辛苦了。」立香點點頭，再一次的進行了送別，「謝謝你，貞德。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卻過於繁多，艾莎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向下走去，絕不回頭。
也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了此生中最難忘的風景。
世界在燃烈燒灼的火光中明滅，再生。
「——人理之存續。」她聽到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大姐姐說了這麼一句話。
金色的火光覆蓋了全世界，如同滔天的金色海水那樣淹沒了眼前的一切。卻並沒有帶來任何傷害，只有溫暖。
暖意包裹著女孩，一切都在暖意中得到癒合，再生。
摩天大樓漸漸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街道開始變得乾淨起來，紅綠燈開始發光。街道旁的商店音響中有音樂在流淌。
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樣子。
阿爾弗雷德發現，身上的疼痛飛快的消失，身體變得輕盈了起來。
他因這種過於迅速的變化而愣愣地盯著手掌看了好久，似乎並不相信疼痛就這麼離他遠去。
艾莎看著眼前金色的火光一陣恍惚，竟直接向著那火焰伸出手去。
『好溫暖。』女孩心想，她手掌上那些細碎的傷痕已然消失。
但是.......好像忘記了什麼？帶來這樣溫暖的人.......是誰？
阿爾弗雷德作為這片國土的化身自然能夠聽到艾莎內心的聲音，那雙碧藍的瞳孔瞬間放大，他震驚的轉頭看向不遠處看著火焰發呆的少女。
「藤丸......立香.......？」
120.大結局（下）
「——藤丸……立香……？」
「嗯, 我在。」回應著對方猶疑地呼喚, 少女于金色的火中向他回過頭去——
多麼熟悉的情形啊，令阿爾弗雷德無法克制的想到了名為貞德的少女于灼熱火光中, 最後的回眸一望。
一樣的動作，一樣堅定無悔的目光。
那雙金色的眼睛中生出了和緩的情緒，就像月光灑落後渲染成金色的海。她目光清澈似水, 如微涼的月色, 又如秋日裡略帶懶倦的陽光。
在那麼一瞬間，這位青年腦海中有一個模糊的念頭閃過, 迅速的讓人來不及回味。
明亮的火焰，只帶來溫暖，永遠不會有疼痛。少女那雙過於瑰麗的眸子, 暖色調的頭髮，以及如岩松般永遠筆挺的身影。
從不後退，從不低頭。
此時過於溫暖的火光，令阿爾弗雷德一瞬懷疑這是否是個夢境, 一個瑰麗到過分的夢。當夢醒來的那一刻, 再怎麼徒勞的伸長雙手, 都無法觸碰到那個少女的幻影。
不得不說, 他此時會有這種念頭, 是被這片土地上所生活的人類過分影響了。因為對於他們而言, 這的確是個夢, 當一切修復如初的時候, 就會被遺忘。
阿爾弗雷德還是個非常年輕的國家, 因此偶爾會分辨不出這種感覺。不過好在，他每次都能非常迅速的反應過來，調整好心情。
少女見他梗了梗，吞吞吐吐的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是用那雙藍色的眸子猶豫地看著她。就好像她不說些什麼，這位美國先生就會一直這樣看下去，直至再也看不到的那一刻。
「別想太多。」少女有些無奈，她邁開步伐，趟過那重重火焰，向著他們這邊走來。
立香拿回了披在艾莎肩上的西裝外套，重新穿好，還順手揉了揉小女孩那金燦燦的頭髮。複而對著阿爾無奈道：「別用這種難過的要死的目光看著我啊，master。」
「可是！」艾莎已經開始忘掉你了啊……並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的青年，他的眸子中已經染上了焦急。
雖然對方並沒有說出口，立香仍然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沒關係，我知道。」
「這孩子，大概已經忘記我了吧。啊啊，不用擔心，這是必然的結果。」明明說著這麼令人難過的事，少女的聲音依舊平淡，仔細聽的話，還能夠感受到其中的灑脫與釋懷。她看著女孩的目光依舊是平和而又充滿了耐心，「當時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只是希望她能夠堅持下去，畢竟那時候放棄的話——」
