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01
貝克街，221B。
窗簾緊緊的關著，將掛在正中的太陽全然擋住。華生醫生走進來的時候，甚至聽到了幾聲蒼蠅的嗡鳴。
他長長歎了口氣，抬腿邁過了地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一疊報紙，還是沒躲過背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根線。將將繞過去這錯綜複雜的地形。總算是走到了自己的好友旁邊。
聲名卓著的大偵探，此時正閉著眼睛，一副假寐的模樣。
華生卻知道，這人不可能真在睡覺。別說睡覺了，就連他要是真能安靜的休息一刻鐘，他都能大喊奇跡。
「小心我的實驗品。」
福爾摩斯突然開口，嚇了華生一跳，他緊張得往後退了一步，嘴上還疑惑的開口：「什麼實驗品？」
就像是回答他的問題一樣，腳下傳來「嘎吱」一下什麼碎裂的聲音。
華生無奈的低下頭去，慢慢挪開自己的腳。還新鮮的狗顱骨就這麼大咧咧的碎在自己腳底下，甚至還在自己嶄新的牛皮鞋上粘了一滴新鮮的血液。
「你踩碎的這個。」福爾摩斯睜開了眼睛，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華生深呼吸了幾下，強自按捺住自己想要撲過去好好給這個偵探臉上來上一拳的欲望。說起來，他好像自從搬進來，就不乏這樣的想法。
要是能在大偵探英俊的下巴上來那麼一下，會是多麼振奮人心的事情啊！
華生想道。
「好了，要工作了！」福爾摩斯站了起來，走到一疊新報紙的旁邊，拿了起來，「埃爾塞亞市場上出現了線索人的蹤影。」
在華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福爾摩斯已經穿戴整齊，甚至還戴上了他那頂招牌式的帽子。
「還在等什麼？」福爾摩斯站在門口，「時間緊迫！」
華生眨了眨眼睛，緩過神來。小心翼翼躲過了腳下的骨頭，拿起了自己的手杖：「我以為你討厭這個帽子。」
福爾摩斯沒理他，幾步來到了街上，上了馬車。臉上露出幾分興奮來，就像是個得到玩具的孩童。
「遊戲開始了！」
……
埃爾塞亞，不遠處的民居裡，傳來長長的歎息聲。
想要養活自己真難！
安妮看了看自己又空了的菜籃，長長歎了口氣。她轉過頭去拿起了自己的錢袋，抄上了一個小點兒的菜籃，避過了籃底有點兒舊的破損枝杈，沒讓它劃掉自己的裙擺。
「好吧，走了。」
市場上就像平日裡一樣，嘈雜得像是充滿了幾十隻嘰喳的鴨子一樣。穿著麻布的人們穿梭其中，間或繞過的幾個表演的小丑和神神乎乎拿著水晶球念叨的吉普賽女人。
安妮十分慶倖自己穿著的是舊日的麻布衣裳，就算真刮蹭點兒什麼，也算不上多心疼。
「又來買菜呀？」菜攤後的女人顯然早就預料到了安妮的到來，「還是老樣子，兩捆青菜一點兒土豆？」
安妮點了點頭，眼光有些游離的在女人頭頂上轉了轉。
女人很快弄好了安妮的菜，給她乾脆利索的放在了菜籃裡。
「謝謝。」安妮笑著說道，把三個錢幣放在了女人手裡。
女人接過來，笑著搖搖頭：「我說安妮你這麼年輕，怎麼生活過得跟個老先生似的。整日裡吃的健康得不行，再拿張報紙就完全跟我家那個躺著的差不多了。」
安妮撇撇嘴，笑得像是沒怎麼聽到這樣的玩笑話。
她看了看女人頭頂的倒計時，計算了下，好像和上回看到的減少得多了些。
「其實吧，這樣吃挺好的。你也可以試試。」
說完，安妮就轉身離開了。至於女人聽不聽，倒也和她沒什麼關係。她也就那麼一說，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回去的路，相對於來的時候，要稍微艱險一點兒。
不過對於安妮來說，也就那麼一點兒。
「我想，你可能想要交出點兒什麼來。」
一個轉角，較為安靜的小角落裡，突然冒出來個打扮低調的男孩兒。手裡還拿著個果子，吊了啷當的咬了一口，汁水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一滴來。
「什麼？」安妮挑眉，淡定的看著眼前男孩兒的臉。
男孩兒看著安妮背後，幾個自己的夥伴也都慢慢走了過來，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看著安妮的眼神，也更具侵略性。還微微泛著光，就像是一隻看到待宰羔羊的狼。
「我說，我想，你大概需要交出點兒什麼來了。」
安妮看了眼男孩兒頭頂一下子減少了不少的倒計時，抿唇點了點頭。
「好吧，我明白了。」安妮撇嘴，「不過，你確定自己要一直幹這樣的事情嗎？」
男孩兒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一雙眼睛睜得極為誇張。看了看周圍也是一副嘲諷表情的同伴們，嗤笑了一聲：「當然。不過，女孩兒，這和你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安妮意料之中的看到，男孩兒頭頂上的倒計時停頓了一瞬，就像是在做著什麼計算。下一刻再動的時候，已經大大減少。
安妮挑眉，看這數字，怎麼也減少了得有三五年吧？
「別跟她廢話了！」旁邊有人已經等不及了，一個箭步就要衝上來，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
可是，他的步伐卻將將停在了離安妮一步遠處。小心翼翼的定住，一丁點兒都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那頂著他喉嚨的匕首，就能讓他流出點兒血來。
「哦，這真是太不巧了。」安妮抿唇，像是被難住了一樣，「我並不想要交出來什麼。」
她趁人被突然拔出的匕首嚇到，一個肘擊，乾脆利索的把他打暈在地。
轉過身來，極快得將匕首放在男孩兒的脖子旁，笑得一臉純良：「我想，就算我並不交出什麼來，你們也沒什麼意見的。」
安妮挑眉，手裡的匕首隨著自己的上揚的小調子，調皮得緊了緊：「對吧？」
「對的對的！」男孩兒不自覺的舉起了雙手，眼睛緊緊盯著安妮那匕首的手。那樣子，簡直生怕鋒利的刀刃再進一步。
安妮聽到了滿意的結果，鬆開了手。好笑的看著如釋重負的男孩兒，歪著頭等他的下一個動作。
男孩兒緊張的咽了下口水，打量了安妮幾秒。試探著，往旁邊走了兩步。看安妮好像並不打算制止他，連忙就撒開腿跑得飛快。
就連還暈在地上的同伴都顧不上，簡直就跟逃命一樣。
安妮嗤笑了一聲，兀自搖了搖頭，轉身就準備離開。
拿起菜籃，將匕首重新插回到籃底那個看起來舊得破開的小口裡。整理了下運動而產生皺褶的衣物，款款就離開了這一處拐角。
「真是太慘了。」安妮嘴裡念叨著，「按照他頭頂上的那個速度，恐怕我再來幾回，就徹底看不到他了……」
她無聊的環視了一周，意料之內的看到身邊的人們，各個頭頂著一個醒目的倒計時。就算是白天，那數字也發著亮光。要知道，這要是晚上，簡直就跟周圍點著無數盞燈一般。簡直看得不能再清楚了。
安妮抬起頭，看了看自己頭頂的這片天，輕輕歎了口氣。
在她的眼裡，自己是唯一一個沒有倒計時的。
這其中的緣由，她也解釋不清楚。就跟她從來不知道，怎麼一覺醒來，就突然人人頭頂數字來回走了。
拐角處，華生正一本正經的等待大偵探觀察細微之處的線索。
「好了嗎，夏洛克？」他問道。
福爾摩斯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手底下還極為迅速的檢查暈倒的人，衣裳上不同處的灰塵區別。
華生說道：「我以為，我們需要先去尋找證人的下落？」
「那個女孩兒在哪兒？」福爾摩斯搖頭。
華生上前拉起福爾摩斯疾走了兩步，指著不遠處拿著菜籃走得極為平穩的背影：「應該就是她。」
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背影，心底裡盤算著什麼。華生還在耳畔的聲音已經漸漸的自動消音，腦海裡只剩下靜靜的思索。
「誰？」安妮感到背後的視線越發肆無忌憚，迅速回頭。
正看到不遠處一個男人打量著自己，頭頂上，還頂著個極為奇妙的數字。
？？？？？？
一串問號。
安妮有點兒驚訝，這還是頭一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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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男主以原著版為藍本
女主年齡：二十一左右
第二章 002【捉蟲】
女孩兒的突然回頭，甚至和福爾摩斯來了個極為短暫的對視。這令福爾摩斯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這麼遠的距離，還會如此敏感的感受到背後的視線。
「有意思啊……」福爾摩斯輕輕說道。
不過，他注意到女孩兒似乎下一刻就把視線轉移到自己的頭頂，甚至還露出了疑惑的目光。這令福爾摩斯有些摸不著頭腦，手不自覺的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帽子。仿佛並沒有什麼不妥？
「夏洛克？」華生走了過來，「我們還找線索嗎？」
福爾摩斯微微眯眼，看了看漸漸走遠的背影，才轉過頭去。看著自己默契的夥伴，點頭：「當然。」
……
買完菜的安妮，回到家裡，只想要把自己整個人扔到沙發上，好好的陷進去休息一下。
每次出去買菜，都會遇到這樣無聊的過程，實在令人感到煩悶。
廚房裡傳來了碗碟的聲響，甚至還輕微的飄來了些許羅勒的香氣。安妮笑了起來，極為愜意的嗅了下食物的香氣。
沖著廚房的方向說道：「達倫，你這麼早就來了？」
應當安妮疑問的，是從廚房裡走出來的男人。他的打扮很得體，穿著極為講究的大衣，就連裡面的陳申，都細緻得整理乾淨。頭髮微卷，青銅色的發上抹了點兒油，並不令人覺得油膩。相反的，因為這講究的發塑，甚至還散發著點兒葉片的自然味道。
他笑著看向沙發上的女孩兒，極為縱容的搖了搖頭：「又躺在沙發裡，安妮？」
說著，達倫將兩盤意面放在桌子上，細緻的給沙拉上滴了幾滴沙拉。他拉開了一個座位，作了個「請」的姿勢，期待的看著安妮。
安妮眷戀的在沙發背上蹭了蹭，才依依不捨的站了起來：「哦，達倫。你一定難以想像，我今天又遇到了一群新的男孩兒們。」
達倫眼裡的笑意一凝，他看著安妮：「還有人敢去打劫你？」
安妮輕輕將意面卷在叉子上，嘗了一口。霎時間就被達倫的好廚藝給驚豔到了，她享受的點了點頭。
「達倫，雖然我知道我說過很多回了。但是……」她眯起了眼睛，「這真的太好吃了！」
達倫寵溺的笑了笑，將一旁的沙拉油遞了過去：「喜歡的話，可以再放一些。」
「哦！」安妮浮誇得叫道，「你真是太可惡了，明知道這會令我晚上不得不多運動一會兒！」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手底下卻絲毫沒帶猶豫的點了兩滴在沙拉旁邊。
「喜歡就好，大不了晚上我陪你多練會兒拳。」達倫說道。
安妮點點頭，更加肆無忌憚的大口吃著美味的意面，像是有恃無恐的看著達倫。眼裡帶著笑意，微微歪頭：「有你陪著練拳，我可以多吃好幾口了！」
達倫沒說話，只是極為享受的看著安妮吃東西。
他知道安妮並不想要回答自己的問題，就如同他從未告訴她，那些曾經打劫過女孩兒的人為什麼後來大多都沒了蹤影一樣。
每個人都有秘密，完全沒有必要去強求，不是嗎？
安妮的眼眸微垂，她剛剛確認了好幾遍達倫頭頂的數字。和上回看到的，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也就是說，他最近……還並不算忙。
「說起來，你的畫展我已經談好了，就在波圖利爾的側廳。」達倫整理好了餐桌，沖著在一旁帶著拳套的女孩兒說道。
「是嗎？」安妮有點兒驚訝，「這麼快就談妥了？」
這倒是讓安妮喜出望外了，達倫能夠在那樣的側廳要到展覽的機會，還是個人的油畫展。這絕對是不簡單的事情，也會對她未來在這一行裡的發展有著很好的幫助。
「這都是因為你呀，親愛的安妮！」達倫倒是謙虛得很，「要不是你的畫前些日子拍出了兩千英鎊的價格，我也不會談得這樣輕鬆。」
安妮利索得戴好了拳套，沖著達倫擺了個對戰的姿勢：「來嗎？」
「當然。」達倫點頭，兩三下換好了衣服，走上了檯子。
一個迅速的左勾拳，被安妮彎腰躲過。拳風擦著女孩兒的發尾，讓它微微揚起了幾分。在達倫還未來得及收拳的時候，一個瞅准空擋向男人腰部打出的拳頭已經出擊。
「速度比以前還快呀！」達倫極為讚賞的說道，左臂擋下了女孩兒的這一攻擊。
安妮笑彎了眼眸，配著她特異整理好的丸子頭，更顯她年齡小上許多。
當然，她本身也只有二十一二歲，並不算大。
旋轉加側踢，很快就把男人給逼到了角落裡。
「別讓著我呀，達倫。」安妮不滿道。
達倫眉眼裡帶著笑意，一副「這可是你說的」模樣。一個使勁，就將女孩兒鎖在地上。幾個旋轉過去，形勢就全然有了變化。
達倫笑著看著女孩兒，輕輕仰頭：「滿意嗎？」
安妮雙手緊緊鎖住身上的男人，膝蓋更是死死頂著達倫的腰。只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力量上的絕對差距來得明顯。掙扎了會兒，發現怎麼也無法利用巧勁從男人的禁錮裡掙脫。安妮也就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歎了口氣。
「唉，你說我總是這麼小的力氣。真被拿住了，可該怎麼辦呀？」
女孩兒調皮的眉眼太過可愛，讓達倫不由得心底裡溢出笑意：「沒事。」
他慢慢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起來！」安妮敲了敲男人的腦袋，「壓得我累死了。」
達倫作了個鬼臉，才慢吞吞的站了起來。還把女孩兒也給拉了起來：「我有這麼沉嗎？」
安妮整理了下有些雜亂的頭髮，還有勒得略緊的拳套。她點了點頭，極為嚴肅的模樣：「是的，死沉死沉的。」
說著，她還認真的走過去，捏了捏達倫的胳膊。
安妮抿唇，一本正經的看著達倫，一字一頓。
「達倫，你胖了。」
達倫微笑，等著女孩兒未盡的話語。
「所以，多陪我練拳吧！」
安妮笑彎了眼，像是一隻饞魚的貓。
達倫伸手，像是想要揉揉女孩兒的頭髮，卻又在最後將將克制住了。
「當然，只要你不累的話。」
達倫每日裡的工作很忙，雖然他也算是全職處理安妮的畫作。可是，就安妮看來，他的精力可遠
遠沒有全部放在自己的畫作上。
就看他每日下午都會準時消失的生活習慣來說，天知道他還打了幾份工。
安妮撇嘴，把拳擊的東西一一摘下。
她不是沒有想過加些對達倫的雇傭金，乾脆讓他辭了別處的工作，反正這麼也能生活。
不過呢，達倫倒是拒絕了。
安妮的畫作雖然近些年變得值錢了許多，可大部分都交給了拍賣行作雇傭費用，真正落在自己手裡的並不多。
達倫也並非真需要什麼錢，哪裡還捨得女孩兒這樣再省吃儉用。
「對了，過兩天，在波圖利爾有另外一場畫展。是文藝復興題材的，挺不錯。」達倫突然想起來，從自己的外衣裡拿出了一張票來。
「你竟然弄到了出場票？」安妮有些驚喜。
波圖利爾的畫展，一般都不會簡單。更何況，這一場文藝復興題材的，算是這些日子裡畫家們長談的展覽了。
這，可是會大師雲集。算得上是，盛況！
這也是為什麼，波圖利爾的側廳個人展覽，能夠令安妮如此驚訝的緣故。
那個地方，可並不簡單。背後的家族，名門望族就撇在一邊不談，歷史上，他們所資助過的大藝術家可是不勝枚舉。
「開心嗎？」達倫問道。
安妮拿起了出場票，輕輕搖了搖。一雙眼睛亮得仿若有一汪水般，讓達倫一下子看得呆了。
「開心。」安妮說道，「謝啦！」
達倫戴上了帽子，幾步來到門口，沖著自己身後的女孩兒舉起了手。
「外面已經黑了，就別送了。」
說完，就已經關門離開。
安妮歪了歪頭，看著達倫的背影，沒有說話。
她放下了手中的票，暗自低頭想了會兒。才轉身，沖著早已放好熱水的浴盆走過去了。
沒什麼，比一場酣暢淋漓的出汗後，好好泡澡更加舒適的了。
如果，外面能安靜一點兒就更好了。
安妮看著窗外的街道。本該是極為黑暗的夜色，卻因為無數的數字，而變得耀眼許多。
每一個數字，都在緩緩的減少著。各自有著不同的長度，不同的亮度。
「又一個到時間的。」安妮小聲呢喃。
拐角處，一個數字緩緩變少為零，黯然了下去。在那處，留下的是一個躺在街角的人。
逝去的流浪漢。
沒什麼人去看他，確實，有什麼好注意的呢？
「嗯？」安妮突然眯眼，微微蹙眉。
是那個人。
頭頂上只有一串問號的人。
安妮拉上了窗簾，轉身躺進了浴盆。她該歇歇了，這可真是漫長的一天。
第三章 003【捉蟲】
溫熱的水，像是回歸母體一般的感受，讓安妮渾身的疲憊都漸漸消散。就像是即將融化的鹽粒一樣，肌肉裡腦海裡的疲憊都漸漸順著熱水的溫度，四散奔逃。
安妮的眼眨呀眨的，越發的困意加深了許多……
要不是睡在浴盆裡，太過不講究。甚至時間長了還會損傷皮膚……安妮發誓，她是一定要享受這樣的舒適，起碼小憩一下的。
將將爬著上了自己的大床，連多思考一下的想法都沒有，安妮就已經陷入了沉睡。
這時候，陷入睡眠的人很多。但並不是所有……
起碼，並不包括福爾摩斯，和他身旁的華生先生。
雖然後者，很有可能還是主觀上很想要睡覺的。
「夏洛克，我們真的有必要這麼晚，來這樣的街道，看一個……呃……」華生撇嘴，有些不解的看了看福爾摩斯的動作，實在忍不住的開口質疑，「夜裡，來看一個死了的流浪漢？」
「本來不應該死的。」福爾摩斯打斷了他，極為迅速的剪去流浪漢的一點兒頭髮，在自己的煙斗上點燃，在自己的鼻端輕輕嗅聞。
「焦油的味道。」福爾摩斯說道。
他極快的站起身來，將位置讓給了自己身旁的這位醫生：「華生，你發現了什麼？」
福爾摩斯雖然站了起來，卻仍舊極為嚴肅的看著流浪漢周圍的蛛絲馬跡。就連八米之外釘子上刮下來的一縷羊毛都沒有錯過。
華生極為認真的檢測著流浪漢曾經生命體征留下的線索：「死去不到半個小時，並沒有受到多少痛苦。懷疑可能是突發的毒性，或者病症的疾發。」
「沒有痛苦？」福爾摩斯收回了自己環視的目光，有幾分驚訝的看著華生，「你看到他指甲裡的泥嗎？它們和街角不遠處的牆壁顏色完全相同，我甚至還看到了那裡的幾道刮痕。」
華生聽完後，微微搖頭：「並不是，如果死前受到了強烈的痛楚，他的肌肉形態不應該是這樣的。」
福爾摩斯抿唇，蹲下身又仔細看了一遍。
「好吧，你是醫生。」
福爾摩斯轉過身去，雙手合十放在嘴前。極為平靜的深呼吸幾下，閉上了眼睛。
無數的線索就像是走馬觀花一般，自發的從福爾摩斯腦海裡走過。他們之間，一點點被福爾摩斯添上了聯繫的箭頭，半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一點點在推理中被重演。
「毒發。」福爾摩斯說道，「被一根射出來的毒針。」
華生聽完，極為默契的在流浪漢身上上下尋找。
「哦，當然不會還留著。華生，你還是需要增加一些觀察。」福爾摩斯無奈的搖頭，仿佛要日常教授華生的事情，雖然有點兒複雜，卻也不失樂趣。
福爾摩斯蹲下來，雙手一個用力，就將流浪漢胳膊上的衣服撕了下來。
「這裡。」他指著流浪漢肩頭上的一個紅點。
此時，紅點周圍已經漸漸泛著青色。比起他周身其他的地方，明顯顏色要特殊許多。
華生湊了過去，細細看了一下。才放棄似的站起身來，看向福爾摩斯：「好吧，夏洛克。你是對的。」
福爾摩斯沒說話，只是轉過去後的嘴角不由得揚起了幾分。
華生站了起來，看著流浪漢的屍體被員警們搬走。他上前幾步，跟上了偵探的步伐。
「所以我們，之後做什麼？」
福爾摩斯走得飛快，他身上的大衣衣擺微微揚起，倒是頗有氣勢的模樣。
「回去，睡覺。」
華生正準備點頭，突然反應過來：「啊？」
夜色沉得愈發厲害，整條街道上的燈光少得不行。說起來，還不如月光的照明效果好。
華生以為是自己困倦得厲害，竟然聽到夏洛克說回去？在案件還沒有完成的時候……
福爾摩斯只得重複自己的話，並再次為自己的醫生感到無奈。
「回去，睡覺。」
華生有點兒不敢想像這樣的好事：「不繼續了嗎？」
福爾摩斯搖頭：「之後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當然，事實上。福爾摩斯嚴重懷疑，要是再查下去，明天早餐的時候，恐怕就看不到華生了。
睡覺這項事情果然麻煩得很，福爾摩斯極為無奈的搖頭。
當然，他是不需要的。
想著這一切極為自豪的大偵探忽視了，自己渾身上下貼著的不少尼古丁貼和日日嚼著的古柯葉。
安德森太太這時候早就已經陷入了深深的睡眠裡，完全沒有意識到221B的兩位租客走進來的事情。
「晚安，夏洛克。」華生說道，準備上樓去到自己的房間。
突然間被道了晚安的福爾摩斯有點兒不適應，他像是被嚇到了一般的睜大了眼睛，狠狠的撇撇嘴角。
才惡狠狠的從牙縫裡夾出一句：「晚安。」
說完後，就像是把自己渾身上下弄得很不適，愣是做了很久的屍體實驗才緩過來。
看著嚴格記錄的，關於人死後唾液凝固速度的資料。福爾摩斯微微頷首，這才是正確的夜晚嘛！
至於明天……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看向了手中的地圖。輕輕畫了個圈。
圈的正中央，正是波圖利爾展覽。
……
達倫弄到的票，並非簡單的參觀。而是能夠走整個會場的，甚至就連幕後的工作區域，都可以有申請的進入。
這，也是當時令安妮如此驚喜的原因。
畢竟，有油畫展覽的話，畫家可是很有可能出現在現場的。雖然，這裡的畫作絕對大師雲集，不一定都會來到現場。
但是，就只能見到一二的話，也足夠讓安妮大有收穫的了。
這可是絕對的，「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安妮進去的時候，就已經磨拳擦掌，十分期待。
果不其然，這展覽的畫作，無一不是經典。文藝復興題材的畫作，雖說並非真正文藝復興時期，卻也有著足夠的代表性和指向性。
只看這上面的筆觸，層層疊疊的色彩，就足以讓安妮深深沉醉在裡面了。
「你，是安妮？」一個聲音在身後，讓安妮嚇了一跳。
她回過頭去，正看到一個打扮得極為得體的女性。
「是的，請問您是……」安妮開口道。
女人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我是波圖利爾的展覽負責人之一，你的側廳展覽未來就是由我安排。」
「幸會。」安妮頓了一下，就笑著伸出手，輕輕握住。
女人點頭：「艾爾貝爾·布朗，你叫我艾爾就可以。」
布朗小姐倒是極為熱情，讓安妮有些不適應。
她抿了抿唇，正準備開口。眼神卻被布朗頭頂的數字吸引。
本來，這數字一秒秒倒數得極為正常。可是，忽然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忽然就頓住了。
就像是……
每一次要發生絕對變化之前，短暫的計算期一樣。
安妮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她環視四周，發現所有人頭頂的數字，都這樣頓住了。
「安妮。」布朗的神色有點兒凝滯，「怎麼了？」
安妮沒說話，只是不由得捂住了嘴。
下一刻，安妮看著眼前所有人的頭頂，心跳停了一瞬。
她急急的拉住了布朗的手：「安排大家有序撤離。」
「什麼？」布朗沒反應過來。
「沒時間解釋了，讓大家有序撤離。」
說完，安妮也不管布朗的反應，就迅速離開了。
留著布朗小姐一個人在原地，一時間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不過，這就不是安妮所需要考慮的了。畢竟，就算想要解釋，能夠解釋得清楚，時間也不允許呀。
怕麻煩的安妮小姐，甚至準備著，大家都跑出去之後，自己就直接跑掉。讓他們也無法得知，究竟是誰瘋了一樣，在這裡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弄出去的。
這樣，麻煩不久解決了嗎？
想得極美的安妮，完全沒有考慮到一個小小的問題。
那就是……擁有記憶宮殿，堪稱過目不忘的偵探先生。
「所以，我推斷應當是會在這裡繼續下一步，很有可能會投放……」炸/彈。
最後兩個字，福爾摩斯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聽到一個女孩兒叫喊著「有炸/彈！」「起火了！」的話。一時間，本來還認真看畫的人，都一下子湧了出去。
福爾摩斯看著女孩兒的臉，罕見的有點兒懵。
「她是怎麼推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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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004
安妮剛剛跑出來，迎面就看到了熟人。
「達倫？你不是今早有事嗎？」安妮十分的驚訝。
達倫一臉緊張，滿頭大汗的模樣，和平日裡不緊不慢的形象完全不同。
安妮本來還有滿腔的疑惑想要說，可是看到達倫滿頭的汗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只是歎了口氣，抽出了達倫口袋裡的手絹，塞到了他手裡：「擦擦吧，好多汗。」
「你不會是跑過來的吧？」安妮挑眉。
達倫喘了會兒粗氣，才擦擦額頭的汗。並沒有回答安妮的問題，只是目光在安妮身上看了好幾個來回。仿佛，在確認女孩兒的安全似的。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達倫緊緊捏了下安妮的肩膀，手臂的肌肉暴起，就像是下一刻準備把女孩兒狠狠抱入懷裡一樣。只不過，理智卻在努力的克制。
安妮笑著安慰：「你知道的，我沒事。」
「會有什麼事呢！」
映襯安妮這句話的，是背景板裡樓「轟」的一聲，火光四射後，緩緩倒塌。
一時間塵土飛揚，混著燥熱的火爆味道，讓眾人都一下子喘不過氣來。
安妮眯著眼睛看了看身後，有點兒瞠目結舌。
論一下子被拆臺是怎樣的感覺……
安妮表示，挺打臉的。有點兒尷尬……
「走吧。」達倫倒是挺善解人意的。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兒身上帶著她去了自己一旁停下的馬車上。
馬車慢慢離開，留下的，只剩下一路的車轍。
華生看著遠去的馬車背影，眼裡露出幾分調笑來。
「所以，人家一個小女孩兒，比你還要快一些？」
福爾摩斯的眉頭緊蹙，看著坍塌了的大樓，就像是在看如何可惡的仇人一樣。華生覺得，如果可以，自己的這位偵探朋友甚至想要狠狠再把這個大樓炸上個幾個來回。
「不可能。」福爾摩斯說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當然，說實在的，也只是一個拒絕承認失敗的諮詢偵探。
……
安妮發誓，這兩天自己出門的時候，總有一個人跟著自己。
每次她回頭的時候，那一串問號都在不遠處的角落裡。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麼？」
福爾摩斯本來帶著自己的假鬍子，正在拐角處假裝自己是個年老的流浪漢。甚至，就連安妮都不得不承認，就單單看他佝僂的背部，儒家亂真的鬍子和髒帽子，真的並不容易相信，這就是最初看到的那個風度翩翩的大偵探。
福爾摩斯被女孩兒一下子提溜了出來，一時間不能夠相信自己偽裝的失敗。
「親愛的小姐，我實在是太餓了。」福爾摩斯用著蹩腳的英語，甚至還偽裝了幾分熱帶口音，「如果您可以施捨點兒麵包就太好了。」
安妮無奈的歎了口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從自己的兜裡拿出了三個硬幣，一個個重重的塞進「流浪漢」福爾摩斯的手裡。
「離我遠點兒，謝謝。」安妮笑道，「太浪費時間了。」
福爾摩斯一副終於有飯吃的欣喜模樣，緊緊攥住了手裡的硬幣，連連點頭：「謝謝小姐！」
就這口音，看起來還完全沒有放棄的模樣。安妮撇了撇嘴，說真的，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什麼值得讓這位聲名卓著的大偵探來關注的。
但是，人家不說什麼，她又能怎麼辦呢？
安妮離開的第一刻，福爾摩斯就細細摩梭著手裡的三個硬幣。
「這是前幾年的版本，銀行裡一般使用的不多，只在市集上還大範圍應用。」福爾摩斯看著，輕輕測蹭了下硬幣的表面，看著手上的痕跡。「沒有油，說明這並不是從市集上得到的。那樣通常硬幣並不乾淨。」
「或者，只是女孩兒比較愛乾淨？」華生走了進來，正看到福爾摩斯在自己的房間裡，如同處理著什麼重要案件一樣，面上嚴肅得不行。
桌上，正經擺著三個硬幣。
如果不知道，還以為這硬幣上有什麼大的線索玄機。
「你就不能放過這個事情嗎？」華生無奈的接過福爾摩斯手裡的硬幣，「夏洛克，你手裡雖然暫時沒有案件，可是這也太……」
「有趣？」福爾摩斯接道。
華生搖頭：「不，奇怪。這太奇怪了。」
醫生繞過福爾摩斯，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安德森太太一向貼心，雖然只是他們兩人的房東，卻也會不自覺地照顧兩人一二。
畢竟，要是徒留福爾摩斯一個人，恐怕過不了幾天他們就可以過來為他收屍了。
估計，多半是自己餓死的。
「你真應該嘗嘗，哈德森太太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華生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就看他一口接一口嚼著餅乾的模樣，就足夠表示他的喜愛了。
福爾摩斯回頭看了眼華生，這位醫生顯然已經完全被碳水化合物和脂肪給佔據了腦袋。他看了看華生的腹部，默默點頭。
嗯，肚子上的贅肉也要被碳水化合物和脂肪給佔據了。
就像某個總是在長胖的男人一樣。
另一個福爾摩斯。
「華生，我真開心你喜歡這些。」哈德森太太走了過來，手裡面還端著一壺紅茶。
華生站起身來，接過哈德森太太手裡的東西：「謝謝你，哈德森太太。這真是太令人喜愛了。」
做出來的食物，得到真誠的讚賞。這絕對是會讓每一個食物的烘培者感到十分欣喜的事情，更何況，華生一向是很會說話的人。
兩三句，就將哈德森太太給哄得極為開懷。
「福爾摩斯……」哈德森太太轉過身去，笑容收斂了幾分，「你吃點兒吧。」
「不用。」福爾摩斯很快回答道。
哈德森太太和華生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幾分的無可奈何。
「你來吧，他可已經好幾天沒正經吃東西了。」
華生撇了撇嘴，這也不是他說一句，就能夠說動的了的。
果不其然，哈德森太太才出去沒多久。甚至華生還沒找到什麼合適的方法開口，福爾摩斯就已經準備好新的裝扮要出門了。
「你要去哪兒？」華生站起來，問道。
福爾摩斯帶上了一個眼罩，回過頭去給了華生一個令人震驚的面容。
要不是親眼看著福爾摩斯一步步裝扮好，華生簡直難以想像，這個渾身上下都扳著海盜般流浪氣息的人，會是自己的好友夏洛克。
「去解決未解開的疑問。」
華生挑眉，又塞了個餅乾在自己嘴裡，也急匆匆的跟了出來：「什麼？」
未想到的是，這次福爾摩斯並不想要華生出現在自己身邊。
「我一個人裝扮，已經很難了。她恐怕會更容易認出你來……」
在安妮眼中一直頂著一串問號的福爾摩斯，一本正經的拒絕著。
安妮：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後背涼涼的。
……
第三次轉角看到那個男人跟著自己的時候，安妮已經全然失去了耐心。
一轉頭把海盜打扮的福爾摩斯拎出來，一本正經：「別跟著我了。」
福爾摩斯：「好的。」
然而，過了才一小會兒。安妮翻著白眼，身旁那個嚴肅的坐在原地，認真等待吉普賽人算命的西裝男人。頭頂上豈不是那一串熟悉的問號？
「我在你的過去裡，看到了顛沛流離的驚險。」吉普賽女人說道，手在福爾摩斯手心裡劃過。
安妮一個箭步上前，握住了福爾摩斯的手。
「如果你還跟著我，你將會在自己的未來裡看到更多的驚險。親愛的偵探先生……」
說完，安妮在吉普賽女人的碗裡扔了兩個硬幣。
吉普賽女人本來還準備開口嚷嚷兩句，這一下子，也就瞬間安靜下來了。
福爾摩斯恨恨的扯掉了自己剛剛不知道從哪裡拿的領帶，深深看著安妮遠去的背影，喘了幾下粗氣。
「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他說道，轉過頭去沖著吉普賽女人笑了一下，扔過去兩個硬幣，「你算得不錯。」
說完，轉身就沖著女孩兒離去的方向疾步過去。
安妮算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一個百折不撓的尾隨者，偏偏人家也算是聲名遠揚的好人。更是沒有對自己做過什麼，讓她就連出手，都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
達倫倒是第一次看到安妮這麼快的回來，有點兒驚訝：「油畫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不提這個還好，安妮一下子就跟被點了火一樣，分分鐘要氣成河豚。
一張白皙的小臉氣得圓鼓鼓的，別說在達倫看來有多麼可愛了。
「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出去，那個人就遠遠的跟著我，還不停的換裝，好像我就看不出來了一樣……」
安妮就像是終於有了發洩的開口，一時間喋喋不休。
「我發誓，如果他再來一回，我一定會給他完美的下巴上來那麼一下！」
福爾摩斯：收拾一下，是時候準備下一回換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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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005
這年頭，其實做什麼都不是很容易。
安妮看著忙前忙後的布朗小姐，不得不承認這個可怕的事情。
「這幅應該掛在一進門的地方，你們怎麼放在這裡了！」布朗小姐都快要被這群總也做不對的搬運工們折磨瘋了，「我說過很多遍了，畫幅的高度要根據不同的畫作進行變化。」
她急匆匆走到一幅立式的旁邊，氣急敗壞。
「你看看，這個畫的版面，適合這麼掛嗎！」
安妮站在一旁，十分識時務的安安靜靜，生怕布朗小姐的怒火殃及無辜。
說實在的，安妮環視了下四周。前兩日波圖利爾正廳被炸了之後，自己的個人畫展還能夠進行，已經很令她喜出望外了。
波圖利爾不愧背靠大樹，財大氣粗。就算是正廳的樓前兩日□□乾脆脆的炸了個全面報廢，這兩天也迅速的圍起了暫時的牆壁。起碼，從外面來看，全然沒有個案發現場的悲慘樣子。
「安妮，你放心。」布朗走過來，打斷了安妮的神遊天外，「明天，一定給你弄出個波圖利爾的水準個人展來。」
安妮笑了笑，一雙亮極了的眼睛彎起來的樣子，甜甜的充滿了笑意。
「我相信波圖利爾，更相信你的個人能力。」
布朗怔了怔。
遇到這種情況，一般的人恐怕都會擔憂得不行。她這樣走過來一說，也是為了安撫畫家並不十分必要的情緒。
突然間，得到這樣的肯定。布朗竟然有點兒不適應起來……
「當然。」布朗頓了頓，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很快補充道，「你可以今天早些回去的，這裡就交給我吧。」
安妮看了看周圍，工作得熱火朝天。
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其實也沒什麼能幫得上的。
她抿了抿唇，有點兒猶豫。其實，要是可以，她早就回家了。只是，這兩日的路上，實在令人糟心得很。
某個陰魂不散的人，偏偏她還沒什麼好說的。
「安妮？」布朗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安妮。
安妮從自己的思緒裡走出來，看著眼前等自己回答的布朗小姐。微微抿唇：「那我就先走了，這裡拜託你了。」
布朗點頭：「放心。」
安妮心裡暗忖：我很放心，我只是想著待會兒路上的事，心有點兒累。
至於讓安妮心累的人，則十分開心的發現，女孩兒終於決定從波圖利爾出來了。
福爾摩斯：再讓我待在那個熱火朝天的施工重地，我的腦子都快要反抗了。
他眯著眼睛，看到布朗目送女孩兒背影轉了個幾個彎，才堪堪收了回來。福爾摩斯轉身躲過又一波扛著畫架過去的工人，順手從最後一個的背後拿了個深棕色的汗巾，順勢往自己脖子上一圍，配著他塵土朝天的頭髮，儼然一副當地工人的模樣。
「埃爾塞亞廣場。」
眨眼之間，安妮已經坐上了馬車，一路車轍壓過去。要不是福爾摩斯反應快，恐怕都快要追不上。
「這不公平！你有馬車……」偵探先生撇了撇嘴，一雙眼在四周尋了半天。看到街角竟然還聽了個人工拉力車，眼裡一亮。
他很快走過去，敲了敲已經有些犯困的車主：「埃爾塞亞廣場，加急。」
車主本來靠在牆邊，正半打著瞌睡。嘴裡，還半叼不叼著一根煙，一下子被敲醒，嚇了一跳。嘴裡的煙都掉在了地上，兀自低頭心裡好不心疼。
「去哪兒？」他問道。
福爾摩斯已經一個轉身上了車座，十分坦然的整理好衣著：「埃爾塞亞廣場。」
車主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這個位置：「好。」
「加急。」福爾摩斯補充道，二話不說往車夫手裡多給了兩枚硬幣。
果不其然，車夫這跑起來的速度，可不乏這沉甸甸錢幣給的動力。仗著車小靈活，可算是在道路上沖出了一條高度道來。
「等等！」福爾摩斯突然說道。
就像他想像的那樣，安妮當然不會簡單的坐著馬車就回去了。如果不是福爾摩斯觀察自己，恐怕都不會察覺到，馬車上那個恍惚的人影兒，早就不是女孩兒本身。
車夫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這還有一二英里呢！」
「改變計畫，你車租我。」福爾摩斯一下子跳下了車，乾脆俐落的給車夫又添了一小袋錢幣。趁人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迅速的摘下了車夫的帽子，歪歪的戴在了自己頭上。
「唉！」車夫剛反應過來，一個帶著水氣的絹布被扔到了他懷裡。
福爾摩斯拉著車，頭也不回：「送你了。」
車夫看著這人，有點兒不知所謂的點了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帶著劣質煙草的味道，嗆進了咽喉，才算是讓他清醒了一點兒。
「奇怪的人。」他這樣下了結論，深深認為並不是自己有問題，而是這打扮奇怪的人，本身異于常人。
得到這樣的結論，車夫算是終於平靜下來。
看了看周圍，正巧不遠處有一家酒館。車夫掂了掂新得的錢袋，決定好好去吃一口酒，可別浪費了這意外的財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安妮跟馬車車夫講好，讓他一路給拉到埃爾塞亞廣場後，就尋了個拐角的視覺死角位置，快速的跳車下來了。
「別跟著我了。」安妮內心祈禱。
她就想安安靜靜回個家，為什麼這麼難？
大概也就兩三英里了，走走就到了。
安妮想著，找了個人煙稀少的小道兒，慢慢往回走著。
她可算是發現了，要是路過市集，就穿過集市的那兩步路，跟在身後的大偵探都能夠完全換一個新的裝束。
安妮都替偵探感到心累。
正想著，一個人力車越過了她，一個轉彎擋在自己前面。
車夫一口齙牙，甚至還泛著常年抽煙弄出來的黃褐色。粗糙的皮膚上，一個有點兒彆扭的大鼻子。帽子壓得很低，眼睛幾乎看不清楚。
不過，就這一身的風塵僕僕，跑過來也是不容易。
安妮抿唇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串問號，就連她都覺得有點兒心疼了。
「要不……」安妮心裡想道，「就乾脆假裝沒認出來，一了百了？」
福爾摩斯看著眼前女孩兒的表情，從無奈，到慢慢的猶豫。他用著奇怪的口音說道：「小姐，你需不需要拉一趟？」
安妮抿唇，半晌才放棄似的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埃爾塞亞廣場。」
「好嘞！」福爾摩斯心裡暗笑，看來這回沒看出自己來。
大偵探的偽裝，一向是極為出色的。就這一身本事，不知道幫他節省了多少時間。這還是第一次，碰到能夠迅速看破自己偽裝的人。
不過……看來也就如此了。
福爾摩斯心裡暗自對自己點頭，深覺此次的偽裝很妙。沒看到，就連女孩兒都沒看出來嗎？
一路車走得不慢，來到埃爾塞亞廣場後，安妮就十分自覺的下車。
「不需要我為你朵拉一點兒嗎？」福爾摩斯試探道，「看樣子您家恐怕還有一段距離。」
安妮看了看他，沒說話。
福爾摩斯就那麼大咧咧的被女孩兒打量。偽裝最為恐懼的，是視線的直接對視。
而他的偽裝，並不需要擔心這一點。
壓低的帽檐，正巧可以解釋游離的視線。
安妮歎了口氣：「上回，我給過你三個硬幣。這回就算你請我吧。」
說完，她就乾脆俐落的轉身離開。徒留突然被掉馬的福爾摩斯，站在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
「什麼？」福爾摩斯罕見的蹙眉。
她看出我了？
這次的失敗，就算是回了貝克街。偵探先生仍舊耿耿于懷，不能忘記。
一臉愁容的夏洛克，這就是哈德森太太端著茶上來的時候看到的。
「夏洛克，這是怎麼了？」哈德森太太有點兒意外，要知道，上回遇到這樣的福爾摩斯，還是華生遇到險境的時候。
福爾摩斯靜靜從自己桌旁的繡花鞋裡取了點兒煙草，慢慢的卷了起來。
非暴力不合作。
這副模樣的福爾摩斯，哈德森太太倒是完全不陌生。
她歎了口氣，極為平靜的把茶放在了福爾摩斯面前。臨出門前，忽然想起來的回頭：「哦，對了。夏洛克，今天有人來找你。」
「不是委託人。」福爾摩斯眯起了眯起了眼睛，「不然，這個椅子的溫度不會沒有絲毫變化，就連上面的褶皺都和我出去的時候完全相同。」
哈德森太太深呼吸幾下，像是完全習慣了這樣的日常推理。
「哦，不是。」她說道。
福爾摩斯抬眼，雙手合十，撐在自己膝頭。
「是你的哥哥，夏洛克。」哈德森太太說道。
麥考夫·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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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006
要說夏洛克·福爾摩斯最怕誰，倒也真很難說出來個人名。
不過如果說是最煩誰來找他，那榮登榜首的毋庸置疑會是某位總叫他「夏利」的那個福爾摩斯。
「聽說，麥考夫今天來找過你？」華生一回到221B就從哈德森太太那裡得到了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來福爾摩斯這裡求證。
福爾摩斯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裡，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遍佈彈孔的牆壁。
「根據你進屋開門的時間，和你來到我這裡第一時間就提問的事情。我想……」福爾摩斯抬眼看過去，「你應當是已經從哈德森太太那裡得知了。」
華生梗了一下，不過霎時間就想到了麥考夫來找福爾摩斯，最頭疼的絕對不是自己。這樣一想，就連日常被福爾摩斯嗆住的憋悶都一瞬間消散空了。
「那，哈德森太太說是什麼事情了嗎？」華生問道。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從不知哪裡拿出了□□。「砰」的一聲，對面的牆壁上又多了一個彈孔。
「無聊……」他說道。
然後換了個姿勢，有一個子彈出了彈道。
兩聲一言不合就開槍，華生覺得自己竟然沒覺得有什麼好意外的。真是和這個偵探生活在一起久了，連接受能力都加強了不少。
「夏洛克！我會修理費用算在你的房租裡的！」哈德森太太的聲音從樓下傳來，聽起來，好像並不怎麼開心。
華生挑眉：「上回她給你多要了多少？」
福爾摩斯閉上了眼睛，從自己的記憶宮殿的角落裡尋找這一類並不重要的記憶。
他的表情有些不好：「一周的早餐。」
是的，哈德森太太一向知道如何制服偵探先生。
讓生活能力低下的福爾摩斯為屋子裡，除他外的兩個人準備一周的早餐，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悅的事情。
更何況，是嚼嚼咖啡豆就能夠假裝自己不需要睡眠的福爾摩斯先生。
早餐？那是什麼東西，有必要嗎！
華生忍了忍，還是沒忍住的露出了幾分看好戲的表情來：「夏洛克，祝你好運。」
福爾摩斯回頭看著自己的這個破案好夥伴，頓了頓：「麥考夫來，要不就是又有些無聊的珠寶失竊，要不就是更加無聊的案件。實在是浪費時間！」
華生撇嘴：「不過……你最近的行為，好像更加無聊。」
他做下去，喝了口哈德森太太拿來的紅茶，臉上露出讚賞的笑容。順利得到福爾摩斯一個不堪入目的嫌棄眼神，自顧自的又拿起了小餅乾吃起來。
「跟隨人家安妮，真的很沒有意思啊……夏洛克。」
華生說道。
「還每次都被人家認出來。」
華生補刀極准，正巧在福爾摩斯心口重重來上那麼一下。
「奇怪……」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到底是為什麼，她每次都可以看出來。」
華生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放棄說服福爾摩斯，只安安靜靜的嚼著餅乾，兀自享受。
「所以，麥考夫的事情，你準備怎麼回答？」華生問道。
福爾摩斯突然轉過頭去，速度快得讓華生醫生都擔心他可憐的脖子會不會被扭掉。
「麥考夫怎麼了？」福爾摩斯一臉平靜，「他今天來過嗎？」
睜眼說瞎話的技能，福爾摩斯算是掌握得越發熟練。心裡不耐煩處理大福爾摩斯給的那些無聊小問題，就乾脆假裝不知道人家的拜訪？
華生覺得，自己恐怕還是不夠瞭解這位偵探先生。每一次都能夠驚到他。
「呃……」他想了想，「沒什麼。」
福爾摩斯露出滿意的微笑，不過也只是嘴角一絲極為微弱的弧度。若不是華生認識他足夠久了，恐怕都難以觀察到福爾摩斯對自己難得的讚賞。
「好吧，那你準備怎麼處理上回的爆炸案？」華生吃好了下午茶，順便拿起了一旁放著的報紙。
頭版上，爆炸後坍塌的波圖利爾大樓，佔據了絕大部分視野。對於每一個看報的人來說，衝擊力都足夠大。
更何況，是曾經現場經歷過的華生。
「很明顯，這場爆炸和我們之前追尋的那幾個，關係不淺。」華生繼續說道。
福爾摩斯微微頷首，側過頭去看著華生，顯然在等待著這位醫生之後的推理。
華生挑眉：「還有前一天離奇死亡的流浪漢，你明顯當時是感覺到了什麼。我猜的對嗎，夏洛克？」
「還不賴。」福爾摩斯點頭。
華生露出了笑容。
福爾摩斯接著說道：「對於你來說，這個推斷已經不錯了。」
華生：笑容漸漸消失……
福爾摩斯倒是絲毫沒有察覺的模樣，站了起來。來到窗前，輕輕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拉了幾個並不流暢的音符。
「流浪漢，街頭曾經的圖案，還有波圖利爾的爆炸。」
福爾摩斯眯起了眼：「一般都不會把這些沒有聯繫的事情放在一起，這些從表面上看來，完全是不同人手下的傑作。」
華生抬頭看著福爾摩斯，等待著他繼續的推論。
「但是……」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看著華生。將自己心愛的小提琴架起來，左手只是簡單的改變了一下按弦的位置。一曲悠揚，便隨著右手的弓弦而演奏了出來。
「如果有人可以觀察得更加仔細一些，就會發現，這其中，其實有著很密切的聯繫。」
華生問道：「是什麼？」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暗自思索了一會兒，像是在尋找更加合適的語言，讓華生可以更好的理解自己的意思。
「前些日子的油畫展覽，其中有一幅曾經在北美拍出天價。」福爾摩斯說道，「它的名字，是『彈琴的小女孩兒』。」
這幅畫，就算華生並不十分關注油畫的人，也有所耳聞。
畢竟，不是每天都會有天價作品名揚海外的。
「所以，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華生問道，有些沒有跟上。
福爾摩斯抿唇，輕輕翻了個白眼，顯然沒有想過華生這樣就能夠跟上自己的思路。
「如果說，這幅畫是真的，它在波圖利爾的展覽時，突發的爆炸。天價油畫的展覽，必定會添上不少人手保護。」
他上前兩步，從桌子上取了一杯紅茶一飲而盡。然後被放涼的紅茶，苦得微微表情扭曲。
「然而……」
福爾摩斯緩了會兒，才繼續說道：「這幅畫，必定不會輕易展覽，恐怕複刻品並不少。」
「爆炸裡被混亂中拿走的，究竟是真品還是複刻品……」
華生歪頭，猜測道：「複刻品？」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輕輕搖頭：「不，是真品和複刻品。」
「什麼？」華生不能夠理解。
福爾摩斯笑了，看著窗外的人流：「如果我是他們，必然會只拿走一幅真品。但是，在爆炸時，那麼短暫的時間，除非他們有密切的內應，否則在這麼短的時間，很難確定哪一個是真品。畢竟，不是誰都有迅速觀察得出結論的本事……」
華生悄悄翻了個白眼：所以說，嗯，你就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我們下一步是什麼？」華生問道。
福爾摩斯唇角微微上揚，順手拿起了自己的帽子扣在頭頂。
「波圖利爾下午會有另一場展覽……」他說道。
華生一副已經看破一切的模樣：「你只是還不能放下，跟蹤那個可憐女孩兒的想法……」
福爾摩斯看都沒看他，只是推開了門：「在去那裡之前，我們需要順便去拜訪一下麥考夫。」
這倒是讓華生極為例外，在他問出來之前，福爾摩斯就已經極為「善解人意」的解釋了自己的目的。
「能夠讓麥考夫親自來的，除非是我的事情，不然恐怕就是什麼顧及巨額財產安全的無聊事情。」
華生還想要問些什麼，可是福爾摩斯已經先一步推開門大步走出去了。只留給這個可憐的醫生一個背影，讓華生無奈的拿起自己的手杖。
「說什麼不記得麥考夫來過……」華生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下，「這時候又要去找他。」
不過，說是歸說。華生的速度並不慢，幾步就追了上去。
這時候還是上午，出去的人並不算多。車子一路上也算得上順利，很快就來到了麥考夫的府邸。
華生跟在福爾摩斯身後下了車，看到眼前的樓有點兒意外。
他挑眉：「我以為這個時候，應該去辦公的地方找他？」
福爾摩斯無奈的歎氣，一副早就放棄了的模樣。他轉過頭去，沖著華生搖了搖頭。
他指著不遠處的大本鐘：「這個點兒，估計麥考夫不是正在增肥的路上，就是在為了多吃的小蛋糕而運動的悔恨裡。」
華生挑眉，有點兒面色不好的看著福爾摩斯身後。
「或者，他在門口等著另一個福爾摩斯的到來。」
麥考夫站在福爾摩斯背後，悠悠的說道。
「夏洛克，你比我想像的來得還要慢一些。」
麥考夫眼裡露出幾分不屑的笑意：「所以說，是最近的安逸讓你思考的速度都慢了嗎？」
第七章 007
有一場個人畫展，對於安妮來說是什麼……這絕對是值得讓達倫好好思索的。
只看看安妮難得的露出幾分興奮來，就連平日裡平靜十分的臉蛋上，都不由得偶爾泛紅。更不用提眼裡露出的光彩，簡直讓熟悉她的達倫意料之外的驚喜。
要知道，自從他認識安妮之後，就沒怎麼看到她對任何事物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來。
「這麼早就出發？」達倫挑眉問道。
安妮兀自從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圍巾，輕輕系在胸前。轉頭從達倫手裡面接過自己的帽子，避過了束起的髮髻，戴在了頭上。
沖著達倫輕輕一笑：「當然。」
波圖利爾離安妮的屋子並不遠，走過去其實也不過是半個多小時的事情。
所以……昨天要不是那位偵探先生的緣故，安妮也是不會選擇馬車的。
十九世紀的路上，並不算十分整潔。不過也還算不錯，起碼沒有因為一兩場雨，一下子就泥濘滿地的程度。
達倫貼心的用身體擋住偶爾的人流，讓安妮一路上走得也算是平穩。
兩人正走著，一輛馬車從兩人身旁掠過。車夫一個揚鞭，便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達倫和安妮旁邊。
安妮心底裡有個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車窗的簾子被掀開來了一點兒，從裡面露出了半張臉來。
「安妮小姐，我想一趟順風車，您是並不會拒絕的吧？」
福爾摩斯極為自信的說道，看了看安妮旁邊的男人，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安妮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眼前的一串問號，心底裡暗歎自己悲慘的命運。
達倫蹙眉：「謝謝先生，我們並不需要。」
華生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人面色變得不好了起來，兀自歎了口氣。果然，讓福爾摩斯開口去邀請什麼的，必定是不會成功的。
華生站起身來下了馬車，沖著安妮兩人點頭。
「下午好。」他說道，「我們也算和安妮是熟人了，這條路並不短，一起過去吧。」
達倫張了張嘴，正準備拒絕。
安妮卻是沖著華生頭頂明顯少於同齡人的倒計時，輕輕眯了眯眼睛。
「上車吧。」她拍了拍達倫的肩膀，「能少走兩步，也不錯。」
達倫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去，顯然沒能理解。明明剛剛出發的時候，選擇不坐馬車的也是安妮。
「走吧。」安妮說道，轉身跟著華生上了馬車。
達倫雖然心裡面有點兒抗拒，卻也沒拒絕安妮的安排，也跟著上了馬車。
「下午好。」福爾摩斯笑著沖安妮打招呼，平常的樣子，仿佛前些日子的尾隨都不是他一樣。
安妮抿唇，看了眼一旁面露不安的華生，歎了口氣：「福爾摩斯先生，你好。」
達倫坐在一旁，看著安妮和面前的帽子男人之間仿佛有些奇妙的氛圍。這個認知讓他不由得心中緊了幾分，就聯手都無意識的攥緊了些許。
福爾摩斯敏銳的察覺到，目光在達倫身上一番打量。本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華生攔住。
福爾摩斯有些意外的轉過頭去，看著華生，面露疑惑。
華生：你一開口，我們恐怕又要被打了。
上回被潑紅酒的事情，就沒讓你長點兒記性嗎，夏洛克！
雖然醫生並沒有開口，可他眼中的嫌棄實在不能更加明顯。這讓福爾摩斯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兀自靠在一旁小憩，實在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了。
要知道，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恐怕都會處於十分的興奮裡。
畢竟，遊戲要開始了。
不是嗎？
馬車一路走得還算平穩，速度也不算慢。甚至，在最後到的時候，比安妮計畫裡的還要早上幾分鐘。
「到了。」車夫一勒韁繩，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離波圖利爾側廳入口不遠處。
福爾摩斯唇角微微上揚，看著安妮和達倫下了車。
華生有點兒沒跟上節奏：「你不是說，邀請安妮上來，是為了和她交談一下。你前段時間的失敗嗎……」
福爾摩斯面色一僵，他眯了眯眼睛，轉頭看向華生。
目光在華生耳旁，眼下一番打量。
「你昨天的約會看上去很順利，實際上並不成功。不出意外的話，下次你約凱特出來的時候，她就會和你攤牌，直接分手。」
華生睜大了眼睛：「什麼？」
他緩了緩，搖搖頭：「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昨天約會了……還有，為什麼會分手！」
福爾摩斯一副無奈的樣子，十分誇張的歎了口氣，拍拍華生的肩膀：「你命中註定，只能和我在貝克街住著了。」
話裡話外，也就我不嫌棄你了。
華生：……
就你經常嫌棄我，好嘛！
不過，聽起來福爾摩斯並不準備回答自己的問題了，華生也就不追究了。畢竟，要是真和福爾摩斯追究起來，華生深深的懷疑，自己的家底都能被偵探先生一一講述出來。
「快點兒，約翰。」福爾摩斯叫喊道。
華生撇了撇嘴，幾步跟上。
「所以，今天的計畫是什麼？」華生問道。
福爾摩斯本來還在疾步，身後的風衣被走行間弄出了極有氣勢的波瀾。聽到華生這樣的詢問，立刻站在了原地，轉身看著華生。
「這是一場貓和魚的戰鬥，你不能夠預測對方的所有計劃。」福爾摩斯說道。
在華生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叼起了煙斗，轉身繼續了行走。
「貓……和魚？」華生挑眉。
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比喻。
安妮的個人畫展規模並不大，只佔用了波圖利爾側廳的一部分區域。剩下的部分，被布朗小姐精心設計成了眾人休憩的場所。
「這裡的安排真的很好，我實在太驚喜了。」安妮沖著走過來打招呼的布朗說道，兩人輕輕擁抱了一下。
布朗的眼裡露出笑意：「你滿意就好。實際上我雖然不理解，你為什麼只選擇了一部分畫作進行展覽。不過……」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休憩廳：「那樣規劃了一下之後，就算人們原本並沒有準備來觀看展覽，也必定會在休憩裡被慢慢吸引的。這可是昨天你離開後，一個工作人員的想法。」
安妮挑眉，轉頭看著不遠處的休憩廳，頷首：「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布朗沒聽出安妮語氣裡的幾分奇妙，只兀自覺得受了認同。心裡，更是加了幾分動力。
她沖著安妮笑了笑，便轉身又去盯著之後的安排了。
這可是她第一次作展覽的主負責人，一定是不能夠出問題的。
安妮微微眯眼，看著不遠處的休憩廳。
方才那個一閃而逝的特殊數字，這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
安妮回想著，她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
在一個年齡並不大的青年頭頂，卻只有短短兩個月不到的倒計時長短。
甚至，還閃爍著，和更短的時間交替出現。
「我想，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熟悉的聲音在安妮耳畔響起，讓女孩兒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安妮歎了口氣，看著自己身旁微微偽裝一二的福爾摩斯：「你想說什麼？」
福爾摩斯笑著任由安妮撕去自己嘴上的假鬍子，被安妮毫不溫柔的手法給弄得「嘶」了一聲。
「輕點兒！」他抗議道。
安妮抬眼，一副極為不耐的模樣。
福爾摩斯道：「我想你一定看到了，這個展覽並不簡單。波圖利爾在經歷了爆炸之後，這麼快去為你作個人展準備，這本就不是一件常理中的事情。」
安妮沒有說話，等著福爾摩斯接下來的話。
「你總不能都等著我說……」福爾摩斯微笑，「你也應當開口一兩句。」
福爾摩斯微微低頭，直直看著安妮仿佛有光般的雙眸，極有耐心的等待。
安妮沉默良久，和福爾摩斯對視並非一個簡單的事情。他的雙眸極亮，幽深的目光仿佛能夠穿透自己一般，把她上上下下都看透。
「會有一場爆炸。」安妮說道，「我認為……」
福爾摩斯點頭表示贊同：「爆炸，很好的猜測。」
他笑了笑：「如何進行？總不會和上次完全相同，那可就讓我太對這個遊戲感到失望了。」
遊戲？
安妮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本不應該出現的詞語，有點兒無語的上下打量著偵探先生。
難以想像，這樣所謂「性命攸關」的事情。在福爾摩斯的眼裡，竟然只是一個令人興奮的遊戲！
不得不說……這個態度，還真是令人驚喜。
安妮暗忖著，並沒有注意到剛剛那個青年已經漸漸轉換了位置。
「我想……也許是一個人身上，綁著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微微皺眉，環視四周。無數的線索刹時間侵入他的腦海。
然而，在他真正開始思索之前，就被一聲呐喊截斷。
「都別動，不然我就殺了他！」
而這個被青年抱住的倒楣蛋，竟然是熟人。
約翰·華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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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支持啦！
第八章 008
華生一向沒覺得，自己這個人有多麼幸運。不然，怎麼會一個租房都和大名鼎鼎的偵探先生到了一處，就此被綁在了貝克街221B走不出去了呢？
當然，他也沒真想過離開這裡就是了。
不過，也是今天，才讓華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悲劇。
身上綁著東西的青年，隨便找了個人擋住自己，竟然也能夠在人群裡一下子撈上了自己。
華生覺得，這件事情之後，他興許真應該再去找那個吉普賽女人算上一卦。
實在不行，破財免災也可以啊！
不過，此時此刻，背後還被青年腰腹上的硬物給硌得生疼，想這些明顯也沒了什麼意義。
「都別動！」青年顯然已經眼中露出些許失去理智的瘋狂。
在看到不遠處的兩個人，竟然像是沒有聽到自己叫喊一般，還在自顧自的向這邊行走。青年更加瘋狂，他狠狠一個手刀把華生敲暈。
華生：我做錯了什麼？
但是，沒人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最後的意識，也只停留在了咣當倒地的疼痛，和青年脫去外套，露出綁在身上的玩意們。
「都不許動！」青年再次叫喊。
因為剛剛動了，而生生看著華生被敲暈的福爾摩斯，眼裡出現了安妮第一次看到的殺氣。
「他想要什麼？」福爾摩斯突然開口，面對的對象卻是身旁的安妮。
安妮也並非不知輕重的女孩兒，她很快環視了下四周。
並沒有出現，大面積倒計時驟減的情況。
甚至，就連那個青年的頭頂，倒計時也時隱時現，並沒有個定下來的長度。
「他在猶豫……」安妮小聲說道，「他可能是被雇來的自殺式行動。」
福爾摩斯眯眼：「他本來就時日無多？」
安妮有點兒意外的轉過頭，看了眼福爾摩斯。顯然不知道，福爾摩斯是如何猜到的。
不過……
她點了點頭：「保守估計，剩下不到半年。」
福爾摩斯倒沒想到，安妮會這樣誠實的回答。這樣的直球，可真是讓福爾摩斯意外的事情。
他略顯驚訝的轉頭看了看安妮，卻也只看到了安妮的發頂。
淺棕色的發被梳成了一個丸子般的髮髻，小小的發旋被遮掩在其中，顯得異常可愛。
福爾摩斯有點兒不適應的深呼吸了幾下，才平復了不知為何，稍增快了3%的心跳。
細數著跳動的速度，回歸了平穩。福爾摩斯才放下心來，繼續看著不遠處的青年。
青年不修邊幅的發尾，略微帶著皺褶的袖口，眼底的血絲……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斷流入福爾摩斯的腦海，線索們自發連成一排，化作曾經青年的日子，展露在他的腦海裡。
「不好！」福爾摩斯忽然開口，「他要跑！」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青年已經扔下了一個□□，在一片難以看清的濃霧裡，撈起了躺在地上的華生，轉身就跑開了。
華生：……
福爾摩斯跑過去的時候，濃霧將將散去，露出了休憩廳角落裡，一般並不會被注意到的小道兒。
只有半人高，在拐角處，總是會令人不經意間就忽略了的。
「布朗。」安妮也跑了過來，微微眯眼。
福爾摩斯卻轉身拉住了準備離開的安妮：「和我一起去。」
安妮蹙眉，眼裡露出幾分不悅來。她並不喜歡別人命令自己，更何況還是這樣危險的做法。
「這場個人展如果失敗，會對你的名譽和未來的發展造成不可估計的影響。」福爾摩斯說道，「青年這樣做法，雖然沒有真正動手，卻也差不多了。」
男人略帶磁性的聲音添了幾分說服的意味來：「你難道不想親手處理好這件事情嗎？」
安妮眨眼：「你只是缺了華生這個幫手，需要一個破案助手吧……」
小心思被一下子戳破，福爾摩斯臉上卻平常得很：「是的，那麼你意下如何？」
安妮倒是被福爾摩斯的直接給氣笑了，她插著腰，歪頭上下打量福爾摩斯：「聽你的口氣，好像很有信心？」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他的身高比一般男人略高一些。安妮的頭頂，這時候才將將到他的下巴。
偵探先生微微頷首，在安妮的耳側小聲說道：「如果你沒有想法，我也不會如此確定。」
安妮眯起了眼，微仰著頭，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半晌，才歎了口氣。
「需要我做什麼？」
……
華生醒來後，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痛得很。只是略微一番打量，就能夠看到自己身上像是被沙礫和石頭弄出的劃傷。
華生：……我臉沒事吧？明天和凱特還有計劃呢！
他摸了摸臉，並沒有感到什麼疼痛。才將將放下心來，正準備露出個笑容，便覺得嘴角一痛。
他用手摸了摸，果不其然是腫了點兒。
華生：……明天晚上怎麼辦？！
到底是和福爾摩斯有過不少斷案經歷，華生很快便對自己周圍的環境開始了觀察。
這是一處並不如何精美的木屋，甚至就它角落裡的塵埃和蛛網，華生深深懷疑，這一處是不是已經被廢棄了。
起碼，也很長沒有人進來過了。
他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意料之外的發現，自己竟然絲毫沒有被束縛的地方。
華生來到木屋的門前，使勁推了推。
「鎖了。」
意料之中。
木屋周圍的窗戶，也都一一被木板封死，留下的小縫隙，不要說是讓人逃出去。就連一隻胳膊，都顯得擁擠。
華生透過縫隙往外看，只看到了一片荒蕪的土地。就連一丁點兒人煙的痕跡都沒有。
廢棄的木屋，荒郊野外，完全無法出去。
華生絕望的得出以上結論。
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這裡待了多久，按照這個距離和自己昏迷的時間，恐怕並不短了。
就他微微泛餓的胃，就能夠可見一斑了。
上上下下尋找了一番，這裡絲毫沒有可以進食的東西，更遑論是人體最為需要的水分提供了。
「天哪！」華生歎了口氣，轉身拿起了個木板，狠狠摔在了地上。
年久失修的地板發出吱呀的聲音，被敲得裂開了一個小縫。
華生本來還無奈的表情，頓時凝固在臉上。他蹲下身去，貼著地上。讓自己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縫隙外的事情。
這底下，有很大的空間。
華生眯起了眼睛，得出了結論。
從縫隙中，華生感覺到了輕微的風。他站起身來，從周圍的破爛堆裡挑挑揀揀，找出個勉強好一些的木板，一下下敲在縫隙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露出底下的面目來。
「有光亮。」華生驚喜萬分，連忙伸手，穿過縫隙，觸碰到了發出光亮的東西。
一根蠟燭，底下放著一張紙。
這實在令人驚喜……
如果不是華生速度夠快，蠟燭就會燒掉紙張，也會燒去最後的資訊。順便再把這個滿是木頭的屋子燒掉。
華生翻過紙，一一閱讀。
「華生先生，你相信福爾摩斯嗎？我們一起看一看，他需要多久才能夠找到你。」
這邊，福爾摩斯蹙眉的看著一張紙，雷斯垂德探長正站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
「太陽下山了，
濃霧掩去了故人的身影，
懼怕彎身的人啊，
能否等到你的到來。」
安妮蹙著眉頭，站在福爾摩斯身旁：「一首無頭無尾的詩，一個木屋的素描，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福爾摩斯雙手合十，放在額頭前，細細思索：「這，應該是一場比賽。」
「比賽？」安妮蹙眉。
福爾摩斯點頭：「沒有水，沒有藥品。華生的時間並不多。」
而他們，能夠多快的速度找到他，也就有多大的幾率，救下他的同伴。
福爾摩斯深深呼吸了幾下，覺得有些棘手。
這線索和資訊，實在太少了些。
「華生在山谷裡，旁邊不遠處有河。這樣的地方不少……」安妮說道，「時間有限，我們怎麼找？」
福爾摩斯轉頭，看向雷斯垂德探長：「今天有船出發嗎？」
雷斯垂德搖頭。
安妮道：「也就是說，華生最遠，也在南岸。方圓十英里，夠嗎？」
福爾摩斯道：「十二英里。」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雷斯垂德探長走過來，小心翼翼的站在安妮身旁：「呃……為什麼要找山谷和河流交界處啊？」
安妮轉頭看過去：「懼怕彎身……你聽說過河童嗎？」
一種，一旦彎身，就會因為頭頂水流幹而死亡的傳說生物。
一石二鳥。
就如時間剩餘不多的華生，一切，都是時間。
這是一場比賽。
獎品，就是約翰·華生的生命。
對於福爾摩斯來說，不再是遊戲。
作者有話要說：
布丁邏輯廢，努力想寫出福爾摩斯那種睿智的狀態，希望大家不要笑話我哦~
第九章 009
華生的失蹤，驚動的不僅僅是雷斯垂德探長和他的手下。就連情報組織處的人，都被傳來的消息驚了那麼一下。
麥考夫蹙眉，手卻仍舊穩得很，在手下遞來的檔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雷斯垂德探長他們，正在排查這件事情。」手下彙報道。
麥考夫搖頭：「沒有那個醫生，先不提夏利會受到怎樣的影響。更何況，這次需要尋找的人，恰恰就是華生。」
「您是擔心他會忙中出亂？」手下問道。
麥考夫側目，眼裡帶著幾分冷凝的意味來：「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被人猜度。」
麥考夫在情報組織的地位不低，更是有著超乎常人的權勢。按理來說，眾人應當都很怕他。
不過……
手下低頭：「根據情報，夏洛克福爾摩斯現在身邊有了個臨時助手。」
麥考夫雙眼微眯，他合上了手中的卷冊。轉身在座位上坐下，輕輕整理因為走動而造成的褶皺。
「是那個女孩兒，對吧！」
手下點頭。
麥考夫抿唇，這個安妮已經吸引了夏利足夠多的注意力。如今又在這樣奇妙的時刻，成為夏利的新助手。
很可疑……
當然，「弟控」麥考夫先生，已經全然忘記了，是自己弟弟要求安妮協助的第一事實。
麥考夫：會嗎？夏利雖然笨了點兒，但是從小還都挺乖的。
……
「探長，讓我們在這麼短的時間排查如此多的地方，這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一位男手下忍不住的抱怨，「要是一口氣出去這麼多的警力，那如果出了事情，我們可就完全沒有人手了。」
他的話一開口，眾人也都紛紛放慢了手中的速度。
顯然，有這樣想法的人並不少。
福爾摩斯攔住了本想開口的安妮，轉身沖著當了出頭鳥的男手下說道：「我本來應該直接告訴你妻子有了外遇的事情，那樣你今晚就沒有必要趕著回去燭光晚餐。可是我後來發現，你的晚餐物件似乎也並不是自己的妻子。」
男手下睜大了眼睛，想要張嘴反駁什麼，可是嘴唇抖了半天，也就說出來一句：「你在胡說些什麼！」
福爾摩斯面色鎮定，仿佛剛剛說出這樣隱秘事情的並不是他一般。相反，男手下臉色明顯變得蒼白，就聯手都不自覺的握緊成拳。
誰是誰非，簡直不能更加一目了然。
安妮看了眼一旁並不準備再開口的福爾摩斯，微微挑眉：「你今晚最好還是不要回去，不然兩方衝撞上，可就不是什麼輕易可以擺平的事情。你妻子的武力值，好像並不低？」
安妮瞟了眼男手下頭頂的數字，微微一笑：「好好在這裡完成事情，保護好人民的同時，也能夠幫助自己一二。」
福爾摩斯轉過身去，沖著雷斯垂德探長蹙眉：「如果他們能夠安心按照我說的做，沒多久就可以完成。如果耽誤了時間，全然都是因為他們現在手底下的緩慢。」
話裡話外，對這群人顯然充滿了嫌棄。
「金魚」……
安妮有點兒無語的看到，周圍的眾人肉眼可見的變得氣憤。紛紛轉過頭去看著雷斯垂德探長，一副等著長官給大家找場子回來的樣子。
雷斯垂德探長：別看我，我也壓力很大！你們以為我喜歡和這個福爾摩斯合作嘛……
安妮上前一步，按住了還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的福爾摩斯。
「我和福爾摩斯先行一步，南方的一半就交給我們了。你們只需要負責北邊的，這樣相對可以節省一些時間。」安妮對著雷斯垂德探長說道。
這位被福爾摩斯折磨得萬分可憐的探長，對安妮的退讓感到十分感激。不論如何，明面上消減了一半的工作量，也能夠讓這群他手底下的人安靜下來。
起碼，沒什麼太多抱怨的開始幹活兒不是？
福爾摩斯轉頭看了眼安妮，又盯了會兒地圖。才沉默在一旁，顯然也算是默認了安妮的安排。
兩人很快出發，車轍留下一路，直直向著東南方去了。
探長歎了口氣，看著兩人快速離開的背影，默默搖了搖頭。轉過頭去，就看到手下們都還在盯著福爾摩斯的背影，顯然也都驚訝于，偵探先生竟然聽從了他人的安排。
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雷斯垂德探長雖然也滿腔的八卦，此時也沒有時間去滿足他的小心思。
「快開始幹活兒，你們幾個。現在就出發！」雷斯垂德探長沒好氣的招呼道。
要知道，人家福爾摩斯和安妮兩人就負責了將近一半的工作量。如果最後，他們的速度遠遠不及他們，可就太過貽笑大方了。
探長明顯生了氣，眾人也就收斂了玩笑和抱怨的心思，安安靜靜的加快了手底下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就整裝待發。
馬車上，安妮正低頭研究著地圖。身旁的福爾摩斯忽然轉過頭來，一本正經的樣子。
「夏洛克。」他說道。
安妮把目光從地圖上堪堪移開，有點兒不解的看著福爾摩斯：「什麼？」
福爾摩斯頓了頓，難得的有耐心：「你叫我夏洛克就可以。」
這麼快，就不需要稱呼他福爾摩斯了嗎？安妮實在有點兒意外。
她還以為，像福爾摩斯這樣，算得上絕頂天才，還有那麼點兒恃才傲物的心理。應該很是自傲才對，竟然一下子這樣「平易近人」？
「夏洛克？」安妮挑眉。
福爾摩斯點頭：「不論最後如何，這一趟你願意幫我，我都應該表示謝意。」
大偵探難得的直接，竟然讓安妮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深呼吸幾下，才算是緩過來。重重捶了福爾摩斯肩頭一下，笑著打趣道：「你只要以後，不要總是尾隨我，就謝天謝地了。」
福爾摩斯垂首，竟然是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眼裡，竟然還露出了些許掙扎來。實在讓安妮看得發笑。
「怎麼，好像看起來還挺捨不得？」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撇嘴，乾脆俐落的承認：「是的，挺讓人捨不得的。」
畢竟，他努力了這麼久，都沒能知道安妮究竟是如何看出來自己的偽裝的。而且，還是每一次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要知道，自從他作諮詢偵探起來……
不，是自從他記事以來，還沒有敗得這麼徹底過。
福爾摩斯記事的時間，可算是很早了。要是這麼一算，安妮可絕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的強敵。
這時候，還要被逼著不能再對戰。這不是抹殺了福爾摩斯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豈不是再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真這麼捨不得？」安妮蹙眉，實在意料之外。
福爾摩斯長長的歎了口氣，誇張的點頭：「是啊，不過既然你提出來了，我總是要守諾的。」
雖然沒想到偵探先生如此在意，但總算是可以安生走路。不用時時刻刻關注著身旁有沒有一串問號飄著了，安妮絕對算是能夠讓人喜極而泣的好事情。
「好的。」她很快應了下來，乾脆俐落的樣子，讓福爾摩斯就連再開口詢問的機會都沒有。
一連吃癟的福爾摩斯面色不好，卻也不能說些什麼。他低下頭來，認真看著手底下的地圖。
南邊……
這是安妮所謂退讓的時候選擇的，並非隨意。
就只看看地圖上畫上的幾個圈，大多都在南邊，就可見一斑了。
「這些，是我嚴重懷疑的。」
安妮指了指那些標記了的地方，特別點了點其中一個坐落在廢棄工廠旁的那個。
「就算是對方想要和你遊戲，有過計畫，也絕對不會做土地收購這樣複雜的事情。無主的荒蕪地應當還算是第一選擇。」
安妮暗忖，要是真的對方想要來一場遊戲。這恐怕只是個開場。
就這複雜程度，明顯對方研究了福爾摩斯的案件很久。恐怕，對於他習以為常的推理模式都瞭解過不少。
這，可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福爾摩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轉頭看向身旁的安妮：「如果說，是你的話。會選擇在哪裡設置第一關？」
安妮側目，看向福爾摩斯的眼裡漸漸湧上笑意。
她微微歪頭，在福爾摩斯展開的地圖上左右打量。
半晌，才圈出了一片區域。
「這裡。」安妮笑道，「如果我是想和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先生玩上一局遊戲，絕對是連續的更加令人興奮。」
而安妮選出的區域，正是交通極為便利的地方。
當然，這種便利並不是說字面意義上的，四通八達的網路點。
而是，對方的行為處事會考慮的。
在這一片的旁邊，正有著一條鐵路。是運輸的，並沒有多少人。
安妮眼中帶笑，有點兒同情的看著福爾摩斯：要知道，如果是平時能夠玩上這麼一局智力遊戲，還是挺酣暢淋漓的。
不過，要是被迫帶上了人命。安妮撇嘴，那還是算了吧！
第一局，賭注就是約翰·華生。
對方明顯，是要激怒夏洛克，讓他不得不一步步陪著玩下去啊！
第十章 010
太陽要落山了。
達倫有點兒擔憂的看著窗外，身後的個人展還在進行，卻也慢慢走向了尾聲。
「我們的畫家在哪裡啊，達倫？」一個西服革履的人走來過來，笑意盈盈。
達倫轉過身去，意料之中的看到了波圖利爾的主管之一，和他身邊的記者先生。
達倫微笑，伸出手去：「弗朗萊恩先生。」
弗朗萊恩點頭，和達倫的手虛虛一握。都說握手的時候，其實也並非簡單的事情。特別，當是兩個男人的時候。
手背重上，還是微微傾斜著退讓，仿佛在某些場合，都代表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達倫清晰的看到，弗朗萊恩伸出的手十分堅定，沒有絲毫按照自己的角度進行調整的意思。
他要絕對的掌控權。
達倫心底裡暗自想道，面上卻絲毫不顯。他輕輕的旋轉了一二自己的手，配合著弗朗萊恩，在記者先生的面前，也算是和諧十分。
記者也並非第一天來到社會上，如果沒有絕佳的反應速度，又如何能夠取得很好的照片，在自己的日報裡生活下去呢？
早已準備好的照相機對準兩人，將幕布蓋在自己身上，一個閃光過後，明日的版面就出現了。
「安妮她臨時有事，就先回去了……」達倫笑著說道。
見弗朗萊恩的面色仿佛有些不好，達倫極快的補充道：「你知道的，女孩兒嘛，總有些自己需要忙的小事情。我們總是不能夠理解的。」
這話倒是深深切入了弗朗萊恩的心，要知道，他昨日去的那個女人家裡，也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知道的，女人的心思真是令人頭疼。」弗朗萊恩應和道，「就像你給了他們一個戒指，她們就總也想要更多。甚至覺得，自己可以隨時掌控你的行蹤。連你想要自己出去一下都不可以……」
達倫面色不變，點了點頭：「可不是嘛！」
弗朗萊恩沒有看到安妮，也就沒有太多停留的心思。沖著達倫打了個招呼，就帶著自己的記者朋友去了另外的地方。
畢竟，沒有畫家本人，弗朗萊恩也就沒有多少寒暄的必要了。
達倫笑著告別了弗朗萊恩先生，臉色在角落裡變得有些黑。
他嗤笑著看向弗朗萊恩遠去的背影，極為不屑的搖頭。
這個人，用著手底下的權力做的事情，大家並非不知道。也就估計他自己滿心歡喜的以為著，自己做的有多麼巧奪天工，精密無比呢！
達倫歎了口氣，來到布朗小姐的旁邊：「所以，安妮臨走的時候，就和你說，她有點兒事情去做？」
個人展也算是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布朗小姐忙到不行，招呼著眾人準備閉館的相關事宜。被達倫問道不知道第多少遍相同的問題，有點兒沒了耐心。
「你是她的代理人，卻總是問我！」布朗小姐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道，你這樣不負責任，日後還能不能代理安妮小姐。」
她翻了個白眼：「看這次個人展，安妮未來的發展可是不可估計呢！你就多上點兒心吧！」
達倫被一口氣懟得沒話說，臉色有些不好。可紳士風度又讓他難以對布朗一個女士作任何過分的事情，也只能轉身離開。
布朗看著達倫的背影，撇了撇嘴：這樣，連代理人都不知道託管者的具體位置，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被炒魷魚。
達倫並不知道布朗小姐心裡的不屑，就算知道了，估計也不會如何在意。他只是有點兒擔心……
安妮通常都是很討厭人去打探她的行蹤的，就連他自己也是同樣。
最先和安妮磨合的時候，有幾次就因為自己擅自主張多跟了一段距離，被安妮敏銳的察覺。
險些，就失去了這份工作。
「我等到晚上，就只到晚上。」達倫休憩廳的角落，對自己暗自說道。
他看著那個半人高的隱道，眼裡極為複雜。
「如果到了晚上，你還沒有回來……」
……
約翰·華生的尋找，並沒有像安妮所想像的那樣簡單。
很明顯，對方既然想要和福爾摩斯玩，必定也有著自己相應的能力，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夠解決的案子。
就像那些簡直要把自己隱私都寫在臉上的手下們那樣，實在是看得讓人心累。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實在難以視而不見。
明明不論是身上的褶皺，還是眼底的烏青。甚至臨出門前，都不記得把肩頭不屬於自己的頭髮打理乾淨。更遑論周身遍佈的香水味道，一個男人卻帶著女士的香水，這結果難道還能再明顯一些嘛！
安妮抿了抿唇，看著一旁安靜思索的福爾摩斯。第一次覺得，能跟這樣的人交談，其實還相應要輕鬆一些。
正想著，那邊的福爾摩斯眼眸睜大了一些，站起身來。
「有什麼進展嗎？」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有點兒興味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了新的進展？」
男人站在那裡，直直看向安妮。仿佛若不是她說出來緣由，便不準備開口了一般。
安妮眨了眨眼睛，一副無奈極了的模樣攤手：「你已經看了那片泥土整整十分鐘了，突然站起來。不是腿麻了，就是有了新的發現。更何況，你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超過百分之五，一般人眼睛突然睜大，通常是受到了驚嚇，感到欣喜或者……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我想這一定不是因為發現自己腿麻了而感到的新奇吧！」
福爾摩斯點頭，對安妮的推理過程表示贊同：「是的，不過你漏掉了一個可能。」
「什麼？」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道：「還有可能就是，我發現了這裡沒什麼好發現的……」
偵探先生竟然還會說冷笑話，這個發現真令安妮感到驚訝。
她抿唇笑了笑：「這可真是個很有趣的笑話，福爾摩斯先生。」
「夏洛克。」福爾摩斯糾正道。
「如果你超乎金魚的記憶裡能夠想起的話，你已經可以稱呼我為夏洛克了。」
安妮走過去，蹲在了那片泥土之前，歪著頭，帶上了幾分好奇。
「所以，可以告訴可憐的我，你究竟發現了什麼嗎？」
福爾摩斯道：「當然。」
他蹲下身來，在安妮身旁，握起了一堆泥土，輕輕撒下去。
「你看，這裡的泥土很明顯，有著不同于常處的濕度。」福爾摩斯說道，並自顧自的把一窩泥土放在了安妮的手心裡。
兩人肌膚相觸的時候，安妮有點兒不太適應。
說實在的，她雖然並不十分在意。不過，在這個時代，以她和福爾摩斯並不十分相熟的程度來說，這樣的接觸實在太不紳士了一些。
安妮有點兒興味的看了眼福爾摩斯，卻眼尖的發現偵探先生的耳朵尖竟然有點兒泛紅？
她眨了眨眼睛，再看過去。
耳朵尖被福爾摩斯的帽子慕然間蓋住，只留給安妮一個黑乎乎的帽檐看。
安妮抬頭，挑眉看著福爾摩斯。
後者卻是一臉的坦然，甚至還能夠面色如常的繼續催促：「你感受一下，這個泥土的濕度。」
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安妮都有點兒不忍心戳穿。
「確實，有濕度。」安妮點頭表示了贊同，「也就是說，這裡附近有河？」
福爾摩斯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搖了搖：「或者說，曾經有過河。」
安妮眯起了眼睛：「『懼怕彎身的人啊……』，它的意思是說，河童已經彎身？」
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安妮面色突然有些不好。
她轉頭看向太陽的方向，落日的餘暉仍在。太陽如同碩大的圓盤，墜在西邊的地平線上，映襯得上方一片火燒雲，美得不可盛收。
但此時，安妮卻全然沒有關係美景的心思。
「我們要加速了……」她說道。
福爾摩斯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面色變得沉重：「非常不幸的，是的。」
時間，可是說是很緊迫了。
兩人轉身上了車，愣是把一輛老爺車開出了飛奔的勢頭來，一路車轍壓過去。
「往哪裡開？」福爾摩斯開口說道。
安妮看了眼他：「山谷。」
「山谷。」福爾摩斯同時說道。
兩人異口同聲。
安妮蹙眉：「你都想到了，還問我？」
福爾摩斯沒說話，只是看著手裡面的地圖。若不是安妮注意到他手背上不經意間微微暴起的青筋，恐怕也很難看出來——面色如常，鎮定十分的福爾摩斯先生，此時內心恐怕不少的波瀾。
畢竟，那可是約翰·華生。
如果因為福爾摩斯的緣故而受到了傷害，恐怕他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安妮歎了口氣，自己不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毅然決然的來幫助福爾摩斯嗎？
如果華生因為來到自己的個人展，一路失去了性命的話。
安妮垂了眼眸。
她，也會深深自責，難以釋懷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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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雷斯垂德手底下的人，我用一會兒。如果他們沒有刻意放慢的話，應當什麼也耽誤不了。」
麥考夫看著手底下人傳來的訊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如果沒有可以放慢……
夏洛克的諷刺水準真的日漸升高！
麥考夫搖了搖頭，沖著底下人吩咐道：「讓他們注意一下，如果今天有特殊的事情，別都讓雷斯垂德探長他們出力。」
情報組織的人雖然本身並非這樣的安排，但是每一個能夠進入情報組織的人，都並不簡單。普通手下的工作，自然隨時可以上崗。
麥考夫看了看手底下夏洛克熟悉的筆跡，抿唇笑了笑。
夏利，我這可也算是幫了忙的。你下回回家的時候，能不能放我一馬。
真的不想讓母親總是嘮叨他一個人的人生大事啊……
至於麥考夫的心思，偵探先生能不能感應到，估計就是另一番故事了。起碼，現在他可是緊趕慢趕的，準備往一處山谷探查。
「能不能再快點兒。」安妮看著落日，心中愈發的急迫。
福爾摩斯聞言，操縱的手更加了幾分力。可憐的車發出累極了的□□，速度也沒有真正加快多少。
「就是哪兒！」
兩人的眼中俱是一亮，對視一笑：「果然有個木屋。」
轉過彎來，在一處小極了的水凹旁邊，就是那個素描上的木屋。年久失修，甚至就連它門前的兩塊斷了的木板都一模一樣。
安妮眯起了眼睛，轉頭看向已經沉了一半的落日。
輕輕叫住了福爾摩斯：「等等。」
福爾摩斯本來奔跑的身形一滯，他轉過頭來，眼裡竟然沒有什麼不耐，這倒是讓安妮有點兒意外。
「怎麼了？」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上前兩步，不著痕跡的站在福爾摩斯前方。
福爾摩斯有些疑惑的看著，安妮將自己擋在身後。這是……保護？
幾乎沒怎麼經受過這樣待遇的福爾摩斯有點兒不適應，他有些窘迫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發生了什麼？」
安妮沒有說話，只是攔住了福爾摩斯，兀自眯起了眼睛。
她不僅僅可以看到人頭頂的數位。
數字的亮光，甚至並不會受到任何遮擋物的影響。
就像是，他們憑空漂浮在那裡，而底下的人哪怕看不到，數字也會清清楚楚。
只有可能是，離得過遠，才會看不到。
但是如今，他們已經站在木屋的外面。眼前的景況在安妮眼中仍舊沒有絲毫變化。
乾乾淨淨，沒有絲毫數字的亮光。
安妮遮掩著兩人的身形，十分謹慎的用木板遠遠的砸開了門。
裡面，空無一人。
福爾摩斯的面色微僵，他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兩步，雙眼在這個窄小的木屋裡來回看著。
無數的蛛絲馬跡都顯示著……
「華生被帶到這裡過，半個小時前剛剛被轉移走。」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點頭：「是的。」
她看了看周圍，用一個木板敲了敲屋頂，落下了一個信封。
「他們甚至留下了下一個比賽的資訊。」
安妮將信封遞給了福爾摩斯，面色沉重的福爾摩斯接了過來，上下觀察了一番。
「這是華生常用的信封，甚至這上面的皺褶和我今天上午在他桌子上看到的完全相同。」
福爾摩斯看向安妮，兩人對視半晌，方才都點了點頭。
「打開吧。」安妮說道。
信封裡有一張紙，很簡陋的草紙。
上面只有兩行話。
「你來得遲了些，福爾摩斯先生。
要想要找到華生，只能等待我的下一次遊戲開始了……」
安妮從有些呆愣了的福爾摩斯手裡，拿走了這張紙，看了看。
「能夠做筆跡比對嗎？」她問道。
福爾摩斯搖頭：「這是華生的筆記。」
一夥觀察了福爾摩斯很久的人，在自己的個人展上找上了門，逼迫著大偵探開啟一場令人緊張的遊戲。
就連安妮這個被無辜牽連的人，都覺得有點兒淒慘。
怎麼就忽然間招惹了這樣一撥人呢？
福爾摩斯站在原地，發愣了很久，才轉過頭來看著安妮。
「幫我。」他說道。
安妮意外的看著他，她想問什麼。想要確定，真的是福爾摩斯在向她這樣一個非行家尋求幫助？
但是，看著因為朋友受傷，而顯得格外被打擊的福爾摩斯，安妮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是上前兩步，手抬起。在福爾摩斯背後停滯了半晌，才選擇拍了拍他的肩頭。而非一個善意的擁抱：「好的。」
這一刻，安妮決定幫助福爾摩斯。並非僅僅為了自己被打擾的個人展和名聲，更是為了這個人，還有他可憐的同伴。
「我幫你。」
……
夜色漸沉，雷斯垂德探長帶著自己的手下回了城裡，帶著一事無成的沮喪。
大家都奔波勞累了一天，身上都帶著疲憊。
一個手下在收拾東西離開前，忍不住的開口：「探長，你就這麼相信福爾摩斯的判斷！會不會我們完全被帶偏了方向，做了無用功啊！」
這話一出，雖然眾人沒有像之前那樣，一一應和。但是也都默默放慢了手底下收拾的工作，偷摸的聽著。
雷斯垂德探長無奈的搖頭，看著自己手底下這群人。
分明每一次質疑，都會被人家福爾摩斯順便翻出老底來，怎麼這麼多次，還是長不了記性呢！
有點兒恨鐵不成鋼的探長先生歎了口氣：「福爾摩斯的專業性，你們應當心裡都有數。沒有必要，在這裡總是說他的不是。」
被數落的手下面上有點兒過不去，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只是嘴上想要抱怨兩句而已。
雷斯垂德探長看了看手底下這群人，一時間有點兒氣不打一處來的敲了敲桌子：「這麼多人，有時間去抱怨人家，不如好好學習。總不能每一次出現問題，都需要我去諮詢福爾摩斯吧！」
手下們紛紛低下了頭，要知道，術業有專攻。
福爾摩斯從小便擅長推理，甚至他的身邊不乏各個方面的人才供他學習。就連前些日子那個數學問題，都被他和他的朋友們一一解決。
說實在的，就連他們，都有點兒適應了去詢問福爾摩斯的習慣。
當然，也只是一點兒。
等底下人紛紛收拾了回家，雷斯垂德探長才有點兒後怕的拿出了紙條。
「雷斯垂德探長，我想你應該會來到這裡。
請轉告親愛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下一次遊戲開始的時候，請還從那個安妮的個人展出發。畢竟，每一次的出發點都要一樣，才能夠判斷速度的公平性。
不是嗎？」
天知道，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紙條的時候，有多麼害怕。
這個紙條，被團成了球，就那麼硬生生的打到了他的身上。
而在他的吩咐下，沒有一個人發現，那處的不尋常。甚至，除了他和他帶來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
一個人，都沒有。
當雷斯垂德探長把紙條交給福爾摩斯的時候，他沒有什麼別的反應。只是很安靜的接過了紙條，讀了幾遍。
「需要我做什麼嗎？」雷斯垂德問道。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沒有。不過，之後的一段時間，你恐怕都會比較忙了。」
意料之中，雖然十分不情願。雷斯垂德也只是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福爾摩斯的肩膀：「下回，會救回華生的。」
他安慰著，不過也不知道自己的這股自信是哪裡來的。
可是，雖然福爾摩斯可能不這麼認為，他雷斯垂德卻是覺得偵探先生儼然是自己的朋友。
一兩句安慰和他所力所能及的幫助，是這個時候朋友所需要做的。
探長走後，福爾摩斯叫出了躲避起來的安妮。
「為什麼不願意再見到他？」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小心翼翼避過了福爾摩斯房間裡的重重阻礙，來到了窗前。
看著雷斯垂德探長遠去的背影，才說道：「我想，選擇我的個人展的青年，應當並非是隨機找的華生。」
「為什麼不？」福爾摩斯問道。
說實在的，最初安妮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興許，是對方發現了被劫持的華生，從青年手裡把他帶了出來。
可是……
青年身上綁著的，可並不好操作。
如果對方已經這樣瞭解福爾摩斯他們，為什麼還要選擇這樣複雜的過程呢？
安妮看了看華生桌上的信紙，和他留下的筆跡。
她低下了頭，心裡思索道：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場遊戲從最開始，對方就已經把自己算了進去。
可是，為什麼呢？
她想來在自己的屋內，連出門都少。
把自己加進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一切的答案，都顯得那樣撲朔迷離。
然而，在安妮思索完之前，樓下就已經有人敲響了貝克街221B的門。
「夏利，快來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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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在這樣的一個微妙時刻，麥考夫的拜訪顯得那樣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
福爾摩斯看著麥考夫嫌棄的目光，有點兒無語。他轉頭看著自己走出來的安妮，挑了挑眉。
「麥考夫，這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麥考夫就已經先一步的伸出了手，滿面紳士：「安妮小姐，久聞大名。」
安妮看了眼一旁的福爾摩斯，笑著對麥考夫行了個蹲身禮。既沒有握手，又不失禮貌。就連麥考夫也說不出自己應當為哪個行為生氣。
明明，是他先行把隱藏在角落的安妮給「請」出來的啊……
福爾摩斯看了看自己的兄長，嘴裡的話卻是向著安妮：「我以為，你之前說並不想見其他人？」
安妮挑眉，說起這個就有點兒氣憤了。這也是為什麼，一開頭就小小的駁了麥考夫的面子。
她笑道：「可是，你的兄長可是明目張膽的看了三次我所在的方向，最後一次足足有三秒鐘。我想，他一定是想要認識一下我的。」
麥考夫自顧自的拿起了哈德森太太準備的紅茶，輕輕喝了一口。
「準確來說，是看了四次，安妮小姐。」
安妮坐了下來，漫不經心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是嗎，夏洛克？」
福爾摩斯看了眼安妮，開口道：「第一次，只是掃視，很明顯沒有發現任何不對。這不應該算在內。」
麥考夫被自己的弟弟莫名其妙的懟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先為什麼感到驚訝。
是竟然有安妮叫他夏洛克，還是夏利竟然幫著那個安妮說話。
但是，不論是哪一種，都與他今日的來意無關。麥考夫決定，暫時將這種不爽壓下去。
「你要知道，前些日子那個失竊的油畫，已經鬧得很凶了。」麥考夫說道。
福爾摩斯轉過了頭：「你知道我這幾天會很忙。」
情報組織今天下午處理了很多家長里短的事情，顯然雷斯垂德探長他們的出行，讓情報組織的人怨聲載道。
沒辦法，要是真雷斯垂德他們來做，很多事情都不會真正下手處理的。畢竟，一隻貓是不是真的被過路的車驚嚇到這種事，實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可誰有辦法，攤上了個完美主義的領導呢？
偏偏麥考夫還能力卓著，領導得情報組織的人發展良好。
這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完美主義」麥考夫顯然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沖著福爾摩斯繼續說道：「事實上，這兩件事情並不衝突。我甚至懷疑，他們背後有著難以想像的聯繫。」
他把一個信封放在了福爾摩斯的桌上。
「隨你便。」
福爾摩斯看著麥考夫離開，有點兒疲憊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安妮上前兩步，拿起了信封。在福爾摩斯眼前晃了晃：「所以，你準備接嗎？」
福爾摩斯抬眼，沒有說話。
安妮撇了撇嘴：「實際上，我也懷疑這兩者的關係。波圖利爾……你不覺得太巧合了嗎？」
個人展就在文藝復興主題展覽的兩天后，時間挨得這樣近。還在同一個位置，種種事情都顯示著兩者的關係。
福爾摩斯點頭：「所以，我確實準備調查一下。」
安妮失笑，忍不住敲了福爾摩斯腦門一下：「那你為什麼騙麥考夫啊？」
福爾摩斯道：「看他不爽。」
能把小脾氣說得這樣正義凜然的，估計也就只有福爾摩斯一人了。
讓安妮都有點兒想要笑一笑了。
福爾摩斯站了起來，有點兒後知後覺的揉了揉腦門：「幹嘛打我？」
安妮回頭：「我沒打啊……」
彈一下腦門，多麼溫柔的方式呀！
福爾摩斯：「……疼。」
……
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了。
達倫看著窗外，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他默默的走到了廚房裡，第三次將放涼了的牛排扔掉。
美味的紅酒燴牛肉，再沒有剛剛出鍋時，上面微微散發的熱汽和撲鼻的香味。旁邊放著的烤土豆，也漸漸因為變涼，而失去了香脆的外殼。在土豆外面裹著的植物油的浸泡下，變得軟了下來，甚至聞起來不再誘人。
這一盤，就被達倫一下子扔掉。
男人的面色沉重，就聯手都不自覺地加上了幾分力道。扔下去的東西發出響聲，讓達倫自己都有些驚訝。
他看了看自己的懷錶，上面的時間讓他眯起了眼睛。
達倫回過頭去，看著門口思索良久。突然轉身去了放間。
再出來時，已經穿上了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貝克街裡的兩個人，倒是絲毫沒有受到夜色的影響，還在不斷的探討之後的計畫。
「所以說，我們除了等以外，明面上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繼續的了？」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是的，明面上。」
線索並不是沒有，但是對方明顯是準備和福爾摩斯好好比賽一次。
在華生的性命威脅下，就連福爾摩斯也沒有足夠的把握，去貿然的激怒對方。
安妮走過來，拿起了那張唯一的紙。
「你知道，這種紙的產地……」安妮試探著開口。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安妮，半晌沒有說話。
安妮看了看他，撇撇嘴將紙放下。
「我明白，調查的話，對方不可不沒有察覺。」
這估計就是投鼠忌器的尷尬了吧……安妮暗忖著，只覺得此時無比棘手。
對方給了華生的筆跡，這並非模仿。福爾摩斯親眼斷定，不論是措辭還是個人的書寫習慣，就連筆觸的轉彎力度都完全相同。
也就是說，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華生還是完好的。起碼，寫個東西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筆觸連貫，雖然有些許的顫抖，但那都是因為人體的自然緊張程度造成的。對方給的時候，必然早已經想好。
華生是完好的。
接下來的遊戲，福爾摩斯先生你是玩還是不玩……
大咧咧的資訊傳過來，囂張的程度完全就是挑釁。
「好吧。」安妮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福爾摩斯顯然對安妮的退讓十分感激，不是什麼人都會在這樣囂張的嘲諷下，還能夠這樣平靜的。
更何況，華生和安妮並沒有什麼關係。
「謝謝。」福爾摩斯在心底裡說。
在偵探先生看著安妮側顏的時候，心裡這麼想著。也不知道為什麼，恰巧在福爾摩斯心裡念完之後，安妮轉頭看了過去，正和福爾摩斯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福爾摩斯：……
轉開了視線，裝作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安妮笑了起來，彎的一雙眼眸笑意盈盈，可愛得不行。
福爾摩斯摸了摸自己的耳尖，有點兒忍不住的搓了搓。
所以，耳尖的紅潤，一定是因為自己搓出來的，和什麼對視的沒有關係！
福爾摩斯暗忖道。
「我想，你們會需要這個。」哈德森太太端著一些點心敲了門。
福爾摩斯站了起來，有點兒不耐：「我說過，我不需要這些東西。這些都是華生他……」
突然的噤音，讓安妮眼眸閃了閃。
哈德森太太倒是沒受多少影響一樣，笑著將點心盤子放下。招呼著安妮，十分的熱情。
「安妮對吧？」哈德森太太說道。
安妮點頭：「哈德森太太，晚上好。」
哈德森太太倒是第一次看到福爾摩斯，竟然往221B帶回了個安妮。這可絕對是第一次，雖說是破案的幫手吧，也完全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哈德森太太和安妮稍微寒暄了幾句，回頭就看到福爾摩斯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立時就走過去，拉著福爾摩斯拿了個點心，又不由分說的灌了口茶。
「你這個可惡的女人！」福爾摩斯被灌了個正著，氣得不行。
哈德森太太倒是絲毫不怕，她相反還拍了拍福爾摩斯：「華生，會回來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你要破案，也不能忘記休息。總不能，需要體力的時候，還拜託人家安妮吧……」
說著，哈德森太太還笑著看了眼安妮。
福爾摩斯：……那是你沒看到她的身手。
哈德森太太：好不容易回了個安妮，不容易。
安妮：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不論如何，哈德森太太走了這麼一趟後，倒是讓屋裡的氣憤平靜了些。
安妮看了眼懷錶，眼睛一下子睜大，被表裡的時間嚇了一跳。
「呃，我可能需要回去了……」安妮說道，「我已經算是晚了很多了……」
早早就過起了養生模式，後來被達倫死死盯住歸家時間的安妮，有點兒緊張。
怎麼辦，我好像要遲到了。
福爾摩斯沒說話，只是很快的打理好自己。來到了門口，打開了門。竟然先一步走了出去。
「走吧，挺晚的了。我送你。」福爾摩斯說道。
門外，達倫笑著搖頭：「不用了，我接她回去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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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達倫的到來，讓安妮有點兒意外。
她上前兩步，不自覺的站在了福爾摩斯和達倫之間：「你來接我了？」
安妮溫和的嗓音，讓在路上奔波了一段時間的達倫，心裡的鬱氣漸漸消散。
他本來，準備了很多的話，想要送給這位福爾摩斯先生。可現在，看著安妮的模樣，卻一句話也不再想要開口。
「走吧。」他說道。
接安妮回去，這是他此時唯一想要做的事。
福爾摩斯站在一旁，默聲看了許久。
「你本來有很多話想和我說，但是這時候卻改變了想法。你手上的帽子甚至準備打在我的臉上，卻在開門的一瞬間變了想法。」
福爾摩斯雙手合十，放在唇前。
「你的眼神在一開始就放在安妮的身上，你十分不滿她今天晚上回去的時間，甚至想要要求她日後向你報告自己的行程，好讓你……」
達倫和安妮同時轉頭看向福爾摩斯，眼中露出幾分不滿來。
「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
兩人異口同聲，不約而同的阻止了他繼續的話。
福爾摩斯本來的話還沒有說完，被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喊了下，被弄得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有些後知後覺的感到幾分不妥。
他眼中露出些許的失措。
福爾摩斯看了看周圍的兩人，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說了些並不應該的話？」
如果說，開口的是其他人，說不準這時候安妮的拳頭就已經上去了。這樣一番充滿冒犯的話語，簡直足夠讓他鼻青臉腫好一陣了。
不過……
安妮看了眼，面容複雜的達倫，輕輕歎了口氣。
「走吧。」她對達倫說道。
達倫在福爾摩斯開口的時候，就不斷下墜的心，終於停止了墜落。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令他更加緊張。
安妮看了眼他，說——我們走吧。
回家。
達倫心裡第一時間便想到的話，只是這麼想一想，就覺得心底裡冒出點兒欣喜來。
家。
多麼美妙的話語。
兩人轉身離開，都沒有回頭看福爾摩斯。
只是安妮說了句：「華生的事情，明天早晨繼續。」
不過，也沒有回頭。
福爾摩斯看著兩人的背影，獨自站在貝克街221B的門口。大衣在寒風中吹起了些許弧度，在福爾摩斯身旁飄揚。
已經算是傍晚，大街上的人並不多。偶爾幾個路過的，都會自以為不著痕跡打量一下福爾摩斯。
畢竟這人，就站在原地，發呆的樣子簡直奇怪極了。
福爾摩斯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他以為這樣明顯的目光，安妮一定是知道的。
這樣明顯……
自己說出來，難道有什麼錯誤嗎？
福爾摩斯沉思了良久，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很想念華生。
如果那個半金魚醫生在，一定會以非常嫌棄的目光，打斷自己的話吧……
雖說，他一向討厭被打斷話語。可是這一次，福爾摩斯卻有點兒後悔自己說出來的話。
破天荒的，第一次覺得興許自己在這上面做錯了什麼。
他緩了緩，才抬起頭來。正看到兩三個人自以為隱秘的打量。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有些沒好氣的想要開口。幾句話，就能夠把那個出軌的男人說清楚，那樣的話，他旁邊的女人一定就會清楚事實的真相。
而最重要的是，就不會再盯著他看。
可是……
福爾摩斯暗自思索了良久，才轉身開了221B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將那些打量都放在了門外，好像薄薄的門，就能夠斬斷自己與外面的聯繫一樣。
這讓福爾摩斯感到極為舒適。
他深呼吸幾下，才上了樓。兀自回到了房間，繼續自己的推理。
安妮和達倫離開後，一路上都並沒有說話。
直到門口，安妮推開了門。
「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安妮說道。
達倫眼裡有些許的緊張，他連忙點了點頭，轉身便準備離開。
「等等。」安妮叫住了他。
達倫頓時站在了原地，卻半天沒有回頭。
「挺晚的了，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他還在掙扎。
安妮抿唇：「我想，談一談今天的事情。不論如何，總是要談一談的。」
達倫聞言，有些忐忑的回頭，看向安妮的眼裡帶上了些許的請求。
安妮笑了笑，讓出了道來。指了指屋內，無聲的邀請。
達倫歎了口氣，便走了進去。
安妮極為平和的為達倫泡了一杯咖啡，端給了坐在原地有些局促的達倫手裡。
「你知道的，我並不喜歡這樣多的束縛。否則，我也不會早早的離開孤兒院，自己闖蕩。」安妮坐了下來，心平氣和的說道。
達倫顯然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前往福爾摩斯門口等待，是多麼不妥的一件事情。安妮有多討厭被人安排，他算是最為清楚的了。
他見過安妮少見的幾次發火，大多都是緣由在此。
這個時代，安妮能夠在十二三歲就自己養活自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看她的身手，和在市集裡遊刃有餘的出入，就可見一斑。
而她，本來可以在孤兒院裡，安安生生的待到十六歲。或者，還可以選擇被領養走。
「你知道的，我的身世。」安妮笑了笑，「本來，我是幾次差點兒就被領養走的。那個家庭，甚至讓很多夥伴都嫉妒了。」
院長阿姨，也勸說了安妮很久。
可還是沒有什麼用。
安妮厭惡那種被支配的，被安排的感覺。她從最開始，就迫切的渴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特別是，在眼裡的倒計時們出現。
「我知道，你興許是因為擔心我。」安妮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
達倫連忙狠命的點頭，就像是生怕錯過這一次絕佳的解釋機會一樣：「是的，是的！我只是看這樣晚了，你回來的路上如果遇到什麼，實在讓我擔心。」
這其實也算不上謊言。本來達倫出發的原始目的，就是因為這個。
只不過，在看到那個福爾摩斯竟然準備送安妮回家的時候，一下子沒能夠忍住……
達倫急迫的樣子，讓安妮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並沒有要指責你什麼。只是……」
她坐直了身體，十分嚴肅：「你知道，我很厭惡這種。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達倫心中一緊。
最後一次，也就是說，如果再有，那他也就沒有必要代理了。
達倫只是這樣想一想，就覺得十分緊張。他連忙舉手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保證。」
安妮笑了，拍了拍達倫的肩膀。
「其實，就算福爾摩斯沒說，我也多多少少看出來了。只不過，既然他點明了，不如我們也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否則，日後就算是準備解除代理關係，也不會那樣突然。
起碼，算是給了達倫一個明確的警告。
安妮這樣一想，倒是覺得福爾摩斯這樣突兀的開口，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達倫到出門前，還有點兒魂不守舍。
不過，安妮瞟了眼他頭頂的數字，一串正常極了的長度。也就暗自放下心來，囑咐了兩句注意安全，也就隨他去了。
躺在床上的安妮，兀自閉目養神。
麥考夫臨走前的一個眼神，讓安妮久久不能放下心來。就算她再不諳世事也知道，麥考夫的身份並不簡單。
而雖然看起來，他仿佛十分嫌棄夏洛克。
可就這夏利的昵稱，就可見一斑。這其中兄弟間相愛相殺的複雜情感，安妮自覺不想要如何纏在其中。
解決了華生和自己個人展的問題，就早早的離開吧！
孤兒院那邊，安妮已經給了不少的資金幫助。就連麗蓓嘉……
安妮抿唇，微微閉上了眼睛。
麗蓓嘉啊，聽聞已經被領養了。那是一個很好的家庭，書香門第。應當會生活得很好。那個五歲的小女孩兒，也不再需要安妮來擔心了。
安妮深覺，這個地方簡直不能夠更加危險。早早的跑到其他地方，就算是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住一住，也是不錯的。
說不準，還能夠激發自己一些靈感，畫出更有意義的油畫呢！
這麼想著，安妮覺得這個想法愈發的好，甚至都有點兒期待起來。閉上眼睛，思索著自己該去哪裡作為第一站。
那副期待的小模樣。如果可以的話，好像她準備收拾收拾，明天就出發了一樣。
只不過，等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剛剛洗漱完畢的安妮，便迎來了不速之客。
兀自喝著牛奶，咬著自己做的完美煎蛋，安妮正享受著清晨的陽光。門口便傳來了腳步聲，讓她一下子警惕起來。
「當當當」的敲門聲，很快響起。
安妮等了一會兒，才走到門的不遠處。
「請問是誰？」她問道。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調：「福爾摩斯。」
安妮眯起了眼睛。
「麥考夫·福爾摩斯。」
外面的人補充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Viper」,灌溉營養液+2
2018-08-10 16
23
第14章 014
正如安妮所預料的，那位大福爾摩斯臨走前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懷疑。
如果說，他今天不來的話，倒是讓安妮意料之外了。
安妮透過窗戶往外瞟了幾眼，除了麥考夫之外竟然並沒有多少人。這倒不像個掌管了國家最大的情報組織領導，出行時的必要排場了。
安妮挑眉：「請進。」
說著，她打開了門。笑著看向門外的麥考夫，微微側身讓出了空間，示意這位大福爾摩斯進來。
麥考夫站在原地，有些挑剔的看著安妮的住所。
完美的臉龐上，如果沒有那雙拿著點兒不屑的眼睛，就更好了。一定能夠讓安妮賞心悅目一會兒。
安妮並不催促，只是面帶笑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
得體的大衣，修長的腿。配著一支深黑色的手杖，虛虛點在地上。
如果，沒有微胖的模樣，估計要好上一些。
安妮心裡暗忖道，福爾摩斯談過他的哥哥，仿佛正在減肥的路上？
安妮挑眉看著自己，眼裡的八卦意味絲毫不帶掩飾。不怕麥考夫的人有，但並不多。
麥考夫還是第一次看到，完全不怕自己，甚至還毫不掩飾的調笑自己的人。
眼前的安妮，很有意思，掛不得夏利會選擇她為臨時助手。
麥考夫用手杖點了點安妮家的地面，抬眼看著安妮：「實木的地板？我以為，你會選擇更為輕便的，這樣想要做什麼也容易一些？」
做什麼……
安妮的唇角微微上揚，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自顧自回了屋裡。門就那樣開著，也不再邀請麥考夫進來。當然，她也不在門口那樣傻乎乎的站著。
麥考夫看著安妮一言不合就轉身的背影，有點兒意料之外。
他沖著街邊的行人點了兩下手杖，便自行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街邊，幾個正在聊天的人，還有旁邊的賣煙的小孩兒，都在他行動後，各自對視一眼，換了個新位置站好。
保證，這棟房子的四周，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沒辦法，老闆要進去談話，他們也就只能多費點兒心了。
安妮剛泡好了茶坐下，便看到麥考夫也走了進來。她挑了挑眉，看著自己僅僅從茶壺裡倒出來的一杯茶，眼帶笑意的喝了起來。
眼睜睜看著安妮把應該用來待客的茶喝掉，麥考夫有點兒無語。
「我以為，你會在夏洛克那裡等著我？」安妮笑道。
麥考夫看安妮好像還真沒有什麼待客的意思，只得自己動了手，倒了杯茶端在手裡。愣是做出了一副泰然自得的模樣來。
「你知道，我不會的。」他說道。
安妮好笑的看著他：「你怕夏洛克知道生氣？」
麥考夫沒回答，只是兀自拿出了兩個信封，一個厚上一些，另一個則薄一點兒。
目測，安妮猜那個薄的裡面大概也就十張紙的程度吧。厚的那個，可就說不清楚了。
麥考夫將薄的信封往安妮這邊推了推，笑著說道：「是怕夏洛克看到，就不好進行這些了。」
他修長的手指，在信封上點了點：「如果你按照我說的做，這些就都是你的。」
安妮抿唇，十分配合的一本正經起來：「你要我做什麼？」
麥考夫湊過來了一些，放低了聲音：「幫我，看著夏洛克。」
安妮被吸引了點兒興趣，她抬眼看著麥考夫，將手裡的茶杯放下：「看著他？」
「不論他做了什麼，去了哪裡，或者將要去哪裡。你把他們告訴我，這些……」麥考夫指了指薄的信封，「都是你的。」
「還有這些。」
厚重的信封被推了過來，麥考夫笑著補充道：「結束之後，也是你的。」
這可以說是安妮掙過的最輕鬆的錢了，她接過了麥考夫手中的信封，二話不說的打開來看了看。
不少，哪怕對於那個薄信封來說。
安妮抿唇，裝作一副小市民的樣子，準備講價：「你知道的，我並不缺錢。」
「是的。」麥考夫點頭，早已經預料到了。
他將另一個信封拿了出來，極為緩慢的將信封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圓圈，做足了態勢。
那是波圖利爾的貴賓券。
意味著未來的一年裡，安妮隨時可以利用波圖利爾背後的資源，充實自己，或者安妮想要宣揚什麼。像上回那樣的個人展，在擁有貴賓券的情況下，根本就不需要達倫那麼複雜的交涉。
可以說是，有了這個，安妮未來的一年內，發展的速度簡直會令人難以想像了。
安妮看著那個信封，眼中露出了些許興味來。
「我以為，你和夏洛克的關係很好？」安妮問道。
麥考夫放下了手中的茶，站起身來，背對著安妮。
良久，才轉過來歎了口氣：「他的脾氣，我想你應當是已經有所瞭解的。」
見安妮點頭，麥考夫才繼續說道：「自以為是，完全不知道什麼事情是不可以做的。也完全不知道，什麼時機去做什麼事情。」
看麥考夫一臉受了摧磨的樣子，倒是讓安妮大開眼界。
她暗自忍笑，卻是面上作出一副配合的樣子來，極為認可的點頭：「是的，這確實令人感到痛苦。甚至，昨日他的一句話，險些為我帶來很大的麻煩。」
麥考夫眼眸一閃，他看了過來。
「我的位置，並不允許我有這樣一個超乎控制的弱點，否則……」麥考夫作出一副極為為難的模樣。
安妮深有感觸的點頭：「否則，你就會被有心人拉下來。」
麥考夫眼中露出贊同：「所以，你應當明白，我想要將這些不可控的地方，多一些掌控。」
他看著安妮的旁邊，眼神放空，像是在出神一樣：「起碼，能夠把他們阻攔在開始之前。」
說得頭頭是道，都快要讓安妮信服了。
當然，也只是快要。
實際上，明白真相的安妮都已經快要內心笑噴了，面上卻一點兒也不能露出來，忍得別提多麼辛苦了。
「所以，你接了？」麥考夫問道。
安妮撇撇嘴，仔細思索了很久。才拿起了那兩個信封，又指了指那個厚的。
「你如何判定，結束？總不能我做了很久，你一直用這個吊著我吧？」
麥考夫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直白的懷疑。安妮的眼神，簡直就不能更加直接的指著他的腦門，喊一聲吝嗇鬼了。
「要不，你直接把這個一起給我？」安妮笑得享受，就像是一隻饞了魚的貓。
麥考夫：夏利，你這是認識了個什麼人啊？
備受折磨的麥考夫不能更加失望，他用著最後不多的耐心繼續和安妮周旋。
「你應當知道，這已經是很多的了。貪婪並不能帶給你更多，安妮。」
安妮挑眉，再不想調戲大福爾摩斯先生了。這實在太有趣了，她已經快要忍不住笑出來了。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了。如果她遲了和福爾摩斯約定的時間，那可就會讓人感到很不爽了。
天知道，福爾摩斯先生會說些什麼來。
「那就算了，這可是個很令人頭疼的活兒。」安妮一副暴力不合作的模樣，將兩個信封一扔。
麥考夫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怎麼剛剛還在談論價格，這一下子就談崩了的模樣。不要說，安妮這只是欲擒故縱，談判的小手段。
他當然看得出，安妮此時全身上下，都是完全不想要接了這個委託的樣子。
甚至，就她不時間的抿唇和垂下的眼眸。麥考夫甚至懷疑，安妮還在想著他趕緊走人的事情。
突然面臨要被趕走的麥考夫，有點兒不能接受火速轉換的形勢。
這時候，安妮再加了一把火。
「夏洛克也算是個明理的人，你和他好好講一講，說不準他看你實在淒慘，就偶爾收斂下脾性了呢？」安妮笑道。
她將三個信封往麥考夫手裡一塞，大義凜然：「實在不行，你把這些給他。我想，你畢竟是他哥哥，他就算嫌棄這些少，也不會明說的。」
被半推半讓的弄出了門，麥考夫拿著手裡的三個信封還是沒緩過來神兒。
他看著大街上不時瞟向自己的下屬們，只覺得這一次拜訪真是令人意外。
「竟然被耍了……」麥考夫心中想道。
這時候，他還怎麼可能沒看出來，安妮一開始就沒準備和自己認真談判，那些小市民的模樣完全就是做出來哄騙自己的。
說起來，興許她臉上的紅暈，不是興奮的。而是憋笑，憋出來的吧……
麥考夫看著天，一時間心情難以平復。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夏利雖然笨了點兒，交到的朋友卻都不錯。
不論是華生，還是安妮。
「福爾摩斯先生？」一個下屬走了過來，眼中帶著詢問，「我們接下來還要監視這個安妮嗎？」
麥考夫擺了擺手：「不用了，都撤回來吧。」
「連帶著達倫那邊的？」下屬問道。
麥考夫猶豫了下，半晌，才點了點頭。
「都撤回來吧，我相信她。」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部分情節，出自神探夏洛克系列第一季
第15章 015
貝克街221B。
福爾摩斯破天荒的打理整齊了自己，坐在他的那個座位上，雙手合十放在唇邊。眼神堅定的，卻在看著一片空地。
如果不是看到過，很少有人會將目光放空後，還有那樣專注的眼神。
哈德森太太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房客這樣的一面。讓這位受人尊敬的女人有點兒不能適應，她漠然看了看福爾摩斯放空的方向。
一個窗戶，別無他物。
哈德森太太沉默的把手中的水杯放下，含有高熱量的奶茶在其中兀自冒著熱氣。
這是為福爾摩斯準備的早餐，獨此一份。
也就只有這樣的東西，興許才合乎他的口味。簡單，平常。迅速能夠得到很高的熱量，一點兒都不耽誤他的時間。
最重要的是，含糖分少。
是的，這一杯奶茶裡半點兒糖分都沒有。
哈德森太太看了眼福爾摩斯，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幾分。
福爾摩斯閉上了眼睛：「哈德森太太，停止你那毫無根據的聯想吧，這真是讓人感到無奈。」
被一下子戳中心事的哈德森太太，有點兒埋怨的瞟了福爾摩斯一眼。倒也算是習慣了這位偵探先生的直白，沒怎麼生氣。
就是小聲的抱怨了兩句：「頭一次等人家安妮，還把自己好好打理。我激動一點兒怎麼了？」
正說著，樓下的門傳來聲音。
福爾摩斯睜開了眼睛，瞬間站了起來。
他攔住了準備下樓開門的哈德森太太：「可以為她準備點兒茶，剛剛的奶茶是我的。」
說完，就自顧自的下樓去了。留下哈德森太太站在原地，十分無奈的嚷嚷了一句：「我再和你說一次，我不是你的管家！」
當然，哈德森太太雖然這麼說了，可還是去了廚房沏茶。
哈德森太太：我可不是為了那個討厭的福爾摩斯，不過好不容易有個安妮回來……
安妮敲了三下門，便聽到了裡面的腳步聲。
她極為耐心的等待著，一步步的聲音和步頻，和昨天的偵探先生完全相同。當然，最為明顯的還是那個透過門板也要彰顯存在感的一串問號。
「謝謝。」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打開門後，本欲看到安妮的驚訝面容。卻沒想到安妮如此平靜，一下子有點兒憤憤不平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給你開門？」
安妮正上著樓梯，聞言停下來轉身看著身後的福爾摩斯：「猜出來的。」
安妮忽然站住，讓身後的福爾摩斯一下子被堵在原地，連忙穩住身形。
回答過後，安妮轉身就繼續上樓，福爾摩斯看著她的背影，臉上不由得露出點兒挫敗，被敷衍的感覺不能夠更加明顯。
所以，還是不願意告訴他。
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安妮有什麼秘密一直在隱瞞。
而這個秘密，極有可能就是他每次偽裝都會失敗的原因。也是，為什麼安妮可以猜到他來開門。
這麼想著，來到自己房間的福爾摩斯便看到了某個鳩占鵲巢的安妮，安生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還十分愜意的端了杯茶。小口輕輕的抿著。
福爾摩斯上前兩步，看到自己的奶茶還在桌子上安安靜靜的放著。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舒了一口氣，兀自拿起了自己的早餐。乾脆俐落的一飲而盡，算是補充了白天的熱量。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奶茶有多麼好喝呢？
天知道，一點兒糖也不放，甚至還為了高熱量的需求，和鹽分的需要，進行調製的奶茶，是怎樣一副令人一言難盡的味道。
這一切，恐怕就只有天天享受此茶的福爾摩斯，和被迫準備它的哈德森太太知道了。
安妮坐在福爾摩斯常待的座位裡，全然不同於福爾摩斯的坐姿，將自己整個人都陷在了軟軟的座椅裡。
福爾摩斯喝完奶茶，有點兒不能適應自己的座位被弄出這樣的形狀來，有點兒無奈的扶額。
這樣子，讓看著的安妮覺得有些興奮。
能看到福爾摩斯無奈的樣子，可真是不簡單呢！
安妮心裡暗自發笑，表面卻完全不顯。十分嚴肅的看著福爾摩斯，給足了他面子。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雙手合十放在下巴上，問道：「你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你呢？」安妮反問。
福爾摩斯放下了手中空的奶茶杯，拿著小提琴的弓弦便站到了一個帷幕邊。一拉開，如同蜘蛛網一般的線索圖便展現在安妮的眼前。
不同的報紙，紙張或者圖片，被空間上的線連在了一起。就如同一張巨大的蛛網，網住了整個城市裡，起碼半年內的所有案件，與此次相關的，都被列舉在上。
安妮站起身，走了過來。她輕輕循著一根線找過來，發現了幾個連之前雷斯垂德探長他們都沒有結局的問題。在這個蛛網裡，卻一一被標識出了犯罪人，甚至是時間和經過。
安妮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
智慧，是當今最新的性感。
這句話，安妮之前聽過。不過，今天倒是第一次感覺到它的意思。
安妮有點兒興味的看著福爾摩斯，心中有些意外這個人的不諳世事之下，竟然有這樣一個令人陳贊的大腦。
很厲害。
「我以為你收集的多是城市裡的案件，半年內？」安妮指了指角落裡，一處紙張上的文字，看著福爾摩斯。
偵探先生正拿著自己的弓弦思索，聞言轉過了頭來。
「哦，那個。」他說道，「十年前的輪船搶劫案，出手的人手法有些相似，不過比起今日要稚嫩得多。」
安妮挑眉：「你怎麼知道，作案人的手法？」
福爾摩斯放下了手中的弓弦，走過來，順著紮在紙條上面的線尋了過去。點了點被釘在牆上的另一處報紙。
「維爾斯特槍殺案？」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點頭：「這些你可能之前並沒有關注過。」
得到安妮的默認後，福爾摩斯極為耐心的解釋：「這兩者，乃至於更多的，都有微妙的相似處。」
「對方並不像是想要什麼具體的東西，像是就連他們也不確定自己要找的是什麼。只有一點，是確定的。」
福爾摩斯道：「就是完全，不留活口。」
安妮的面色一僵，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好像有些失常的表情，並沒有說話。說實在的，昨天那個青年身綁小玩意，來到波圖利爾進行自殺式的「冒險」時，安妮竟然一點兒懼怕的表情都沒有。
甚至就連驚訝，都沒有幾分。簡直鎮定得出乎意料。
那時，福爾摩斯還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現在看來，恐怕只是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些可能離你平日裡的生活還是遠了些……」福爾摩斯試圖安慰安妮，卻因為自己也沒怎麼做過這樣的事情，有點兒窘迫。
他四下看了看，忽然雙手一拍，問道：「你呢？有什麼新的想法……」
安妮看向他，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面色已經恢復如常：「波圖利爾之前的失竊案，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失竊案？」福爾摩斯挑眉，「麥考夫委託的那個？」
安妮點頭。
「你認為，我們可以從它入手？」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的目光又在那個角落裡，微微停留了會兒，才轉頭開口。
「是的，興許我們也只能從那裡入手。名正言順，對方不會認為我們在打破遊戲規則。起碼……」
安妮笑著，如果對方想繼續玩下去，這樣的試探估計也是會放任的。
這就是在邊緣的灰色地帶。
「陪他玩，但是也不妨礙你接兄長委託的案子。」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細細思索了會兒。方才抬頭看著自己的蛛網線索們，半晌才緩慢的開口。
「對方的下一次，會在明天，準確說是明天下午。他希望我們再次從波圖利爾出發，這是雷斯垂德拿到的紙條威脅。還是同樣的起點，卻會給更少的時間。對方並非喜歡守諾的人，喜歡看我們忙得團團轉，再提前一步綁走華生。就看我們毫釐之差。」
安妮補充：「他在戲耍我們。」
「很不幸的，是的。」福爾摩斯點頭應允。
安妮看了眼牆上，被福爾摩斯重重蛛網連接的交匯點：「所以，我們需要先行一步。更早於他的推斷出，華生下一次會在的位置。」
「在沒有對方的小詩詞提醒下，完成這項任務。」福爾摩斯道。
安妮歪頭，輕輕把手放在下頜前，支撐起了腦袋的重量。側著，帶著些許興味的看向福爾摩斯：「有趣……」
「是的。」福爾摩斯說道，「比賽，讓他提前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南方有楊。」,灌溉營養液
+10
2018-08-13 01:02:41
讀者「Viper」,灌溉營養液
+5
2018-08-11 19
26
第16章 016
波圖利爾的油畫失竊，在麥考夫提供的線索裡，指向很簡單。
爆炸的中心，並非在展廳，而是在工作人員的通道裡。
很明顯，對方的意圖就是拿走油畫，掩人耳目。轉移的成功，是他們考慮的唯一要素。這也是當初，安妮能夠順利救下那麼多人的原因。
「波圖利爾的工作人員裡，有內應。」
換句話說，線索就是這樣的意思。
安妮皺起了眉頭，顯然這種被對方利用的感覺並不好。那裡那麼多的人命，在對方的眼中，竟然只是轉移的手段和障眼法。
這種蔑視生命的思想，倒還真和福爾摩斯平日裡接觸的人們很是相似。
安妮道：「所以，也就是說，那枚……是工作人員放下的？」
這個推理很合乎常理，甚至是一般人都會想到的。團夥一起形動，必然會有分功。如果裡面沒有內應，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順利進入和轉移的。
這樣明顯的事情，麥考夫為何要著重點出來。這是讓安妮沒有理解的。
福爾摩斯解釋道：「在爆炸的前一天，我和華生，曾經看到了一個猝死的流浪漢。」
「猝死？」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走到了書案旁，從一堆雜亂無章的東西裡，抽出來一個卷軸。在地面上推了推，弄出一塊平地來。將卷軸鋪開。
「這是城市的地圖。」福爾摩斯說道。
他指了指上面一個劃痕頗重的地方：「這是波圖利爾。」
安妮眯起了眼睛，蹲下身來。她的手在離波圖利爾不遠處，輕輕摩梭。一處十分平常的街角，被華生的筆跡包裹。
「就在你手下的，是我發現流浪漢的最後位置。」福爾摩斯說道，「而這……」
他指了指地圖上的一條軌跡奇妙的線。
「流浪漢通常出現的位置？」安妮蹙眉。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他看著地上的地圖，抿了抿唇。
「有什麼想法嗎？」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心中一沉，如果她說，這軌跡和她平日裡的軌跡很像，又應當如何解釋這樣的巧合？
就連她自己看到，都有點兒覺得驚訝。
「這個街角不遠處，就是我的住所。」
安妮思索再三，還是決定開誠佈公。起碼，對於某一些地方，要說得詳盡一些。
迎著福爾摩斯的目光，安妮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廣場。
那裡是一處市集。
「這裡，我也常去。」安妮說道。
她看了看福爾摩斯，嘴邊帶上了些許的笑意。
「說起來，我第一次看到你，也是在這裡。」安妮補充道。
福爾摩斯自然沒有忘記這個事情，卻也並不十分願意回想。畢竟，並非所有他暗自打量的人，都會那樣準確的回頭看准自己，並給了一個專注的眼神。
天知道，當時的他有多麼驚訝。
安妮抿唇，顯然也想到了什麼，眼中笑意盈盈起來。
「偶爾，我的路線就和他很像。」安妮繼續說道。
不過，經過剛剛的打岔，氣氛倒是沒有再那樣凝重。相反的，安妮心裡卻是有幾分輕鬆。就像，莫名被流浪漢盯上的，並不是她一樣。
福爾摩斯點頭，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在他……嗯……試圖偽裝跟著安妮的那幾天，確實曾經走過這樣一條路。
安妮低頭，福爾摩斯並不知道的是，如若不是他的「小遊戲」，她每次如若沒有意外，都是走得這條路。
但是，從未發現過流浪漢。
「也就是說，他曾經在我並不在的時候，提前在這一帶活動過。」安妮說道。
但是，又是為了什麼呢？
安妮一個孤兒，唯一的愛好就是繪畫。提前已經過了很多年養生生活的安妮，平日裡算是最為普通的人。
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究竟又是哪裡，值得有人雇傭流浪漢去關注呢？
「所以，他和波圖利爾有什麼關係？」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轉身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在地圖上面攤開來。是關於那個流浪漢的所有資訊。
「外鄉人，因為破產，被迫乞討。來到城市後，最多做的事情，就是喝酒和賭博。」
一切看起來，很稀鬆平常。
錯誤的愛好，讓這個本就破產的人，更是得到了可怕的貧窮折磨。需要錢，而又有人給他錢，做一些事情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波圖利爾，曾經雇傭過他？」安妮看到其中一頁的時候，忍不住驚訝出聲。
文件裡，是流浪漢被雇傭的合同。
興許是因為未破產前，他也好歹經歷過一點教育。
安妮蹙眉：「竟然是鑒賞專業的？」
這倒是意料之外，誰能夠想到一個整日裡胡話連篇，臭氣熏天的醉鬼，曾經還算是西服革履的鑒賞師呢？
背景的複雜，讓安妮有點兒意外。
她還記得，在窗戶旁，看到街角的光亮，漸漸熄滅的樣子。那串倒計時，暫態間歸零，並失去了它的光亮。
那是一個生命的消散。
安妮想著……
只不過當初看到的時候，只覺得稀鬆平常。每個人都頭頂著倒計時，那一串不斷變短的數字，不就是預示著未來必將走過的死亡嗎？
當然……
安妮看了看旁邊人頭頂上的一串問號，和自己頭頂的乾乾淨淨。興許，也就只有他們兩個，沒有時時刻刻看到倒計時的壓迫吧。
福爾摩斯點頭：「所以，他應該有過接觸失竊油畫的經歷。」
「但他卻在一切形動之前，就已經被滅口了。」安妮道，「這有點兒意外。」
安妮走到地圖旁邊，再次觀察著地圖。
「他知道了點兒雇傭者並不想讓他知道的。最後出現的路線，很詭異。和平日裡的區別很大，應當是已經意識到了什麼。而他卻選擇來到你樓下，這很明顯，是沖著你的房屋方向。」
福爾摩斯停頓了下，眼中不乏擔憂的看著安妮。
「看樣子，我的處境很微妙啊！」安妮倒是並不放在心上的模樣，漫不經心的開著玩笑。
福爾摩斯蹙眉。他走過來，極為嚴肅的看了看窗外的人群。
轉過頭來，以一副十分認真的語氣宣佈道：「你應當待在貝克街。」
「讓我租房？」安妮挑眉。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不，221B。你應當待在這裡。」
就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好主意，福爾摩斯有些激動的加快了語速。
「是的，你應當待在這裡。不論是保護你，還是更好的尋找華生，我都可以更快的找到……呃，保護你。」
福爾摩斯重重的點了點頭：「所以，留在這裡住吧。」
安妮：……這是什麼發展？
看出安妮臉上的不認真，福爾摩斯罕見的多了耐心勸說。
「這並非永久的，就連我和華生都不一定說出來自己會在這裡住上多久。」福爾摩斯攤了攤手，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
他接著勸說道：「你應當知道，這條街裡住著的人並不簡單。麥考夫從來不會願意讓我遠離他的監視，不是嗎？」
福爾摩斯瞟了眼，又陷在自己座位裡的安妮，眼裡帶上了幾分好奇：「他應該已經去找過你了吧？看在你今天稍稍晚了兩分鐘，並且身上還有著難以忽視的香水味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正是麥考夫前兩天剛剛新換的香水。」
他一口氣說得飛快：「所以，他準備這回給你多少錢？」
安妮聳了聳肩：「看來，他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真是遺憾，我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
安妮比出了個「七」的手勢來。
福爾摩斯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才七百英鎊，我這麼不值錢？」
「哪有……」安妮嫌棄的撇撇嘴。
她再補上一刀：「是一百七十英鎊。」
決口不提那個價格昂貴，甚至有價無市的波圖利爾貴賓券。顯然享受極了福爾摩斯震驚的樣子。
「這個吝嗇鬼，活該被他的小蛋糕弄得那麼胖！」福爾摩斯暗自恨恨的說道。
安妮點頭：「嗯，挺吝嗇的。他甚至準備分兩次付款，連一次付款的魄力都沒有。」
「所以你沒收？」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兀自點了點頭。
福爾摩斯眼中露出些許笑意來，嘴裡卻是依依不饒的說道：「太遺憾了。雖然少，但我們也可以分享一下的。」
安妮好笑的看著福爾摩斯嘴硬，也不戳破。就那樣陷在他的座位裡，安安靜靜的喝著紅茶。
「所以，我們下一步……」安妮咽下了口中的紅茶，問道。
福爾摩斯抬頭：「去一趟波圖利爾。」
這是所有發生的地方，自然值得一去。
安妮點頭：「好的。順便去一趟我家，既然住在這裡，我需要搬些東西來。」
貝克街221B的入住經歷，應當會很有趣。
安妮這樣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收藏啦~~~
第17章 017
前往波圖利爾的路，並不遠。但是，在華生事情的時間緊迫下，讓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速度。
福爾摩斯說，下一次小遊戲的開始會是今日的下午。
安妮相信他。
所以，時間緊迫。他們都知道，如果這一次仍舊不能夠搶佔先機，將對方這個習慣早一點兒收手的人控制住。
恐怕，就算他們被溜得解了多少謎題，也是就不會約翰·華生的。
這真是令人感到頭大。
車一路走著，留下了一路的車轍。
福爾摩斯兀自摘下了偽裝的帽子，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個假鬍子來。迅速的貼在自己下巴上，如果不是安妮親眼看著，真是難以想像，他的變裝會是如此快速而不留痕跡的。
「這個帽子……」安妮挑眉，「你應該是準備直接找個地方扔掉？」
福爾摩斯點頭，沖著安妮來了個假鬍子的笑容。手一揚，帽子就順著車窗扔了出去。估計不久後，便會被過路的某個人撿起，拍拍上面的土，戴在自己的腦袋上。
讓後面潛在的調查者，一下子偏離了方向。
安妮不乏讚賞的點了點頭，手輕輕摸了摸福爾摩斯的假鬍子。意料之外的發現，這手感好像不錯。就和真的比，也差不了許多了。
「很厲害，你的變裝。」安妮稱讚道。
福爾摩斯看了眼她，像是極為誇張的歎了口氣：「可是，還不是每一次都被你看出來了……」
安妮笑而不語。
福爾摩斯挑眉：「我想，就算我再問一遍，你是如何看出我的，你也不會告訴我真話了？」
「就算我說了，你也不信呀！」安妮爭辯道。
福爾摩斯看了看外面的路，正巧已經到了波圖利爾門前。
就車停下的時候，安妮給了車夫錢幣。
福爾摩斯湊過來小聲說道：「那你先說著試試？」
安妮點頭沖車夫示意，轉過頭來，兀自收好了東西。臨下車前，像是開玩笑的沖福爾摩斯笑了下。
「你的走路姿勢很特別……」
你的走路姿勢很特別……
走路姿勢很特別……
姿勢很特別……
就算是福爾摩斯，也不由得被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被驚嚇到了一下。他有些恍恍惚惚的下了車，跟在安妮身後。
看著安妮仿佛輕快了很多的步伐，福爾摩斯無奈的搖頭。
分明是個玩笑話，自己竟然還這麼認真的思索來著。真是，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否則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這安妮給整了！
福爾摩斯認真的告誡自己，腳底下卻還是習慣性的跟著安妮一步步轉彎，從一處隱蔽的小路，就這麼進了波圖利爾的後門。
「你怎麼知道這處地方的？」福爾摩斯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可是頭一回來的時候，認認真真的觀察了一下，並詢問了點兒旁支末節，才推斷尋找到這個絕佳的小道的。
安妮推開掩藏在林子裡的小門，招呼著福爾摩斯進去。
等門被輕輕關上，安妮才細聲在福爾摩斯耳邊回答：「布朗告訴我的。」
福爾摩斯：……還有這樣的操作!
他嚴重懷疑，自己如果和安妮合作久了，會不會也不自覺的使用她的直白方式。
不過……好像有的時候，也還算不錯？
「走嗎？」安妮看福爾摩斯好像有點兒出神的站在原地，小聲催促著。
安妮的聲音將福爾摩斯從思索中驚醒，他看了過去，正遇上兩個漸近的人影。多年的習慣，讓他迅速擋上了安妮，並就勢轉到了旁邊的視覺盲區裡。
「安靜。」他小聲說道，等過了一會兒。兩個腳步聲漸遠，才鬆開了手。
安妮抿了抿唇，不自覺的揉了揉自己被捏得有點兒酸的下巴。
福爾摩斯這才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捂住了安妮的嘴。這是在和華生配合的時候，總是需要他費心的事情。
那位華生先生總是會被一些無聊的事情，驚嚇到。甚至會十分粗魯的開口驚叫，讓他感到十分意外。
每當這個時候，福爾摩斯都會不自覺的懷疑，華生在戰場上，會不會也偶爾這樣驚叫出聲。真是讓人為他感到擔憂……
安妮熟練的拽了拽福爾摩斯，將他從出神中喚醒。
「你昨天，是不是太累了。」安妮隱晦的開口，「我覺得，你今天好像總是…呃…很累？」
福爾摩斯低下頭來，看了看被自己禁錮在牆壁和手臂之間的安妮，有些局促的退後了一步。他搖了搖頭，以示否定。
為證明自己足夠勝任今日的工作，甚至還自告奮勇去帶路。
所謂自告奮勇，就是有意識的加快兩步，走到安妮前面罷了。
安妮：……怎麼突然走得這麼快？他是想告訴我，他體力沒問題嗎？
福爾摩斯兀自走在前面，豐富的經驗讓他總能夠在合適的時間選擇另一條路，及時躲避所有巡視。讓安妮走得有點兒順利非常，甚至懷疑，是不是在自家花園遛彎一般。
福爾摩斯敏銳的看出安妮的思緒，嘴上並沒有任何上揚，眼裡的得意也只是一閃而過。
在安妮面前，他總是需要格外注意自己的情緒外露。
不然，她會看出來的。
福爾摩斯深有感觸的想道。
波圖利爾此時並沒有什麼盛大的展覽，只是平日裡偶爾幾個畫家湊在一起，可能約著放一些畫作在波圖利爾。
不過，這個可憐的地方在一連經受過兩次「青睞」之後，可算是人煙稀少了不少。
這也讓安妮和福爾摩斯，變得愈發顯眼。
「這是我感受過的，最令人頭疼的一次偵察。」
第三次躲開巡視的人時，福爾摩斯再忍不住的抱怨道。
安妮聳聳肩，無奈的安慰：「有內應，沒辦法……也不敢讓他們知道呀，不然華生下午恐怕就要受折磨了。」
福爾摩斯面色不好，卻也沒法反駁。有點兒不開心的轉身又回去觀察，只看他的背影，就能夠感受到一股抑鬱的氣壓。
不開心……
好在過了一會兒，福爾摩斯便蹙眉得出了結論。
「華生下午，會在臨城的舊倉庫裡。」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點頭，跟著他便離開了波圖利爾，二話不說的樣子倒是乾淨俐落。讓福爾摩斯有點兒意外的看了她好幾眼。
等回到貝克街，安妮才開口問道：「現在可以解釋一二了吧？」
福爾摩斯點頭，打開了221B的門，對著安妮作了個邀請的姿勢。等安妮和他都回到了房間裡坐下，才開始解釋。
「如果說第一次的詩歌，提醒得還不夠明顯。可是過了這麼多天，我也應當想起來了。那是我曾經經手過的一個案件。河床外的木屋裡，一次失竊案將東西埋藏在了那裡。」
安妮挑眉：「完全相同的木屋嗎？不會吧……」
福爾摩斯搖頭：「不，只是類似的。」
「所以……」安妮繼續問道。
福爾摩斯道：「華生今天下午，會被放在倉庫的地下隱藏隔間裡。對方並不喜歡在什麼裝修精美的地方，顯然我的案件們大部分也都不在那裡。失竊案……隱晦的暗示波圖利爾至今還未找到的油畫，這是對方的嘲諷。他應當是一個喜愛戲劇或者歌劇的人，追求犯罪的美感。」
安妮眯起了眼睛，顯然一個有藝術想法的對手，會讓人更加感到頭疼。因為他們這種，通常並沒有什麼所求。就只是單純的，想要給福爾摩斯添點兒麻煩。
有閒暇時間的話，順便再證明一下福爾摩斯智商的局限性。這也應該是對方的目的之一。
福爾摩斯站在空地上，來回走了幾圈。
「而在我眾多的失竊案件裡，他又會選擇哪一個？」福爾摩斯頗為興味的眯起了眼睛，雙手合十放在唇前，細細思索。
他笑道：「倉庫隔間的案件，和那幢木屋裡的事情，有一個共同的點。那就是，華生當時還沒有來到貝克街。」
安妮道：「所以，對方是想要你在沒有華生的幫助下，回顧一下自己曾經破過的案子？」
這個手法，有點兒變態啊……
安妮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如果不是自己這兩天對福爾摩斯有所瞭解。恐怕都會以為，這是什麼偵探先生的瘋狂粉絲，準備好好和福爾摩斯玩個遊戲呢！
不然，為什麼還要摒退其他人。甚至，要帶著福爾摩斯重溫舊日的「美好時光」呢！
福爾摩斯完全難以想像，安妮的八卦心理讓她在短短的時間裡，思緒都跑到了那樣奇怪的地方。
他皺著眉頭繼續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次如果我們再不能及時將華生就出來。再給我們的，就會是華生的血。」
畢竟，愛玩這種「遊戲」的人，心裡面一定有著對遊戲長時間設計的宏偉藍圖。
如果沒有懲罰，這種比賽還有什麼意思呢？
安妮點頭：「所以，我們需要做什麼？」
福爾摩斯笑著說道：「雖然，我們需要等到下午，從波圖利爾出發。但是其他人卻不一定……」
監視了他這麼久，也該出出力了。
麥考夫……
作者有話要說：
剛從醫院回來的布丁，緊趕慢趕的將文章發上來。
小天使們開空調一定要注意，不要太貪涼哦~
來自已經感冒的布丁：哭唧唧
第18章 018
「你怎麼借用麥考夫的人？」安妮有點兒好奇。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沖著安妮笑了笑。就在安妮的目光裡，走到貝克街上，在人流最為密集的地方。一個圍巾遮住了頭，沖著天上。
「砰砰」就是兩槍。
安妮：我驚呆了。
功成身退的福爾摩斯，十分輕鬆的走回了屋內，甚至還好心情的看著街上行人一陣騷亂後，被麥考夫安排的人一一處置好。
一個男人拎著手裡的兩條鹹魚走過來，十分沒好氣的敲了敲221B的門。
「福爾摩斯！」他叫道。
安妮眼睜睜的看著福爾摩斯隔著門喊道：「你告訴麥考夫，去這個地方。辦好了，那件失竊的油畫案我就正式接了。」
說著，趁男人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福爾摩斯一下子打開了門，往男人懷裡塞了張紙條。
順手，把男人手裡的偽裝物——兩條鹹魚搶到了手裡。
福爾摩斯：「不然你不好拿，快點兒去告訴麥考夫……」
徒留男人一個人，站在被關上的門外面。也不知道他會氣得如何，安妮倒是看著那串數字原地轉了個圈，就漸漸離開了。
福爾摩斯拎著兩條鹹魚，十分開心給他們兩個依次翻了個身。走到了樓梯旁的門邊，「當當」敲了兩聲。
哈德森太太不耐煩的走出來：「怎麼了？夏洛克。」
福爾摩斯抿唇，將魚遞給了哈德森太太：「就算是我上回給你牆壁的補償了！」
哈德森太太有點兒懵的站在原地，手裡還拎著兩條魚。就那麼看著安妮被福爾摩斯拉著上了樓，一副說完就走的乾脆模樣。
哈德森太太：看在人家安妮的份上，我決定這回先不說什麼了。
被強行拽上樓的安妮，還處於對福爾摩斯一系列動作的敬佩之中。她雖然一向知道這位偵探先生的大名，甚至也算是幾次合作，看了看他的工作狀態。
不過，當街就那樣……還搶人家的鹹魚。
這種操作，安妮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得不感到，真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啊！
福爾摩斯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旁邊，看著街上的幾個常見的人，一下子消失了蹤影。唇角微翹，帶著些許的得意。
安妮道：「所以，我們之後就是等著對方開始了？」
福爾摩斯點頭：「正解。」
他們兩個，也算是被對方死死的拽住。投鼠忌器的感覺確實不好，還愣是規定了福爾摩斯和安妮從波圖利爾出發。
這條條框框，對於一向不愛走尋常路的福爾摩斯來說，真是令人煩悶的規定。
安妮覺得，在看了福爾摩斯一系列乾脆俐落的操作之後，再想想他竟然願意按照對方的玩法，一步步走下去。
還真是乖巧得不行了。
安妮抬頭，看著福爾摩斯：「對方……真的會想不到我們會先行一步嗎？」
「當然會想到。」福爾摩斯點頭，「這本來就是遊戲的有趣之處。」
不然，何必要等到今天下午，才決定開始呢？留著的這一夜加上半個白天的時間，不就是讓雙方，另一番遊戲的意思嗎？
安妮挑眉：「那我們這樣，你不擔心會激怒對方？」
「所以，我拜託的是麥考夫。」福爾摩斯喝了口咖啡，慢慢說道。
安妮帶著好奇，也嘗了口福爾摩斯的咖啡。才喝了一口，就被苦得整張臉皺在了一起。
苦哈哈的看著福爾摩斯，一副被欺負了的可憐樣子。
福爾摩斯轉頭間看到了安妮這幅面容，耷拉著臉，舌頭半吐不吐的，眼裡還帶著點兒紅。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像是一隻被遺棄了的小狗。被弄得灰頭土臉，偏偏還可愛得緊。讓人莫名的覺得幾分內疚。
福爾摩斯怔了怔，才迅速轉過頭去，不看安妮。
不過，手底下倒是極快的拿了兩顆方糖，遞給了安妮。
安妮看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糖，莞爾一笑，就含住了。一下子，福爾摩斯牌特品苦咖啡弄出的滿口苦澀，被糖的香甜一點點取代。
這一對比起來，讓人十分享受。
「咳咳」福爾摩斯清了清嗓子，有點兒窘迫的繼續開口：「你要知道，麥考夫雖然這個人胖了點兒，卻也還算聰明。」
罕見聽到了福爾摩斯，竟然開始讚揚人。實在令安妮驚訝，雖然還是習慣性的前半句諷刺了一二吧，卻也是件驚奇的事情了。
「所以，他會安排好救援？」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不，他只負責在原地等候，追擊將華生放過去的人。」
救援的事情，當然最終還是落在他和安妮身上。
安妮表示明白，點了點頭。
正想著，哈德森太太就端著一盤魚條走了上來。臉色不善的樣子，讓安妮看了都有點兒忍不住想要躲開。
還好，這份氣憤倒不是沖著她的。
哈德森太太將盤子遞給了安妮，囑咐她多吃一些，面容和善的不行。
一個轉頭，看著福爾摩斯就變成了剛剛上樓時，不悅的樣子來。
安妮叼著一個魚條，十分沒有同情心的坐看好戲。
福爾摩斯瞟到了安妮眼中興奮的光，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這一幕被哈德森太太看在眼裡，竟然意會成了對著自己的歎息，更是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
「夏洛克！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要總是摧殘我的牆壁！」她摸了摸前兩天剛剛打出來的彈孔，兀自還殘留著被炸開的粉末，心疼得不行。
轉過頭來：「你以為這兩條魚就夠了嗎！」
福爾摩斯心下一沉。
果不其然，下一刻哈德森太太便宣佈：「未來一周，華生，我和安妮的早餐都交給你準備！」
福爾摩斯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安妮。他忘記了，之前邀請安妮來221B。甚至，連安妮的一些日用品，剛剛都已經順路的拿過了。
福爾摩斯：兩人變三人……
先不提偵探先生如何哀悼自己可憐的命運，一旁第一次聽到這種懲罰模式的安妮，倒是覺得無限欣喜。
「早餐？」她問道，「這真是很好的想法，哈德森太太。」
被稱讚了的哈德森太太笑彎了眼睛，十分友好的走到安妮身旁，也拿了個魚條兩人邊啃邊聊。
「夏洛克他，你別看他好像身無長物，兩袖清風。」哈德森太太迫不及待的傳授經驗，「但是你要罰他什麼物質上的，人家一個案子就能弄出來。」
安妮點頭，深有體會。
哈德森太太繼續說道：「不過，如果是動手，讓他準備點兒日常的東西。那就是很折磨的了……」
哈德森太太十分得意的笑了起來，並毫不掩飾的看向福爾摩斯。
一副我就是這樣，準備好好懲罰你，你有什麼辦法的坦然。
福爾摩斯深覺，在華生和哈德森太太之後，自己在貝克街221B的地位再次直線下降。安妮都自然而然的站在哈德森太太心裡，自己的前面。
真是令他感到傷心。
「好了，我先走了。」哈德森太太沖著安妮說道，「你多吃一些啊！」
安妮看著哈德森太太下樓的背影，有點兒同情的看著福爾摩斯。她甚至，還把鹹魚做成的魚條遞了過去，小聲安慰。
「吃個鹹魚吧，剛剛你還幫它翻過身呢！」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手中的一盤鹹魚，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悲慘的未來。一時間，只覺得心中堵得不行。
他忿忿的坐下來，接過盤子，狠命的往嘴裡放了個魚條就開始嚼。
那樣子，好像就要把自己心中的鬱悶，全都釋放在鹹魚身上一樣。讓人看著，不免覺得有趣。
福爾摩斯：好像，還挺好吃的？
麥考夫這邊，受到了福爾摩斯的訊息，日常為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弟弟感到無奈。他歎了口氣，無聲的看著一旁的下屬。
下屬：好的，我明白了。
雖然作為情報部門，卻也是人才濟濟。這兩天，為了福爾摩斯的案件，也算是出人出力，十分辛苦。
麥考夫看了看紙條中福爾摩斯的筆跡，微微抿唇。
他看著窗外的天，已是快要正午的時候。時間正好，若是接到消息就出發，估計將將好能夠在對方到來之前埋伏完畢。
麥考夫無奈的笑了笑，搖搖頭。
「夏利，你可真是算計得徹底啊！」他暗自呢喃。
當然，這些都不在福爾摩斯的思索之中。他只要知道，麥考夫的人能夠在他的計畫中到達，合作起來就可以了。
至於麥考夫的心情什麼的，那是什麼？能吃嗎？
嚼著魚條分外起勁的福爾摩斯想著，擦了擦嘴。
「安妮，準備一下。我們該去波圖利爾等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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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華生覺得，這兩天的生活就跟噩夢一樣。
倒不是說，條件有多麼艱苦。對方甚至還算得上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甚至，就連最後都給他一個寫信給福爾摩斯的機會。
雖然，寫什麼，怎麼寫，都被規定得極為周密。
但是，這也不能否認，這兩天的精神折磨簡直不能夠更加令人感到痛苦了。
興許是怕身份暴露？
每一個華生可以看到的人，都帶著面具。各種牛鬼蛇神的，面具種類繁多。根本沒有個整齊劃一的意思。
華生甚至可以懷疑，這群人就是得了個活兒幹，被吩咐要帶上面具。恐怕這些面具都是各自買的……
突然有一種被逗著玩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當然，這些視覺衝擊，並非帶給華生折磨的最重要東西。最可怕的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完全不說話。
不僅不對華生說話，忽然也是默聲交流。
華生只覺得，自己待在這裡的兩天，就像是進了鬼片。
無法言說的痛楚。
「今天要出去了？」他習慣性的開口說道。
當然，駕著他往外面走的人，一言不發。華生日常自言自語，也沒什麼可意外的。
華生被兩個人塞進了個封閉的小屋子，才摘去了他的眼罩。留他一個人，待在一處陰冷潮濕的地方。
陰暗的房間裡，並沒有任何窗戶。如果不是頭頂微弱的燈光，恐怕會是一片漆黑。
「地下室？」華生斟酌著。
他記得，出發的時候明明是有陽光的。卻在摘下眼罩之後，陷入了全然的黑暗。
外面陽光高照，他卻在陰冷的地下待著。這確實是一件讓人生氣的事情。
帶他來的人，已經在外面鎖上了門。但是，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卻沒有完全遠離。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華生狀似崩潰的大喊大叫，「這簡直是要把我逼瘋了。」
門外的人並沒有什麼回應，甚至沒有像華生期望的那樣，開口反駁一二。那樣，起碼就口音來說，也是未來的線索之一。
外面只是送進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沒有人會現在出現，你省省力氣吧。」
華生剛剛看完，紙條就被抽走了。
華生心裡暗道：連筆跡也不願意留嗎……
正坐在地上，漠然等待著的華生，被頭頂的一聲槍響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在屋子裡找了個板子權當作掩體，靠近門旁，聽著外面的聲響。是一場迅速而乾脆的戰鬥，沒有彈火紛飛的豪氣，也絕對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
間或的幾聲槍響之後，就再沒了聲響。
華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不知自己應當開口還是沉默。他沉思良久之後，還是決定堵上一把。
「有人嗎！」他大聲叫喊後，趕忙將耳朵貼在門上，期待可以更加清楚的聽到外界的聲音。
然而，外面的人一陣竊竊私語之後，便悉悉索索的走了。
華生：……感到有點兒慌。
且不談麥考夫的手下如何套問線索，穿上那些偽裝和面具之後的事情如何。
這時候，福爾摩斯和安妮已經接到了第二次的線索。
上面只有兩句話。
「在臨城。
我想這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福爾摩斯……」
在波圖利爾的偏廳一個油畫背面，上面的紙條寫著這樣的兩句話。
福爾摩斯將它交給了雷斯垂德探長：「好好化驗一下，上面有沒有特殊的物質。」
吩咐好事情，便帶著安妮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車。一路奔波，向著福爾摩斯曾經經手的案件的倉庫去了。
路上，安妮轉頭看著福爾摩斯。
她上下十分認真的打量了很久，卻一丁點兒都沒能看出來男人的心情。就連他頭頂上的數字，也都是穩穩當當的一串問號，連抖動都沒有。
安妮不是沒有見過數字異于常人的，也並非是第一次看到不清晰的數字。但是，福爾摩斯是第一個，穩定的頭頂上只有一串問號的人。
這不論如何，都讓安妮感到幾分好奇。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看著安妮的雙眼，十分認真的說道：「我並不能保證。但華生是我的朋友，我必須要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看著福爾摩斯認真的模樣，安妮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擊中了一般。
她曾經，也是這樣迫切的想要一個朋友。一個能夠給予後背的朋友，不怕考驗，不會背叛。
「我們會救回他的。」安妮說道，她拍了拍福爾摩斯的肩膀，「我們會救回你的朋友。」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的雙眼，目光在她的臉龐上來回遊移。半晌，才開口笑道：「我相信。」
車走得很快，但奈何路途實在遙遠。
為了安全和避人耳目，兩人的行程取了很多捷徑和小道，走得並不能算是一路平坦。
一個小水凹掠過，車子有了較大的顛簸。
安妮被顛得東倒西歪，在她找到扶手之前，手臂被另一人牢牢握住。
說完，便準備輕輕抽回手來。卻被福爾摩斯抓住了。
安妮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然而福爾摩斯卻目光炯炯的看著前方，沒有半點兒要鬆手的意思。
安妮握住了車旁的欄杆，堪堪扶住。另一隻手臂，便準備用更大的力氣抽離出來。
「其實，我和華生也可以成為你的朋友。」福爾摩斯說道。
正思考如何禮貌的拿回手臂，安妮被這個神遊天外的話給弄糊塗了。她抬起頭，眨了眨眼睛：「什麼？」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看著安妮：「我知道，社交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到無聊的事情。一群人要被迫去假裝自己關心另一個跟他好無關係的人，甚至在一些特定時候，還被迫需要贈送禮物之類的。」
這確實是福爾摩斯之前對於社交的認識。
要知道，他的記憶宮殿裡，可是從來不願意記錄些某人的生日或者禮物偏好這類的，無聊至極的信息。
不過，福爾摩斯難以否認的是，當你深陷麻煩或者僅僅是平常無聊的時候，能有一兩個朋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前提是對方絕對不能夠是普通的金魚就是了。
「你是自己一個人住，沒有親戚也沒有同居者。這種生活已經經歷了超過五年。而之前……」福爾摩斯看著安妮的臉龐，「你的皮膚並不蒼白，這不是在本地能常年居住曬出來的顏色。這裡的氣候實在濕潤，每天的雨水多得令人煩惱。而你並沒有用大衣遮雨的習慣。甚至偶爾在微雨天也會習慣性的躲雨甚至是打傘。」
安妮抿唇：「沒有人喜歡淋雨。」
福爾摩斯點頭：「是的，但是應該早已習慣反復無常的天氣。」
他頓了頓，才開口道：「你是個……孤兒，對嗎？」
福爾摩斯剛剛說完，便想起了無數次華生看著自己講述完推論，對方被冒犯後的憤怒。他忽然間意識到，這種私密的事情，興許會是讓安妮感到痛苦的緣由之一。
他突然收住了話頭，有點兒局促的眨了眨眼睛：「抱歉，你不用回答我什麼。這實在不是個好問題。」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男人仿佛想要慢慢的往後退上一些。就像是，一不小心踏入了他人的領地，尋機想要退出去表示尊敬一般。
可惜，車上的地方太少，他努力了很久，也沒真正退讓到哪裡去。
福爾摩斯局促的樣子，讓安妮心中一軟。
她不在意的笑了笑：「這，倒是沒什麼。我是個孤兒，這並非我可以選擇的。但是事實如此，我也沒有任何必要去隱瞞。」
福爾摩斯沒有說話。
安妮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不過，你說錯了一點。」
福爾摩斯看了過來，眼帶疑惑。
「我有過朋友，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兒，不過前些日子被領養走了。應該，未來也不會再見面了。」安妮說道，「興許，如今我又可以有新的朋友了。」
安妮極為大方的伸出手來，自顧自的握住了福爾摩斯的右手：「很開心，能夠這幾天和你合作，也十分期待能夠和你與華生先生成為朋友。」
福爾摩斯心下一松，笑著開口道：「我也很榮幸。」
安妮歪靠在車上，上下打量了番福爾摩斯。直看得偵探先生渾身不自在起來，有點兒窘迫的看了過來。
「安妮？」他說道。
安妮笑了笑：「你猜測了我這麼多……我想，也應該多瞭解你一二。」
安妮俏皮的歪了歪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廢棄倉庫，笑著開口：「不過，我想從華生先生身上開始，想必會更加有趣一些。」
安妮先一步福爾摩斯下了車，沖著廢棄倉庫走去。
「畢竟，我很好奇，華生先生會如何看待他的偵探朋友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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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兩人一路從波圖利爾，直接到來華生所在的倉庫。比起上一回的木屋小詩，要簡單直接得多。
當然，那次主要是打了個措手不及。偏偏還那樣多的木屋，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在福爾摩斯上下尋找，華生有可能被關的地方時。安妮已經循著華生頭頂的那串倒計時數字，一路直直的來到了書櫃旁。
「沒路了？」她挑眉，看著面前的牆。
四處尋找了一番，沒有門或者任何通道。甚至，就連繞都並不存在可能性。
「興許我們應當從另一個入口進來。」安妮轉頭對著福爾摩斯說道。
福爾摩斯正蹲在地上複刻腳印，一步步循著灰塵的蹤跡尋找線索。聽到安妮的話語，他抬起頭來：「另一個入口？」
安妮點頭：「這邊，我並不認為是華生進來的通道。」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他有時真的很奇怪安妮的直覺。但是，偏偏每次都會很准。
「在後面，叢林裡有一處挖了的小道。」他站起身來，指著安妮的身後。
安妮點頭，幾步來到福爾摩斯身邊：「走吧。」
廢棄的倉庫，所謂小道，並非常識中的後門。而是一處逃生通道，這是每一個化工廠都會建造的。
福爾摩斯用手杖一點點撥開雜草，甚至不著痕跡的為安妮擋了些樹枝。一路帶著安妮來到了工廠的背側。
他提了提腳邊的石子，往一處極為幽深的洞內扔了過去。
「就是那裡。」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身著的，並非通常女人會選擇的裙裝。而是一件假裙裝，撕開外面的布套，裡面竟然是不亞於男士工裝褲方便的帆布褲。
福爾摩斯並不驚訝，甚至眼裡還帶上了些許的欣賞。
「這才是我認識的安妮。」他在心裡說道。
沒有怕髒怕累，甚至可以陪著他出生入死，這是令他都要珍惜的破案夥伴。
福爾摩斯破天荒的，心裡添了幾分紳士風度的責任感來，先安妮一步來了前面。轉身接過安妮的手，扶著她一路下去。
安妮早已經卸掉了外面的裙套，一步步跟著福爾摩斯走得還算順利。
火炬在這樣幽深黑暗的洞裡，閃爍著橙色的光亮，照著前方的路。
兩人互相攙扶著，在這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沒過多久，就迎來了第一個門。
安妮能夠看到，屬於華生的那一串數字，就在不遠處。看著距離，應該還有兩三個房間那樣遠就到了。
「這邊。」福爾摩斯拉過了安妮的手，帶著她鑽到了並不顯眼的一處小門裡。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對安妮說道：「你不奇怪，為什麼要走這邊嗎？」
一般人來說，一定會選擇明顯的通道走。這種一推開門，裡面的灰塵恨不得有幾寸厚，實在不是什麼正常的選擇。
安妮習以為常的搖搖頭：「沒有，我相信你。」
福爾摩斯頓了頓，才像是掩飾自己情緒般點了點頭：「好的。那邊很有可能會被埋下點兒什麼東西，按照麥考夫他們手底下的人，這種拐角的地方和通道，都是很有可能用來做文章的。」
福爾摩斯笑著沖牆上一抹，弄得滿手的灰塵，在安妮眼前擺了擺。
「像這種地方，說明沒有當過戰場，我們走起來也可以放心一些。」
破天荒的，福爾摩斯竟然主動講解，還這樣詳盡。要是讓華生看到，不知道該如何驚訝。
還在被關著的華生，倒是並不知道這一插曲。也就還能放平心態，在那處陰暗的地方，暗自坐著休息。
轉過了幾個拐角，安妮拉住了還準備往一邊走的福爾摩斯，指了指兩人的右邊。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二話不說的跟著安妮走。問也不問的樣子，倒有幾分之前安妮的色彩來。
這也算是，投桃報李了？
很快，兩人面前的景況就變得明顯了起來。
「華生在前面的屋子裡。」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邁過了門前躺著的兩個人，兀自從另一個人的腰間拿走了鑰匙，小心謹慎的打開了鎖。
他回頭看了眼安妮，得到安妮肯定的點頭，才慢慢推開了門。
門被推開的聲音，將閉目養神的華生吵到。他有些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謹慎的看著門口。
這也怪不了他，畢竟不是誰剛剛旁聽了一場槍戰，還能夠平心靜氣的。
「哦，放鬆點兒，華生。」福爾摩斯攤了攤手，「你看，我可沒有帶武器。」
福爾摩斯的出現，簡直讓華生喜出望外。
他也顧不得更多，上來就狠狠抱住了福爾摩斯。那巨大的力道，簡直要把我們可憐的偵探先生給勒斷了。
安妮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真情流露，有點兒按捺不住內心的八卦，跑到一旁暗自忍笑。
福爾摩斯推了兩下，才堪堪將自己從可怕的力道中解救出來。
還沒來得及喘上幾口氣，華生的拳頭就已經迎上了他的下巴。
「啊！」福爾摩斯沒反應過來，直接被打得偏了頭，痛呼了一聲。
看著有點兒激動的老搭檔，福爾摩斯極為體諒的承認：「好吧，我這一下倒是合理的。」
華生十分氣憤的指著福爾摩斯：「我說了，讓我自己去和我的女朋友說話，我可以處理好。」
福爾摩斯挑眉：「很明顯你不行，就連她是來打探消息的，你都完全沒有分辨出來。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張的擅自戳破了她的真相，我也不會急匆匆的跑到波圖利爾，甚至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帶。」華生顯然還憤憤不平。
福爾摩斯揉了揉疼痛的下巴，毫不放棄的繼續爭辯道：「事實上，他們之所以能夠帶走你，那個女人絕對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華生喘了幾口粗氣，像是把這兩天的憤懣，都一拳頭幾句話給弄出來了。
他像是累極了一樣的癱坐在地上，看著靠在牆邊，手底下還在不斷揉自己下巴的福爾摩斯。一時間，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安妮就這麼看著，華生先生先是擁抱，再打架，最後喊了幾句竟然笑出來了的全過程。
果然，福爾摩斯身邊的人呆久了，其實也並不怎麼正常了，對吧？
「呃……」安妮拿著幾瓶水和麵包走了進來，「我想你們應當已經處理好私事了？」
突然走進來一個安妮，甚至福爾摩斯還一臉平常的樣子。這讓華生震驚得坐在原地，相信他，如果現在體力還夠的話，他應該會一下子跳起來以表示自己的驚訝。
安妮將手中的水遞給華生，示意他先喝一口。
然後，迎著華生疑惑的目光，還算是標準的行了個蹲身禮：「你好，我是安妮·慧根特，你可以稱呼我安妮。」
安妮？
華生在心裡思索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
「約翰·華生。你是……波圖利爾那場個人展的畫家？」華生站了起來，問道。
安妮點頭：「是的。」
華生本想伸出自己的手，好好和這位天賦的畫家握手。卻在第一時意識到自己這兩天帶來的髒汙，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收了回來。
安妮挑眉，倒是毫不在意的握了握手。
她轉頭看著福爾摩斯：「你的這位朋友，很有趣。」
華生聞言，也看向了偵探先生。
「是的，實在每一次都會令人驚訝。」華生想著之前的合作，不得不承認那些經歷的獨特性和它們的奇異性。
而這些的帶來者，便是旁邊的這位福爾摩斯先生。
安妮笑著，招呼福爾摩斯快來幫一把，攙扶一下這位已經脫力的華生先生。
福爾摩斯半帶求饒的看著華生：「安妮想要從你那裡，瞭解一二我的過往。能不能守住一些秘密，可就靠你了。」
華生還甚少見到福爾摩斯求饒的模樣，雖然看起來多半也是玩笑，這也已經足夠奇特了。
「嗯…放心，我的嘴還是很嚴的。」華生有點兒不適應的回答道。
福爾摩斯卻是眼帶笑意的看了看安妮，無奈的沖著華生搖頭：「估計，就是嘴嚴也沒用。大概你是要把老底都掏乾淨了……」
偵探先生的不平常，讓華生都有點兒懷疑這是不是自己太累了，做出的夢來。
不然，怎麼解釋竟然有一個面容姣好的安妮協助福爾摩斯，還是這樣一個難得不諷刺，甚至稱得上平易近人的偵探先生呢？
「不用咬自己的舌頭了，那是會疼的。」福爾摩斯先一步的開口說道。
安妮笑著應和：「華生應當是想要看一看，這是不是一場夢境吧……」
兩人一唱一和，簡直就是把華生剛剛的心理活動給重現了一遍。
被「這竟然是現實」給震驚了的華生，心底裡不斷打鼓。
華生想，一定要快一些回到貝克街。自己這兩天不在，究竟錯過了多少？這一切只能問問哈德森太太了。
福爾摩斯是不會解答自己的。
然而，當看到外面整裝待發的醫療人員後，華生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可能自己一時間還回不到貝克街去。
華生：哈德森太太，我等你早些來探望我。
實在是，太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華生：有點兒想打夏洛克。
轉過頭去
華生：不行，我要忍著
福爾摩斯：……你好啊，親愛的華生。
華生：不行，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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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華生本身自己就是醫生，自然明白這兩天的晝夜顛倒和顛簸，其實也就是讓人累了一些。說實在的，對方的做法確實也沒怎麼認真的折磨自己。
精神折磨不算在內的話……
被福爾摩斯和安妮一起，押到了醫院上上下下一番檢查。到最後，就連華生自己都有點兒沒了耐性。
「我說……」華生正準備抗爭一下，起碼檢查腸胃什麼的，就沒有必要了吧？
福爾摩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華生有點兒氣弱的咽了下口水，他看向另一邊，端了杯熱水給自己的安妮。
心裡想著，安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安妮應該會好說話一些吧？
「安妮，我自己就是醫生。我想，應該沒有必要檢查得這樣仔細啊……」華生不懈的爭取道。
安妮則是極為溫柔的把水遞給了華生，迎著他滿懷希望的目光，微微點頭。
她笑道：「你喝會兒水，一會兒檢查也挺累的。」
華生只覺得五雷轟頂，希望破滅。傷心的，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其實他也明白，任誰被一下子帶走。兩天兩夜見不到人，偏偏還累次出現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一下子待了一個下午。
特別是……華生回想了下，自己和福爾摩斯他們重逢的時候，確實有些脫力。
看到這樣的情景，他們有點兒擔心，卻也是人之常情。
這樣想著，華生竟然心底裡的抵觸少了不少。甚至，還依稀多了幾分熱流般的感動。
福爾摩斯簽署了檢查的帳單後，習以為常看了眼陷於自我腦補中，竟然感動起來的華生。看了看他，破天荒的沒有開口諷刺。
一陣兵荒馬亂後，華生總算是得到了批准，迫不及待的就準備回家。
貝克街，221B。
哈德森太太並不在屋內，想必這個時候，正在外面不知哪處的市集好好的逛著。華生滿腔的好奇，也就只能暫且壓下。
他推開了自己的門，還沒能走到常日裡休憩的座位，便被腳底下的東西絆了一跤。
華生揉了揉險些崴到的腳踝，一臉意外的轉身看差點絆倒自己的那個罪魁禍首。
一個捲筒。
這不是福爾摩斯的東西嗎？
這樣想起來，華生才後知後覺的環視了下自己的房間。只是兩天不在，屋裡的佈置簡直已經大大的變化了。
正當華生滿面愁容的看自己房間，如何被福爾摩斯的東西一點點侵蝕領土時，門被推開了。
福爾摩斯走進來，面色平淡。
華生舉起了剛剛絆了自己一下的卷軸，又指了指房間：「你，怎麼把這些東西都放在我這裡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我正準備和你說這件事情。安妮這兩天需要借宿貝克街，我把我的屋子讓給她了。咱倆需要擠一擠。」
華生一時間楞在原地，不知道該先為竟然安妮住在了221B感到驚訝呢，還是為自己竟然需要和福爾摩斯住在一間房裡感到悲傷……
總之，悲喜交加的華生有點兒不敢置信的看著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
「安妮住在這裡？」
他還特意指了指地下，以示自己指的是貝克街221B。
福爾摩斯點頭，徹底喚醒了華生內心熊熊燃燒的好奇心：「是的，這幾天都會在這裡。」
決口不提安妮計畫搬走的日子，福爾摩斯自覺宣佈完了事情，轉身就準備離開。
被這兩個人驚人的發展速度驚嚇到，華生竟然站在原地好好深呼吸了幾下，才消化了這個消息。
他眼裡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哈德森太太，我太需要你回來了。」
這兩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紳士風度的華生，不好意思去詢問安妮。而至於福爾摩斯，向來華生是不可能從他那裡得知點兒什麼個人隱私事情的。
華生甚至都可以想像，自己詢問福爾摩斯之後的場景。偵探先生一定會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表示不能夠理解，竟然有人會願意把精力放在打探他人隱私這樣無聊的事情中來。
他甩了甩頭，把福爾摩斯那張嫌棄臉的表情從自己的想像中扔開。還是等哈德森太太回來，好好的問一問吧……
至於回到自己舊房間的福爾摩斯，則已經火速投入了下一個案件的探索中來。
波圖利爾失竊案。
這是讓麥考夫出手的時候，承諾的交換物。
安妮正盤膝坐在地上，面前擺著一個巨大的地圖，上面已經密密麻麻的畫上了各式標記。
福爾摩斯不著痕跡的環視了下屋子，果不其然，有了很大的變化。
那些因為自己搬走的東西而空出來的地方，都被安妮的東西佔據。窗戶邊陽光最好的地方，擺上了一副畫架，旁邊還放著幾個待裝裱的畫作。只是那麼看上一眼，就足以讓福爾摩斯斷定他們的價值。
按照安妮前些日子拍賣出來的價格來說，這幾件的水準，甚至還在那件之上。
這樣看著，福爾摩斯的眼中不經意間便流露出了幾分對安妮的欣賞。
無他，能夠用一支畫筆，就把別人內心的情緒帶出來的安妮，便已經足夠讓福爾摩斯感到驚喜了。
安妮看福爾摩斯站在一旁，像是被房間的新裝扮給帶走了心神。她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
她笑著說道：「別擔心，夏洛克。你之前東西的位置我都記下來了，等我搬走前，會協助你一切把他們歸在應該放的地方的。」
安妮帶著幾分俏皮，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顯示，那些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十分方便福爾摩斯自己取用的擺放，已經被她記錄在腦海裡了。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俏皮的模樣，有點兒意外她竟然理解自己混亂屋子的內在含義。
陽光的映襯下，安妮的皮膚露出極為柔和的光彩。長而微微翹起的睫毛，都顯得格外清晰。一雙仿佛帶光的眼眸，淺棕色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
福爾摩斯不由得深呼吸幾下，才平復有點兒加快的心跳。
一定是因為華生回來後，自己又得多操心很多事情，才會總是這樣心律不齊的。
福爾摩斯這樣解釋道。
「所以，波圖利爾的失竊案，呃，你怎麼想？」福爾摩斯率先開口，將話題引向了個自以為十分安全的方向。
安妮抿唇，聳聳肩。往旁邊站了一些，留出了位置讓福爾摩斯看得更加清晰。
她指了指地圖：「很明顯，如果說對方借助那樣一場爆炸，把東西轉移走了的話，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裡，但是畫的主人卻並沒有十分急迫的催促。這是讓我覺得奇怪的地方……」
要知道，這樣一幅價值連城的畫作，還是前人的佳作。價值幾何，簡直不能夠讓人平常想像。
若是被竊走了，哪怕只是耽誤了一天，都足夠讓畫的收藏者心中焦急。又怎麼會這麼多天都沒有催促的意味來呢？
福爾摩斯點頭：「麥考夫講過，這個案子對方找了很多個地方，都失敗了。最後才選擇交給了麥考夫和他的情報部門。」
安妮挑眉：「為什麼最後選擇麥考夫？他的專長，並不是做這個吧？」
麥考夫的部門，什麼時候淪落到處理一個失竊案的地步了……不應該，都是著眼於全世界的問題，最少，也應該是這個國家的安全問題吧？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這個畫的收藏者，身份並不簡單。愣是把這樣的任務交給麥考夫，他本人欠過人情，也就指能夠捏著鼻子收下去了。」
安妮點了點頭，看著地上鋪展開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福爾摩斯指了指其中一處，仿佛被筆無疑是的圈了很多次的地方，有點兒疑惑。他蹲下身來，手在那一處上摩梭了幾下。
深淺不一的筆觸，應該是安妮在思索的時候，不自覺的在這裡多畫了很久。就像是，陷入沉思之後，出神了一樣。
「你圈這裡的時候，在想什麼？」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啊」了一聲，才轉過頭來。看著那一處被畫得有些混亂的地方，難得露出了幾分窘迫。
「這是讓我最不能夠理解的點了。那個流浪漢，特別是好像跟了我很久的人。卻從來沒有一次來到我家附近……」
她眯起了眼睛：「除了……」
「死亡前夕。」福爾摩斯接過了安妮未盡的話語。
安妮表示贊同的點頭。
「他知道了什麼，又是為什麼選擇來到這裡逃跑？」安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感覺到安妮有些波瀾的心情，不著痕跡的走過去幾步。將一杯茶水遞了過去，聲音溫柔。
「別擔心了，你現在在貝克街，我的保護下。很安全。」
福爾摩斯眼中帶著些許的光芒，他繼續說道。
「不論他是什麼原因，我都會找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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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安妮搬去了貝克街。
達倫知道這一點，而他也十分痛恨自己消息的靈通。他知曉安妮去的理由，也正是因為此，讓他更加的痛苦。
「流浪漢……」他嗤笑著。
能夠在熱鬧的集市裡，這樣生活了幾年的安妮，又怎麼可能是懼怕一個尾隨的流浪漢。何況，是已經死去的人。
達倫坐在窗邊，兀自喝了口管家泡好的咖啡。
苦澀的咖啡入口，讓味蕾接觸它們的第一刻，便是一陣委屈。仿佛，這樣的苦，嘗起來顯得太為過了。
這便是達倫喜愛的。
苦澀，清楚。明明白白的將小小咖啡豆的味道展現，不帶絲毫的掩飾。
正如他的安妮。
安妮並不是怕，更不可能是所謂的尋求幫助。達倫緊緊的蹙眉，有些不堪重負般的捏了捏眉頭。
男人堅毅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沉重。
達倫看著窗外的人流，有些嘲諷的笑了笑。就像是，在可憐自己的心思一樣。
「安妮呀，你對他感興趣了。」達倫的眼中帶著無限的惆悵，幽幽的語氣仿若在低聲呢喃般，自言自語。
達倫的眼裡露出幾分陰沉來，他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任由其在唇齒間流轉，帶給他悠長的澀意。
那個安妮一向喜愛的麗蓓嘉，如果讓她知道，麗蓓嘉的遺傳病被領養家庭發現了，安妮又會有何反應呢？
達倫一向是不喜歡讓這些瑣事，搶奪安妮的注意。但是，如果安妮在福爾摩斯那裡，還不如，將這些都一一展露在安妮面前。
這樣想著，達倫拿起了筆。筆尖在信紙上滑動，慢慢留下一行痕跡。
……
波圖利爾的油畫失竊，實際上本應該鬧得轟轟烈烈。起碼，在油畫界裡，要起些波瀾。
但是，這一切都被麥考夫壓了下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福爾摩斯和安妮的暗中調查，並沒有多少人真正知道。
被留在貝克街的華生，安排了讓他安生修養的任務。眼睜睜的看著福爾摩斯和安妮就這麼走出去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華生心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有點兒…額…慘？
他上下感受了下已經恢復的身體，更加清楚明白修養什麼的，完全就是個藉口。
那個福爾摩斯，顯然就準備和安妮出去走一走。明明白白的嫌棄自己。
不過，華生調整心態倒是很快。且不談，他其實也有點兒喜歡安妮這個安妮。畢竟，人家不僅脾氣比夏洛克不知道好上多少，還是救了自己的人。
華生暗下裡，其實也挺希望夏洛克可以和安妮多一些共處時間的。
沒辦法，旁觀了高智商低情商的夏洛克太久，華生也難免生出一種長輩的愁緒來。要知道，在看到安妮之前，夏洛克可是幾乎沒有和什麼安妮有過案件以外的交集。
這麼想著，華生的心情也就輕鬆了很多。他對著鏡子好好打理了下自己，便準備出去走一走。聊以安慰，自己這兩天可怖的精神折磨。
「我們把華生放在貝克街，沒事嗎？」安妮有點兒不確定的問道。
福爾摩斯倒是淡定的很，拉著安妮往拐角處讓了讓，躲過了一個疾奔而過的車。堪堪，將地上濺起的泥水讓了過去。
才轉過頭去，極為平常的聳聳肩：「他可不會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待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甚至懷疑他的身邊已經坐了另一個安妮，甚至開始享受早午餐。」
安妮挑眉，眼裡露出些許好奇來。
安妮專注的目光，讓福爾摩斯十分受用。他不著痕跡的挺了挺腰背，讓自己的身軀看起來更加挺拔。
才極為耐心的講述道：「事實上，在那個女特務和華生在一起之前，華生工作的助手，有一位女人已經暗自裡試圖約華生三次了。不過，都因為一些時間原因錯過了……」
時間原因……大多都是福爾摩斯的案件們了。
這一點，福爾摩斯倒是本能的略過。一種奇妙的直覺告訴他，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還是最好不要告訴安妮。
「所以，我們也算是留了個人空間給他了！」被安慰了的安妮，顯然一下子就接受了這樣的說法。
接下來，便準備著安心處理失竊案。
福爾摩斯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詢問那個負責安妮個人展的布朗小姐。
布朗被上司叫出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的疑惑，完全摸不著頭腦。更何況，竟然看到了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布朗在偵探先生介紹完自己之後，更是滿面的疑惑了。
「安妮，你好。」布朗顯得有些急迫的，沖著一旁的安妮問好。
福爾摩斯上前一步，隔斷了布朗投向安妮的目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布朗，才接過了布朗準備的茶水，放在一邊。
布朗臉上有些掛不住：「我以為你接過去，是因為你有些渴了？」
福爾摩斯倒是絲毫沒有被這直白的話語冒犯到，他極為坦然的回答：「我接過來放著，是以防等你待會兒需要它的時候，會忘記。」
「相信我，你會需要它的。」福爾摩斯極有深意的笑了笑。
他頓了頓，才迎著布朗的目光開口：「你臨出門前，家裡的狗應當是鬧了很久吧。」
布朗睜大了眼睛，有點兒緊張的看著福爾摩斯。
偵探繼續開口：「所以，你才會不得不換下本來準備穿的套裝，換上了這樣一件相對熱一些的備用衣服。左邊的褲腿尾部，還有幾道折痕沒有來得及熨好，顯然你的狗熱情比一般的要高上很多。」
在布朗完全不能夠理解，為什麼話題突然就纏繞在自家寵物身上的時候，福爾摩斯忽然上前了一步。從她的袖口處，捏起了一根掉落的毛髮。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在那個休憩廳的角落裡，看到這樣熟悉的狗毛時，讓我不自覺的想起你的原因。布朗小姐。」
布朗像是被冒犯了一樣，聲音不自覺的尖銳了起來。
「安妮，我為你處理個人展的問題。你竟然會帶著偵探來懷疑我！」布朗極為生氣的看著安妮，「這真是令我感到失望，我會把這件事情反應上去的。」
安妮笑著搖頭：「不，我們只是來詢問你的。並沒有絲毫冒犯的意思，相反，你如此激烈的反應，又是因為什麼呢？」
被一下子扔回來的問題，讓布朗梗了一下，更加氣憤的看著福爾摩斯兩人。
「你們這樣，實在是太過分了。」她說道。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臉上極為平靜的模樣：「布朗小姐，我本來對於你丈夫竟然用你的錢財，在外面有了其他的人，感到極為抱歉。可是，我發現了你已經給予了他相應的回報，甚至以為這一點，不得不登上賊船。」
不去理會布朗突然變得慘白的臉色，福爾摩斯繼續說道：「你本來，只是希望借助他們的力量，保證自己的安全。偽裝一場完美的自殺場景。可是……他們從你這裡要的，越來越多。乃至於你之後，不得不一一聽從他們的安排，這令你感到十分的壓力。對嗎？」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將之前被放在一邊的茶水遞給了布朗。
她蹲下身來，平視著跌坐在椅子上的布朗，聲音輕柔：「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讓我們去幫助你。」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布朗開始語無倫次，甚至十分懼怕的開始搖頭，「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會被執行絞刑的！」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後者輕輕頷首。
安妮繼續用著輕柔的語調，對著布朗說道：「你是一個能力很強的人，我的個人展被你籌備得很好。如果不是對方安排的把戲，這樣一個成功的展覽，已經足夠讓你在波圖利爾獲得更好的地位了，不是嗎？」
布朗看著安妮，有些出神的點了點頭。
安妮繼續勸說道：「但是，他們總會在這樣的時候，安排一些小遊戲，打亂你的人生。這確實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不是嗎？」
「就算是你做了這麼多，他們也沒有準備幫助你每一次的掃尾不是嗎？」安妮的聲音帶上了些許暗示的意味來，「如果說，一次過失，過度的自我防衛讓你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但那樣的代價也比你繼續在他們手底下做事要簡單乾淨得多啊。」
布朗安靜的聽著，輕輕抿了一口茶水。
她眼中帶上了些許的疲憊，看著安妮，終於開口。
「對不起，我打亂了你的個人展。我並不想要這樣的，他們甚至沒有告訴我會有人綁著東西來！他們甚至不關心我也在這裡！」布朗的眼中漸漸湧上了淚水，「他們很防備我，事實上，他們防備著每一個人。」
布朗道：「我只知道一些名字，還有他們下一次準備的位置……」
離開了波圖利爾，福爾摩斯贊善的看著安妮，他看著手裡記錄的線索資訊，倒是有點兒意外此次的迅速。
要知道，對方能夠一下子放棄心防，直接說出來。甚至，他能夠確定，沒有絲毫的隱瞞。
這如果沒有安妮的勸說，會是需要更多時間的事情。
福爾摩斯道：「布朗是最為明面上的內應人，波圖利爾裡應當還有。這份名單上並不全……」
安妮點頭：「不過，這也足夠令我們開始了。」
失竊案，一系列的人手。哪怕對方再防備，也耐不住太多的參與人。
就像是風箏。
拿住了最開始的一頭兒，一串拎起來，最遠的風箏就算是飛在天上。多高，都會被慢慢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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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含22日更新3000）
按照布朗給的訊息，那場失竊案發生之前的佈置，圖紙是一位名叫斯密斯的設計師提供的。他，也是計畫中的一員。
最為特殊的是，這位先生，在波圖利爾主樓爆炸的下午，便登上了輪船，前往另一個城市參與會議。
這時間，巧合得令人感到疑惑。
最有趣的是，這個人如今就在城裡，甚至前兩天，還有人宣稱在一場新的設計會議上，看到了他。
借道蘇格蘭場的兩個人，順便拐走了雷斯垂德探長。有點兒懵的探長在已經上了車，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福爾摩斯竟然已經接下了麥考夫的委託。
「波圖利爾失竊案，現在你在處理？」雷斯垂德探長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沖著雷斯垂德介紹坐在後面的安妮：「準確來說，是我們兩人。」
安妮湊過來，笑得一臉純良：「如果願意，你可以也加入進來。」
雷斯垂德探長聽後，一臉驚恐的連連擺手。要知道，如非必要，他是一向不喜歡求助福爾摩斯的。原因很簡單，每一次合作的時候，都覺得腦仁很疼。實在跟不上這位大偵探的思路，一路跟著跑，莫名其妙的就把案子給破了。
每次回去結案時，總要好好懷疑一下人生。
「那就用我的名頭一下，然後我就回去了。」雷斯垂德探長再三確認。
福爾摩斯也不是愛強求的人，得到安妮的同意之後，他便握了握雷斯垂德的手，權作是同意暫時合作的象徵。
波圖利爾失竊案，雖然並不在雷斯垂德探長手底下。但是，前兩天的波圖利爾爆炸，卻是需要他們處理的。
看來麥考夫也是同情了一番他眼裡的金魚們，把這個油畫的追蹤事情扛了下來。留給雷斯垂德探長他們較為輕鬆的一部分。
但是，輪到福爾摩斯這裡，他倒是沒心情去分得那樣清楚。本來就是一個事情，順便就給解決了。就當作感激一下雷斯垂德，畢竟人家願意出面當作名頭。為安妮和福爾摩斯他們兩個，擋一擋外界的視線不是？
三人一路，很快就來到了斯密斯設計師工作的地方。
雷斯垂德探長將自己的身份亮出來，簡單和設計師的領導講了講，就得到了和斯密斯先生單獨詢問的機會。
三人等在茶水間的時候，雷斯垂德探長就已經及時服軟：「待會兒，我就站在一邊就好了？」
福爾摩斯和安妮一臉漠然的點了點頭。
被用了就丟的雷斯垂德，莫名感到有些心累是怎麼回事？
斯密斯走進來的時候，安妮眼裡露出些許驚訝來。任誰看到斯密斯的第一眼，都會覺得這個人純良無比，完全不像是會做出失竊案轉移的人。
雷斯垂德探長顯然也是這樣的感覺，他終於理解為什麼，當自己提出想要詢問斯密斯的時候，人家的領導會是那樣一副意外的模樣。
斯密斯先生很瘦小，他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走進來。腰背稍稍有些佝僂，卻仍舊用力挺直。一雙眼睛乾淨得很，甚至還有點兒怯懦的看著茶水間的三人。
雷斯垂德探長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要求詢問他，會不會嚇到人家，他感到有些良心不安。
福爾摩斯倒是完全沒有雷斯垂德那樣的想法，更不用提什麼良心的不安了。
他示意斯密斯先生坐下，便自顧自的開始盤問。
「20日下午，你在哪裡？」