「——可還太早了啊。」少女從半蹲的姿勢站了起來，直直地望進了阿爾弗雷德的目光中。
兩人目光相對，即使經歷了這麼一場戰鬥後，少女的身形依舊挺拔而筆直，明明有著非常柔和的面部線條，卻讓人感到難言的帥氣。
「永不言敗。」少女略帶喑啞的輕笑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中，只見她露出了一抹不羈的笑，「看啊，master，如我所說的那樣。」
「——我為你迎來了勝利。」
「奪回未來，奪回一切。」少女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現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世界會修復成原來的模樣。」
最後，她這樣做下宣判：「都結束了。」
「這次，也是完美的結局啊。」她仰起頭，看向那不斷攀升的火舌，似乎要上升到天空的高度那樣，愈發明亮。
陰霾密佈，狂風肆意。這些皆盡散去，露出了碧藍如洗的晴空。
「天氣真好啊。」少女感歎道，滿足之意似要從那雙明澈的眸子中溢出。少女微笑著卻又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時候說出了道別，「那麼，是時候該說再見了。」
「——別再笑了！！」
令少女猝不及防的一聲暴喝，她詫異地看著憤怒中的阿爾弗雷德。
她好像……沒有哪裡惹到這次的master吧？立香回想了自己這次現世後的所作所為，還有說過的話，感受著阿爾弗雷德的怒氣完全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因為成為英靈的時間過於短暫，所以還沒有成長為一個優秀的從者？不應該啊，畢竟——
盡職又盡責，還好相處，不管怎麼看都是堪稱完美的從者吧？比起整天『雜修雜修』的王，還有竟會『哈哈哈』的幾位來說……簡直就是滿分從者！
一瞬間重拾自信的少女理直氣壯地看向了阿爾，「我是滿分的從者，優秀還強，我沒有錯！」少女頓了頓，小聲道：「你生氣可跟我沒關係，嗯，沒關係。」
「……」阿爾，阿爾都要被氣死了好嗎？他粗聲粗氣地說道：「就是跟你有關係！」
「你明明……在難過啊，為什麼還要表現出什麼都沒有的樣子？」這樣的話，擔心你的我簡直像個白癡啊！！
少女依舊秒懂阿爾弗雷德的意思，無奈的說道：「難過什麼的就太誇張了吧，最多有點惆悵而已。」
「但是話說回來啊。」立香咧咧嘴，露出一個大方爽朗的笑，「『重要的是目標，而不是過程』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嗎？」
「達成目標是最重要的，更何況還是拯救世界這種的大目標呢？」少女擺擺手，「而被人所遺忘不過是過程中所占很少的一點罷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少女吐槽道：「而且，這些東西不被忘掉的話豈不是會產生很糟糕的大麻煩，普通人的世界觀都要碎了好嗎！？」
「……好像是那麼回事。」應該說阿爾弗雷德不愧是美國嗎？重點很快的歪掉了，「但是啊，立香你好像從剛剛開始就活潑過頭了？」
「你竟然能露出這麼爽朗的笑容嗎？」對此，阿爾弗雷德極其吃驚。
「嗯……關於這個問題啊。」少女摸了摸下巴，猜測道：「大概是面部神經被火烤過之後恢復正常啦？」
呸！說的一本正經的我差點就信了。英國心下翻了個白眼，插話問道：「話變多了又該怎麼解釋？」
「被金色感染了元氣因數……？」
「原來如此……個鬼啦！」世界恢復正常後，亞瑟整個人都顯得開朗了很多，他對著少女吐槽道：「你以為我會信嗎！？」
「不對，我明明不是想說這個的。」意識到自己已經莫名其妙被這兩個人的腦洞流交談帶偏後，亞瑟及時的回過神來。
「你本來想說什麼？」少女有些好奇。
「……我想說什麼來著？」
「啊真是的，蠢到哥哥我根本看不下去了。」法蘭西斯伸手卷了一下自己耳側垂落的金髮，「我們是想說……」
「——請別難過，即使你稱那為『惆悵』。我們會記得你，一直一直記著你。」
「難得也會說些好聽的話啊。」亞瑟嫌棄地看了眼法蘭西斯，轉而對少女說道：「你的功績不會被人類記住，卻並不會被遺忘。」