開門見山的問法，讓一旁的安妮有點兒意外。不過，對於她來說，現在最為重要的就是配合福爾摩斯，就像是之前面對布朗一樣。
20日，是波圖利爾爆炸的第二天。
斯密斯先生擦了擦額頭的汗，像是被驚嚇到了一樣：「我在輪船上。」
「去哪兒的？」福爾摩斯明知故問。
斯密斯想了想，像是在回憶的樣子：「是代表我們去參加一場設計師的會議，就在臨城。」
福爾摩斯抿唇，輕輕敲了敲桌面，沒有說話。
安妮會意，她繼續問道：「會議的內容是什麼？」
斯密斯先生有些局促的坐直了些許，他慌亂的看了看四周：「這個，很重要嗎？為什麼你們要這樣詢問我，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雷斯垂德探長這時候，已經偷偷用喝水來掩蓋自己內心的緊張了。看著這麼一個純良的青年，被福爾摩斯和安妮兩人聯手盤問，他都有點兒看不過去。
安妮笑著，語氣微微放柔：「只是一些細節的問題，你不需要緊張。」
「哦。」斯密斯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條手絹，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
福爾摩斯的眼睛眯了眯，雙手合十放在唇前，緊緊盯著斯密斯。
他回答道：「前些日子，我們接了個設計大樓的活。但是，這個項目比起我們一向做的，要複雜很多。恰巧臨城有個會議，很多設計師都會去。我就被拜託，帶著圖紙去找懷特先生。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指點。」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繼續問道：「圖紙，方便給我們看一下嗎？」
「可，可以的。」斯密斯結巴了下，才出去找了圖紙進來，遞給了安妮。
一棟大樓的設計圖，很是複雜。很多圖紙疊在一處，上面還密密麻麻的標記了很多的資料。
福爾摩斯瞟了一眼，伸手摸了摸這些圖紙。又放在鼻端嗅聞了下，才轉過頭去打了個噴嚏。
他站了起來，將圖紙還給斯密斯。
福爾摩斯道：「我有些事情，出去一趟。」
斯密斯看了看他杯中已經喝完的水，極為理解的點了點頭。
福爾摩斯並沒有讓斯密斯等很久，便回到了茶水間。斯密斯被開門的聲音嚇了一跳，又擦了擦額頭的汗。
福爾摩斯看到，唇邊露出些許笑意來：「你總是這樣緊張，若是帶著價值連城的失竊油畫出去，真是讓人懷疑會不會一刻不停的出汗。」
斯密斯先生震驚得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福爾摩斯笑著道：「我想，你應當和我一起出去一趟了。」
說完，他看了眼一旁的雷斯垂德探長。後者極為無奈的點頭，上前將自己的身份牌給亮了一下：「你現在作為波圖利爾失竊案的嫌疑人，需要和我們回去一趟，希望你的配合。」
「不，你這是在冤枉我！」斯密斯極為驚恐的反抗。
福爾摩斯笑著看了眼外面，湊過來看熱鬧的人們，才開口說道：「你不需要再繼續掩飾下午了，整日裡假裝自己的緊張膽小，難道不覺得辛苦嗎？我想雷斯垂德探長會很開心，竟然一個順路，把前些日子搶劫案的人帶了回去。」
斯密斯臉色一僵。
福爾摩斯繼續說道：「在我出去的時候，已經找了人去通知麥考夫。這時候，你們藏貨的輪船，應當已經被攔下排查。事實上，我第一次看到油畫體積的時候，就感到好奇。如何將這樣價值連城的油畫帶出去，又不能損傷到畫，還不引起眾人的注意。」
他眼中帶著光亮，是案子處理時的獨屬於福爾摩斯的興奮。
「事實上，你們很聰明。比起遮掩，你選擇了正大光明。是的，又有誰會想到，在這樣一疊圖紙中，竟然有一張是帶著夾層的。裡面，就是那張失竊的寶物？順便，圖紙的存在還保護了油畫，不是嗎？」
斯密斯垂眸：「我是哪裡暴露的？」
語氣不帶絲毫的低沉，就像剛剛被指證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雷斯垂德若不是親眼所見，難以想像現在這個周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就是剛剛那個膽小青澀的青年。
福爾摩斯笑了：「你的手絹。它並不是你的，不是嗎？」
斯密斯面色微僵，未曾想到自己出門前隨手拿的一條手絹，竟然成了對方制勝的法寶。
「你的作案手法，很高超。如果不是你的這個習慣，興許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夠發現。」福爾摩斯笑道，「你偷盜的那些體面人，身上的手絹都被你一一珍藏了。而這一條，就是五年前那個鄉村裡，度假中被你席捲了家當的人的。不是嗎？」
五年前的細節，沒有人會記得。
除非，他是福爾摩斯……
就連安妮，此時都有點兒忍不住，敬佩起福爾摩斯的記憶和智慧來。
斯密斯的眼中，興味漸漸褪去。下一秒，他突然站起身來，從後背掏出槍來。
「砰」的一聲。
槍的聲響和安妮的尖叫，幾乎同時出現在狹小的茶水間裡。
一直密切注意對方的安妮，猛然間發現對方頭頂的倒計時減少了很大一個數字。她心中一緊，在對方站起的瞬間，本能的撲向福爾摩斯，將男人撲倒。
子彈的熱度擦著安妮的後背，擊碎了兩人對面的牆上的窗戶。
被撲倒在地的福爾摩斯眼眸一凝，他轉身將安妮護在身後，掄起一邊的椅子砸了過去。順利分散了斯密斯的注意力。
福爾摩斯一個轉身，將雷斯垂德探長從破碎的窗戶中扔出去，直接掉到了外面的河裡。
然後便抱起了安妮，也跳了下去。福爾摩斯緊緊的抱住安妮，將她保護在自己的懷裡，甚至就連打破玻璃的時候，都沒有碰到安妮半分。
秋日的河水冰涼刺骨，福爾摩斯帶著安妮遊了一段來到河對面之後。一上岸，便將自己的外套甩了甩，披到了安妮身上。
為她稍微驅除一些寒氣，並遮擋眾人投過來的視線。
麥考夫的人在這裡等待多時，很快便接著狼狽的兩人加上一個還有點兒犯懵的雷斯垂德，一路回了貝克街。
「所以說，那個斯密斯是慣犯的小偷，被雇傭順帶做這一次油畫轉移？」雷斯垂德問道。
福爾摩斯正將乾淨的手絹遞給安妮，自己也細心幫她擦了擦頭上的水珠。不然再凍一會兒，興許還要更冷。
他聽到雷斯垂德的疑問，轉過頭來。面色完全沒有剛剛保護安妮的那樣溫和：「他不是斯密斯，那只是他最後的一單生意，他的下手物件。」
「每處理一單，他便會化妝成另一個樣子，遮掩過去一段時間，順便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這就是你們這麼長時間，都沒能真正把這些失竊案聯繫在一起的原因。」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唉，金魚啊……
雷斯垂德探長坐在車上，眼裡還帶著殘存的震驚。
也就是說，波圖利爾失竊案，破了？順便，福爾摩斯還幫他們抓住了個更大的？
雷斯垂德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緩一緩。
待回到貝克街的時候，麥考夫已經等在221B了。面色凝重。
哈德森太太默默走過來，在麥考夫的凝視下，淡定的交給了安妮一封信：「達倫給你的，說是麗蓓嘉的事情。」
安妮接過來，不知為何，心中一沉。
麥考夫看著福爾摩斯，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在輪船上找到了掩藏的東西。」
在眾人心下一松的時候，他緊接著說了一句：
「但是，那是一幅贗品。」
波圖利爾失竊案，甚至在前一刻大家都以為已經可以結案了。
誰知道，花費大力氣從輪船上找到的箱子裡，放的畫作竟然是贗品。這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難道說，最初波圖利爾爆炸案的時候，對方拿走的是錯誤的油畫，真正的被波圖利爾放在了倉庫裡？」雷斯垂德探長問道。
這種想法並不意外。畢竟，在這種等級的油畫展覽時，並非所有人都會選擇將真品展覽出去。大範圍的展覽，真正最後會有什麼人將目光投在這一場展覽的油畫上，誰也無法保證。
為保護油畫的安全，不論是增添看置人手，還是用臨摹品作障眼法，都是極為正常的保護手段。
雷斯垂德懷疑，對方可能花了大力氣，最後卻是將波圖利爾準備的臨摹品拿走了。這樣看來，雖說並不應該，可是雷斯垂德探長還是忍不住想要同情一下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人。
麥考夫有些嫌棄的看了眼雷斯垂德，又蹙眉看著福爾摩斯。
一副「你哪裡找來的金魚」模樣，整個情緒都直白的表現在臉上。絲毫沒有顧及，被嫌棄的物件就站在自己面前。
雷斯垂德探長倒是被福爾摩斯嫌棄慣了，這樣一看麥考夫的眼色，竟然就理解了對方未盡的話語。
「所以說，對方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卻還是撞進了波圖利爾的圈套？」雷斯垂德探長試探著問道。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安妮因為落水，而渾身上下有些難以掩飾的瑟縮。他上前一步，將麥考夫推開了兩步。將被自己這個肥胖的哥哥堵住的路，清理開來。
他對安妮說道：「你先去洗個澡吧，別一會兒再生病了。我可不會熬藥。」
嘴裡雖然說的話並不如何客氣，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福爾摩斯對安妮的關心。
前些日子剛剛被安妮好一通戲耍的麥考夫，只是這樣看著就有點兒心酸。
自家的弟弟關心的安妮，自己也不得不好好照料一番。畢竟，安妮除了偶爾的「頑皮」之外，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二則呢，如果他不主動出力護著，到時候夏利可不知道會如何「報答」自己的袖手旁觀。
麥考夫雖然從小就嫌棄這個笨一些的弟弟，卻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夏利準備整一整他，確實能夠比那些金魚帶來更多的麻煩。
只是……
麥考夫看著安妮的背影，眼裡透出些許謹慎來。既然安妮得到了夏利更多的在意，自己也就應當好好看一看這個安妮是何許人也。
隱形「弟控」麥考夫的一系列思索，福爾摩斯並不知曉。不過估計，也並不如何在意。
他安頓好了安妮之後，才有心思拿著條毛巾草草擦了下自己濕了的頭髮。轉過頭去，看著哈德森太太扔給了雷斯垂德一條毛巾，也就不再管他。繼續思索起這波圖利爾的事情來，失竊案的失敗，讓他感到很是受挫。
畢竟，前一刻在安妮面前，自己可是都以為已經完成了破案了。
現在又出了贗品的事情，倒是將福爾摩斯心底裡的好勝心給激發起來了。
福爾摩斯坐在自己平日的椅子裡，有點兒不適應的挪了挪。這幾日，被安妮坐慣了，就連裡面都被安妮特異給捶打得軟了許多。真正是一坐進去，就像是陷進去了一樣。
舒服倒是舒服，就是感覺有點兒丟人。
麥考夫和雷斯垂德探長無語的看著福爾摩斯，在一個軟乎乎的扶手椅裡挪啊挪的。把整個人都陷進去一樣，倒是很像一個軟乎乎的兔子。配上他頭頂的小卷毛，竟然有點兒可愛？
得出這個結論的麥考夫和雷斯垂德探長都有點兒被驚嚇到，連忙轉過頭去，好好看了看周圍正常的景色來洗眼睛。
福爾摩斯看著面前兩個人嫌棄的樣子，乾脆破罐破摔的躺在了扶手椅裡面。這樣一陷進去，說實在的，還真是很舒服。
奔波了一天的福爾摩斯，此刻只覺得安妮弄得很不錯。起碼，看一看還站在那裡，爭取維護形象的兩個人，就覺得有些莫名的得意。
看，我有安妮給弄出來的舒服座位。你們就沒有……
麥考夫：真是不想要承認這是我弟弟！
波圖利爾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但是說難其實也難。
問題就在於，這種層次的油畫，一旦摻雜了贗品的事情，總會有人因為珍惜羽毛，而不願意粘這一攤渾水。
如何讓對方說出真話來，確實是極為困難的。
不論是麥考夫還是福爾摩斯，本人對於油畫可以說是絲毫不感興趣。而兩人的脾性相近，都是對那種沒意義的知識不屑一顧，根本平日裡就不願意浪費時間的。
油畫盲的兩人，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雷斯垂德探長站在一旁，看著兩位都安安靜靜，一時間也覺得窘迫起來。兀自站好，假裝沉思的模樣。甚至發現了，福爾摩斯的桌子腿上，竟然有兩條彎曲的紋路。
沉默了好一陣，麥考夫忍不住的開口：「安妮她是畫家……」
「不許你把她摻乎進來。」福爾摩斯快一步的截斷了麥考夫的話。
他站起來，十分嚴肅的上前一步，看著麥考夫說道：「這件事情，顯然已經超過了你我之前所預料的難度和複雜，我並不想要將任何無辜的人牽連進來。」
麥考夫雖然有些驚訝於，福爾摩斯的氣勢。卻也絲毫沒有退讓，他看了看周圍顯然佈置大變的房間，面色微妙。
「據我所知，你前兩日幫著安妮搬家。你的房間，看起來現在已經是她的住所了。」麥考夫說道。
雖然也有點兒奇怪房間的變化，可是猛然間竟然聽到這種八卦，雷斯垂德探長覺得心裡有些發慌。更是站在一旁作沉思狀，生怕兩位突然想起他來。
這可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事情。
看過安妮面前的福爾摩斯，那種微妙的氣氛。雷斯垂德探長深有感觸，這個安妮定然與福爾摩斯關係不淺。
自己摻乎得越少，越好。
福爾摩斯看著一旁雷斯垂德恨不得將自己縮小的樣子，心底裡的鬱氣稍稍消散了些許。
他說道：「雷斯垂德，今天恐怕之後就沒什麼事情了。也辛苦你了……」
十分明白言中之意，雷斯垂德探長火速告辭離開了221B。出門之後，還有點兒劫後餘生的意味，深深出了一口氣。
屋內的福爾摩斯仍舊分毫不讓，並沒有同意讓安妮再次插手這件事情。
麥考夫一向拿執拗起來的福爾摩斯沒有辦法，也只得歎了口氣。在心裡，不由得將安妮的重要程度提了一個檔次。
正僵持著，門外出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麥考夫轉頭看了過去，果不其然是午飯過後一臉快樂的華生。
麥考夫：「我以為，你剛剛歸來，應該還沒有精力去約會？」
福爾摩斯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去看了眼華生。極為無聊的扔了個飛鏢，正中靶心。
「他沒有約會，那個艾比約他去吃飯，可是他最後因為腸胃不適的原因，基本上沒怎麼吃。之所以那麼開心，是艾比最後好好關心了他很多句。」
麥考夫聞言，又瞟了一眼華生，認同的點頭：「是的，還親吻了他的嘴唇以示安慰。」
「兩次。」福爾摩斯補充道。
站在門口的華生，只覺得一個中午的好心情完全在幾句話裡消耗殆盡。他如果知道大小兩個福爾摩斯都在這裡，說什麼也不會選擇現在就回來。
就算是喝了紅酒，覺得有些不舒服，也應該在餐廳裡多坐上一會兒啊！起碼，把這兩個人躲過去呀……
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華生沒有注意到，麥考夫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愈發的深邃。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向福爾摩斯提議道：「也許，華生先生已經恢復好了，讓他陪伴你破案。偶爾讓安妮背後解答一下專業問題，怎麼樣？」
驟然聽到要開始幹活兒的華生，覺得心裡面有點兒悲傷。
最讓他絕望的是，福爾摩斯上下看了看自己之後，竟然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一副麥考夫說得極有道理的模樣，竟然答應了。
於是，華生和剛剛沐浴好擦乾的安妮，兩個人正好無辜的對視。
只堪堪聽到自己的名字，完全不知道福爾摩斯和麥考夫商量了什麼。安妮只覺得有點兒跟不上思路。看到華生一臉悲憤的看著自己，更是摸不著頭腦。
下一刻，福爾摩斯走過來，主動解答了安妮的疑惑。
「之後的失竊案處理，我和華生出去處理。如果遇到和油畫相關的問題，可以詢問你嗎？」
安妮挑眉，這好像是給她找了個最為輕便的活兒啊……
她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福爾摩斯得到結果，心滿意足的拿了杯咖啡喝著，站在一旁，看著安妮坐在自己剛剛的位置上。
甚至沒有得到詢問的華生，獨自站在門口。
心裡的悲傷激發起來，簡直要淚水成河。
華生忿忿的走了幾步，來到麥考夫的身後站定。
麥考夫側目看了看華生，不著痕跡的往前挪了兩步。
華生：仿佛受到了嫌棄……
「你想要說什麼？」麥考夫低聲問道。
華生偷偷看了眼福爾摩斯那邊，確定他沒有看過來，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你有沒有覺得，夏洛克好像動心了？」
下一刻，福爾摩斯的聲音傳來。
「約翰·華生，你在偷偷說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的支持是布丁碼字最大的動力。
因為特殊原因，今日份的更新在本章的後半部分。
下一章的評論裡，會有大量紅包雨掉落哦~~~
第24章 024
安妮整理好了衣服之後, 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再陷在軟乎乎的座椅裡, 別提讓人如何享受了。
福爾摩斯看著坐在自己座位裡的安妮, 唇角揚起了幾分, 眼中也不由得帶上了些許笑意。
麥考夫站在一旁看了看，自覺自己再站在這裡十分無聊, 左右事情已經吩咐好了。他沖著福爾摩斯打了個招呼，便轉身越過了華生出了門。
華生側身, 讓過了麥考夫的道路。
他轉身看了看被關上的大門, 好笑的開口道：「麥考夫是不是這兩天又長胖了？我感覺剛剛路過的時候，甚至被他擠了一下。」
安妮抿唇，帶著些許好笑的意味，沒有說話。
福爾摩斯倒是叼起了自己的煙斗，沖著華生讚賞的點頭：「顯而易見, 華生你的觀察力提高了少許。」
他吹出一口氣來, 帶著淺淡的煙氣。
華生走過來, 拿起了一杯哈德森太太泡好的紅茶，喝了一口。
福爾摩斯道：「實際上, 他距離上回我們見面, 胖了一又二分之一磅，應該是最近發現了更加有趣的蛋糕味道造成的。興許, 是和你今天中午失敗的午餐，甜點相同。都是香橙味道的……」
華生一口紅茶差點兒被嗆在喉嚨裡，他咳嗽了兩下，才算是緩了過來。
他有點兒窘迫的看了眼一旁的安妮, 她默不作聲的坐在原處，手裡捧著一本書，就像是都沒有聽到一樣。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華生，你為什麼臉上有些紅？」
華生覺得，這天兒再這樣可就實在聊不下去了。他趕忙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警告福爾摩斯。
「不要總談論我和愛麗絲的事情。」他說道。
福爾摩斯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哦，是愛麗絲啊……我一直以為你會先選擇自己的另一個助手艾比的，是什麼讓你放棄了那個紅發女郎呢？」
華生一口氣梗在喉頭，簡直是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不行。
他知道自己是說不過福爾摩斯的，乾脆拿著紅茶坐在一旁，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就像是聽不到福爾摩斯的聲音一樣。
安妮的唇角敲了敲，卻又自己努力的壓下。忍笑得肚子疼，嘴唇抿得死緊。
福爾摩斯清了清嗓子，決定先行放過這樣的話題，要言歸正傳。不然，如果真是把華生得罪死了，未來的早餐可就沒有人幫他放水了。
畢竟，哈德森太太可完全沒有同意，用那兩條鹹魚來彌補牆上的彈孔。估計，他還是要準備三人的早餐。
「我想，也許我們需要去一趟那個熟悉的廣場。」福爾摩斯雙手合十，放在自己的唇前，語氣溫和。
華生喝茶的動作一頓，有些沒有想到福爾摩斯竟然這樣簡單的就放過了這個話題。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不過到底是好事，也就沒有深究。
安妮轉過頭來，面帶疑惑：「你準備從那個流浪漢身上開始？」
「是的。」福爾摩斯點頭。
他轉身拿起了安妮曾經畫過的卷軸，在地上鋪展開來。隨手拿起自己的小提琴，輕輕彈撥了兩下。才用琴弓指著地圖上的一處。
福爾摩斯道：「很明顯，這位流浪漢在這個時刻被滅口。時機簡直巧妙得令人稱讚，如果不從他口裡挖出點兒什麼東西來，會讓人如何的遺憾啊……」
華生抿了抿唇，還是決定開口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
「可是，我們見過他的屍體了。還能有什麼新的線索？」
福爾摩斯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遺憾，沖著華生搖了搖頭。極為誇張的歎了口氣：「親愛的華生，你怎麼能夠忘記……」
「有的時候，正是不再說話的人，偏偏可以給我們更多的資訊呢！」
前往流浪漢最後逝去的街角，福爾摩斯本來是不想要安妮出面的。畢竟，雖然沒有搞懂為什麼流浪漢會跟隨安妮的路線行走，但是，這裡面一定有著故事是毋庸置疑的。
讓安妮再次插手這件事情，是福爾摩斯十分不情願的。
「你並不應當來的。」福爾摩斯坐在車上，兀自還有些生悶氣。
華生被夾在兩人中間坐著，一本正經的安安靜靜。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生怕被兩邊殃及池魚。
安妮倒是覺得，這樣微微抿唇眼睛微紅的偵探先生異常有趣。她不自覺的笑了笑，語氣放柔：「可是，我也想要幫一幫你呀。這件事情，既然和我有關，加上我一個，有可能會處理得更加順利呢？」
福爾摩斯鼻子裡惡狠狠的出了一口氣，轉過頭去看著窗外。一副，並不想要理論的模樣。
安妮見狀，也就笑了笑，沒在福爾摩斯氣頭上再說什麼。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安妮接下來的聲音。福爾摩斯偷偷的正了頭，用餘光看了眼華生那邊的安妮。
餘光的注意力有限，也就將將能看到安妮嘴邊的笑容。剩下的，幾乎都被華生的鼻子給擋住了。
福爾摩斯有些惡狠狠的「哼」了一聲，全面宣示自己的不滿。
被這種怒氣直面的華生心中一抖，沉下心來好好安慰自己。沒事的，你都沒有說話。夏洛克沒有對你生氣。
全然不知道，有的時候，安靜也是不夠的。
畢竟，人在河邊走，鍋從天上來。
所幸，車很快便停下了。那個街角就在不遠處的拐彎處，一行人也就下了車。
華生道：「安妮，你要小心一些，這種地方很容易就被刮蹭一兩下的。」
被兩個人輪流囑咐的安妮笑了笑，算是承了華生的一腔好意。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們兩個，沒有說話。只是大步向前，將自己的大衣後擺走出了十分瀟灑的弧度，向著不遠處的街角走去。
華生愣了愣，沒有說話。卻還是蠻有紳士風度的護著安妮走過去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夏洛克在生氣是為什麼？摸不著頭腦的華生，言語上分外小心。更是注意護著安妮，畢竟這個女人可被夏洛克看在眼裡了，華生也就自覺將保護安妮的事情給放在了心上。
街角的位置，在夜晚最大的特點就是隱蔽。
當時，若非安妮可以看到人頭頂的數位。不是福爾摩斯本就追著流浪漢的腳步而來，恐怕都難以第一時間發現這人的倒下。
對方在射出那根毒針的時候，必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
「就是因為這個地方的隱蔽，對方才可以在毒針裡的毒素進入流浪漢的身體後，再上前把毒針□□。」福爾摩斯說道。
他看了眼華生，不著痕跡的盯了盯華生為安妮擋去人流的手。
「專業性的意見，毒素的話，大概需要多久能夠讓人失去防抗能力？」
華生蹙眉，仔細想了想。
「就我所知，較為常用的程度，應當不到兩分鐘，人就完全沒有了行動能力。」華生回答道。
福爾摩斯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當初他所注意到的劃痕。
「所以，我在流浪漢指甲裡看到的泥土。」福爾摩斯說道，「和牆壁上的劃痕相對應，證明，他曾經在那裡有過一段掙扎。」
華生搖了搖頭：「夏洛克，我當初看過的，對方並沒有痛苦的肌肉僵直……」
「除非……」
福爾摩斯和華生都看了過來，等著安妮接下來的話。
安妮抿唇，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毒素裡摻雜了鎮定和麻醉作用？」
福爾摩斯看了看腳下的位置，目測著此處和那幾道劃痕的距離。
「流浪漢躺下的位置，和他所謂掙扎的地方，有超過五米的距離。而他當初並沒有，十分明顯的衣物皺褶。受到毒素影響的話，這幾米走過來，應當褲腳會有所變化。」
安妮蹙眉：「有沒有可能，對方並不是射出的毒針？」
「近距離紮上去的！」福爾摩斯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固有模式被破除之後，一切就變得不能更加明顯。
偵探先生閉上了眼睛，腦海中的線索化為曾經的片段。
打鬥，掙扎。突兀的麻醉和毒素，最後轟然倒下。
一切都連上了。
華生顯然也沒有想到，按照他們平日裡的經驗，看到那樣的針眼，一般都習慣性的認為是遠距離射出。
福爾摩斯點頭，顯然已經贊同了安妮的推測。
他無聲的和華生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的決定將這個初級錯誤事情隱瞞起來。
一不小心就會丟面子丟大了……
福爾摩斯道：「所以，下一步便是，什麼樣的人會為了滅口雇傭這樣專業的殺手。這個人是誰？」
安妮點頭，接道：「還有，流浪漢死前究竟知道了什麼？」
……
三人商議過後，準備去流浪漢經常打秋風的店鋪看一看。
「安妮，那處比較亂……」華生欲言又止，眼神飄忽的在安妮臉龐上來回。
福爾摩斯正走在兩人前面，聽到這樣的話，轉過頭來一把拉住安妮。將她拉得離華生遠了一些，生怕安妮被華生給帶傻了一樣。
「你要知道，安妮二十年裡，有近乎一半都是自己闖蕩的。」福爾摩斯蹙眉，「你不要總這樣低估她。」
福爾摩斯壓低了聲音，在華生耳旁說道。
安妮站在兩人前面，面帶微笑的看著華生。仿佛並不知道福爾摩斯的話語一般，仍舊平靜的招呼道：「走嗎？」
華生張了張嘴，但卻被福爾摩斯在後背拍了一下。心底裡微微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就算福爾摩斯那樣說，他仍舊不能夠放下對安妮的擔憂。
福爾摩斯搞定了華生，沖著安妮點頭：「走吧。」
流浪漢打秋風的地方，是一處並不正規的酒館。這裡白天上，倒是安靜十分。只有依稀幾個人在裡面，嘴裡叼著煙斗，在房間裡吞雲吐霧。腳旁邊，還放著一排空了的酒瓶。
這還只是白天，要是晚上，恐怕就是人煙的喧鬧聲，就足夠讓裡面的人頭暈目眩。仿佛已經喝了好幾瓶酒的感覺。
臨進去前，華生還是忍不住的拉住了安妮，臉上帶著擔憂：「安妮，你進去之後，如果覺得不適應，隨時跟我和夏洛克說。」
安妮歪了歪頭，極為乖巧的點頭，並沒有直接去反駁華生的關心。
福爾摩斯推開門之後，裡面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看了過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皺起眉頭，放下了手中半空的酒瓶。站起身來，看著門口的三人。
「老約翰在嗎？」福爾摩斯說道。
幾個喝酒的人互相看了看，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領頭的男人，嗤笑了幾聲。仰頭把剩下的酒一口乾淨，直接把酒瓶子摔碎在地上。
破裂的玻璃，發出尖銳的聲響來。可謂氣勢十足，男人一步步走了過來。
福爾摩斯並不矮，但是在男人的映襯下，卻還是低了幾分。
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他慢騰騰的把福爾摩斯頭頂的帽子摘了下來，十分不屑的拍了拍上面並不存在的土。一個反手，戴在了自己腦袋上。
他湊近了福爾摩斯，像是在開玩笑一樣：「我就是老約翰……」
福爾摩斯絲毫沒有在意男人的調笑，他繼續喊話道：「老約翰，你前些日子在尋找的那個姑娘，我知道她的位置。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男人挑眉，像是覺得有趣一樣。繞過了福爾摩斯，向著安妮這邊走過來。
華生上前一步，準備把安妮擋在自己身後。卻被安妮悄聲拉住了衣袖，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男人湊過來，像是極為享受一般的看著安妮姣好的面容，笑著開口，露出他的黃牙：「你多大了？」
華生面露擔憂，看著安妮的樣子，就像是下一刻便可以拳頭招呼到男人的臉上。
安妮莞爾一笑：「二十一。」
男人點頭，像是極為滿意這個結果。正抬起手來，準備做些什麼。就感到手腕一痛，眼前一花。還什麼都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就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手腕被翻著按在了脖子後面，背後還被壓著。
安妮笑著，看著被自己擒在地上的男人。抿了抿唇，像是極為漫不經心的樣子。
語氣溫柔，開口問道：「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男人疼得話都說不清楚，他「嘶」了一聲，才在安妮更加用力的疼痛下，連忙開口。
「沒什麼，沒什麼！」他恨不得抽一巴掌剛才的自己。
這是一下子，踢到了鐵板上啊！
那邊的幾個男人，看到安妮的這一手，臉色也都變得不好。其中一人被推著上前了一步，有些緊張的開口問道：「您，這是需要什麼？」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找老約翰！」
安妮沖福爾摩斯點了下頭，後者會意，放大了自己的聲音：「老約翰，那個女人明天就會乘著輪船出去了。」
後面，一處小門被推開來。從中慢騰騰的走出個五十出頭的老人，談不上白髮蒼蒼，但絕對也已經是花白的頭髮。
安妮倒是有點兒意外，她一直以為老約翰，只是個有些消息來源的中年人。
老約翰走了過來，兀自從桌上拿了瓶酒擰開。
給自己灌了很大一口，才慢騰騰的沖著福爾摩斯一行人走過來。
「福爾摩斯……你又來我這裡了。」老約翰說道。
他說完，像是第一次看到被安妮擒住的男人，竟然是他這裡來買酒的人一樣。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來，嘴裡念叨著：「這是發生什麼了？」
福爾摩斯看了眼安妮，向著她這邊走了過來。
安妮會意的鬆開了手。男人一得到自由，立馬逃命似的跑開了老遠。也不敢直接出去，正門被福爾摩斯他們給擋住了。
就膽小的所在店裡的角落裡，安靜得很。
老約翰沖著福爾摩斯作了個「請」的姿勢，讓他坐下慢慢說。
華生還有點兒沉浸在安妮的那一手裡，顯然他完全沒有想到。面容看上去那樣乖巧可愛的安妮，竟然有著這樣迅速的反應和手底下說一不二的乾脆。
他不自覺地跟在安妮身後，坐在了福爾摩斯的另一邊。
眼睜睜看著華生搶走了安妮身旁位置的福爾摩斯，心底裡幾分不爽。他看了眼一旁等待談話的老約翰，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
老約翰開門見山：「你說，女孩兒什麼時候走，去哪兒？」
福爾摩斯笑道：「前些天，有個流浪漢來你這裡喝酒。發生了什麼？」
「他沒帶錢，喝多了。」老約翰說了一半，停頓了下來，沖著福爾摩斯笑了笑，「該你了。」
福爾摩斯道：「明天下午。流浪漢當初坐在哪裡？」
老約翰懶洋洋的指了指不遠處的角落。那處，兩三把破舊的椅子，圍著個稱不上是桌子的木板。還裂了兩條縫，堅強的立在那裡。
華生看著，抿了抿唇。
「他們當天打架了？」華生問道，「桌子是什麼時候壞的？」
老約翰沒回答，只是看了眼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點頭：「她準備過海，帶了全部的家當。」
老約翰眼眸放大了一瞬，才故作鎮定的繼續說道：「是的，那天也不知道怎麼了，那個流浪漢就像是發了瘋一樣的喝酒，更是和旁邊的人一下子就吵起來了。最後還動了手，打壞了不少我的東西。」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沖著老約翰點了下頭：「明天下午兩點的那場輪船。」
「謝謝。」老約翰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後面。
彎下腰，便從狹窄的小門裡進了後房。
福爾摩斯走過去，蹲下身仔細的觀察那處角落。他摸了摸桌底的灰塵，輕輕搓了搓手指。又眯著眼睛，對著殘破的裂口看過去。
牆上邊，豎立著一塊斷木。就只剩下很小的連接，將將把自己和旁邊的桌板連在一起。
福爾摩斯走過去，手在斷木上下摸索了一陣。
才轉過身來，看了眼安妮。
安妮沖著華生說道：「走吧。」
華生眼中露出疑惑來，跟著安妮便往大門走去。
福爾摩斯繞道去了躲在角落的男人那裡一趟，幾個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人，一下子就更加瑟縮了起來。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變得更小。讓這個人別注意到自己一樣。
福爾摩斯看了看剛剛對自己發難的人，輕輕從桌子上，把自己的帽子拿了回來。
「要我是你，一定會好好養一養膝蓋上的傷。不然，日後可怎麼辦？」
說完，他也不顧男人一下子眼中露出的驚慌失措，轉身便出了門。
那一夥人，明顯是酒肉之交。沒了耀武揚威的武力，那群剩下的人怎麼會屈居人下。男人恐怕還有的是可擔心的。
福爾摩斯出來後，沖著安妮和華生說道：「我們最初的想法是錯的。」
「波圖利爾最初的展覽就是複製品？」安妮蹙眉。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將自己剛剛從斷木裡發現的紙條遞給了安妮。
「他們要來處理我了……因為我知道了，那個東西是假的！」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在街道上來回快走了幾個圈。
「最初的時候，波圖利爾收到的展覽品，就不是真實的。」他解釋道，「而這個流浪漢，他並不是普通的人，對不對？他知道品鑒，甚至我懷疑，他曾經將自己品鑒的結果說了出去，這才是一下子惹來禍端的原因之一。」
華生甩了甩頭，插進來問道：「等等，我沒有跟上。什麼品鑒？」
安妮為華生補上了他不知道的部分：「流浪漢的資訊，前段時間我和夏洛克看到的。他是家中生變，才淪落到這裡的。以前，是學過鑒賞的。」
「比較專業的那種。」安妮補充道。
福爾摩斯點頭：「所以，並沒有所謂對方選錯了油畫轉移。而是從始至終，他們拿到的就只有複刻品！」
這個結論，讓三人都有些意外。
安妮回想起那一場被爆炸打斷的鑒賞，不由得心中擔憂。
那個曾經名揚海外，如今價值連城的油畫，如今，究竟在哪裡呢？
……
貝克街的門，在清晨便被敲響。
在華生的注目裡，福爾摩斯坐在原地，一副完全陷入了思考的模樣。
「信差，這是一個加急的郵報。」福爾摩斯說道，他雙手合十放在唇前，輕輕將頭低下幾分。
華生聽後，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不會的，夏洛克。你知道我們的郵差一向不是這個時間點到的。」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
「郵差？」福爾摩斯笑著說道。
華生看著窗外，剛剛離開的郵差，臉上有些僵硬。他轉過頭來，看著福爾摩斯臉上微妙的笑意，無奈的承認。
「是郵差。」
福爾摩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點了點頭：「當然。」
樓梯上的腳步聲，緩慢的一步一步。
福爾摩斯面色微變，他抬起了頭，看向了兩人屋子的門口。
「安妮？」福爾摩斯開口問道。
華生有些後知後覺的轉過頭來，從窗邊走了過去：「安妮？你有什麼事情嗎？」
雖說搬進了貝克街也算是有一段時間，安妮卻是從未上過三樓的。
福爾摩斯面色嚴肅，他立時站了起來，來到安妮身邊。從有些發冷的安妮手裡，輕輕拿起了那封郵差交給她的信件。
一目十行。
華生擔憂的走過來，遞給了安妮一杯紅茶。
安妮抿了一口，才輕輕喘息了幾聲：「夏洛克，我想回去一段時間。我需要處理……這些事情。」
福爾摩斯將目光從信件中抽離，他看著面色如常的安妮。卻能夠從她略有些無神的眼裡，看到幾分彷徨。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安妮，讓福爾摩斯不由得感到緊張。
他疾步走到了安妮身邊，不由分說的握住了她的手：「我幫你。」
華生看著難得嚴肅的福爾摩斯，有些緊張：「發生了什麼？」
福爾摩斯看了眼沉默的安妮，轉過頭去沖著華生搖了搖頭：「我和安妮暫時有事，糾察流浪漢的事情，就暫時先等一等。」
安妮搖頭，輕輕按住了福爾摩斯：「夏洛克，我自己就可以。你和華生先去調查，我之後會儘快跟上的。」
華生卻是在兩人交談的時候，開口道：「我想，只是調查一下流浪漢之前的事情，我也可以的。」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有些懷疑的看著華生。那眼裡的意味，簡直不能夠更加明顯。
華生被看得不由翻了白眼，無奈的深呼吸幾下，按捺下自己的怒火。
他看著有些失常的安妮，決定看在她的面上，放過這次。
「辛苦你了，華生。」安妮眼中帶著感激。
華生看著安妮的笑容，深覺自己此次開口的決定沒錯。雖然……某位總是小瞧自己的偵探先生，經常在一些時刻讓他感到無奈。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走到了華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的看了他一會兒，便轉身跟著安妮出去了。
「麗蓓嘉是你的那個朋友？」福爾摩斯開口道。
兩人坐在疾奔的馬車上，福爾摩斯看著靠在一邊的安妮說道。
安妮轉頭看向他，極為緩慢的點了點頭。
「一個女孩兒，在孤兒院裡長大，其實並不簡單。」安妮驀然開口道，臉上的平靜，就像是開口講述的那個人，並不是她一樣。
福爾摩斯轉頭看著安妮，眼裡是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憐惜。他不自覺的抖了抖自己的身體，將肩膀靠近了安妮幾分。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輕輕靠了過去。
福爾摩斯側頭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發旋，唇角難以抑制的上揚了幾分。在不被安妮看到的角落裡，福爾摩斯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如果安妮不靠過來的話，他會感到很丟面子的。
「麗蓓嘉，是在我離開孤兒院前一年的時候，來的。」安妮說道，「那時候，她是個讓所有人都喜愛的小姑娘。你如果沒有見過，甚至都難以想像她的乖巧。」
小臉蛋肉乎乎的，湛藍色的眼睛眨呀眨的，亮晶晶的看著你。就像是，你便是這個小女孩兒的整個世界一樣。
麗蓓嘉很受到大家的喜愛，畢竟，一雙肉乎乎的小手在空氣裡抓呀抓的。一旦抓到了人，雖然只是嬰兒輕柔的力道，卻讓人覺得仿佛在撫摸自己的心頭一樣。讓人根本就不捨得把自己的衣袖，從麗蓓嘉的小手裡拿出來。
哪怕明知道，她並不會哭。卻也難以忍受，讓這個可愛的孩子感到失落。
安妮對這個新來的女孩兒，並沒有什麼很多的想法。那時候，她還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離開孤兒院，自己生存並不容易。而這一切就已經近乎要花費她所有的精力了。
「那個時候，大家都很喜歡她。」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看著自己肩頭的姑娘，輕柔的開口：「我想，那並不是你關心她的原因？」
安妮笑了笑，抬頭看了眼福爾摩斯，像是在無奈他的敏銳直覺。
「你知道那並不是直覺。」福爾摩斯開口說道，「我只是比較瞭解你。」
安妮笑著點頭：「如果說，麗蓓嘉真是個這樣普通的乖巧孩子，她不會被這樣遺棄的。令她這樣悲慘的，是她身上的遺傳病。」
花費巨大，甚至很難被治癒。
那一雙父母，一定想了很久，才放棄她的。
「當麗蓓嘉第一次發病的時候，沒有人想到，需要那樣多的錢。」安妮開口道，「就連院長，都考慮過放棄。」
就像是，一夕之間，大家都紛紛放棄了這個可愛的孩子。
之前那些熱愛的表現，都像是並不存在了一樣。在看到現實的時候，大家都紛紛屈從。並沒有考慮過，如何去處理這件事情。
好像，放棄是最輕鬆的選擇。所以，便是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
「你不是個願意放棄的人，但是為她籌備那樣多的財富，就為了延長一小段時間。」福爾摩斯道。
安妮點頭。
在那樣病痛的折磨下，麗蓓嘉的笑容像是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一如既往的純潔笑容，仿佛能夠將人融化的小臉蛋。
那樣湛藍的目光，落在安妮身上。麗蓓嘉的笑意，沒有因為大家的遠離而減弱分毫。
「我一直覺得，就算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也算不上令人多麼絕望的事情。」安妮說道。
她看著車外的人們，頭頂上的數字都在一一變化。或長或短，但都在慢慢的減少。
她見過很多人，時間的截止和倒下。
福爾摩斯看著她：「但是，麗蓓嘉並不想走，不是嗎？」
那樣對於生的渴望，是安妮很少見到的。樂觀的，分明病痛折磨卻仍舊充滿希望。
「但是，她的領養家庭得知了消息。」福爾摩斯說道，「他們以為麗蓓嘉並不會再發病了。」
車緩緩的停止，正對著安妮那個熟悉的院落。
她度過了自己童年大多時光的地方。
孤兒院。
安妮在福爾摩斯的攙扶下，慢慢走下了車。福爾摩斯沒有讓地上的泥濘，占到安妮的裙擺哪怕一丁半點兒。
「但是，她又發病了。」安妮歎了口氣，拉著福爾摩斯走進了這個院落。
院裡的孩子們，這時候正是準備拿著手工的小花，去到街上販賣的時候。他們每一餐，桌上的麵包，都不是那樣輕鬆得來的。
院長不容易，也難以負擔。這些孩子，都需要來説明孤兒院，幫助他們自己。
福爾摩斯的目光，在這一處有些破敗的院落裡，來回看了幾番。他的薄唇，不由自主的抿了起來。
安妮，曾經也在這樣的環境生活過。
這讓福爾摩斯有些心疼。他靠近了安妮幾分，手試探著舉起了些。虛虛的環繞著安妮的背後，卻僵持著沒有更近一步。
「安妮！」院長走了出來。
福爾摩斯的手，迅速的收了回來。
安妮笑著迎了上去，和院長夫人親切的貼面吻了兩下：「我接到了消息，就儘快趕了過來。」
院長看著自己的夫人，有些無奈的搖頭：「我並不希望再給你，這麼多的壓力。」
院長夫人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微微搖頭。
院長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上前了一步，引著安妮往屋裡走過去。
院長夫人道：「要是沒有安妮，這些孩子恐怕連每天的牛奶都會很艱難。」
院長看了眼她，沒有說話。
眾人落座。
「麗蓓嘉被送回來，我們都十分意外。」院長的語氣裡，露出無奈來。
麗蓓嘉的病，孤兒院完全無法承擔。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無聲的給她幾分力量。
「我會想辦法的。」安妮說道，「收養的手續應該怎麼辦？」
是的，收養麗蓓嘉。
這是安妮看到信件後的第一反應，也是最為實際的做法。
當華生一身風塵僕僕的回到了貝克街，有點兒不敢置信的退出去，重新關上了門。
一開門就看到福爾摩斯抱著個小女孩兒，身邊還站著一臉寵溺的安妮。
華生覺得，自己仿佛看錯了什麼。
一定是開門方式不對，再來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入v啦~~~感謝所有依舊陪著布丁的小天使們！
感謝~
「會跳舞的皮卡丘」小天使的地雷
第25章 025（內含收藏超1000加更）
麗蓓嘉的一雙小手, 緊緊的攥著福爾摩斯的頭髮不放。就像是他額頭前的小卷毛, 是怎樣有趣的玩具一樣。
華生第三次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家好友, 竟然就這麼任由小女孩兒把他的頭髮弄亂。
華生的目光簡直猶如實質, 滿心的疑惑都快要寫在臉上了。
福爾摩斯撇撇嘴，看了過去：「哪怕你再看十遍, 也不可能改變已成的現實，華生。」
安妮好笑的看著福爾摩斯一臉冷漠, 甚至還有些嫌棄的樣子。就連她也沒有想到, 在福爾摩斯的幫助下，領養手續竟然辦得這樣順利。
畢竟，安妮現在的狀態想要領養，並不簡單。她都準備好了打長時間戰鬥，大不了多去幾次孤兒院, 先照顧一下麗蓓嘉了。
「姐姐。」麗蓓嘉轉過頭去, 小臉蛋沖著安妮笑得純真。甚至, 小嘴裡還能夠看到幾顆稚嫩的乳牙。
是的，安妮領養麗蓓嘉後, 她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是母女, 而是姐妹。
天知道福爾摩斯是如何做到的，起碼能夠不這麼早被喊媽媽, 安妮還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身旁的安妮。安妮正滿臉憐愛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小女娃，眼睛裡仿佛都放著光。
只是這樣看一看，福爾摩斯就覺得自己心中一軟。就像是被極輕極柔的羽毛，輕輕拂過自己的心頭。癢癢的, 卻又是讓人想抓而又抓不住的悵然。
這樣想著，忽然頭皮一痛。
福爾摩斯抿唇看著自己懷裡的麗蓓嘉，小女孩兒還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極為無辜的看著自己。
安妮笑了笑，從福爾摩斯懷裡接過了麗蓓嘉，彎腰扶著她，一步步走到自己的小床上。
「早些休息，麗蓓嘉。」安妮坐在麗蓓嘉的小床邊，細緻得為她將小被子蓋好，笑著說道。
小女孩兒乖巧得點了點頭，兩隻小手緊緊抓著被子的邊緣，看著安妮，也不說話。
安妮抿唇笑了笑：「睡醒了，姐姐帶你去看醫生啊……」
安妮瞟了一眼麗蓓嘉頭頂的數字，心下微微沉了幾分。面上卻絲毫不顯，彎腰輕輕在小女孩兒額頭親了親，才笑著為她關上了門。
還站在原地的華生，有些目瞪口呆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
福爾摩斯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
說著，他正準備將領養資料給華生看，忽然身體一頓。敏銳的聽覺，讓他轉過頭去，正從門縫裡看到安妮給了麗蓓嘉的午安吻。
安妮輕柔的親了親麗蓓嘉的額頭！
福爾摩斯看著，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嗯，安妮之前還彈了自己腦門一下。不僅沒有得到過晚安吻，還被彈過腦門的福爾摩斯，覺得有點兒不高興。
在一旁等著下文的華生，眼睜睜看著準備遞給自己的材料，又被福爾摩斯收了起來。伸著一隻手，楞在空中。被福爾摩斯遺忘了個乾乾淨淨的華生，感覺自己受到了傷害。
安妮安頓好麗蓓嘉之後，走出來就看到華生和福爾摩斯兩人，表情凝重的樣子。
她挑了挑眉，走過來，給三人各自倒了杯茶。
福爾摩斯坐下，喝了口茶之後，面色好像好了一些。
安妮看向華生：「麗蓓嘉的事情，福爾摩斯應該已經和你講了？」
還什麼都不知道的華生，有點兒陰鬱的看了眼福爾摩斯，並沒有得到偵探先生的任何回應。甚至，福爾摩斯還極為愜意的又喝了一口紅茶。
被忽視了的華生，看著安妮，搖了搖頭：「還沒有來得及……」
安妮有些意外，她眨了眨眼睛，瞟了眼面色如常的福爾摩斯。才緩慢開口向華生解釋，稍微略過了自己孤兒院的那些事情，很快就將麗蓓嘉的境況講了清楚。
華生這才點了點頭，他自然能夠看出，小女孩兒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和略微不符合年齡的幼小。
「遺傳病，嚴重嗎？」華生問道。
安妮垂眸，沉默的點了點頭。
在最初看到麗蓓嘉的時候，她頭頂的數字就預示著她短暫的人生。這次再見，仿佛比之前還要少。也不知道，這段日子小女孩兒都經歷了什麼。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福爾摩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眼陷入擔憂中的安妮。想要開口安慰幾句，卻因為一向不擅長於此道，福爾摩斯還是決定放棄這一條路。
「流浪漢的追查，怎麼樣了？」他看向華生。
被突然點名的華生慢了一拍，他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個信封，交給了福爾摩斯。
細心的醫生看了眼安妮，才開口講述道：「正如我們之前預想的那樣，流浪漢在真正開始尾隨安妮之前，有過和一些人頻繁的接觸。最為值得懷疑的，是一名教授。」
安妮轉過頭來，問道：「他是鑒賞專業的，和教授有接觸很正常，哪裡有疑點？」
福爾摩斯看著已經回過神來的安妮，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接過了華生的信封，打開一目十行的看著資料。
「一位研究油畫鑒賞的人，卻和一位數學系教授的助理關係密切，這讓人足以感到奇怪了。」福爾摩斯道，「雖然，這位助理好像人脈很廣的樣子？」
安妮看了眼資料裡的肖像畫，了然的看著這位助理女士的精緻裝扮。
「那麼，這位助理平日裡接觸的人，有什麼特別嗎？」安妮問道。
華生搖了搖頭：「時間很短，還沒有來得及搜集關於她的資料。不過……」
兩人都抬起頭，看向華生。
華生繼續說道：「這位元助理，倒是每週末都會去一趟這個咖啡廳坐著。也許，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華生所指的咖啡廳並不遠，離貝克街也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
安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我先去照料一下麗蓓嘉。」
福爾摩斯將手放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哈德森太太待會兒就會回來，可以先把麗蓓嘉交給她。我們晚上出發。」
他指向地圖裡咖啡的位置，道：「看一看這位交友廣泛的助理小姐。」
安妮點頭，沖著華生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去了房間，照料麗蓓嘉。
華生看著安妮的背影，消失在了樓梯間。才靠近了福爾摩斯幾分，按下聲音問道：「我以為，你很討厭孩子？」
福爾摩斯看了眼華生，不知可否：「幼稚，吵鬧，甚至還會哭叫。有什麼好喜歡的？」
華生看著友人，眼裡露出幾分興味來：「那你為什麼要幫安妮弄收養手續啊？」
福爾摩斯並不想和華生，就這個無聊的問題繼續下去。他拿起了自己的煙斗，敲了敲多餘的煙灰，才沖著華生擺了擺手，兀自先回了房間。
早已習慣了福爾摩斯這一套的華生，並沒有覺得什麼。甚至，還敏銳的從福爾摩斯的背影裡，看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我的老朋友……」華生笑道，「安妮果然對你來說不一般。」
那個擁有一雙湛藍色眼睛的小女孩兒，確實令人心生憐愛。也並不像福爾摩斯平日裡遇到的小孩兒，那樣總是哭鬧，讓人煩得不行。
不過，這都不是讓福爾摩斯決定幫助安妮領養的原因。究其根本，讓他心中微動的，也不過是安妮看到麗蓓嘉時，眼中微微放出的光芒。
照顧麗蓓嘉，好像可以讓安妮感到安心？
福爾摩斯想的很簡單，這樣既然看起來對安妮好，那就幫一把。並不需要考慮太多。
……
守株待兔的做法，有一個最大的問題。
就是存在著長久的等待。
三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已經喝了兩杯咖啡的華生，有些坐不住的來回動了幾下。
閉目休息的福爾摩斯睜開了眼睛，看著華生道：「你想去的地方，應該在出門左轉。」
華生臉上露出幾分窘迫來，但又難以否認。
站起身來，逃也似地就出去了。
安妮抿唇，看著華生的背影：「華生經常這樣嗎？」
福爾摩斯點頭：「每一次。」
像是有些無奈，他聳聳肩，看著被華生喝完的空咖啡杯：「事實上，我講了很多次，讓他就安靜的坐著就可以了。」
「但是他覺得，那樣比較明顯，容易被發現？」安妮挑眉。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
等待的時光，其實是有些無聊。安妮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游離。
「那個教授，叫什麼？有什麼特別的嗎？」她問道。
福爾摩斯抿唇：「我之前並沒有和他有什麼交集，但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他叫什麼？」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看著已經進來的助理，眼眸專注。嘴裡，卻是低聲回答。
「莫里亞蒂。詹姆斯·莫里亞蒂。」
……
當華生回來的時候，意料之中的發現，原來的座位上已經沒了人。
就剩下他喝完的空咖啡杯子，安安靜靜的待在桌子上等待華生的歸來。
「理所應當。」華生無奈的說道，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每一次和福爾摩斯出來合作的時候，總會發生一兩件讓他跟不上節奏的事情。當然，每一次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大多是福爾摩斯可以炫耀的時刻。
華生翻了個白眼，乾脆破罐破摔的坐在了原地。
「你猜他還有多久，可以看到我們？」安妮湊在福爾摩斯耳畔，以一種極為親密的姿勢低聲說道。
福爾摩斯抿唇，微微笑了幾分。
轉過頭去，手環在安妮的腰側。輕輕使勁，讓安妮順著自己的力道貼附在自己懷裡。
「估計還有三秒，他就會看過來。」福爾摩斯說道，「三，二，一……」
坐在那邊的華生，掃視的目光落在了福爾摩斯他們新的藏匿地點。
「噓！」
在華生要站起來之前，安妮先一步將手指放在唇前，作出安靜的姿勢來。華生順著安妮另一隻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落在那個背沖自己的助理身上。
他點了下頭，緩慢的靠在椅背上。以一種極為愜意的姿勢，坐在了原地。
華生看了看桌子上的咖啡杯，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拿起來，放在手裡。
果不其然，在咖啡杯底的紙條，落在華生手心。
「魚來了，原地等待。S.H.」
福爾摩斯選擇的新座位，並非心血來潮。頗有此番經驗的華生看了看咖啡廳的佈局，無奈的笑了笑。
他歎了口氣，安心的按照福爾摩斯的安排。甚至還舉起手來，向著侍應生要了另一杯咖啡。
「他總是這樣的。」福爾摩斯無奈的搖頭。
安妮挑眉：「又要了杯咖啡……」
福爾摩斯的頭上帶著一個淺棕色的假髮，他帶著眼鏡。讓安妮靠在他的懷裡，笑得一臉肆意。
任何瞭解他的人，都難以在第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畢竟，誰能夠想到福爾摩斯先生會出現在咖啡廳裡。和自己的女朋友，坐在那裡享受時光呢？
安妮抿唇，整理了下福爾摩斯剛剛給她貼的假紋身：「我想，你的偽裝也算是很專業了？」
福爾摩斯看著助理的眼神一頓，他看向安妮，眼裡露出疑惑來。
安妮半帶笑意的看了看，福爾摩斯環在自己腰側的手臂，巧笑嫣然。
「所以，我這算是你採用過最靈活的偽裝了吧？」
福爾摩斯有些後知後覺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面色如常的點了點頭。如果不看他泛紅的耳尖，倒是掩飾得很好。
安妮逗弄了兩下，也就慈悲的放開。畢竟，如果真把偵探先生惹急了，可就不太好了。
安妮轉過頭去，看著慢慢喝著咖啡的助理小姐，微微眯起了眼睛。
身著工作裝的女人，看了看自己的懷錶。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時刻，她的眼神雖然並不明顯，但每幾秒便一次的隱秘觀察門口的行為，極為明顯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她在等誰？」安妮小聲問道。
福爾摩斯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如炬的環視了一番這個咖啡廳後，攬過了安妮。甚至將自己的臉龐埋在安妮的秀髮中，如同嗅聞一般親密的舉動。
「她看過來了。」安妮配合的靠過去，小聲說道。
福爾摩斯看著女人的視線移開，身體有些僵硬的鬆開了安妮。臉龐燒得有些紅，默默的點了點頭。
秀髮的香氣仿佛還在鼻端縈繞，讓極少真正靠近女生的福爾摩斯感到幾分窘迫。心頭的那一份癢意，更是在不知不覺中控制著可憐的偵探先生，讓他感到幾分乾渴。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連喝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安妮雖然有些羞澀，卻也還好。
看到這一切的華生，倒是驚得待在原地，有點兒緩不過神來。
已經被分手了很多次的華生，難以想像夏洛克竟然會先自己一步有了這樣的進展。這讓華生感到幾分挫敗，愣是又喝了好幾口咖啡才悻悻的放下。
「你來了。」助理站了起來。
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轉移了過去。
來人身著長款風衣，是今年才流行的款式。男人精心打理的頭髮，服帖的一根根在他的腦袋上，待在各自應當的位置。
男人笑著落座，親吻了助理的手，低聲說著什麼。
兩人，就像是一對情侶般，親密的說了好久的話。助理小姐才挽著男人的手，在咖啡廳門口送別。
「走嗎？」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看著助理走到台前，放下了幾枚銀幣離開。
他點了下頭，指了指門口。自己卻如同一條魚般，靈活在桌子中游走到了台前。
「這真是個很好的咖啡廳。」福爾摩斯說著一口蹩腳的法式英語，和台前的人聊天。手下，卻在那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助理留下的三枚硬幣拿走了一個。
「天氣確實不錯。」站在台後的人笑著應和道，「需要再來一杯嗎？」
福爾摩斯擺了擺手，極為慷慨的給了小費：「不，我的未婚妻還在等待我。」
他點了下頭，轉身出了咖啡廳。
站在台後，一直安靜擦著杯子的人笑著抬起了頭。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眼裡露出幾分興味來。
她拍了拍前面收錢的人：「剛剛的硬幣，你還有嗎？」
入手的兩枚硬幣，讓女人抿唇微笑。
「夏洛克·福爾摩斯……」她低聲呢喃道，看著兩枚硬幣的樣子，深情的就像是看到了情人。
離開咖啡廳的三人，並不知道背後發生的事情。
華生有些氣憤的看著福爾摩斯：「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總在行動的時候走得那樣快！」
安妮抿唇，深覺此處並非她合適待著的地方。她指了指樓上，笑得過分溫柔。
「嗯，我上去看一看麗蓓嘉。你們先聊……」
說完，也不等另兩人反應，就轉身上了樓。
福爾摩斯像是也準備自然而然的跟著安妮，上樓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被華生給拉住了，他無奈的回頭看著他。
「怎麼了？」福爾摩斯問道。
華生睜大了眼睛，興奮的樣子簡直不能夠更加明顯。完全不是之前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福爾摩斯抿唇，無奈的搖頭：「你的問題很沒有意義，華生。」
「你總要先聽完。」華生說道，「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竟然抱住了一個女生，還臉上露出那樣幸福的笑容。」
福爾摩斯像是被華生的描述給驚嚇到了，他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從桌子上，為自己的煙斗補了幾下煙草，深深叼著煙斗。
像是一副冷漠的模樣，他看著華生：「無聊。」
華生笑著看向福爾摩斯，這位偵探先生堪稱是逃一般的轉身離開。這讓華生感到極為開心，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福爾摩斯失措的樣子。
這讓他感到非常享受。
甚至，就連哈德森太太宣佈，未來一周的早餐，都將由福爾摩斯提供的消息，都沒能夠讓他的興奮減低哪怕一分。
華生抿唇笑了笑，拿起了今天的報紙。坐在自己的長椅上，靜靜讀了起來。
當然，得知這個消息的另一個人就不那樣開心了。
「我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福爾摩斯不滿的開口。
哈德森太太卻是親昵的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笑著說道：「當然不會的了，對不對啊？我的小麗蓓嘉！」
躺在床上的麗蓓嘉，睜著一雙純真無邪的湛藍眼睛，眨呀眨的。
奶聲奶氣的開口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說完，還拉了拉福爾摩斯的大衣衣擺：「我會煮牛奶。」
最討厭喝牛奶的福爾摩斯，很想甩開自己衣擺上的手，乾脆轉身跑出去。
可是，看著安妮一旁興味的目光，福爾摩斯很是識時務的沒有甩開麗蓓嘉。不然，護著小女孩兒的安妮，可是福爾摩斯不願意惹的。
「好了，我可以幫你的。」安妮說道。
她看著哈德森太太離開的背影，小聲說道：「看來，哈德森太太很喜歡麗蓓嘉呀！」
福爾摩斯有些嫌棄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擺，想要不著痕跡的救回自己的衣服。可是麗蓓嘉抓得很認真，絲毫不放。
福爾摩斯氣得鼻子噴氣，卻也不好意思在安妮面前發作。
他只是加大了幾分力度，偷摸摸的一點點拉回了自己的衣擺。麗蓓嘉的手一離開衣擺，福爾摩斯就迅速的退後了一步，遠遠的離開了小女孩兒的一雙小手可以抓到的地方。
看著麗蓓嘉不哭不鬧的樣子，福爾摩斯暗自松了口氣。
安妮忍笑，看著兩個孩子式的爭奪，善良的沒有開口戳穿。
「所以，今天你發現了什麼？」安妮在兩人出來之後，第一時間問道。
福爾摩斯拿出了那枚硬幣，讓它在陽光下閃著光。
他笑著說道：「我發現了，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大肥哦~~~
6000字（內含文收超過1000的加更）
作收每多100，文收每多1000，布丁都會加更的哦~~~
第26章 026（內含作收100加更）
貝克街, 221B。
對於哈德森太太來說, 每一次能夠嘗試到福爾摩斯提供的早餐, 都是讓她感到極為有趣的經歷。
一家人, 整整齊齊的坐在餐廳裡。
就連小麗蓓嘉，都被哈德森太太抱著坐在桌子旁邊。手裡還懵懵懂懂被塞了個小叉子, 一雙眼睛眨呀眨的，滿是疑惑的看著安妮。
華生抿了下唇, 有點兒緊張看著門口：「嗯, 我想也許我們需要幫助夏洛克一下？」
雖然，安妮心底裡也有點兒擔心。不過，她看了眼哈德談太太興奮的模樣，極有眼力的決定置身事外，好好欣賞一番福爾摩斯的作品。
貝克街221B的哈德森太太, 絕對是這間房間的最高領導。這是安妮來到這裡, 這段時間最為重要的發現。
華生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乾脆軟了身體, 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裡。決定安心等待。
福爾摩斯並沒有讓大家等待很久, 便已經端著幾個盤子走了進來。
他站在餐桌旁邊，微微抬起下頜, 整理了下他的領子。如果不看福爾摩斯身上，被哈德森太太強制著戴上的圍裙，還以為他是準備參加什麼高檔的宴會。
「如果不想浪費時間的話，我想你們都應該加快早餐的速度。」福爾摩斯催促道, 「我們應當在今天上午就前往三號碼頭。」
安妮正拿著餐刀，對著盤子裡不知是什麼東西，實在下不了刀。她聽到福爾摩斯的話語，像是找到了個藉口一樣，迅速放下了餐刀。
一本正經的轉過頭來，看著福爾摩斯：「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華生抿唇，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在咀嚼嘴裡的麵包。看了看哈德森太太，沒有說話。
哈德森太太整理了下麗蓓嘉的小圍嘴，試了試小女孩兒的牛奶溫度，才安心的看著麗蓓嘉小口小口的喝著牛奶。
笑著說道：「不可以。」
哈德森太太指了指安妮盤裡的東西，眼裡的意思不能夠更加明顯：「吃完再走。」
安妮撇嘴，有點兒無奈的看著自己那份早餐。難以想像，這是昨日福爾摩斯認真學習過的，培根配麵包。
這還是福爾摩斯特意選擇的，可以襯托他的水準的早餐……
「等待的時間太長了。」福爾摩斯坐在一旁，無聊的開口。
哈德森太太連頭都沒抬，兀自看著盤子裡的早餐，一臉的興味。
「你可以看一看報紙，上面的案子可不少。應該能夠花費你不少的時間。」哈德森太太說道。
華生總算是咽下了第一口麵包，看著一旁麗蓓嘉小杯子裡的牛奶，眼裡露出幾分羡慕來。作為家裡最小的成員，麗蓓嘉成功得到了特例——由哈德森太太準備的早餐。
「嗯，懷特夫人丟失了她的珠寶。」華生說道，「你可以看看那個。」
福爾摩斯無聊的坐在一旁，將身上的圍裙扯了下來，惡狠狠的扔到了一旁。坐在軟乎乎座位裡的他，就像是要陷在座位裡了一樣。
他極為無聊的看了眼手中的報紙，目光如炬般的看了一會兒：「只是想要騙取她買過的巨額保險，明顯的做法，簡直太幼稚了。」
安妮和哈德森太太對視一眼，各自聳了聳肩，安安靜靜的接受早餐的洗禮。
華生卻是沒有輕易接受這樣的結果，他繼續說道：「那個下面的，疑似自殺的案件呢？」
福爾摩斯挑眉，抖了抖手中的報紙，讓它立得更加平整。
他清了清嗓子，從報紙上方看向華生。略帶著些許的無奈目光，就像對華生沒有辦法一樣。
「他殺。我甚至懷疑兇手連屍體上的青紫都沒有弄乾淨，就直接把他掛起來了。」
福爾摩斯接連堵了華生兩下，讓這個可憐的醫生歎了口氣。安安靜靜的低下頭，決定平靜的吃下早餐。
麗蓓嘉從自己的小牛奶杯中，抬起了頭。小小的臉蛋上，一圈可愛的小奶鬍子還站在嘴旁邊，懵懂的看著華生。
雖然沒十分理解發生了什麼，麗蓓嘉卻還是第一時間看向華生，甚至還將自己的牛奶杯子往他那裡推了推。想要安慰的樣子，簡直不能夠更加明顯。
正努力嚼著，明顯煎過了的培根，華生覺得不僅是牙有點兒疼。甚至，就連心都累了幾分。
他氣憤的盯著福爾摩斯，憤怒的目光簡直都要穿過偵探先生手中的報紙，直接燒在福爾摩斯臉上一樣。
看看人家，麗蓓嘉！都知道安慰我了！
華生氣鼓鼓的想著。
「快點兒吃，華生。」福爾摩斯突然放下了報紙，看了過來，「安妮都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
被一下子看個正著，華生被嚇了一跳。
他看了眼安妮的盤子，頗為驚訝的看到竟然已經乾淨了！
華生看向安妮的目光，都有點兒看著勇士的敬佩來。
麗蓓嘉小手捏了捏，還是決定把牛奶杯子遞到了華生面前。仰著小臉蛋，笑嘻嘻的看著華生。
華生：……我還是快點兒吃完吧。
三號碼頭離貝克街並不近，甚至想要過去，需要一番波折。
三人整理了下，就急匆匆的跟著福爾摩斯上路出發了。
安妮還在難以抑制的回味著早餐的味道，她有點兒悲傷的拉住了華生。眼裡露出些許的亮光來，滿懷希望和僥倖。
「有沒有可能，哈德森太太放棄讓福爾摩斯準備一周早餐的事情？」
華生看了眼腳步一頓的福爾摩斯，撇撇嘴。看著安妮，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
安妮在心底裡慘嚎一聲，只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薄唇微抿，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前方的船：「懷特先生，我們今日的船長。」
安妮還沉浸在悲傷裡，安靜的低著頭走了上去，找了個角落裡坐下。濃郁的失落，簡直不能夠更加明顯，都快要讓她那一處角落的光度都調低了一些。
華生暗搓搓走到了福爾摩斯背後，好兄弟似的拍了拍福爾摩斯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我想，你真應該好好練一練廚藝了。」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極富殺意的看了眼華生：「懷特先生缺少一名燒煤的副手。」
就像是應和福爾摩斯的話，懷特先生舉起了鐵鍬，極為興奮的看著華生。邀請之意，不能夠更加明顯。
華生梗了一下，惡狠狠的看著福爾摩斯，走過去接過了鐵鍬。
興許是華生真壓了不少的火氣，煤燒得很旺，船一路加速。竟然看這速度，都能夠把路上的時間減少不少的樣子。
福爾摩斯坐在了安妮身旁，抿了抿唇。
他試探著靠近了安妮幾分，看著安妮沒有什麼抗拒的樣子，心底裡微微松了一口氣。
「我，昨天學了很久。」福爾摩斯說道。
明明是平靜的語調，安妮卻敏銳的感覺到偵探先生的幾分委屈來。她心底裡甜了幾分，轉過頭去沖著福爾摩斯笑了笑。
「我知道。」她說道，「挺好吃的。」
福爾摩斯睜大了眼睛，有點兒不相信的看著安妮。
安妮笑著接著說道：「不過，之後的早餐，還是我幫你一起吧。」
一起……
這個詞語，讓福爾摩斯只覺得，就像是心底裡一股暖流在胸腔裡徘徊。溫熱的感覺，讓他不由得享受在其中。
又像是被羽毛般輕柔的，在心尖最柔軟的地方拂過。這種異樣的特殊，讓極少感受到這種的福爾摩斯，一下子就紅了耳朵。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來。沖著安妮點了下頭：「我去，去看一眼華生。」
說完，就逃似的去了船的後面。
安妮好笑的轉過頭去，從幾個斜斜放置的木頭裡，看著華生和福爾摩斯。
華生笑著看向福爾摩斯，興味的打量了下自己這位元認識了很久的友人。眼裡的八卦，都快要凝為實質，溢出來了。
「收起你的目光，華生。」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更加認真的燒煤，像是要把憋笑的這樣力氣，全都發洩出來一樣。
偏偏，這樣的沉默讓福爾摩斯更加窘迫。
他掩飾著叼著自己的煙斗，轉過頭去。目光，卻還是不由自主的看著不遠處的安妮。眼裡，露出些許溫柔出來。
「三號碼頭！」懷特突然開口，指著不遠處的碼頭。
福爾摩斯眼神中露出認真，他先行一步上了碼頭。只是走在其中繞了幾圈，手在細微處擦了擦，看著手裡面的灰塵。
半晌，才像是洩憤一樣的，將一旁的廢木頭拿了起來，想要狠狠的摔下去。卻在看著安妮的目光後，悻悻的放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安妮上前一步，細聲問道。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看著一旁也面露出關懷的華生，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們晚了一步。」他說道。
華生皺眉：「什麼意思？」
福爾摩斯指著碼頭上，幾處並不明顯的劃痕。那裡的灰塵規整，就連華生都可以看出來。一直待在這裡的某些東西，剛剛被轉移走。
「他們把東西拿走了。」福爾摩斯說道。
有人，快他們一步。就只是一步。
將線索切斷。
咖啡廳的助理，並不是一次簡單的會面。
福爾摩斯從那三枚硬幣裡，發現了碼頭特有的黏土。從最近的貨源資訊表裡，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這回，就連安妮，也不由得被這次的失敗感到有些挫敗。
華生和她互相看了看對方，沒有說話。
華生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手底下，摸了摸地上的痕跡。微微歎了口氣：「夏洛克，我們之後做什麼？」
福爾摩斯抬起頭來，看著碼頭旁停泊的小船。他若無其事的將手上的泥土拍掉，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大衣。
「我們跟上。」他說道。
對方轉移了貨物，但是卻留下了個尾巴。可以說，那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就足以讓福爾摩斯循著味道跟上來了。
「灰塵的痕跡整整齊齊，沒有被再次搬弄影響。也就是說，這一批貨離開的時間並不長。」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點頭：「三號碼頭這裡的出貨量一向是最大的，超過一個小時的話，這裡一定會被下一番貨物堆滿。」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口：「白斯特的船剛剛出發。」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不過，不知道究竟是那一艘……」
在一旁不知道幹什麼的華生走了回來，看著兩人愁眉苦臉的樣子，感覺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他說道：「我剛剛問了這裡的工人，他說這艘船還沒來得及出發。就在那邊停著，還有些貨物要裝。」
正苦思冥想，究竟是那艘船帶走了這批貨的福爾摩斯，臉上有些微微的窘迫。他看了眼安妮，心下決定一定不能夠讓華生知道，自己和安妮剛剛在這裡做著白工。
安妮恍然大悟：對啊，明明可以問一下工人啊……
既然船還沒有出發，楞是錯過這個好機會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在福爾摩斯的周旋下，當然主要還是靠華生隨身的那些銀幣，三人很快就混上了船。
「有必要穿成這樣嗎？」華生愁眉苦臉。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點兒不適應：「這身衣服真的太一言難盡了……」
一向都是得體打扮的華生，倒還是很少穿這種工人汗水浸過的衣服。就連他的背後，衣服上還有被沙包壓出來的混亂折痕。可以說，是很不得體了。
福爾摩斯不耐的擺了下手，示意他安靜。三人依次躲在角落裡，等著另一批工人通過。
「我想，這並不是夏洛克經歷過最可怕的偽裝。」華生小聲說道。他看著安妮，不由得埋怨心少了幾分。
沒辦法，人家安妮一個女生也穿著工人裝不是？就連一頭秀髮，都乾脆俐落的盤起來，蓋在那都是灰塵的帽子裡。
安妮轉過頭去，頗為同情的拍了拍華生：「共勉共勉，我也不適應。」
「夏洛克，你確定油畫在這裡面？」安妮看著眼前慢慢的倉庫，面露難色。
這批貨，是昨日那個助理得到的任務。或者說，是她安排出去的任務。和那個流浪漢有過深切接觸的教授助理，突兀安排轉移的一批貨。
「按照船員的資訊表，這裡面都是紅酒。」福爾摩斯說道，「價格不菲，且需要溫度保護。」
又有什麼比這樣的掩飾更好呢？
船艙裡，三個人彎身躲避在貨物的角落裡，安心等待著開船的時機。
通常來說，在船行駛的路上，船艙多為封閉狀態，很少會有人下來。而這個時候，也是出手最為穩妥的時間。
來來往往的工人走得很快，不多時就把並不算大的船艙給塞了個滿滿當當。最後，還在關門前，往裡面扔了兩三個包裹。
顯然，這一趟走下來，船員裡也有那麼一兩個能夠賺到外快的。
「開始嗎？」華生問道。
船艙封閉，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福爾摩斯點燃了自己的煙斗，就著微弱的火光，照亮三人面前的路。
因為紅酒的特殊性，那批貨物被集中擺在了最靠近底部的位置。溫度恒定，濕度適宜。
安妮看著數十個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箱子，沖著福爾摩斯作了個邀請的動作。
偵探先生也並不扭捏，將煙斗遞給了華生，讓他負責照亮之後便蹲下身來觀察。手不時在箱子上面敲打，發出微弱的聲音。
安妮配合著蹲下來，試圖解開箱子上的鎖鑰。
「這個。」福爾摩斯指了指其中一個，「它的聲音不同。並沒有水聲在裡面。」
安妮回頭看了眼華生，後者意會的遞上來了煙斗，讓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箱子上的鎖鑰並不複雜，就是最為簡單的那種鑰匙。安妮從自己的髮卡上摘下來一根鐵絲，在華生驚訝的眼神中，插入了鑰匙孔，一一試探。
「你隨身帶著……」華生疑惑的話語被福爾摩斯一個眼神打斷，他後知後覺的捂住了嘴，保證安靜。
半晌，「哢噠」一聲，鎖被打開了。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在偵探先生默許的目光中，將鎖頭卸了下來。
「打開麼？」她問道。
福爾摩斯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覺得有些慌亂。沒道理，這麼簡單就找到了。
但是，這個明顯不同的箱子，又明擺著有問題。
他思量了一會兒，示意安妮後退。
福爾摩斯上前一步，手在箱子開口處摩挲了好一陣，才慢慢打了開來。
如他們所料，裡面並沒有紅酒。
相反，是一個更小的，更為精緻的箱子。
華生眼神一亮，湊近了幾分：「是油畫嗎？」
福爾摩斯看著眼前的密碼箱，沒有說話。他轉身接過了華生手裡的煙斗，就近照著這個突兀出現的密碼箱。
「華生，你去處理下甲板。待會兒我們可能需要再偽裝一會兒。」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會意，沖著安妮打了個招呼就轉身去了船艙的門那裡。尋找合適的出口，供三人一會兒出去作準備。
華生和福爾摩斯合作良久，對這些也算是得心應手。不多時就找到了個窄小的通道，開了門，在外面準備接應。
這邊，福爾摩斯看了眼安妮。放在密碼箱上的手，卻是半天沒有移動。
安妮抿唇：「你也覺得，就在這裡面？」
福爾摩斯沒有說話，可是他微垂的眼眸和看著箱子謹慎的樣子，都無一不表示著對安妮判斷的贊同。
「你懷疑，這又是個贗品？」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抿唇，手輕輕的放在了密碼箱的鎖鑰處，眉頭緊鎖。
他看了眼安妮，像是要從她身上汲取安心一般。半晌，才慢慢轉動密碼，細細聽著裡面機械的聲音。
華生站在門外，這一處也算是隱秘得很。通常裡，都是船停泊的時候，搬運貨物走的通道。
這種地方，在一般行駛的時候，都是不會讓乘客看到的。
原本，也是這樣的。
可是，華生在站著的時候，敏銳的發覺前方的陰影裡，忽然之間好像過了一個人影。他心下一緊，本能的上前了兩步。
華生謹慎的靠在牆壁上，手中的槍已經上弦，就勢待發。
可是，轉過身來看到的場景，卻是讓他心下一沉。
華生不可置信的沖向了客艙，空空如也的座位讓他不能夠更加清晰的認知到一個事實。
這是一個騙局。
華生記得，在他們剛剛上來之前，人來人往的乘客，絕對是能夠將這艘船的大部分客艙填滿的數量。
絕不可能，是這樣的。
一想清楚頭尾，震驚之中的華生瞬間就轉身向船艙裡跑去。這樣一場專門針對他們的騙局，讓華生難以想像。
那麼，那個明顯的密碼箱裡，又會是什麼東西？
華生簡直不敢想像。
福爾摩斯手下的密碼箱，在慢慢的旋轉。裡面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尖銳了起來。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男人的面色嚴肅而認真，專注的在他手下的密碼箱上。
隨著聲音的變化，福爾摩斯轉動的速度越發的緩慢。下一刻，聲音停止。
安妮和福爾摩斯對視一眼。
明明就可以打開了，安妮的心卻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一陣慌亂。
她按住了福爾摩斯準備打開密碼箱的手，心下不好的預感讓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來。
「怎麼了？」福爾摩斯問道，「你擔心這裡面有問題？」
安妮點頭，不置可否：「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為什麼會這麼簡單……」
按理說，這樣沒來由的直覺，是不足以讓兩人放下手中唾手可及的箱子。
但……福爾摩斯看了眼安妮，思量了一瞬，也不約而同的決定放棄打開。
就在他彎身將箱子整個抬起來的時候，華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福爾摩斯！」他叫道。
而回答他的，是滿面的火光和令人暈眩的爆炸氣流。
被火完全吞噬的船艙，是華生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景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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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三號碼頭一向人走人流, 是出海的最為重要的中轉站。
毫不誇張的說, 每日裡走水路運輸的貨物, 起碼有三分之一都是從這裡流入城市的。
所以, 當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引起了一片譁然。
三號碼頭出去的船隻, 發生了爆炸！
街頭賣報的男孩兒，倒是十分感激這樣的消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過倒是讓他今天掙得都快要翻倍了。
就這一點, 就足夠讓他興奮的了。
「先生，您買報嗎？」男孩兒問道，「三號碼頭髮生特大事故，頭版頭條！」
麥考夫看了看身邊的下屬，微微頷首。
男孩兒領了錢幣, 放下了份報紙, 開開心心的就走了。
麥考夫皺眉看著報紙上的資訊：「我以為, 你們已經處理好了？為什麼今天還會流出來！」
這樣轟動性的新聞，正因為三號碼頭的重要性, 才會得到眾人的關注。畢竟, 如果說每日裡大家吃的穿的用的，來源碼頭出現了問題。這可是讓每一個市民都感到擔心的大事情。
麥考夫旁邊站著的人低下了頭：「昨日已經和報社交談過了, 大多願意配合。就算是少部分，也承諾會斟酌語句。」
他當然知道，這樣的消息封鎖有多麼重要。在大家都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時候，貿然驚動群眾, 是最為可怕的事情。
受驚的人群，可能做出的事情。比本身這一場事件，還有可能會可怕得多。
麥考夫的手杖，點了點地面。多雨的天氣，讓地面泥濘得很，沾著幾分水汽。
「福爾摩斯先生。」下屬試探著開口。
麥考夫轉過頭去，看了眼他：「說。」
下屬被那個眼神嚇得一抖，卻又因為消息的重要性不敢隱瞞。他咽了下口水，帶著些許忐忑的開口說道：「您的弟弟有事情找您。」
爆炸的那一瞬間，福爾摩斯以為自己就會這樣結束了。
都說，在最後一瞬間的時候，生命的速度會放慢到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福爾摩斯甚至可以看到引線被抬起的箱子觸發，將那底下埋藏的東西引動。
巨大的火光霎時間出現在他的眼前，將這本應該是一處黑暗的船艙照耀得亮極了。
「真是太遺憾了。」福爾摩斯這樣想著。
他總覺得，自己會停止在某一次探險裡。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福爾摩斯早就有所準備。
不過，在他的計畫裡，那會是一次卓越的探險。會是一個精妙的對手針對他，設計的複雜過程。
就連最後的結果，福爾摩斯都設想過。
興許，從一處美妙絕倫的瀑布一躍而下，會是一種美麗的結束？
同歸於盡。
我們的大偵探福爾摩斯先生，在和罪犯搏鬥的過程中，捨身取義。為了人民的安全，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福爾摩斯甚至都想像過，報紙頭條上會如何大肆誇張的樣子。
火光裡的福爾摩斯扔下了懷裡的箱子，有點兒無奈的想道，這樣的結束也實在太丟人了些。
他看著一旁的安妮，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胸膛裡有些憋悶。
福爾摩斯這一段時間，總覺得自己在看到安妮的時候，身體有些奇怪。耳尖發紅，頭腦發熱是常態。可是前一段時間，就連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
他本來還想好好推斷一下的……
可是現在看來，仿佛沒了時間。
福爾摩斯感到十分遺憾。
要是，這次來的時候，沒有和安妮一起來就好了。福爾摩斯心裡想著，那樣的話，起碼安妮還能夠在貝克街和小麗蓓嘉好好坐著。
一種憋悶而微微疼痛的感覺，在福爾摩斯的胸腔間徘徊。讓他再沒了胡思亂想的心情。
看似過了許久的時光，可是以上這複雜的過程，也不過是眨眼一瞬間的事情。
安妮在看到火光之前，便意外的瞟到福爾摩斯的頭頂。
只是一瞬間，那串問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短得令人懼怕的數字。
5秒。
安妮心下一沉，她看到了福爾摩斯抬起的箱子。甚至，在不能夠看清是否是錯覺的時候，感覺到了箱子底下的不尋常。
但在她頭腦想清楚之前，自己已經躍了出去。
撲倒在福爾摩斯身上之前，安妮意料之中的看到，福爾摩斯頭頂的問號再次出現。
她的心裡微微感到幾分安定，竟然對這一串熟悉的問號感到幾分欣喜和安心。
火光和巨大的熱浪從背後傳來，讓安妮一瞬間就快要痛得失去知覺。
不過，在暈過去的前一秒，安妮還有點兒後知後覺——自己竟然這麼勇敢？能夠撲出去救人？
夏洛克，看來我是栽進去了。安妮想道。
福爾摩斯平靜的心跳，在看到安妮撲過來的那一瞬間，便被嚇得停了一瞬。
爆炸並不劇烈，很快就結束了。甚至就連在船艙外的華生，都沒有受到什麼巨大的實質性傷害。只是被氣浪衝擊得暈眩了過去而已。
這是個警告。
來自莫里亞蒂的警告。
福爾摩斯抱住了自己身上的安妮，手中濕潤的觸感讓他眼中佈滿了血絲。
是血。
安妮的背後都是血。
福爾摩斯從來沒有感到這樣慌張過。就連上一刻，意識到自己興許要這樣結束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緊張過。
他屏住了呼吸，輕柔的將安妮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躲過了她背後的傷口。
「華生！」他叫道。
被氣浪弄得暈過去了一陣的華生，猝然被福爾摩斯搖了搖，還有點兒天旋地轉。他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失態的模樣。
那種倉皇失措，完全失了冷靜的樣子，是華生從未見到過的。
福爾摩斯的懷裡，抱著昏迷過去的安妮。而她的背後，滿是鮮血。
……
達倫得到消息的時候，安妮已經完成了手術，在術後的昏迷中。
當他感到醫院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外面，兀自打著繃帶的福爾摩斯和華生。達倫二話不說的一個拳頭，便落在了福爾摩斯的頭上。
「你給我等著！」他氣憤的喊了一句，便急匆匆的進了病房。
安妮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背後被爆炸的碎片波及，傷口看得頗為嚇人。
如果說，不是莫里亞蒂本就沒有要弄死福爾摩斯的心思。那樣近的距離，直面爆炸中心。
達倫難以想像，如果那是個真實的爆炸，自己可能會直接去警局認領屍體的景象。只是這樣想一想，他就感到心中痛楚得難以呼吸。
他安靜的站在安妮的病床旁，手試探著想要撫摸她昏睡的容顏。卻又擔心自己的力度，會讓昏迷中的安妮感到痛苦。
僵硬的停留在了半空中，又收了回來。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達倫不由的念叨著。
還活著，就是此刻最大的幸運。達倫閉上了眼睛，好讓那洶湧的情感能夠沉甸，不在霎時間爆發出來。
嚇到面前的安妮。哪怕她還在昏迷，也不行。
達倫抿唇，又看了看安妮平靜的樣子，才算是終於找到落腳點一樣的安心。轉身出去，他需要去詢問安妮的具體情況。
天知道，在得知消息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一下子扔到了半空中。沒有任何的落腳點，沒有重力，沒有扶手。就這樣吊著，飄著。就像是本能帶著他，一路狂奔到醫院。
他只是兩天沒有去看安妮，只是兩天！
怎麼就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情！
達倫想著，眼神中露出些許殺氣來。
「病人的狀態還可以，並沒有生命危險。不過傷口裡有些泥土，而且也劃傷得太深。恐怕她的後背……」醫生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是，這些東西在安妮生命安全之下，顯得尤為不重要。
達倫握了握醫生的手，十分認真的道了謝。
醫生搖了搖頭，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笑得語重心長：「你知道的，這是我的工作。」
達倫看著醫生的眼鏡，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間一愣。他頓了頓，才自嘲的笑了笑，鬆開了手。
「還是要謝謝的。」他收斂了一身的情緒，轉身出了門。
華生站在福爾摩斯身旁，有點兒痛苦的揉著頭後的淤青。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失態的夏洛克，抱著安妮的樣子。
如果不是最後福爾摩斯發現了爆炸的端倪，華生都難以想像那時候偵探先生會做些什麼。
畢竟，安妮當時昏迷的樣子，渾身的血。就連他，也是心中一驚。
「福爾摩斯！」達倫的聲音讓華生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警惕的看著走過來的達倫，放下了揉腦袋的手。那副緊張的樣子，就像是達倫如果再給福爾摩斯一個拳頭，他華生就會立馬上去開揍。
與之相反，達倫看了眼昏睡的安妮，語氣平靜。
「如果你為了安妮好，就不要再給她招惹麻煩了。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夏洛克發現自己的心思了哦~~~
第28章 028
直到兩人離開醫院, 華生仍舊難以停止對福爾摩斯的擔憂。
在達倫到來之前, 華生曾經看著福爾摩斯坐在安妮的病床旁。低下頭去, 將自己埋在安妮的被單中。就像是, 要呼吸著那樣的氣息，才可以讓他安靜一些。
華生看到的, 只是福爾摩斯的後背。和他腦袋上，那一頭包了些許繃帶的卷毛。
「夏洛克。」華生上前了一步, 拉住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大步行走的步伐一頓, 他站在了原地。
華生繞到了福爾摩斯腎前，雙手放在偵探先生的肩膀上。就像是每一次足球比賽前，隊員裡的相互鼓勵一樣。他捏了捏福爾摩斯的肩膀，手裡的力道不輕。
福爾摩斯垂著的眼眸，抬起來, 看了眼華生。
他微微抿了抿唇：「所以, 你現在用你足球中的技巧, 來試圖……嗯，安慰我嗎？」
破天荒的, 華生沒被福爾摩斯直白的語言氣到。相反的, 他脾氣很好的沒有說話。
相反的，他再次用力捏了捏福爾摩斯的肩膀。站在原地, 安靜了半晌。才轉過頭來，歎了口氣。
「之後我們做什麼？」華生問道。
線索斷了，甚至就連之前的流浪漢都可能是一個騙局的開始。華生有些懷疑，在他們三個人走進那家咖啡廳的時候, 他們就已經走進了別人設計好的東西。
對於這樣的人，華生並非第一次遇到。自從他搬進了貝克街之後，生活的精彩程度甚至要比他服兵役的時候，還要強上幾分。
作為福爾摩斯的助手，各式奇妙特別的案件，華生都算是看到過很多。多麼精妙的設計，和奇妙的作案手法，華生都算是見識過一二。
這一次，華生感到了疲倦。就像是，這樣疲於奔命般的破案，讓他感到了幾分累意。
「去會會這個人。」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朋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跟在他身後。
福爾摩斯的狀態並不正常，華生能夠看出來。他的呼吸要比平日裡急促幾分，更不用提疾步的速度和不由自主提高的聲調。
安妮的遇襲，讓福爾摩斯失去了鎮定。
而對於華生來說，唯一支持他的方法，就是站在他的身後，幫助福爾摩斯。
安妮的昏睡並沒有持續很久，相反的，少量麻醉的消失，讓疼痛很快喚醒了她。
「醒了？」
安妮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的感覺，就是背部的疼痛和喉嚨乾渴帶來的撕裂感。
麥考夫放下了手中的檔，站起身來，來到安妮的病床旁。
安妮看了眼他，疼痛的喉嚨讓她懶得開口。她看了眼旁邊的水杯，眼裡的意思十分明顯。
麥考夫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直白的準備使喚他的人。要知道，他的位置，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被要求幹活兒了。
更何況還是喂水。
麥考夫好脾氣的拿了根棉花，蘸了點兒水，在安妮的嘴唇上抹了抹。
剛剛醒來的時候，哪怕再渴，也絕對不是大口喝水的時刻。
安妮雖然不滿這樣隔靴搔癢的喝水，但也勉強接受了麥考夫的幫助。她眨了眨眼睛，看著麥考夫。
被盯著的麥考夫放下了棉簽，笑著看了看安妮的病案：「我們有多久沒見了？」
安妮看著麥考夫一副準備暢談的模樣，深深感覺到嗓子乾渴不能夠說話的痛楚。這要是平時，安妮不好好懟回去，怎麼能夠暢快呢？
麥考夫倒是挑了個好時機。
安妮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不過，不時翻的白眼，簡直將她的心思表明得一清二楚。
「達倫先生看起來，似乎很關心你？」麥考夫臉上帶笑，兀自將安妮桌案前的一些東西一一擺好。
安妮像是感到無聊，閉上了眼睛。
麥考夫頓了一下，他看著合上眼睛休息的安妮。嘴唇動了動，就像是之後的話讓他感到有些難為情一般。
「我想，這次應當要感謝你的。」麥考夫說道。
安妮睜開了眼睛，看著他。
麥考夫的臉色有些窘迫，這位一向注重自己風度的男士，仿佛臉上都有些紅暈。
安妮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疼痛的緣故，甚至有了些幻覺？
羞澀的麥考夫？安妮覺得，這種發現真的是很有趣。甚至這樣的經歷，讓她覺得這次麥考夫的拜訪，甚至有些讓她感到開心起來。
不是誰，都能夠在這樣醒來的時候，看到麥考夫羞澀的模樣的。
安妮真覺得，要是福爾摩斯還在的話，想必是不願意錯過這樣的景色。
安妮笑了笑，也算是給麥考夫了個溫柔的眼神。
麥考夫蹙眉，就像是被自己剛剛肉麻的話語給刺激到了一樣。他抖了抖，將手中的東西一一放下。
「小心你的身邊，安妮。」
臨走前，他說道。
安妮一直都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麥考夫遠去的背影。
病房裡，此時只有她一個。
爆炸點雖然離她很近，但是並不算是致命。甚至，就連安妮當時都有些意外。撲到福爾摩斯身上的時候，安妮甚至毫不懷疑自己會在眨眼之間離開人世。
但是，她沒有。
究竟為什麼，拿著一個威懾物，將他們三個引誘上船。卻只是給了個警告？
安妮閉上了眼睛，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麥考夫的謝意，顯然不會只是一句話這麼簡單。他出門之後，下屬們就已經按照他的吩咐一一處理好了。
市面上，關於安妮的資訊，都被一一清除乾淨了。
在眾人得知，這場意外並不會影響到三號碼頭的每日運營後，這個消息的火爆程度，便已經有所收斂。
在麥考夫的有心運營之下，很快便徹底消失了熱度。這條消息，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不在頭版頭條上，與之相關的報紙，也都沒了去向。
「處理好了。」下屬說道。
麥考夫點了點頭，在另一份檔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點頭示意可以繼續彙報。
「夏洛克現在，在哪裡？」麥考夫問道。
下屬躊躇了下，才慢慢開口道：「夏洛克先生他，剛剛買了車票。要去布魯克溫。」
麥考夫手中，剛剛點上的雪茄，被一個用力弄斷。
他像是不堪其擾一般，閉上了眼睛沉默了會兒。就像他想像的，自己這個弟弟，一定不會這個警告停止他的動作。
甚至，安妮的受傷，讓夏利被徹底激怒。
麥考夫甚至可以想像到，這位莫里亞蒂先生，未來的一段日子裡，一定會過得頗為精彩。
「安妮……」麥考夫在心裡呢喃著，「還真是讓夏利栽了。」
麥考夫第一次看到安妮的時候，就感知到了幾分不同。夏利第一次，在一個女生的面前，露出那樣溫柔的模樣。
這是，他從未在夏利身上看到過的。
麥考夫坐在窗旁，看著外面的行人與警衛，微微笑了起來。
就像是，終於安心的放鬆。
誰能夠想到，自己的那個笨弟弟，竟然還能夠找到回家的安寧。有朋友，有家人……有愛情。
麥考夫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假寐之中。
……
布魯克溫離貝克街不近，那是一處近乎荒蕪的山谷裡，罕為人知的一處工廠。
之所以罕為人知，道理很簡單。
在華生和福爾摩斯一路過去的時候，甚至沒有碰到過人。更不必說，是住在這裡的人煙了。
山谷裡的特殊地形，讓它很難建立出路來。閉塞的狀態，哪怕這裡的土地再便宜，也不會被人所青睞。
也就是，這一處工廠，能夠對這片土地帶來收益了。
「莫里亞蒂的工廠？」華生從望遠鏡裡看過去，皺著眉頭問道。
福爾摩斯拿出了自己隨身的伸縮望遠鏡，看了看那邊的人。只有寥寥幾個，站在工廠門口，算是巡視。
也不怪這裡人的警惕心低，沒有人煙在這裡，本就是第一重防範。
「莫里亞蒂雖然是個名義上的教授，甚至他的著作《小行星力學》可以說是廣為人知的精彩。」福爾摩斯毫不吝嗇的誇獎道，「我甚至在拜讀的時候，都能夠看到他在數學上的造詣。」
華生歎了口氣，接過了福爾摩斯未盡的話語：「然而，他卻是一個毫無道德心的犯罪能手。」
福爾摩斯看了看華生，沒有說話。
「他的爪牙，甚至遍佈整個國家。麥考夫曾經和我說起過這個人，他的經歷可以算是很有趣的。」華生說道，「我想，你的反擊可能並不容易。我甚至難以想像，會有一個人，能夠處理好這樣複雜的犯罪網路。」
福爾摩斯站住了，看著華生：「不要低估智慧的力量。莫里亞蒂自然能夠做到這一切，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會解決掉這個所謂的犯罪傳說，一次完成。
這是為了城市的平靜，更是為了他的安妮。
作者有話要說：
福爾摩斯衝冠一怒為紅顏哦~~~
男友力MAX!
第29章 029
做一個工廠的職工, 並不簡單。
起碼, 對於已經換了三個地方工作的約翰裡德爾來說, 實在對他影響深遠。從一個普通的流浪漢, 到每日裡安排數十個人完成工廠生產線的管理者，約翰深深覺得這段日子的變化迅速。
「再這樣待一段時間, 說不準我能夠攢夠錢，去一趟美洲。」約翰揉著自己的脖子, 頗為享受的看著底下的人工作著。
說是熱火朝天, 倒有點兒誇張。不過，約翰看著底下工作的人們，臉上的刀疤好像都變得溫暖了很多。
「頭兒，我們今天還需要去巡視外面嗎？」一個帶著帽子的男人，走了過來。
約翰叼著煙斗, 順手拿了個扳手輕輕敲了下男人的腦袋。
「傻啊！」約翰叫嚷道, 「每天出去走一走, 又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多拿一份錢不好嘛？」
男人陪著笑臉，敏銳的退後了一步, 躲過了約翰手裡的扳手。沒讓這個大東西, 再落到自己腦袋上第二下。
約翰看著男人走開，沖著他離開的方向啐了一口：「什麼東西, 要走這個的錢，還不想幹事兒！」
算是發了脾氣，約翰轉身就繼續叼著煙斗走，沒想太多。
他不知道, 在剛剛出工廠口不遠處，男人就已經被敲暈，拖到了隱蔽的角落裡躺著。
「夏洛克？」華生看著男人的外套被摘了下來，「你確定要這樣進去？」
福爾摩斯蹲著身，細細摘去了男人肩膀上的工作證，交給了一旁站著的華生。
他站了起來，將手中還帶著灰塵的外套扔到了華生懷裡。福爾摩斯說道：「不是我，是你。」
迎著華生震驚的目光，福爾摩斯淡定的補刀：「我的偽裝很好，而你則不然。只能用這些工作裝幫助你一下了。資料證明，超過百分之七十的人，在工作裝之下，就不會再關注事實上的人是誰？」
看著華生緊皺眉頭的穿上外套，福爾摩斯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他幫忙整理了下華生的衣服：「你知道嗎，其實你穿成這樣仿佛更加合適。」
華生歎了口氣：「所以，你是說我比起做一個醫生，氣質上卻更合適做一個搬運工？」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極為淡定的給自己貼上了個假鬍子，又弄亂了一頭卷毛。才笑著看向華生：「我可什麼都沒說。」
華生看著偵探先生可惡的模樣，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他覺得，如果不是看在安妮的份上，福爾摩斯興許心情不好。
不然，他一定是準備一個拳頭落在福爾摩斯那堪稱完美的下巴上。
真是太令人生氣了。
潛入這樣一個工廠，比起華生之前預料的要容易許多。事實上，許多地方如果不是特意防備的話，對於福爾摩斯來說，簡直就是一直敞開著大門。
還在裡面站著的約翰一定想像不到，過了今天，就再沒有這樣好的工作等著他了。
「今天的報紙。」
病房裡，達倫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份剛剛買到的報紙，臉上帶著微笑。
安妮靠在床頭，小口小口的喝著水。
「我想，今天福爾摩斯先生仍舊給你送了信？」達倫問道。
安妮聳了聳肩，看著自己桌案上的信封。油封已經被打開，裡面正是今天的報紙。只不過，在更早的時間就已經被送了過來。
頭版頭條：一家非法工廠被查封。
達倫看著安妮的笑容，心底裡有些不安。他坐到了安妮身旁，遞給了她一碗清粥。
「不需要我幫你？」達倫問道。
安妮搖了搖頭，兀自放下水杯，慢慢吃起早餐來。
達倫的目光，一直在安妮的臉龐上遊移。只是看著她的樣子，就能夠讓達倫心下安定。就像是，在外面奔波的風塵僕僕，都在這一刻被安妮消解。
就像是她特有的魔力。達倫這樣想道。
安妮眨了眨眼睛，笑著開口：「你知道的，我其實覺得已經可以出去了。」
這個話題已經討論過一段時間了，達倫也更是耐心的回答：「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安妮。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放鬆一下。」
達倫看著安妮，他想要直接開口讓安妮離開貝克街，回到她原來的住處去。可是，話還沒有出口，就已經被他打斷了這個念頭。
達倫明白，安妮不喜歡被人安排生活。
「哈德森太太說，今天會帶著麗蓓嘉來。」達倫說道，他看著安妮，笑了笑，「麗蓓嘉就是你在孤兒院裡領養的那個小女孩兒？」
安妮放下了粥碗，點了點頭：「是的。」
達倫聽聞過麗蓓嘉的名字，在安妮的講述裡，那個小女孩兒算是占了不少的比重。一個讓安妮喜愛的小孩兒，達倫自然也不會輕易錯過。
「你之後準備如何安排呢？」達倫問道。
安妮正好笑的看著福爾摩斯送來的信件，聞言抬起了頭，有些疑惑：「什麼怎麼安排？」
達倫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說道：「麗蓓嘉的病，還有你之後的……」
達倫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就已經被敲響。醫生需要每天跟進安妮的身體狀況，好第一時間進行調整。
達倫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待安妮檢查完。
「我真的不能儘快出院嗎？」安妮問道，眼裡滿是希冀。
醫生摘去了他的口罩，極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們也希望你能夠恢復得更快一些，這並不是可以急迫的事情。」
左右安妮也沒有太苛求這件事情，問過了，也只是有點兒失落。
要知道，前些日子奔走的感覺，精彩程度可比每天躺在床上好玩多了。
「我明白，只是這也太無聊了。」安妮撇著嘴，委屈的說道。
這就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事情了，他很快檢查完之後，便求助於一旁的達倫，交代好治療方案。就急匆匆的看下一個病人去了。
所幸，今日哈德森太太來得仿佛比平日裡要早上一些。還帶著個精心打扮過的麗蓓嘉來，紅撲撲的臉蛋，看上去就像個可愛的洋娃娃。
麗蓓嘉的病，在哈德森太太的照料下，好了很多。也算是驚險度過，如若不是知道她的狀態，只看她平日裡活潑的樣子，估計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想像的到。
安妮抿唇笑著，眼神在麗蓓嘉頭頂瞟了一眼後，便轉到了哈德森太太身上。
「今天，好像來得要早很多？」安妮說道。
哈德森太太一副無奈而寵溺的模樣，一把將麗蓓嘉抱了起來，放在安妮的床上坐好。細心整理了下她的小裙擺，沒讓那些皺褶弄亂了麗蓓嘉的形象。
「她可是一大早就醒過來，等在自己的小椅子上。也不說話，也不鬧的。可是就那麼看著我。」哈德森太太聳肩，「沒辦法，就早點兒帶她過來了。」
麗蓓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臉蛋紅彤彤的。她轉過身去，一雙小手緊緊攥著安妮的衣袖就不鬆開了。
「這幾天，辛苦您了。」安妮笑著說道。
她揉了揉麗蓓嘉的臉蛋，親昵的放柔了聲音：「我們的麗蓓嘉，這些日子乖不乖啊？有沒有好好睡覺吃飯飯呢？」
麗蓓嘉很認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挺起了小胸膛：「有的有的，麗蓓嘉很乖。」
那副想要表揚的小模樣，可愛得不行。讓安妮和哈德森太太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看著小女孩兒這樣乖巧的模樣，任是誰都硬不起心腸來。
安妮將麗蓓嘉抱在懷裡，溫柔的親了親她的臉蛋。才抬頭看向哈德森太太，問道：「夏洛克，這兩天有什麼消息嗎？」
哈德森太太搖了搖頭：「他和華生這些日子都在外面，也沒有回貝克街。就給了我封信，說是早餐的事情，等你回去之後再開始。」
「等我？」安妮挑眉，有些好笑的抿唇。這還真不知道是準備感謝她，還是要迫害她了。
嘗試過福爾摩斯廚藝的安妮，覺得有點兒心理陰影。
哈德森太太就像是猜到了安妮的想法一樣，她開口道：「不過，這回夏洛克說，會好好學習之後，再做。絕對不讓你吃焦了的培根了。」
「這還算他有良心。」哈德森太太笑著打趣道，「如果他再給你做那樣的早餐，別說你了，就是我都會好好收拾他一頓的。」
安妮笑了笑，沒有說話。
哈德森太太轉頭看了眼達倫。後者意會的點了下頭：「我還有事，先出去一趟。」
得到安妮的回應後，達倫才笑著點點頭，沖著安妮示意後才走了出去。
成功將福爾摩斯的潛在敵人趕出去，哈德森太太才終於開口道：「我聽聞，這次你受傷是為了救夏洛克。」
安妮看了眼哈德森太太，沒有開口。
哈德森太太看了眼安妮懷裡的麗蓓嘉，抿了抿唇，才終於開口問道。
「你對夏洛克，究竟是怎麼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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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這些日子, 對於賣報的小男孩兒來說, 真的是令他難以想像的順利。
就像是天堂。
每一天的頭版頭條, 都是那樣充滿爆炸性。就連他自己, 每一次去拿報紙的時候，都忍不住被驚訝到。
更遑論是街上的行人了。
小男孩兒坐在街角, 賣得只剩下幾份的報紙被他墊在腿上。他正吃著一個香噴噴的麵包，是隔壁李先生便宜賣給他的。
一個黑麵包。這也是他平日裡不捨得吃的。
男孩兒狠狠咬了一口, 把嘴裡塞得滿滿的。吃著早餐的臉上, 滿是幸福。要知道，這一塊麵包，可是他賣出去十份報紙的利潤呢！
這要是平時，他可覺得不捨得的。
「要是這樣的生活能再長一點兒就好了。」男孩兒自言自語道，舔了舔手中殘餘的麵包渣滓, 吃了個乾乾淨淨。
站起身來, 拍了拍屁股後面的土。兀自又開始了吆喝, 這最後的幾份報紙也是最好能夠賣出的。
有了力氣，男孩兒叫嚷的聲音變得更大。就連走路, 都增快了幾分。
「頭版頭條, 又一工廠被查封！」他喊道。
同樣的一份報紙，被狠狠的砸在了艾德勒先生的臉上。幸虧報紙的紙質並不好, 只是輕微的擦過了他的臉龐。沒給那一張頗為帥氣的臉上，弄出來任何傷痕。
「教授。」他說道，「我發誓，我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的時候, 員警已經在那裡了。」
艾德勒先生也算是時運不濟了，這樣明顯的苦差竟然落在了他的頭上。要知道，平日裡因為他妹妹的能力卓群，艾德勒先生的待遇在這裡也算得上不錯。
很少，真正派給他什麼複雜的任務。
多半，是夾雜著很多油水的出行，還都是底下人挑出來的。眼巴巴的送給他的功勳。
不是沒人嫉妒他的不勞而獲。
沒辦法，原因很簡單。人家有一個美貌卓群又能力的妹妹。
愛琳艾德勒。
艾德勒先生彎腰，撿起了滑落到地上的報紙。報紙的第一面，就如同這段日子不停的跌宕起伏一般，同樣的消息。
有一個工廠被關掉。
「再來幾次，訂單就會跟不上了。」桌子背後的男人說道，他指了指艾德勒先生。
他的另一隻手上，正在把玩著一個用過的彈殼。
金屬的光澤，在他的手心裡旋轉。乖巧的樣子，就像是平日裡富家子弟把玩的玉器。只不過，這一幕在艾德勒先生眼裡，卻是十足的威懾。
他怯懦的開口道：「我會盡力。」
男人旋轉的彈殼一頓，他唇角翹起來了幾分：「盡力？」
艾德勒咽了下口水：「那可是福爾摩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實在沒有把握。」
這個名字，就算是前一段時間沒有享譽整個國家。通過這些日子，福爾摩斯算是大出風頭。男人自然也知道他的名頭。
「叫上愛琳。」他說道。
艾德勒先生眼睛一亮，他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正準備說話。
男人先一步開口道：「如果這次，再失敗。我可不會養著幾個廢人。」
「是的。」艾德勒先生擦了擦額頭的汗，陪著笑臉說道，「當然，當然。」
他走出來的時候，還有些心裡打鼓。要是說，艾德勒先生趁著自己妹妹出任務的時候作威作福，毫無畏懼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他明白，能夠讓愛琳安心出去。也是能夠讓那個男人放心派愛琳出去的，就是因為自己在這裡。
艾德勒先生歎了口氣，想必之後他的日子不會太簡單。
「愛琳。」他來到了妹妹的地方，意料之中的被驚嚇了幾分。
他咽了下口水，急匆匆的退出去關上了門。
「好了，本傑明。」愛琳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你又不是不認識我的丈夫。」
艾德勒先生在外面躊躇了會兒，才試探著推了推門。他深呼吸了幾下，才一鼓作氣推門走了進去。
愛琳好笑的坐在自己先生腿上，看著艾德勒先生一副做賊的模樣。小心翼翼的進來，謹慎的閉著眼睛。活像個被逼迫的小姑娘一樣，讓愛琳不由得發笑。
她轉過頭去，和自己的先生交換了個親密的吻。
讓男人陷入了沉迷之中，才開口問道：「怎麼了？」
艾德勒先生看了眼妹妹的新任丈夫，有點兒為這個可憐的男人感到抱歉。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除了同情之外，他到底對這個好色的男人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夏洛克福爾摩斯？」愛琳看著艾德勒先生提供的資訊，「教授讓我協助你？」
艾德勒先生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連忙搖頭，還特意擺了擺手：「不是的，愛琳。應當是說，你負責這個項目。而我是個添頭。」
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艾德勒先生，很快就主動將這個任務甩了出去。話說，有愛琳坐鎮的話，他倒寧願在後面弄個後勤準備工作什麼的，難度還比較適合他。
愛琳笑著推開了求吻的男人，自顧自的站了起來：「你應當先回去了。」
男人還有點兒不甘心：「哦，不要。親愛的愛琳，你要這樣把我趕走了嗎？」
愛琳充滿風情的臉上露出笑容來，性感猶如實質的潮水沖著男人撲面而來。她笑著開口，語音婉轉：「你應當不願意，打擾我的工作吧？親愛的……」
被哄天旋地轉的男人，很快就心滿意足的走了出去。臨出去前，還戀戀不捨的給了愛琳一個飛吻。
那副深情的模樣，簡直讓人難以直視。
愛琳前一刻還在笑意盈盈的揮手告別，下一刻門關好後，便是豔麗的一個白眼。
「這真是令人噁心。」愛琳無奈的說道，「我都快要厭煩了。」
艾德勒先生看了看自己妹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挑眉，將自己手中的報紙更向愛琳那裡推了推。
無聲的催促。
「好吧，我的兄長。」愛琳說道，「讓我們看一看，這位福爾摩斯先生的事情。」
作為教授手底下較為倚重的人，愛琳也算是對這一段日子的跌宕有所耳聞。雖說沒有如何的傷筋動骨，但是在一些方面上，確實給教授帶來了影響。
起碼，訂單都有點兒要跟不上了。
這實在是一件丟面子的事情。
愛琳抿了抿唇，眼角的淚痣讓她顯得更為誘人了幾分：「準備一下，我們在下一個地方等等我的偵探先生。」
艾德勒先生拿起了自己的帽子，扣在頭上，面露疑惑：「哪個地方？」
愛琳笑道：「三號碼頭。」
這個天氣，海風吹起來，並不能夠稱之為涼爽。而是應該叫幾分寒冷了。
華生站在福爾摩斯身後，有點兒瑟縮的抖了兩抖。
福爾摩斯看著海浪，目光有些游離。他在這裡支了個畫架，一根炭筆一張紙，竟然是坐地開始素描了起來。
華生站在他的身後，有些無奈。卻又不願意出言打擾。
誰能夠想到，平日裡堪稱情商為零的夏洛克，在戀愛腦來臨的時候，竟然這麼厲害。就連華生這些日子跟下來，都有點兒被感動到。
不論是哪裡，福爾摩斯總會隨時停下來。寫上幾筆，或者乾脆畫一幅速寫。
而這些，無一例外都是最後會來到安妮的案頭。
前兩天，安妮終於出院。福爾摩斯送給她的禮物，就是三幅素描。
一幅，是那個報導了，設置密碼箱陷阱人落網的報紙消息，和那人如今的慘狀。
一副，是他第一個，關上的工廠。
最後一幅，華生也不知道是什麼。
只知道，當安妮看到那一個的時候，竟然臉上破天荒的露出幾分羞澀來。笑意盈盈的看了眼福爾摩斯，而自己的朋友竟然也沉默的注視著安妮。
天知道，當時華生站在身邊，安靜的氣氛都快要憋死他了。
好像大聲嚷嚷一句：夏洛克他喜歡你，你們趕緊在一起吧！
不過，華生倒是知道，如果說了的話，大抵自己會被整得很慘吧？
應該是的。
他看了看福爾摩斯手下的素描，已經逐漸規模。可以說，是畫得蠻專業了。
「到了。」福爾摩斯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炭筆，眼睛看向了不遠的海中。
一艘船，慢慢的行駛過來，即將停泊靠岸。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收好了自己的素描本。沖著藏匿在碼頭周邊的雷斯垂德探長和他手下的人點了下頭。
他說道：「之後，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搜查需要的證據，船上可能的情況。福爾摩斯都已經一一提供了，雷斯垂德探長如果還不能夠成功弄下來，砍斷莫里亞蒂的一根觸鬚，就實在對不起這當探長的許多時光。
「走吧。」福爾摩斯對著華生說道。
兩人離開三號碼頭沒有多遠，便遇到了一個停著的馬車。
上面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露出帶著面紗的臉：「福爾摩斯先生？想要一起去喝一杯嗎？」
作者有話要說：
艾德勒先生是布丁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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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愛琳女士登場了哦
第31章 031
福爾摩斯看著突兀出現在眼前的女人, 微微眯起了眼睛。
喜愛打扮。女人紫紅色的面紗上, 有著精緻的花紋。造價不菲的材質, 彰顯著她的富有。手上並沒有戴任何首飾, 但是相反的，無名指上和中指上都有著皮膚細微的顏色差別, 顯示著這位元女士有一段時間的姓氏混亂。
福爾摩斯的目光落在她的馬車上。
兩匹馬，是半血, 馬蹄上所用的金屬上, 還有著暗刻的花紋。這通常是大家族管用的方式，哪怕是釘馬掌，都會留下家族的氏族徽章。然而，馬車上並沒有明顯的不同。除了，它的鍛造日期應當並不長, 從焊接處乾淨的手法和先進的組裝技術就能夠看出來。
「夫人。」福爾摩斯開口道, 「為什麼選擇我？」
被拆穿的愛琳, 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或者說，這些本就是她希望福爾摩斯看到的, 一位貴婦的施捨。
很有趣, 不是嗎？
愛琳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對福爾摩斯露出更多的興趣：「我一向聽聞你的名聲, 福爾摩斯先生。這次見面確實讓我感到更加嚮往。」
她將手輕輕搭在了車把上，精緻的下巴從面紗中露出來兩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像極了誘惑水手的海妖。
華生看了看福爾摩斯，又看了看車上的愛琳。本能的, 沒有說話。
「想不想，接個案子啊？福爾摩斯先生……」愛琳問道。
三人的背後，是一艘剛剛被搜查完畢的船。三號碼頭髮生的事情，百分之百的預定了第二天的頭版。
然而，這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景象，竟然沒有影響到三人一分一毫。
愛琳的手伸出來，一動不動。
福爾摩斯就這麼放空著眼神，也沒有說話。
就像是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福爾摩斯轉身拉上了華生，直直的沖著雷斯垂德探長走過去。
「幹嘛？」華生被拽得沒跟上思路。
福爾摩斯抿唇：「被堵路了，找雷斯垂德清路障。」
被福爾摩斯直接成為路障的愛琳，倒是沒有絲毫被冒犯的不滿。相反的，一雙狐狸般的眼睛露出幾分真實的興味來。
「有趣。」她說道。
車上的艾德勒先生，一直保持著安靜的模樣。這時候，看著福爾摩斯離開，才有點兒疑惑的開口：「他就這麼走了？」
愛琳笑了笑，沒有說話。
艾德勒先生意外道：「愛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對你這樣不屑一顧的離開呢！」
被兄長微微奚落一陣，愛琳並沒有生氣的預兆。她滿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招呼著車夫打道回府。
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純粹的，心血來潮似的。
「這就走了？」艾德勒先生問道。
愛琳笑了：「過猶不及。再說，我的先生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呢……」
被懟了一句的艾德勒先生措手不及，他也不敢怎麼反駁愛琳。只是心裡頭偷偷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好像你真關心，你那個新婚丈夫一樣……」
誰不知道愛琳的事情？大家可都同情壞了那個可憐的男人。
……
痊癒的安妮，簡直是得到了貝克街221B最高等級的禮遇。
「這簡直，比在醫院裡需要做的事情還要少。」安妮無奈的說道，「你們真的不需要這麼照顧我
的！」
安妮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著十分的認真。
哈德森太太倒是不以為意，兀自還是將泡好的紅茶給安妮沏了一杯，十分貼心的拿了過來。
安妮無奈的放棄了說服哈德森太太，轉戰看著自己懷裡的小麗蓓嘉，語氣輕柔得不行。
「麗蓓嘉啊，姐姐覺得自己已經好了。可以讓我下床走一走了嗎？」
說著，她還抬起自己的胳膊，使勁攥拳。露出自己想像中，頗為健壯的肌肉。以期待可以說服麗蓓嘉，不要再撲到她身上，絲毫不讓她移動了。
小麗蓓嘉一雙湛藍的眼睛，眨呀眨的。懵懂的看著安妮纖瘦的胳膊，更是覺得哈德森奶奶說得很對。
小腦袋使勁點了點，拍了拍挺起的小胸脯：「麗蓓嘉被安排了任務，不能讓安妮姐姐勞動。你需要休息的！」
奶聲奶氣的樣子，要是平日裡看到，那絕對是會讓安妮萌得歡天喜地。
不過，這時候卻沒了這樣的濾鏡加成。安妮躺在床上，休息了這麼久。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要躺酥了。
她苦著一張臉：「哈德森太太，我真的好了。讓我出去走一走吧，肌肉都要萎縮了！」
當然，最後的半句話，安妮倒是極有眼力的放低了聲音。沒敢真如何挑釁哈德森太太的威嚴，只是一雙帶著光般的眼睛，滿懷希冀的看著哈德森太太。可憐兮兮的，眨呀眨的。
哈德森太太被看得渾身抖了抖，清清嗓子，才決定道：「每日晚上一個小時，可以出去。不能再多了，醫生說了，你還沒有完全癒合好。」
雖說並不危險，但是背後的傷口還是有些深的。要是一個癒合不好，留下點兒痕跡來，安妮可還是個姑娘家的。
哈德森太太覺得，自己還是要多多操心的。
自幼就皮慣了的安妮，顯然從來不將這點兒事情放在心上。哈德森太太認為，這些還是需要她來好好看管。
「哦，對了。」哈德森太太說道，「夏洛克今天晚上回來，他應該和你說了吧？」
安妮抱著小麗蓓嘉，兩個人都懵懂的看著哈德森太太。
安妮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嗯，說了。」
「不過，華生好像說他還有事？」安妮眯起了眼睛，有些疑惑，「哈德森太太，您知道嗎？」
華生倒不是第一次夜不歸宿了，哈德森太太一向瞭解他的品性，從來不會擔心的。
更何況，聽聞這段日子被虐狗虐慘了的華生，總算是有了約會的機會。哈德森太太覺得，自己還是要全力支持的。
「知道，咱們不管他就是了。」哈德森太太說道，「我準備了牛排和年份不錯的紅酒，咱們趁華生不在，好好享受一下。」
反正，華生也是出去吃晚餐。
哈德森太太這樣想道，看著可愛的小麗蓓嘉笑彎了眼睛。
安妮抿唇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可是好不容易，得到了哈德森太太的批准，能夠晚上出去一會兒。這時候，可是絕對不會惹怒，影響她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時間。
至於華生……
等他回來了再說。
同樣笑彎了眼睛的安妮，這樣輕鬆的想道。
華生：……
福爾摩斯今天回來得很早，在門口將大衣掛好後。去廚房待了好一陣，把手都捂熱了才上來。絲毫不會將外面的寒氣，帶到安妮屋裡哪怕一星半點兒。
「你回來了。」安妮抱著麗蓓嘉，正在屋裡讀著書。
看到福爾摩斯推開門，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看著福爾摩斯。
一大一小兩個人，眼裡都清澈十分，仿佛泛著光亮看向自己。福爾摩斯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在這一時刻，他第一次理解為什麼睿智的父親會選擇最後在家裡浪費自己的時光。這一直是讓幼年的他嗤之以鼻的事情。
在家裡讀書看報，甚至還陪著福爾摩斯夫人喝牛奶！
幼小的夏洛克，通常和哥哥麥考夫一起，暗自鄙視老福爾摩斯先生的自甘墮落。
不過，這時候的夏洛克。仿佛有那麼一絲懂得父親的心思了。
這，好像感覺也不錯？
福爾摩斯笑了笑，走上前去。輕輕將麗蓓嘉從安妮的懷裡抱出來，放在了她的小椅子上。
「麗蓓嘉該喝藥了。」福爾摩斯說道。
甚至，還十分認真的給麗蓓嘉沖好了養身體的湯藥，放在她的小杯子裡。
安妮無奈的看著麗蓓嘉，安撫的說道：「卻是需要喝藥了，喝完我再給你讀書啊！」
福爾摩斯皺了皺眉頭，沖著樓下喊了聲：「哈德森太太！」
迎著安妮疑惑的目光，福爾摩斯面色平靜，一本正經。
他說道：「哈德森太太很喜歡麗蓓嘉，她應當多得到一些時間，來陪伴小女孩兒。」
其實，福爾摩斯甚至認為，麗蓓嘉的這個年紀，竟然還不能夠自己讀書，真是令人驚訝。
還需要安妮給她讀！
福爾摩斯撇了撇嘴，他可是三歲開始，就從來沒有需要別人幫忙了。起碼在讀書方面，就已經完全自立的了。
小麗蓓嘉懵懂的樣子，看了看福爾摩斯，又看著安妮。
被福爾摩斯強行拉開的安妮極為無奈，沖著麗蓓嘉笑了笑，就被拉著去了房間的另一邊。
「怎麼了？」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從兜裡拿出個信封來，就像是他每日裡做的那樣，交給了安妮。
「今天我看到的，覺得很有趣。就畫給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
夏洛克：畫都送出去了，……還遠嗎？
第32章 032
如果說這一次安妮的受傷, 帶給貝克街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哈德森太太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兀自捂上了一旁小麗蓓嘉的眼睛。
「哈德森奶奶, 你為什麼要捂上我的眼睛呀？」麗蓓嘉奶聲奶氣的問道。
她本來正哼哧哼哧的, 認真拿著自己的小叉子，和眼前的那塊布丁做著戰爭呢！突然就被捂住了眼睛, 什麼都看不到了呀！
哈德森太太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只覺得捂住麗蓓嘉的眼睛還不夠。她就應該乾脆帶著麗蓓嘉去自己屋裡吃。也好過被這兩個人, 給虐了。
福爾摩斯倒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仍舊自顧自的給安妮切好了牛排。
「你大病初愈，少用力。」偵探先生一本正經的說道，「背後的皮膚恢復期，很重要。你需要多多注意。」
安妮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哈德森太太就已經張羅起來了。
「夏洛克, 我們小麗蓓嘉也需要幫助。你先幫她把這個布丁搗碎了。」哈德森太太一副不堪其擾的模樣。
於是, 小麗蓓嘉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 自己的布丁被送到了福爾摩斯面前。被黑著臉的偵探先生，拿著她的小勺子, 一股腦的亂搗。倒是弄得很碎, 都看不出來布丁的模樣了。
安妮在一旁看著，雖然明知道並不合適, 可還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福爾摩斯忿忿的放下勺子，委屈巴巴的轉過頭去。正看到安妮忍俊不禁的模樣，更是憤憤不平。
福爾摩斯剛氣鼓鼓的放下了手裡的小勺子，就被眼巴巴看了好久的麗蓓嘉給伸著小手拿走了。
這下, 就連哈德森太太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點兒都沒有同情心的，把麗蓓嘉的小布丁端過來，讓小女孩兒先一口一口的吃著。
「謝謝夏洛克叔叔。」麗蓓嘉奶聲奶氣的說道。
福爾摩斯面色如常，可是就他那安安靜靜的模樣，和放慢了不知道多少的動作。哈德森太太和安妮都足夠瞭解他，這可是明確表示福爾摩斯生氣了……
安妮莞爾，溫柔的接過了福爾摩斯手裡的刀叉。一下下，將他手下被蹂躪的牛排分好。
「哈德森太太的廚藝很不錯的。」安妮柔聲說道，笑意盈盈。
福爾摩斯轉頭看了看安妮的笑臉，半晌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接過刀叉認真吃了起來。
哈德森太太，還是第一次看到福爾摩斯吃得如此認真。要知道，平日裡他一杯高熱量的奶茶，就可以糊弄過去。
真正坐下來，吃這樣久的飯。對於福爾摩斯來說，多麼難得。
「真可惜，華生今晚不在。」哈德森太太感歎道，「他也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
福爾摩斯本還在埋頭吃飯，好好咀嚼著安妮給切好的牛排。這時候，聽了也不抬頭。
只在最後一口咽下之後，才後知後覺的發表看法：「華生今天的約會，他很在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天晚上會回來得比較晚。」
哈德森太太聳聳肩，不以為然的樣子。轉過頭去，幫助小麗蓓嘉，拿著她的小圍嘴，擦了擦嘴旁的巧克力醬。
「麗蓓嘉吃得開不開心呀？」哈德森太太滿臉笑意的問道。
麗蓓嘉看了看安妮，小臉蛋上都是興奮的光芒。她很使勁很使勁的點了很多下頭，奶聲奶氣的說道：「開心，麗蓓嘉喜歡和哈德森奶奶，安妮姐姐吃飯。」
被掠過了的福爾摩斯坐在一旁，十分紳士的慢慢擦了擦嘴。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抬高幾分的下頜，宣示著他對於這個答案的不滿。
麗蓓嘉後面接著說道：「還有，要謝謝夏洛克叔叔給切的布丁，很好吃！」
「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叔叔。」福爾摩斯糾正道，「哥哥。」
麗蓓嘉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一臉的疑惑。
哈德森太太倒是解了圍：「人家小麗蓓嘉叫我奶奶，你不是叔叔是什麼？」
福爾摩斯伸長了脖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可是安妮也二十一歲了，我只比她大五歲。」
「麗蓓嘉……」安妮笑著抱起了小女孩兒，親了親她的臉蛋，「以後也叫夏洛克哥哥，好不好？」
麗蓓嘉也不過是四五歲的年紀，也沒有怎麼學過這些。都是別人教她的。
她聽了安妮的話，很是乖巧的點頭。在安妮的懷裡，扭了扭身子。看向一旁的福爾摩斯開口道：「夏洛克哥哥。」
福爾摩斯沒什麼反應。
只不過，他眼角微微上揚的兩分弧度，而唇角的彎度，洩露了他此時美好的心境。
「哥哥就哥哥吧……」哈德森太太無奈的搖頭，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真是喜歡安妮，喜歡得不行。」
哈德森太太笑了笑，走過來用乾淨的手點點麗蓓嘉的小鼻頭，就轉身去了廚房。
「華生，他晚上什麼時候回來啊？」安妮坐在椅子上，一邊逗弄著麗蓓嘉玩，一邊問道。
福爾摩斯本想點起自己的煙斗，可是看到安妮和一旁的麗蓓嘉，又收了起來。
他看著安妮這些日子，桌子上放的一些書：「應該是天黑了之後的事情了。」
說實在的，安妮來到貝克街這段日子。除去最初的時候，華生都在被控制之下，更不必說見面了。
不過，後來交流的時候，發現他的幾次約會好像大多無疾而終。
安妮偶爾問到的時候，華生那副咬著後槽牙的樣子，甚至還會扔給福爾摩斯幾個眼刀。都讓安妮對這其中的故事，深感好奇。
「華生說，他之前的幾次約會，似乎都不順利？」安妮試探著問道，實在有些克制不住內心的八卦。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坐了下來：「沒辦法。他之前遇到的女人都太奇怪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不合適，華生還要勉強。我就只能出面幫一幫他了。」
安妮揉著麗蓓嘉的手一頓，她有點兒意外的看著福爾摩斯。
「嗯，幫…幫他？」她問道。
福爾摩斯十分平靜的點頭：「是的。直接出面，點破對方是準備利用華生，甚至有了未婚夫的事實。」
他正襟危坐，態度認真：「你難以想像華生的眼光，甚至裡面還有一位別有用心的女人，準備從他那裡竊取我們案件的資料。」
安妮咽了下口水，深深為可憐的華生感到幾分同情。
福爾摩斯倒是放鬆下來，愜意的靠在椅背上。
面露幾分得色：「不過，我就不需要這樣的説明。」
安妮挑眉看向他：「為什麼？」
福爾摩斯笑了，他看著安妮，眼神專注：「因為我眼光好。我看重的女人，她哪裡都很好。」
……
艾德勒先生，在得知三號碼頭的船被探長截取的時候，就滿後背的冷汗。回了屋內之後，還是忍不住的來回打轉。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一旁的愛琳放下了自己的髮卡，無奈的看著兄長。
艾德勒先生擦了擦頭上的汗，忍不住惶恐的看著愛琳：「又是被福爾摩斯搶先了，教授會不會生氣……」
而教授生氣的樣子，艾德勒見過。他難以想像那些手段，放在自己身上之後的境況。
只是想像一二，就足夠讓他渾身發抖，害怕得不行了。
愛琳倒是極為平靜的樣子，甚至還能夠對著鏡子細細描摹眼妝：「你要知道，莫里亞蒂的想法不會這麼膚淺。一艘船的貨物，和福爾摩斯先生的智慧比起來，哪一個更重，他心裡都有數。」
艾德勒先生咽了下口水，滿懷希冀的看了過來：「什麼意思？」
愛琳站起身來，身形婀娜的來到客廳，給自己沏了一杯紅茶，慢慢喝了起來。悠閒的樣子，簡直和一旁的艾德勒先生，就像是兩個世界一樣。
「智慧，是最令人神往的性感。」愛琳抿唇微笑，慢悠悠的說道。
迎著艾德勒先生不解的目光，愛琳倒是極為平靜的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這裡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你，恐怕還不能理解。」
時間並不早了，哪怕艾德勒先生是愛琳的兄長，也是需要避嫌的。
他本來就應該回到莫里亞蒂那裡彙報情況，可是太大的恐懼讓他在愛琳這裡已經耽誤了很久。艾德勒先生知道不能夠再待了，也只能姑且相信愛琳的安慰。
壯著膽子，出了門。
看著艾德勒先生的背影，愛琳漠然點了一支雪茄，夾在指間。
在煙霧繚繞間，她豔麗的面容顯得幾分模糊不清。愛琳微微一笑，就像是透過這團煙霧看著另一個人一樣。
她輕輕撫摸了下自己飽滿性感的嘴唇，抿了抿，念道：「夏洛克，福爾摩斯……」
幾個單詞，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在她的唇舌間，悠悠縈繞。
作者有話要說：
「智慧，是最新的性感」
出自「神探夏洛克」
第33章 033
華生回到貝克街的時候, 臉上還時不時忍不住的微笑。
傍晚的那個女人, 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溫柔。華生的耳尖有些紅, 他想著瑪麗美麗的秀髮和她綠寶石般的眼睛, 只覺得心中一動，耐不住的癢意。
當然, 這一切想法，都在開門的那一瞬間, 被擊碎得乾乾淨淨。
原因很簡單, 換成誰一開門，就看到福爾摩斯那一幅死沉的臉，也會完全沒有了心情。
「我想，你的好心情被我打擾了？」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安靜的站在原地，將大衣拍了拍並不存在的塵土, 很是沒好氣的掛在了門口。
福爾摩斯挑眉, 跟在華生身後, 一步步上了二樓。
「所以說，你和那個姑娘經歷了一個很好的夜晚？你們吃的是……」福爾摩斯頓了頓, 「紅酒燴牛排？」
華生氣得就像是梗在原地。
他加快了上樓的速度, 就想要快一些的回到房間裡。
然而，他忘記了。自從安妮搬進來之後, 福爾摩斯已經和他住在同一層了。甚至，在最初的時候，因為傢俱的問題，兩人還住在同一個房間裡。
也是幸虧, 福爾摩斯已經準備好了旁邊的儲藏室，收拾出了好大一間空的屋子，住在了裡面。
所以，當華生終於來到自己房間面前，轉身一看還是福爾摩斯跟著上來的時候，簡直都要瀕臨崩潰了。
「夏洛克，你要做什麼？」華生不堪其擾一樣的開口問道。
福爾摩斯倒是一臉的平靜：「我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什麼？」華生問道。
福爾摩斯看著華生襯衫上的紅酒漬，微微眯起了眼睛：「這回的人，是誰？」
「瑪麗。」華生很快就說出來了，「還有事嗎？」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
華生像是看到希望了一樣，一臉的希冀：「那，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福爾摩斯怔了怔，他沒理解華生為什麼回房間還需要詢問他。這令他感到十分意外，竟然華生在這些方面都尊重他的想法。
雖然，覺得哪裡怪怪的。
「當然。」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如釋重負，轉身就準備開門進去。卻發現福爾摩斯還站在自己身後，像是等待著自己開門後，跟著一起進去一樣。
他崩潰似的問道：「你還有事嗎？」
福爾摩斯的目光有些放空，他在自己的記憶殿堂裡，翻看著這位元瑪麗的資料，正在做著分析。突兀聽到華生的聲音，將他的思考打斷。
「什麼？」他問道。
華生頓了頓，試探著問道：「所以，沒事了？」
福爾摩斯點點頭，轉身去了自己的房屋前，開門走了進去。
華生這才放鬆下來，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和福爾摩斯住在同一層啊！這才是他跟著自己走到這裡，還不離開的原因。
華生無奈的看著兩個屋門。
所以，是自己開門太慢。擋了福爾摩斯的路？
這個發現，還真是讓華生無奈。他搖了搖頭，被自己的反應弄笑了。推開門，便坐在了自己的床邊，安靜著陷入沉思。
晚餐時，瑪麗的笑顏仍舊在華生的腦海裡遊蕩。讓這個男人，哪怕是獨自坐在床頭，都不時的，會心露出幾分笑意來。
……
艾德勒先生一夜未睡。
他並不像自己的妹妹那樣，能夠穩坐釣魚臺。甚至在明明搞砸了任務之後，還可以完全安心的享受夜晚。
莫里亞蒂的安排很簡單。
處理好，這個福爾摩斯給他連續帶來的麻煩。否則，就乾脆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艾德勒先生的心緊了起來。他知道，一大清早的時候，報紙就會再次出現消息。三號碼頭的船，定然會是今日的頭條。
艾德勒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出了門。尋到了街角處，剛剛準備出發的賣報人，塞了三枚硬幣。急匆匆的拿了份報紙，手都在抖。
頭版，沒有。
翻過來，也沒有。
艾德勒先生一連看了幾頁，都沒有找到。最後，只在一處角落裡的板塊，看到了淺顯的幾句描述。
「三號碼頭……船隻出現問題，現在正在調查中。」艾德勒咽了下口水，嘴唇抖著念了念。
他的後背，汗緩慢落下。
但是，他的心，也終於算是落下了幾分。
這樣的結果，至於他艾德勒來說，有愛琳的幫助，起碼莫里亞蒂不會做什麼事情了。
艾德勒先生，總算是走了回去。有點兒後知後覺的，躺在了床上。明明昨夜一整個黑夜，都沒有絲毫的困意，心裡還慌張得厲害。
但是，現在只是頭放在枕頭上，就已經完全睡熟了。
等到愛琳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打鼾打得震天響的艾德勒先生。這讓愛琳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輕輕的靠在了桌子前。
安靜的等著。
莫里亞蒂手底下，不是沒有人跟她講艾德勒先生的荒唐事。但是，愛琳並沒有做任何事情。
不論是幼時，全然被兄長拉扯大的事情。還是最初幾次，她受傷回家的時候，被艾德勒先生細心照顧。
就連如今……
愛琳眯了眯一雙狐狸般的眼眸，唇角微微翹起了幾分。笑得一臉溫柔，就像是艾德勒先生這些令人厭煩的舉動，都並沒有影響到她一樣。
「莫里亞蒂……」愛琳的嘴唇輕啟，慢騰騰的念叨著這個名字。
在艾德勒先生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愛琳在自己的房間裡，靠在桌子旁，對著鏡子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愛琳？」他說道。
愛琳轉過頭來，看著艾德勒先生兀自手裡面還攥著，他大清早出去買的報紙。那副緊張的模樣，讓她感到幾分好笑。
「要知道，你這麼緊張。我就昨天晚上先告訴你了。」愛琳走過來，從艾德勒先生手裡面拿出來那份報紙。
莫里亞蒂在意的，絕對不會是那一兩項收益。那個教授，能夠寫出小行星著作的腦袋裡，定然不是金錢。
愛琳在莫里亞蒂手下，摸爬滾打了不短的時間。但是，她一直都沒有真正明白，這位先生要的是什麼。
「走吧。」愛琳敲了下艾德勒先生的腦袋，「快點兒。」
等艾德勒先生打鼾的時候可不短，雖說莫里亞蒂沒有急迫要見他們。可是，這份被愛琳逼迫著，僅僅放在角落的消息，也一定沒有錯過莫里亞蒂的注意。
最好，還是要去說一下的。
「我以為，你興許會在下午才來？」莫里亞蒂笑著擦了擦嘴，放下了手中的銀刀叉。
艾德勒先生跟在愛琳身旁的時候，一向是極為安靜的。他知道自己的斤兩，雖然不懂如何言談，卻也是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愛琳的臉上，很平靜。她看了看被調侃的艾德勒先生，將他攥得緊緊的那份報紙，放莫里亞蒂的桌子上放下來。
「說起來，三號碼頭的船，你是準備直接放棄嗎？」愛琳問道。
莫里亞蒂抬眼看著她，一抹奇妙的弧度出現在他的唇角。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敲了敲桌面，半笑不笑的看著桌上的報紙。
一張紙，能夠被攥得皺成這樣，也是令人意外了。
莫里亞蒂瞟了眼不遠處，像是要把自己縮成個團一樣的艾德勒先生。他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便是讓艾德勒先行離開的意思。
愛琳看著他離開，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安安靜靜的等待著，莫里亞蒂開口。
「我以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莫里亞蒂挑眉。
愛琳倒沒有像她平日裡那樣，妖媚風情的坐著。相反的，一本正經的樣子，甚至手裡面還捧了本書，全然一副莫里亞蒂不開口，她就能夠安安靜靜看個天昏地暗的樣子。
愛琳抬頭，看著莫里亞蒂：「艾德勒先生，並不適合這些工作。你知道的。」
莫里亞蒂滿不在意的將那份報紙，扔到了一邊。
愛琳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你準備做什麼？」
「問的這麼直白？」莫里亞蒂眼含笑意的看著愛琳，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愛琳一般。
愛琳翻了個白眼，她可實在懶得猜度莫里亞蒂教授的意思。她幫助他幹了這麼久，到現在也沒能夠猜到幾次。
幹嘛花費這個心思。
莫里亞蒂站起身來，走到桌案前。那是一個離愛琳近一些的位置，他靠坐在桌子上，低著頭看了看愛琳。
「我想，先看一看，你會怎麼做……」莫里亞蒂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一樣，眼中露出些許亮光來。
愛琳聳聳肩，沒有說話。
只是站起身來，把那份放在一邊的報紙拿走，卷成個團。乾脆，塞在了自己的隨身手包裡。
莫里亞蒂看著愛琳的背影，笑了笑。
什麼都沒有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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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
華生有喜歡的女人了。
這簡直是貝克街221B住著的人, 所擁有的共識了。
就連麗蓓嘉, 都舉著自己的小勺子, 拿著自己的小杯子, 煞有其事的點頭：「他今天早上就一直在笑！麗蓓嘉都看見了！」
縱然華生每一次被點出來的時候，都會耳尖通紅, 十分氣憤的轉過頭來反駁。
就如同這一次，他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 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沒有笑。起碼沒有傻笑。」
麗蓓嘉撇了撇小嘴, 專心致志的喝著牛奶。一副你說什麼都好，我不反駁的樣子。實在讓華生生氣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把人家小姑娘的頭抬起來，強行解釋吧？
安妮笑著看向華生，這還真是她第一次看到華生吃癟的這樣淒慘。不過……
安妮抿唇, 沖著邀功的麗蓓嘉點了點頭, 以示讚揚。
昨天晚上的晚歸, 再加上一整個清晨的心不在焉。別說是福爾摩斯了，就連她都覺得華生這回的約會效果, 非比尋常。
「願意, 和我們聊聊這個人嗎？」
早餐的時候，哈德森太太率先開口問道。
就如同大家的預期, 華生有些無奈的放下了刀叉，正襟危坐：「我們還沒有到見互相朋友的地步，只是一起吃了個飯。」
安妮和福爾摩斯對視一笑，都極為溫柔的沒有反駁。
哈德森太太倒是喂了麗蓓嘉一小口布丁, 不以為意的說道：「你那一早上的，也不知道傻笑了多少次。」
華生後知後覺的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像是求證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自覺的傻笑一樣。等手已經放在下巴上了，才恍然意識到這一個動作究竟有多「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他像是不堪其擾的歎了口氣，加快了進餐的速度。
不多時，就擦了擦嘴唇，站起身來。三下五除二就處理好了公事包，更是披上了大衣。
「我今早的工作比較忙，就先走了。」說完，轉身逃似的就出了門。
哈德森太太看了眼門口，笑容露出幾分無奈和慈祥來。溫柔的擦了擦麗蓓嘉嘴邊的奶鬍子，給她緊了緊小圍嘴。
「我說，華生他這回的人，沒有問題吧？」哈德森太太問道。
福爾摩斯咽下了最後一口培根，頗有姿態的擦了擦嘴。才在安妮無聲詢問的眼神中，開口回答兩位女士的疑問。
「沒有問題。是他曾經的一位病人，瑪麗。」福爾摩斯回答道。
哈德森太太陷入了沉思，顯然是想要回憶起這位瑪麗，究竟是華生什麼時候的病人。而她，又知不知道這個人。
雖說她只是華生的房東，可這麼長的時間下來，也和家人沒有什麼分別了。
安妮想了想，猜測著開口：「是前段時間，因為皮膚曬傷找到華生的那位女士嗎？」
福爾摩斯坐在窗旁的座位上，正在閱讀今日的報紙。他的聲音透過紙張傳了過來：「是的，你的記憶沒有問題。」
「哦……」安妮點了點頭，「那個女人我看起來，還算不錯？」
哈德森太太看了過來，眼裡泛著些許好奇的光亮來，顯然是想要瞭解得更多一些。
福爾摩斯的聲音不緊不慢：「家庭教師，剛剛來到這座城市。溫順，沒有什麼脾氣。背景乾淨，也對華生尊敬。」
這幾項說下來，對於福爾摩斯來說，就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福爾摩斯表示，那都是華生需要處理的事情了。比如，那位瑪麗曾經的男友和她單身很久的父親。
福爾摩斯翻了翻報紙，他很確定，到現在的程度，華生可能還不知道這些事情。
雖然，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寫在表面上的明顯資訊。
「你在找什麼？」安妮走過來，問道。
福爾摩斯已經坐在這裡不短的時間，比起他平日的閱讀速度來說，可以算是慢了百分之十二以上。
福爾摩斯將報紙翻了三張，指著一個角落裡的版面說道：「在找這個。」
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三號碼頭的事情，並非今日的頭版。
「所以說，那位教授終於準備接招了？」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他說道：「不是，是終於準備認真的處理這件事情了。」
清晨的陽光並不刺眼，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讓這件屋子亮了不少。只看這樣朝氣蓬勃的陽光，任是誰也難以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窗外已經是秋風蕭瑟的日子。過些日子，說不準就會落下點兒冰霜來。
「華生這兩天估計是沒有時間了。」安妮試探著開口道，「要不，我陪你繼續？」
本應該在廚房的哈德森太太走了過來，手裡還牽著個小蘿蔔頭。一大一小，都是滿臉的不贊同。
麗蓓嘉奶聲奶氣的說道：「安妮姐姐，你應該在家裡休息的。你還需要養病的。」
安妮聞言，一臉的悲傷。委屈巴巴的看著哈德森太太，眨了眨眼睛，無聲的撒著嬌。
「哈德森太太，再在家裡待著，我都快要冬眠了。」
福爾摩斯本也並不贊同，安妮出門破案的事情。不過，看著她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滿腔的理由也就堵在喉頭，沒有說出口。
「其實，可以出去走一走的。」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我可以計畫中，考慮到安妮的情況。不會，讓她太過勞累的。」
福爾摩斯都這樣說了，哈德森太太自然也不會強求。
她只是把養身體的藥端給了安妮，盯著她喝了個乾淨。才不放心的囑咐道：「別太累了。你要注意休息的。」
安妮聞言，眼睛都快要放出光來！
距離前些日子，只是允許自己晚上出門走一走。這可是巨大的進步呀！
安妮使勁抱了抱哈德森太太：「當然，我保證！」
福爾摩斯無聲的看著安妮開心的模樣，朝氣蓬勃的模樣，就像是她得到了什麼巨大的歡愉一般。
就是出去走一走嘛……福爾摩斯雖然不能理解，卻也是暗自將這件事情記在心裡。
「出去走一走。」福爾摩斯放下了報紙，很快整理好了出行的東西，「安妮，我隨時都可以出發。」
安妮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把她的一頭金髮給揉了個亂七八糟。聞言，轉過頭來看著福爾摩斯，笑意盈盈：「我也隨時都可以。」
迎著陽光，安妮的眼中，笑意仿佛如同實質般溫暖。在不經意間，福爾摩斯正對上她的目光。就像個小太陽。
福爾摩斯想著，就像是他的小太陽。
哪怕在秋日的颯爽裡，都能夠讓人由心的感受到一陣暖意來。
……
考慮到安妮的狀態，雖然當事人非常不以為意，福爾摩斯卻不能不放在心上。
他們此次出發的目的地，離貝克街並不算遠。
「所以，老地方的咖啡廳？」安妮出門的時候，看著兩人的出發方向，笑著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將大衣裡的一個假髮拿了出來。在兩人來到街角的視線盲區時，遞給了安
妮。
「戴上吧。」他說道，「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安妮的頭髮，並不是十分有辨識度的那種。不是美得有侵略性的金色，而是一種讓人看得很舒適的栗色。
「這是你做的吧？」安妮將假髮戴上後，問道。
偽裝的假髮，很精緻。就連它的大小，都和安妮十分相配。只是戴上，就能夠感受到這其中的分別。
福爾摩斯面色鎮定的點了點頭，並示意安妮轉過頭去：「是我前些日子弄的。你這後面戴的時候，需要小心貼合。不然會很容易被發現。」
他細心的緊了緊安妮脖子上的部分，將假皮貼附在安妮修長的脖頸上。
手指尖，不經意的觸碰。在安妮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福爾摩斯就已經先一步收回了手。
「謝謝。」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輕輕咳嗽了兩聲，才轉移了話題：「我們，該出發了。」
安妮看出偵探先生的不適應，也就極為善解人意的沒有再說下去。
她笑了笑：「當然。」
咖啡廳的距離不遠，是走過去便能夠到的長度。
清晨的陽光正好，撒在人身上。雖談不上暖洋洋的舒適，卻也是一種秋日裡別樣的溫度。
福爾摩斯敏銳的察覺到安妮的享受，也就不著痕跡的放慢了腳步。就想要，這一刻能夠再長一些。
「夏洛克，你知道嗎？」安妮忽然開口，她笑著看向福爾摩斯。
咖啡廳就在兩人的不遠處，稀少的幾個人坐在裡面，兀自享受著清晨的一杯暖茶。
安妮笑意盈盈：「男士的步伐速度，只會為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女士放慢。愛人，或者是母親和兒女。」
迎著安妮的目光，福爾摩斯第一次發現——
自己的心跳，這樣難以控制。
就像是安妮對著自己笑一笑，它便快了起來。
第35章 035
在遇到福爾摩斯之前, 安妮從來沒有想過, 自己會安定下來。
周圍的人們, 都自顧自的走在兩人身旁。頭頂的數字, 滴答滴答的改變著長度。安妮知道，在這看似漫長的時間軸之後, 會是一個又一個生命的流逝。
她見過，當生命的最後一次呼吸, 輕輕吐出的那口氣。頭頂的數字, 如同墜落的星辰，霎時間沒了它獨有的光亮。
時間，太短。生命，也實在脆弱。
安妮微笑著，看向自己面前的福爾摩斯。他的頭頂, 還是頂著那一串奇妙的問號。沒有數字, 更沒有那分分秒秒減少的急迫聲音。
平日裡, 那種看著數字的緊張和無措，仿佛在看著這個男人的時候, 都一一消散。
安妮抿唇笑了笑, 眼裡泛出些許溫柔的光亮來。
「夏洛克，我……」喜歡你。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 就已經被福爾摩斯輕輕捂住了嘴。
安妮的臉很小，被福爾摩斯的手掌擋住了大半。只剩下一雙湛藍的眼睛，眨呀眨的看著福爾摩斯。笑意盈盈。
福爾摩斯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如鼓般的擂動的心跳, 也讓他失去了平日裡引以為傲的鎮定。
這時候的他，全然憑著本能，打斷了安妮的話語。
這種話，應該由他來開口的。
福爾摩斯想道。
他並沒有準備什麼，沒有華生每一次約會都打扮精緻的外表。更沒有傳說中，會讓場景浪漫十分的花朵或者禮物。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他將手試探著放在安妮的肩頭。一步一步，靠近著她的臉龐。
安妮沒有動，只是安靜的等待著。眼裡，滿是笑意。
清晨時分，路上的行人很少。秋日颯爽的風，微微吹過。讓人身上一股涼意，卻還稱不上蕭瑟的寒冷。陽光，撒在地上，反射出光亮來，如同閃爍著的金。並不刺眼，卻很溫暖的感覺。
福爾摩斯心跳如鼓，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幾分。
他將手放在安妮的秀髮上，入手卻是假髮的觸感。福爾摩斯深深後悔，不該這麼早為安妮戴上偽裝的假髮的。
懊惱的小模樣，對於瞭解他的安妮來說，簡直都快要寫在臉上了。
安妮微微側過頭去，將自己的臉頰放在福爾摩斯的手心裡。輕輕蹭了蹭，在帶著些繭意的手掌摩挲。
福爾摩斯咽了下口水，紅暈的熱度從手心直直傳到了指尖。他整個人都一瞬間僵硬了起來，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安，安妮。」他停頓道，「你應當知道，我從來都是認為很多事情是在浪費時間。」
安妮笑了笑，等待著他的話。
福爾摩斯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如果說，讓我受到生物本身限制的時間，短暫的時光
裡，如何才能夠更有價值的話。除了在你的身邊，我想不到更有意義的事情。」
偵探先生素來是直來直去的性格，此刻算是打破了羞澀的禁錮，滿腔的話語，就像是一口氣湧到了嘴邊，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意，一一講給安妮聽。
安妮莞爾，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在福爾摩斯專注等待的目光中，側過頭去，在他的掌心輕輕啄吻了一下。
如同蝶翼扇過的輕柔觸覺，一觸即離的溫暖和柔軟。讓福爾摩斯只覺得，好像心頭最柔軟的部位，被安妮輕輕掠過一般。
陽光下，安妮眨了眨眼睛。她的睫毛很長，末端微微翹起。在福爾摩斯的眼裡，根根分明。
兩人自從安妮受傷之後，薄如蟬翼的窗戶紙被輕輕點破。那層羞澀和忐忑凝成的紙，甜甜的，涼涼的。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只覺得自己的心頭軟成了一灘水般，如何也鎮定不下來。
這時候，他第一次理解華生，為什麼會在約會之後，犯傻一般的笑。
有的時候，這種笑意就像是從心頭湧出來。絲毫不受到理智的控制，甚至在他不經意間，就會露出幾分笑容來。
兩人，如同帶著獨有的小秘密。十指相握，慢慢向咖啡廳繼續走去。
安妮之前怎麼也想不到，會在路上突然戳破這層窗戶紙。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像是難以抑制了一般，幸福多得快要溢出來的模樣。
她轉過頭去，看著自己身旁的福爾摩斯，不禁莞爾。
但是，好像和這個人站在一處。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都會精彩萬分。
就像剛剛那個突兀的停頓，突然的開口。
說出去的那瞬間，就像是將心頭蒙著的布，輕柔的拿了起來。
「是對的。」
咖啡廳在這麼早的時候，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人，散落在這個地方。各自捧著一杯，或者一盤茶點，慢騰騰的吃著。
安妮靠在福爾摩斯肩頭，靜靜的休憩。他們等待的人，此刻還沒有到來。
安妮想到了什麼，靠在福爾摩斯肩頭上，輕輕聳動肩膀，笑了起來。
福爾摩斯低頭，溫柔的注視著安妮，問道：「在想什麼？」
安妮抬頭，大大的眼睛盈滿了笑意，看向福爾摩斯：「上回來的時候，我們好像還假扮情侶？」
是啊，上回來的時候，仿佛就是昨日的事情一樣。
福爾摩斯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目光一凝，看向了不遠處的門口。
安妮也第一時間發現了福爾摩斯的變化，不著痕跡的看了過去。
一個女人，婀娜多姿的走了起來。她慢騰騰的來到一個靠窗的桌子旁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
擊著。就像是，在彈奏什麼曲目一般。
閒適的樣子，完全就是一副貴婦女人消遣的模樣。
但是，安妮和福爾摩斯都知道。這個人，可算是在他們這一行當裡面，有著鼎鼎大名。
一系列的失竊案，大多都能夠追溯到她的身上。
「愛琳艾德勒？」安妮問道。
她並沒有見過這位愛琳，卻也有幸看過幾次她的速寫肖像描摹。那還是她較為年輕的時候，愛琳的打扮和現在大有不同。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莫里亞蒂手底下，最為出色的女人。」
他轉過頭去，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在安妮耳畔繼續說道：「愛琳，可以說是最為狠毒的女人。她的歷任丈夫裡，極少有能夠得到善終的。」
利用完之後，便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喝著咖啡的愛琳，就像是不經意一樣，掃視著整個咖啡廳。
俄而，她的目光一頓。
愛琳笑著，揚起了她修長優美的手腕，沖著福爾摩斯這邊擺了擺手。笑得百媚橫生，肆意的打著招呼。
福爾摩斯將手臂攬在安妮身後，環住了他的女人。輕輕用力，讓安妮靠得更緊上一些。
愛琳看到福爾摩斯的動作後，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她手抬起，捋了捋自己飄落的散發，整理到了耳後。
嘴唇微微嘟了起來，就像是隔空的親吻，送到了安妮他們這邊。
安妮還沒來得及開口問，福爾摩斯就已經先行一步解釋開來。
「莫里亞蒂，恐怕已經因為我的一系列動作，丟了很大的面子。」福爾摩斯低聲說道，「前些日子，他派了幾個很是愚蠢的金魚來。當然，都被我和華生一一躲過了。」
就像是不自覺的炫耀，福爾摩斯一定沒有意識到。此刻的自己，和自然界裡那些雄性，本能的向著雌性展現自己的能力，沒有絲毫不同。
他繼續說道：「愛琳艾德勒，應當是莫里亞蒂準備認真對待這件事情了。」
莫里亞蒂的名頭，安妮聽到過。在兩人發現失蹤的油畫，最終竟然只找到了贗品的時候，就已經將目光落在了這位教授的身上。
就著這一段時間，被強制養病。安妮無聊之下，可算是將這位莫里亞蒂先生的生平，一一看過。
就連他數學方面的種種著作，都沒有放過。
大師般的語言，深入淺出的講解。安妮甚至有些為莫里亞蒂感到遺憾，他本來應該是多麼了不起的一位數學家啊……
當然，莫里亞蒂先生哪怕做著如今的事情，也沒有讓他的才華失去展現的平臺。
如同蛛網般的犯罪線路，可以說整個國家的地下都有著莫里亞蒂的身影。
他就像是盤坐在蛛網最中央的那個王者，不論是何方的蛛網產生震動，他都會第一時間發現。
「所以，他下一步是什麼？」安妮看著遠處的愛琳，眼睛眯了眯。
福爾摩斯笑道：「遊戲。」
是的，遊戲。
這位元莫里亞蒂先生，需要一次證明。當然，也是為了他無趣的生活添上點兒精彩的部分來。
如同一場雙人探戈。莫里亞蒂已經伸出了邀請的手。
第36章 036
愛琳並沒有在咖啡廳裡待很久的時間, 她完成了本次出來的目的, 自然也就沒有再在這裡浪費時間的心思。
她臨出門前, 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份口紅, 將自己本就紅潤的嘴唇塗好。輕輕的抿了抿，在一張早已準備的紙條上, 落下了吻。
一個鮮豔的唇印，落在那張紙上。
愛琳嫣然一笑, 將手中的紙細細折好, 甚至還在上面霎是多情的摩挲了兩下，一時間言笑燕燕，滿是風情。她抬手招呼來一旁的侍應生，將紙條交給了他。
安妮和福爾摩斯，就這麼看著愛琳走了出去。
「不跟上去了？」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揉了揉她的腦袋, 眼裡帶著笑意：「不用, 她的任務只是來傳達莫里亞蒂的消息。她做完了, 我們看過了。就可以回去了。」
話音未落，那位侍應生就已經走了過來。
「先生, 那邊的女士為您留下的。」一張紙條被遞到了福爾摩斯手裡。
花哨的字體, 肆意的筆觸。還有那個難以忽視的鮮紅唇印，這位艾莉小姐確實很是特別。
「我想, 你應該不會忘記最初來到我這裡的原因吧。不如就用那幅油畫做一場遊戲？
J.M.」
正如福爾摩斯預料的那樣，是一場邀約。
福爾摩斯陷入了沉思，他雙手合十放在唇前：「我想，那幅失蹤的油畫, 莫里亞蒂應該是知道它的下落。」
他等了等，然而安妮並沒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愛琳的唇印上，半晌沒有說話。
福爾摩斯心下一頓，很是迅速的將紙條折好。一本正經的塞在了安妮的手包裡：「你來保存。」
安妮似笑非笑：「為什麼？」
福爾摩斯一本正經：「如果不是為了線索，應當第一時間扔掉的。所以，只能委屈放在你那裡了。」
明明是擔心安妮生氣，偏偏又不好意思直說。福爾摩斯一本正經的樣子，將安妮逗得笑了起來。
她點了點福爾摩斯的鼻頭，親昵的說道：「表現不錯，晚上給你加餐。」
被猝不及防點了鼻子的福爾摩斯，有些不適應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樑，耳尖有些泛紅。眼神也飄忽的沒敢看安妮。
嘴裡，卻還是絲毫不認輸的說道：「你的廚藝，應當和我也好不了多少。為了哈德森太太和麗蓓嘉著想，還是我幫你一起做吧。」
再次被遺忘的華生：……
處理完愛琳的事情後，天色還算早。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安妮，實在不想要這麼快的回去。
福爾摩斯也就乾脆由著她，去了趟波圖利爾。
這個地方，也算是命途多舛。先後兩場意外，讓它近乎名揚海外。平日裡，來參觀的人，也受到了些許的影響。
順利拿到入場券的安妮，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的拿著手裡的兩張紙。
「你應當知道，在這樣的天氣，本來選擇來這樣的人就會少上很多。更何況，大部分人應當還在準備著半個月後的油畫展？」福爾摩斯提醒道。
安妮恍然大悟，近些日子的跌宕起伏讓她全然忘記了半個月後的重要日子。一年一度的油畫鑒賞，堪稱盛典。
對於安妮來說，這個日子也是影響深遠的。
如果不是當初在這個展覽上，莫名走了好運。取得了一個展覽的偏僻位置，也算是進了圈子的認可。以她的身份，想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可不會這麼簡單。
「你如果想要參加的話，現在送展應該還來得及。」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點了點頭，被福爾摩斯牽著進了波圖利爾。一路上，還在細細思量著，自己這些日子的畫作，哪一幅更加切合今年的主題。
福爾摩斯敏銳的意識到，安妮已經全然走神。並沒有將目光落在眼前的展覽上。他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更加小心的護著安妮。沒讓走神的她，被什麼人衝撞到。
走過了兩個展廳，安妮忽然轉動了頭，像是有些驚訝。
「想清楚要送哪一幅了？」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輕輕「啊」了一聲，才慢了一步的反應道：「嗯，是的。」
福爾摩斯挑眉，順著安妮的目光看過去。正是一副漁民歸家的寫實油畫。他走過去，眼中露出幾分興趣來。
「你有一幅類似風格的？」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點了點頭，她走上前了兩步。將自己的下巴，放在男人的肩膀上。微微的靠著，清淺的呼吸吹在福爾摩斯脖頸上，泛起一陣癢意。
「是的，我畫了一副風格相近的。」安妮歪著頭，看著福爾摩斯完美的側顏，「是關於你的。」
福爾摩斯心中一動，微妙的喜悅從胸膛中升起。他的面上卻還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就像是沒被掀起內心的波瀾一樣。
他深呼吸了幾下，才回答道：「是嗎？」
安妮點了點頭，又拉起了福爾摩斯的手，轉移了話題：「我們繼續看吧……」
想要回去看看安妮畫作，福爾摩斯卻又不好意思直說。他拉住了準備接著走的安妮，面露凝重：「你出來了很久了，安妮。」
「你需要回去休息。」
安妮笑看著福爾摩斯滿是「我為了你好」的模樣，卻也沒有拆穿。很是乖巧的就跟在福爾摩斯身後，看著他急迫的招呼了車來，回了貝克街。
兩人進門的時候，正碰上從廚房出來的哈德森太太。她的手裡，還拿著給麗蓓嘉的小碗，輕輕吹著熱氣。
一抬頭，看到安妮和福爾摩斯十指相握的手，哈德森太太簡直都快要尖叫出聲了。不過，在最後一刻，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她說道：「回來了。」
音調平穩，面色鎮定。天知道，哈德森太太在多麼努力的忍耐驚喜。雖然之前看出些苗頭來，可是誰能夠想到會這樣快！
福爾摩斯幫著安妮解下了假髮，妥當收好。還極為自然的接過了安妮的外衣，拍了拍掛在牆上。都處理好後，才騰出手來，整理自己的偽裝。
哈德森太太站在一旁，手裡緊緊捏著麗蓓嘉的小碗。手裡的力道不小，就像是要把自己尖叫的力量都放到手上去似的。
福爾摩斯看了眼哈德森太太，極快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才微微頷首。
哈德森太太激動的渾身有些抖，她看著安妮和福爾摩斯，眼睛不住的眨著。
「午餐我準備好了。」她說道，「你們準備好了，可以下來。」
安妮道：「好的，謝謝您。」
哈德森太太擺了擺手，嘴裡的話有些顛三倒四，不住的小聲念叨著：「挺好的，挺好的……」
麗蓓嘉在小口小口吃著午餐的時候，總覺得一旁的哈德森奶奶有些奇怪。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哈德森太太激動的樣子。
哈德森太太又給麗蓓嘉的小盤子裡放上了一塊布丁。小麗蓓嘉皺著小臉，無奈的努力嚼著。她發誓，這已經是哈德森奶奶中午第三次忘記已經給過她甜點了。
麗蓓嘉吃得好飽，撐著滾圓的小肚子。還在努力的吃著布丁。
安妮姐姐教導過，不可以浪費糧食的。
在麗蓓嘉和布丁奮戰的時候，哈德森太太確實強忍著激動，看向安妮和福爾摩斯。
雖然，福爾摩斯還像是平日裡那樣，偶爾為安妮拿一些調料遞給她。但是，在哈德森太太眼裡，簡直就是兩人熱戀的證明。
甚至，她都能夠想像到，未來的小福爾摩斯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模樣了。
快看，安妮靠近了福爾摩斯，在他耳旁說話。哈德森太太認為，這不是情人間的耳語，還能夠是什麼？！
安妮小聲說道：「哈德森太太怎麼了？」
福爾摩斯面色如常，為安妮的牛排上淋了些沙拉油。又平靜的將瓶子收回去擺好。
迎著安妮好奇的目光，福爾摩斯看了眼哈德森太太。
「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正在計畫建造嬰兒房的事情。」
安妮梗了一下……嬰兒房……
這想的，也太遠了吧！
她猶疑的看了福爾摩斯，暗搓搓的笑道：「你怎麼知道，哈德森太太在計畫嬰兒房？」
福爾摩斯喝了口紅酒，擦了擦嘴邊的酒漬，目光在哈德森太太和麗蓓嘉之間轉了幾圈。
才轉過頭來，向著安妮說道：「因為她落在麗蓓嘉身上的目光，實在太明顯了。」
安妮嘟了嘟嘴，沒再說話。有些羞澀的轉過頭去，靜悄悄的吃起了牛排。
福爾摩斯為她遞過了乾淨的餐巾，在安妮還沒來得及道謝之前，靠近了她的耳側。
聲音低沉，卻帶著無盡的溫柔眷戀。
「還有就是，因為我也想過這件事情。」
第37章 037
嬰兒房！
安妮簡直要一口紅酒噴出來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兩人是今天清晨才將將確立了關係。雖說以他們兩個的個性來說, 這確實是極有可能需要計畫的。
但是, 這也太早了點兒吧？
福爾摩斯平靜的吃著甜點, 就像是剛剛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安妮眨了眨眼睛，強行把臉上的紅暈壓下去。深深後悔自己問出來這樣的話, 偏偏人家福爾摩斯
一臉平靜，倒是讓她心潮澎湃, 臉頰泛紅。
這實在是太過丟人了！
麗蓓嘉看著安妮, 小手還把著自己的奶杯子。眼裡，倒是對安妮滿滿的好奇。
福爾摩斯忍著笑，看安妮兀自強裝鎮定的樣子。可是，無論是她不自覺挺直的後背，還是微微加
快的呼吸, 都將安妮此時的緊張暴露無遺。
哈德森太太看了看安妮, 轉過頭去輕輕揉了揉麗蓓嘉的腦袋, 笑著說道：「快些吃，下午還要出去呢！」
麗蓓嘉顯然也想到了下午的出遊計畫,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讓哈德森太太答應的。連忙, 也顧不上盯著安妮了，小勺子動得很快, 一下下就把布丁吃了乾淨。
「我們下午就先出去了。」哈德森太太說道，「你們，嗯，隨意。」
臨走前, 那個語重心長的眼神，簡直讓安妮從頭紅到腳。活像是一隻快要熟了的蝦，全然不像是秋日裡微涼的溫度。
「哈德森太太，好像很喜歡麗蓓嘉？」安妮說道，「之前，這樣的溫度她可是不願意出去的。竟然為了麗蓓嘉，這個溫度出去玩？」
安妮的調侃，倒是沒讓福爾摩斯感興趣。他拉著還有些怔愣的安妮進了房間，不由分說的將她按在椅子上坐下。
直到安妮看向他的時候，福爾摩斯的臉色才好了起來。
「好了，所以我們現在需要處理的，就是今天的紙條。」福爾摩斯宣佈道。
他戴上了白色的手套，從安妮手裡接過了愛琳唇印殘存的紙條，開始細細觀察。
「這種紙張，好像並不常見。」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摩梭著紙條背面的凹凸不平。
突然間，他將紙條從中間撕開。目不轉睛的看著碎裂的線條上，落下來的紙屑。
福爾摩斯道：「這種紙張，是由白樺樹皮提煉行程的。這種制紙模式，大多已經淘汰了。市面上已經很少有它，但是還有一處賣。」
安妮看向他：「哪裡？」
福爾摩斯叼起了他的煙斗，微微一笑：「老朋友的地方了。」
華生搬進來的時間不短，他和福爾摩斯合作的案子就已經能夠堆成人高的卷宗。而福爾摩斯早在華生搬來之前，就已經以顧問偵探自居。破過案子的數目，顯然要難以想像。
事實上，很少有人會想像得到，福爾摩斯這樣的超高紙上，會把自己未來的時間都放在案件上。
諮詢偵探……這種獨屬於他自己的職位，也算是把這個名字起都得很是恰當。只不過，就連麥考夫有的時候，都不由得承認，自家的弟弟如若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必然也會十分成功。
按照他的話來說，畢竟剩下的，總是會比那群金魚要做得好一些。
安妮眼睜睜看著，福爾摩斯將這幾年間的卷宗，從一處鎖著的房間裡一一搬了出來。
不多時，就堆滿了整個屋子的地面。
安妮站在一堆紙旁邊，蹙眉叉腰：「所以說，你懷疑，莫里亞蒂會從你破過的案子裡入手？」
福爾摩斯從小屋子裡伸出個頭來，看著外面的安妮。再次遞給了她一個小箱子，示意她放在地上。
「不是懷疑，是一定。」福爾摩斯回答道。
箱子並不輕，安妮接過後就很快找了空餘的地方，放好打開。她吹了吹上面落著的塵土，險些被嗆了個正著。
「為什麼？」她問道。
福爾摩斯拍了拍手，看著幾乎要被搬空的小房間，認可的點了點頭：「好了，這應該是最後的一些了。」
說完，安妮邊看著福爾摩斯拿了三五個地圖卷軸走了出來，另一隻胳膊底下，還努力的夾著一塊木板。
「那是，寫生板？」安妮挑眉，問道。
福爾摩斯將東西一一放下，指了指安妮問的木板：「你是說這個嗎？哦，它不是寫生用的。是當時被我用來當隔離板的。畢竟，哈德森太太一向不喜歡，我把什麼鮮血淋漓的東西放在她的傢俱上。」
安妮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頓了頓，她看著福爾摩斯。明明是這樣離奇的答案，偏偏聽起來卻覺得這樣情理之中。
安妮無奈的搖頭，可見福爾摩斯是多麼怪異的一個人。而喜歡上他的自己，豈不是更加異于常人了？
安妮想著，眼裡不由得帶上了些許的笑意。
「至於你剛剛詢問我的，為什麼莫里亞蒂會在這裡面選擇位址。」福爾摩斯說道，他蹲下身，將其中一個地圖卷軸打開，鋪在地上，「原因很簡單，當初華生就是他帶走的。」
一樣的肆意張狂。將所有的一切，都能夠看作是他遊戲的賭注。
不論是福爾摩斯的摯友華生，還是價值連城甚至在某些文化方面，價值不可估量的油畫收藏，都能夠在莫里亞蒂教授的手裡面，變為一台演出戲劇的道具。很隨意，不是嗎？
安妮本就對這個莫里亞蒂毫無好感，此時得知，當初華生竟然也是他遊戲下來折磨的物件，更是添了幾分怒氣在裡面。
「你之前，只是砍斷他的一些耳目，興許還不夠的。」安妮說道，「這樣的人，就算麥考夫他不拜託你，也是應該被繩之以法的。」
福爾摩斯倒是對安妮這樣的說法，不置可否。他十分認可的點了點頭，繞過滿地的東西，來到安妮身邊。
「你提醒得很及時，安妮。」他說道，「既然這個人應該也讓麥考夫頭疼。我們就不要忘記，從他那兒要些承諾來，畢竟，我們也算是幫了他一次的。」
安妮沒有理會福爾摩斯的玩笑，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地圖：「所以，他是什麼意思？一場遊戲，最終的獎品是失蹤的油畫？」
福爾摩斯抿唇，沒有說話。
安妮猜測道：「總不可能，在最後你破案成功的時候，將油畫再交給你。這並不符合常規……」
她在混亂的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眼睛忽然一亮。雙手一拍，臉上露出笑容來。
安妮道：「他將油畫切割開來，每一次遊戲的目的，就是這些失竊的油畫。」
偌大的油畫，轉移並不簡單。
但是如果對方可以壯士斷腕，大膽的切割開來。之後，再重金尋找能手，把撕裂的油畫復原。就算是最後轉手的時候，需要吃上一點兒虧，也是可行的方案。
福爾摩斯顯然也這樣認為，他深深吸了一口煙，讓微白的氣從他的煙斗處冉冉飄散出來。
他笑道：「所以，我們需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靠近河邊的造紙廠。我在紙條上，看到了被壓入紙張的魚鰭殘片，並不大，但已經足夠讓我分辨出來它的來源和種類。」
獨獨生活於城市河流之間的淡水小魚，被造紙廠在製造生紙的時候，被壓了進去。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安妮點頭，看著他手裡圈主的工廠。
「什麼時候走？」她問道。
福爾摩斯再次蹙眉，看了看紙條。又疾步幾下，來到窗旁，微微掀起一點窗簾向外看去。
零星的幾個人，站在街道上。有的是在等人，還有的，是像麥考夫安排過來的人一樣，偶爾無聊得發會兒呆。
福爾摩斯的唇角上揚，露出了充滿得意的笑容。
「你發現了切入點？」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拿起了愛琳的紙條，突兀的翻了過來。
在不經意間被水打濕的背面，露出些許的花紋來。熟悉的紋路，讓福爾摩斯眼中燃起了興味。
「不急，再等上一個小時。」福爾摩斯說道，「那時候，華生就應該回來了。」
福爾摩斯坐下來，給自己點好了煙斗，深深吸了一口：「說實在的，我至今都不能理解，華生接受現在的那份工作有什麼好？除了每日裡浪費時間，還有別的作用嗎？」
安妮好笑的看著福爾摩斯一臉憤懣的樣子：「他之前和你搭檔的事情，應該算不上浪費時間吧……」
福爾摩斯連忙反駁：「當然不算，我剛剛指的是他最近剛得到的工作。」
除去醫生之外，華生還接了份兼職。那就是説明部分受害人的家屬，走出心理傷害區域。福爾摩斯深深認為，華生並不擅長這些。比起專業人士，他簡直就是耽誤自己的時間，也影響受害人家屬的心理治療結果。
安妮無奈的搖搖頭，看著福爾摩斯一臉忿忿的樣子：「他是你朋友，做什麼，你總是要支持他的。」
福爾摩斯抬頭，看著安妮：「那我呢？如果我想要做什麼，你也會支持我嗎？」
「當然。」安妮莞爾，「如果你有事，我會來幫你。」
不僅僅是支持，更會站在你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啦~~~
感謝~
讀者「氷瞳瑤」,灌溉營養液+1
2018-09-04 18:07:00
讀者「20743735」,灌溉營養液+5
2018-09-04 13
37
第38章 038
和哈德森太太, 一整個下午快要玩瘋了的麗蓓嘉, 紅著一張小臉蛋, 跑著就回到了貝克街。
「可快擦擦你頭上的汗吧！」安妮無奈的抱起了麗蓓嘉。
小女孩兒就像個炮彈一樣, 紮進安妮的懷裡，眷戀的蹭了蹭。本就有些玩得有些喘, 麗蓓嘉的臉上還冒著汗。整個人都貼附在安妮懷裡，很是享受的模樣。
福爾摩斯站在一旁, 看著安妮被麗蓓嘉「糾纏」的樣子, 面色有些不好。
他咳嗽了兩聲。
安妮和麗蓓嘉還在我行我素，甚至麗蓓嘉還得到了安妮拿著小手絹，細細擦汗的待遇。
福爾摩斯又清了清嗓子。
安妮總算是抬起頭來，無奈的沖著福爾摩斯笑了笑：「應該那裡還有些熱水，你快去喝一些。」
終於得到安妮關注的福爾摩斯, 心滿意足。他微微抬起頭, 有些不屑的看了眼麗蓓嘉。
躺倒在安妮懷裡的小女孩兒, 倒是完全沒有在意福爾摩斯的眼神。自顧自的講述著下午的見聞，奶聲奶氣的樣子, 直弄得福爾摩斯沒了脾氣。
福爾摩斯：仗著自己年紀小, 簡直做得事情太為過分！
安妮，麗蓓嘉：……
「所以, 你還看到鴿子了！」安妮很是配合的驚訝道。
麗蓓嘉很是認真的點著頭，兩隻小手在空中畫了好大的一個圓：「有這麼多呢！」
稚氣的話語，倒是讓安妮從油畫失竊案的頭疼中舒了一口氣。她看著麗蓓嘉稚嫩的小臉蛋，只覺得無比溫暖。
安妮輕輕擦了擦麗蓓嘉頭頂的汗珠, 細細囑咐：「這麼冷的天，你也能跑出來一頭的汗。今天晚上多喝些熱水，生病了就不好了。」
對生病很是有些心理陰影，麗蓓嘉連忙搖了搖頭，還擺擺手：「麗蓓嘉會晚上好好休息，多喝水的。不要生病，不要生病。」
哈德森太太倒是收拾好了東西放下，這時候走了過來打趣道：「這時候倒是聽話了？」
她看著安妮，一本正經的告狀：「你不知道，麗蓓嘉看著那教堂廣場滿場的鴿子，追著跑得撒了歡。叫都叫不住的，我還追著跑了兩步，可是累死我了！」
哈德森太太誇張的歎了口氣，逗弄得安妮暗自忍笑。麗蓓嘉倒是聽完後，很是不好意思。她低著頭，從安妮的懷裡站起來。一步步挪到哈德森太太身邊，怯生生的抓了抓哈德森太太的衣袖。
「對不起，哈德森奶奶。」麗蓓嘉小聲說道，「我之後，一定不那樣淘氣了。」
本就沒有真正生氣的哈德森太太，看到麗蓓嘉這樣蠢萌蠢萌，來認錯的樣子，自然全沒了再假裝下去的心思。
她蹲下身，拿著麗蓓嘉專屬的小毛巾，擦了擦她額頭的汗。
哈德森太太轉過頭來，沖著安妮打招呼道：「我帶她去擦一擦身子，別到時候感冒了。」
安妮點頭。
麗蓓嘉乖巧的被哈德森太太牽著手，臨出門前還回頭沖著安妮擺手：「一會兒見啦，安妮姐姐。」
安妮不由得笑了起來，也擺了擺手。
那副認真告別的樣子，還真像是那麼回事。要是不知道，麗蓓嘉只是回自己的小房間休息，還以為要出遠門呢！
也不知道小麗蓓嘉身上究竟是怎樣的魔力，就是只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好像就能夠讓人放鬆了不少。
就像是，他們也陪著這個可愛的小人兒，出去玩了一趟似的。
站在一旁等了很久的福爾摩斯，這才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
見安妮低頭看書，沒有看見他。福爾摩斯還特意走近了幾步，在安妮面前坐下，慢慢的喝著熱水。
孩子氣的樣子，讓安妮產生了，福爾摩斯就像是另一個小麗蓓嘉的錯覺。她看著面容俊美的福爾摩斯，深深的被自己腦袋裡的腦補給逗得發笑。
安妮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心情。
「華生，還沒有回來？」她問道。
福爾摩斯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是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正在和那位瑪麗在一起吧……」
安妮聞言，挑了挑眉毛。眼裡露出些許興味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旁觀華生的約會進程呢！
福爾摩斯看了眼安妮，語調平淡：「別期待太多，華生在這方面的過程一向無聊得很。」
就像是聽到了安妮的心裡話一樣，福爾摩斯先一步開口解釋。這讓安妮無奈的停下了腦中的小劇場，有點兒可憐的看著福爾摩斯。
被安妮盯得背後發涼，福爾摩斯連忙灌了兩口熱水才緩過來。所幸，安妮看了福爾摩斯一會兒就轉開了目光。
不然，若是真開口要求他，也陪她做華生弄得那些無聊的事情。福爾摩斯恐怕真的要頭疼一陣了。
「既然，華生有事要忙。莫里亞蒂的事情，你還準備加上他一個嗎？」安妮突然想起來，開口問道。
這個，確實是福爾摩斯和她之前沒有考慮到的。
福爾摩斯有些猶豫。
要是說，之前的那些女人，華生本就並不適合。不去陪著他破案，簡直就是浪費生命。福爾摩斯一定會堅決的要求他出行。
不過……
福爾摩斯微微蹙著眉頭，雙手合十撐在身前。
好像，這個瑪麗從各個方面，和華生也算是勉強相配。有一個人陪著他，好像也不錯？
福爾摩斯看著一旁安靜等待自己回答的安妮，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就像他，在安妮的身邊看案件。雖說並不會加快多少，但是好像也覺得舒適很多？
就像，手裡的熱水。安妮還會提醒自己休息和進食。更不必說，偶爾點睛般的一句話，幫他破除眼前的迷障了。
福爾摩斯喝了一口熱水，以為佐證，深深點頭。
完全不知道福爾摩斯都想到了哪裡，安妮只看著他眼中深沉的寧靜味道，和男人時不時微微頷的樣子。也就攤了攤手，自以為已然結束了這個話題。便低下頭去，繼續研究這個失竊的油畫臨
摹品。
波圖利爾的失竊油畫，體積很大。這也是之前他們考慮的時候，最想不通的地方。城市內，已經算是排查過了，並沒有發現油畫的蹤跡。
但是，如果對方已經成功轉移。那麼，這樣大的明顯體積，又是通過什麼方法運作的呢！
裝裱好的油畫並不像素描，甚至可以卷成一團，方便易攜。
但是，莫里亞蒂明顯是將油畫切割開來幾份，作為和福爾摩斯遊戲的獎品。這樣解釋，就通順多了。
可是，唯一的問題就是。
分割的油畫，究竟有幾個？而他們是不是都在莫里亞蒂的手裡……
安妮站起身來，看著收拾出來的地圖卷軸研究著，不時手裡面寫下幾句話來。在地圖的縮略版上，畫上幾筆。
能夠在這座城市盤踞已久，讓麥考夫都心生忌憚的人物。安妮想著，也知道必然不會簡單。這一場遊戲，究竟該如何進行下去……是每一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安妮正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福爾摩斯突然開口：「你說的對，我應當讓華生暫且退出這個案件。」
福爾摩斯剛剛說完，便看到安妮一臉茫然的樣子。大大的眼睛睜著，看向自己。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福爾摩斯耳尖有些泛紅，他掩飾般的咳嗽了兩聲。又拿起杯子，好好喝了幾口，才平復下來。
安妮無奈的看著福爾摩斯，心裡忍不住吐槽。這都過去了多久，突然說起來之前的話題。
她挑眉看著福爾摩斯，打趣道：「華生說過你偶爾會這樣的，還讓我習慣一下。」