那是立香第一次從英國那雙祖母綠的眸子中看到名為『溫柔』的情緒，之前的話，對這對主從，他的注視中貌似永遠是嫌棄更多一些。
嗯，就像是看笨蛋一樣。
而現在，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溫和與安撫的意味。
「你們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將記住你們的身影。」法蘭西斯接過了亞瑟的話，繼續說道：「你們戰鬥的樣子，流淚的樣子。疲憊的，歡欣地樣子。」
「這些都會被銘記。」
在場所有的國家化身一齊注視著這位小姑娘，一同說道：「讓光陰記住你們永恆的模樣。」
「每一個國家，每一寸國土，都將你們的功績銘刻。」他們笑了：「這是約定，也是承諾。」
「……」立香看著他們，陷入了沉默，那雙金色的眸子中似有水痕劃過，如秋收時麥浪掀過的波紋。
「嗯。」王耀先生打破了沉默，笑容儒雅，「燕青和荊軻都有告訴過我，你是個很好的孩子，今後也要加油啊。」
之後，各位國家就像是被揭開了話匣子一樣，他們每個人都說了些什麼。
「能再一次見到貞德，真的是太好了。」
「愛迪生那個時候也麻煩你啦！」
「八歧大蛇的事，非常感謝。」
「嘛。」亞瑟最後總結道：「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如果所有人都不忘掉這些東西，世界觀都要碎掉了。」
「但是——」他的食指抵在唇邊，做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如果只是艾莎一個人的話，是沒問題的。」
「她是個好孩子，不會弄得人盡皆知。」英國先生聳了聳肩，說道：「我們會將一切都講給她聽，這樣，你們的約定……」
「嗯，達成了。」少女眼角溢出淚花，露出一個招牌一樣元氣滿滿的笑容，「能遇到你們真的是太好啦！」
「所以說啊。」她半闔著眸子，神色溫柔，「我最喜歡這個世界了。」
「他不完美，但是他在一直一直向前走，一天一天變成更好，更溫柔的樣子。」
為什麼會選擇肩負起修復人理這一重擔呢？最初的最初只不過是為了那個有著粉紫發色的少女，她的目光就像希望，純澈而又美好。
她那樣的好姑娘，不應該那麼死去。
而後來呢？少女相信著，世界會一直向前走，慢慢變成每個人理想中的樣子，慢慢變得更溫柔，更美好。
因為沒有什麼是一直停滯不前，停留在過去的。
嚴月的霜雪，二月的芽；四月的種子，六月的花；八月的繁盛，十月的秋。
一年有十二個月，有四個季節，每一個階段都留下了你的步伐。
世界會記得你每一步的樣子，光陰會刻下你的笑臉，銘記著你的模樣。
總會有什麼代替所有人去記得你，這是整個世界的記憶。
曾經有個小姑娘為它笑過，哭過，戰鬥過。也被她拯救過，挽回過。
「藤丸立香。」光陰在她的耳邊呢喃：
「——願你永遠被愛著。」
「啊。」少女歎息著回應了時光，在逐漸退卻的火光中笑道：「那麼，這一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再見，我所看到過的每一個國家。以及…….」她對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微笑著點點頭，「再見了，艾莎。」
少女隨著最後的溫暖，飛散成一片金輝，回到了屬於她和迦爾納的英靈王座。
—
「嗯，這個故事已經講完了。」已經變成老奶奶的艾莎，再次半躺了下去，身下的搖椅發出『吱呀呀』的聲響。
她看著已經沉沉睡去的小孫子，露出了慈祥和藹的笑：「晚安，我的小亞伯特。」
—
「立香，你回來了。」迦爾納從少女的背後擁抱住了她，輕輕地蹭了蹭少女的發頂，目中閃過一絲滿足。
「嗯。」少女心情頗好的回應道：「這次……也達成了完美的結局。」
「各種方面上的完美，真好啊……」
迦爾納眨了眨眼睛，想也不想的說道：「下次一定要帶上我啊。」
面對這位太陽之子的要求，少女莞爾，回應道：「好，下次，跟你一起。」
「果然，我最喜歡迦爾納了！」金眸的少女回過身去，踮起腳尖，在迦爾納的唇上落下一吻。
迦爾納伸手將少女緊緊擁在了懷中，加深了這個吻。
「——我深愛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