福爾摩斯抿唇，有些懵：「偶爾會怎樣？什麼……」
安妮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你應該是沉思的太過認真的。那個話題，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雖然安妮什麼都沒有說，福爾摩斯卻感到自己莫名受到了嫌棄，很是受傷。
他看著安妮，目光直直的，也不說話。一副，要等安妮認錯道歉，哄哄才能夠開心的樣子。
果然是個孩子呢！
安妮不禁莞爾，拉著坐在原地不願意動彈的福爾摩斯到了一旁。指著地上鋪開的地圖卷軸，遞給了福爾摩斯一支炭筆。
「你覺得，第一個地方會是在哪裡？從那個紙條開始嗎？」安妮不動聲響的轉移了話題。
福爾摩斯委屈巴巴的看了眼安妮，才聽話的低下頭來，認認真真思考。
「如果說，波圖利爾的油畫全幅都在莫里亞蒂的手裡。按照它的大小，應當最為適合的是分為六份。平均分開。」福爾摩斯推測道。
安妮走到臨摹品的前面，指了指油畫：「按照它的構圖模式，如果是平均分開的話，必然會影響畫面居中位置的女孩兒臉龐，這樣如果是為了轉手或者收藏，都是對畫作本身巨大的傷害，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的。」
福爾摩斯抿唇：「你說的對。但是莫里亞蒂……」
他是在乎這一幅油畫價值的人嗎？
在這樣的人面前，那些能夠誘惑普通的人的，所謂價值連城恐怕都需要重新估量。畢竟，這可是個以萬物為賭注，求的既不是名也不是利的瘋子。
第39章 039
華生剛剛回來的時候, 險些被屋子裡蜘蛛網般的線索給嚇了回去。
事實上, 他確實第一反應的關上了門。
「那是華生嗎？」安妮從裡屋探出了個頭來, 略過了兩根穿插在兩面牆上的線索線。
福爾摩斯手裡拿著一張肖像速寫, 迎著漸弱的陽光看。他將手中的紙張放下，看著安妮回答道：「顯而易見。」
門外的華生深吸了一口氣。很明顯, 一層的擺設和記憶裡完全一樣，就連偶爾的麗蓓嘉的聲音也熟悉得不行。
好吧, 那麼剛剛開門看到的二層滿滿房間的線。像是進了鬼屋, 複雜的紙張貼滿了整個房間，地上還淩亂的擺著兩三個擺設。正一入門時，入目的最大的便是，那一張畫滿了標注的地圖。
「應該習慣的。約翰……」華生對著自己說道，他強裝鎮定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襯衫, 「只是有一個案件。」
福爾摩斯的風格, 不是嗎？
只不過……華生無奈的苦笑, 現在又多了個配合他的安妮，當然會更上一層樓的個性凸顯。
就是剛剛那份驚鴻一瞥, 完全就能夠想像得到, 裡面究竟亂成了個什麼樣子。估計，就比之前福爾摩斯一個人發瘋的時候, 還要讓人感到頭疼吧？
可憐的哈德森太太，也不知道又該如何處理了。這可是兩個人，簡直是雙重的麻煩……
華生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推門走了進去。
福爾摩斯的聲音很快響起：「歡迎回來, 華生。」
華生小心翼翼的躲過了腳下的一根蠟燭，堪堪抬起的腿沒讓蠟燭的火焰燒到他昂貴的褲角。彎身掠過了頭頂的一根線，沒觸碰到它上面掛著的鈴鐺。
華生無奈的指了指線上的鈴鐺：「這個做法我之前竟然沒有見過？」
福爾摩斯對著華生的驚訝，表現得很是平靜：「一種警示，保持安靜。」
安妮笑著端了杯茶水出來，遞給了福爾摩斯一杯後，甚至還交給了華生一杯。滾熱的茶水，還冒著清香的熱氣。
滿滿的煙火氣，簡直和這個房間可怖的扮相太過不一致了。
華生後知後覺的喝了一口，被燙得說不出話來。
「天哪，慢一點兒！」安妮驚訝道。
她可實在沒有想到，華生會看也不看的就喝了一大口。只是看著，就覺得很疼。
福爾摩斯對著茶水，輕輕吹了吹，才慢慢喝上了一口。清香的茶水入喉，讓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在這個偏涼的秋日，渾身都泛出暖意來。
福爾摩斯愜意的模樣，深深刺激到了喉嚨疼的華生。
他深深喘息了幾聲，才在安妮遞過來的涼水裡，得到了緩解。
華生一頓「噸噸噸」之後，才大口喘了幾下。坐下來，指了指滿屋子的東西，一臉的疑惑。
「這些都是什麼？」他指著滿屋的裝飾，問道。
福爾摩斯接過了安妮手裡的案件筆記，翻看了幾頁：「新的案子。」
「準確來說，也能夠說還是之前的案子。」安妮好心的解釋道，「就是之前沒有追查到的波圖利爾失竊油畫。」
福爾摩斯臉色一板：「是新的案子。波圖利爾失竊，他們也被莫里亞蒂欺騙過去了。」
那場失敗的判斷，簡直讓福爾摩斯不堪回首。最為可怕的是，竟然在出動麥考夫手下人之後，追回來一副贗品。
這一件事情，就足夠他在未來幾年的聖誕家庭聚會裡，被麥考夫嘲笑的了。
華生眼眸睜大，他有些緊張的咽了下口水：「莫里亞蒂？莫里亞蒂教授。就是之前給了我們在三號碼頭一下的人？」
「是的。」安妮點頭。
這個名字華生並不陌生，在之前安妮昏睡的時候，他和福爾摩斯曾經破壞過這位男士的很多計畫。
在一系列的報紙頭版上，刊登了不少讓他顏面盡失的消息。
「他為什麼會和波圖利爾的失竊有關？」華生還是不能理解。
安妮指了指牆上，佔據最為中間位置的一張紙條：「莫里亞蒂的戰書。」
華生順著安妮的方向走過去，細細觀察著這張紙條，他念著紙上的話：「『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最初來到我這裡的原因吧。不如就用那幅油畫做一場遊戲？J.M.』JM？詹姆斯，莫里亞蒂？」
安妮點頭。
華生皺著眉頭看了看，目光落在一處時，整個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情緒來。
他指著上面的一處唇印，回頭看著福爾摩斯：「這個是唇印？」
福爾摩斯的臉色微微有些窘迫，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安妮。並沒有得到她的任何回視，聲音不由得變得不穩起來。
「是的，一個瘋女人。莫里亞蒂的手下。」福爾摩斯很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華生抿唇，將手纂成拳頭放在唇前，狠狠的咳嗽了兩聲。
福爾摩斯眼神有些飄忽，他將剛剛燙了華生一下的那杯熱茶遞了過去：「嗓子不好就多喝水。」
華生接過來：「太燙了。」
福爾摩斯頭也不抬，兀自專心看著手中的筆記：「那也拿著。」
華生無奈的端著茶，不由得承認。福爾摩斯的笑話，絕對不是這樣容易看的。
「所以，需要我做什麼？」華生問道。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並沒有回答華生的問題，而是滿含笑意的問道：「瑪麗怎麼樣？今天，你們過得還好嗎？」
華生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倒也實話實說，他確實對瑪麗很有好感。
他喝了口微微涼了些的紅茶：「挺好的。事實上，我們明天會去拜訪瑪麗的父母。」
「這麼快？」安妮倒是有些驚訝，不過也很快送上了自己的祝福，「那明天一切順利了！如果你擔心帶什麼去好的話，可以去問一問哈德森太太。」
這確實是華生如今需要的，他很是感激安妮的提議。
福爾摩斯倒是不以為然：「這並不快！按照華生的速度來說，這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當然，若是平日裡，這時候華生應該已經在福爾摩斯的幫助下，恢復單身了。
華生看了眼福爾摩斯，眼裡的意思不能夠再明顯。
你和安妮到現在還沒有進展，竟然還能夠嫌棄我的速度？
還不知道安妮和福爾摩斯事情的華生，大膽的對著偵探先生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福爾摩斯道：「安妮，可以去幫助一下哈德森太太吧？」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安妮卻是很溫柔的點了下頭。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向著屋子門口走去。
在路過華生的時候，還輕輕在他肩頭拍了拍。引得華生一臉茫然。
他看著安妮走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才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什麼意思？」
福爾摩斯隨手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弓弦搭上便是一曲悠揚的樂曲。抑揚頓挫的音調，在他的手下律動。這是獨屬於福爾摩斯的曲子。
或者說，這是福爾摩斯眼中的安妮。
平緩，而不失跌宕。輕輕巧巧的幾個音，就足以譜寫出整個樂章。
「所以，現在可以回答我的疑問了？」華生等到一曲終了，才開口問道。
通常，福爾摩斯是不會拉完整樂曲的。這還是一首華生沒有聽過的曲子。
夏洛克在貝克街的小提琴，只會是在半夜三更的一個音調。通常被這樣吵醒的華生，對福爾摩斯的那把小提琴可是絲毫沒有好感。
這，說起來竟然還是第一次聽過福爾摩斯完整的演奏。
華生不得不承認，還是很好聽的。
這也是令他更為好奇的反常了。
福爾摩斯放下了手中的小提琴，十分嚴肅的走了過來，坐在華生面前。
「告訴我，你和瑪麗一起，快樂嗎？」福爾摩斯問道。
華生被問得一楞，他本想要直接回答：「快樂。」
但是，好友難得的認真表情，讓他也不由得變得嚴肅起來。好像，這之後的回答，真的能夠影響到他不少似的。
華生安靜的思考著，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而福爾摩斯也沒有絲毫催促的意味，只是坐在他的對面，靜靜的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華生抬頭看著福爾摩斯，極為認真的說道：「快樂，我很快樂。」
「事實上，我甚至有一種，願意和瑪麗共度餘生的願望。」華生說著，有些激動，「是的，如果
可以讓她成為我的夫人，我會萬分榮幸的。」
福爾摩斯看著華生，半晌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打量著他，想要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一絲一毫勉強或者謊言的疏漏來。
但是，並沒有。
福爾摩斯也不知道此時，自己的心理應當是放鬆還是失落，抑或是一種同好友都找到各自歸屬的幸福和快樂。
但，最後，他只是開口說了句：「挺好的。」
華生看著他，有些疑惑。
福爾摩斯好心的解釋道：「你和瑪麗，就像我和安妮一樣，挺好的。」
「當然。」華生點了點頭，忽然後知後覺的說道，「什麼，你和安妮有進展了？」
「什麼時候！」
不由自主的，放大了聲音。
第40章 040
華生覺得, 自己只是出去了一個白天。
嗯, 也許再加上半個夜晚。和他可愛的瑪麗一起, 度過的美妙的晚餐時光。加起來, 也不過一天的時光。
怎麼，一回來就變化了這麼多？
這時候, 安妮屋裡的「蜘蛛網」完全就是大巫見小巫了。華生上下打量著福爾摩斯，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偵探先生了一樣。
「根據你的目光, 我認為你對於我剛剛宣佈的事情有很大的驚訝？」福爾摩斯挑眉, 看著華生說道。
華生完全難以抑制自己的驚訝，他克制不住的挺直了腰背，靠近了福爾摩斯幾分。
「所以說，你和安妮……嗯，究竟是怎麼？」華生有些語無倫次。
福爾摩斯卻是極為平靜的喝了口紅茶, 嘴邊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來。
那一段街上的對白, 是全然超乎福爾摩斯預料的。但是, 只是回想一下，便覺得心中一股難以抑制的溫暖與喜意。
這種因為另外一個人, 心中的情緒都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一念欣喜, 一念慌張。雖說對於福爾摩斯來說，全然不是一件能夠享受的事情。
但……卻讓福爾摩斯難以抑制的感到幸福。
華生就這麼眼睜睜的, 看著福爾摩斯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的樣子，讓華生靜靜的待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
「事實上……」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在經歷過安妮的事情後, 我才能夠理解你之前浪費時間的行為。」
華生皺眉：「浪費時間？」
福爾摩斯點起煙斗的動作一頓，他眨了眨眼睛，裝作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華生。意料之中的看到，這位醫生朋友正以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自己。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好吧，我承認瑪麗並不算在其中。」
在華生舒了一口氣之前，福爾摩斯接下去的話讓他一口氣梗在胸口。
「但是其他的女人，我不得不承認，確實與浪費時間沒有絲毫區別。」
華生歎了口氣，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直白的問了出來：「究竟你要說些什麼？」
福爾摩斯抬頭，看著華生：「我想，你會需要些個人時間。」
個人時間！
華生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簡直要驚訝得跳起來了。這個事情看起來簡單，可是自從他搬進貝克街之後，幾乎就沒有幾次。
事實上，這也很好理解。畢竟，案件的發生從來不會是計畫好的時間，不是嗎？
華生愣怔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個人時間？夏洛克，你是說竟然要給我個人隱私時間了？」
華生的反諷語氣很明顯，但也只是讓福爾摩斯低頭微微笑了笑。
「是的。我想，最近的一段時間，你應當是並不願意分擔我的助手事情了。」福爾摩斯說道，「畢竟，瑪麗最近會很需要你的，不是嗎？」
華生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福爾摩斯突然這樣善解人意，就連華生都覺得萬分意外。他有些難以抑制住激動的心情，站起身來，幾步來到窗前。
掀起窗簾，看著街上人流湧動。就像是他此時，難以平靜的心。
安定下來，華生。這是福爾摩斯對你最好的祝福。
華生這樣對自己說道。
「謝謝。」半晌後，華生才開口。
福爾摩斯點起了煙斗，輕輕叼在嘴裡：「這是我的榮幸。」
臨出門前，華生手落在門把手上，突然醒悟一般的轉過頭去，看著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福爾摩斯。
「如果你需要的話……」
福爾摩斯笑了起來：「我當然會去找你尋求幫助。」
華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松了一口氣般，轉過頭去。背沖著福爾摩斯，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了然的笑意。
就像是，預料的事情自然發生，讓人心底裡說不出的安心。
「當然。」華生說道，走了出去。
仿佛，什麼東西在華生離開這間房間的時候，悄然離開。又有著什麼更為厚重的，悄然到來。
福爾摩斯……華生在心頭暗自念叨著這個名字。
他笑了笑，唇角的一抹弧度彰顯著華生的好心情。
這個人，哪怕是什麼時候，都會給人無盡的驚喜。不是嗎？
……
艾德勒先生已經在制紙廠等了整整三天，就連他也開始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愛琳，你說的那個福爾摩斯，他真的能看出來線索找到這裡嗎？」艾德勒先生緊了緊自己的大衣，在蕭瑟的秋風裡打了個寒顫，「我已經在這兒守了三天了。」
站在樹蔭下面的女人，卻是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平靜的站在原地。
艾德勒先生抿了抿唇，無奈的站在一旁。滿心的忐忑，在愛琳面前也不敢如何講述。莫里亞蒂先生第一次將這種事情吩咐給他的時候，艾德勒先生就已經完全和睡眠告別。
愛琳轉過頭來：「艾德勒，你真應該好好看一看自己眼底的烏青了。真是太嚇人了。」
艾德勒先生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怔怔的道：「我實在有些睡不著。」
愛琳嫣然一笑，滿不在意的掠過了艾德勒先生，走了過去。在來到工廠門口的時候，她站住了身，轉過頭來看著艾德勒先生。
「不過來嗎？」愛琳問道。
艾德勒先生渾身一抖，很快轉過頭去一顛一顛的就跑了過去，滿臉急切。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好不可笑。
愛琳等著艾德勒先生跑到門口，才細細幫他整理了下淩亂的衣領：「莫里亞蒂並沒有將這件事情都放在你身上。」
迎著艾德勒先生的目光，愛琳繼續說道：「事實上，這本來只是我的事情。但是，既然我需要出門這麼久，就乾脆申請讓你也跟著。」
不然的話，就之前艾德勒先生搞砸的那幾次事情，足夠讓其他人在沒有愛琳的情況下，給他點兒苦頭吃一吃。
「可是，到現在福爾摩斯也沒有過來。他會不會，並沒有看出來……」
愛琳將手指點在艾德勒先生的嘴前，打斷了他胡亂的猜測：「你要知道，雖然你可能並不能夠理解，但是對於夏洛克福爾摩斯來說，那張紙條已經不亞於直接告訴他一切的程度了。」
「那為什麼……」艾德勒先生疑惑著，他想要問，為什麼過了三天他還沒有出現。
愛琳轉過頭去，看了看不遠處的蜿蜒小道。那是出入這一處制紙廠的唯一道路，當然，要將背後靠著的湍急河流排除在外。
一條連小船也難以跨越的河流，通常不會是大家拜訪此處的選擇。但是，那畢竟是福爾摩斯，不是嗎？
多注意一些，總是沒有錯誤的。
「放心吧，艾德勒。」愛琳笑道，「催促他的事情，很快就會出現了。」
正如愛琳所預料的，在貝克街，此時此刻，夏洛克正一臉不情願的看著麥考夫。
「你怎麼又來了？」夏洛克看著麥考夫的眼神不屑，簡直是渾身上下都透露出嫌棄來。
麥考夫倒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頗有紳士風度在站在屋內。明明站在滿屋的蜘蛛網，偏偏一本正經的模樣，好像是在出席什麼高檔的宴會一樣。
哈德森太太推門走了進來：「我想，也許你們會覺得有些渴？」
「榮幸之至。」麥考夫點頭說道。
哈德森太太將紅茶放下，招呼著福爾摩斯和安妮喝起了茶，才轉過頭去看著麥考夫：「我沒有在和你說話。」
被懟了一下的麥考夫：……
哈德森太太顯然對麥考夫積怨已深：「說實在的，每一次你來的時候總會有些事情。」
福爾摩斯點頭表示贊同：「謝謝你，哈德森太太。」
他看著麥考夫：「所以，這次是什麼事情？」
如果這一兩句話，就能夠讓麥考夫感到不適的話，他也就無法在他的工作環境下繼續下去了。
他從衣服內襯裡，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在桌上。
「我們都希望，你可以更快的解決波圖利爾的失竊案。」他說道。
福爾摩斯興味的看著他：「我以為，你欠收藏者的人情，並不足以這樣急迫？」
一說起來這個，麥考夫就感到萬分憋屈。
不是什麼時候，都會在上班的第一刻看到自己桌子上的信封，寫著慢慢的命令語氣。
「我迫切的希望開始我們的遊戲。
請轉告夏洛克福爾摩斯這一點。不然，我恐怕會覺得開始無聊起來。
莫里亞蒂」
福爾摩斯看了看這張狂之際的語句，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著麥考夫，將手中的信封拿起來，輕
輕揮了揮。
「和愛琳小姐的，同樣紙張？」安妮看了眼，說道。
福爾摩斯點頭：「顯而易見。」
麥考夫上前一步，微微抬起下頜：「所以，我和我的上屬都希望，你能夠儘快開始。不論莫里亞蒂要的是什麼，找到他。」
福爾摩斯的嘴唇翹了起來：「這麼怕莫里亞蒂？」
麥考夫臉色一僵，轉過頭去不願意說話。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福爾摩斯才開口道：「好的，這個案子我接了。」
「畢竟，看起來挺有趣的。」
第41章 041(含文收2000加更)
哪怕再嚴謹的防備, 也難以敵過長時間的緊張。
艾德勒先生和他的人手, 已經日夜防衛在這個制紙廠周圍五天了。說實在的, 就連艾德勒自己都說不清楚, 他究竟還需要在這裡等多久。
「今天還出去嗎？」他的一個手下問道。
艾德勒先生看著男人臉上醜陋的刀疤，本就因為漫長等待而煩躁的心, 更是沒了好聲好氣說話的心情。
他上前一步，狠狠的抽了一下刀疤男人的頭：「拿了錢, 還準備偷懶！」
男人被打得彎了腰, 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他看了眼艾德勒先生，眼裡露出幾分憤怒來，嘴上卻是極為恭敬的說道：「實在抱歉，我這就去，這就去！」
艾德勒先生沖著刀疤男人踢了一腳, 像是洩憤一樣的大聲喊道：「快點兒！耽誤了時間, 你能負責嗎！」
刀疤男人的呼吸不由得加重, 他狠狠的向前跑了兩步，躲避開艾德勒先生的下一次洩憤舉動。
他出了門, 招呼了幾個人跟上自己, 準備向著工廠外面的小路走去。那是他們需要巡邏的地方，雖然也是令人不情願的出行。但是, 總比艾德勒先生吩咐的河流，要好上不少的任務。
「頭兒，我們今天還要去河那裡嗎？」一個人問道，臉上帶著些許的諂媚。
刀疤男人抽了他後背一下：「偷懶, 你又準備偷懶！」
面上雖然惡狠狠的，但私底下暗自伸出的手，卻是另一番意思。
男人會意，偷偷將兩枚銀幣放在刀疤男人的手心裡：「您費心。」
「成吧，那邊看一眼就過來吧！」刀疤男人頗為大刀闊斧的指了指外面的小道，「要我說，這邊才是需要人手的地方，你們看完了趕緊過來！」
這時候，秋風蕭瑟。冷風吹得，就像是要涼透了骨子裡一樣。誰不想趕快完成任務，回到屋子裡待著。
雖說，那個破舊的工廠也沒溫暖到哪裡去吧。但，起碼比站在水旁邊要好上不少。
兩枚銀幣之後，男人笑嘻嘻的向著河流走去。一路小跑著，嘴裡還閒適的哼著小曲。
到了河邊，粗略看了眼這湍急的河流。
「要我說，這裡面就連魚估計都不多。船都沒辦法進來，更別說人了。」男人啐了一口在地上，暗自罵了一句，才轉身走開。
真是浪費他的時間。男人搖了搖頭，隨手摘了片葉子，放在嘴裡嚼了嚼，叼著就離開了。
河對面，樹叢中。一個頭戴雜草編制成帽子的男人，微微動了動。
福爾摩斯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在這裡趴得久了，就連關節都感覺要發出□□來。
「要下水了。」福爾摩斯對自己說道。
他有些嫌棄的看了眼地上的包裹，從中拿出了一條毯子來。
福爾摩斯撇了撇嘴：「多此一舉，真是麻煩。」
嘴裡雖然嫌棄著，手下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很快將毯子包裹在身上。這可是安妮臨出門前，特意囑咐他帶上的。
原話是什麼來著？
福爾摩斯摸了摸毯子上的毛茸茸，暗自回想了一會兒。
「別到時候生病了，還要傳染麗蓓嘉他們。」
是了，安妮是這樣說的。
福爾摩斯揉了揉鼻子，眼裡卻是盈出了幾分笑意來。明明是擔心他生病，偏偏還要這樣說。真是……
福爾摩斯貌似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他裹著毯子，很快就下了河水。在一片冰冷刺骨裡，淌了過去。
湍急的河流，確實讓人難以行走。但，這對於福爾摩斯來說，並算不上什麼大的問題。畢竟，這種程度的地域難度，福爾摩斯也算是家常便飯的。
除了有點兒冷，其實剩下的都還好。
一上岸，福爾摩斯便將已經快要被浸透了的毯子脫了下來。冰冷的河水，大部分都被這條不顯然的毯子隔絕在外。說實在的，這還真比福爾摩斯平日裡淌水後的狀態，要得體的多。
福爾摩斯看了看被自己扔在地上的毯子，躊躇了下。抿唇，將它撿了起來。找到另一處掩蔽的地方放好。
我這只是在珍惜財物。
福爾摩斯這樣對自己說道，只不過裡面幾分真假，其實已經不言而喻了。
「我以為，你會直接將這個東西扔到河水裡去？」
福爾摩斯的身形一頓，他轉過頭來，面色有些不好。
愛琳笑著走出來，沖著福爾摩斯聳聳肩：「事實上，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女人打扮得極為豔麗，腰身被緊緊束起來，在豔紅的裙擺下，映襯得更加不贏一握。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實際上，我並不想要來的。」
愛琳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向著福爾摩斯這邊更走近了幾步。直到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叢草籬才停下來。
她巧笑嫣然，輕輕整理了下被路上雜草弄亂的裙擺，極為淑女的行了個禮：「愛琳艾德勒。」
「艾德勒？」福爾摩斯笑道，「我以為，應該稱你為德夫人？」
愛琳的笑容一頓，她裝作滿不在意的樣子，擺了擺手：「德？那個噁心的男人，並沒有什麼意思。他並不會耽誤太多的時間，夏洛克。」
她湊近了福爾摩斯，笑著看向他迷人的眼眸：「我更想你叫我，愛琳。」
女人吐息如蘭，撲面而來的香水氣溫，是最為惑人的香。
然而，福爾摩斯卻是面色鎮定。甚至還微微厭煩的蹙眉看著愛琳：「我以為，莫里亞蒂給你的任務更加重要？」
言外之意，竟然是在嫌棄愛琳的效率低下。
要是平日裡，被愛琳的手段坑得淒慘，那些人知道福爾摩斯的嫌棄。恐怕，都能氣得從墓地裡爬出來。
效率低下，你竟然嫌棄愛琳效率低下。
天知道有多少人，被這個如同毒蜘蛛般的女人，坑得身敗名裂，毫無還手之力。
愛琳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的樣子，輕輕的笑了一聲：「不著急。夏洛克，很抱歉。這第一次，你已經結束了遊戲。」
她像是很遺憾的搖了搖頭：「莫里亞蒂會感到很失望的，他原本以為你會表現得更精彩一些。」
一張紙條，竟然就引誘來了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這實在是讓愛琳意外，而又有些失望。
愛琳聳了聳肩：「我以為，你不會輕易踏入我們準備好的陷阱的。」
福爾摩斯平靜的等待了一會兒，眼神放空看向愛琳身後。
半晌，不遠處的樹林發出風過的響聲。福爾摩斯笑了笑，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事實上，你們確實將第一份油畫分割，放在了這裡。」福爾摩斯笑道，「對於莫里亞蒂來說，這就是一個遊戲，不是嗎？」
愛琳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福爾摩斯跨過了草籬，轉到愛琳身後，手指漫不經心的在廠房的牆壁上摩挲了下。
「我想，這些所有的，只不過是為了讓莫里亞蒂先生找回面子。不是嗎？」福爾摩斯說道。
那段時間的報紙，並沒有對莫里亞蒂的勢力有什麼實質性的打擊。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不是嗎？
就像是三人成虎。
日日裡的消息，都是莫里亞蒂的失敗。沒有人能夠大膽的猜想到，這些足夠讓人眼饞心動，甚至冒著危險出發搶奪的財產，在莫里亞蒂眼裡細小得不值一提。
「他們都以為，莫里亞蒂已經被打敗了。」福爾摩斯說道，「所以，他需要一場勝利，才證明自己。」
愛琳面色有些僵硬，但是當她轉過頭去的時候，美麗的臉龐上還是那樣豔麗的笑容。
「莫里亞蒂的事情，我並不關心。福爾摩斯先生，事實上讓我願意來做這件事情的原因很簡單。」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你很好奇我？」
「事實上……」愛琳突然上前一步，和福爾摩斯仿佛貼面的距離，近乎呼吸相聞。
就像是情人般，充滿婉轉的呢喃，愛琳笑著看向福爾摩斯的嘴唇：「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
她充滿誘惑的，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唇。
「呃……夏洛克，你是不是該走了。」
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
明明語調平靜的不行，卻讓福爾摩斯渾身一抖。剛剛愛琳用盡百般解數，甚至那樣性感的樣子都沒讓福爾摩斯的呼吸哪怕快了一瞬。
但是，只是安妮的一個聲音，就讓福爾摩斯的心神被擾亂。
他轉過頭去，看了眼安妮，極為乖巧的點頭：「當然，聽你的。」
安妮笑著舉了舉手裡的畫軸：「愛琳小姐，這樣叫你好像你更加喜歡一些？」
「第一次，我們已經完成了。就讓可憐的麥考夫他們休息一天吧，這可是莫里亞蒂保證過的。」
在愛琳難看的臉色下，安妮接著說道：「畢竟，要是想繼續玩下去，雙方起碼還是要遵守諾言一些，不是嗎？謝謝你的配合，我們先走了。」
愛琳看著安妮和福爾摩斯的背影，站在原地半天緩不過神來。
手微微握成拳頭，在腿側輕輕顫抖。明明是纖纖素手，纖長而白皙的手指，此時卻被她攥緊而折出一二條紋來。
愛琳艾德勒，罕見的失態。
「愛琳。」艾德勒先生氣喘吁吁的推開了門，他可憐兮兮的捂著自己的頭，呲牙咧嘴。
「卷軸不見了！被一個……」女人搶走了。
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眼前的愛琳嚇了一跳。艾德勒很少見到愛琳生氣的樣子，他的妹妹平日裡總是笑著的。
哪怕手裡留著別人的鮮血，也不會讓她嘴角迷人的弧度改變哪怕半分。
「愛琳……」艾德勒先生忐忑的開口。
他記得，幼年曾經一次愛琳的怒火中燒。那是在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愛琳因為受傷，他不得不出去謀取生路。
賣報的路上，小艾德勒先生因為沒有保護費交，被滿頭痛打了一番。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回去，到他們二人當初容身的小破屋子裡。
愛琳那時明明也才十歲出頭。
但是，她當時的怒火，竟然讓在那一片活動的地頭蛇都低了頭。
艾德勒回想著，那時被愛琳的借刀殺人，折磨得沒了退路的混混們。那種走投無路，狼狽不堪的幾個男人，和當初蒙頭打了他一頓的囂張模樣，大相徑庭。
那是愛琳第一次發怒，也讓艾德勒先生從此發誓，絕對不能夠惹到愛琳。他是完全承受不住自家妹妹怒火的。
艾德勒先生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眼睜睜看著愛琳蹲下身去，將福爾摩斯刻意留下的紙條撿起來。她的眼神很平靜，就像是兩汪深潭，明明潭面上已經狂風暴雨，潭中，卻還是一片死一般的平靜。
咕嘟。
艾德勒先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抿緊了唇。就連他常日裡養尊處優，挺起來的肚腩都努力的收緊。
頗有些噸位的艾德勒先生，此刻簡直就是一個再靈活不過的胖子。整個人站在一邊，恨不得縮成個團來，好讓愛琳看不到自己。
福爾摩斯留下的，是當初出現在麥考夫桌案上的信封。或者，更加清楚的說，應當是莫里亞蒂通過麥考夫，傳遞給福爾摩斯的資訊。
遊戲開始了。
而福爾摩斯留下這個的資訊，也十分明確。
莫里亞蒂下了戰書，而他福爾摩斯，接下來了。
甚至，在此時此刻，更為讓愛琳面色不好的是——福爾摩斯他不僅接下來了，還漂漂亮亮的打敗了她。
愛琳狐狸般誘惑的雙眸，看著不遠處的湍急的河流，微微一笑。
「這是第一次輸給你，夏洛克。」愛琳抿唇，「也是最後一次。」
……
回到貝克街之後，福爾摩斯很快就被安妮拉著，把有些濕氣的外衣脫了下來。
「去泡個熱水澡。」安妮說道，「別生病了。」
早在淌水的時候，被安妮準備的毯子，保護得淋漓盡致。福爾摩斯看著安妮在自己身旁，不時關心自己的模樣。這讓他的心底裡流露出些許暖意來，而這，也讓他在河水中被凍到的手腳，都在胸膛裡奔湧而出的暖流中，被一一捂熱，融化。
這種感覺，福爾摩斯之前很少有過。但是，自從他認識了安妮後，卻像是家常便飯似的常見。
這種感覺，很好。
福爾摩斯看著幫自己整理領口的安妮，一時間按捺不住的低下頭去，輕輕在她的發頂上落下一個吻。
「待會兒還要給你弄一些熱茶喝了，別忘記……」安妮的話，被這一個輕得不能再溫柔的吻打斷。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呆了似的。微微低下了頭，兀自想要藏住臉頰上不自禁燃起的緋紅。
「安妮。」福爾摩斯說道。
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在安妮的發頂呢喃出聲。明明是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但是，那一個單詞在福爾摩斯口齒間流連的感覺，仿佛將安妮的心頭最軟的地方輕輕撫摸，引起一番癢意來。
安妮抿唇，強裝鎮定的深呼吸了幾下，才抬起頭來看著福爾摩斯：「你，你要說什麼？」
本來自己心理建設得很好，也明明呼吸早就平靜得很。偏偏一開口，看著福爾摩斯那一雙幽深的眼眸，安妮就像是一下子陷進去了一樣，很沒出息的打了個磕。
把自己的緊張，給暴露得徹徹底底。
安妮有些懊惱的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福爾摩斯。
「安妮，謝謝你。」福爾摩斯說道。
他將手放在安妮的背後，輕輕拍了兩下。就像是一個再溫暖不過的擁抱，明明兩人都是從外面的寒風中歸來。
卻偏偏，冰冷的外衣下，互相感受到最貼心的暖意。
這是在兩人確立關係後，第一次的擁抱。平日裡，面色總是平靜的安妮，也不由得露出幾分女兒嬌羞來，輕輕的把自己的頭埋在福爾摩斯的胸口。
耳畔，是男人沉穩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漸漸加快。
福爾摩斯抱著安妮，只覺得在那股心頭暖意熨帖下，漸漸的渾身都熱了起來。這令他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就算是屋內，也遠遠不到發熱的溫度啊？
額頭，沁出些微微的汗來。
福爾摩斯有些無措，卻又不捨得鬆開安妮。只能深呼吸幾下，期待可以平靜下來。
「羞羞！」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安妮觸電一般，快速推開了福爾摩斯，急急的站起身來。
被強行打斷的擁抱，雖說讓福爾摩斯渾身冒汗的狀態好了些許。但懷裡驟然空虛的感覺，還是讓他恍然若失了一下，心裡有些不悅。
他看向旁邊的不速之客，不由自主地板起了臉。
站在旁邊的麗蓓嘉，倒是絲毫不怕福爾摩斯的眼神。相反的，她一臉懵懂的看著兩人，大眼睛眨呀眨的，清澈見底。小模樣，別提有多無辜了。
她一雙小手捂著臉蛋，像是準備捂住自己眼睛的樣子。偏偏在兩隻眼睛的位置，手指大大的分開。把一雙眼睛都露了出來。
這副知道不該看，又想看的模樣，讓有些羞赧的安妮笑了起來。
「你快去泡個熱水澡。」安妮輕輕推了推福爾摩斯，小聲的催促。
福爾摩斯看了眼脖頸泛紅的安妮，眼裡笑意盈盈。他點了下頭，便依著安妮的力道，轉身出門去浴室。
當然，福爾摩斯也沒有忘記不速之客麗蓓嘉的打擾。因為安妮喜歡這個小姑娘，福爾摩斯也沒有真的做什麼了。
不過，在臨出去前，狠狠的瞪了一眼麗蓓嘉，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滿，還是很有必要的。
麗蓓嘉倒是不以為然，甚至在福爾摩斯出去後，還很是激動的一頭紮進安妮的懷裡。小腦袋蹭啊蹭的，很是眷戀的樣子。
「安妮姐姐，你們今天晚上不會再出去了吧？」麗蓓嘉窩在安妮懷裡，奶聲奶氣的撒嬌，「昨天晚上就我和哈德森奶奶兩個，好孤單哦……」
安妮笑著揉了揉麗蓓嘉的頭髮，目光有些擔憂的從麗蓓嘉頭頂的數字上掠過，才笑著說道：「今天晚上，安妮不出去。好好陪我們的麗蓓嘉，講一講睡前故事，好不好呀！」
麗蓓嘉最喜歡安妮的睡前故事了，大大的眼睛一亮。很是開心的點頭：「好！」
昨天夜裡，福爾摩斯和安妮為了莫里亞蒂的事情，提前去過那個工廠。
地圖上，那處易守難攻的地形，讓他們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特意趁著夜色，去了那裡考察一二。才定下來今日的計畫來。
正如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福爾摩斯躲過工廠巡邏人之後的出現，會讓愛琳降低一二的戒備。
而臨出門前，安妮明明白白送福爾摩斯出門的樣子，更是將錯誤的消息傳遞給了他們。
福爾摩斯身邊的華生，早已長時間不出現了。甚至在今天上午，他和瑪麗還買了歌劇的票。讓愛琳更是確信，只有福爾摩斯一人單槍匹馬。
而當愛琳被牽制住之後，剩下的人就好處理多了。
被安妮劈頭蓋臉一通痛打的艾德勒先生，自然擋不住安妮的侵入。早早藏好的卷軸，也就這樣落在了安妮的手裡。
麗蓓嘉好奇的點了點安妮身旁的畫軸：「安妮姐姐，這是什麼呀？」
安妮笑了笑，幫麗蓓嘉梳好兩個可愛的小辮子，才拿起那個畫軸。笑了笑，道：「這是，安妮和夏洛克今天的戰利品呀……」
話還沒有說完，一樓突兀的響起了敲門聲。
安妮放下了懷裡的麗蓓嘉，囑咐她自己乖乖坐好。才站起身來到窗前，掀起一點窗簾向下看去。
是老熟人。
因為家中突變，而不得不離開一段時間，剛剛回來的男人。
「達倫？」安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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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
「我以為, 你還在處理家裡的事情？」安妮打開了門, 笑著說道。
門外站著的男人, 一身的風塵僕僕。他的手裡舉著一把黑色的傘, 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彷徨，看向安妮。
達倫的異常, 讓安妮不由得心中緊張起來。說實在的，自從認識了達倫, 她還甚少看到男人的這副模樣。
她收斂了笑意, 輕聲問道：「發生了什麼？」
黑色的傘，還有在如此晚的時候，前來拜訪。這些，都是讓安妮心中一緊，有著不好的預感。
像是本能般, 安妮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達倫頭頂的數字。
有著將近一個月未見, 達倫頭頂的數字, 卻仿佛減少的，比起這一個月的時光來說, 多了不少的部分。
這讓安妮不由得擔心起來。
「我的兄長, 病逝了。」達倫有些哽咽，低聲說了出來。
安妮讓開了門, 指了指裡面：「先進來吧。」
達倫雖然和安妮也算是合作了有幾年時間，但兩人對互相的瞭解，實際上並不多。或者說，相比較於兩人認識的時間來說, 他們本應該是更加親密的朋友。
安妮遞給了達倫一杯熱茶，讓他好生坐下，才擔心的問道：「你的兄長……是那位你總說幼年照顧你的？」
達倫點了點頭。
這其實並非突然，在安妮搬進貝克街之前，就已經有所耳聞。那段時間，達倫似乎總是眉頭緊鎖的。安妮問過幾次，他似乎並不十分願意說的樣子。安妮看達倫頭頂的數字沒有異常，也就沒有強求。
「他從小就很照顧我。」達倫低著頭，沉聲說道，「我以為，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報答他的。」
安妮一向不擅長安慰人，更遑論是這樣本就十分悲傷的事情。她站在達倫身旁，也不知道該怎樣做。只能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靜默的聽達倫訴說。
「有客人？」
安妮對著進門的福爾摩斯，輕輕的搖了搖頭：「達倫，你應該認識的。」
剛剛沐浴完畢的福爾摩斯，頭上還殘存著些許的水汽，讓他一頭不羈的卷毛更加肆意。他的臉色不是很好，上下打量著剛剛進門的男人。
畢竟，福爾摩斯在舒爽的泡澡之後，想要來找安妮的時候，看到她身邊竟然有另一個男人。這種意外而不適的心情，倒也很好理解。
「怎麼了？竟然選擇這麼晚的時間進行拜訪嗎？」福爾摩斯開門見山的說道。
偵探先生一如既往的直白，讓站在一邊有些無措的安妮一下子緊張起來。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面色哀傷的達倫，小步小步挪到了福爾摩斯身旁。
她踮起了腳，輕聲在福爾摩斯耳畔低語：「達倫說，他的兄長去世了。」
福爾摩斯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目光如炬，在達倫身上打量。
半晌後，他才轉過頭去，看著安妮的樣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他說，你就信了？」福爾摩斯說道，絲毫沒有壓低自己的音量。
這樣挑釁的話語，讓達倫一下子站了起來，憤怒讓他的氣息有些不穩，直直的盯著福爾摩斯，半天說不出話來。
福爾摩斯倒是極為平靜的分析道：「黑傘的布面上幾乎沒有什麼痕跡，就連折疊的位置顏色也還沒有來得及褪去。這是一把你剛剛買的傘，目的很簡單，造成仿佛是有人逝去的狀態。」
他上前了兩步，拿起了桌上自己的煙斗點燃：「事實上，你確實遇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但那並不是兄長的離開……」
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思考，目光游離了一陣，才落在了達倫放在一邊的包上。
「安妮。」達倫驟然開口，「我想，今天的拜訪到現在就足夠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低著頭叼著煙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達倫拿起了包，上前兩步來到安妮面前：「之前我就希望你可以搬回去住，但是因為家中有事，走得有些急。」
安妮深深歎了口氣，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達倫按住。
「事實上，我現在仍舊希望你可以搬回去。貝克街並不安全，你完全難以想像這位福爾摩斯先生以前的日子裡，招惹過多少的敵人。」
達倫目光灼灼，十分希冀的看著安妮。
安妮搖了搖頭：「謝謝你的關心，達倫。但是不需要了……」
達倫眼裡的光，在安妮的拒絕中漸漸熄滅。他的手攥成了拳頭，在身側緊了緊。半晌，才鬆開來。
他歎了口氣：「好吧，如你所願。如果你什麼時候改變了想法，我隨時可以幫你搬回去的。」
在福爾摩斯面前，這樣大張旗鼓？
這還是福爾摩斯一生裡，見過的最囂張的人了。他按捺不住的站起身來，來到安妮身旁。攬過了她的肩膀，笑著對達倫說道：「不需要了，她有我。」
達倫的目光一直在安妮的臉龐上，沒有移開。
半晌，他才歎了口氣，拎著自己的包走向門口。
推開門後，他頓了頓。轉過身來看著安妮：「油畫鑒賞展覽還有十天，我為你爭取到了一個展覽的位置。」
說完，他就已經關上了門，獨自站在了貝克街221B的門口。攥緊的拳頭頹然鬆開，手心汗濕一片。
屋內，福爾摩斯一臉的不開心。他看著安妮，眼睛眨也不眨的，等著她的解釋。
「我以為，你能夠看出來他的謊言？」福爾摩斯說道，「去世的這個說法，實在是漏洞百出。」
安妮坐了下來，看著福爾摩斯，眼裡有些無奈。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達倫頭頂數字的驟減。這只可能，是達倫近期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而正是這個決定，讓他的生命軌跡即將發生巨大的變化。
安妮看向福爾摩斯，男人雖然面色平靜，但不論是飄忽的眼神還是不自主加快的呼吸速度，都讓安妮感受到福爾摩斯此時不平靜的內心。
表面鎮定的福爾摩斯，其實心裡早已經要氣成河豚了。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頭頂的一串問號，心底裡說不出的緊張。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在意自己的這個特殊之處了。近乎都快要忘記，這無處不在的數字催促。
好像在不斷的提醒她，快一些，再快一些。你要知道，每一個人的背後都在倒計時。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多的時間。
今天，看到達倫頭頂驟減的數字，讓安妮不由得心下擔憂。
安妮走到福爾摩斯身旁，輕輕抱住了男人的頭。
本來還氣鼓鼓的福爾摩斯，驟然被安妮如此溫柔的對待。被輕輕撫摸頭髮的時候，還有點兒緩不過神來。
「安，安妮？」他梗了一下，開口道。
安妮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目光落在他獨有的問號上。這種未知的感覺，讓安妮更加擔憂。
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福爾摩斯會面臨如同達倫那樣的驟減。而她甚至不知道，這種可怕事情的發生，更不必說如何去規避。
這樣想著，安妮不由得越發心慌起來。
福爾摩斯第一時間發現安妮的反常，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小情緒了。連忙站起身來，將手放在安妮的肩膀上，微微蹙眉，眼中帶著擔憂。
「怎麼了，安妮？」他問道。
安妮也說不出心底裡，這種莫名的慌張源自何處，只是緊緊的抱住了福爾摩斯的腰，就像是，抓住了這個人似的。
好像，這樣就能夠讓人人頭頂上都有的倒計時，在福爾摩斯身上可以額外慢上一些似的。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寬慰安妮，只能試探著小心翼翼躲，輕輕拍了拍安妮的後背。
「別害怕。」他說道。
被福爾摩斯周身的溫暖所包圍，這種淡淡的暖意，在不知不覺中把安妮心底裡的慌張，一點點消磨殆盡。
安妮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狀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竟然一時間心慌意亂，還紮進福爾摩斯的懷裡了？安妮有些羞惱的閉上了眼睛，心裡道，安妮啊安妮，你以為你是麗蓓嘉嗎？這樣做，也太幼稚了吧！
安妮試探著，輕輕推了推福爾摩斯。想要從他的懷抱裡出來，好好站直，然後再一本正經的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然而，這一切的計畫，在第一步就被福爾摩斯截斷。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看著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所幸，福爾摩斯竟然輕易的放過了她。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達倫，究竟是什麼人？」
安妮有些疑惑：「達倫？我的代理人啊……」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他對你的態度有些奇怪。」
福爾摩斯的目光微凝，看著剛剛達倫落座的地方。
那個包裹上的花紋，為什麼總覺得這樣熟悉。可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哪裡見到過。
但是究竟在哪裡，以福爾摩斯的記憶能力，愣是側頭想了許久也沒個真正的結果。這讓他不由得心中緊了幾分。
達倫，究竟是誰？
第43章 043
艾德勒先生忐忑的站在教室外面, 等待著莫里亞蒂教授從裡面出來。
如果不是見識過莫里亞蒂教授雷霆般的手段, 他只是看如今溫柔講述數學理論的男人, 甚至難以相信, 這兩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怎麼可能，一個人將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詮釋得淋漓盡致。甚至莫里亞蒂的學生們, 和各處慕名而來的學者，都絲毫沒有對他產生任何懷疑。
在他們眼裡, 莫里亞蒂就是一個溫柔而博學的教授。是學術上夢寐以求的引導者和夥伴, 每日裡寫信同他交談學術問題的人，就已經算得上是不小的數目了。
艾德勒先生站得有些累，在教室外面來回走了幾圈。權當是活動腿腳。
「這不是艾德勒先生嘛！」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熟悉的語調，讓艾德勒先生眼眸微睜。他頓了頓，轉過身去, 看向走過來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很健碩, 是那種一看便不願意惹的程度。他的臉上, 還有一道傷疤。上面，究竟是何時弄的, 怎麼弄出來的。實在是沒人知道, 也沒人敢問就是了。
莫里亞蒂教授身邊常常出現的男人，就像是專門的守衛一樣。艾德勒先生當然認識他, 莫里亞蒂最為信任的人，堪稱和愛琳可以同日而語的得力手下。
「傑克。」他打著招呼，「在這裡能夠看到你，真是太令人感到高興了。」
傑克倒是絲毫沒有和他打太極的心思, 他極為謹慎的觀察了下四周，確認沒有異常。才通過門縫往教室裡面看了看莫里亞蒂。
做完了這一切，他才轉過頭來，騰出精力看著艾德勒先生。
「事實上，我是一直在莫里亞蒂先生旁邊的。」傑克毫不留情的說道，「應該是你的出現，才導致我們的見面。」
艾德勒先生被懟得一楞，偏偏還沒什麼好反駁的。
如果不是他深知傑克說一不二，直來直往的性格，估計會誤會這樣的壯漢對自己有什麼不滿。這可是個很可怕的誤會了。
他陪著笑臉：「是的，你這樣說也沒有問題。」
傑克很是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便蹲在牆角。目光如炬，細細觀察著教室裡外的情況。渾身的肌肉都處於緊張的狀態，仿佛下一刻就能夠瞬間暴起。處理好，任何針對莫里亞蒂的情況。
被傑克忽視得徹底，艾德勒先生悻悻的站在一旁。
若是平時，就他的身份和地位，傑克這麼無禮的舉動，艾德勒先生怎麼樣也要回敬一二的。
但是，艾德勒先生想了想待會兒要說的話，就不自覺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帶著壞消息來的，總是背後發涼。心裡慌亂得很，恨不得說完就跑。特別，還是對著莫里亞蒂，這份壓力，可就更是令人緊張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裡面的交談總算是迎來了尾聲。不過，這對於艾德勒先生來說，卻是完全不算什麼好消息的。
若是可以，他倒寧願人家還在裡面討論著。
幾個年輕人並排從裡面走了出來，各自都拿著一本厚厚的筆記。臉上無一例外，都洋溢著極為輕鬆的笑容。
看上去，這一場交談下來，仿若都收穫頗豐。
莫里亞蒂還在裡面，和留下的一位年輕人交談。趁著門大開，艾德勒先生偷偷聽了那麼幾句。
說的都是什麼「素數」，「拉格朗日點」之類他完全不理解的東西。
只是偷聽了幾句的時間，艾德勒先生就有點兒要打哈欠的欲望。他捂著嘴，偷偷看了眼一旁等待的傑克，見他沒注意過來，才放心的張大嘴好好打了個哈欠。
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陽，這日頭也正當中午，自己怎麼就困了呢？
艾德勒先生實在摸不著頭腦。
「教授。」傑克突然站了起來，畢恭畢敬的對著出來的人說道。
莫里亞蒂極為親和的笑了笑，沖著最後一名年輕人揮手告別，甚至還約了下一次談論的時間。那副求賢若渴，專心求學的樣子，簡直和平日裡艾德勒先生認識的莫里亞蒂，判若兩人。
莫里亞蒂接過了傑克遞上來的熱茶，輕輕喝了一口。他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周圍，目光落在一旁站著的艾德勒先生身上。
「所以，愛琳讓你來說？」莫里亞蒂笑道。
艾德勒先生看著莫里亞蒂，不自覺地站直了身子，甚至還極為努力的吸著肚子。就像是，想要把他的小肚腩也給遮掩過去一樣。
莫里亞蒂抿唇，眼裡有些不屑的看了看艾德勒先生緊張的樣子。
「走吧。」他說道，「去我的辦公室。」
傑克跟在莫里亞蒂身後，偌大的身子，腳步竟然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四周。那副緊張的樣子，仿佛莫里亞蒂正在經歷刀山火海。就像是，這路上能有很多埋伏的人一樣。
艾德勒先生亦步亦趨的跟在兩人身後，大氣也不敢喘的，極為局促。
所幸，莫里亞蒂的辦公室並不算遠。很快，就跟著走了進去。
艾德勒先生看著莫里亞蒂坐在自己高大的皮革椅上，喝著傑克遞過的熱茶，眼睛也不抬的說道：「什麼結果？」
該來的總要來的。
艾德勒先生大著膽子：「其實，福爾摩斯最先開始很長時間都沒有來。我想，他可能並沒有傳言裡的那樣聰明。起碼和您相比，那是絕對沒有可比性的。」
莫里亞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斷也沒有說話。
艾德勒先生像是找到了竅門一樣，每說一兩句，就不著痕跡的誇莫利亞基一下。
直到最後，講到福爾摩斯拿著東西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找補一句：「他竟然會懷疑您的信譽問題，特別叮囑愛琳要提醒您這一點。我真是不能夠理解……」
莫里亞蒂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像是感到好奇般的上下打量著艾德勒先生。直到看得他從激動，到漸漸毛骨悚然起來，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事實上，我一直在好奇，愛琳那樣聰慧的女人怎麼會有你這樣愚蠢的兄長。」莫里亞蒂說道，微微搖了搖頭，「後來我發現，你不僅是愚蠢，還自以為聰明。」
這兩句話，莫里亞蒂說的很平靜。卻讓聽者，腿都要發軟得抖起來了。
「教，教授。」艾德勒先生想要說話，卻被莫里亞蒂一個擺手給嚇得安靜下去。
莫里亞蒂翻開了一本正在讀的書，輕輕將裡面金制的書簽放在手指間，俄而旋轉俄而翻轉的把玩。
他瞟了一眼艾德勒先生，歎了口氣：「最後一個問題。約翰華生已經不是福爾摩斯先生的助手了，這次陪同他的人是誰？」
「一個女人。」艾德勒先生回答道，「好像是叫安妮什麼的。」
莫里亞蒂把玩的手指一頓，輕輕笑了笑：「這倒是挺有趣的。」
他轉過頭去，看著一旁面無表情的傑克：「別說，我上次三號碼頭的時候，誤傷的那個女人就是她吧？」
傑克點頭，目不斜視：「是的，教授。現在她也住在貝克街。之前針對她做過一次調查，這是她的資訊。」
說完，傑克拿出來一份極為工整的報告。
「哦……」莫里亞蒂微微抬頭，發出一陣頗為意味深長的語調來。
他有些興味的看著手底下的紙張，手指在安妮的肖像上輕輕摩挲了幾下。帶著些許炭灰的紙張，讓莫里亞蒂的手指染上了墨的顏色。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像是知道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突兀的，就笑出了聲。
艾德勒先生一臉茫然的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莫里亞蒂仿佛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走了出來。他收起了安妮的信息，轉過頭去看了眼傑克。
後者會意，很快將他之後的事情一一彙報。
「等等，波圖利爾準備開啟土地收購，今天才得到的消息？」莫里亞蒂突然打斷了他。
傑克將這一份報告拿了出來，放在莫里亞蒂的面前。
波圖利爾準備擴張的事情，之前一直處於暗自運作計畫的狀態，市面上也是在真正人家準備出手的時候，才得到的消息。
說起來，莫里亞蒂的人得到消息的時間，說不定還能夠比其他人稍微早上那麼一點兒。
莫里亞蒂的臉色有些不好。
「安排一下，我和他們負責人喝一次咖啡。」莫里亞蒂說道，「之後，如果還有波圖利爾的事情，讓他們多注意一下。要第一時間彙報給我。」
傑克點頭應是。
說完這些，莫里亞蒂像是才想起來一旁站著的艾德勒先生。他撓了撓頭，指著艾德勒先生說道：「傑克，帶他下去拿一份加餐。」
迎著艾德勒先生不解的目光，莫里亞蒂繼續說道：「至於之後的事情，讓愛琳自己拿主意。她是不願意認輸的，就給她一次機會。」
艾德勒先生忐忑的看著傑克走近了自己，一把拉起他出了門。
莫里亞蒂笑著，輕輕仰倒靠在椅背上，發出一聲悠長的喂歎。
「安妮？這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第44章 044
陽光下, 畫布被鋪展開來。或重或輕的顏料被塗抹在上面, 一層層首尾相連, 漸漸渲染出了一個世界。
安妮坐在窗邊, 淺笑著，一點點描繪。
油畫展的作品, 她本來已經準備好。那是一副秋意的田園圖，陽光下溫暖的色調灑滿了豐收的土地。麥浪的金黃, 襯映著天空的蔚藍。遠處還輕輕描繪出幾筆棕褐, 那是目之所及看到的山峰。
麗蓓嘉和哈德森太太都看到過，一時間都被畫作裡的溫暖所感染。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來。
但……
安妮手中的畫筆輕輕在筆筒裡涮了涮，蘸了點更為深色的塗料。
但是，前些日子的那場精彩紛呈, 讓安妮忽然有了新的靈感。從而, 在今日清晨大張旗鼓, 擺開了架勢，準備好好描摹。
「安妮姐姐在畫什麼呀？」
門口, 半掩著的門被偷偷推開了個小門縫, 彈出了個小腦袋來，一點一點的。努力的看著安妮的方向, 那模樣可是好奇極了。
哈德森太太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
小麗蓓嘉穿著剛剛換好的裙子，撅著小屁股，探著頭往安妮那屋裡瞄。那副迫切的小模樣, 好像恨不得再進去一點兒。
說實在的，哈德森太太看著麗蓓嘉的樣子，都有點兒擔心會不會一不小心，直接栽進去了。
「麗蓓嘉，過來。」她招呼道，「別打擾你安妮姐姐。」
麗蓓嘉正伸著脖子想看，聽到背後哈德森奶奶的聲音，很是不情願的站起了身。聽話的關上了安妮的門，走到哈德森太太那裡。
「還不開心呢！」哈德森太太笑著點了點麗蓓嘉的小鼻頭，「瞧這嘴撅的，都快能掛衣服了。」
麗蓓嘉聞言，趕忙捂上自己的嘴，很是忐忑的看著哈德森太太：「別把衣服掛在麗蓓嘉的嘴上，掛不住的掛不住的。」
奶聲奶氣的，急迫得不行。就像是，晚了一秒說出來，哈德森太太真能從哪兒拿出兩件衣服來，掛在麗蓓嘉的小嘴上。
哈德森太太被萌得不行，忍不住的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臉蛋，頓了頓，又捏了捏。
「你說，你怎麼這麼可愛啊！」哈德森太太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有些不能想像，會有人在收養麗蓓嘉之後，還捨得將她送回去。這孩子，只是看一看她的一雙眼睛，那樣澄澈的目光，哪裡還有人能硬起來心腸呢？
這樣想著，哈德森太太的笑容忽然一僵。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眼麗蓓嘉，想起了對方會放棄養育麗蓓嘉的原因。
是啊，正常情況，誰捨得離開這樣可愛的小寶貝呢？
可是有著難以治癒的遺傳病，一般人家也難以負擔。如果不是安妮前段日子的畫作拍出了很好的價錢，真要供應麗蓓嘉每日調養的藥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麗蓓嘉敏銳的發現了哈德森太太情緒上的變化，她放下捂著嘴的兩隻小手，輕輕搖了搖哈德森太太的衣袖。見她看向自己之後，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哈德森奶奶不傷心。」她說道，雖然也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哈德森太太會突然情緒低落。
麗蓓嘉覺得，自己要好好對待哈德森奶奶。她不開心的話，麗蓓嘉要好好哄她開心！
哈德森太太低下頭，看著被小手拽住的衣袖，只覺得心裡軟成了一灘水般。她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蹲下來，把麗蓓嘉抱在懷裡。
充滿了奶香的小身子，肉滾滾的，可愛極了。
哈德森太太拍了拍麗蓓嘉的小後背，又親了親她的小臉蛋：「想不想出去玩啊？」
麗蓓嘉在哈德森太太懷裡，被這個好消息給驚訝到了。她很是認真的點頭：「想的，想的。」
她還想去看昨天教堂廣場的白鴿。那裡的鴿子，很是乖巧。一揚手，便跟著一股腦的飛起來了。很是漂亮。
「好，那咱們就收拾一下，準備出去。」哈德森太太說道。
安妮一放下畫筆，剛剛走出去準備給自己沏一杯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笑成一朵花似的小麗蓓嘉。
她有些好奇的走過去，揉了揉麗蓓嘉的臉蛋：「怎麼了？這麼開心。」
麗蓓嘉被捏著臉蛋，嘟著嘴，奶聲奶氣：「哈吳森妮妮要帶窩粗去玩……」
都被安妮捏得吐字不清了。
安妮偷偷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哈德森太太，做賊似的收回了手。看著穿著裙子的小麗蓓嘉，又覺得心裡癢癢的。
趁著哈德森太太沒過來，又狠狠揉了一把。
正玩著自己的衣擺，麗蓓嘉被揉了一下。睜著一雙大眼睛，很是懵懂的看著安妮。
安妮咽了下口水，假裝鎮定的點了點她的鼻頭：「去吧。好好玩。」
「嗯！」麗蓓嘉很是認真的回答道。
這時候，哈德森太太走了進來。身上還拿著麗蓓嘉的小背包。裡面，帶齊了麗蓓嘉出行需要的東西。
就連小杯子，小點心都準備了一些。
「哈德森太太，你們準備出去？」安妮說道。
哈德森太太點了下頭。
安妮應道：「我和夏洛克今天去拜訪一下麥考夫，可能回來得比較晚。」
哈德森太太從安妮懷裡把小麗蓓嘉抱了出來，很是不經意的回答道：「那成，我和麗蓓嘉就在外面吃完了飯再回來好了。」
安妮看著麗蓓嘉的小臉蛋，不得不承認。這時候，恐怕在貝克街221B的地位問題。她和福爾摩斯都應該排在小麗蓓嘉之後了。
被遺忘的華生：……
波圖利爾的失竊油畫，並不清楚對方分成了幾份。如果按照他們手裡的第一份畫軸來說，恐怕應該是有五六份之多。
用福爾摩斯的話來說，就是——既然我幫那個麥考夫接了這個案子，他總是要彌補一下我浪費的時間的。
莫里亞蒂的名頭，在麥考夫那裡並不算陌生。實際上，像他這樣傑出的犯罪者，麥考夫他們那裡都是有著資料和監視情況的。
這，也是福爾摩斯本次拜訪想要拿到的東西。
「這個時候，麥考夫還在自己的房間裡嗎？」安妮問道。
她看著眼前的一棟精緻房屋，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太陽。這個時間來說，難道麥考夫還沒有出發去工作嗎？
福爾摩斯抬手，把安妮耳邊的碎發理了理，才開口說道：「當然。不然，你以為他的小肚腩，都是怎麼養出來的。」
福爾摩斯的目光落在麥考夫家門口的地毯上，又在門把手上遊移了一會兒。
「再者，你要注意觀察灰塵。」福爾摩斯指著兩人面前的地面，說道。
安妮疑惑：「灰塵？」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是的，灰塵是線索裡最能夠信任的夥伴。不論其他什麼東西，都有可能進行偽裝。只有灰塵……」
「灰塵是最為真實的體現。」麥考夫的聲音出現在兩人面前。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沒有說話。
麥考夫沖著安妮點頭，極為友好的打了個招呼。卻在目光落在福爾摩斯身上的時候，有幾分嫌棄。
「夏利，我以為你在看到我門口的車轍，就足夠判斷我還沒有出發的事實了。」麥考夫毫不留情的說道。
福爾摩斯笑了笑：「事實上，這確實十分明顯。就像我看出，你昨天吃了奶油小蛋糕一樣。」
安妮抿唇笑了笑，很是習慣的看著福爾摩斯兄弟二人日常互懟。
麥考夫被懟得咳嗽了一聲，有些窘迫的解釋道：「我只吃了一個。」
說完，還收了收自己的小肚腩。
福爾摩斯上下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是的，但你多吃了一個布丁。」
麥考夫頓了頓，側身讓開了大門。示意兩人進去。
「所以，你要什麼？」麥考夫問道。
一副，極為迫切的想要結束這次拜訪的樣子。
福爾摩斯站在屋子中央，也不坐下。也是全然一副準備公事公辦的樣子。安妮看著他，覺得福爾摩斯甚至想要要完資料就走，一秒鐘也不想要多待。
哪怕看了再多回福爾摩斯之間的波濤洶湧，安妮也絲毫不覺得厭煩。
事實上，每一次看的時候，都會覺得有著新的精彩。畢竟，不是每一天都會有兩個智商拔群的男人對懟的。
福爾摩斯看了眼麥考夫：「我想，第一份油畫的事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麥考夫點了點頭：「按照莫里亞蒂的手段來說，估計還有四五回。說吧，你想要什麼？」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莫里亞蒂的資料。」
「這不能給你。」麥考夫很是直白的搖了搖頭，「這是屬於機密的檔。」
福爾摩斯閉上了眼睛，沉默了一會兒：「那你自己繼續吧，我和安妮回去了。」
顯然一副，如果你不給我資料，就乾脆不繼續幹活的狀態。
麥考夫被福爾摩斯這樣一副耍無賴的樣子，給驚訝到了。
他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在福爾摩斯都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麥考夫才像是投降般，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
「等等。」
第45章 045
正如麥考夫所說的, 這是機密檔。
莫里亞蒂的勢力並非一日之間建成的, 而當麥考夫他們將暮光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的時候, 已經錯過了打壓他的最佳時機。
「我們只能關注著他。」麥考夫這樣說道。
他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頗有些頹然的坐了下來。吹了吹手中的熱茶，輕輕喝了一口。
安妮看著他, 有些疑惑：「所以說，你們在這麼長的時間裡, 一直知曉莫里亞蒂的計畫？」
卻什麼都沒有做？
安妮未盡的話語, 很是明顯。這讓麥考夫的面色有些不好，他顯然並不想要去回想和莫里亞蒂打交道給過去。那，簡直是太讓人感到憋屈了。
「他行事看似張狂，但事實上很是小心。」麥考夫的手指放在桌子上，像是無意識般的敲擊了兩下, 「我們關注過他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我的人分了很大的精力去跟蹤他。」
「但是, 什麼證據都沒有。」
沒有證據，自然而然的, 很多進一步的處理無法開啟。
這也是讓麥考夫一向對莫里亞蒂的事情, 束手束腳的無奈窘境。
「但是，你們不一樣。」麥考夫看著福爾摩斯, 「莫里亞蒂想和你玩這一場遊戲，是他最致命的錯誤。」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你們並非沒有辦法處理他，而是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安妮看了看福爾摩斯，又將目光落在麥考夫身上：「所以, 夏洛克和我能夠給予你們這個理由。」
麥考夫眼眸微垂，他有些放空的看了看地面上的花紋。
半晌，才點了點頭。
福爾摩斯氣憤的站了起來，因為呼吸的急促而胸膛劇烈起伏。
他指著麥考夫的鼻子，絲毫不顧及這位先生在社會上的地位，毫不留情的說道：「你在華生被擄走，安妮被追蹤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因為你所謂的束手束腳，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做！」
因為憤怒，福爾摩斯的聲音不由得揚高了起來。
安妮有些意外福爾摩斯的突然失態，她站起身來，來到福爾摩斯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聲安慰。
安妮的手，在福爾摩斯後背上的觸感溫暖，讓他的憤怒不由得一頓。福爾摩斯像是放棄了似的，從麥考夫的桌子上拿走了一個信封。
「最後一次。麥考夫，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目光閃了閃。
福爾摩斯轉身拉住了她的手：「走吧。」
「我很抱歉，夏利。」麥考夫說道，目光落在安妮和福爾摩斯交握的手上，「也很開心，你能夠找到安妮這樣的姑娘。我祝福你們……」
麥考夫有些頹然的語氣，並沒有讓福爾摩斯的腳步慢下來哪怕半分。
他大闊步的走著，拉著安妮的手離開了麥考夫的府邸。
這樣一番爭執之後，福爾摩斯的臉龐有些發紅。他的目光裡，兀自還帶著些許的怒氣。就連對著馬車車夫的話語，都沒有半分的客氣。
「貝克街。」他說道。
安妮坐在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放鬆些，不要再生氣了。」
福爾摩斯將頭偏向另外一邊，顯然不想要談論這件事情。
「最後一次幫他了，忍耐一下吧。」安妮說道。
車夫一大清早的出來幹活兒，竟然看到這樣有趣的景象，不由得眼露興味。他轉過頭去，看了眼憤怒中的福爾摩斯。
「看什麼？」福爾摩斯沒好氣的說道，讓車夫很快就轉了回去，安心看路。
載著一名怒氣衝衝的客人，車夫也恨不得早點兒把他放下去。一路揚鞭，讓馬跑得飛快。
只不過，嘴裡還是忍不住的小聲嘟囔：「這麼著急，還用馬車？不乾脆用那種，吃燃料的東西，不應該更快嘛！」
這種車子，聽聞走起來，要是不同的速度呢！好多人這些日子坐了他的車，都得抱怨一兩句。
最近，生意因為新型車輛而受到不小影響的車夫，心裡有些忿忿的。
不過，幸好一路還算順遂，貝克街很快就到了。
「到了。」他說道。
福爾摩斯二話不說，拿著信封就下了車，直直的走向了221B的門口。開門就走了進去。
安妮面上無奈的笑了笑，拿出了三枚銀幣放在車夫手上。
「不用這麼多的。」車夫連忙推拒絕道。
安妮搖了搖頭，也下了車：「拿著吧，他剛剛吵了一架，心情不好。」
車夫聞言，看了看她，也很是無奈。點了點頭，就揚鞭離開了。
安妮站在門外，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是推門的手頓了頓。她回過頭去，像是無意般的看了看街上的人們，才歎了口氣走了進去。
「你的假髮。」
一進門，就看到已然換裝完畢的福爾摩斯。
安妮點頭接了過來：「街上有兩個守著的人，我們從哪裡出去？」
福爾摩斯捏了捏自己的假鼻子，指著二層樓梯轉角處的一個窗戶：「那裡。」
安妮會意，轉過身去，示意福爾摩斯幫助自己弄一下假髮：「說起來，麥考夫那裡竟然也會有問題，我真的沒有想到。」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手在安妮脖頸處的假髮處整理了下：「顯然，現在的情勢比較複雜。」
所以，他們也就只能這麼辦了。
「來吧，我托著你。」福爾摩斯站在窗戶旁邊，沖著安妮伸出手來。
安妮笑著看了看窗戶的高度，沖著福爾摩斯輕輕挑眉：「小瞧我？」
說完，便輕輕一撐，跳了出去。
福爾摩斯從窗戶裡探出頭來，看著輕巧落在地面上的安妮，眼中笑意盈盈。他輕輕搖了搖頭，心裡想著，哪裡會小瞧你。
貝克街的背後，兩人從狹小的樓房縫隙中穿行，隨手在牆壁上抹了抹，往身上臉上弄了些灰來。
安妮轉過頭去看著灰頭土臉的福爾摩斯，不由得莞爾：「你真應該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的。」
說完，她抬頭望瞭望天：「哦，不對。你看著我，應該就能夠想像到，自己灰頭土臉的樣子。」
沒想到，福爾摩斯卻是很聽話很聽話的看著安妮。眼眸幽深，直直的看著她。目光灼灼，讓安妮都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我想，那我現在應該看起來，也很美。」福爾摩斯開口說道。
猝不及防，被福爾摩斯的直球撩了一下。安妮臉頰泛起兩團紅暈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安妮說道，只想要快些離開這一處是非之地。
麥考夫早在兩人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喬裝打扮去了約定的地點。
他極為無聊的站在集市的角落裡，有些嫌棄的聞了聞自己的衣裳。說實在的，哪怕到了現在他仍舊對福爾摩斯那種偽裝的方案十分不喜歡。
天知道，夏利哪裡拿來的這麼多流浪漢的衣裳。
麥考夫皺了皺鼻子，百無聊賴的坐在街角處。
不多時，兩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目光裡。麥考夫站了起來，手抬起來，正準備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領。卻在落手的時候，只抓住了胡亂圍在脖子上的圍巾。這才想起來，這一身的裝扮。
「不錯嘛！」福爾摩斯笑著拍了拍麥考夫的肩膀，「我就說，這一身肯定適合你的。」
麥考夫沒好氣的瞟了一眼福爾摩斯：「夏利，你要是這次耶誕節還送我一身流浪漢的衣裳……」
話語裡未盡的威脅，被他咽了下去。
麥考夫敏銳的看到福爾摩斯身後的幾個人，看過來好奇的目光。
他心裡暗自不悅，面上卻無奈的佝僂了身形，聳著肩。一副落魄流浪漢的模樣，甚至還極為不修整的靠牆歪著。
福爾摩斯看著麥考夫無奈的樣子，偷著笑了笑。卻還是配合著他，勾上他的肩膀，抖了抖自己破了個洞的袋子。
集市上的幾個人，紛紛收回了目光。
畢竟，他們的攤位前還有等著的人。幾個流浪漢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好看的熱鬧？
「消息。」福爾摩斯很是簡明扼要的說道。
麥考夫看了眼他，才將目光落在安妮身上：「波圖利爾背後的人，你們究竟知道多少？」
安妮皺了皺眉頭：「聽聞那家後面真正的支持者，仿佛勢力不小的樣子。」
「我只知道，仿佛是個叫塞恩裡特什麼的。塞恩特？還是塞恩什麼的……」安妮說道。
麥考夫湊近了幾分，低聲說道：「塞恩姆特。」
這個家族裡的人，都頗為愛好藝術。可以毫不謙虛的說，從他們家族裡走出來，或者受到他們恩惠的大藝術家，不盡其數。
「那個失竊的油畫作品，原畫家當初就是受到塞恩姆特家族長子的恩惠，將這幅畫贈與他們家族的。」
只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幅畫流了出來，幾經輾轉換了不知多少收藏。
「所以，他和莫里亞蒂有什麼關係？」福爾摩斯問道。
麥考夫將一個破舊的包裹放在福爾摩斯懷裡：「聽聞，他們最近的交集，很多。」
這也正是讓他們越發坐不住的原因。
一個聲名顯赫的家族，加上莫里亞蒂。
就算是麥考夫，也是會擔憂的。
第46章 046
回到貝克街的時候, 安妮的眼中還帶著凝重。
塞恩姆特家族, 她皺著眉頭, 塞恩姆特……
「等等。」福爾摩斯突然拽住了她的手, 將鑰匙從門前拔出，輕輕放在了安妮的手袋裡。那輕輕的鑰匙, 倏忽間便落了進去。只是輕的近乎不可聞的重量，竟是就這樣悄悄的落在她手裡。
安妮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突然被叫住, 渾身一抖。全然是一副被嚇了一跳的模樣。
福爾摩斯握住她的手，輕柔的將她拉開了幾步，從門口離開。
「發生了什麼？」安妮問道。
她看著福爾摩斯頓下身來，從隨身的衣兜裡拿出個放大鏡般的小鏡片，趴在地上細細觀察。
安妮蹙眉：「有人來過？」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 輕輕搖了搖頭：「不, 應該說是還在裡面。」
安妮咽了下口水, 呼吸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她上前拉住了福爾摩斯，眼裡有些擔憂：「哈德森太太早上說過, 她和麗蓓嘉會在下午再回來的。」
屋內, 應該現在是沒有人的。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拉著安妮的手讓她站在自己身後。才將鑰匙放在孔內, 輕輕旋轉打開了門。
安妮那一瞬間，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裡去了。
正當福爾摩斯靜靜的走在安妮身前，極為謹慎的看著周圍時，廚房突然傳來了聲響。
安妮和福爾摩斯兩人相互對視一眼, 輕輕點了點頭。
福爾摩斯一個箭步來到廚房外面，而安妮則拿起了放在門口的長把雨傘跟在身後，亦步亦趨很是小心。慢慢的走著，跟在福爾摩斯後面。很是乖巧。
「哦，夏洛克！」哈德森太太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讓兩個人都十分驚訝。
安妮看著哈德森太太端著茶盤從廚房裡走出來，眼裡透露出無奈來：「哈德森太太，不是說您晚上才會回來嗎？我和夏洛克還以為家裡進賊了呢……」
虧她剛剛還那樣小心，緊張得都快能夠在一片寂靜裡，聽清楚自己的心跳聲音了。
哈德森太太很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是的，我和麗蓓嘉本來是這樣計畫的。但是在路上，碰上了你的朋友，正巧他要來拜訪你，我就和麗蓓嘉先回來了。」
朋友？安妮有些疑惑。
她看了眼福爾摩斯，試探著問道：「是誰？達倫嗎？」
哈德森太太笑著點了點頭：「你知道他要來啊，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說著，哈德森太太招呼兩人趕緊上樓。她和達倫已經面面相覷好一陣了，要不是麗蓓嘉在裡面撒著嬌，簡直兩人對坐著沉默，不能更加尷尬。
「達倫來，是為了那個畫展嗎？」安妮低聲問道，看著福爾摩斯。
而偵探先生，則是在聽到達倫的名字後，本能的警戒起來。他不著痕跡的靠近了安妮一些，還將手放在了她的肩頭，輕輕攬著。
「不知道，去看看就好了。」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進門的時候，麗蓓嘉還躺倒在達倫懷裡笑得開懷。她記得這個大哥哥，在自己還在孤兒院的時候，就來過很多次。
麗蓓嘉曾經最喜歡的洋娃娃，就是這個達倫哥哥送的。
安妮笑著沖麗蓓嘉招了招手：「麗蓓嘉，快過來。」
麗蓓嘉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達倫，又看了看張開雙手等著自己的安妮姐姐。像是很認真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跑到安妮身邊抱住她。
安妮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臉蛋，蹲下來低聲說道：「麗蓓嘉你又不認識達倫，怎麼能這樣躺在人家懷裡。你是小女孩兒，知道嗎？不可以這樣做的。」
麗蓓嘉有些委屈，她眨了眨眼睛，含著自己的手指頭咬了咬。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可是，可是麗蓓嘉認識達倫哥哥呀……」她小聲嘀咕著。
達倫倒是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看向安妮的眼裡，滿是溫柔：「我之前去過幾次孤兒院，那時候就見過麗蓓嘉了。」
「是嗎？」安妮楞了下，才點了點頭。看著麗蓓嘉，揉揉她的小腦袋，「小鬼靈精。」
麗蓓嘉調皮得做了個鬼臉，就跑出了房間，去外面找哈德森太太玩去了。
安妮笑看著麗蓓嘉一蹦一跳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暖意。
小麗蓓嘉身上，就是有這樣神奇的魅力。就像是不管多麼煩心的事情，看了小女孩兒快樂的樣子，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半晌，她才轉過頭去，看著達倫：「有什麼事情嗎？」
福爾摩斯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達倫和安妮。
達倫道：「之前我和你講過的，那場展覽。」
安妮點頭：「哦，想起來了。你等一下，我已經準備好了。」
說完，安妮便轉身去了里間，準備把剛剛裝裱好的油畫拿出來。
一時間，房屋內就剩下兩個男人對坐著。
達倫並不想和福爾摩斯共處一室，他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就準備跟著安妮去里間的門口等待。
「達倫。」福爾摩斯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達倫轉過頭來，眼神淡漠的看著福爾摩斯。
偵探先生站起身來，將自己的煙斗放在一旁，慢慢走近了達倫。他上下打量了達倫一番，才輕輕開口：「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那都是沒有用的，直接放棄吧？」
達倫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嗤笑了一聲，才看著福爾摩斯說道：「你又知道什麼了？」
福爾摩斯抿唇，看了看達倫的衣著和皮鞋。
「你這段日子並不在城裡居住，這從你鞋底的泥濘就足以看出來。但是，卻可以在每天來到貝克街只為了看安妮一眼。」
福爾摩斯頓了頓：「也許我並沒有說過，哪怕你喬裝打扮。但只要你出現在貝克街上，這裡的一切我都能夠知道。」
達倫的身形一頓。
半晌，他才慢慢開口：「你想要說什麼？」
福爾摩斯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達倫的身後，眼裡露出笑意來。
達倫的一口氣憋在心頭，上不來下不去。他恨恨的看了眼福爾摩斯，才深呼吸幾下平息著自己的情緒。
「就是這個。」安妮說道。
她的手裡拿著清晨剛剛完成的畫作。
就算是並無心油畫的福爾摩斯看到，也不由得眼神一亮。
那是怎樣的畫作啊！
冷色調的狂風暴雨下，是洶湧的海水翻出如山般高的海浪。將其中的一艘小船，翻得近乎快要豎起來的角度。如同一葉扁舟，在汪洋大海上獨自飄零。然而，在畫面的角落裡，卻是一處近景的暖色調。那是海岸上的家。
孩童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臉，手裡還拿著小漿，儼然一副希冀下海的模樣。
遠處，深海的風浪，沒有一絲一毫傳至這裡。
而孩子們，也不知道那裡，正在發生些什麼。
達倫看著安妮的畫作，一時間有些發楞。
他怔了怔，半晌才開口問道：「安妮，這和你平日的風格，有些不同？」
其實，他還是說得委婉了些。豈止是不同，簡直都要大相徑庭了。
可，達倫也不得不承認，看到這畫面的第一刻，他便被震懾到了。這將是一副充滿爭議的畫作，也會是這次展覽的精彩之處。
達倫接過了安妮的作品，手在它的裝裱處摩挲了幾下，才抬頭看向安妮：「記得去參加展覽。」
安妮點了點頭。
達倫抿唇，想要再待一會兒，卻又顧及著一旁的福爾摩斯。他頓了頓，才起身告辭。
「我送你。」福爾摩斯突然開口道，「幫你搬下去吧。」
達倫看了看福爾摩斯，思索了陣，才點點頭。
畫作篇幅並不大，達倫也絕對不是所謂的文弱書生。等來到貝克街外面的時候，他才轉過身去，看著福爾摩斯：「你要說什麼？」
福爾摩斯笑了笑：「我以為你會猜到？」
達倫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許，他面色裝著沉靜，開口道：「你以為說了，安妮會信任你？」
他上前一步：「你知道我和安妮一起共事了多少年嗎？你只不過是剛剛出現的而已，就在她的生命裡佔據了很少的時間。」
達倫從地上拿起了一顆小石子，擺在福爾摩斯眼前：「看到了嗎？就像是這個石子這樣少。安妮之前的多少年，你都沒有出現過。」
福爾摩斯絲毫不為所動，淡淡的說道：「但是她日後的時光，都是我的。」
達倫面上一僵，眼裡露出幾分頹然來。他頓了頓，才放下手去。石子從他的指間滾落，掉到了地上滾了幾滾，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你喜歡她。」福爾摩斯說道，「但是你卻從來沒有開口說起過。」
達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福爾摩斯笑道：「不論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既然你從未開口過。就要表現得乾脆一些，別讓這些煩擾到她。」
達倫閉上了眼睛，沉默良久。
福爾摩斯的轉身離開，並沒有吸引他的任何注意力。
半晌後，達倫看著二樓安妮房間的那個窗戶。眼裡的情意，再難以抑制的噴湧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蠢布丁以為設定了時間
放了存稿箱就走了。
嗚嗚嗚，晚了一點兒，大家不要生氣哦~
第47章 047
福爾摩斯回到房間的時候, 安妮還在低頭思索。麥考夫交給兩人的包裹, 就放在她的腿上。
聽到開門的聲音, 安妮抬頭看著福爾摩斯：「你和他, 難道還有什麼小秘密？」
福爾摩斯站在門口頓了頓，才關上了門。
「沒什麼。」他說道, 語氣平靜得甚至自己都沒有想到。
迎著安妮充滿笑意的目光，福爾摩斯慢慢走近了她。他將手輕輕放在安妮的臉龐上, 專注的看著她。
臉頰上的觸感, 讓安妮有些羞赧。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目光微微閃躲：「怎麼了？」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將手收了回來。笑著搖頭：「沒事。」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安妮清了清嗓子，乾脆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來, 麥考夫給的資訊, 確實很完備。我想, 這裡面會有很多的事情，讓你大吃一驚的。」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的側顏, 就像是在注視著自己的珍寶。而他, 就像是守護寶貝的巨龍。將這一枚珍珠放在身下，用渾身的盔甲保護。
不讓外面的人, 靠近哪怕一分一毫。
「夏洛克？」安妮在他面前揮了揮手，「你在聽嗎？」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思緒從自己的想法之中走了出來。他的目光落在安妮手中的資料上，很是短暫的思考了一陣：「當然。」
他接過了安妮手中的資料, 一頁頁翻看。
安妮坐在一旁，輕輕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耐心的等他看完。
過了一會兒，福爾摩斯翻動的手在某一頁上頓了一下。安妮探頭看了眼，點了點頭：「驚訝吧，莫里亞蒂竟然手底下有生產輪船的工廠。這還沒完呢，你接著看這個。」
說著，安妮點了點身邊的另一份報告，放在了福爾摩斯手旁邊。
麥考夫所提供的資訊很多，其中有眾所周知的，也有福爾摩斯曾經推斷出來的。但是，更多的還是他們之前都沒有想像到的。
「怎麼樣？」安妮撇了撇嘴，看著剛剛閱讀完的福爾摩斯，「佩服吧！這麼多的行業，他都有涉獵。」
福爾摩斯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比我想像的要麻煩一些。」
安妮第一遍看的時候，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翻開了兩遍，才把這些資訊都吸收下去。
「誰能想到，這短短的幾年裡，這麼多的案件背後都有他的手腳？」安妮搖了搖頭，「莫里亞蒂就像是要找什麼樂子玩一樣。」
安妮從資料裡，找出了其中一個案件的描述。
「失竊的金庫，價值連城的財寶。竟然被付之一炬，只有點兒殘灰在第二天被發現。」安妮歎了口氣。
無欲則剛。
這是莫里亞蒂最危險的地方。
無論他在做些什麼，計畫些什麼。沒有人真正知道，他到底想要些什麼。
「夏洛克。」安妮的手輕輕落在福爾摩斯肩頭。
福爾摩斯轉頭看向安妮，正落在她擔憂的目光裡。這種被全然相信，全然關心的感覺，讓福爾摩斯心頭一暖。
他笑了笑，將手落在安妮的手背上，溫柔的拍了拍：「沒事。」
波圖利爾的失竊案，價值連城的油畫分割。被莫里亞蒂當作所謂的獎勵，成為和福爾摩斯遊玩比賽的工具。
雖然，大家都明白，真正迫使福爾摩斯配合的，並不是那幾幅畫。
但，麥考夫案頭的威脅，並不能夠為眾人所知。不然，將會引起的恐慌會難以估量。
「他在戲耍我。」福爾摩斯滿不在意的笑了笑，接過了安妮遞過來的煙斗。
安妮幫他點上後，抿了抿唇：「僅此一次，短暫的放鬆一下。」
自從認識了安妮之後，很少用煙斗的福爾摩斯，還真有些意外驚喜。要知道，在麗蓓嘉搬進來之後，簡直就連福爾摩斯自己都找不到煙草被安妮藏到了什麼地方。
姑娘還笑著，美名其曰：「保護麗蓓嘉的同時，也要守護福爾摩斯的健康。」
福爾摩斯笑了笑：「其實，他並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困擾。你不需要擔心的。」
安妮攤手，笑得俏皮：「那把煙斗還給我。」
福爾摩斯連忙護住了自己的煙斗：「別。」
安妮聳聳肩，無奈的看著福爾摩斯走了出去，到露天的地方暗自思索。
莫里亞蒂……
這個名字，仿佛在最開始就漸漸纏繞上了福爾摩斯。就像是命中註定的敵人一般。
每一個童話故事裡，反派和勇士。就像是宿命。
安妮坐了下來，安靜看著窗外的福爾摩斯。
安妮明白，福爾摩斯從不以正義自居。甚至偶爾，也會嬉笑一把雷斯垂德探長他們的後知後覺和落後的破案手段。
但是，不論福爾摩斯嘴上是如何評價自己的。當這樣的事情真實發生後，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去解決他。
麥考夫案頭的威脅，讓福爾摩斯下了場。和他本不願打交道的莫里亞蒂，互擺擂臺。
而這樣的波圖利爾失竊，只是面上的噱頭。
至於莫里亞蒂的下一步會是什麼，這是讓安妮和福爾摩斯如今最為關切的事情。
當第二日的郵差到來的時候，出乎福爾摩斯和安妮預料的，莫里亞蒂有了動作。
或者，更為明確的說，是那位愛琳女士的親切問候。
哈德森太太拿著郵差信件走進來的時候，安妮和福爾摩斯還在研究著莫里亞蒂的作案手法。一夜未眠的兩人，雖然都各自眼底烏青。目光卻還是炯炯有神的，在哈德森太太推開門的那一刻便都抬起頭看了過去。
這可把哈德森太太嚇了一跳。
「天哪，安妮！」她說道，「你不會也一夜沒睡吧！」
被點名了的安妮有點兒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心虛得低下頭來。
哈德森太太將信件往桌子上一放，很是恨鐵不成鋼的走過來，敲了敲安妮的腦門：「平日裡，你的作息是最好的了！我還拿你當榜樣，要求麗蓓嘉呢！」
一眨眼，兩個夜貓子。真是讓哈德森太太心力憔悴。
這時候，她無比想念出行遊玩的華生。
哈德森太太不由得想著，什麼時候華生才會和瑪麗遊玩歸來。貝克街221B要是出現兩個福爾摩斯，可是要把她的神經給摧殘得不行了。
安妮抿了抿唇，認錯態度倒是極為良好：「就這一次！我保證！」
安妮豎著一隻手指，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哈德森太太。那模樣，簡直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乖巧得不行。
哈德森太太看了眼她，無奈的歎氣。
「這裡有給福爾摩斯的信。」哈德森太太轉過頭去，從桌子上拿了個信封，交給了福爾摩斯。
入手的一瞬，就讓福爾摩斯不由得皺起了眉毛。
他的手細細在信封外面摩挲，不時輕輕按壓兩下。
「怎麼了？」安妮見狀，也提起了戒備。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將信封對著陽光，微微蹙眉。
「是一把刀。」他說道。
哈德森太太睜大了眼睛：「天哪，怎麼會有人讓郵差送一把刀過來。這實在太可怕了。要是郵差不注意，不就傷到人了！」
安妮拍了拍哈德森太太，好言安慰：「沒事，估計那個郵差也是安排好的。不會傷到他的。」
福爾摩斯點頭表示贊同。
「說起來，下次郵差來的話，還是我去吧。」福爾摩斯說道，看了看身旁的兩位女人，「比較安全。」
哈德森太太深深的吸氣，像是還難以平息緊張的情緒。她念叨著：「我給你們準備早餐，嗯，準備早餐。」
就轉身出了門。
安妮湊到福爾摩斯身旁，細細觀察：「這是，愛琳送的？」
雖然信封上沒有署名，可是背面一個清晰的唇印。說起來，甚至比真正寫著愛琳還更為可信。
畢竟，這唇形是再相似不過了。
「換了個色號。」安妮甚至還頗有興趣的點評道。
信封被小心的打開。伴隨著那一把匕首的，是另一張紙條。
「我想，你應該等急了吧？親愛的夏洛克。」
安妮皺了皺眉頭，將那把匕首拿了起來細細琢磨。她總覺得，這一份匕首十分眼熟。
「安妮？」福爾摩斯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異常，「怎麼了？」
安妮將匕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個。」
說著，她把匕首轉了個圈。手指落在它的刀把上，輕輕在第三個花紋的旁邊按了一下。
「哢噠」一聲。
安妮看了福爾摩斯一眼，準備將打開的暗盒翻起。
「等等，我來吧。」福爾摩斯說道，「小心劃傷你的手。」
說著，他戴上了專門的厚手套。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逗得安妮微微發笑。
「別笑，要是刀刃上淬毒了怎麼辦？」福爾摩斯有些羞赧，開口說道。
安妮搖了搖頭：「這明顯沒有的，好嘛！淬毒的話，反光的顏色會有差異，這還是很明顯的。」
雖然這樣說著，安妮還是乖巧的將匕首遞給了福爾摩斯。
暗盒被打開，裡面出乎意料的空無一物。
除了，少許沙礫，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第48章 048
愛琳給的所有資訊, 就是這些沙礫。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 默默拿來了一張白紙, 捧在手上。乖巧的樣子, 讓福爾摩斯也不由得心下暗自發笑。
他面上不顯，手裡極穩的將這些沙礫倒了出來, 放置在安妮準備的白紙上。
匕首，再沒有其他的玄機。
放置了沙礫的紙被放在桌子上, 安妮和福爾摩斯一人一邊, 蹲著身子，細細觀察。
「說起來，你怎麼知道匕首上的機關？」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瞟了他一眼，竟帶了些撒嬌的味道來：「你拿著匕首的時候，應該早就發現它重量上的不對等了吧？」
福爾摩斯倒是沒有欺瞞, 點了點頭。
安妮歎了口氣：「說實在的, 我要不是之前在展覽裡見過這個, 恐怕還得觀察好一會兒。」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眼裡帶上了些許哀怨。一副我竟然這麼笨, 你會不會嫌棄我的模樣。讓福爾摩斯心裡癢癢的。
他伸出手, 輕輕揉了揉安妮的頭髮：「挺聰明的了。」
能得到福爾摩斯一句誇獎，可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這要是讓華生知道, 估計要嫉妒得過分。
安妮笑彎了眼，甜滋滋的看著福爾摩斯，極為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謝謝誇獎啦！」安妮說道。
安妮俏皮的模樣，就如同手心輕柔頭髮的觸感一樣, 福爾摩斯覺得仿佛在他的心頭拂了兩下。不然，如何解釋他心中越發難以控制的溫暖和笑意。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目光中有著他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溫柔和暖意。這是之前的福爾摩斯，從來不會出現的眼神。
不論是雷斯垂德探長，還是麥考夫福爾摩斯，都從未得到過這樣溫柔平和的目光。甚至，就連福爾摩斯承認的好友，華生也只偶爾的時候，能夠得到偵探先生勉強讚賞的眼神，就已經令當時的華生萬分驚訝了。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的雙眸，如同兩汪平靜的潭水。幽深，而有神。裡面，安妮只看到了兩個小小的自己。
一時間，她有些難以自製的溺斃在福爾摩斯的目光裡。
「我準備了兩份點……」哈德森太太突然走了進來。
安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慌張轉過頭去。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轉過頭去有些不悅的看著哈德森太太。
哈德森太太手裡端著一盤點心，有些無措的站在那裡。她張了張嘴，愣了一會兒才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是說，我準備了兩份點心。」
然後，她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小聲說道：「我，我是不是進來的時機不是很好啊？」
安妮側過頭去，一直沒有說話。想著，自己剛剛，竟然望著福爾摩斯出神。就連哈德森太太的腳步都沒有注意到。這樣想著，就覺得十分羞赧。
福爾摩斯倒是歎了口氣，看著一旁站著的哈德森太太。無奈的站起身來，將她手裡的東西接了過來：「好的，謝謝你。」
說完後，就看著門口，意味明顯。
哈德森太太倒是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一點兒也不生氣。甚至她還很是激動的看了看福爾摩斯和安妮，那眼裡簡直都快要放出光來。
福爾摩斯無奈的搖頭。他發現，哈德森太太自從有了麗蓓嘉之後，仿佛心理上也多了不少老母親的意味來。
看著華生和瑪麗，自己和安妮的時候，總是這樣的激動萬分。
「嗯，這個沙礫的感覺，很特殊。」安妮開口道。
福爾摩斯頓了頓，轉過頭來看著面色平靜的安妮，心底裡有著些許的失落。
已經調整好的安妮，極為迅速的接下了福爾摩斯手裡的點心。輕輕拿起一個小餅乾放在嘴裡，嚼了嚼。
香甜的滋味在嘴裡蔓延，味蕾極為享受的在這種甜而不膩的味道裡。
「挺好吃的。你也嘗嘗？」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皺了皺鼻子，看著安妮手裡的餅乾。他本來想要拒絕的，這種甜膩的味道他一向是不喜歡的。
但是……
福爾摩斯的目光在安妮期待的眼眸裡，頓了頓。他深呼吸了幾下，像是在做著心理建設。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手裡的餅乾，頗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氣勢來，上前一些咬住了餅乾。
他的嘴唇，在安妮的指尖一觸即離。柔軟而溫暖。
「好吃嗎？」安妮笑著問道。
熟悉的甜味，讓福爾摩斯本能的想要皺眉。可是，他看著安妮帶笑的眉眼。恍惚之間，卻是第一次感覺到這份甜膩中的幾分美味來。
甜甜的，就像是他的安妮。
福爾摩斯這樣想道。餅乾的香甜，在他的唇舌間蔓延。頭一次，福爾摩斯沒有對哈德森太太的餅乾做出評論來。
「挺好的。」他說道，目光一直落在安妮的臉龐上。
安妮笑了笑，將福爾摩斯的那一盤放在他手裡：「那就邊吃邊看吧！」
說完，就專心致志的看著沙礫，手中做起筆記來。絲毫沒有，準備繼續喂福爾摩斯吃的意思。
等待中的福爾摩斯，有些發愣的拿著手裡一盤餅乾。
這種，突然被拋棄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福爾摩斯微微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種荒謬的想法甩出去一樣。
「這種沙礫，帶著一點黏性磚土的特有紅褐色。」福爾摩斯說道，他將一小粒沙礫放在指尖，輕輕揉搓開來。
「黏性並不大，應當沒有黏性土壤。」
安妮點了點頭：「所以說，我們需要尋找的地方，局限在這個城市嗎？」
福爾摩斯蹙了蹙眉頭，看向另一邊牆上的地圖，細細的思索。
安妮站在他旁邊，手裡拿著剛剛被放下的匕首，輕輕把玩。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匕首的底部一個小角落裡，頓了一下。像是不敢置信的樣子，她湊近了幾分，拿著放大鏡的細細觀察。
「等等，夏洛克。」她說道，「這個匕首，好像就是當初展覽的原品。」
也不能夠怪安妮沒有想到，誰會大咧咧的將一個古董似的寶物，當作遊戲開始的提醒，就這麼送出來了啊！
當然，安妮歎了口氣。當這一切和莫里亞蒂沾上關係之後，顯然就不能用常理所判斷。
畢竟，那可是一個會肆意到，將大把財富付之一炬的人。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就著安妮的手，看了看匕首底部的小型印刻：「是真品。」
「所以說，和莫圖爾古城牆連線上，符合這些條件的……」安妮的目光落在一處。
福爾摩斯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出：「莫圖爾馬場。」
這個地方，除了人煙同樣稀少之外，同上一次的廢舊工廠沒有絲毫相似。
地形上，可謂周圍一馬平川。沒有絲毫捷徑可走。
福爾摩斯的手，放在地圖上的這一處，輕輕摩挲。眉眼裡，露出兩分愁緒來。
「莫里亞蒂，不會希望有其他的人打擾他的遊戲的。」安妮說道，「他不會允許你去需求外援的。」
也就是說，不論是雷斯垂德探長，還是麥考夫的手下，此次都不能夠參與其中。
福爾摩斯雙手合十，放在唇前。他低垂著眼眸，思考了很久。
「偽裝。」他說道。
安妮正觀察著馬場周圍的交通，一時間聽到福爾摩斯的話沒反應過來。
「你不會準備，直接就這麼混進去吧？」
福爾摩斯很是平靜的點頭：「是的。」
……
莫圖爾馬場，夜幕低沉。
愛琳穿著一襲長裙，騎在馬上。秋風吹過，裙擺被吹得飛揚起來幾分。頗有一些草原跑馬兒女的氣勢。
艾德勒先生並不在她的身邊。
事實上，在上一次被安妮痛打之後，別說莫里亞蒂了，就連愛琳看他的目光，都有點兒忍不住的嫌棄。
畢竟，安妮的身形並不魁梧，是那種小巧的乖巧姑娘模樣。就愛琳所知，她並沒有受過相應的訓練。
也就是說，艾德勒先生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劈頭蓋臉，打得滿臉烏青。沒什麼還手之力，確實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艾德勒女士。」一個男人走過來，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愛琳看著他，點了下頭：「準備好了，就去吧！」
男人應了一聲，轉身便準備招呼人離開。
「等等。」愛琳叫住了他。
男人恭敬的回頭：「什麼事情？」
愛琳嫣然一笑，輕輕擺動馬頭讓自己離男人近了一些。女人的沁香，帶著絕對的侵略性，霎時間就撲了男人滿臉。讓他一時間睜大了眼睛，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是好。
馬輕聲嘶鳴，就在男人頭頂的不遠處。他渾身有些僵硬，卻礙著愛琳不好動彈。
愛琳彎下腰，更是靠近了男人幾分。吐息如蘭，笑了幾聲。
「為什麼，叫我艾德勒女士？」她脫下了手指上的戒指，放在指尖旋轉著把玩。
男人低下了頭，避過了愛琳的氣息。
他咽了下口水，耳尖微紅：「是，是莫里亞蒂先生吩咐的。」
「他說，左右記住了新的姓氏也用不了多久。不如就直接稱呼您為艾德勒女士。」
第49章 049
貝克街, 221B的外側。
麥考夫站在門外, 並沒有進去。他看著緊閉的門, 輕輕歎了口氣。
一旁的人走過來：「夏洛克, 和安妮那個姑娘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出發了。」
麥考夫安靜的站在那裡, 面上的表情倒是如常的平靜。若是不認真觀察，甚至難以看到他眼角細細的紋路, 和額頭上兩三條輕輕的蹙眉紋。
夜幕低沉, 月色在麥考夫的臉龐上落下。他的雙眸下，隱約顯著輕輕淺淺的深色。
「走吧。」他說道。
坐在車上的時候，麥考夫回頭看了看那個熟悉的門。
221B。
很多事情，麥考夫從來不想要交付到夏利的身上。包括這一次的莫里亞蒂，哪怕在那份威脅的信件出現在他的案頭, 麥考夫的第一反應, 也是將這件事情暫且瞞下來。
事實上, 麥考夫這一周裡近乎沒有如何休息。
他恨不得，早一日將這個所謂的教授先生看清楚。這樣的危險分子, 麥考夫知道他的危險之處。他背後的人也都知道。
「如果夏洛克福爾摩斯不能夠將莫里亞蒂處理好, 麥考夫……你就不能再組織我們的計畫。」
麥考夫閉上了眼睛，遮掩去眼裡的煩悶。
半個月前, 在麥考夫的辦公室裡。
「夏洛克福爾摩斯現在是莫里亞蒂關注的物件，這是我們能夠利用的一點。」男人正襟危坐，說道。
麥考夫皺緊了眉頭，不發一言。
另幾個人, 顯然也有著相似的想法。
他們的面色都十分嚴肅，顯然莫里亞蒂的能力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點點發展。甚至如今很難下手的程度，這讓他們都像是吃了蒼蠅般的難受。
「給我一段時間。」麥考夫開口說道，「如果夏洛克不能完成，我願意配合計畫。」
……
莫圖爾馬場，雖然夜色滿天，地上卻是完全不同的熱鬧。
「你說，我們這麼晚了，還站在這兒。」一個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抱怨道，「什麼人都沒有，我們這不是浪費時間嘛！」
幾個男人站在一處，這哈欠奇妙的添了不少傳染力。
本來還算不上困倦的幾個人，竟然接二連三的打起了哈欠。一時間，都被弄得有些睡眼朦朧。
「都怪你，本！」一個人氣呼呼的說道，「我本來不困的！」
本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不滿的懟道：「得了吧，我剛剛還看見你靠著樹眯呢！別跟我這撒謊！」
這話一開口，男人有些不滿了起來。上手推了本一把，一時間都有些推推嚷嚷的，幾個人團在一處。很是熱鬧。
「你真是太厲害了！」安妮小聲說道，拍了拍身上的土，把後背上的雜草理了理，讓它遮掩得更徹底些。
福爾摩斯笑了笑，看著不遠處的幾個男人：「待會兒，你等在我身後。等我的手勢再出手……」
安妮乖巧的點了點頭。
福爾摩斯還想要再囑咐兩句，卻被安妮輕輕捂上了嘴。
「知道了，我的夏洛克。」她說道，「趕快吧，待會兒他們可就吵完了。」
沒有幾個人之前的內訌，福爾摩斯的計畫就比較難以達成了。
「好吧。」福爾摩斯點頭。
他站起身來，將身上的雜草細細清理乾淨
安妮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讓雜草遮掩自己的身形。所幸月色不大，淺淺的幾片薄雲將光亮遮蔽了部分。
不然，恐怕還很難達成。
「你們這怎麼吵上了？」福爾摩斯操著一口蹩腳的口音，同這群人一模一樣，「愛琳那邊要我過來一下。」
幾個人正吵得激烈，見他走過去。本完全沒好氣的說道：「又什麼事？這個愛琳簡直煩人透了。」
一旁的人卻是很快捂住了他的嘴：「你可長點兒心吧！」
那個愛琳，是能夠讓他們埋怨的嗎？
誰不知道，人家可是莫里亞蒂的得力手下？就是她那個無所事事的兄長，不還是需要被恭恭敬敬的稱呼一聲艾德勒先生嘛！
「成了，就你事兒多！」本罵罵咧咧的，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她叫誰啊？」
福爾摩斯聳了聳肩：「這她可沒說。不過，倒是好像發現你半夜裡藏著的煙了。」
「什麼！」本神色一凜，他戒備的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人，「說，你們誰給我說出去了！」
半夜，他就那麼蹲著偷偷點了一根，怎麼可能被愛琳發現。
一定是這群人給他告密了！
本罵罵咧咧的，氣得不行。這要是讓他抓到，非好好揍一頓不可。
「我去一趟吧。」本說道。
說到底，他還是擔心愛琳發現的事情。想要趕緊回去解決。
所幸，剩下兩個人也都沒搶這個機會，攤了攤手，讓他回去。
「順便問問，咱什麼時候能回去睡覺啊！本，聽見沒有！」一個男人大聲嚷嚷道。
本一揚手，很是不耐的喊了句：「知道了。」
轉過彎來，便準備小跑著回馬場旁的木屋。
沒成想，腿還沒來得及邁幾步。就突然被絆了一跤，啃了不少地上的土。
「這誰！」本正準備罵兩句。
忽然就眼前一黑，被套在袋子裡什麼也看不到。他心裡一緊，正準備反擊。頭後就是一痛，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安妮松了口氣，看了看失去意識的男人。很快將他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身上。盤好的頭髮，更是遮掩在本黑色的帽子底下。
那邊，福爾摩斯還在和幾個男人聊天。
「這麼快就回來了？」男人眼尖的看到了本的身影，「愛琳說，咱們什麼時候回去嗎？」
安妮模仿著本的形態，慢慢靠近了幾人。
這時候，福爾摩斯忽然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下一刻，安妮便瞬間低頭，躲過了福爾摩斯扔過來的沙礫。正將這些，落在他身旁人的眼裡。
「啊！」他一聲慘嚎。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安妮一拳正中面門，瞬間失去了意識。
這幾個人其實輸得挺冤，身手都還不錯。偏偏在這樣的夜幕幫助下，福爾摩斯和安妮配合默契，竟然就靜悄悄的將幾人一一擊暈。
「之後呢？」安妮喘了口氣，問道。
福爾摩斯指了指這其中一個身形略微高大的男人：「這應該是頭兒。」
安妮聳了聳肩，表示贊同：「確實，剛剛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好像都第一反應看了眼他。」
「所以，你來？」安妮蹲下來，從男人頭頂摘下他的帽子，遞給了福爾摩斯。
兩人很快換了身上的裝扮，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安妮打趣道：「說起來，要不是夜裡太冷，他們都戴了帽子。估計要是進行下一步，還要麻煩一些。」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他轉身走了幾步，準備按照兩人商量好的繼續。
卻在走了幾步之後頓住，又疾步走了回來。輕輕把愣怔的安妮抱在懷裡，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一切小心。」
「當然。你也是。」安妮說道。
畫軸的藏身之處，並不會再像上回那樣簡單。如果安妮是愛琳的話，估計也會因為艾德勒先生的疏忽，而過後很是後悔。
她在夜色的映襯下，分辨了下方向。便轉身跑到了樹林裡，很快就消失了身形。
走了不多時，愛琳的背影就出現在安妮的目光裡。
「你來了。」愛琳說道。
安妮的腳步聲很輕，落在樹林的泥土上，只是偶爾悉悉索索的小聲響。
但，這自然不會隱瞞過受過訓練的愛琳。
安妮本來，就沒有準備隱瞞。
愛琳轉過頭來，笑著看向安妮。她身上還是午後的那一身長裙，緊緊束起的腰帶，將她婀娜的身姿顯露得淋漓盡致。
「太遺憾了。」安妮說道，「如果陽光正好的時候，你這一身豔紅色，應該是很美的。」
女人素來愛誇獎，愛琳也不例外。
她像是被取悅了般，笑了笑。慢慢向著安妮走來，手裡的東西隱隱約約，看不清真切。
「我沒有想到，你比我想像的，更加有趣。」愛琳笑道，「我以為，你並不會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我查過你，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涯，無聊極了。」
安妮聳聳肩：「每個人都會變的，你知道的。」
愛琳笑了，她抬起手，揚了揚自己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畫軸。
「是的。所以，我沒有想到這回，竟然你們用了類似的方法。」愛琳像是極為失望的歎了口氣，「唯一的變化，就是輪到你來負責牽制我了嗎？」
迎著安妮的目光，愛琳緊了緊手中的畫軸：「可是這一次，你們如何也繞不過我去。」
畫軸就在她的手裡，福爾摩斯和安妮，都被牽著鼻子一步步走。
「事實上……」安妮笑道，「不是的。」
下一刻，愛琳手臂一麻。畫軸脫手落下，被另一個人接住。
「謝了。」福爾摩斯說道。
出人意料的，愛琳很是平靜。甚至看著兩個人，還慢慢笑了起來。像是有恃無恐的模樣，在這樣的夜幕下，顯得竟然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了起來。
「你們以為，那就是波圖利爾失竊的油畫？」
第50章 050
夜色微沉。
這是一處浪漫無比的薰衣草場, 每日裡慕名而來的情侶和夫婦, 簡直超乎想像的多。
華生他們也不例外。
白天, 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 那一場浪漫而隆重的求婚，將所有夫婦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那, 是瑪麗最快樂的瞬間。
她躺在床上，至今輾轉反側, 難以入眠。
瑪麗乾脆站起來, 來到桌前為自己沏了一杯茶。就著月色，靜靜的看著外面的景色。她的目光有些飄忽，唇角不自覺的幾分上揚，將她的好心情暴露無疑。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
「誰？」瑪麗問道。
門外的聲音一頓, 顯然沒有想到瑪麗會如此快的回應。
華生想著, 站在門那側自己的未婚妻, 他的呼吸不由得變得急促了幾分。
「是我，瑪麗。」華生說道, 「我, 實在睡不著。」
瑪麗站起身來，來到門前。輕輕的將手放在門板上, 輕聲呢喃：「我也是。」
華生笑了，他也將手掌貼附在門板上。
兩個人，各自站在門的一側。雖然沒有開門，卻是發乎情止乎禮的愛戀。那是一種, 沁入心中最令人莞爾的溫暖和幸福。
另一處的莫圖爾馬場，卻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夜幕之下，月色並算不上明亮。目光所及，算得上漆黑一片。
當然，除了拿著一盞油燈站在那裡的愛琳，還算是可以看得清楚。
當然，這只是一般人眼中的情景。
安妮看著愛琳頭頂的倒計時，一秒一秒走得極為平靜。那一串數字，閃著平和的光亮。將這一處算是照耀得清晰。
「夏洛克……福爾摩斯。」愛琳笑著說道。
她極為嫵媚的舔了舔嘴唇，看著福爾摩斯的目光裡，露出幾分興趣來。
愛琳說道：「你不妨打開來看看？」
福爾摩斯手中的畫軸，可是她精心設計過的！保准，會讓這位面色鎮定的偵探先生，有所觸動。
安妮走了過去，站在福爾摩斯身旁。
「後面藏了一個人。」她小聲說道。
福爾摩斯聞言，面色一凜。
愛琳無論如何也難以想到，躲藏在重重遮掩下的人，甚至就連呼吸聲都若不可聞。卻會在安妮看過來的第一眼，就暴露無遺。
盯著頭頂閃耀的光芒，躲在雜草裡的男人佝僂著身軀，等著愛琳的手勢。可以隨時暴起，解決面前的這兩個人。
男人目光如炬，渾身的自信——他們不可能發現我！
安妮，福爾摩斯：……
「怎麼，不想要打開看一看嗎？」愛琳笑著，看向福爾摩斯手中的畫軸。
她的語氣婉轉溫柔，像是帶著小鉤子一般的百轉千回。安妮聽著，哪怕同時女人，都不得不承認她的嬌媚。
渾身被這聲音蘇得一抖。
「冷？」福爾摩斯突然開口，看著安妮。
於是，愛琳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福爾摩斯把畫軸扔在了地上。轉身脫去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安妮的身上。
有點兒愣怔的安妮，扶著肩上的外套，兀自還帶著福爾摩斯的體溫。雖說其實並不冷，安妮卻也捨不得把這衣服再放下來。
心裡美滋滋的，滿臉笑容。
秋風裡，夜晚的溫度並不高。更何況，這是一處郊外的馬場，更是添了幾分寒意。
愛琳穿著一襲性感的長裙，不由得感到幾分寒意。
安妮蹲下來，撿起那一個畫軸遞給了福爾摩斯。
「走吧。」她說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手輕輕的幫安妮整理了下雜亂的碎發。便轉身準備離開。
「莫里亞蒂送上訂婚祝福。」愛琳在身後，忽然高聲說道。
福爾摩斯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沒有動。
愛琳見狀，臉上多了幾分笑意：「華生先生的訂婚典禮，莫里亞蒂無法到場。那個畫軸，就是他的禮物。」
福爾摩斯面色平靜，他慢慢的轉頭看了眼愛琳。
半晌，才牽起了安妮的手，離開了這一處的地方。
「別跟著了。」愛琳突然開口。
埋伏在一側的男人正準備暴起，聽到這句話，有些不解的問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愛琳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
剛剛，福爾摩斯和安妮的目光，在男人藏身之處停留了很久。甚至，安妮還沖著自己來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愛琳怎麼可能還不知道暴露的事情。
「你被發現了。」
沒有再去理會不敢置信的男人，愛琳轉身就往小木屋裡走去。
安妮。
這個女人，讓愛琳有了興趣。能夠一眼看出埋伏人的藏身之處，還是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人。
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愛琳眯起了眼睛：「莫里亞蒂，我們對她的瞭解，可能都是一場騙局。」
那個安妮，哪裡像是不聲不吭，安安分分，甚至願意在孤兒院裡，忍受間或欺負和冷眼，而不會反抗的小女孩兒。
愛琳拿到的檔案裡，有一段空白。從安妮離開孤兒院，到重新回到這個城市。中間這幾年，就連莫里亞蒂都沒有發現，她的去向。
「告訴莫里亞蒂，明天塞恩姆特家族的宴會，我會去。」
……
畫軸並不在愛琳所預示的莫圖爾馬場。
相反的，它的下落簡單得竟然連福爾摩斯都沒有想到。
深夜裡的展覽大廳，兩個人潛了進來。
「是這個展櫃。」安妮說道。
她指了指在正中間的一處位置，十分肯定的講述：「我記得，那把匕首是放在這裡的。」
福爾摩斯點頭，他站在展櫃的位置。將後背靠在展櫃的正面，眼睛卻是在四周細緻的尋找。
半晌過後，他站起身來。向右側走了兩步，敲了敲地面上的一塊磚。又將耳朵貼近，輕輕敲擊這磚的附近
「空的？」安妮聽出了聲音的變化。
福爾摩斯笑了笑，輕輕一用力，磚便被拿了起來。
底下的小箱子，就這樣暴露在兩人眼前。
「顯而易見。」福爾摩斯笑著說道。
箱子裡，靜靜的躺著那一份卷軸。正是，安妮和福爾摩斯尋找的那一份。
「誰能夠想到，竟然愛琳會選擇，把東西放在這樣明顯的地方呢？」安妮不禁稱讚了兩句，「就在每天人流走的地下，甚至很多人都踩上過這一塊特製的磚面，卻絲毫沒有發現。」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用手裡的畫軸輕輕敲了敲安妮的腦袋：「走了，別想了。」
聽著安妮竟然在誇讚別的人，雖然那是個女人，福爾摩斯還是心裡不是滋味。
分明，他可是把東西找出來的人啊……
委屈巴巴的福爾摩斯，偷偷看了安妮背後好幾眼。都沒有得到什麼反應。
福爾摩斯不自覺放慢的步子，被安妮察覺。她回過頭來，有些好奇的問道：「怎麼了？」
安妮的目光落在福爾摩斯身上，讓他不自覺的挺直了腰背。還特意把那一份畫軸擺在眼前，輕輕把玩了兩下。
沒有得到結果的安妮也沒有深究，牽起福爾摩斯的手，拉著他疾步走出展覽廳。
「快走吧！」安妮說道，「真是很晚了呢！明天上午，我還要去參加油畫展覽呢！」
仍舊沒有得到誇獎的福爾摩斯，目光落在自己被安妮牽著的手上。她溫暖而柔軟的手指，在自己的手心被他不自覺的緊緊握住。
這讓福爾摩斯不由得臉上帶了些笑意，也就放下了剛剛聽到安妮稱讚他人的幾分不滿來。
挺好的。福爾摩斯這樣想道。
莫圖爾展覽離貝克街並不算近，所幸兩人準備好了馬車在外面等待。
一路上，也算是順遂。
「把這個給麥考夫。」福爾摩斯說道，將畫軸交給了扮作車夫的男人，「讓他好好看一看，這裡面，我總覺得有問題。」
一副油畫，在他的生活裡，出現得實在太過頻繁。
雷斯垂德探長、麥考夫、莫里亞蒂還有如今的塞恩姆特家族。或是巧合，或是有心的，都被牽扯到這一幅油畫中來。
而福爾摩斯，想來不相信巧合。
「你覺得，有問題？」安妮低聲問道。
「不是懷疑」，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推開了221B的門，「是一定有問題。」
這麼晚了，哈德森太太和麗蓓嘉估計早就陷入了夢鄉。安妮和福爾摩斯在經過兩人所居住的房間時，不約而同的放輕了腳步聲。
福爾摩斯將安妮送至了她的房間門口：「早些休息。」
他說完，轉身便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去。衣袖卻被安妮輕輕拉住了。
她的手落在福爾摩斯的眉間，輕輕將他蹙起的眉頭撫平。聲音輕柔：「你也休息一下吧，明天再處理。」
福爾摩斯無奈的點頭。
安妮囑咐道：「可別嚼兩下古柯葉就又通宵了啊！」
被戳中心思的福爾摩斯，只得攤了攤手：「放心。」
安妮笑著點頭，注視著福爾摩斯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
明天上午的展覽至關重要，安妮需要趕緊補眠，修養精力。
然而，當第二日的清晨來臨，門口急促的聲音，讓她的計畫被再次打斷。
雷斯垂德探長滿面驚懼的走進來：「福爾摩斯，又發生了一場失竊案。」
迎著福爾摩斯不耐的目光，雷斯垂德探長繼續說道：「你會想要這個的，現場有盜竊者留給你的話。」
第51章 051
失竊案的發生, 就在安妮和福爾摩斯處理愛琳的事情的時候。
準確的說, 是完全相同的時間。
就像是, 在刻意讓福爾摩斯分心。在他被愛琳的事情糾纏的時候, 雷斯垂德探長轄區，有人伺機而動。
「現在是什麼情況？」安妮問道。
雷斯垂德探長歎了口氣, 顯然大半夜的連環追擊和幾次的失敗，讓他整個人都有些頹然。
他將一份檔拿出來, 遞給了福爾摩斯。手很是平穩, 就像是沒有受到這接二連三的失敗打擊一般。
福爾摩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接過了這份文件。細細低了頭，閱讀起來。
檔並不厚，事實上，除了極少的幾頁數據和被竊者的講述之外, 就已經沒了。
「一份土地轉讓書, 還有幾個正在洽談的合同。都在這次被偷竊的資料夾裡。」雷斯垂德探長說道, 「這件事情，被催得很急。」
福爾摩斯蹙眉, 目光在這些檔中來回掃視。
「誰的東西？」安妮問道。
雷斯垂德探長頓了頓, 他輕輕的歎了口氣。抬頭看著福爾摩斯和安妮，慢慢說道：「塞恩姆特家族。」
聞言, 安妮有些驚訝的看著福爾摩斯。目光裡的疑惑，絲毫沒有掩飾。
福爾摩斯將文件遞給了安妮，轉頭問雷斯垂德探長：「那麼，塞恩姆特家族有說, 是什麼土地的轉讓書嗎？」
雷斯垂德探長搖了搖頭：「這個我們問過幾次，他們的負責人都以商業機密的緣故，拒絕告訴我們。」
「這還真是奇怪了……」旁邊的一個警員忍不住開口，「他們那副樣子，好像是我們求著他們來破案似的。」
一個案件的破解，資訊的周全是最為重要的。
資料的支援下，很多事情都會進行得更加順遂。與之相反，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當對方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時，雷斯垂德探長手下的不滿，也就可以理解了。
福爾摩斯看了眼那位發著牢騷的下屬，目光在他衣服上下掃視了一會兒。嘴邊露出幾分不屑的笑意來，轉開了目光。
那位下屬自然不會錯過福爾摩斯的表情，他本想開口爭辯一兩句。卻話到了嘴邊，還是可生生的咽下去了。
那可是福爾摩斯。
他能夠不說話，就已經足夠讓他們謝天謝地了。真要是對上，天知道自己的哪些秘密會被公諸於世？
男人雖然想不起來，自己最近有什麼秘密。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畢竟，誰能保證，自己這一路走來都是光明磊落，毫無瑕疵的呢？
這個福爾摩斯，可是連你閒暇時刻，偷偷喝了杯酒都能夠說出來的人啊！
他深呼吸幾下，咽下了滿心的怨氣。乾脆和雷斯垂德探長打了個招呼，轉身出了門。和他的另外幾名同事，都等在了貝克街上。
雷斯垂德探長倒是有些驚疑的看著福爾摩斯。
「你好像很期待，我直接說出來他昨晚……」福爾摩斯話頭一頓，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一旁的安妮身上。
他躊躇了下，安靜了下來。破天荒的，尊重了那個男人的隱私。沒有繼續說下去，雖然他也覺得，這簡直是太過明顯不過的事實了。
雷斯垂德探長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重重的拍了拍福爾摩斯的肩頭。得到後者對他很是不滿的目光，也不以為意。
「夏洛克，我應該說這是我認識你之後，最令我驚訝的一天了。」雷斯垂德探長說道，「說實在的，我都難以想像會有一天，發現你竟然開始在乎起周圍人的想法了。」
福爾摩斯嫌棄的看了眼雷斯垂德，嘴唇輕輕的動了動，卻也沒有說話。
雷斯垂德探長順著福爾摩斯的目光，看了看一旁的安妮。
心下不由得湧起幾分笑意來。
雖然至今難以想像，卻也不得不承認——雷斯垂德探長在看到福爾摩斯的變化後，對這位女士有了更深的好奇。
和對他們兩個，難以言表的祝福。
正當雷斯垂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屋門被輕輕敲響。
哈德森太太走了進來，端著一壺紅茶：「我想，你們興許需要這個。」
她笑著看向安妮：「畢竟，昨天晚上你們回來得實在太晚了。」
雷斯垂德探長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福爾摩斯。
安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們的聲音吵到您了嗎？」
「沒有。」哈德森太太搖了搖頭，眉眼中帶著笑意，「是小麗蓓嘉，非要嚷著等你回來再休息。最後也迷迷瞪瞪的，就被我哄睡了。」
她帶著幾分興味的看了看福爾摩斯，後者低著頭一副專心思考的模樣，並不想要回應哈德森太太奇怪的目光。
哈德森太太聳聳肩：「所以，我估計你們應該是回來得很晚了吧……」
安妮抿唇笑了笑，接過了茶點：「謝謝。」
「這沒什麼。」哈德森太太說道，她沖著屋內的幾個人極為熱情的笑道，「你們也可以隨意，放鬆一些。」
雷斯垂德探長的嘴張了張，就像是無聲的默片一樣，頗為幾分誇張的看著哈德森太太的背影。
又轉過頭來，看了看福爾摩斯。
那副滿腔疑惑的樣子，簡直就連安妮都有點兒看不下去。
「你的問題很簡單。」福爾摩斯突然開口，「別想的太多了。昨天夜裡我和安妮出去破案……不是，嗯……」
福爾摩斯卡殼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後面的話。
所幸，雷斯垂德並沒有深究。他只是咽了下口水，看著安妮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尊敬來。
要是他之前沒有聽錯的話……
小麗蓓嘉。
因為這段時間的匆忙，並不知道安妮領養的事情。雷斯垂德自認為對福爾摩斯還是瞭解一二的。
這個男人最是厭惡麻煩。
而小孩子，是最為麻煩的生物了。平日裡，如若出現孩童的目擊者，福爾摩斯總會忍耐不住的煩躁起來幾分，又不得不克制自己。
「我以為，你是來尋求幫助的？」福爾摩斯開口道，將雷斯垂德從自己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這位可憐的探長先生，看著福爾摩斯頗有幾分威脅的目光。很是識趣的點點頭，笑著轉開了身子。站在離福爾摩斯較遠處，等待他的結論。
「好久不見，夏洛克」
這是在現場，對方留下來的話。
這樣仿佛老熟人的姿態，甚至還在話語之後，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好久不見……」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細細思索。
安妮看著他，道：「你的，老朋友？按照他的態度來說……」
雖然，這話說出來，安妮自己都有些不信。
福爾摩斯搖頭：「朋友？」
他極為嫌棄的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我更傾向於是哪一位曾經被我打亂計畫的案件策劃者。」
偵探先生斬釘截鐵的樣子，全然拒絕了朋友的這個可能。
當然，照常理來說，也不該會有朋友以一份失竊案來作為見面禮。這實在太過不合適了，哪怕對於福爾摩斯來說。
雷斯垂德探長試探著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啪」的一聲，福爾摩斯合上了資料夾。轉過頭去看著雷斯垂德：「在案件現場，有沒有發現破裂的痕跡，或者任何可能的腳印？」
雷斯垂德探長頓了頓，他有些空白的搖了搖頭。
「比如，這樣顯赫家族的花園裡，是否有異常的地方。僕人們的出現時機又有沒有變化……」福爾摩斯語速很快的說著，一個個懷疑如同連珠炮，打得雷斯垂德探長毫無準備。
他有些忐忑的搖頭：「這些並不知道。我先去現場處理……」
那副小心的模樣，安妮看上去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來。
這個想法簡直太過可怕。安妮看著雷斯垂德遠去的背影，狠狠甩了甩頭。像是想要把這個念頭趕出去一樣。
分明是個魁梧的男人，怎麼會一瞬間，竟然看著覺得像是個受了欺負的小姑娘？
貝克街上，雷斯垂德探長很快帶著自己的手下，先行去了現場探查。
安妮看著他們遠去，留下的一路車轍，才端起了紅茶喝了一口。她走向了福爾摩斯，笑意盈盈：「究竟發現了什麼？竟然要把雷斯垂德探長支走？」
福爾摩斯皺起了眉頭，面色嚴肅：「你還記得，麥考夫的那份文件……」
聞言，安妮也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幾步走到福爾摩斯身旁，壓低了聲音道：「你懷疑，和莫里亞蒂有關？」
波圖利爾意圖擴張領地，勢必需要轉讓土地。
莫里亞蒂前去接洽，這已經是大家不願明說，但也算是眾所周知的秘密。
「可是，波圖利爾不是已經準備接受莫里亞蒂的合作意向了嗎？」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不能理解的地方。
那個莫里亞蒂，稱呼他為一個瘋子半點也沒錯。任何不合乎常理的事情，放在他的身上，都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
所以這一回，他又計畫要做些什麼？
第52章 052
達倫在油畫展覽處已經等待了一個小時。
他有些難掩焦急的看了看手中的懷錶, 秒針滴答滴答的走著, 平穩的速度絲毫沒有因為達倫的焦急而慢上一星半點兒。
「達倫先生。」一旁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還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來人穿著得體的燕尾服, 深灰色的衣服上，繡著極為不明顯的暗紋。那是一種極為昂貴的面料和絲線。
只是這一身衣服, 估計就足以買下來這展覽裡的一些作品了。
更何況，有些名貴的東西, 並非只是有錢就能夠買的到的。這些, 作為代理人，經常見各型各色的人，這方面的知識，自然需要準備得極為完備，才能夠以防萬一。
達倫的面色有些僵硬。他轉過身去, 勉強擠出幾分笑意：「塞恩姆特先生。」
愛德華·塞恩姆特極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以為, 我們的關係足夠你直接稱呼我為愛德華了, 親愛的達倫。」
達倫的呼吸，隨著愛德華的靠近, 變得有些急促了起來。
半晌, 愛德華站定在達倫面前，笑意盈盈。靜靜的看著達倫的雙眸, 安靜的等待著。
「愛德華。」達倫終於開口。
愛德華笑了開來：「這才乖嘛！」
那副肆意的味道，張狂得無以倫比。就像是，眼前的達倫是他的玩具，乖巧起來才能夠得到他更多的關注一樣。那姿態, 簡直讓人看了，便準備一個拳頭招呼上去，才能夠看得痛快。
他靠近了幾分，輕輕在達倫耳側低聲說道：「我發現，安妮今天沒有來？」
達倫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愛德華笑著看向達倫，竟然拿出來一條手感上佳的絲巾來。
「擦一擦吧。」他說道，「這麼冷的天，竟然還能夠出汗……」
愛德華極為詭秘的看了他一眼：「這真是太奇怪了。」
達倫僵硬著，接過了愛德華手裡的絲巾。並沒有第一時間擦去額頭的冷汗，他只是看著愛德華，不發一言。
半晌，愛德華像是戲耍夠了可憐的達倫。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轉身就離開了。
這裡的談話，早就被幾個有心人看到。他們偷摸的轉了頭，自以為沒露出什麼馬腳來。偏偏那眼神實在灼熱，讓達倫想要忽視，都裝不了。
說實在的，在看到那位愛德華·塞恩姆特先生來到達倫身旁的時候，大家都有些為達倫感到同情。
「你怎麼招惹到了愛德華？」一個男人走過來，極為無奈的說道。
他看了看達倫額頭的汗，目光又落到了達倫手裡的絲巾上。
「詹姆斯。」達倫將絲巾收了起來，轉過頭去看著這位自己的朋友，「我以為，你的委託人今天應當會很忙？」
詹姆斯聞言臉上一苦：「你可不知道，這個畫家名氣大起來之後，再做他的代理人，簡直要讓我忙得團團轉，實在是太可怕了。」
說起來這件事情，詹姆斯簡直能夠不停歇的抱怨個三天三夜。自然，也就把剛剛的事情拋擲腦後。
「所以……」他一通抱怨之後，像是同情般的拍了拍達倫，這位難兄難弟，「我聽聞今天安妮小姐沒有來？」
達倫皺起了眉頭，慢慢的點點頭。
「保重吧，兄弟。」詹姆斯說道，「這回展覽過後，她估計要名氣再大上不少。看她這樣子，好像並不十分配合你工作。」
他幽幽的說道：「那你之後，可有的忙了。」
詹姆斯還想要和達倫交流一下心得，那邊就已經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他也只好聳聳肩，和達倫告了別。轉身離去，再次投入到代理人的複雜工作裡。
達倫看著詹姆斯的背影，攥著絲巾的手不由得僵硬了很多。
他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靠著牆。將那份絲巾拿了出來，輕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是你第二次失約，安妮。」他自言自語道。
……
貝克街，221B。
華生總算是遊玩歸來，帶著瑪麗。或者說，是他如今的未婚妻，回到城裡。
哪怕已經將瑪麗送回了她的家，自己獨自回到貝克街。華生的好心情，也沒有因為分別而受到絲毫的影響。
他臉上時不時的露出幾分傻笑來，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喜意。絲毫沒有注意到，街上行人看著他間或奇異的目光。
當華生回到貝克街的時候，剛剛來到二層，便看到福爾摩斯和安妮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屋裡，變得更淩亂了。
華生的手落在門前，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敲兩下。腳步，也停在了門口，並沒有邁進去。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屋內實在堆了太多的東西。進去，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約翰？」哈德森太太走了過來，在華生背後輕輕拍了拍。
華生被嚇得一個激靈，強自按捺住本能的反擊。還好在他回身之前，反應過來這是哈德森太太。不然，就他的一個拳頭下去，估計待一會兒就要面臨福爾摩斯和安妮的責怪了。
「我收到了你的信件。」哈德森太太笑著開口道，「真是恭喜了，約翰。」
哈德森太太喜不自勝的笑著，十分欣慰的拍拍華生的肩頭。
要知道，她在收到華生信的時候，有多麼開心！
訂婚！
還是和那位可愛的瑪麗女士，哈德森太太可真是太喜歡她了。溫柔，又善解人意。就她幾次偷偷看到，瑪麗巧笑嫣然的看著華生，為他沏茶的樣子。那時候的華生，臉上可真是太幸福了。
「謝謝。」華生說道，「能夠和瑪麗在一起，是我的幸運。」
哈德森太太點點頭，毫不客氣的說道：「當然，那可真是一位好女孩兒！」
華生：……雖然瑪麗被誇獎了，讓我感到與有榮焉。但是，這種被微微嫌棄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緊接著，哈德森太太就毫不猶豫的補刀：「她確實很好，你可要更加努力了。」
華生：……
屋內的福爾摩斯歎了口氣，目光從地上的資料中抬起頭來：「好了，哈德森太太。這樣明顯的事情就不需要贅述了。」
華生震驚的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渾身洋溢著被拋棄的氣息。
福爾摩斯繼續說道：「可以。」
華生和哈德森太太愣了愣，不約而同的問道：「什麼？」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重複說道：「對你的問題，我的回答是可以。」
安妮笑著抬起頭，對著華生溫柔的說道：「晚上我們可以回來，也十分期待和瑪麗小姐正式見面。」
華生在外面遊玩了這麼久，都快要忘記了家裡的這位偵探先生有多麼奇怪，還有在他身邊越來越奇怪的安妮。
他後知後覺的應了一聲：「哦，好的。」
才轉過頭去，為唯一沒有理解的哈德森太太細心解釋：「晚上瑪麗和我，希望可以和大家見一面。哈德森太太，你有時間嗎？」
「當然可以！」哈德森太太笑著回答道，「我實在太期待了。」
福爾摩斯沉聲開口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減去一部分開場的寒暄，那畢竟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有絲毫的意義。」
華生無奈的看著福爾摩斯，有些求救似的轉眼看著安妮。
安妮歎了口氣，輕輕的伸出手捏住福爾摩斯的衣袖，搖了搖：「夏洛克……」
福爾摩斯抬眼，看了看安妮的笑臉。半晌，才放棄似的點頭：「好吧。但是我不要參與其中。」
「隨你。」華生很快答應下來。
要知道，能夠得到一個承諾——福爾摩斯不會出言嫌棄他們這些「無聊」的禮節，已經是很大的驚喜了。
華生自然不會要求更多。
福爾摩斯側目，有些意外于華生語氣中過分的喜意。
他頓了頓，才將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安妮身上，心裡有了幾分理解。
「好了。」他說道，「我們該出發了。」
安妮點頭：「雷斯垂德探長估計已經檢查完了。」
說完，兩人很快撿起幾分檔整理好帶上。沖著哈德森太太打了招呼，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華生有些意外的看著兩人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他們，這是又接了個案子？」
哈德森太太聳聳肩，逕自走向廚房為小麗蓓嘉準備早餐。
「雷斯垂德很早就來了，但是待了一會兒又走了。」哈德森太太說著，手下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減慢，「安妮他們昨天晚上就回來得很晚，現在又急匆匆的走了。」
她歎了口氣：「夏洛克都快把安妮帶壞了！她之前的作息多健康呀，每日裡甚至還帶著我做些運動什麼的。估計過不了多久，也要開始嚼古柯葉了！」
華生站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安妮，和福爾摩斯深夜而歸？又一清早的兩人共同出去破案……
雖然知道，這種事情發生在福爾摩斯身上，並不是十分的可能。
但就連華生，都有點兒忍不住的期待起來。
有生之年，興許能夠當得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伴郎？那場景一定是十分精彩的。
第53章 053
「福爾摩斯還沒來？」雷斯垂德探長問道。
站在他身旁的下屬搖了搖頭, 顯然是滿臉的埋怨神色。幾個人湊在一處, 都是轉了頭, 不想要回答的模樣。若不是雷斯垂德探長盯著他們, 怕是這個時候，已經要開口埋怨起來了。
這個福爾摩斯……雷斯垂德探長也是十分的無奈。
他歎了口氣, 沒有說話。他的手下們厭惡福爾摩斯，也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如果不是他和福爾摩斯認識得久一些, 恐怕也很難去忍受偵探先生獨特的脾氣。
「再等等吧。」他說道。
聽到他這樣的吩咐, 手下們不由得開始了竊竊私語。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每次都要拜託福爾摩斯這樣的人。」一個男人發著牢騷，沖著旁邊的幾個人說道。
顯然，這樣的疑惑並不僅僅存在於他的腦海裡。
「是的。這顯得我們好像就沒有用了一樣。」
「天知道，他每次看我的目光有多麼嫌棄。真是難以忍受。」
一時間, 竊竊私語的聲音有些不受控制。就連站在一旁的雷斯垂德探長, 都聽到了間或的一兩句。
他無奈於自己能力的限制, 如果可以，雷斯垂德探長也不願意求助他人。尋求他人的幫助, 本身就是對自己能力的不自信。
然而, 這時候並不十在乎是否自信的事情。而是是否有著自知之明。
但是在破案這件事情上，哪怕雷斯垂德的這些手下再不情願, 也是需要承認自己和那位元偵探先生的差距。
「我以為你已經完成了檢查？」福爾摩斯和安妮來到了現場。
眾人的竊竊私語聲，仿佛被驚嚇到了一般的戛然而止。他們都有些忐忑的看著福爾摩斯，不停的回想自己剛剛都說了些什麼。
看他好像剛剛趕到的樣子，應該是什麼都沒有聽到吧？
福爾摩斯並沒有在意眾人的複雜心理, 很快就戴上了特殊的手套，先安妮一步進入了現場。
雷斯垂德探長有些心虛的看著福爾摩斯的背影，臉上有些僵硬。
安妮笑了笑，湊近了雷斯垂德耳側，壓低了聲音說道：「雷斯垂德探長，我想既然福爾摩斯願意來幫助大家，一句謝謝，總還是應該的吧？」
雷斯垂德探長聞言一僵，他輕輕歎了口氣。轉過頭去看了看自己的這群下屬們。他的目光所及，手下們都紛紛或轉過頭，或乾脆低了頭。左右是一副並不準備對視的模樣。
雷斯垂德探長很是無奈的點頭：「這是應該的，當然。」
安妮莞爾，沖著雷斯垂德眨了眨眼睛。就跟著福爾摩斯進了現場。
「頭兒，她剛才說什麼了？」一個男人湊近了問道。
雷斯垂德探長看著手下們疑惑的目光，簡直就是一陣心頭火起。
他憤憤的將東西摔在地上，發出「啪」的響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抬頭看著他。
雷斯垂德探長以一種從來沒有的嚴肅神態開口道：「待會兒，不論福爾摩斯先生發現了什麼。你們都記得要感激人家。不服的，自己進去觀察現場。要是誰能夠比福爾摩斯先生看得還透徹，我第一個開口道謝！」
這話，說得再直白不過。
也讓這些人心頭一緊，紛紛低下頭去。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啊，既然是自己有求於人。態度還這樣理所當然，雷斯垂德探長的話讓眾人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竟然，錯處是在他們身上嗎？
這裡的人，沒有是真正準備混吃等死的。而他們也明白，自己那點兒可笑的自尊心，並非能夠耽誤破案進程的原因。如果只是因為自己的幾句埋怨，哪怕是耽誤了案件的一點時間。帶來的任何後果，都不是他們的良心所能夠承受的。
外面的聲音，並不小。
福爾摩斯蹲身檢查的動作一頓，他回過頭去看著身旁協助自己的安妮。眼裡有些愣怔。
「怎麼了？」安妮笑道。
福爾摩斯抿唇，眼裡透露出些許茫然來：「我並不在意他們的閒言碎語，你為什麼……」
福爾摩斯的話並沒有問完，便在安妮充滿笑意的目光裡停住。
安妮遞給他一副工具，笑著協助他手下的活：「你不在意他們如何看你。但是我在意，我就想要你好好的。」
安妮滿臉的理所當然。幾縷碎發調皮，落在了她的臉上。就像是厭惡了管束，就是要和它的兄弟姐妹待在不一樣的地方。
福爾摩斯看著她，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他將手套摘了下來，細細的將手在背後擦了擦。才抬起手，將安妮額頭的碎發細細捋好。
「怎麼了？」安妮看著福爾摩斯的神色有些奇怪。
福爾摩斯收回了手，極為平靜的笑了笑：「沒什麼，有些碎發掉下來了。」
安妮「哦」了一聲，就低頭繼續研究起來。
福爾摩斯看著她，半天沒有動作。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那一瞬間如同被擊中的內心，是怎樣的翻江倒海。
那種難以抑制的暖流，就像是帶著積蓄多年的衝擊。在他的胸膛裡，來回的撞著。
那一瞬，福爾摩斯竟然有了歲月靜好的感覺。旁邊分明是迷霧重重的犯罪現場，女孩兒的手裡還拿著勘察所用的工具。
但，福爾摩斯卻仿佛看到了，春日的陽光落在安妮身上的場景。
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也讓這位偵探先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好像遇到了最為難以解決的問題。
一向只相信證據，只願意思考眼見為實。卻在這一刻，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仿佛春風拂面，溫暖而清香。但是福爾摩斯清楚的知道，這裡沒有風，外面更不是春季。
他剛剛甚至產生了一種想法——那就是，這樣一輩子好像也挺好的？
一輩子？
福爾摩斯嚇得睜大了眼睛，他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種洶湧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向這位年輕的偵探先生撲來。讓他整個人都懵了一瞬，不知下一步該如何繼續。
「夏洛克？」安妮開口問道。
福爾摩斯的思緒才被打斷。他低頭看了眼安妮手中的工具，顯然是已經舉起來很久了。而自己一直沒有反應，這才讓安妮疑惑的開口。
就像是在遮掩什麼一樣，福爾摩斯迅速的接了過來：「謝謝。」
他說道，便轉身細細觀察起現場來。
仿佛，在這樣的時刻，只有細細的思索才能夠把他的大腦平靜下來。只有這種鎮定，才可以抵抗住胸中那一股股波瀾。
「發現了什麼？」雷斯垂德探長問道。
他看著剛剛從裡面出來的福爾摩斯，眼中難掩焦急。
福爾摩斯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多的，雷斯垂德探長的手下，第一次沒有對著他露出那副煩悶的目光來。
相反的，他好像在他們眼裡看到點兒別的東西。
那是……愧疚嗎？
福爾摩斯分不清楚。
他將一個扳手交給了雷斯垂德：「留信的人身份並不明朗。但如果你們準備追回那一份土地轉讓的話，順著這條路走下去，看到的第一個咖啡館裡面的侍應生。好好問一問他，會得到你們想要的資訊。」
雷斯垂德探長眨了眨眼睛，將自己的疑問咽了下去。
福爾摩斯離開的身形一頓，他回過頭來沖著探長繼續說道：「裡面我發現了一種特有的香料味道，這種通常是用來佐煮咖啡的。這是那一家咖啡館的秘方。」
破天荒的，雷斯垂德探長得到了福爾摩斯的解釋。
他有些受寵若驚的點點頭，慌忙帶著人向福爾摩斯所說的地方奔去。
「謝謝。」一個細小的聲音在那邊的人群中響起，「福爾摩斯先生。」
安妮和福爾摩斯相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些許的笑意。
他們並不知道是誰說出的謝意。但這回，第一次的，福爾摩斯覺得不知道這其中的具體事情，也不失為一件聰明的選擇。
他攬過了安妮的肩膀，側頭在她耳畔說道：「謝謝你，安妮。」為了這所有的一切……
安妮莞爾，輕輕點了點福爾摩斯的鼻頭，笑容寵溺：「不用對我說謝謝的。」
福爾摩斯頓了頓，像是撒嬌般的，蹭在安妮耳側，連說了很多句：「謝謝，謝謝，謝謝你，安妮……」
活像是個孩子。
安妮有點兒難以置信，福爾摩斯也會撒嬌？
她深呼吸了幾下，深深的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發現。應當自己好好珍藏，可不能夠把這樣可愛的福爾摩斯暴露在外。
「我們之後去哪裡？」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從兜裡，拿出了剛剛偷偷從現場順出來的一張白紙，遞給了安妮。
他指了指上面的一處雜文：「這應該是不小心印上去的印泥，這種材質並不常見。所幸，我恰巧知道他的來處。」
福爾摩斯整理了下衣領，沖著安妮發出了邀請：「來吧。顯然我的那位老『朋友』正期待著我的拜訪。甚至，為了這一場見面，他還特地先行認識了莫里亞蒂。」
如此，當然盛情難卻了。
第54章 054
坐在馬車上, 安妮看著一旁安靜假寐的福爾摩斯, 躊躇了下, 沒有說話。
「怎麼了？」福爾摩斯突然開口, 他看向安妮，「你好像有些疑問？」
安妮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你的這位朋友……」
她頓了頓, 像是有些顧及著前面的車夫。安妮湊近了福爾摩斯幾分，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能告訴我, 他是誰嗎？」
福爾摩斯破案無數, 自然也有著數目客觀的敵人。但在他念叨這位老熟人的時候，卻是用了個百轉千回的語調，說出了「朋友」這個稱呼。
著實讓安妮感到好奇。
「你知道，這世上總有人在不斷的追尋著所謂的真理吧？」福爾摩斯坐直了身體，儼然一副準備要長篇大論的模樣。
安妮點了點頭。這種人, 古往今來都從來不算稀少。
「所以, 他是一位沉迷……嗯, 某種神秘力量的追隨者？」安妮挑眉，小聲問道。
福爾摩斯笑了笑, 微微搖頭：「不是的。事實上, 他是我見過最善於言談的人。」
他的目光有些飄忽，落在不知名的前方。就像是, 要透過這紛繁的大街，看到幾年前的自己。
「你可能難以置信，他甚至差一點就說服了我。就差一點，一點我就會加入那個有趣的組織。」福爾摩斯笑道。
安妮不解的搖了搖頭。她自己看得出, 福爾摩斯對那個所謂組織的幾分尊敬和不屑，這種矛盾而複雜的神情，是安妮極少在福爾摩斯臉上看到的。
這個男人，像是總一往直前的堅定。這樣，猶豫而徘徊的狀態，倒是極為罕見。
「那，為什麼後來選擇了退出？」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笑了笑：「你竟然一下就猜出來，我曾經加入過他們。這個謊言，就連麥考夫我都成功隱瞞過去了。」
他看著安妮的目光裡，露出幾分稱讚的意味來。
安妮聳聳肩，笑彎了眼眸。輕輕的，將頭靠在福爾摩斯的肩膀上，溫聲細語：「大概，是你本來就沒有準備瞞著我吧？」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有趣的事情，帶著磁性的笑聲從安妮頭頂傳來。
半晌後，福爾摩斯才繼續說道：「他們的組織裡，確實有對萬物真相渴求至極的人。但，總是會有人，想要從任何他所能夠捕捉到的地方，獲取利益。這種人，並不少。不是嗎？」
安妮抿唇，輕輕的點了點頭：「所以，你就煩了？」
「嗯。」福爾摩斯直言不諱，「本來只是一個消遣，不好玩了，就乾脆換個其他的地方。」
他倒是看得開，拍拍屁股抹掉自己的痕跡就離開了。
然而，福爾摩斯的這位老「朋友」，可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放棄對真理的追尋。這麼算下來，他應該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五六年了。
車走得很快，不多時就到了地點。
安妮看著眼前的樓，一時間忍不住有些感慨。
「波圖利爾？」她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這是麥考夫都不知道的，這位老『朋友』是一個塞恩姆特。」
安妮眨了眨眼睛，深呼吸幾下。
「走吧。」福爾摩斯說道，伸出了一隻手，期待得看向安妮。
安妮笑了笑，並沒有扭捏。牽上了福爾摩斯的手，便跟著走了進去。
「等待一會兒有時間，能不能陪我去找一下達倫？」安妮低頭跟在福爾摩斯身後，鑽過了一個極小的偏門。
福爾摩斯謹慎的觀察了下地上的灰塵，分辨出了下一個轉彎的方向。
他回過頭來，笑著點頭：「當然。」
事實證明，一位不走尋常路的偵探認識的人，必然也不是能夠用常理解釋的人。
安妮有點兒怔愣的看著眼前的小屋，難以相信在波圖利爾這樣裝潢華麗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個這樣……雜亂的角落。
安妮在腦海裡尋了很久合適的詞語，才勉勉強強給了它一個雜亂的評價。
福爾摩斯笑著敲了敲桌面：「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應當有一些變化？沒想到，竟然還是這樣的隨性。」
安妮順著福爾摩斯的目光，果然在重重的草稿遮掩下，看到了底下呼呼睡著正香的醉漢。
這位塞恩姆特先生，還真是生活隨行，同常人不同啊……
怎麼說呢？
如果比對這個小屋，那麼福爾摩斯曾經在貝克街221B弄出來的雜亂，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小巫見大巫。簡直再整潔不過了！
「所以，我們需要等他醒過來嗎？」安妮站在屋內，不由得有些束手束腳。
福爾摩斯倒是極為平靜的搖了搖頭，溫柔的看著安妮：「不要著急，我叫他起來。」
說完，轉身就對著地上的醉漢狠狠踢了兩腳。
安妮：……
可憐的塞恩姆特先生哼哼了兩聲，掙扎著眼皮動了動。又放棄似的轉了個身，靠在另一邊，繼續呼呼睡下。
福爾摩斯抿唇一笑，安妮看得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福爾摩斯拿起了屋內也不知是什麼裝置。沖著塞恩姆特先生的頭，就按下了開關。
下一刻，比起打呼聲要強上不知道多少倍的風嘯聲出現在屋內。
伴隨著塞恩姆特先生被驚嚇得醒來，整個屋子的稿紙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風，吹得四散開來。
半晌，才落在了屋內的各個角落。
說實在的，安妮看著這屋裡和之前別無二致的雜亂程度。忽然就有些猜想，這恐怕是塞恩姆特小發明的緣故，讓他總也無法收拾乾淨這一點地方吧？
這邊，塞恩姆特先生揉了揉眼睛：「夏洛克？」
福爾摩斯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一邊，眼眸嚴肅：「是我，塞姆。」
塞姆顯然還沒有從昨日的宿醉中回過神來，他揉著發疼的腦門，有點兒後知後覺：「哦，你接到我的消息了？這可真好……你覺得，我設計得怎麼樣？有沒有把那群愚蠢的人給嚇到……啊！」
福爾摩斯拎著他的衣領，將他大力的摔在了牆上。緊緊的壓著他的喉嚨，厲聲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幹什麼？」塞姆被勒得臉部有些泛紅，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知道的，這些都無法威脅到我……你知道的。」
福爾摩斯笑了笑，滿不在意的說道：「是的，你懷疑這周邊一切的真實性。你想要找一個世界周知的真理……」
他念叨著，手下的力道卻是在緩慢的加重。
「但是，你能夠感覺到疼痛。它很真實，而它讓你不適。這就夠了。」福爾摩斯說道。
塞姆的呼吸不暢，他的手不自覺的抓住了福爾摩斯。企圖讓自己好受一些。
「你說的，說的對。」塞姆努力的說著，「這疼痛太真實了，我我承認。」
「你要什麼？」福爾摩斯再次問道。
塞姆的眼睛，因為宿醉而變得通紅。他笑著，露出了一副太天真不過的笑容來。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安妮身上，眼裡露出幾分興味來。
「哦，親愛的夏洛克。」他說道，「我發現，這五年過去，你的生活過得一如往常，毫無意義。」
塞姆的衣領被拎得更高了幾分，這讓他更是難受起來。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看著安妮道：「一個女人。福爾摩斯，你竟然會心悅於一個人！」
「這真是讓人失望。」他說道。
福爾摩斯將他重重扔在地上，冷漠的看著塞姆嗆咳了很久：「我和你不一樣。」
塞姆咳著，那副樣子仿佛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一樣。他笑著，嘴裡透出點血沫來。
「生命的時間，應該投入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中去。而不是像你一樣，因為一些無聊的瑣事，放下了對真理的追尋。」
福爾摩斯正欲上前一步，再給這個男人一些顏色看看。便被安妮輕輕拉住了，他看著安妮的目光，半晌才退了一步。
塞姆肆意的躺在地上，身體被他擺出了一個可笑的形態來。
安妮倒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看著這個男人的頭頂，笑著說道：「你說得很對，生命的時間有限。而它最有魅力的一點，是哪怕你明明知道它在不斷的減少，也無法停止它。甚至，你不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加快了減少的速度。」
安妮蹲下來，湊近了塞姆。手作出爆炸狀，嘴裡「噗」的一聲。
「就像這樣，人就突然不見了。」
塞姆的笑容微微一滯，他第一次正眼看向眼前的女人：「你想要說些什麼？」
安妮笑著站起身，隨手將他的幾張草稿捏在手裡，一頁頁極為平淡的看著。
「你對時間的研究，很感興趣？」她說道。
塞姆蹙了蹙眉，微微點頭。神色，在聽到自己的領域時，變得格外認真。半點也不像是之前那個瘋了似的男人。
「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間呢？」安妮笑道。
目光，落在了他的頭頂數字上。
那上面，是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其他人能夠看到的數字，正在緩緩慢慢的一點點動著
第55章 055
塞姆雖然生活得隨性了些, 可到底也是個塞恩姆特。
當安妮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他的研究上時, 他的神色便已經嚴肅了起來。
「你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塞姆問道。
安妮漫不經心的站起身來, 在這一處雜亂的小屋子走了走。就像是無聊般的, 皺著眉頭看了看塞姆的幾張筆記，又放了下來。
「你的學識不錯。」安妮說道, 毫不吝嗇的誇獎，「這樣好的才能, 幹嘛非想不過去, 要和莫里亞蒂合作呢？」
塞姆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眸一瞬間克制不住的放大。
「你怎麼……」他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便想起了一旁站著的福爾摩斯。
塞姆的目光落在自己這位偵探朋友身上，一時間有些頹然的靠了下去，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當然, 夏洛克怎麼會不知道呢？」他聳聳肩, 「夏洛克總是什麼都知道的, 聰明的夏洛克……」
他神神叨叨的念著。一點點說著，活像個瘋子。說得斷斷續續, 像是在自言自語, 又像是在發著瘋。
福爾摩斯上前一步，輕輕拍拍安妮的肩膀。示意她在一旁等待自己：「我和塞姆單獨說兩句話。」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 有些擔憂。
她將手中的筆記放了下來，微微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先行一步出了小屋，在外面等待。
塞姆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根本就不在意這兩人是否離開。他神神叨叨的，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嘴裡不住念叨著什麼，嘀嘀咕咕也聽不清楚。
福爾摩斯看著這樣的男人，一時間也有些百味雜陳。
「莫里亞蒂找到你合作，是在利用你的身份和我曾經的關係。」福爾摩斯說道，「他到底承諾你什麼了？」
塞姆嘴裡的嘀咕聲音一頓。
他抬起頭來，嘴上帶著幾分令人驚疑的微笑。通紅的兩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福爾摩斯。就像是，要把他這個人，給生生刻在腦子裡一樣。
「他沒有承諾我什麼。」塞姆說道。
福爾摩斯逼近了幾分：「不可能。你不是看不出來利用的人！塞姆，我知道你。你最恨別人利用你了。」
塞姆頹然的抬起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畏模樣。沖著福爾摩斯，就那麼笑了起來。
「太有趣了……哈哈哈。」他笑著，渾身一抖一抖的，活像是在抽搐，「你說你瞭解我？哈哈哈，太有趣了。」
福爾摩斯並不耐煩看他這副神經的模樣，便放棄似的，在他的小屋裡來回轉著，觀察著這裡的蛛絲馬跡。
塞姆突然開口：「別白費力氣了。從這裡，你是看不出什麼有用的。」
「不，我知道你最近一直處於酗酒放縱的狀態。因為一個工作的失敗，準確說應該是一份生意談判的失敗。」福爾摩斯說道。
塞姆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嗯，波圖利爾的擴張，被他們安在我頭上了。」
他大大咧咧的說道：「我給你節省點兒時間吧，反正也是沒什麼所謂的消息。」
福爾摩斯轉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塞姆靠在牆邊，強撐著站起來。宿醉一晚的腿，還有些軟。讓他剛站起來，就是一個踉蹌。堪堪扶住一旁的東西，才勉強站定。
他笑了笑，沖著福爾摩斯說道：「我的研究，已經三年沒有任何進展了。」
塞姆像是洩憤般的，將周邊的草稿一把攥了起來：「他們簡直就是一群吸血的蛀蟲！他們放棄了我……」
他有些失神的看著地面，身子抖了起來，嘴裡喃喃：「他們放棄了我，他們放棄了……」
福爾摩斯的面色有些不好：「那，他們在做些什麼？」
塞姆抬起頭，看著福爾摩斯。臉上滿是無所謂的笑容：「我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像是第一次認識福爾摩斯一樣，極為失望的探著頭，放輕了聲音：「選擇了什麼，有區別嗎？」
塞姆的身子有些不穩，探頭這個動作顯然對一個宿醉的人來說，也是件需要技巧的事情。
他一個平衡不穩，摔倒在了地上。
塞姆便也乾脆坐在地上，繼續念叨：「誰掌握了時間，那才是最終極的力量！剩下的，有什麼意義？」
「莫里亞蒂什麼時候找到的你？」福爾摩斯道。
塞姆的滿腔埋怨，被福爾摩斯的問話打斷。他笑著，卻看上去和哭臉別無二意。
他頹然的躺在了地上：「夏洛克，福爾摩斯……可真是個聰明的人啊。」
福爾摩斯平靜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你走了，我的研究也就漸漸的黃了。」塞姆說著，「黃了……」
福爾摩斯蹲下來，湊在塞姆身旁說道：「所以，你就和莫里亞蒂一處合作。只是為了讓我回來？」
「回來？」塞姆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偏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
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福爾摩斯。
塞姆一字一頓的說道：「不，當然不。我現在已經不需要讓你回來了。」
「你要的是報復我，當初離開你的研究？」福爾摩斯抬起頭，意識到了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如此幼稚而荒謬。
塞姆笑了笑：「要不，你現在就把我解決了。不然……」
他看著福爾摩斯頭也不回的背影，放大了聲音：「你會後悔的！夏洛克，你一定會後悔的！」
塞姆叫嚷的聲音極大，到最後竟然添上了幾分哭腔。
估計，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
福爾摩斯眼眸微垂，嘴邊一抹自嘲的笑容：「後悔？是為了當初的離開，還是如今放過了你？」
在外面等待的安妮，看到的就是這樣沉著臉的福爾摩斯。
她有些擔憂的上前兩步，本能的，握住了男人的手。
手心裡，被女孩兒的柔軟和溫暖所觸動。福爾摩斯抬起頭來，看著安妮。她眼裡毫不掩飾的緊張和擔憂，讓福爾摩斯心裡一陣溫暖。
他笑了笑，輕輕揉揉安妮的腦袋：「沒事。這只是我過去認識的一個瘋子。僅此而已。」
安妮沒有開口，只是安靜的站在福爾摩斯身旁，做他恒久的陪伴。
如果真是一個毫無所謂的瘋子，福爾摩斯又何必前來拜訪。甚至，還在雷斯垂德探長那裡，替塞姆隱瞞了消息。這一切的動作，說到底了，也只不過是為了見上福爾摩斯一面。
可謂是花了大力氣。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心底裡微微的歎了口氣：夏洛克，你沒有在今天解決了他，便已經證明了你對他複雜的感覺。
不是敵人，也不算朋友。
那應該是什麼呢？
安妮不知道，估計福爾摩斯自己也搞不清楚。
「走吧。」福爾摩斯說道，「陪你去找達倫。」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好。」
既然福爾摩斯並不想再談，那位塞姆的事情便也暫且讓他告一段落。
安妮的善解人意，讓福爾摩斯松了一口氣。
他牽起安妮的手，帶著她在這一處波圖利爾的密道裡，左拐右拐的走了一會兒，便回到了裝裱富貴的大廳。
展覽已經將將來到尾聲，展廳裡的人並不算多。
安妮很快便在一處找到了達倫的身影，拉著福爾摩斯便走了過去。
「達倫。」她說道。
本還在坐著等待的達倫，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時，還有些不敢置信。
已經將近午後，在展覽快要結束的時候，安妮竟然來了嗎？
達倫轉過頭去，看到安妮和福爾摩斯身影的時候，還有些難以置信：「我以為，你今天又不會來了。」
安妮有些內疚：「實在抱歉，達倫。臨時有些事情。」
達倫看了眼福爾摩斯，語氣有些不好：「是福爾摩斯先生的事情吧？」
話剛說出去，達倫才意識到，自己語氣的不合適。
他連忙道：「算了，你來了就成。」
達倫將今日收到的所有請柬，以及對安妮畫作的出價，都一一彙報給了安妮。
「他們很多人，倒是挺想見你一面的。」達倫說道，「如果你在的話，這一場展覽能夠得到的，要更多。」
安妮倒沒覺得如何可惜，說實在的，就達倫講的那些就足夠讓她驚疑的了。
「波圖利爾，怎麼感覺也太喜歡我了？」安妮笑著看向請柬，「竟然連他們的拍賣會都給我留了這麼好的位置？」
達倫看了看安妮手裡的請柬，點了點頭：「應該是今天來詢問你作品的人比較多，所以他們看中了這裡面的利潤。」
他勸道：「塞恩姆特家族的拍賣，可是很難得機會。再者，舉辦的城市就在臨城。你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去看一趟，也不錯？」
安妮的目光落在請柬的地址上，一時間有些沉默。
是啊，好像想想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回去過了。
那個家。
那個城鎮，她有很久沒去過了。
在她離開孤兒院之後，獨身前往生活幾年的地方。
「成。」安妮說道，「說起來，我們還是在那裡認識的呢！」
第56章 056
「必須要這樣穿嗎？」福爾摩斯滿不情願的問道。
安妮笑了笑, 手下整理著福爾摩斯的衣領。一旁, 還放著熨帖好了的燕尾服。
旁邊的哈德森太太也是正弄著小麗蓓嘉的衣裙, 湊過來說道：「當然。夏洛克, 這可是華生的未婚妻第一次見面。」
「我就說這實在無聊。」福爾摩斯說道，「真是不能理解,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風俗。」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小孩兒模樣，覺得有些可愛。她轉頭看了看哈德森太太, 趁她沒有注意, 極快的將手點了一下福爾摩斯撅起來的嘴。
「啊。」福爾摩斯有些不開心的叫喚了一聲，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安妮，「你……」
可惜，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靜音在安妮可憐兮兮的眼神裡了。
福爾摩斯無奈的歎了口氣, 看著安妮無辜的大眼睛。也就只好暗自翻了個白眼, 隨她去了。
「你這麼穿, 真的很好看！」安妮恬著臉笑，帶上了幾分討好。
誰知道她剛剛怎麼膽子那樣大, 竟然敢點點福爾摩斯的嘴巴。只是, 看著他偷偷撅嘴的樣子太過可愛。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有溫暖柔軟的觸感了。
這, 真的不能夠怪她的。
安妮無辜極了，極為純良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福爾摩斯傻笑，討好的樣子不帶絲毫掩飾。
福爾摩斯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像是不在意的樣子：「是嗎, 我倒是沒什麼感覺。」
偵探先生嘴上雖然這樣說，不過偷摸的眼神看著安妮的樣子，卻是截然相反。
安妮看到福爾摩斯期待的眼神，自然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真的，平時就很帥。今天這樣穿，更帥！」
意料之中的，看到福爾摩斯唇邊翹起的角度多了半分。就連眼角都因為這笑意而彎了一些。
旁邊的哈德森太太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頗為誇張的捂住了小麗蓓嘉的耳朵。看著這旁邊，旁若無人的兩個人，再忍耐不住的開口。
「注意點兒，麗蓓嘉在這裡呢！」
安妮和福爾摩斯聞言，都轉過頭去看著哈德森太太。
兩雙眼睛都是極為無辜的樣子，看得哈德森太太十分無奈。她歎了口氣，轉過頭來。正看到小麗蓓嘉被捂著耳朵，也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還別說，和安妮他們真有點兒像。
哈德森太太：……
所幸，此時離華生預定好的時間並不算遠了。哈德森太太也就暗自轉了個身子，乾脆背對著那邊的兩個人，給麗蓓嘉整理起頭髮來。
福爾摩斯倒是不受影響，繼續笑意盈盈的看著安妮。不時的，還抬手幫她把一些調皮的碎發固定好。
「戴這個吧。」福爾摩斯遞過來一個首飾，「它很配你的眼睛。」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手裡，那個湛藍色寶石鑲嵌的發飾，心裡有些甜，又有些無奈。
「你知道的，這是瑪麗第一次見面。」安妮無奈的說道，「我不應該搶她的風頭。」
福爾摩斯滿不在意，稀鬆平常的說道：「反正，你不打扮也美得很，超過了大部分女人的精裝打扮。」
安妮抬頭，笑著看向福爾摩斯。
偵探先生臉色平常，倒沒有什麼說了甜言蜜語的羞澀。對於他來說，這完全就是在陳述事實，絲毫沒有誇張的成分。
當然了，什麼「情人眼裡出西施」的事情，福爾摩斯是不會承認的。
看看他家安妮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怎麼可能會有比她還美麗，還可愛的女人呢？
福爾摩斯顯然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安妮笑了笑，心裡一陣歡喜。她輕輕接過了福爾摩斯手中的發飾，將另一個樸素一點的放在他的手上。
「幫我戴一下吧。」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插在安妮頭髮裡。還拿起了桌上的小梳子，將那周圍的碎發細細梳好。
且不提哈德森太太轉過身來的時候，看到拿著梳子的福爾摩斯，臉上表情如何幻滅。懷錶總算是走到了它預定的時間，眾人也就紛紛出發。
門外的車輛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了，充滿燃料的車很快在車夫的操作下，一溜煙的跑起來。
「包裡特飯店。」哈德森太太抱著小麗蓓嘉，喃喃自語，「華生還真是對這個瑪麗上心極了。」
這個地方，可不便宜啊……
包裡特離貝克街並不算近，一路上也不少顛簸。
福爾摩斯整個人都有些悻悻的，路上也是一言不發的看著外面。
安妮知曉他的心情，也就拍拍他，安慰道：「華生就算是結婚了，我們也是可以經常去拜訪他的。」
福爾摩斯甕聲甕氣的「嗯」了一聲，心情還是難免的有些低落。
安妮歎了口氣：「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兒擔心華生先生。」
「是吧！」福爾摩斯聽了，極為激動的轉過頭來，像是找到同盟了一樣興奮，「我也覺得。婚姻絕對不適合他。」
安妮眨了眨眼睛，有點兒意外福爾摩斯的激動。
她可是贊同華生結婚的事情，雖然她的意見並不重要吧……但，就安妮看到華生這些日子喜悅的樣子，就足夠讓她對瑪麗有了未曾謀面的好感。
左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是華生自己的事情，安妮作為朋友，自認為能夠做的，就是祝福和支持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安妮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是擔心，莫里亞蒂的事情。」
福爾摩斯有點兒失落，又懶洋洋的靠了回去：「你是說愛琳那個女人，最後的威脅？」
安妮點了點頭：「油畫還沒有全部追回來，但莫里亞蒂卻這幾天都沒有動作了。這讓我不由得感到緊張。」
福爾摩斯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放心吧，他就算要對華生出手，也不會選擇現在的。時機不對，他自己也騰不開手。」
偵探先生笑意盈盈的看著安妮：「如果是我，我會耐心的等到華生結婚的時候。那會是一場極富有戲劇性的威脅。」
他拍拍安妮的手背：「我們只需要，在那之前處理好這位教授的事情，就可以了。」
安妮抿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想，莫里亞蒂這點耐心應當還是有的。」福爾摩斯笑道。
安妮轉過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街道兩旁的景色，隨著車的賓士迅速被甩在身後。
「我怎麼覺得，這車好像比之前還要快了？」安妮疑惑道。
福爾摩斯笑著點頭：「總有一天，這種神奇的機器，會遍佈大陸的大街小巷的，我親愛的安妮。」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天！
安妮的眼裡，只是這樣想像著，就不自覺的露出光芒來。
加快了的車，就是不一般。
不多時，幾人便已經來到了包裡特飯店。看了看懷錶上的時間，好像還稍微早了一些。
第一次出這樣遠門的麗蓓嘉有些興奮，小臉蛋上紅撲撲的。配著哈德森太太特意買來的小裙子，粉嫩嫩的別提多可愛了。
「先進去吧。」哈德森太太牽著小麗蓓嘉的手，說道，「外面有些冷。」
福爾摩斯點頭，目光在外面的幾個侍應生上流離了一會兒。便分辨出了領班，上前交涉。
「走吧。」安妮看到領班的笑容，沖著哈德森太太和小麗蓓嘉說道。
就算是華生先生的預訂，理論上並不應該提前進入。可哪裡的侍應生，可以抵抗住福爾摩斯的語言。
幾人很快便先行來到了華生預訂的位置，一一坐好。
「這個很危險的，不要亂動。」哈德森太太很是小心的看著麗蓓嘉，沒讓她的小肉手被桌上的刀叉劃傷。
麗蓓嘉很是乖巧的點頭，背著小手聽話極了：「麗蓓嘉不亂動。」
說完，還坐得直直的。甚至，連小動作都沒有。
估計是看雷斯垂德探長他們的樣子，學會了點兒。這麼乍一看上，還真有點兒訓練有素的樣子。
「這就是麗蓓嘉吧，可真可愛。」一個女人溫婉的聲音出現在眾人身後。
安妮回過頭去，正看到了挽著華生的瑪麗女士。
華生笑著為瑪麗弄好了椅子，讓她先行坐下。
「這是瑪麗，我的未婚妻。」他介紹道，轉而又看著瑪麗，一一介紹他的朋友們。
不過，對著瑪麗的時候，語調可是溫柔極了。
瑪麗笑著和眾人打著招呼，哈德森太太和安妮都笑意回應。
就連小麗蓓嘉，都仰著一張小臉蛋，笑得極甜：「瑪麗姐姐！」
瑪麗聽後，有些喜笑顏開：「小麗蓓嘉真可愛。約翰，她叫我姐姐耶！」
還沒等華生說些什麼，福爾摩斯先一步低沉著聲音，道：「她也叫安妮姐姐。」
瑪麗的臉上微僵，哈德森太太見狀，連忙開口：「你一定不知道華生在貝克街，發生的好玩事情吧？我來給你將將。」
華生：……能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
事實上，華生的面子。這種東西，從他來到貝克街221B之後，還真是命途多舛。
第57章 057
華生無奈的看著瑪麗, 只覺得想要趕緊把自己的這位未婚妻拉回去。哈德森太太簡直是說起了興致, 恨不得把他這段日子裡, 每一次出糗的事情, 都講出來。
特別是，還講得繪聲繪色的。
華生無奈的撫額。他只不過是因為饑餓, 曾經在荒野裡和福爾摩斯一起破案的時候，吃過一次田鼠肉而已。竟然在哈德森太太的嘴裡, 都快要描繪成怎樣的小可憐了。
「你不知道, 當時約翰那個可憐啊，看著那肉都快要噁心哭了，還是不得不吃下去了。」哈德森太太拉著瑪麗的手，講得尤為起興。
安妮看了看欲哭無淚的華生，有點兒說不出的同情。不過, 看著人家瑪麗聽得那樣認真的份上, 估計華生也是不會在意這些的吧？
華生：……
福爾摩斯安靜的坐在一旁, 只是偶爾在哈德森太太提起的時候，稍稍點頭給些回應。
「我想, 應當讓華生講一講, 他和瑪麗認識的經過。」福爾摩斯整理了下自己的領子，坐直了身子。
哈德森太太楞了一下, 看著福爾摩斯。顯然是沒有想到，沉默了這麼久的人竟然開口了。
瑪麗笑了笑，看向華生：「這個，要問華生了。」
這個時候, 能幫華生，阻攔哈德森太太繼續講話的，都是他的救星。華生很是樂意的點了點頭：「當然，夏洛克。」
福爾摩斯擦了擦嘴，招手示意侍應生。
「您好。」侍應生走了過來。
福爾摩斯點頭：「紅酒。」
侍應生一愣：「您想要哪一瓶？」
華生和安妮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的轉頭看著福爾摩斯，眼裡露出幾分疑惑來。
福爾摩斯頭都沒有抬，只是說道：「你找一份年歲好的，拿過來就成。」
「我還是，第一次喝夏洛克買的酒呢！」哈德森太太有些驚喜的開口。
小麗蓓嘉抬起頭，眨著一雙有神的大眼睛看向哈德森太太。顯然對於她的激動，有些不解。
哈德森太太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笑著說道：「這可是很稀奇的事情，哈德森奶奶要好好品味一番。」
眾人的驚訝，福爾摩斯倒是滿不在意的模樣。只是接過了侍應生倒好的紅酒杯，端起來，乾脆俐落的一飲而盡。
「夏洛克。」安妮極小聲的開口，手輕輕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
福爾摩斯轉頭看向她，眼裡露出幾分笑意來。在桌子下面，他反手抓住了安妮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華生有些楞的接過了紅酒，停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的開口：「謝謝，夏洛克。」
瑪麗眼含深意的看了看福爾摩斯，又將目光落在自己的未婚夫身上。
半晌，才巧笑嫣然的開口道：「既然，夏洛克都請了紅酒。約翰，你可要好好的給他講一講，咱們遇見的事情。」
瑪麗伸出手，輕輕的握住華生的手。兩人的指間，帶著同種風格的戒指。在燈光下，鑽石反射出光芒來，熠熠生輝。
華生頓了一下，才點頭：「當然。」
……
一頓飯，也算吃得賓主盡歡。
臨別前，哈德森太太已經對瑪麗稱得上是依依不捨。她握著瑪麗的手，不住的叮囑道：「你是個好女孩兒，約翰他的小脾氣什麼的，希望你能夠多忍讓。」
雖然哈德森太太只是華生和福爾摩斯的房東。可是，這麼多年下來，她早已經將兩人當作是自己的家人。
瑪麗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笑著點頭。
福爾摩斯和華生站在街上，身側是已經攔下的馬車。他們並排站著，看向屋內還在依依惜別樣子的女人們。
「她們還要說多久？」福爾摩斯像是忍耐不住的開口道。
安妮從車裡探出個頭來，笑著打趣道：「那可真不一定了。我看哈德森太太，可喜歡可喜歡瑪麗了。」
她懷裡抱著的小麗蓓嘉，懵懵懂懂的跟著笑。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無奈的將安妮的腦袋給按了回去。
「在車裡面待著，外面有風。不要出來等。」福爾摩斯說道。
華生看著福爾摩斯和安妮的樣子，也不由得心裡發出幾分暖意。眼裡面，也就這樣帶出笑意來。
福爾摩斯剛剛把安妮按回去，一回頭就看到華生滿面帶笑的模樣。
「不要笑得這樣奇怪。」福爾摩斯說道，「你這樣，會嚇到瑪麗的。」
華生看著身旁熟悉的友人。福爾摩斯仿佛還有些不適應的站著。手下，帶著幾分遮掩味道的整理了下衣物。
華生笑了笑：「謝謝。」
這話說得無頭無尾。
「什麼？」福爾摩斯轉過頭去，看著華生。
華生頓了頓，才重複了一遍：「謝謝。」
福爾摩斯沒說話，這個時候，也並不需要怎樣的言語。
他轉過頭去，並不再看著華生。
兩個男人，就那樣站著。背後的車裡，和面前的屋內，是他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們。
沉默良久，福爾摩斯才開口：「我並不在意，你和瑪麗是如何見的。」
華生點頭：「我知道。」
福爾摩斯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下：「但是，她很喜歡你。這一點，我看出來了。」
華生笑著垂眸：「我知道。」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嘴唇動了動。半晌，才開口道：「你會幸福的，我的朋友。你應當相信我的推理。」
華生轉過頭去，看著福爾摩斯。這位偵探先生，仍舊目視前方的模樣，並沒有轉頭看向自己。
他突然覺得，好像自己來到貝克街，認識福爾摩斯。開啟了自己傳奇一般的偵探生涯，就在昨天一樣。
華生第一次發現，仿佛在夏洛克和安妮共同待在貝克街的日子裡，自己這位老朋友有了不少的變化。
但，他之前常常見到，也就沒有多少察覺。
如果不是今日，不自覺的聯想起過去的日子，恐怕還意識不到——這段日子，究竟對他們兩個人，有了多大的變化和意義。
「我知道。」華生一字一頓，言語裡帶著笑意和惆悵。
福爾摩斯的目光微微散了幾分。他想要轉過頭去，看看華生的表情，卻有僵著脖子，愣是沒有轉過去。
相反的，他只是稀鬆平常的看著不遠處的瑪麗。
唇邊，微微翹起一點弧度來。如若不是仔細觀察，甚至看不到分毫。那是，獨屬於他的微笑。沒有一般人的呲牙咧嘴，甚至連半點兒牙齒也沒露出來。
不過，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的福爾摩斯有多麼開心。
……
「約翰就這麼搬出去了。」哈德森太太有些惆悵的說道。
幾個工人在她身邊過去，手裡面，還搬著華生的寫字臺。
小麗蓓嘉抱著哈德森太太的腿，暖暖的小手捂著哈德森太太的手。就像是，想要竭盡全力的給哈德森太太溫暖一樣。
哈德森太太笑著低下頭，看著麗蓓嘉的大眼睛。她蹲下來，把小女孩兒給抱了起來。
「沒事，約翰他已經訂婚，準備未來住所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哈德森太太笑道，「再說，他的婚禮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她抱著小麗蓓嘉，來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桌子上放著的請柬，一時間有些出神：「約翰，甚至還特意早早的給我送來了。」
請柬做得很是精美。事實上，華生的能力讓他收入不菲。在很早的時候，他的收入便已經足夠付一份很好的房租了。
福爾摩斯也一樣。
只不過，他們不約而同的都沒有說。就像是，他們還是之前那兩個兩手空空的年輕人。各自還待在貝克街，共同付著房租。
「你是約翰的伴郎。」安妮走過來，笑著靠在福爾摩斯肩頭。
她輕輕從福爾摩斯指間，將那一份請柬抽了出來：「他會幸福的，你不要擔心了。」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在安妮的發間輕輕落下一吻：「我沒有擔心。」
安妮笑著搖頭，刮了刮福爾摩斯的鼻頭：「你就說吧……都站在這裡這麼久了，不是在擔心，難道是出神？」
她眨了眨眼睛，湊近了幾分：「我可是看你，拿到請柬之後，就表情有些不對呢！」
福爾摩斯有幾分被說中心事的心虛，他不自覺的挺直腰板，努力反駁道：「並不是，只是覺得時間有些緊迫了。我們需要在華生婚禮前，把莫里亞蒂處理好。」
「當然。」安妮點頭，「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福爾摩斯一下子站起身來，手在一個桌子下面摩挲了幾下，抽出來一個信封。
安妮有些無奈：「什麼時候藏在那兒的？」
福爾摩斯笑了笑，從信封裡拿出來一張紙。在安妮面前，輕輕將它撕開。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裡面竟然有夾層。
隨著外面包裹的去掉，裡面的東西也就露出了真面目。
一副油畫的分割品。正是波圖利爾失竊案中的油畫。
還有一張紙條，飄飄送裡面露出來，掉落在地上。
上面赫然寫著：
「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這一份就當作是禮物。畢竟，華生先生的婚禮在即。
我也十分期待我們未來的見面。
莫里亞蒂」
第58章 058
「這是……」安妮上前, 輕輕將紙條撿了起來。
福爾摩斯走過來看了一眼, 像是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正如我所預料的, 莫里亞蒂的戰書。」
「他總是不喜歡安靜的, 不是嗎？」安妮聳聳肩，「這可真是個著急的人。」
不過, 轉念一想。他們兩人，自上次從莫圖爾馬場擊敗愛琳之後, 莫里亞蒂好像還真是安靜了好一陣時間。
要不是, 謹記著愛琳贈予華生夫婦的訂婚禮物，那個最後頗有幾分威脅意味的眼神。安妮說不定，都快要意味這一件事情，要過去了呢！
「這幅圖，有什麼特別的嗎？」安妮看著手中的油畫, 微微眯起了眼睛。
冷色系的深藍, 在這一幅上濃墨重彩。大肆揮舞的油畫塗料, 在這一部分上佔據了大部分。
「安妮，你覺得, 這是個什麼？」福爾摩斯指著大片墨藍色下, 較為幽深的一處。
安妮看了很久，輕輕歪頭, 從各種角度試圖瞭解這一幅沒頭沒尾的油畫。
福爾摩斯本還挺認真的，極為小心的看著莫里亞蒂的「禮物」。一個抬頭，不經意間竟然看到安妮搖頭晃腦，好不可愛。
他忍了忍, 最後還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一點點的輕輕聳動肩頭，並不明顯。
安妮聽到福爾摩斯的小聲，疑惑的抬起頭來。眨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福爾摩斯。
偵探先生伸出手，在安妮的額頭上遊移了一下，還是落在她的鼻頭輕輕刮了一下。
本想要彈安妮一個腦崩兒的，福爾摩斯卻擔心萬一手勁大了讓女孩兒疼，轉而落在她鼻頭上。
「怎麼了？」安妮捂著鼻子，問道。
福爾摩斯倒是極快的收回了手，一副「不是我，別看我」的無辜模樣，笑著將手背在身後。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一副準備耍賴的模樣，也是極為無奈。
她聳聳肩，乾脆繼續擺弄起手中的油畫來。
「我覺得……」安妮抿唇，猜測道，「可能是一個島嶼，或者礁石之類的。」
福爾摩斯點頭：「我也是這樣猜測的。但是這一塊實在太小，單獨看，還真看不出來是什麼……」
安妮會意，走了兩步來到花瓶前。和福爾摩斯一起將重重的花瓶移開，露出底下的甲板。
從遮掩的地上拿出那幾份的複刻版之後，兩人又細細將花瓶移回原處。
安妮站起身來，正準備將油畫拼接起來看一看。一個回頭間，就看到福爾摩斯還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興許是女孩兒的目光太過明顯，福爾摩斯吹氣的動作一頓。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頭來：「灰塵。」
「什麼？」安妮沒反應過來。
福爾摩斯繼續解釋道，指著地上的灰塵：「我得把這個也儘量物歸原位。」
安妮挑了挑眉，有些無語。
她臉上倒是頗為配合的點了點頭，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嗯，很有必要。畢竟，很多時候，灰塵才是能夠讓人發現端倪的地方。」
福爾摩斯得了認同，便低下頭去，吹得更為認真。
他沒聽到的是，安妮轉過身去偷摸的嘀咕：「不過，這個屋子的灰塵在我搬進來後，可少多了。也實在沒必要吹那個了……」
心下雖然暗暗吐槽，安妮手下的動作倒也沒有慢下來。
福爾摩斯「搞定」灰塵之後，便心滿意足的走過來，湊在安妮身旁，也認真的看著油畫。
過了一會人，福爾摩斯見安妮簡直看油畫看得出神，忍不住的開口道：「看出來什麼沒有？」
還那肩膀輕輕撞了撞安妮。
安妮無奈的笑了笑：「油畫的主體，是在屋內拉提親的小女孩兒。而這回莫里亞蒂交給我們的，卻是角落得不能更加角落的背景色。」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莫里亞蒂單獨將這一塊分出來。在正常對這份作品作欣賞的時候，那一部分絕對不會花上多少的時間。甚至，粗心的人還會乾脆將這一處遺忘，直接掠過。
「不過……」安妮抿唇，「按照這個比例來說，我還是更加傾向於是一個島嶼。」
畫家在那一處，只用了深灰和黑色兩種，並沒有其他。
乍一看上去，卻是真的容易被認為是礁石。
安妮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堅持認為，那個是島嶼……
「島嶼……」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習慣性的想要從兜裡取出自己的煙斗點上。
手卻在半途一頓。他看了看一旁的安妮，斟酌了下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畢竟，那並不健康。
安妮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福爾摩斯手中的煙斗上一頓。她的唇邊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來，卻是沒說話。
「所以，莫里亞蒂究竟想要做什麼？」福爾摩斯將煙斗放好，發出了提問。
安妮轉過頭來，看著他。
偵探先生蹙眉，在這一處的房間裡走了幾圈。
「你要知道，這是莫里亞蒂。他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目的。」福爾摩斯眯起了眼睛，「他借塞姆的手，吸引我幫助雷斯垂德。卻將這一份信封，放在塞姆的小屋裡。」
福爾摩斯雙手合十，放在唇前。男人拉小提琴優美的指尖，落在他的唇瓣上。
一時間，安妮也不知道該好好聽福爾摩斯分析，還是別讓這樣的美景錯過。她笑著，靠在牆上看著福爾摩斯。深深的覺得，這可真是個甜蜜的煩惱。
「他算計好了我的每一步。」福爾摩斯站定，深深吸了一口氣，眼裡露出光來，「這可真是個值得珍惜的對手。」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眼角可疑的彎了百分之三的弧度來。
這，還是第一次讓安妮聽到，福爾摩斯對其他人的稱讚。那種，帶著幾分惺惺相惜和不得不出手制止的無奈，交雜的情感在他的一句話中。倒是讓人聽起來，「對手」這個詞語就像是在唇舌間來回流轉。百般味道，讓人不由得細細體會。
「你知道的，莫里亞蒂最後需要被處理。」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抬起頭來，雙手輕輕一拍。「啪」的一聲，他看向安妮：「當然。」
……
在安妮和福爾摩斯不知道的地方，那位他們口中的教授，剛剛完成一場授課。
「教授。」傑克說道，從他手裡將書本接過。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莫里亞蒂笑了笑，乾脆兩手無事一身輕的模樣，往前走著。
「東西，送過去了？」他問道。
傑克點頭：「是的。塞姆說，福爾摩斯並沒有意識到問題。」
聞言，莫里亞蒂有些意外的轉過頭去，看著傑克。
後者不自覺的低頭：「至少，現在還沒有意識到。」
他補充道。
莫里亞蒂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唇邊微微露出幾分笑意來。
「教授？」傑克有些疑惑的開口。
莫里亞蒂側目，睥了一眼他。
才吩咐道：「找個機會，把油畫已經在福爾摩斯手裡的消息，透露給塞恩姆特那些瘋子點兒。」
轉過頭來，莫里亞蒂的眼裡滿是興味。
這時候，他們如果失去了最後的退路。那麼……會選擇如何對福爾摩斯他們出手呢？
莫里亞蒂不得不承認，他可對這一點，極為期待啊……
傑克低頭稱是。
就算是他，此刻也不得不為福爾摩斯他們感到幾分同情。
只是偶爾的交集，都足以讓傑克心驚膽戰。真的直接被那群瘋子看在眼裡，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是的，教授。」
傑克應了下來。同情歸同情，事情還是要做的。
至於福爾摩斯他們能不能最後活命，傑克也就不再關心。畢竟，就算死了，最後也算是給莫里亞蒂教授演了好一場戲，也算是消遣了不是？
傑克很快出發，前去與塞恩姆特他們交涉。
「等等。」莫里亞蒂突然開口道。
傑克的腳步一頓。他回過頭來，極為恭敬的問道：「教授，還有什麼事情？」
莫里亞蒂笑了笑：「既然我給了他們這個消息，怎麼也得拿回來點兒什麼吧？」
傑克抿唇：「明白了。」
莫里亞蒂揮了揮手：「早點兒回來。」
看著傑克的背影，莫里亞蒂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門旁的地圖上。
門旁的地圖，不同于以往的普通地圖。相反的，它的上面，層層疊疊都是筆跡。甚至，在那一片本該是汪洋的地方，都圈圈點點。畫出了眾人不知，卻是真相的樣子。
莫里亞蒂笑了笑，幾分愜意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深深歎了口氣：「真正的遊戲，要開始了。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最後的問題。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場遊戲。」
莫里亞蒂雙手合十，輕輕撐在身前。眼睛裡，露出興味的光來。
……
夜幕降臨，外面街上早已空無一人。
偶爾路過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恨不得將大衣再裹緊一些，好讓秋日的寒風少漏進去一些。
安妮和福爾摩斯對坐在窗旁，兩人都是神色嚴肅。
「這是個燙手山芋。」安妮突然開口道。
第59章 059
福爾摩斯抬頭, 看著她。半晌, 才默默點頭。
「可是, 這一小塊, 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值得，讓莫里亞蒂專門將這一部分交給我們？」這是福爾摩斯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兩人對視一眼, 都極為無奈的看著桌上的油畫。
只是半個月前，誰能夠想到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波圖利爾油畫失竊, 會一口氣引出來這麼多的事情呢？
「麥考夫, 這回絕對欠了我們一個大人情。」安妮抿唇，極為認真的說道。
振振有詞的模樣，面容姣好的臉上滿是認真。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生怕自己的意思不夠嚴肅似的。
福爾摩斯看著這樣的安妮，也不由得莞爾了幾分。
他伸出手, 輕輕揉了揉安妮的頭髮：「對。」
福爾摩斯的聲音極為溫柔：「他欠了一個大人情。」
安妮看向他, 眼底裡幾分澄澈幾分無奈。她的手指, 在這油畫周圍的桌案上，一點一點的。輕輕敲著桌面, 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音。
一下, 一下。
「所以，我們怎麼辦？」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正準備開口, 忽然神色一肅。站起身來，便直直的往樓梯處跑過去。
安妮不明所以，卻也跟在福爾摩斯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還沒有到樓梯轉頭的地方, 便已經聽到了一層的叫喊聲。
「是麗蓓嘉的哭聲！」安妮第一時間分辨出來，對著前面的福爾摩斯說道。
兩人都是神色一緊。
然而，福爾摩斯還沒有來得及轉過頭去，眼前便是一陣強光。
乍然出現的光亮，足以讓人短暫的失明。
福爾摩斯反應迅速的緊閉眼睛，並回過頭去護住自己和安妮。強光只是閃了一瞬，等兩人再能夠看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沒了蹤影。
安妮有些跌跌撞撞的往下跑，沒有去理會那群迅速撤退了的人。疾步來到哈德森太太的房間，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哈德森太太每日裡，都會細細鎖好自己的門。
安妮是知道這一點的，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門推開的軌跡一頓，就像是碰觸到了什麼。
安妮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她從門開的縫裡，蹭了進去。只是目光落在地上的時候，便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哈德森太太倒在地上。
頭頂的數字，比起晚上見到的時候，少了很大的一部分。
安妮的眼裡，漸漸盈滿了淚水。
她蹲下來，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作了個簡易的包紮。看看裹住了哈德森太太頭頂的血流，看著那布漸漸被血跡染透。安妮的眼中，越發的冷。
在哈德森太太的房間內，一處窗戶的破碎下，地上全是散落的玻璃碎渣。上面，還能夠看到一二的血跡。
安妮眼中含淚，卻是面無表情。
她一步步來到破碎的窗戶外，手穩得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細細將這一處，帶著血跡的玻璃裝在袋子裡收好，並複刻下對方疏忽間留下的腳印。
「追上了嗎？」安妮突然開口問道。
福爾摩斯氣喘吁吁，來到哈德森太太的房間。他將哈德森太太抗在肩頭：「沒有。」
當務之急，是帶著哈德森太太醫治。
醫院外，華生的朋友正在裡面努力的處理。華生也跟在裡面，方便隨時照應。
安妮和福爾摩斯，留在房外。靜靜的坐著。
半晌的沉默後，安妮眯了眯眼睛：「對方帶走了麗蓓嘉。」
福爾摩斯點頭：「麗蓓嘉的小床上，是不是留了東西？」
安妮點頭。
她看了看周圍的人流，湊近了福爾摩斯。在他耳側輕聲說道：「他們，讓我們用那副油畫來換。」
這是威脅。
正如福爾摩斯推測的，這一份油畫絕對不一般。或者說，這份並不起眼的角落，才是波圖利爾失竊油畫的重要之處。
他有些煩悶的皺起眉頭，雙手緊握成拳。
「我們到現在，也難以破解。為什麼，這一份油畫這麼重要。」安妮說道。
值得，莫里亞蒂一招禍水東引。
更引來，對方不管不顧的直接出手。
安妮和福爾摩斯都明白，這裡面的問題，恐怕並不簡單。
「麗蓓嘉……」福爾摩斯試探著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害怕會驚擾到安妮一般。福爾摩斯明白，麗蓓嘉之于安妮的意義。
如果不是她的重要，安妮不會在麗蓓嘉發病的第一時間，就乾脆俐落的將小女孩兒收養。在這個時代，一個未婚女人的收養，可想而知會是多麼艱難。
福爾摩斯看著安妮，眼神裡帶上了幾分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疼惜。
「他們不會對那個小女孩兒下手的。」安妮很是沉著，聲音平穩。
她轉過頭來，迎著福爾摩斯的目光，極為沉靜。
就算是福爾摩斯，都沒有在她的表情中，看到絲毫的破綻。
就像是在最為可怕的慌亂下，身體反而冷靜得超乎想像。安妮的心裡，仿佛有著兩個完全不同的自己。
仿佛，此時此刻，安妮就像是靈魂飄在天上，泣淚如訴的看著站在地上的人，滿面平靜的樣子。
就像是，已經被完全劈開。成為了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般。
福爾摩斯看著女孩兒，極輕極輕的歎了口氣。手，慢慢攬在安妮的背後。讓這個內心深處已經泣不成聲的姑娘，靠在自己的懷裡。
溫暖的胸膛，靜靜的心跳聲在安妮的耳側。
撲通，撲通。
平穩的聲音，讓安妮漸漸閉上了眼睛。
「等哈德森太太出來，告訴我。」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手在安妮的背後輕輕拍了拍。如同，是在哄著小孩兒睡覺一樣。
「休息吧。」福爾摩斯說道，「我會叫醒你的。」
安妮閉上的眼睛，輕輕動了動。
滿目的黑暗，讓她的心更加靜了幾分。
過去，這一段日子的跌宕起伏，在安妮眼前一一流連。
莫里亞蒂，波圖利爾，塞恩姆特……這些名字，都在安妮的腦海裡，一一念叨著。
這些聽起來，往常認為毫無關聯的事情，卻在這一陣子裡，交疊的出現在安妮的生活中來。
哪怕是在休憩中，安妮的眉頭也沒有完全放鬆。
福爾摩斯有些心疼的看著她，手在安妮的背後輕輕的拍著。他的目光落在安妮的眉間，那微微蹙眉的紋路，讓福爾摩斯心裡不由得發堵。
小麗蓓嘉的可愛，哪怕是厭惡小孩子的福爾摩斯，也是難以克制的喜歡上這個小孩。
月光，並算不上明朗。卻也透過窗戶，淺淺的落在兩人身上。
在他們的不遠處，是忙碌的手術室。裡面，人人都是一臉的謹慎認真。手下，穩得出奇。
哈德森太太流血的傷口，被漸漸處理好。血液，也漸漸的止住。
「夏洛克！」華生第一時間跑了出去，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外面的兩個人。
卻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立刻安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福爾摩斯看了眼他。輕輕搖頭，手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安靜。
「怎麼了？」福爾摩斯輕聲問道。
華生看了眼熟睡的安妮，眨了眨眼睛。湊過去，在福爾摩斯耳旁小聲說道：「哈德森太太已經沒事了。她只是被劃傷了一點。之所以暈過去，我們懷疑是被嚇到的。」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於是，下一刻，華生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福爾摩斯，超乎尋常的溫柔。以一種華生從未想像過，能夠出現在福爾摩斯身上的姿態，無比柔和的樣子。
福爾摩斯輕輕的拍了拍安妮的後背，湊在女孩兒的耳旁，輕聲說道：「安妮，安妮。」
只是看到了安妮眼眸微動，便停下了聲音。靜靜的等著她自己醒過來，絲毫沒有準備再吵鬧到她的意思。
華生：第一次看到這樣叫人的……
能夠做到，有如自然醒來的效果。也就福爾摩斯能夠做到了。華生在安妮的身上，第一次看到福爾摩斯的柔情。
如果他願意，偵探先生完全能夠成為世間最好的情人。
過了不多會兒，安妮便睜開了眼睛。
「哈德森太太？」她問道，眼裡帶著緊張。
福爾摩斯安撫般的笑了笑，輕輕搖頭：「別擔心。她沒事，傷口已經止血了。」
安妮抿唇，仍舊有幾分難掩忐忑：「讓華生他們再好好檢查一下。能夠突然暈倒，應該不是小事。」
主要讓她擔心的是，哈德森太太頭頂那一瞬減少的時間。
「你，想到了什麼？」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看向他，眼中帶著幾分緊張：「我擔心，莫里亞蒂給的這一份油畫，才是波圖利爾失竊的真正原因。這個島嶼，應該很有故事。」
哈德森太太已經被處理好了傷口，卻因為受驚過度，人仍舊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看著她，你們放心吧。」華生說道。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並沒有說話。只是垂眸間輕輕抿上的唇，將他的心思印刻出來。
他攬著安妮的手，不自覺的輕輕攥緊。
華生歎了口氣，將手抬起，極為緩慢的放在了福爾摩斯的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一下，頓了頓，才捏了捏。
「走吧。」華生笑著，頭極輕的點了點。
福爾摩斯咽了下口水，才沖著華生說道：「一切小心，記得也把瑪麗帶過來。她一個人的話，並不安全。」
第60章 060
華生的瞳孔幾分放大, 他像是被這樣的可能嚇到了一般。臉色有些白, 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幾分。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 深吸了一口氣。轉身, 攬著安妮準備出發。
「等等，夏洛克。」華生突然開口。
兩人離去的腳步一頓。
華生疾步幾下, 追了上來。許是剛剛的驚嚇讓他一時間慌了手腳，或者只是這深夜裡的一通折騰。
左右, 他的額頭竟在這樣的秋日裡, 沾上幾分汗來：「夏洛克，你知道這是誰做的嗎？」
安妮聞言，渾身有些緊繃。
她緊張的看著福爾摩斯，嘴唇緊抿。安妮此時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華生。
福爾摩斯安撫般的看了安妮一眼, 才轉過頭去：「暫時還不知道, 總之你要一切小心。」
華生深深的看著福爾摩斯, 沉默半晌。才長歎了一聲，點頭答應下來。
安妮和福爾摩斯行色匆匆, 便出了樓。
「你是怕, 華生知道後會引來更大的麻煩？」安妮小聲問道。
福爾摩斯看了眼她，走到等待已久的車旁邊。扶著安妮先行坐了上去, 自己才一撐車把，乾脆坐到了開車的地方。
幾下操作後，這個先進的大傢伙發出「噗」的一聲。才緩緩的行駛了起來。
「我想，這個家族比我們之前想的, 要深厚許多。」福爾摩斯說道，「雖然平日裡並不說，但麥考夫手下的人，也並非一事無成的廢物。」
深夜裡，福爾摩斯的臉龐顯得幾分模糊。
安妮看著他，心底裡也不由得憂慮起來。
「麥考夫的人，被輕易的解決掉。甚至，沒有讓我們聽到什麼聲響。」安妮眉頭緊皺，忍不住的搖頭，「我懷疑……」
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看著安妮：「我也懷疑。」
「麥考夫的手底下，有對方的內應？」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麼證據。但，我們不能排除掉這個可能性。」
甚至，他難以抑制這種猜想。
今天夜裡的這一件事情，仿佛這個猜想才是最符合邏輯的可能。
「我們，現在是要去麥考夫家？」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操縱著車轉了個彎：「不，我們回貝克街。」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哪怕是有內應，也絕對不敢欺瞞麥考夫。
不然，暴露豈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正如福爾摩斯預料的那樣，當熟悉的貝克街出現在二人面前的時候，那個挺著小肚腩的男人，已經站在了221B的門口。
麥考夫笑了笑：「不邀請我進去嗎，夏利？」
入了深秋，夜裡的風更是寒冷。久久的站立，就會如同寒風般刺骨。讓那種涼意，如水一般沁入體內。涼颼颼的，直入骨髓。
「下次，你應當晚出發一下的。」福爾摩斯開門的時候，忍不住的開口道。
他側開身，讓安妮先行走了進去。
麥考夫抿唇微笑，摸了摸自己有些涼意的大衣：「你應該知道，我在這裡等的時間並不長。」
福爾摩斯垂眸，目光在麥考夫的身上遊移了一會兒。才轉身，乾脆俐落的進了屋子。
「是的，我是說如果你晚出來一些，說不住就能夠趕上你下屬的消息。」
麥考夫邁出的腿一頓，才緩緩的落在地上。
他轉過身去，小心的關上了門。
221B的大門，被緊緊的鎖住。大街上，剛剛停下的車也被麥考夫手下的幾個人處理好。
一時間，貝克街上仿佛又回歸了一個小時前的寧靜。沒有路人，也少行人。就連相鄰的幾個房屋，裡面也都熄了燈光。
畢竟，這已經是太晚的深夜了。本就該是熟睡的時候。
「他們是怎麼和你說的？」福爾摩斯待麥考夫坐好，才開口問道。
麥考夫責備的看了眼福爾摩斯：「夏利，這麼晚了。難道你不應該為我沏一杯茶？」
福爾摩斯制止了準備起身的安妮，頗帶幾分鄙夷的看了眼麥考夫的小肚腩：「要喝，自己去弄。就在那邊兒。」
麥考夫轉過頭去，琢磨了下自己和茶杯的距離。想了想，決定假裝自己沒有說過這個事情。
「他們只是很簡單的報告，你這裡遇襲。」麥考夫一本正經的轉移了話題。
福爾摩斯倒也沒戳破他：「什麼時候？」
麥考夫面色微微一僵，像是幾分嫌棄的抿唇：「在事情發生後的……半個小時。」
這個時間，可謂是很長了。
安妮微微挑眉，這也不怪麥考夫嫌棄。這樣的拖延，如果說沒有內應，誰能夠信？
畢竟，她在貝克街住了這些日子。雖然福爾摩斯說起這個哥哥的時候，總是十分嫌棄的樣子。卻也不得不承認，麥考夫手下的人，效率絕對並不慢。
「所以說，對方明目張膽，要告訴你手下有問題？」安妮有些疑惑的問道。
麥考夫歎了口氣，轉過頭去瞟了一眼安妮：「所以，這才是問題。」
福爾摩斯看著麥考夫，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手，也不自覺的撐在桌子上。
麥考夫被福爾摩斯看得幾分不自在。他咳嗽了兩聲，極為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才說道：「但是，這些人都是在我手下，工作了很長時間的人。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問題。」
這倒是讓安妮不理解了。
「那，為什麼選擇現在暴露？」安妮問道。
麥考夫沒說話，只是歎了口氣。頭，竟然低下了幾分。這副有些失意的模樣，還真和平日裡的麥考夫大不一樣。
福爾摩斯看著他吃癟的模樣，雖知道不合適，卻也忍耐不住的想要微笑。他低下頭去，兀自想要藏起不自覺翹起的嘴角。
麥考夫看了眼福爾摩斯，也是極為無奈的模樣。
「所以說，你現在手底下幾乎沒有人可以完全相信？」安妮問道。
麥考夫點頭：「他們既然能夠滲透到我最信任的一批人裡去，估計……剩下的有沒有問題，也是需要重新估量的。」
福爾摩斯嗤笑了一聲。
麥考夫的臉紅了一些，他梗著脖子辯解道：「只要給我些時間，我一定能把這個內應找出來。」
安妮伸出了一隻手指，微微抿唇：「但是，你並不知道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幾個。」
這話說得沒有問題。
也讓麥考夫難以反駁。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所以說，對方不惜暴露，就是為了爭取這一些時間。」
麥考夫抿唇，不能反駁的點了點頭。
他歎了口氣，第一次看著福爾摩斯的眼裡，毫不掩飾的露出擔憂來。
「夏利，對方這次來勢洶洶。你一定要小心。」
福爾摩斯一頓，臉上有些不自在。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頭去說道：「我可不是你。你這段日子，好好注意就行了。」
那微微揚起幾分的下頜，和自以為不著痕跡的目光。讓安妮不禁莞爾。
「所以說，對於塞恩姆特，你究竟知道多少？」安妮問道。
她將之前，在小麗蓓嘉床上拿到的信封取出來，放在三人中間。
麥考夫和福爾摩斯都看了過來，那樣子，仿佛要把這短短的一行字給看出個花來一樣。
「對方只給了24小時，要求我們用那份油畫來換取麗蓓嘉？」福爾摩斯說道，輕輕抿了抿唇。
麥考夫看了眼安妮，眨了眨眼睛：「莫里亞蒂剛剛給你們的那份油畫？」
安妮點了點頭。
麥考夫伸出手來，道：「給我看看。」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後者微微點頭。她才從一處極為隱蔽的地方，抽出了油畫的卷軸。
「這個，有什麼特別的？」麥考夫看了半天，也沒懂這其中的深意。
福爾摩斯上前，指了指上面的一處黑點：「我想，這裡面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和這個島嶼分不開。」
他轉過頭去，盯著麥考夫的臉，眼睛眨也不眨的：「這個島嶼，有什麼特別的？」
麥考夫眉頭緊鎖。他沉思了很久，才試探著開口：「我並沒有關注過這個東西。但……」
他頓了頓，才對著福爾摩斯道：「我記得，不是有一個案件，好像和它有幾分關係？」
福爾摩斯雙手一拍，露出一份極為興奮的模樣來。
「對！那場船隻搶劫案！」
十年前的案件，福爾摩斯曾經見過它的檔案。
……
並非所有的島嶼，都會被原原本本的放在地圖上。很多的事情，如果只看他人所繪製的，便難以看清背後的真相。
當然，這只是代表了大多數人。
而莫里亞蒂，從來不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塞恩姆特他們出手了？」莫里亞蒂的頭也沒抬，手就那麼落在桌前的地圖上，輕輕的摩挲。
傑克順著他的指尖方向看過去，有些疑惑的發現莫里亞蒂教授的手，正在那一片汪洋裡打轉。
正當他想要分辨一下，這裡密密麻麻的筆跡究竟是在寫些什麼時，那裡忽然就被一隻手全然蓋上了。
「抱歉，教授。」傑克瞬間收回了目光，極為恭敬的低下了頭。
如果不是他落在身側，微微幾分顫抖的手，讓人無論如何也發現不了傑克此時的懼怕。
莫里亞蒂的目光，在他的手上輕輕掠過。
他的唇角翹起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弧度，手也輕輕的收了回來。
「說。」莫里亞蒂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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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聖放下那顆桃兒
布丁筆下有史以來最甜女主……
桃小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逮住小猴兒在偷吃她的桃。
她氣沉丹田，大喊一聲：站住。
然後就被遍地的桃核拌了個人仰馬翻。
就算是結了梁子。
後來，小猴兒成了大聖。
桃夭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吃個桃兒。
結果
孫悟空：說實話，蟠桃可比這個甜多了。
桃小夭：那你能先放下那顆桃兒了嗎？
孫悟空：不……我就喜歡搶你的。
第61章 061
傑克咽了下口水, 很快便調整好了急促的呼吸。試圖平穩的, 來向教授彙報：「塞恩姆特他們, 在昨夜闖入了貝克街。」
莫里亞蒂喝水的手一頓, 頭微微向著傑克的方向偏了兩分：「繼續。」
傑克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據說, 他們帶走了那個小女孩兒麗蓓嘉。我們的人估計，他們應當是準備用那個小女孩兒把油畫換回來。」
莫里亞蒂平靜的轉過頭去, 像是幾分懷疑的看了一眼傑克。直看得傑克後背有些許的發涼, 過了一會兒，竟漸漸發起抖來。只不過自己努力克制著，沒讓這真正的抖出來。讓莫里亞蒂教授，看了笑話。
莫里亞蒂幾分好笑的看著傑克，這般緊張的模樣。他看了好一會兒, 才轉過頭來。
給了傑克喘息的時間。
「麗蓓嘉……」莫里亞蒂念叨著這個名字, 目光裡有著些許的放空,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半晌，他放下了手中把玩的筆。任由這一個名貴的鋼筆, 被這樣從半空中落下來。
莫里亞蒂的眼神中, 露出些許瘋狂的意味來。
他的嘴裡，模仿著落下的聲音：「咻……」
傑克站在一旁, 沉默的看著那鋼筆摔落到地上，名貴的外殼有了些許的裂縫與劃痕。
莫里亞蒂，在這個筆之前，直直的盯了它好一陣。才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我和你的問題, 福爾摩斯先生。最後，一個問題……」
這不是傑克第一次，看到莫里亞蒂狀似瘋魔。他知道，每一次教授這樣開懷的放肆之後，總會有或多或少的人，會在不久之後泣不成聲。
這，他本來該是已經習慣了的。
但……
傑克垂下眼眸，背後仍舊是止不住的發涼。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莫里亞蒂的眼裡真正放出光來。就像是蟄伏已久的餓狼，總算是看到了一隻值得他出手的獵物。
莫里亞蒂轉過頭來，面上十分的平靜。就好像，剛剛那個近乎要手舞足蹈的男人，並不是他一樣。
如果不是傑克在他的腦門上，看到了幾滴仍舊貼附在額頭的汗珠，恐怕也一時間難以想像，這短短時間內，莫里亞蒂情緒的巨大變化。
看著莫里亞蒂眸中的清淺冷意，傑克忍不住的心中一緊。
就連是他，都不自覺的懷疑：剛剛那個近乎瘋子的男人，真的是莫里亞蒂教授嗎？
莫里亞蒂靜靜的看著傑克，半晌沉默過後，才終於開口：「那麼，福爾摩斯他們的反應如何？」
「他們去了醫院。哈德森女士受傷了。」傑克說道，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又補充了一句，「華生先生也趕了過去。」
意料之中的，在自己提到華生的名字時，看到了莫里亞蒂教授眼裡的興味。
他笑了笑：「只有華生？」
傑克點頭。
莫里亞蒂輕輕的歎了口氣，就像是極其無奈的模樣，搖了搖頭：「竟然華生先生自己去了，這真是讓人感到失望。」
他拿起了一旁，放置許久的茶杯。慢慢的端起來，放在嘴旁輕輕抿了兩口。
被茶水沁潤過的喉嚨，給莫里亞蒂的嗓音平白添了幾分溫潤的磁性。竟然就那麼平白聽著，讓人感到幾分公子如玉。
這，可和莫里亞蒂真實的模樣，差別太大了。
傑克低著頭，忍不住的想道。
莫里亞蒂的嗓音溫潤，說出來的話卻是完全不同的冰冷。
他笑了笑，看著傑克：「既然，我們的華生先生能夠就這麼忘記了瑪麗。把他的未婚妻放在了家裡，那不如我們幫忙照顧一二？」
傑克一下子抬起頭來，看著莫里亞蒂。心裡面，對這位教授更添了幾分懼怕。
「嗯？」莫里亞蒂等了半晌，沒有回復，有些不悅的看了過去。
傑克連忙點頭：「我這就去辦。」
……
「換嗎？」福爾摩斯站在安妮身旁，手輕輕的落在她的肩頭，語氣極為溫柔。
麥考夫的頭一下子抬了起來，他的眼眸克制不住的睜大：「我們現在完全不知道，對方要這一份有什麼意思……」
怎麼能貿然換走呢？
可是，後半句未盡的話語，卻被梗在喉頭。
麥考夫看著安妮的目光，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女孩兒本應該是溫柔無比的湛藍目光，此時卻如同兩團冰般，讓她目光所集的人，不受控制的閉上了嘴。
等到安妮轉過頭去，麥考夫才後知後覺。自己，難道就這樣被一個女人的眼神，給一下子打斷了話頭。就一個眼神，自己就已經退讓了？
這個認知，讓麥考夫自己都覺得萬分不可思議。
福爾摩斯攬過了安妮，目光像是不經意間的落在了麥考夫身上。只不過，那其中的警告意味，毫無遮掩。讓麥考夫那點兒剛剛燃起的小念頭，也就這樣顫顫巍巍的熄了下去。
「我們還有20個小時。」福爾摩斯說道，他看著安妮，「你準備怎麼做？」
時間的緊迫，不言而喻。
這個島嶼，能夠被塞恩姆特家族放在心上了這麼多年，也仍舊沒有任何真正的進展。那麼，落在安妮和福爾摩斯手中，只有這短短的20個小時，又究竟能夠做些什麼？
「我去複刻。」安妮說道，「這估計是唯一的辦法了。」
這一份油畫，是採用了幾百年前的繪畫方式，極為復古。這種濃墨重彩的手法，早已經在這些年間，漸漸的被拋棄了。原因很簡單，它對於畫家的要求太高了。不論是每一筆的油彩多少，還是這其中落筆的應有力道。都對於畫家的掌控力，有著極高的要求。
而這層層疊疊的深灰伴藍黑，更是在整體畫面的架構上，為每一位挑戰這種畫法的畫家，提出了無盡的難題。
最讓安妮為難的，是這份油畫背後的意義。
這個島嶼，究竟代表了什麼？
如果只是一份簡單的意會，想必也不會值得塞恩姆特他們花下這如此多的精力。甚至不惜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直接暴露在麥考夫的眼皮底下。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足以預示著，這裡面的問題。
安妮眯了眯眼睛，手底下，細細的端著這一份畫軸。來回翻看了幾下，就像是想要從裡面看出個花來。
將那份明顯珍貴無疑的油畫，複刻出來另一份。取代真品，交給塞恩姆特他們。
這無疑是一場冒險。
「謝謝。」麥考夫放下了他的手杖，第一次的充滿敬意的來到安妮面前，深深的鞠躬。
安妮看了眼他，微微抿唇：「這並不緊緊是因為你，麥考夫。這，你應該知道。」
麥考夫笑了笑，輕輕整理了下衣服。讓它上面寥寥幾個皺褶，被輕輕理順。
「我知道，但是還是需要感謝你。」麥考夫平靜的說道。
福爾摩斯走了過來，將那份油畫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才抬起頭來，看著麥考夫：「既然你這樣感謝，不如做些實事？」
麥考夫並沒有生氣，相反的，脾氣極好的回答道：「需要我做什麼？」
福爾摩斯看了眼他，眼睛眨了眨，一下子就是滿眼的笑意盈盈。
不知道為什麼，麥考夫突然覺得背後一涼。
麥考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要被賣了的感覺……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後者則回頭握住了她的手。眼裡，露出幾分寬慰的味道來：「別擔心……」
福爾摩斯轉頭看向麥考夫，微微翹起的唇角，怎麼看怎麼覺得有問題……
他慢慢的說道：「我說的事情，麥考夫做起來，是絲毫沒有難處的。」
麥考夫看著自己的弟弟，只覺得他的笑意越發明顯，自己心底裡的不詳預感就隨著，越來越難以忽視。
「好吧，究竟讓我做些什麼？」他終於開口。
……
當華生按照福爾摩斯的建議，急匆匆的趕回家裡時，便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副景象。
幾個男人，行色匆匆。
哪怕是在這樣蕭瑟的秋日裡，他們也穿上了極為輕便的外衣。他們的腳步極為輕鬆，穩健，卻也帶著極為詭異的飄逸姿態。
華生在看到他們的第一時間，便錯身尋了個拐角。緊緊的，全身貼在牆上。將自己整個人都隱蔽在光影的視覺盲點裡。
那幾個人，前行的方向……
華生眼眸瞬間睜大，來不及細想，便翻身躍了上去。走了一處狹小的偏道，這是華生在選擇了這一處房產的時候，便第一時間設計好的。
天知道，那時候瑪麗看到華生趴在窗戶上，極為認真的寫寫畫畫，臉上不知道有多驚訝。
「謝謝，夏洛克。」華生一邊氣喘吁吁，心裡卻是不住的想著。
如果不是夏洛克長期這樣做，他是絕對不會習慣性的設計第二條退路的。
雖然，當時他趴在窗戶上的時候，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自禁的覺得，好像這樣的做法，有些奇葩……
畢竟，哪有人來到新房的第一刻，就是觀察鄰里的房子，哪裡可以下腳。逃出一條道來……
華生想著，彎身滾入了一個半開的窗戶。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位鄰里總是習慣性的，在傍晚開著窗戶，也不知道是為了通風還是什麼的。
「這麼冷，還開窗？」華生翻身鑽入窗戶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
第62章 062
撐了一把窗臺, 輕輕落在了地板上。思來想去, 這個半開的窗戶於自己給了方便, 華生也就聳聳肩, 決定不再吐槽這個事情了。
轉身，一路從鄰里的房間裡穿過。
事實證明, 這種神奇走位元的速度，要比上那幾個人要快上一些。雖然不多, 卻也足夠。
當華生帶著睡眼朦朧的瑪麗出發, 裹了個深棕色的披風從後門出來的時候，那邊幾個人才堪堪到了門口。
「這到底是怎麼了？」瑪麗小聲的問道。
只在睡裙外面，堪堪裹了個披風的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瑟瑟發抖。但，瑪麗卻不像是那些普通的女人。在危急的時候, 尖叫和緊張不僅幫不上忙, 甚至還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華生遮掩著身形, 微微探出頭來看了眼外面。
那幾個人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已經打開了門鎖。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屋, 宛如入無人之境。
華生眼睜睜的看著, 心底裡不由得悲傷。
那可是，他特意買來的門。不僅風格是瑪麗最喜歡的哥特式, 就連鎖芯都讓華生仔仔細細的更換了好久。
雖然，在邀請福爾摩斯過來嘗試的時候，他並沒有用多久就打開了。但，華生卻總想著, 哪裡會有那麼多如福爾摩斯的人，非要撬鎖進門。
事實證明，這樣不走尋常路的人，還是挺多的。
華生狠狠的歎了口氣：「等我回來，一定重新設計個鎖芯。」
他小聲的嘟嘟囔囔，一旁的瑪麗倒也沒怎麼聽清。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待。
等華生回過神來，才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走嗎？」
華生被看得有些臉紅，深深的感受到自己剛剛的幼稚。他拉起了瑪麗的手，深深點頭：「走。」
兩個人，很快便隨著華生來時的路離開。這個時候，也沒有去理會背後，兩人剛剛弄好的家，被那幾個人給翻得如何混亂。
東西落在地上，被砸碎的聲音，間或響起一兩聲。
華生憐惜的看著懷裡的瑪麗，細聲安慰：「沒關係，就是些擺設。回去之後，我給你買一些更好的。」
瑪麗卻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就著華生扶著的力量，從窗戶邊翻了出去。
她回過頭來，向來白皙無暇的臉上，已經有了兩三抹的灰塵：「那些錢，咱們還是用來加強牆壁吧……這回，真是太可怕了。」
華生看著她，心下不由得一軟。想要伸出手去，幫她把臉上的灰塵擦乾淨，卻發現自己的手好像也乾淨不到哪裡去。
有些悻悻的收回了手：「好的。買這個，聽你的。」
瑪麗拉著他到了一處安靜的拐角，才停下來，輕輕的喘著氣。她握住華生的手，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手上的髒汙一般，捧著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龐上。
頗有幾分依偎姿態的蹭了蹭，笑著看向華生：「還要買門。」
「好好好。」華生連忙點頭。
瑪麗接著道：「還要加固窗戶。」
華生：「好好好。」
瑪麗眨了眨眼睛，又補充道：「讓夏洛克幫個忙，給咱們的門鎖弄得難一些。」
華生正準備習慣性的點頭，「好」字都快要說出來了。
生生的被他給逼了回去：「好……這可不行！你不知道，要是讓夏洛克弄的話，豈不是未來他破門而入，更簡單了？」
瑪麗在他的手心，幽幽的抬起眼來：「你以為，就算是拜託別的人，夏洛克進來的速度會慢上多少嗎？」
華生梗了一下，心中越發的悲傷。這太過實情，就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反駁。
「好吧。」他歎了口氣，又幫瑪麗緊緊身上的披風，「走吧，我帶你去找哈德森太太。」
……
傑克帶著人，無功而返。
一夥人以前，也算是出無不利，倒也是順風順水慣了。這次，分明做了周全的準備。就連搜尋的時候，聲音都沒真正發出來多少。
卻是丁點兒都沒找到。
「頭兒，咱們去的時候，那床上還是溫的。」一個男人皺著眉頭，「應該剛離開不久。就差那麼一點兒！」
傑克沒好氣的轉過頭去，舉手就抽了他頭那麼一下：「就你知道？就你厲害！」
就差那麼一點兒！
這簡直比直接失敗，還讓人感到氣憤的。
偏偏，這完全不能夠成為他的藉口。莫里亞蒂，可從來不會因為這細節的差異，給她不同的處理。
畢竟，用莫里亞蒂的話來說，就是——
「你帶回來了嗎？」
「沒有的話，那有分別嗎？」
傑克把那群人往地下室那麼一扔，底下自己有人幫他們加餐。而他自己，則是垂頭喪氣的樣子，轉身上了樓。
底下的人一陣慘嚎，仿佛經歷了什麼慘絕人寰的操練。
但要真問傑克，他倒是寧願現在直接去地下室陪著他們。也好過去找了教授，也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然後轉過身來，再被扔到地下室一通加餐強。
傑克剛剛推開了門，莫里亞蒂的聲音便傳了出來：「直接去地下室吧。」
傑克臉上一喜，這是要放過他了？
預料之外的，又情理之中。莫里亞蒂繼續說道：「然後，再回來。我有事要交代。」
傑克一臉苦色：這還不如先說呢！
門內，莫里亞蒂看著眼前的肖像畫，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從何而起的流言，竟然讓塞恩姆特他們認定了，這油畫是莫里亞蒂主動送出去的。這時候，正不懈的給他添堵。
雖說，都是伸手幾下就能夠打下來的蒼蠅。可是，總這麼「嗡嗡嗡」的，也挺煩的不是？
莫里亞蒂的眉頭微微蹙著，幾分不耐的歎了口氣：「麥考夫……夏洛克這招很有意思。」
他抬起頭來，看著窗外：「不過，這也並不能為她拖延多少時間。」
莫里亞蒂笑了笑，欣賞般的拿起了桌上的那張肖像畫，嘴角的弧度讓人望而生畏。
「你以為，這個女人，她逃得掉嗎？」莫里亞蒂笑著，「想要用贗品換真品，騙過那群瘋子。這幅油畫，可是在他們手裡待了幾十年。這幾個小時，能夠臨摹得，又有多像呢？」
莫里亞蒂手上的肖像畫，赫然便是安妮的模樣。
只不過，畫上的女子，還沒有安妮此時的年歲。眉眼間，也多了幾分生活搓摩的愁容。
這上面的安妮，還是十幾歲的時候。
算算日子，她那個時候，應該還是剛剛離開孤兒院。決定自己討生活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才會眉眼間，多了幾分與年歲並不相當的愁緒來。
恐怕，就連安妮自己都沒有像想到，有人在那樣早的時候，就已經給她留下了肖像畫。
莫里亞蒂笑著端詳，手隔著一些距離，仿佛在摩挲著肖像畫上面並不存在的屏障。
「安妮·慧根特。」莫里亞蒂自言自語，仿佛是要把這個名字放在嘴裡好好嚼上那麼一兩遍。
他的目光有些放空，仿佛透過這一幅畫像，看透了這些年時光的阻隔。直直的，去看向那個年輕的少女一般。
「究竟，你有什麼特別的？讓他們對你，念念不忘……」
……
安妮坐在畫架前，已經整整一個上午了。
她的身邊，擺了五六個放棄了的畫作。大多都是半成品，只是寥寥幾筆，就被擱置在一旁。
「別太擔心了。」福爾摩斯走了過來，坐在安妮身旁。
手，輕輕的放在安妮的肩頭。福爾摩斯的手，是那種並不十分厚重，卻仍舊溫暖，有力。這是一雙屬於偵探的手。
那些蛛絲馬跡，都能夠在他指尖的輕輕觸摸中，找到一二蹊蹺來。
安妮抿唇笑了笑，轉過頭去。
「我只是……」她有些無奈的開口道，「只是，這個實在太難以臨摹了。」
福爾摩斯順著女孩兒手中的畫筆，看過去。特意模仿的舊紙上，顏料停留得並不穩當。就算是福爾摩斯這位門外漢，都不得不承認這其中的艱難。
一張幾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畫作。雖然被保存得極為小心，可那些時光歲月所留下的痕跡，仍舊是輕輕淺淺，佈滿整個畫紙。
這也正是安妮所擔憂的。
他們只有一天的時間，要作畫臨摹，添上仿舊。甚至，還需要看破這一小幅卷軸裡面，可能不為人知的資訊。
「這只是用來分散他們注意力的，你不需要給自己這樣大的壓力。」福爾摩斯歎了口氣，看著安妮的眼裡帶上了幾分的憂慮。
他難得強硬的擺正安妮的腦袋，把她生生壓到自己的肩頭。福爾摩斯側過頭來，輕輕在安妮的發頂上落下一吻。
輕如蝶翼般的溫暖，轉瞬即離。
福爾摩斯笑了笑：「你盡力畫就是，剩下的交給我。」
他看著安妮：「相信我，小麗蓓嘉會回來的。我保證！」
安妮靠在他的肩頭，仿佛要將全身的恐懼化作那一二的重量，都全部依託在這個男人身上。她閉上了眼睛，一滴極為晶瑩的淚珠緩緩從她的眼角滑落。
安妮，她真的好害怕！
麗蓓嘉，是她在認識貝克街的這群人前，唯一承認的朋友。
她曾經想過無數次，無法阻止的別離。可那每一次的想像，都是因為麗蓓嘉身上的遺傳病。而不是這樣突如其來的災禍。
安妮難以抑制的自責。如果不是她捲入了這些事情，會不會麗蓓嘉現在還能夠仰著一張燦爛的笑臉，在草坪上歡樂的玩耍？
女孩兒露出難得的軟弱，卻讓福爾摩斯松了一口氣。他滿帶幾分憐惜的，伸出手輕輕把那一滴淚珠擦去。
從昨晚開始，安妮就像是緊繃的弦。面上的平靜，甚至就連麥考夫都被驚嚇到一二。
福爾摩斯知道，這流了淚，就是終於松了那一口氣。他一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想要將全部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只不過，這麻煩他接得也是心甘情願就是了。
第63章 063【十一快樂大肥章】
半晌, 安妮才睜開了眼睛。她笑著看了看福爾摩斯, 才從他的手中接下了畫筆。
抬起手, 輕輕沾上幾點油墨。落在畫紙上, 揮舞出一道色彩來。這是安妮這一天裡，第一次手這樣穩。就像是, 她此時需要考慮的，只是面前的油畫。再無其他。
那些之後的事情, 無論是做舊的方式, 還是不斷減少的時間，都被她此刻拋之腦後。她此時此刻，只需要臨摹好這一部分。
……
塞恩姆特家族，留下的地址，是在一處廢舊的工廠。
如果不是這回的事情, 想必不會有人想像的到, 在城郊的那一片廢舊土地, 竟然也是塞恩姆特的財產。
就如同他們要求的那樣，安妮和福爾摩斯兩人獨自來到工廠。
手中拿著的, 便是那一份畫軸, 讓塞恩姆特們乾脆撕破臉皮，也要拿回去的畫軸。
「我以為, 你們還需要一些時間的。」一個男人突兀的開口。
安妮和福爾摩斯順著聲音看過去，果不其然的發現在一處斷壁殘垣之後，恍惚間仿佛有人站立的影子。
「24個小時，這是你們的要求。」安妮說道, 聲音極為平穩。
男人發出幾下笑聲：「夏洛克·福爾摩斯！久聞大名。」
安妮有些謹慎的看著福爾摩斯，在他的眼神中默默點了下頭。慢騰騰的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一處空曠的地方。
福爾摩斯放輕了腳步，上前了兩步：「為什麼給我們這麼長的時間？」
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大聲笑了兩下，才開口說道：「為什麼給你們時間？哦，不不不。是應該說，在給我們時間。」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沖著有些緊張的安妮擺了擺手。繼續和男人交談：「麗蓓嘉在哪兒？」
他的話音未落，頭頂上便傳來了繩索滑動的聲音。
安妮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破壞了兩人的計畫。
頭頂上，一個小小的身影被束縛著，綁在了二樓的一個柱子上。
就連她的嘴，都被封著。只能在掙扎中，努力發出極為微弱的「嗚嗚」聲而已。
麗蓓嘉的頭髮早已散亂，臉上也多了幾分灰塵。
「等價交換。」福爾摩斯說道，「你們應該知道，對麗蓓嘉做了什麼，我們就會對你們寶貝的畫軸做什麼。」
「我們什麼都沒做！」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急切，「你應該能夠看出來的，那都是她自己掙扎弄出來的，福爾摩斯先生。」
顯然，對畫軸的威脅，讓男人一不小心便露出了急切來。等他後知後覺的平穩了語調，已經晚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沖著安妮點了點頭。
「你們先放了麗蓓嘉。」他說道。
男人的聲音立馬傳來：「不可能。」
福爾摩斯沒有在意他的尖叫，只是極為淡定的繼續說道：「我數三下，之後我就會讓安妮把畫紙撕下來一部分。」
「三。」
男人厲聲喝止：「住手！我們不可能先放人的……」
「二。」
「你們如果敢破壞畫軸，就不要想帶著那個小女孩兒回去了！」男人制止不成，轉而開始了威脅。
「一！」福爾摩斯數數的速度沒有絲毫變化。
「停下來！停下來！」男人一個箭步，從那些斷壁殘垣裡跑了出來，「我們先放人，先放人。」
他不自覺的高舉著雙手，看那樣子恨不得趕緊飛過去，直接從安妮的手裡把那份畫軸搶過來一樣。
安妮看了眼福爾摩斯，後者微微頷首。她才重新將畫軸收好。
男人的心，在看到畫軸卷好的時候，才恢復了正常的心跳。天知道，剛剛那一刻他有多麼的害怕。那份畫軸，在他們家族手裡待了幾十年，仍舊沒有發現其中的端倪。
沒有人知道，究竟如何解開那位元畫家留下的資訊。所以，就連一絲損傷，都不敢落在那畫軸上。
「放人。」福爾摩斯說道。
哪怕是再不情願，男人也不得不顧及著兩人手裡的畫軸。沖著上面招了招手：「沒聽見嗎？趕緊的！」
麗蓓嘉身上的繩索，被解了下來。
小女孩兒沒了束縛的第一秒，就想要哭叫著往安妮那裡跑，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抱住。
「帶下來。」男人說道。
近看的時候，福爾摩斯細細在麗蓓嘉的身上觀察了很久。才不著痕跡的對安妮點了點頭。
他們，並沒有對麗蓓嘉做什麼。那些可憐兮兮的狼狽，大多還真是麗蓓嘉自己掙扎的時候，弄出來的。
眼看安妮他們還是十分安靜的等待，男人仿佛受了什麼屈辱一般。
沖著身後的人喊道：「帶過來，給他們！」
小麗蓓嘉剛被放在地上，就狠狠的掙扎了兩下。如同一個小炮彈一般的，沖向了安妮的懷裡。
「安妮姐姐。」
那稚嫩可愛的小奶音，多了兩分的嘶啞。應當是之前嗓子喊了太久，聲音聽起來都覺得幾分可憐。
福爾摩斯後退了兩步，來到安妮身旁。將小麗蓓嘉和安妮護在自己的身後：「怎麼保證，我給了你畫軸，你不會反悔？」
男人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脅。卻因為實在顧及安妮手裡的畫軸，而不得不妥協。
其實，如果之前他不露出來被威脅的急迫來，這時候的場景，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了。
男人心裡暗自懊悔，臉上卻只能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
「你想怎麼樣？」他問道。
福爾摩斯環視一周，無數的逃生線索在他的腦海裡旋轉。他的目光從斷壁殘垣，落到二層外的破窗。甚至，就連工廠外的一大片叢林都被考慮在內。
過了很久的沉默，福爾摩斯才開口道：「去那裡，我會把畫軸放下。」
男人順著他指向的方向看過去，正是二樓那個破開的牆壁處。從那裡，一跳下去便是叢林。絕對的好路線。
「讓你們的人，都去右邊。」福爾摩斯說道，「包括一直在我們身後，伺機準備出手的那三個。」
男人面色一僵，正準備應下來。
「不用了。」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在兩人身後，帶著幾分笑意。
「你們來了，就可以了。我們並不在意那個畫軸。」一個西服革履的人說道。
他沖著男人讚賞的笑了笑：「演得不錯。」
演？
福爾摩斯的眼裡閃過一瞬的疑惑，便不由自主的瞳孔放大了幾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身體已經本能般的護住了身後的安妮。
「不錯哦，福爾摩斯先生。」塞姆·塞恩姆特笑著說道。
他把玩著手裡的一支筆，讓它在指尖如同舞蹈一般的旋轉著。一圈，又一圈。或快或慢，如同此時眾人不上不下的心。
安妮看了看將自己護在身後的福爾摩斯，低下了頭。她將懷裡的小麗蓓嘉，塞到了福爾摩斯手裡。在偵探先生不支持的目光中，上前了一步。
「你們，是選擇放棄這個畫軸了嗎？」她問道。
塞姆手中的筆一頓，被他直接扔到了地上：「不不不，我親愛的慧根特女士，我的小安妮……」
如同情人般的語調，讓安妮一陣反胃。
特別是，安妮還見過那時候醉酒躺在地上的塞姆先生。這時候，看著他西裝革履，頗為正派的模樣，也實在難以改變印象。
塞姆笑了笑：「你，或者這個卷軸？我都想要，卻又都不想要。」
安妮不著痕跡的看了眼福爾摩斯的手指，意會的說道：「什麼意思？」
塞姆聳聳肩，看了看左右：「我想，安妮小姐應當有個秘密。一個，一直沒有告訴其他人的秘密。」
安妮面色不變，目光沉著的看著塞姆。
他繼續說道：「比如，為什麼可以在這樣隱蔽的情況下，仍舊看到我們的人。又比如，為什麼能夠指出我們最初的那場爆炸……」
安妮狀似驚訝的開口：「波圖利爾最初的爆炸，是你們做的？」
她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外。
塞姆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看了看左右的人。
「我以為，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按照福爾摩斯先生的能力來說，應當早就看出來了？」塞姆笑著說道，目光落在福爾摩斯身上，「畢竟，偵探福爾摩斯先生可是聲名遠揚呀！」
福爾摩斯笑了笑，一直偷偷按著煙斗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幾分複雜：「事實上，我只想要關注有意義的事情。比如……」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原地便是一聲巨響。
趁著安妮牽引塞姆注意力的時候，福爾摩斯手底下一刻未停的動作著。煙斗裡，暗藏的粉末被他倒在了沙礫堆後方。煙斗的形狀，完美的協助了一場定向爆破。
塞姆等人一時間被四散的沙礫迷了眼，不由得閃躲起爆炸中揚起的碎石。等幾人再次恢復，試圖尋找福爾摩斯等人的痕跡時，原地已然完全沒了人。
這個廢舊的工廠，一眼望去，竟然絲毫沒有安妮和福爾摩斯的蹤影。
塞姆狠狠的啐了一口：「給我追！」
他們手裡面還抱著個孩子，麗蓓嘉跑不了多塊。就算是他們抱著，也走不了多遠。
要知道，這一處廢舊的工廠，可謂是人煙罕之。想要跑到大道上尋車，也是需要不短的時間。
「快給我找！他們走不遠的！」塞姆的喊叫聲裡，透出幾分氣急敗壞來。
這完全就是煮熟的鴨子，都能夠這樣飛了。
剛剛他以為勝券在握，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若是讓安妮跑了回去，那些話裡面的意思，估計她平靜下來好好思考一陣就能夠明白。
那時候，想要再不驚動麥考夫他們，抓走安妮可就麻煩多了。
越想，越是氣憤的塞姆，看著手下們的動作簡直都快要氣瘋了。
「快點兒找！」他有些氣急敗壞的喊著，「快點兒！」
一旁的遮掩物下，安妮和福爾摩斯正抱著麗蓓嘉，靜靜的躲著。
「視覺盲點？」安妮低聲問道。
福爾摩斯點了點頭，手在地上隨便抓了兩把沙礫。暗自看著外面，極為小心。
那幾個人，草草的在這一邊搜索了下。就被塞姆帶著，準備出了工廠，趕快追人。
事實上，沒幾個人會認為，他們竟然還在原地不遠的位置，一動沒動。
「你們兩個，留在這兒接著找！」塞姆隨便點了兩個人，「剩下的，跟我追出去！」
一聲令下，幾人都跟在塞姆身後，極快的跑了出去。
剩下的兩個人，極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在這一處廢舊的工廠裡，閒散的開始搜索。
就算是他們，也完全不認為那幾個人還會待在這裡。
這樣，分明太危險了不是嗎？
安妮和福爾摩斯掩藏在柱子後面，安妮的目光一直盯著柱子。透過這一處，在看那邊兩人頭頂倒計時的光亮。
「一個往二樓去了，還有一個在靠近我們的方向。」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有些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卻也沒開口問什麼。只是兀自戒備了起來。
「三，二，一！來了。」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瞬間暴起，將手上的沙礫扔出去，直直的打在了那人的頭上。趁著那人被迷了雙眼，還沒來得及喊叫之前，便被福爾摩斯捂住了嘴。
哪怕再想要提醒自己的同伴，也只能徒然的發出幾聲弱小的「嗚嗚」。諷刺的是，這聲音和之前的小麗蓓嘉，那樣的相近。
福爾摩斯一個手刀，便將他砍暈在地。
「好了。」福爾摩斯說道。
他伸手，拉起了蹲著的安妮，另一隻手一下子把小麗蓓嘉抱了起來：「走吧！」
時間緊迫，如果等塞姆他們反應過來，再殺一個回馬槍，就會十分麻煩了。
正如塞姆所預料的，在這一處人煙罕至的地方，荒蕪的郊外，想要快些逃掉確實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所幸，他們並非毫無外援。
塞姆他們追出去不久，便因為四散的不同方向，而不得不分散了人手。三三兩兩結為一組，按照塞姆的安排跑出去。
可惜的是，他們每走多少，便紛紛落入了早就準備好的陷阱裡。
麥考夫的手下們，有些意外的發現，這些人竟然算得上是全副武裝。他們都有點兒疑惑，不是來交換人質和畫軸嗎？為什麼準備得這樣充分。
幾個人看著陷阱裡暈過去的人，一時間有些面面相覷。
這，可不像是普通的護衛。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心裡生疑。
「報告給麥考夫嗎？」一個人皺著眉頭，蹲下來翻著暈倒的人身上的衣物。
「當然，把他們都好好壓了。」
……
這邊，福爾摩斯扶著安妮的手，試圖幫她分擔一些重量。安妮搖了搖頭，將手裡的畫軸遞了過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想，他們既然也想要畫軸也想要我。那這個就應該你來拿。」安妮一本正經的把假畫軸交給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安妮，這個是假的。你不是忘了吧？」
安妮吐了吐舌頭：「但是，我臨摹的也很像。誰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麼資訊呀？還是收起來比較好。」
福爾摩斯緊了緊胳膊，將小麗蓓嘉抱得更為穩當了一些。小孩兒肉乎乎的小手上，此時也多了幾個小口子。兀自還緊緊的攥著福爾摩斯的衣袖，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簡直讓人心碎。
就像是，生怕被再一次帶走。
「麥考夫接應的人，應當就在不遠處。我們趕快走吧。」安妮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眼裡多了幾分擔憂，「回去後得趕緊讓他們看一下麗蓓嘉。」
小女孩兒那緊張兮兮的模樣，更是被揉了腦袋，都有些瑟縮。
看樣子，這一天的時間裡，就已經嚇得不輕。
福爾摩斯看了眼懷裡的麗蓓嘉，也是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他看著安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
「你想問什麼？」安妮道，眼裡帶著鼓勵，「不論是什麼，只要你問，我會告訴你的。」
福爾摩斯頓了頓，只是搖了搖頭：「等安全之後再說吧。」
兩人跑步間，都有一些氣喘吁吁。
循著能夠遮掩人身形的掩體，兩人抱著小麗蓓嘉在廢舊的工廠間穿梭。和麥考夫約定的位置，離這裡並不近。
不然的話，恐怕麥考夫的人還沒到，就會驚動塞恩姆特他們。那樣的話，麗蓓嘉就會危險了。
也正是因此，兩人此刻也就不得不多走好一段路程。
「等等！」福爾摩斯突然伸出手，攔住了安妮。
拉著她側身，躲在了牆壁的後面。
「那邊有兩個人，是塞恩姆特的人。」福爾摩斯低聲說道，有些氣息不穩。
他看了看周圍，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小門處。
福爾摩斯指了指那裡：「走。」
安妮點頭，跟在福爾摩斯身後，轉了方向。試圖繞過前面那兩個全副武裝的人。
福爾摩斯抱著麗蓓嘉，剛剛鑽過了極為窄小的門。正欲轉過身來，扶安妮一把。
卻被忽然關上的門打中了鼻子，一時間一陣眩暈。
「安妮！」他喊道。
在門的這邊，等待許久的人終於出手。一下子便打暈了安妮，將她抱了起來。轉身便往回走。
自那個廢舊工廠就已經跟在兩人身後，他並沒有真正上到工廠的二層。
他知道，安妮他們會躲在那裡。
沒辦法，我太瞭解你了，安妮。
男人笑了笑，將罩在面上的布扯了下來。
帶笑的眉眼，看著昏迷中的安妮。
達倫看著她，慢慢的說道：「對不起，安妮。」
作者有話要說：
祝小天使們十一快樂啦！！！
第64章 064
過了不知多久, 安妮從昏迷中幽幽轉醒。
她眯著眼睛, 一動不動。狀似仍舊昏迷的模樣, 卻是在屋內人不注意的時候, 睜開了半隻眼。意料之中的，看到自己全然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躺著的床, 是昂貴的木材打造。就連頭頂的紗，都紋著暗色的圖案。就算是沒有真正經歷過如何大富大貴的裝裱, 也能夠輕易看出這周身東西的價值不菲。
安妮的手, 輕輕在身下的床單上按了按。入手絲滑的觸感，和周身仿若被包裹的溫暖，都令她不由得心生幾分警惕。
願意這樣費盡周折擄走她，而後又這樣昂貴的招待……
對方，所圖的一定並不簡單。
「醒了, 就不要再裝睡了。」男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安妮抿唇笑了笑, 也毫不在意的坐起身來。看著面前熟悉的人：「塞姆。」
塞姆的眉眼間, 帶上了幾分笑意。他揮揮手，讓一旁打掃的女僕都出了房間。才走近了安妮幾步, 笑著在她床邊坐下。
「怎麼樣？再次看到我, 驚不驚喜？」塞姆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安妮。
那副眼中帶著無盡光芒的神彩, 幾分荒謬的讓安妮竟然聯想到，自家小麗蓓嘉做了好事，想要得到誇獎的模樣來。
她被自己的聯想逗笑了，嗤笑了幾聲。才抬起頭來, 面色平靜的看著塞姆：「大費周章把我帶過來，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像是極為不以為意的模樣，手下漫不經心的把玩著床邊的掛飾，語氣平淡：「直接說了，你也輕鬆，我也省力。給大家都節省點兒時間，不好嗎？」
安妮的直白，並沒有讓塞姆露出幾分意料之外的神色來。這，倒是讓安妮有些失望了。
相反的，男人卻是笑意盈盈的模樣，竟然站起身來。為安妮倒了一杯熱茶遞過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竟然和那次木屋裡的頹然醉漢模樣判若兩人。
「我不著急，安妮小姐。」他將茶杯更遞上了幾分，「咱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呢！」
末尾語調那一分小小的上揚，如同一個小鉤子一般，讓安妮的心一時間難以抑制的七上八下了起來。
她面上不顯，極為平靜的接過了茶杯，輕輕抿了幾口。
塞姆看她喝了茶，笑意才真正直達眼底：「我就喜歡安妮小姐這樣的，說起話來，也通透得很。讓人看著就舒服。」
他笑了笑，極為滿意的點著頭。轉身便準備先行出去，卻在臨開門前，腳步一頓。
塞姆回過頭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看著安妮的眼裡泛出光來：「對了，待會兒我會讓你的熟人來陪你的。也好讓他和你說說話，我覺得，你應當是很想要見到他的。」
門，被輕輕的關上。
安妮一直挺著的後背，才在這一瞬間如同泄了氣般，一下子軟倒。乾脆，躺在了身後這一處柔軟的床中央。
對方究竟想要什麼，對於這個，安妮有自己的幾分猜想。
可就是因為這個猜想，才讓她不由得更加擔心。那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後的底牌。
如果……
安妮甩了甩頭，乾脆讓自己先不要去想。左右，被擄在這一處，若要脫身，也必然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就這些日子接連發生的事情來說，這一次形動，多半是對方已經計畫許久的事情。考慮得必然極為充分，當務之急，就是不能夠輕舉妄動。
更何況……
安妮脾氣極好的環視了下周圍——這一屋子的裝潢別提多麼精美，想必這也是先禮後兵的那一套了。
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辦法，安妮乾脆把自己栽在舒適的大床上，還左右肆意的滾了幾下。
別說，這質地還真挺舒服的。
如果能夠忽視這無處不在的威脅，沒有塞恩姆特的事情的話，想一想還算挺不錯的。
好吃好喝，還什麼事情都沒有。
安妮倒是好心情，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夠苦中作樂，找出來些許有趣的地方來。
只不過，人家塞恩姆特他們倒並一定希望安妮這樣放鬆。
「我可以進來嗎？」敲門的聲音不多時就響起。
安妮抬起頭來，放下了手中正把玩的筆。兀自坐在桌子後面，也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欲望來。
「進。」她說道。
門外的人，輕輕推了推門。卻沒有用力，只是讓門打開了一條小縫而已。看起來，仿佛還有些躊躇的樣子。
安妮嗤笑了一聲：「敢做，難道現在還來我面前，表演你的猶豫？」
門外的人一頓，卻仍舊沒有進來。
安妮笑了笑：「達倫，我一直在等你來見我的。進來吧。」
達倫的面色一僵，他的手定定的頂在門外。他知道，會有這樣攤牌的一天。開始，就算是他自己，準備了這許多年，也實在沒有準備好。
怎麼可能準備好呢？
達倫自嘲般的笑了笑。
深深的歎了口氣，才推開了門：「我以為，你現在看到我，應當是很生氣的？」
男人的語氣平靜，往常裡那充滿磁性魅力的嗓音，此時卻不知道為何，添了兩分沙啞。
安妮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眼底裡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就像是，這樣的一天，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了一般。
「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要走，每個人也會有自己的選擇。」安妮像是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只是，不論是誰做出了什麼樣子的選擇，都需要為他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
達倫的眼裡添了幾分苦澀，嘴唇也不由自主的抿了抿。他深呼吸了幾下，平靜了下來。方才坐在安妮的對面，笑了笑：「所以，我是來準備承擔後果的。」
男人一副準備大義凜然的模樣，看著安妮的眼裡，也是再不掩飾的情意：「你想對我如何撒火，我都沒有什麼好說的。」
出人意料的，安妮的面上並沒有露出一分一毫的怒火。相反的，她唇角帶笑，輕輕拿起了一根筆，在紙上隨意揮毫。
筆觸落在紙上，甚至沒有絲毫的顫抖。
達倫看著這樣的安妮，不由得感到幾分陌生。這並不像他所熟知的女孩兒，這讓他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發顫。
只不過，是離開了半年都不到的時間。
只不過，是放任她在那個福爾摩斯家裡，待了這些日子。
達倫一直都很自信，無論安妮走了多遠的路，經歷了什麼。最後的時光到來，女孩兒還是會回到他的身邊。
這是他自己給的自信，也是塞恩姆特家族給他的自信。
但是，這時候。
達倫看著眼角帶笑，面色如常的安妮，卻是第一次的感到心裡的慌亂。
好像，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什麼重要的東西已經不知不覺的溜走。哪怕他此刻再去掙扎，也只能徒勞無功。
就像是在那池水裡，轉了幾圈。得到的，也不過是幾根雜草。
曾經被圈養在裡面的金魚，早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離開了這一處死水。到了新的，他所不能觸及的地方中去了。
「怎麼這麼看我？」安妮抬起頭，笑著問道。
達倫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幾分。放在把手上的，手背上已經有了幾分青筋暴起的意味來。
「我背叛了你，你不生氣？」達倫的語調裡，還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希冀。
他看著那邊的女孩兒，努力尋找著她面容上，怒火的蛛絲馬跡。
這個時候，哪怕安妮對著他怒駡，甚至揚言恨透了他。都比此刻的安安靜靜，要讓達倫放心得多。
可惜，就算是他，也沒有在安妮的臉上看到任何的端倪來。
好像，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很是平靜。甚至，絲毫都沒有生氣的意思。
「為什麼要生氣？」安妮笑了笑，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玩笑話一樣，「我們從來都是合作關係，又哪裡談得上什麼背叛？」
達倫的心跳，在這一刻仿佛都頓了一下。
他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就像是每一口空氣的吸入，都讓他本就已經慌亂的心，更加痛上幾分一樣。
達倫抬著頭，看向安妮：「合作？」
安妮看著達倫，仿佛一副被打擊得難以置信的模樣，心裡也覺得幾分沒趣。她站起身來，輕輕整理了下，腿彎處衣裙的皺褶。
才慢步走到達倫面前，極為閒適的靠在了桌案上。
她低著頭，像是第一次見到達倫一般，眼裡帶著幾分好奇。
「我以為，你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現在會發生什麼。」安妮聳聳肩，「這不是，你接近我最初的目的嗎？」
達倫聞言，瞬間抬起頭來。滿目震驚的看著安妮，一時間心跳如鼓。
「你一直都知道？」他問道。
安妮笑彎了雙眼，語氣溫柔。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達倫更加心寒如冰。
「現在知道了。」
第65章 065
安妮的話剛說出口, 達倫便是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現在知道了。
這五個字, 很是清晰明瞭。安妮有過懷疑, 卻不曾確定。
達倫甚至奢望著, 安妮的未曾確定，是因為曾經對自己有所希冀。哪怕這個理由, 有著幾分的真實，都足夠讓他欣喜一陣了。
如今, 倒是什麼都說開了。
達倫自從認識安妮開始, 心底裡一直壓著的那一塊石頭，也算是挪開了。雖然，石頭下面所遮掩的，是更加不堪的傷口。
「你不怨恨我？」達倫問道。
安妮靠坐在桌案前，頭微微歪了幾分。頭上的發飾, 上面的一根穗子也跟著搖了幾搖。
達倫抬著頭, 看了安妮許久。才恍然般的低下了頭。
垂眸間, 就連安妮都沒能夠看清，他此刻眼中的種種情緒。
只不過, 安妮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她聳聳肩, 轉身回到了桌案後面。自顧自的拿起了筆，繼續在紙上隨意畫著什麼。
達倫不走, 她也不說什麼。
就這樣，達倫也不知道在此處枯坐了多久。總歸，安妮手下的一幅畫，都快有了模樣。他才像是大夢初醒般的抬起頭, 深深的歎了口氣。
站起身來，準備出去。
「他們不會傷害你的。」達倫突然說道。
安妮手中的筆尖一頓，她並沒有抬頭。
達倫也毫不在意的模樣，只是看著女孩兒頭頂那個可愛的小發旋，繼續說道：「這是他們保證過的。」
他說得懇切。好像，這一句話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似的。
安妮倒是漫不經心，甚至連頭都沒抬。只是筆尖的一頓，便又落在了紙上，在那個還未成形的畫上，又添了幾筆。
女孩兒一副毫無回應的模樣，讓達倫再怎樣也有些失落。他歎了口氣，轉身便準備出門。
門還沒來得及推開，便先行進來了個人。
來人像是也有些驚訝，沒有想到達倫會在這裡待到現在。
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很是平靜的打著招呼：「達倫先生。」
達倫點了點頭，權作回應。
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來人手中的包上。
「怎麼了？」安妮抬起頭，看著那人手裡的刀，「我以為你們會來得早一些。」
她的目光，像是漫不經心的在來人的頭頂滑過。
那一串數字，和他的年歲也太不相近。更遑論，那減少的速度，遠超正常。
安妮心下了然，面上卻絲毫不顯。明顯這樣一個，壞事做慣了的人，實際上也沒什麼好說的。
來人卻是笑了笑，兀自站在安妮面前。笑著伸出一隻手來，手掌朝上，靜靜的等待。
達倫眼睜睜的看著，安妮二話不說，將自己的手腕放在了那人的手掌心上。仿佛毫不在意的看了自己一眼，便又轉開來了。
那一眼，仿佛是在嗤笑他。
「這就是你所說的，他們不會傷害我。達倫……」
達倫再按捺不住，他上前兩步將那人手中的刀奪了下來。
「達倫先生？」來人有些疑惑，「你這是什麼意思？」
達倫拼著一腔衝動，上前奪了刀。卻又不知道自己之後該做些什麼，一時間有些愣怔的站在原地。
安妮眉眼帶笑，聯手都沒有收回去。只是用另一隻手，撐在桌案上，要笑不笑的看著達倫。仿佛，在期待著他下一步會是多麼有趣似的。
達倫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將刀重新放下。
「沒事。」他說道。
來人看著達倫頭也不回的出門，那副疾步的模樣，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一樣。好不狼狽的模樣，讓人看著，也覺得幾分好笑。
「還不弄？」安妮舉著手，心下有些不耐，「這樣等著，挺累的。」
女孩兒的目光落在桌案的刀上，那模樣，簡直就是準備下一刻自己動手。說不定，還乾脆一些。
來人有些興味的看著安妮，他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你不怕嗎？」他問道。
安妮抬眼，看著他。眼中笑意盈盈：「我說怕，難道有用嗎？」
還真沒用。
來人漫不經心的聳聳肩，不由得在心底裡稱讚一聲。鮮少見到，看東西這樣透徹的人。就算只是交談一二，也是挺讓人舒心的。
彼此都明白，也不需要廢話。都能夠節省時間，不是嗎？
他笑了笑，兀自拿起了刀。
很快，一小碗血便收集好了。那人取好了，便準備早早端著出去。
「等等。」安妮突然開口道。
那人停了腳步，轉身看著安妮，眼底裡倒是沒有什麼不耐。說到底，這幾分多出來的耐心，也不過是因為安妮的特殊而已。要知道，她可比以往他接觸的，要痛快許多。
「怎麼了？」他問道。
安妮笑了笑，兀自捂住了自己已經包紮好的傷口：「提前告訴我一聲，還需要什麼唄？我也好提前補一補。」
男人笑了，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小碗上：「這，我還真說不準。左右，你什麼都多補一補就行了。」
話說得極為周全，安妮也從其中得不到什麼資訊。
她像是幾分失望的模樣，滿不在意的聳聳肩。連送，都沒有要送的意思。
只是低下頭來，兀自準備接著作畫。
男人看著安妮的模樣，不由得覺得幾分好笑。他挑眉看著她，半晌才轉身出去了。
「有意思。」他自言自語道。
……
安妮的突然失蹤，本應當在貝克街鬧出點兒什麼的。
不說是血雨腥風，只是福爾摩斯先生，也足夠讓貝克街上多些波瀾。
但是，意料之外的，這幾天看著，倒也平靜得不行。
這其中，大多都是源于麥考夫的一次拜訪。
福爾摩斯坐在自己的屋裡，手中仿佛無意識的，在把玩著兩枚硬幣。
這屋子，曾經是他的。後來有一陣子，住的是他的女孩兒。當然，現在他也只是搬了被褥下來，現在這一處休息。
這裡的氣息，有助於他平靜心神。
這是福爾摩斯，告訴哈德森太太的事情。
小麗蓓嘉這次受驚不少，卻在醫院陪了哈德森太太兩天后，就好上了不少。雖然晚上偶爾還會做些噩夢，但平日裡看著，也同之前沒有太大的分別了。
哈德森太太還帶著紗布，卻也回了貝克街。
她蹲著身，輕輕揉了揉麗蓓嘉的小腦袋：「別擔心，你的安妮姐姐會回來的。」
小麗蓓嘉睜著一雙大眼睛，極為認真的看著哈德森太太：「真的嗎？」
哈德森太太看了看福爾摩斯緊閉的屋門，兀自歎了口氣。轉過頭來，對著小麗蓓嘉說話倒是十分的溫聲細語：「當然。」
有福爾摩斯在，哈德森太太相信，安妮會很快回來的。
再說，那個姑娘並不傻。不是嗎？
哈德森太太微微抿了抿唇，卻在小麗蓓嘉的注視下，將滿心的愁緒都掩了下去。
她笑著揉揉麗蓓嘉：「餓不餓？我給你煮奶喝……」
麗蓓嘉點了點小腦袋，極為乖巧的跟在哈德森太太身後。小手被牽著，就去了她的小屋裡。
門外的波瀾，福爾摩斯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的手裡，兀自還摩挲著那兩枚硬幣。本來，應該是有三枚的。可是，就連福爾摩斯的記憶，都沒能夠找到那剩下一枚的位置。
想必，是那個女孩兒個偷偷拿走的吧？
福爾摩斯想著，眼底裡不自禁的露出幾分笑意來。安妮總是這樣調皮的，卻又是很聰明的。就連他，都沒意識到那三枚硬幣的藏身之處，是如何被安妮發現的。
這三個硬幣，說起來，還是最初的時候，安妮給他的。
福爾摩斯抿唇：「麥考夫，究竟是什麼時候和你達成的合作？」
他的眉頭輕輕蹙起來了幾分，顯然對這一點極為在意。
天知道，在他一轉身，發現安妮驟然失蹤的時候，心底裡一瞬間透露出來的惶恐不安。如不是懷裡還抱著那個麗蓓嘉，恐怕他都準備一口氣跑回對方的老巢裡。
大不了，和安妮一起被抓。就他的能力，想必很快就能夠跑出來的。
福爾摩斯有這個自信。
可是，在回身的路上，不多時便被麥考夫的人發現。
或者說，是麥考夫本人。
「你怎麼回來？」福爾摩斯問道。
荒蕪的廢舊工廠間，麥考夫帶著幾個人，都是全副武裝的樣子。面上，卻滿是嚴肅。
「夏利，不要鬧了。」
福爾摩斯第一次，對著麥考夫發那樣大的火。這是讓麥考夫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你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攔著我。」福爾摩斯說道。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可麥考夫可以聽出來，這其中的威脅意思。
但是，他仍舊是出手攔下了福爾摩斯。
幾個拳頭，當然攔不住他。
真正讓福爾摩斯放棄的，是麥考夫轉述的一句話。
「夏利，這是安妮的意思。她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派了達倫來，監視了她這麼多年。」
第66章 066
福爾摩斯從回憶中, 撤回了自己的思緒。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硬幣, 眼底裡露出幾分傷懷來：「安妮, 就算是你這樣好奇, 也完全沒有必要以身涉險。」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輕輕將兩枚硬幣放在手心, 緊緊的攥了起來。
他的頭微微垂下了兩分，將雙手的拳頭掩面。深深呼吸著這個房間的氣息, 仿佛這樣才能夠讓他恢復冷靜的頭腦一樣。
貝克街的門, 此時被敲響了。
還在準備牛奶的哈德森太太，探出頭來：「夏洛克，你先去開門！」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什麼回應。
哈德森太太低著頭，看了眼一旁眼神朦朧的小麗蓓嘉。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 轉身出去開了門。
門外的麥考夫, 謝過了哈德森太太之後, 就立馬疾步上了二層。
哈德森太太心中有些忿忿的，她追在身後嚷嚷了兩句：「你們兩個福爾摩斯, 我算是受夠了。一個不願意開門, 另外一個分明有鑰匙，還非要我去！」
哈德森太太說了幾句之後, 也就轉身回了廚房。
這時候，他們兩個心情不好。哈德森太太能夠理解，這點兒牢騷也就說一說就成了。
她，可還要給小麗蓓嘉準備牛奶呢！
福爾摩斯門外, 麥考夫平靜的站了一會兒。才抬起手，輕輕敲了兩下門。
「夏利。」他說道。
門內，什麼聲音都沒有。
意料之中，麥考夫歎了口氣：「是安妮的消息。」
下一刻，仿佛裡面傳來了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又是一陣的兵荒馬亂。門，才慢騰騰的打開。
麥考夫抿唇，看著福爾摩斯有些不修邊幅的外衣。抿了抿唇，顯然有些看不過去。
「有事就說。」福爾摩斯很是沒有耐心，「別浪費時間。」
麥考夫倒是深知福爾摩斯的脾氣，也沒有絲毫被冒犯的不滿。他側過身去，繞著福爾摩斯進了屋。
目光，在那個剛剛熄滅的煙斗上頓了頓。
才轉過身去，看著慢騰騰走回來的福爾摩斯：「剛剛，安妮終於傳回來了消息。」
福爾摩斯坐了下來，看著麥考夫。也不說話，就是純粹等著麥考夫的下一句話。
那副樣子，簡直就是準備聽完了，就把他乾脆了當的趕出去似的。
只是，氣還沒消。麥考夫歎了口氣，自知理虧。
乾脆說道：「她被轉移的路上，上過船。這時候，應該在南邊的一個島嶼上，具體是哪個，她自己也不知道。」
福爾摩斯看著他：「就這些？」
當然不會只有這麼點兒。不然，安妮費了這樣大的風險，和麥考夫的人交流資訊，豈不是太過浪費了？
麥考夫看了福爾摩斯，意料之中的看著他，懶洋洋躺在椅子上的模樣。
「那一個島嶼上，似乎盛產海菖蒲。」
聞言，福爾摩斯站起身來。疾步來到門前，一副立馬準備出去的模樣。
「夏利！」麥考夫連忙開口，「這個時候你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福爾摩斯恍若未聞，他兀自來到了樓梯間，一步步已經準備下去。
麥考夫見狀，疾行兩步，追趕了上來。一把抓住福爾摩斯的肩膀：「如果你現在去，安妮這一趟就白去了。」
福爾摩斯面色不變：「她本來就沒必要去。」
麥考夫卻是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意思：「你要知道，塞恩姆特家族的力量，如果不是特殊方法，誰也不可能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福爾摩斯並沒有受到絲毫的觸動，他面色不變，將麥考夫的手抓了下去：「放開。」
麥考夫到底平日裡，沒什麼運動。自從做了現在的工作，也算是身體上養尊處優了一段時間，多是頭腦上的工作。
力氣上，自然是比不過通常外出的偵探先生。
他眼看著，福爾摩斯已經拿起了大衣，穿上準備出門。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乾脆大聲喊了起來：「夏利，你知道現在你應該做什麼，你一直都知道的。」
福爾摩斯開門的動作一頓，手兀自還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再做下一步。
麥考夫心裡湧起幾分希望來，他急匆匆的下了樓，來到福爾摩斯面前：「我跟你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安妮是安全的。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中。」
他歎了口氣：「夏利，你知道的。現在你所需要做的，是解決莫里亞蒂。」
福爾摩斯眼眸垂下了幾分，沒有說話。
麥考夫繼續說道：「莫里亞蒂完全要和你打擂臺，打個痛快。如果你現在去找安妮，無異於是把這個麻煩也帶過去。」
福爾摩斯低垂著眼眸，睫毛輕輕動了動。
良久，他才抬起頭來，極為無奈的開口道：「麥考夫，難道你以為，現在這個麻煩沒有把目光放在安妮身上嗎？」
麥考夫看著福爾摩斯，半晌說不出話來。
福爾摩斯看著沉默的麥考夫，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歎了口氣，打開了門。
臨離開的前一刻，留給了麥考夫最後一句話。
「任何安妮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你知道，如何聯繫我的。」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麥考夫看著他的背影，極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只是這一番爭執，仿佛花費了他周身不小的力氣。就連平日裡，總是挺直的背，都不自覺的彎了幾分。
在這一刻，麥考夫才露出幾分歲月搓摩的頹然來。
他也算是人入中年，並不再年輕了。
門外，等待了很久的手下，看著福爾摩斯先生離開，心底裡有些著急。
他按捺不住的走了進來，低聲在麥考夫耳側說道：「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就這樣離開了，那莫里亞蒂那邊兒？」
麥考夫歎了口氣：「他執意要去。」
「可是，莫里亞蒂教授指名道姓要他。」手下有些著急，一時間忍不住的開口反駁。
被麥考夫掃了一眼，才悻悻的低下頭去。
小聲的嘟囔：「那莫里亞蒂手裡，可有不少的機密。要是他直接賣出去，可就麻煩了。」
麥考夫的眉頭皺了皺。他自然知道這其中麻煩，這幾日也算是為了這個威脅連軸轉了很久。
眼底的烏青不淡，正是這幾日勞累留下的痕跡。
手下看著麥考夫這副模樣，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說到底了，這完全就不是麥考夫的問題。
別人捅出來的簍子，偏讓麥考夫去毒。這說起來，還真是沒有道理。不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沒有道理。
手下的心裡，也是滿腔的埋怨。自己可是攢了很久的假期，一直找不到時間休息呢！
「走吧。」麥考夫說道。
手下忐忑的開口道：「那，莫里亞蒂那裡？」
麥考夫眼眸垂了垂，歎了口氣道：「提前佈置好，他不會把所有的東西一股腦拿出來的。」
手下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我們，從哪些方面準備啊？」
麥考夫看了看天色，目光有些放空。
半晌，他才說道：「堵上所有報紙的嘴，控制好主流。」
剩下的，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麥考夫歎了口氣，像是極為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眉間。仿佛，這一下，能把心頭的煩惱都給捏出去一樣。
……
安妮這幾日，過得還行。
塞恩姆特對她的招待不錯，也算是吃飽穿暖。平日裡，什麼要求提出來，也都儘量滿足。
要不然，安妮的消息還沒辦法傳得那樣輕鬆。
她坐在桌案前，趴著休憩。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轉著一個已經有些枯萎的海菖蒲。
門幽幽的被推開。
安妮頭也沒抬，極為無聊的模樣。
伸出手來：「要弄快點兒弄。」
也不知道，幹嘛每日裡取一點兒。非要每次都重新劃上一刀，好好的胳膊，要是日後留疤了，安妮可不能輕易放過。
不過，塞恩姆特他們，倒是用著上好的藥。
說起來，最早的那一道已經癒合好了。確實如他們所保證的那樣，一丁點兒痕跡都沒有。
「每天都弄，也不嫌麻煩。」安妮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大聲的說道。
等了一會兒，來人也沒有下手的意思。
安妮這才收回了手，頭也沒抬：「這回，換什麼了？」
來人笑了笑：「他們都說，安妮小姐不笨。我看，這話說得也沒錯。」
安妮抬起頭來，目光凝了凝。
不知道為什麼，來人的面容她之前分明沒有見過。卻覺得，有幾分莫名其妙的眼熟。
來人笑了笑：「萊恩·塞恩姆特。很榮幸今天，可以這樣近的看到你。安妮小姐。」
安妮靠在椅背上，幾分懶洋洋的樣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來人，才挑了挑眉：「這樣近？我們之前見過？」
萊恩笑了笑，毫不遮掩的點頭：「當然，不過那時候你還很小。應該是記不得我了。」
「我本來，差點兒就收養你了，小安妮。」
第67章 067
在孤兒院的生活, 仿佛久遠的, 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安妮眯了眯眼睛, 不由得露出幾分追憶的姿態來。
萊恩看著安妮, 笑了笑。語氣更是放得輕柔：「當時，你就在那一群小孩兒裡。每個人都直勾勾的看著我, 巴不得趕緊被領養走。就你一個小蘿蔔頭，小臉蛋平靜極了。」
萊恩坐下來, 眼裡也露出幾分懷念來。
他像是極為感歎的模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要知道，我那時候的領養手續都快辦好了。誰知道，你竟然捨不得孤兒院的朋友們。」
萊恩聳聳肩，一副極為無奈的模樣：「你要知道，當時院長可勸了我好久。趕緊把你領養走, 誰都知道, 孤兒院裡的每一個冬天, 那可都不好過。」
安妮看著他，沒有說話。可是眼底裡, 露出的幾分親近, 倒是讓萊恩看個正著。
他笑了笑：「不過，我後來想, 既然你不願意，也沒必要強求。」
安妮抿唇：「我那時候，還小。」
她微微低下了頭，眼裡露出幾分悔意。頗有幾分, 遺憾當初的年幼無知的意味來。
萊恩看著安妮的模樣，有些無奈：「好了，總歸你現在混得不錯。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
他站起身來，走到安妮身旁。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手底下，極為溫柔。
就像是，父親厚重的手掌，給兒女的，只有溫暖和力量。
安妮輕輕歎了口氣，並沒有躲開萊恩的手。
她眼底裡，露出幾分笑意來：「是啊，我也算是混得不錯。」
「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安妮抬起頭來，看著萊恩。一雙眼睛澄澈得見了底，讓萊恩看著，也不由得放鬆了幾分心防。
他笑了笑：「你要知道，我們很尊重你的選擇。哪怕是有事情需要你幫忙，也容了你的想法為先。」
安妮毫不否認的點頭：「我明白。」
萊恩看著安妮的雙眼，沉默了半晌。仿佛，想要從她的雙眸裡，看出這幾句話的真實與否來。
半晌，他才笑著收回了手。
「現在還不急，小安妮。」萊恩笑著，兩鬢微微斑白的發，讓他本就極為溫柔的笑意更顯出幾分長輩的慈祥來。
安妮看著他，面露疑惑。
女孩兒看著自己的模樣，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和前幾日的安妮，仿佛變了不少。
萊恩心底裡松了一些，笑著開口道：「你先在這裡好好休息。需要你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安妮很是乖巧的點頭。
萊恩拿出了一份極為珍貴的畫紙，遞給了安妮：「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些東西。我也不懂，希望你不嫌棄就成。」
安妮捧著紙，倒是很是欣賞。
看著萊恩的目光，也不由得添了幾分好感來。
「我很喜歡。」她說道。
萊恩點頭：「只是一點小忙的，不會累著你太久的。」
就像是，想要告訴安妮這個忙究竟有多小。他比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露出那麼一丁點兒在外面。這動作，由他這個年紀不輕的人做出來，竟然有些許的童趣。
「就一小點兒，真的。」萊恩笑著說道，揉了揉安妮的頭。
轉身便出了門。
安妮笑意盈盈的看著萊恩的背影，直到他走了出去。臉上的笑意，也沒有絲毫減弱。
相反的，倒是第一時間打開了畫紙，很是小心的摩挲了幾下。一副如獲至寶的模樣，很是珍惜。
「我說的吧！」萊恩走出去，還忍不住的想要表功，「那就算是再獨立，心底裡也是有顧念的。」
抓住了這一點，好好運作。豈不是怎樣，都能夠得到他們想要的？
幾人默然，站在門外看著裡面的安妮。
透過極為隱蔽的視窗，看到裡面的人。
女孩兒一副極為喜愛的模樣，看著手裡面的畫紙。臉上，那一幅稍稍動了心的模樣，他們自然不會錯過。
難道，真的這一步走對了？
幾人心底裡都有點兒發顫。
「塞姆在哪兒？」中間的男人發話道。
旁邊的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都搖了搖頭。
其中一個大著膽子說道：「估計這時候，又回去實驗了。聽聞，我們答應他的交換條件之後，他就基本上沒怎麼出自己的屋子。」
男人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塞姆那個傻子，整天安安靜靜的看那點兒東西，有什麼用？」
他的目光灼灼，就像是在盯著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裡面的安妮，那才是真正的鑰匙。
從來沒有人，真正上過那個島。
就算有，也沒有活著回來的。
男人眼睛眯了眯。
他們的懷疑，應當沒有錯。裡面的那個女孩兒，就是這幾百年來唯一的意外。
活著的登島者。
唯一的倖存兒。
男人轉身離開，身後的幾人，也都一一跟著出去。
在他們沒有注意的地方，安妮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不見。
那幾個亮得刺眼的數字，就算隔了牆，也難以讓人忽視。
倒計時的提醒，自然會讓安妮知道門外的窺視者的存在。哪怕是幾人的位置變換，一丁點兒的步伐都不會錯過。
安妮笑了笑，眼底裡露出幾分冷意來。
他們到底想要什麼？求的，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藏在安妮心底裡已經很久很久了。她知道，如果錯過這一次，估計就沒有機會能夠一探究竟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再難她也要繼續下去。
達倫……
想到這個人，安妮的手下一頓，她不由得歎了口氣。這麼多年的陪伴，算不得假。安妮自然知道，他心底裡的猶豫。
就算沒有他頭頂不斷變化的數字，就單單看他的臉，都能夠猜測出一二。
達倫啊……安妮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你在這其中，又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
這些天裡，熱鬧的自然不止是安妮這一處。不談貝克街的混亂過程，就是莫里亞蒂的辦公室裡，都很是精彩。
莫里亞蒂第三次的看到傑克欲言又止。
他笑了笑，手下的動作倒是沒停。
仿佛再忍耐不住，傑克最終開始開口：「教授，您……」
「不用說了。」莫里亞蒂很快開口，阻止了傑克未盡的話語。
他放下筆，很是耐心的轉頭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傑克對自己可謂是絕對的忠心，雖然笨了點兒，身手卻是一等一的好。
也正是因為這個，莫里亞蒂總是對他會多幾分縱容。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什麼都能夠說。
「可是……」傑克被堵得一楞，看著莫里亞蒂難得嚴肅的看著自己，他也是有些心裡打鼓。
可是，想到那位愛琳姑娘，傑克看著莫里亞蒂，還是忍不住的開口。
「教授，愛琳小姐的計畫，您真的不準備幫一把？」
莫里亞蒂的神色微微冷了幾分，他轉過身去，並不想再看著這蠢笨的人。仿佛，再看一眼，都會被傳染似的。
傑克咽了下口水，卻還是繼續說道：「您明知道，愛琳小姐的計畫有疏漏。為什麼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她……」
「閉嘴。」莫里亞蒂喊道，聲音裡飽含怒氣，「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他，乾脆利用了這個漏洞，玩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樣的機會，錯過了就連他自己都難以原諒。
傑克閉上了嘴，再不去勸解。
他是跟在莫里亞蒂教授身邊的人，雖然並不如何聰明。可任何人，也難以二十四小時遮掩自己的心思。
愛琳小姐，是莫里亞蒂教授的愛將。
卻因為那個可惡的福爾摩斯，栽了那麼多回。如今，更是……
別說莫里亞蒂了，就連傑克看著都有點兒氣不過。
不過，如若真是讓愛琳小姐栽透了。等教授回過神來，會不會可惜？
這是讓傑克最擔心的地方，也是讓他不得不開口的原因。
不過……
傑克聳了聳肩，倒是眼底裡一片清明。他既然提醒了幾句，教授定然會想上幾遍。那麼，就算是最後結果不如人意，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對於傑克來說，只要教授決定了的，他就沒什麼好說的。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提醒一二。便已經盡了本分了，若是說多了，讓教授生厭。他可就悔之晚矣了。
莫里亞蒂手底下把玩著一支筆，讓它在手指間轉了幾圈。那支名貴的筆，在此刻被修長的手指肆意折騰。不知道，若是讓其他人看到，會如何的心疼。
不過，這點兒財產來說，還不能讓莫里亞蒂放在眼裡。
或者說，財產什麼的，一向就沒有讓莫里亞蒂放在眼裡過。
他所在意的……
莫里亞蒂幾分玩味的看著不遠處的地圖，那上面的幾個島嶼大咧咧的擺在那裡。
他笑著，歪了歪頭。竟露出了幾分童稚般的好奇來。
究竟安妮會做到那一步？
而他的好「朋友」，福爾摩斯先生又會為了那個姑娘做到哪一步呢？
他可真是好奇。
第68章 068
海菖蒲並非是每一個海島上所常見的。
安妮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 只是一個四處都是海的地方。又在每日的插瓶裡, 總看到那一根海菖蒲。
其他的, 也多是海花。
只不過, 這花倒是每一日換一次的。安妮倒是從未見過什麼人進來換。
她猜想，大抵是趁自己睡覺的時候, 半夜來換的。
按理來說，這樣的半夜倒是讓人擔心。
安妮笑著, 來到那一處瓶子旁邊, 像是漫不經心般的，從插瓶裡拿出了一支花來，放在鼻端嗅聞。
花朵上，還兀自帶著些許的露水。
泛著清香的花瓣，帶著清晨獨有的香味。那是海風混雜著泥土的氣息, 讓人只是聞一下, 便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達倫啊……」安妮歎了口氣, 兀自在心裡念叨，「你這插花的方法, 可完全沒有變過啊。」
就連這習慣性, 將花尾端斜著切那麼一下。再插進點兒水裡，自然就開得時間長上一些。
說起來, 這還是安妮教的呢！
「雖然這花，放的時間不長。但到底，這麼一弄就會讓它開得更燦爛一些！」安妮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 仿佛還在昨日。
達倫，是不會忘記的。
那是安妮少有的，對他露出那樣真切的笑容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妮仿佛就變了模樣。或者說，是對著他的時候，變了些。
說起來，也並不明顯。
只是那笑意，沒有那樣的真切。達倫仿佛，很少看到安妮眼中都帶著笑意的模樣。
原來在那麼久之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嗎？
這麼多年來，安妮一直對自己心底裡有著懷疑？
達倫歎了口氣，手下慢慢修剪著花朵。這是昨夜剛剛從安妮那裡換出來的，達倫就這麼放在了自己的屋子裡。
他退後一步，頗為欣賞的看著這一份插花，倒是覺得很舒適。
這時候，仿佛用著同一份插花，就有了和安妮不少的共同處。達倫自嘲般的笑了笑，暗自歎了口氣。
原來，他這時候已經低到了這樣的地步。仿佛落到了塵埃裡，還能夠笑著享受其中，露出幾分幸福來。
達倫笑了笑，他看向窗外。陽光正好的日子，這讓人一看，就覺得心底裡暢快了不少。
左右，這事情已經做下了。
達倫，也就沒心思去想什麼後悔的事情。等到這塞恩姆特家族的事情過後，他才真正有立場去爭取安妮的原諒。
達倫英俊的臉龐上，陽光落上了些許。正將他的雙眸閃得頗亮，仿佛帶著無盡的希望似的。
總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
……
這邊，福爾摩斯總算是下了船。很是疲憊的樣子，弓著腰走了幾步。遠離了船員的視線，才重新立直了身子。
「累死了。」福爾摩斯舒展了下身體，不由得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他回過頭去，像是幾分不耐的歎了口氣。才隨手將嘴上粘著的假鬍子撕了下來。興許是動作得快了些，讓他不由得痛了點兒。
輕輕的「嘶」了一聲，抹了抹嘴唇。上面，還露了點兒血來。
正如安妮所想的那樣，長有海菖蒲的海島真要是算起來，並不少。若是讓他們一個個排查過來，恐怕會花上好一段時間。
不過……
福爾摩斯笑著把鬍子收了起來，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房屋上。
聰明反被聰明誤。
塞姆恩特家族，這麼長的時間從未出過頭。如不是這回遇到了安妮的事情，塞恩姆特家族一反常態的高調。恐怕，到現在也不會有人發現，在這麼多的海島上，都有著塞恩姆特的財產。
論起來，還不算少。
其中，按照安妮的處境，較為可能的地方有一手之數。不過，再加上海菖蒲的事情，範圍就少了不少。
福爾摩斯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跡，看著這一處海島。
最後剩下的，就是這一處了。
福爾摩斯笑了笑，上前了幾步。蹲下來，細細摩挲了下地上的塵土，隨手便往臉上抹了抹。
也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些東西，往身上這麼一折騰，很快就變成了完全的另一番模樣。
若是任何一個認識福爾摩斯的人，恐怕此時此刻站在他面前，都難以相信。這完全就是一副，土生土長的模樣嘛！
這一處海島，雖說大半改名換姓，以各種方式落在了塞恩姆特家族名下。但，也還有另一半，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
大抵上，最初的塞恩姆特他們置辦的時候，就是為了這一份低調。但，很明顯，這也給了福爾摩斯可趁之機。
「大哥，您這馬車準備運哪兒去啊？」福爾摩斯在街上，攔了一處貨車下來。
來人聽著這熟悉的口音，全然就是當地人的模樣。不過，這地方小，除非是那個家族的人，這還有幾個是他湯姆不認識的？
福爾摩斯笑了笑，上前了兩步。
湯姆瞅了瞅福爾摩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裡便有了計較。
他笑著：「我這是，準備運給島那邊兒的生活用品。我猜你應該順路？」
福爾摩斯的目光，在湯姆身上那麼一掃。便有了辦法，很快點了點頭：「這不是準備出來接人嘛！你說，這本來說好的，今天來送水果的，怎麼讓我等了這麼久，結果告訴我一聲，生病了。不來了！」
福爾摩斯一副氣急了的模樣，很是大聲的喊了幾句。
湯姆倒是很快摘了帽子，陪著笑臉：「先生，那送水果的是我的弟弟。他確實今天身體不好，上吐下瀉的。水果，是他自己種的。我也不會如何挑選，也不敢弄。」
福爾摩斯抿了抿唇，仍舊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湯姆倒是接著說道：「這，要是不新鮮，不也不好嗎？」
福爾摩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才轉過頭去。兀自就大咧咧的坐在了湯姆的車上，把臉一揚：「走吧！」
儼然，是一副主人翁的模樣。
湯姆倒是也沒什麼反應，很快上了車。就這麼趕著馬，加快了幾分速度，沖著島那邊塞恩姆特家族的領地去了。
「要我說，你總是在這島上待著幹什麼？」福爾摩斯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一副對湯姆很是不屑的模樣，「你應該都出去看看的。」
那姿態，簡直在幾句之內，就把一個作威作福的下人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也不得不承認，裡面還是有點兒本色出演的味道。
湯姆一邊趕著馬，還趁著空閒轉過頭來，陪著福爾摩斯聊天。
沒辦法，塞恩姆特家族的事情不好做。偏偏，這樣一份能夠長期購買生活用品的工作，簡直是讓人闖破腦袋也要搶的美差。
這地方，想要生活得平穩點兒，其實也不容易。
這樣賠著笑臉，說了不久。馬車也就搖搖晃晃到了塞恩姆特不遠處的地方。
「您看，眨眼的這就到了。」湯姆笑著說道。
福爾摩斯瞟了一眼，不遠處頗有幾分氣勢的大門。兀自點了點頭：「成吧，這之後的我就給你送進去了。」
福爾摩斯這話，可是讓湯姆嚇了一跳。
他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可不行。怎麼敢讓您給送啊！」
福爾摩斯倒是絲毫沒有在意湯姆的糾結，很是迅速的塞給了他兩枚硬幣：「成了，我也是為了博個好名聲。你趁早走吧，明天再來！」
湯姆就這麼愣頭愣腦的下了車，等站在地上，拿著兩枚硬幣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就這麼，走了？」湯姆傻乎乎的看著自己車遠去的背影。
等了一會兒，才捏著手裡面的硬幣。兩個一撞，在耳邊那麼聽了個響兒。自認為搭上了福爾摩斯這條路子，也算是和塞恩姆特有了新的關係，美滋滋的轉身就走了。
這邊，福爾摩斯已經在進去的一路上，很快的換了新的套裝。如若遠遠的看上去，和之前湯姆的穿搭方式還真的有幾分相像。
這帶著一車的東西，進去的時候就算是塞恩姆特家族的查崗，都沒怎麼在意。
「人總是會對自己的判斷，有點兒可笑的自信。」福爾摩斯看著，不由得歎了口氣。
不多時，車就到了最後的地方。
可是，終於進來的地方，卻和福爾摩斯所預料的不太一樣。
「怎麼了，這待在這裡怎麼還不走了？」一個人走了過來，很是吆喝了兩聲。
福爾摩斯賠著笑臉，佝僂著身形。頗有幾分湯姆之前看到自己的模樣來。
他笑著說道：「這，怎麼都沒什麼人了？」
那人倒是聽沒好氣的，顯然也對這個事情很是不樂意。
誰讓那些人出海，卻沒帶他呢？
「他們都出去了。」他一招手，轉身便準備走。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環顧四周確定並沒有人。一個疾步便禁錮住了這人：「他們去哪兒了？」
那人顯然也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的發展，愣愣的抓緊了福爾摩斯的手。狠命的拉著，生怕自己被勒得受不了了。
「他們，他們出海了。說是去尋島。」
第69章 069
在清晨天剛濛濛亮的時候, 安妮就已經被蒙上了眼睛。
「去哪兒？」她問道。
扶著她上船的女人看了看主管, 才回過頭去：「到了, 你就知道了。」
安妮抿了抿唇, 沒有再說話。
一路上走著，也算是平坦。更多的地方, 是靠著馬車搖搖晃晃過去的。
安妮雖然看不見，卻仍舊可以嗅聞到海風的味道和花朵的清香。按照馬車的速度來說, 這一路應當距離並不短。
也就是說, 她一向住著的地方，離海岸有著不短的距離。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左右鋪面的海風吹了一會兒，安妮面上的眼罩才被拿了下來。
「安妮小姐。」一個男人笑著坐在安妮對面，手裡還兀自拿著一杯紅酒。
他舉起手中的酒杯, 是全然閒適的狀態。仿佛是想要與安妮對飲的姿態, 卻只是舉了舉, 就喝了下去。
安妮平靜的看著這人。
他的姿態穿著，無一不預示著他良好的家境和教養。但偏偏帶著幾分倡狂的姿態, 想必就算是在塞恩姆特家族裡, 他的地位也絕對不低。
「塞姆呢？」安妮試探著問道。
男人一愣，才笑著看了看自己身旁站著的人們。指了指安妮的鼻子：「我還以為, 她真有你們說的那樣聰明呢！」
周圍人站著，面上賠著笑臉。渾身上下站得久了，不由得有些僵硬。
安妮狀似害怕的抖了抖，又一副強壓恐懼的樣子, 色厲內荏的開口道：「什麼意思？塞姆呢！」
萊恩轉過頭去，看了看安妮。沉默半晌，仿佛要把女孩兒這副受驚的模樣欣賞個夠似的。
過了一會兒，他才靠回了椅背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輕輕抿了幾口杯中的紅酒：「你要知道，我們可整整注視了你這麼多年。請原諒我，實在對你太感興趣了。」
萊恩說著，示意旁邊的人給安妮倒了酒。
他笑著舉杯：「至我們期待已久的重逢！」
安妮有些發愣的拿起了杯子，略微有些遲疑的舉起了幾分。
萊恩倒是爽快，乾脆的更舉高了些，笑了笑便一飲而盡。
「好喝。」他贊道，「這樣好的年份，安妮小姐你可要好好欣賞。」
安妮抿了抿唇。
萊恩湊近了幾分，笑著說道：「畢竟，這可是那場輪船搶劫的時候呢！」
安妮的瞳孔放大了幾分，她渾身有些僵硬的看著貼近自己的萊恩，就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屏住。
萊恩仿佛被安妮的這副模樣取悅了一般，他歪了歪頭。並沒有絲毫後退的意思，反而更是貼近了安妮。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幾分令人噁心的愉悅狀態來。
「這可是真實的味道。」萊恩笑著說道，「我的家族，這麼幾百年來，都在尋找的味道。」
安妮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萊恩看著她，伸出手來，輕輕的撩起了安妮耳旁的頭髮。目光落在她耳後的小痣上，笑了笑。
「就跟我曾經見過的一樣，要知道，當初你剛剛生下來沒多久，我還抱過你呢!」
說罷，萊恩完全不去理會安妮震驚的模樣。仿佛，她的反應如何並沒有什麼意義。或者更加明確的說，這時候女孩兒的震驚，全然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萊恩揮了揮手：「成了，先讓她下去休息吧！」
他說完之後，立馬就有兩個人，上前解開了安妮腰上的束縛。以一副極為禮貌的姿態，請安妮移步。
「為您準備的休息室在這邊。」男人說道。
安妮看了看萊恩，後者兀自還在閒適的飲著紅酒。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酒的香甜中去了。完全不在意，安妮此時此刻的想法。
「安妮小姐？」
見安妮站在原地沒有動，男人出聲催促道。
安妮點了點頭，便跟著他入了船艙。
塞恩姆特家族的底蘊不低，哪怕是一次出海，輪船的大小和其精美的裝潢，都足以讓第一次上來的人心生讚美之情。
只不過，這其中並不會包括安妮就是了。
再大，再精美的船。落在這汪洋大海上，也不過是一葉扁舟。滄海一粟，渺小得近乎難以受到注目。
裡面的裝潢，和那些更小的人，又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安妮笑了笑，順著男人的引路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請您先行休息。」男人說道，便準備關門出去。
安妮突然開口：「等等。」
男人關門的動作一頓，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還有什麼需要嗎？」
安妮眼眸微垂，她輕輕歎了口氣：「前幾日，那插花不錯。我想要再擺上一瓶。」
按理說，在這汪洋大海上，竟然要求插花。這樣的要求簡直不能更加荒謬了，簡直就是無理取鬧。可意料之外的，這樣的要求提出來之後，男人竟然松了一口氣。
他點頭道：「當然，馬上給您送過來。」
安妮看著關上的門，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果然，不多時，一瓶很是優美的插花便送了進來。
安妮看過去，眼底裡不由得露出幾分笑意來。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達倫也在這艘船上。
「還有什麼要求，您隨時說。」男人倒很是禮貌，看著安妮的模樣倒是眼裡很是複雜。
安妮眯了眯眼睛，卻還是搖了搖頭。
男人笑著點頭，便退了出去。
他眼裡的同情，安妮自然沒有錯過。
同情？
究竟是因為什麼，才會對她有同情？
安妮一時間想不通，便也就暫時拋之腦後，只是心底裡卻更加警惕起來幾分。
船行海裡，卻沒有太大的顛簸。今日的陽光正好，海上也並無大的風浪。
更何況，這一艘船也算是很大的了。走在海裡，也算是穩當。
安妮笑著，吃了兩口午飯。精美的魚排，在盤子裡被擺成了很是優美的形狀。旁邊陪著的兩根青筍，也是烤的清脆可口，很是令人喜愛。
安妮隨意撥了撥，便放在了一邊。
她的目光落在那瓶插花上 ，仿佛出了神。
萊恩說，在她幼小的時候，便抱過她。可是，明明她在三歲之前，就已經進了孤兒院。
那之前的事情，究竟是怎麼樣的？
安妮從來都沒有想過。
可如今，她也不得不想了。
她的父母是誰？和塞恩姆特家族又有著什麼關係？
正當安妮思索的時候，門被輕輕推開。
安妮抬起頭去，看著來人：「怎麼了？」
男人抿了抿唇，像是幾分不忍。眼底裡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最後堅定了下來。
「跟我走。」他說道。
安妮看了眼男人，並沒有什麼遲疑。便站起身，跟著男人走了出去。
笑話，這時候人家的要求，她又有什麼立場拒絕呢？當然，安妮也並沒有想去拒絕。
甲板上，萊恩正站在舵手的旁邊。手裡，還兀自拿著一張很是精密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很多的筆記。
「來了。」萊恩看到了安妮的身影，笑了起來。
安妮來到了他的身邊站定，抿唇笑了笑：「需要我做什麼？」
萊恩看著她，將手中的地圖遞了過來。上面，有一處被畫了圈。而此時此刻，他們正在這個圈裡。
「我們所尋找的海島，就在附近。」萊恩說道，「只不過，這麼多年下來，我們從那幅油畫裡，推斷出來的只有這麼多。」
他看著安妮，眼底裡露出幾分熱切來：「你是唯一去過那個島上的人，你在這裡，有沒有覺得什麼特殊？」
安妮一時間有些怔愣，像是在看傻子一般看著萊恩。
她放下了手中的地圖，微微蹙眉：「什麼海島？我什麼印象都沒有。」
迎著萊恩熱切的目光，安妮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又不是指南針。怎麼可能能夠指路？」
安妮的否認，倒是沒讓萊恩失望。相反的，他的臉上笑容露出了幾分更強烈的期待來。
那是在沙漠中，饑渴了太久的旅人，終於聽到綠洲消息的模樣。
仿佛那一雙眼睛裡，能夠泛出光來。
「你可以的。」萊恩說道，雙手不自覺的握住了安妮的肩膀，「你可以的，真的！」
他手下的力道，不自覺的加重。讓安妮的眉頭，更加皺緊了幾分。
「塞恩姆特先生。」安妮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感覺。更不知道你說的海島！」
萊恩楞了一下，才笑意盈盈的收回了手。更是在離開之前，輕輕整理了下安妮肩頭衣服的皺褶。
「別著急，我們的時間很長。」萊恩說道。
他笑著：「你會感覺到的。我讓舵手在這一處多繞一繞。」
迎著安妮的目光，萊恩的面容更加瘋狂：「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去過海島。你能夠看到這世界的一分真實。我，知道。」
安妮看著萊恩的目光，不知為何背後覺得有些涼意。
仿佛，他知道——
自己能夠看到人們頭頂的倒計時。
第70章 070
萊恩見安妮仿佛愣住的模樣, 笑了笑。
手上整理的動作一頓, 便放了下來。
安妮看了看自己肩頭的衣服, 也算是被萊恩整理得很是平整。本來就沒有多少皺褶的地方, 此時更是帖服的在自己肩膀上。
萊恩的臉上，露出幾分溫柔的笑意來。
他看著安妮：「你知道嗎？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安妮有些愣愣的看著萊恩, 他從瘋狂轉為平靜仿佛只用了不到一瞬。那一下子的變臉，就算是安妮也不由得甘拜下風。
她心裡想著, 面上卻還是維持著一副傻傻的模樣來, 看著萊恩。
萊恩繼續道：「如果你知道的越多，就會越來越難以抑制的質問世界的真實性。」
他坐了下來，在舵手的旁邊。
甚至，還招呼著安妮，讓她也坐下來。最好, 是坐在他旁邊。
安妮猶豫了下, 才在萊恩對面的地方坐下。
席地而坐。
安妮只覺得, 她越來越看不懂萊恩這個人了。
如果說，他西服革履, 家境良好。喝著昂貴的紅酒, 卻喜歡牛飲一般的喝法。衣服上，不能忍受有什麼折痕, 卻願意乾脆俐落的席地而坐。
「你知道嗎？」萊恩笑了，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模樣。
他看著安妮：「對真實的追尋，這也是你的父母的想法。」
父母？
安妮一下子坐不住了，不自覺的靠近了萊恩幾分：「你說什麼？」
萊恩滿意的看著安妮失了平靜, 笑著梳理了下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才在安妮急切的目光裡，很是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不是說過嘛！小安妮，我可在你小時候還抱過你呢！你的耳後，小痣可是一直陪著你的。」
安妮一時間有些難以平復。她的手顫抖著，指向了萊恩：「我的父母是誰？」
那模樣，顯然是已經相信了萊恩的說法。
萊恩笑了笑，看著汪洋大海。塞恩姆特的船隻，正在他的吩咐下，環繞著這一處繞圈。只待安妮的感覺，給出更加明確的方向。興許，就能夠找到那一處夢寐以求的島嶼。
這，可是塞恩姆特家族幾百年來的夢想啊！
萊恩笑了笑：「你的父母，也是塞恩姆特家族的人。只不過，算是比較遠的親戚了。說起來，你還可以喚我一聲叔叔。」
安妮的嘴唇動了動，哪怕是做戲，她也有點兒說出來這話。
「沒事，不強求。」萊恩倒是好脾氣，「你知道我們的親戚關係就成了。」
安妮點了點頭。
萊恩示意舵手放慢速度，便繼續說道：「這世間的很多東西，都被規定得太完美了，不是嗎？我的小安妮。」
安妮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
萊恩笑了：「我知道，你想要問一問你父母的事情。但，故事總要從最初的地方講起不是嗎……」
其實，歸根結底也算不上需要長篇大論的事情。
安妮的父母，崇拜塞恩姆特所信仰的真理。一生都在追尋世界的真相，也正是在這其中，越發懷疑世界的真實。
讓他們起疑心的地方，便是時間。
時間的滾輪，應當是一刻不停的。應當是不受控制的。
這才是時間的魅力和真實所在。
但，在他們的實驗中，枯萎的花朵可以重開，只要對它做了相應的工作……
「他們是怎麼死的？」安妮聽完後，已經有些動容。
萊恩看著安妮，眼裡露出幾分同情來。
他摸了摸安妮的頭髮，像是長輩的關愛一般：「你的母親，是為了你難產走的。」
「而塞恩姆特先生，則是失去愛妻，太過傷心。恍惚間，出了意外。」
安妮的眼裡，慢慢含上了幾分淚水。
萊恩看著，面上更是露出幾分心疼來。他上前一步，輕輕把女孩兒抱住。在安妮的背後輕拍，就像是母親的呢喃，一聲搖籃曲般的安慰。
安妮埋在萊恩的懷裡，暗自抽泣，肩膀不斷聳動。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為什麼，你把我扔到了孤兒院去！為什麼！」
萊恩面上帶上了幾分愧疚：「那時候，塞恩姆特家族裡面亂得不行，送你出去，你才能夠安全啊！」
「不過，現在你回來了。安妮，你回來了。」
萊恩將安妮的臉擺正，讓女孩兒直直的看著自己。直看到安妮到一雙眼裡，都是萊恩的倒影，才慢慢的說道：「你回來了，安妮。你有家了！」
「家。」安妮的眼中帶上了些許迷茫，「我有…家了？」
萊恩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未來，塞恩姆特就是你的家。回來吧，幫幫我們。」
他的語氣帶上些許暗示的味道，很是緩慢：「幫幫我們，你是我們的希望!」
安妮無神的雙眸，漸漸聚焦在了萊恩臉上。她頓了頓，才說道：「需要我做什麼？」
萊恩心下一喜，指著一旁的舵手：「你就感覺一二，有沒有那個島嶼臨近的感覺。帶著我們去……」
安妮抬眸，看著萊恩，輕輕點頭。
萊恩大喜過望，再難以掩飾的笑了起來。
他疾步來到舵手旁邊，恨不得替下他。更快的按照安妮的指示，去到那個島上去。
塞恩姆特的族人啊！
在幾百年後的今天，我萊恩塞恩姆特將會實現你們幾百年間的夢想！
安妮在他不注意的地方，冷笑了下。
「左邊。」她說道，閉著眼睛仿佛真在感受什麼一樣。
萊恩很是急迫，只覺得舵手的速度太慢：「左邊，快點兒！」
他催促著。
安妮看著男人一下子失去平靜的樣子，心底裡只覺得幾分淒涼。
她看著這一船的人，他們都按照萊恩的吩咐，各司其職。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是一次單程票。萊恩在出發的時候，就沒有考慮讓他們活著回去。
安妮閉上了眼睛，不由得回想起達倫的話來。
在那瓶插花之後，她的休息室便來了訪客。
「達倫？」安妮說道。
喬裝打扮的達倫，將手中放在唇間，示意安妮安靜。
「時間不多。下面的話，你一定要記清。」達倫說道。
塞恩姆特他們堅信，那個島嶼就是這個虛假的世界通往真實的唯一鑰匙。
而安妮，是唯一活著回來的登島人。
「我完全不記得這些。」安妮搖了搖頭，「什麼島嶼？」
達倫搖了搖頭：「這裡面很多事情我也並不清楚。但這趟走下來必然很是危險。我聽聞，萊恩甚至出海了很多次。每一次回去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幾個心腹。」
換句話說，這艘船上回去的人，從最開始就定下來了。
安妮看著達倫的目光，不由得複雜了幾分：「可是你……」
既然知道危險，為什麼還要登船？
達倫笑了笑，他的手微微抬起。像是想要撫摸安妮的臉龐，卻又在半空停滯。有些愣怔的收了回去，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自嘲的意味來。
「我是在贖罪。安妮，我希望可以讓你原諒。」達倫說道，「這十幾年，我騙了你太多。流浪漢，波圖利爾，你的油畫……」
他歎了口氣：「我只是想要贖罪。」
安妮看著他，沉默了良久。才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原諒你了，達倫。」
達倫一瞬間抬起頭來，眼裡面都要放出光來：「真的？」
安妮笑著點點頭：「真的。」
那一瞬間，仿佛達倫身上什麼看不見的枷鎖，被這樣輕輕取掉了一般。整個人都挺直了幾分，仿佛那重重的壓力被悄然取掉。
男人笑著，臉上更是露出幾分堅定來：「你要記得，在這個時候來甲板上，我準備好了……」
安妮睜開眼睛，思緒從回憶中抽了回來。
她的父母，死因不可能如萊恩所說的那樣。而她在孤兒院時，每一個剛剛交好的朋友，都會莫名其妙的離開。
或是被領養，或是生病。
她度過了幼年很長的孤獨。才遇到了達倫，才經歷了海難。
安妮看著那邊面露瘋狂的萊恩，眼裡漸漸露出幾分殺意來。
「左。」她說道。
手下在地圖上指了指，說道：「我感覺，應該在這裡。」
意料之中的，看到萊恩一把搶過了舵手的活計。伸手便準備將舵大力轉向。
他並沒有如舵手般戴上手套。一瞬間，便被舵上的粘合劑，禁錮了動作。
變故，在一瞬間發生。
達倫將手從手套中抽了出來，轉身更是壓上了幾分。讓萊恩徹徹底底的被舵上的粘合劑，沾了上去。
他整個人大力的掙扎著，卻完全沒有作用。
萊恩在那一瞬間，明白了一切。
他轉過頭去，惡狠狠的看著安妮：「你騙我！」
安妮搖了搖頭，示意達倫壓得更用力些。
一時間，萊恩被完全禁錮。就連臉都變了形。
安妮上前了兩步：「不，是你騙我。」
迎著萊恩憤怒的目光，安妮很是平靜的說道：「你敢告訴我，我父母的真正死因嗎？」
「還有我在孤兒院裡，所有消失的朋友？」
安妮逼近了幾分，語氣冷淡。
「告訴我，他們都去哪兒了？」
第71章 071
萊恩分明已經被全然禁錮住, 整個人卻仍舊放鬆似的, 全然沒有一般人那種驚慌失措的模樣。
他的臉雖然被壓得變了形, 卻仍舊斜著眼看向安妮：「你以為, 這樣你們還跑得了？」
萊恩的語氣輕浮，就像是已經看到了, 兩個人後悔求饒的模樣。
達倫和安妮對視一眼，手下的力道並沒有放鬆。
萊恩眼中的嬉笑意味頓了頓, 他像是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一般, 眼裡多了幾分怒火，更是出言威脅。
「你要知道，這茫茫大海上，你要是想跑，可是完全沒有希望的。」他說道。
安妮倒是不以為意, 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啊。」
萊恩怔愣了一瞬, 才微微掙扎著搖頭：「不可能, 你是在騙我！你怎麼可能不害怕，怎麼可能！」
興許, 是從未真正遇到過什麼危險。此時此刻的萊恩先生, 竟然露出了幾分狼狽的姿態來。和之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塞恩姆特，倒是有了不小的變化。
「你到底要什麼？」他開口道。
整個人掙扎的力道都放鬆了些許, 就像是已經放棄了似的。
達倫倒是仍舊緊緊的壓著他，沒有絲毫的放鬆。
安妮上前一步：「你先讓那群人離開。」
她示意著，看向靠近甲板面露幾分疑惑的人：「讓他們生疑，你就可以下海了。」
萊恩活了這幾十年, 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威脅。特別的，還是這樣一個小姑娘。
他心裡怨恨了很多句，甚至就連安妮那過世的塞恩姆特夫婦都被他在心底裡問候了幾句。面上，卻也只能很是乖巧的點頭。
他沖著甲板不遠處的船員嚷嚷道：「這邊有事，你們先去船舷那邊！」
被喊話了的船員，雖然一臉的疑惑，卻還是很聽話的離開了這裡。
「你說，塞恩姆特先生是幹嘛呢？」一個人忍不住的開口道，「怎麼還和人家姑娘家摟摟抱抱呢？」
另一個人搖了搖頭：「算了，和咱們也沒有關係的事情。」
說起來，舵旁三人的站位很是講究。從甲板上的角度看來，安妮擋住了大部分的視線。遠遠的，看上去，還真挺像是萊恩把住了舵，還和人家安妮說說笑笑的模樣。
等眾人都離開之後，萊恩才帶著幾分怒火的看著安妮：「可以了吧？」
達倫轉頭看著安妮道：「他帶上船的心腹都在船艙裡，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本準備拖延時間的萊恩，面容一僵。本想要大聲罵一罵達倫的白眼狼行為，卻因為身後的力道而放低了聲音。
只是惡狠狠的說道：「達倫，我塞恩姆特家族待你不薄。你怎麼！」
達倫笑了笑，手底下的力度更加強了些。讓萊恩不禁咳嗽了一聲，呼吸更加不順。
「你知道讓我看著安妮，卻一直沒有告訴我。最後，你們竟然準備殺了她！」
萊恩的眼裡閃過一瞬的慌張，卻又按捺下來，強自鎮定：「誰告訴你的，這是個騙局啊！」
萊恩看著安妮，急忙辯駁：「我沒有準備殺你，我可是你的叔叔啊！怎麼可能要……」
這樣的謊言，倒是太過粗陋。安妮甚至沒有戳破它的必要，就已經如同一個易碎的泡沫，只是往高空飄了那麼一會兒，就已經自己炸開了。
「我的父母。」安妮眯了眯眼睛，「說！」
萊恩被壓著，完全沒有辦法。也就只能按照安妮的想法開口：「他們有了你，就覺得不想要繼續下去了。但是我們不可能放他們走……」
「於是，你就出手了？」安妮說道。
「沒有，沒有！」萊恩連忙否定，半真半假的說道，「那時候，我還沒有掌權，這可和我完全沒有關係啊！」
安妮笑了笑，那模樣倒像是被說服了，讓萊恩暗自松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還沒喘乾淨，安妮的下一句話便讓他的心又提了起來：「那，我在孤兒院的那些朋友，就只能是你的命令了吧？」
萊恩面色一僵，還想要辯駁幾句。卻一時之間，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藉口。怔愣的樣子，倒像是承認了一樣。
安妮上前一步，手中的刀已然放在了萊恩脆弱的脖子上。
「安妮。」達倫突然開口，目光有些警覺的看著安妮身後。
萊恩抿唇笑了笑：「來人了。」
萊恩的心腹，來得比預料之中，早了一些。
安妮手中的刀，更是緊了幾分。
萊恩這時候，倒沒之前那般膽小的模樣。仿佛，已經看透了安妮此時已經失了勢，並不敢真的做什麼。
除非，她不想回去了。
萊恩笑了笑，當然，就算安妮沒弄這一遭，她也是回不去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個地圖上，上面已經有了安妮畫出的範圍。萊恩自然驗得出真假。
那個地圖最開始，畫出的圈便不是真的。
他們所看到的資訊，得知的是另一片區域。而安妮指出來的，恰巧是這兩個圈重合的位置內部。
是真實的。萊恩可以確定。
「殺了她。」萊恩做出了口型。
那幾個人慢慢靠近，不顧萊恩脖子上的威脅。哪怕他在刀鋒下，流出些血來，也沒有放慢腳步。
這時候，誰露出被威脅的模樣來，誰就輸定了。
「看來，你的心腹們，並不在意我帶你一起走啊！」安妮貼近了萊恩的耳側，幽幽說道。
萊恩倒是極為平靜的笑了笑：「你，敢嗎？」
之前，被趕去船艙的人，也都慢慢走了過來。發現塞恩姆特先生被束縛住，也都一一上前來。
這樣瞬間被一群人圍著，安妮倒是沒露出什麼懼怕的神色來。
她笑了笑，沖著那群船員嚷嚷道：「你們應該知道，之前陪塞恩姆特先生出海的船員，究竟有幾個回去了的吧？」
底下的人一楞，互相都有些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膽大的，梗著脖子嚷嚷：「雖然少，卻也有好幾個。遇上風浪，這都是正常的！」
安妮笑了笑：「那麼，有幾個，是臨時雇傭的船員呢？」
萊恩的心腹們面色一僵。
他們之前想過這個問題，每次也都會放一兩個船員回去。那也都是障眼法。傳不出消息去的船員，自然沒什麼好怕的。
但，這本就做得不十分周全。被安妮這樣點出來，是想一想都能夠明白的事情。
底下的人聽了，果然一陣騷亂。
第一個膽小的，跑了出去。就準備從船舷旁系著的小船逃生，繩子都解了一半。
達倫看了看萊恩，趁著眾人的目光都在那人身上的時候，瞬間尋了掩體遮掩好身形。
「砰」的一聲。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那個人就已經倒在了繩子旁邊。
一下子，整個船都亂了。萊恩的幾個心腹們，也都被逼著出了手，分了一半闖入人流中，一一解決。
萊恩沒有下令，他當然沒有。
只有真正見了血，底下的人才會開始暴亂。但當混亂真正開始，又有幾個還想得起，最初真正開始的原因。
「你很厲害，達倫。」萊恩的聲音很冷。
他看了眼對面，幾個男人會意的出手。瞬間暴起，竟是不顧萊恩安慰的打法，直直沖著安妮過來。
安妮手中的刀，混亂中落在了地上。最後拼盡全力的一劃，也只是讓萊恩流了血，洶湧了些而已，並不傷性命。
「殺了她，我們已經有想要的了。」萊恩說道。
幾個男人的身手都很不錯，一下子湧上來，就算是安妮也難以招架。
達倫在旁邊放了幾聲冷槍後，見安妮越發支撐不住，便沖了上去。徑直進了圈，和安妮背靠背打。
「時間來不及了，你得趕緊走。」達倫說道。
安妮搖了搖頭：「我不可能這樣扔了你。」
達倫帶著血污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來。他的拳頭毫不留情的落在對方臉上，言語裡，卻是極盡溫柔：「能夠聽到你這樣說，就夠了。」
在安妮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達倫一把抱起，直直的扔了下去。
他們本就站在靠邊的位置，這樣一扔一跳，竟然下了海。
達倫被剩下幾人完全纏住，不能脫身。卻是臉上也露出幾分欣喜的笑意來。
「能夠得到你的原諒，就已經夠了。我能走，也不能走。」他笑道，眼裡滿是不舍，「我親愛的安妮。這樣，才是我和你最好的結局。」
這幾個字，在他的唇舌間流轉。仿若情人的呢喃，包含著情意和珍惜。那是他的悔意，也是他如今的不悔。
安妮被海水打得發懵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看著高高的船舷，完全沒有回去的可能。
更是有一個男人，瞄準了她的位置，嗖嗖放了幾槍。
安妮潛入海裡，遊了幾下。才算是躲開。
她有些失神的回頭望著輪船，看著船員四散奔逃開。
後，陷入了一聲爆響
便是海面上，漫天的火。
第72章 072
海水冰冷刺骨。
安妮的腹部是赫然是一道傷口, 正在寒冷的水中慢慢的滲出鮮血來。
低溫, 失血。
這些都讓安妮越發失去了清醒, 也不知道哪裡飄來的木板, 她使勁了渾身的力氣，也只能堪堪把上身搭上去。
安妮覺得有些後悔。
塞恩姆特的事情, 是她的心結。正如那一場莫名其妙的海難，和之後眼中遍佈的倒計時。她並不是個充滿好奇心的人, 卻偏偏在這上面有了心結。
如若再選一次……
安妮蒼白的臉上, 露出幾分自嘲的笑容。
她恐怕還是想要一探究竟的。畢竟，如若不是這次的衝突，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委屈的離開人世。
如若她沒有來，那樣的話, 怎麼可能會為他們報仇呢？
安妮想了想, 卻還是搖了搖頭。
只是說, 她這次還是莽撞了些。竟然在被達倫擄走之後，乾脆將計就計。
達倫……
想到這個名字, 安妮有些失神。她趴在木板上, 由著海浪將她一點點運往未知的方向。隨波逐流的樣子，倒很有幾分落寞。
她最初, 也使力劃了幾下。再遠遠的看到陸地的樣子，才鬆懈了下來。越發的想要睡去。
達倫，他最後竟然是主動放棄了逃生的機會。安妮理解他的想法，卻不能苟同。
我原諒你了。安妮想道, 為何還要這樣補償？
分明，他其實也算不上欠了她什麼啊？
安妮看著搖搖晃晃的天地，只覺得更加頭暈目眩起來。她歎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傲嬌的先生。
夏洛克·福爾摩斯。
要是他得知這幾天的事情，估計要笑話她笨了。
昏迷前的最後一秒，只覺得這門板的花紋幾分熟悉。
這，好像是她休息室的那種裝裱啊。
……
「哪怕交手了這麼多回，我也沒明白你所求的是什麼。」福爾摩斯站在船舷邊，說道。
海風吹得他的卷毛，輕輕的揚起了幾分。
大海上，莫里亞蒂的船走得很快。更是直直的航線，竟是追著塞恩姆特的輪船前行。
莫里亞蒂笑了笑，他站在甲板上。很是閒適的靠著，手裡兀自還拿著個精巧的伸縮望遠鏡。在手裡，輕輕旋轉著把玩。
他並沒有回答福爾摩斯的問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甚至，在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的時候，還能夠看到他的手指，在輕輕的敲擊一首樂曲。可謂是，很是放鬆的姿態了。
「莫里亞蒂……」他眯了眯眼睛，念叨著這個名字。
旋轉的望遠鏡一頓，莫里亞蒂抬起頭來，看著福爾摩斯。竟是極為詭異的笑了笑，那笑意帶著幾分瘋狂。
就像是，一個孩童看到了好玩的玩具一般，恨不得下一刻就撲上來，好好賞玩。
「福爾摩斯先生。」莫里亞蒂說道，「我以為，你應當是不會問出這樣無聊的問題的。」
他歎了口氣，將手裡的望遠鏡放下。
福爾摩斯笑了笑，看著莫里亞蒂頗有幾分戲劇誇張姿態的做法。他頓了頓，說道：「這個問題，很無聊嗎？」
「無聊！」莫里亞蒂很是堅定的點頭，看著福爾摩斯的眼裡，澄澈得都不像是個心機深沉的人。和平日裡大家聽聞的狀態，大有不同。
就像是個……
福爾摩斯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就像是個熊孩子。
福爾摩斯很是認真的上下打量了莫里亞蒂一番，更是覺得這個詞語描述得極為貼切。
就是個熊孩子。
莫里亞蒂笑了笑，他竟然對著福爾摩斯吐了吐舌頭：「這個問題很無聊，這個世界很無聊。」
他轉了個圈，就像是在釋放什麼不滿一樣。
倏忽間，莫里亞蒂突然頓住。
他看著福爾摩斯，眼裡泛出些許期待的光芒來：「你……」
莫里亞蒂的語調上揚，指著福爾摩斯：「你，究竟是否無聊……」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
莫里亞蒂笑著，轉過頭去，迎著海風看向船航進的方向。
海風撲面而來，讓他梳理得當的頭髮，都有些亂了。
莫里亞蒂有些不耐的撓了撓頭，想要把頭髮再弄得服帖起來。卻是梳了又吹起來，梳完還吹起來。這麼弄了兩三次，他沒了耐心，臉上露出不悅來。
他繼續說道：「你呢，無不無聊。我倒是想要知道。」
福爾摩斯看著他，第一次覺得莫里亞蒂的想法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他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目光：「你做這麼多，難道只是因為無聊？」
聞言，莫里亞蒂很是滿不在意的轉過頭來。看著福爾摩斯的目光，比他更加的驚奇。
莫里亞蒂頗為誇張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瞪得很大。
他看著福爾摩斯，不可置信：「難道，你不覺得無聊？」
福爾摩斯沒有說話。
莫里亞蒂上前了兩步，來到福爾摩斯身前站定。就像是欣賞般，上下打量了福爾摩斯很久。
才眨了眨眼睛：「你分明也覺得很無聊。」
「瘋子。」福爾摩斯說道，「你不在乎財產，卻把他們都攏在自己手裡面。你說你不在意權勢，可放眼望去，哪裡沒有你的影子。」
他像是極為不屑的搖了搖頭：「你說，竟然只是因為無聊？」
言外之意，又有誰會信？
莫里亞蒂皺了皺眉頭，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他聳了聳肩，作出一副攤手的模樣：「好吧，你說什麼都行。」
他看著福爾摩斯：「你要知道，我為了和你玩一玩，可花費了不少呢！」
「那幾個廠子？」福爾摩斯挑眉。
莫里亞蒂狀似高人模樣，很是深不可測的搖了搖頭。將秘密藏得很深，故弄玄虛的看著福爾摩斯。
「不，當然不是。」他笑著說道。
當福爾摩斯轉過頭來，看向他的時候。莫里亞蒂卻又退了幾步，像是失去了談話興致一般，坐在一邊。
「是什麼？」福爾摩斯問道。
莫里亞蒂側目，瞟了眼他。沒有說話，只是面上露出幾分失望來。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福爾摩斯，竟然不知道。
他頓了頓，才笑著開口：「我的得意手下啊……」
莫里亞蒂雖然笑著，可卻是第一次在福爾摩斯面前，眼中露出冷意來。
那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莫里亞蒂就是要讓福爾摩斯知道，他對這件事情，很不開心！
福爾摩斯垂眸，兀自找了地方坐下。
「你說，要帶我螳螂捕蟬？」福爾摩斯問道。
莫里亞蒂點頭：「這可是，我帶著你拆破她的計畫。」
他看著手裡的酒杯，像是極為不在意的欣賞著其中旋轉起來的光澤。
莫里亞蒂歎了口氣，語氣清幽：「她，可不會高興了。」
「誰？」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
莫里亞蒂看向他，並不說話。
福爾摩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放鬆的靠在椅背上。極為無奈的搖頭，輕輕笑了笑：「愛琳小姐。」
莫里亞蒂聳肩，算是默認。
「你可真是捨得啊……」福爾摩斯感歎道。
在他剛剛來到島上，得知安妮已經被帶著出海時，一時間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尋。
這時候，莫里亞蒂出現了。
「我帶你去找她。」他這樣說道。
福爾摩斯笑了，思緒從回憶中抽了回來。
他看著莫里亞蒂：「所以，你帶我去找安妮的報酬，是我陪你再來一場遊戲？」
莫里亞蒂點了點頭，眼裡露出幾分激動來。
他坐直了身子，像是幾分期待的樣子，睜大了眼睛看著福爾摩斯。
「是的，我實在太期待這樣的遊戲了。」
福爾摩斯問道：「什麼遊戲？」
莫里亞蒂閉口不言，只是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你會知道的。」
船行得很快，不多時便看到遠處有了一片陸地。
或者說，是島嶼。
如果讓任何一個塞恩姆特看到，恐怕都會激動得發瘋。
誰也想不到，在塞恩姆特手裡待了幾十年，也沒有找到的線索。在莫里亞蒂手裡待了這麼會兒，就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島嶼。
「有人和我說過，那裡，是真實。」海風很大，莫里亞蒂不得不大聲喊著話。
他指著不遠處的島嶼。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看著他。
莫里亞蒂看著此刻福爾摩斯平靜的樣子，更是期待之後他的變臉。只是想像一二，就能夠讓他覺得萬分有趣。
「他們說，上島的人，基本上就沒有回來過。」
莫里亞蒂說道：「愛琳，把安妮扔上了島。據說，還受了傷。估計再待會兒就失血過多了，你可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迎著福爾摩斯微微變色的面容，莫里亞蒂繼續說道。
「你願不願意上島找她？我可真是好奇！」
第73章 073
莫里亞蒂看著福爾摩斯, 只覺得自己出了個很有趣的問題。
情感模擬。
他笑了笑：「我很好奇, 你會不會上島去找她。」
福爾摩斯放在船杆上的手, 不自覺的緊了緊。他抿緊了唇, 目光就那麼看著不遠處的島嶼。
那上面，有他的安妮。
而她受傷了, 昏迷著。
莫里亞蒂只覺得，這樣的福爾摩斯糾結的樣子, 仿佛更加讓他開懷一樣。他笑得像個孩子, 雙手合十那麼一拍。
發出了「啪」的一聲。
「哈哈哈……」莫里亞蒂笑著，「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揮了揮手，底下人自然會意。
「我給你準備了小船。你去，還是不去。我都不再看著了。」莫里亞蒂說道，「你可以選擇不去, 就那麼轉身一路往回劃。」
他指了指來時的方向, 煞有其事的模樣。
「好吧。」莫里亞蒂轉過頭去, 像是不耐煩般的揮了揮手，「趕緊帶他下去, 下去。我們要回程了！」
手下的人, 很快上前，抓住了福爾摩斯的手臂。看那樣子, 竟然是準備把他扔到小船上。
福爾摩斯錯手躲過了他們的禁錮，轉過頭來看著莫里亞蒂。
「讓他自己下去。」莫里亞蒂笑了笑，揮揮手讓他們都離開了。
福爾摩斯看著莫里亞蒂，沉默了半晌, 才慢慢開口：「既然，你早就知曉島嶼的地方，為什麼……」
莫里亞蒂看著他，像是第一次認識福爾摩斯一樣，眼裡帶著些許的意外：「我以為，你是會明白的？」
福爾摩斯眯了眯眼睛：「你不相信塞恩姆特他們所准尋的所謂真實？」
莫里亞蒂不以為意的擺擺手：「不，我相信。」
福爾摩斯怔愣了一會兒，才放鬆下來一般的笑了笑。沖著莫里亞蒂點了點頭，便逕自下了小船。
看著莫里亞蒂的船，很快離開了這一片海域。
福爾摩斯坐在小船上，用力的劃著。向著安妮的方向，不斷前行。
「教授。」傑克走過來，想要向莫里亞蒂報告福爾摩斯的選擇。
沒想到，莫里亞蒂卻是舉起了手，阻止了他。
「教授？」傑克有些不解。
莫里亞蒂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相反的，他只是很享受的躺了下去。默默看著這一片蔚藍的天空，入秋的海風涼颼颼的。卻沒有讓莫里亞蒂感到寒冷。
相反的，他是從未有過的興奮。
福爾摩斯，你知道的。
相信那個所謂的真實，可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這手裡的一切，又有哪裡不真實呢？
「教授？」傑克想要開口，勸誡莫里亞蒂回到船艙中去。
莫里亞蒂搖了搖頭：「記得，把華生先生的新婚禮物送過去。」
他笑了笑，那一份禮物，也是該送出去了。
……
莫里亞蒂停靠的地方，離小島並不近。
福爾摩斯坐在他給的小船裡，也是賣力的劃了很久，才算是得以看到小島的全副模樣。
如果沒有之前的種種，他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普通的島嶼，會讓那樣多的人關注。
甚至，那群塞恩姆特們就像是瘋了一樣。絲毫不顧及其他的，只是想要登島。
距離，隨著福爾摩斯的劃槳，漸漸的縮小。
不多時，船就已經靠了岸，劃不動了。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看著腳下的沙灘。他打量著這一處，雖然心底裡的聲音和直覺都在警告他，也並沒有遲疑。
「你不應該來的。」福爾摩斯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內心的呢喃。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只有不遠處那個昏迷的身影。
愛琳在將安妮送到這個方向之前，給她做了簡單的包紮。不然，恐怕也等不來這麼久的時間。
但是，卻也給安妮灌了藥。
讓這個女孩兒，一直癱軟的倒在沙灘上，久久沒有醒過來。
安妮之前趴扶的木板，就那麼擱置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安妮！」福爾摩斯眼眸睜大了幾分，立刻便大步跑了過去。
女孩兒昏睡的模樣，很是可憐。安妮的頭上，也不知道是哪裡磕碰的烏青。小腹上，更是包紮的傷口在緩緩滲血。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那一份紗布染上了透的紅色。
福爾摩斯奔了過去，一個跪倒便跪坐在了安妮身旁。
他看著安妮的傷口，只覺得無比心疼。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裡，無論如何就連重話都從未說過的姑娘，竟然在這幾日他不在的時候，受到了這樣多的磋磨。
福爾摩斯伸出手來，想要抱起安妮。卻又顫顫巍巍，不知該如何下手。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是生怕他的一個用力，本就失血過多的女孩兒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安妮。」他小聲的喚道。
興許是藥效過了，本就緊蹙眉頭的安妮嚶嚀了一聲。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福爾摩斯自然沒有錯過這小小的動作，他眼裡泛出些許光亮來。更是低下了頭，在安妮的耳側輕輕呼喚：「安妮，醒醒。」
安妮的眼眸仿佛很是掙扎，緊緊的閉上了下，才慢悠悠的睜開。
雙目，是從未有過的茫然。
「夏洛克？」安妮有點兒反應不過來，她像是極為疲憊的眨了眨眼睛，「我怎麼會看到你？是做夢了嗎？」
失血過多的寒冷，此時已經化作了睡意，不斷的席捲著安妮。
讓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恨不得，下一刻就沉沉的睡過去，才能夠休息。
「別睡，安妮。」福爾摩斯有些緊張的說道，話語裡也不由得帶上了些許的顫音，「別睡，是我。」
福爾摩斯的聲音，將安妮從困意中帶出來了些許。
她的雙眸，很是無神的看了很久。才堪堪找回了焦距，她看著福爾摩斯，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意來：「我估量錯了，夏洛克。」
福爾摩斯滿腔的埋怨，在這一路上早就被擔憂席捲了乾淨。哪裡還顧得上去教育女孩兒，只是趕緊的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了應急的藥物來。
在安妮的配合下，趕緊給她的傷口上藥。
「疼嗎？」福爾摩斯看著有些猙獰的傷口，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那模樣，就像是生怕嚇著了受傷的女孩兒。
安妮笑著，搖了搖頭。看著福爾摩斯，臉上滿是依偎：「有你在，我不疼。」
福爾摩斯上藥的動作一頓，只覺得心底裡在這兩句話裡，泛出幾分酸意來。而在這其中，偏偏又有著無盡的暖意。
讓他，就算是在這個頗為寒冷的秋日，也不覺得什麼了。
他看著安妮，點了點她的腦門：「看你下回，還敢不敢這樣莽撞行事。」
安妮倒是心虛，很是乖巧的點頭：「下回不會了。」
「這次，也是沒有想到。那些塞恩姆特會這麼乾脆的出手，本來還以為萬無一失的。」
安妮的小聲解釋，讓福爾摩斯更是著急。
「本就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你總是要想想清楚的。」他歎了口氣，「這可沒有下次了！」
安妮點了點頭，還是乖巧的看著福爾摩斯上藥。
半晌沉默，她才試探著看向福爾摩斯的側顏。言語裡，多了幾分的小心翼翼和忐忑來。
「我瞞了你一件要緊事。」安妮說道。
福爾摩斯看了她一眼，兀自收起了藥。
才點了點頭，像是不經意間的看著天空。指了指上方，小聲說道：「是說這個？」
安妮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女孩兒震驚中，多了幾分敬意的樣子，倒是讓福爾摩斯很是受用。
他很是溫柔的幫安妮，將耳邊的碎發整理好。才笑著開口：「這個島嶼，確實不一般。」
福爾摩斯抿唇，搖了搖頭：「我一直以為，塞姆他們做的，只是太瘋狂了的想法。」
安妮抿了抿唇，才極為忐忑的開口道：「我能夠，看到數字……」
她的坦白還沒有說完，便被福爾摩斯攔下。
「別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說道，語氣平常。
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句話裡，是多麼莊重的諾言。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的側顏，忽然笑了笑。興許，他是知道的。他可是福爾摩斯，怎麼可能不知道？
被女孩兒看得，耳尖有些發紅。
福爾摩斯輕輕咳嗽了兩下，才極為隱晦的指了指天上：「我們回去說，就別讓他們再看了。」
說著，便小心翼翼躲攙扶起了安妮，往一邊停靠的小船走去。
「這就走了？」安妮問道。
福爾摩斯笑著看了看她，言語裡露出幾分無奈的寵溺來：「不走，還被接著圍觀啊？」
安妮有點兒沒理解，眼神裡倒有幾分小麗蓓嘉那種澄澈的懵懂樣子來。
讓福爾摩斯看著，心裡不由得幾分癢意。
他點了點安妮的小鼻頭：「走吧，我就不解釋了。華生的婚禮，可是定下了日子。我還是他的伴郎，他的單身派對我還沒有準備。你回去後，可要幫幫我……」
安妮乖巧的點頭。
「華生好快啊，都要結婚了。」
「怎麼，羡慕了？」
「我沒有！」
「還說沒有……」
「就是沒有！」
「沒事，咱們不需要羡慕。」
「啊？」
「沒什麼……」
「不是，夏洛克什麼意思呀？」
小島再沒了聲音，那船也漸漸的遠了。
這一樁所謂真實的接點，島嶼的存在當事人沒了說的意思，未來估計也就沒什麼人再去追尋了。
三日後，華生的婚禮準時舉辦。
同一時刻，一個精美的包裹被送到了華生夫婦的住所。
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字。
「至新婚夫婦的禮物，
福爾摩斯先生的朋友，
莫里亞蒂」
裡面，靜靜躺著最後的兩個畫軸，是那份被分裂的油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一路陪伴。如果不是大家的支持，布丁很難想像能夠一路寫下來。福爾摩斯這個角色，很難揣摩，也很難寫好。布丁回首看的時候，覺得有滿意的，也有不滿意的地方。也十分感謝，小天使們對布丁的包涵。
總之……
布丁的新文已經在籌備中啦！！！不出意外的話，很比較快和大家見面呦！已經存下了不少的存稿啦！！！
新文《大聖放下那顆桃兒》
布丁看了看，滿意點頭。這是布丁筆下有史以來，最甜最甜的女主啦！！！
不多說了，放文案
桃小夭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逮住小猴兒在偷吃她的桃。
她氣沉丹田，大喊一聲：站住。
然後就被遍地的桃核拌了個人仰馬翻。
就算是結了梁子。
後來，小猴兒成了大聖。
桃夭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吃個桃兒。
結果
孫悟空：說實話，蟠桃可比這個甜多了。
桃小夭：那你能先放下那顆桃兒了嗎？
孫悟空：不……我就喜歡搶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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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後記一
這是麗蓓嘉第三次在貝克街經歷的生日了。
一如既往的, 她在當日裡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
當然, 來自某位福爾摩斯先生的話來說：這個小女孩兒, 哪一天沒過得像個公主？
對此, 安妮也只能搖搖頭笑著走過來，極為溫柔的揉了把偵探先生的一頭亂髮, 把它弄得更加肆意飛揚了些。
「麗蓓嘉的生日嘛！你就乖一些，對她好一些嘛！」安妮安撫道。
對此, 福爾摩斯只是暗搓搓給了個白眼。當然, 這是對著那邊的小孩兒，至於轉了頭去，看著安妮的時候，卻是再忍耐不住的笑意與欣喜。
「三年了。」福爾摩斯說道。
安妮怔了下，半晌方才莞爾一笑。雙手輕輕落在福爾摩斯臉側, 極盡愛意。溫暖的柔軟, 如水一般在福爾摩斯臉頰旁拂過。
讓他耳側漸漸泛起了紅暈, 卻仍舊手底下暗自使力，是絕對不願意讓懷裡的人跑遠了去的。
安妮笑著, 閉上眼睛。感受著福爾摩斯先生獨特的薄唇溫度, 印在自己的腦袋上。輕輕重重的，就是不願離開。那是種, 纏綿悱惻卻又讓人心懷暖意的親昵。
讓安妮一下子就軟了一整顆心。
「如果我小時候，能有這樣的溫暖，真的挺好的。」安妮抿唇笑著。
福爾摩斯卻恍若有所覺的模樣，餘光施捨給了那邊玩鬧的麗蓓嘉一兩眼。看了會兒那個吵鬧的小女孩兒, 方才歎了口氣，在心底裡對著自己說：算了，安妮喜歡。
他身體一時間的放柔，自然沒有讓安妮錯過。
她笑著抬頭，輕輕踮腳。在福爾摩斯先生的下巴上淺淺的一啄，一觸即離，溫柔如蝶翼。
福爾摩斯本還在盯著那邊，咋咋呼呼要切點心吃的麗蓓嘉身上。這時候，忽然的親昵讓他愣了會兒，方才以常人都覺得緩慢的速度，輕輕低了頭，看著安妮。
懷中的女孩兒，偷笑得模樣很是可愛。明明知道是被捉弄了，也讓人生不了氣的無可奈何。
「你啊……」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很是惋惜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不容易見你這般主動，竟然沒能反應過來。」
沒一時間低了頭，將正確的位置送上去。實在令人惋惜！
福爾摩斯目光灼灼，盯著安妮微微翹起的唇角，一腔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安妮十分大膽的往上看了會兒，方才一笑。如同水中魚一般，極為靈活的就從福爾摩斯懷中溜了出去。
一路小跑著，便到了麗蓓嘉和哈德森太太那裡去了。
「要我幫忙嗎？」安妮問道。
哈德森太太很是了然的看過來一眼，迎著福爾摩斯氣憤的目光，滿不在意的伸了手抓住安妮：「要。」
這一字，說得懇切有力，直白簡單。完全就沒準備給那邊的偵探先生留以可乘之機。
「每年都是這樣？」
福爾摩斯轉過頭去，看著自家的兄弟：「你不是都習慣了嗎？」
麥考夫走到他身旁，將禮物放在桌子上。後很是誇張的渾身抖了下：「可別說習慣，這簡直太可怕了！幸虧我只需要偶爾來一趟。」
而那邊的麗蓓嘉，也只是一年一次的生日而已。
福爾摩斯轉了頭，不再看他。
只是嘴邊一縷輕笑：「我以為，你早就應該換了你出門馬車左邊的軲轆了，它應當已經壞了有半個星期了。」
麥考夫歎了口氣，很是不以為意的說道：「不急，你的小提琴弦不還沒來得及換嗎？」
福爾摩斯一時間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我身上絲毫沒有小提琴的痕跡。」
麥考夫默然點頭。指了指那邊的安妮：「她告訴我的。」
福爾摩斯：……
兩個男人分明都是頂天立地的樣子，身材魁梧的很。卻都一手捧著一個點心盤子，還端著的模樣很是正經。
看著那盤子裡，粉粉嫩嫩的小甜點。軟軟糯糯的模樣，一晃一晃的柔軟。
安妮看著，就忍不住的想笑。
「呃……」麥考夫臉上有些窘迫，低聲問道，「夏利，你認為她們還會持續這種無聊的行為多久？」
他實在有些，忍受不住了！
福爾摩斯很是平常，輕輕看著遠方的幾個人：「沒多久。」
麥考夫：……所以，親愛的夏利。你確實是已經習慣了吧？這可是生日宴會啊！整整一天的折磨，你竟然說沒有多久？！
「莫里亞蒂，最近有消息嗎？」他最後還是決定，用一兩個認真的話題來挽回自己如今的窘迫。
福爾摩斯咬了口軟糯的糕點，一本正經的搖頭：「沒有。」
麥考夫頓了頓，正準備繼續說。
卻看到福爾摩斯轉過了頭來，看著麥考夫，一字一頓：「別去惹他。」
「他能夠找到了島嶼，卻這麼多年安安靜靜。說到底了，他也不過沒真準備對這個世界做什麼。」
福爾摩斯拍了拍自家兄長的肩膀：「當然，該有的懲罰還是要有的。如果沒事，關他個幾十年都可以。如果你們能夠做到的話……」
雖然，這位偵探先生一向認為，那個莫里亞蒂教授最後的歸宿，一定是被自己給弄死的。
無論是無聊死，還是作死。
畢竟，那可是個接觸過所謂「真實」島嶼的人呢！
福爾摩斯笑了笑，又咬了口糕點。
「可是，他最後除了給你一個信封。這兩年間，可再沒有什麼反應了！」麥考夫說道。
福爾摩斯淡定轉頭，將自家兄長盤子上的叉子往他手心裡一放：「他上過島，每一個上去過的人都會最近距離的面對島嶼上的一切。相信我，如果他願意，早在咱們還沒來得及找到島嶼的時候，就已經可以掀起驚濤駭浪了。」
「可是……」麥考夫仍舊不放心。
福爾摩斯把點心往他嘴裡一塞：「安心吃吧，甜得很。」
麥考夫瞪了他一下，卻也知道自家弟弟不願意說的，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套不出來的。
所幸，確實挺好吃的……
福爾摩斯笑著，看向那邊忙碌的安妮。
「莫里亞蒂，你稱那個島，是唯一的真實。而我們所處的一切只是夢境。但我覺得，那島嶼才是夢境。這裡有她，這裡就是真實。」
第75章 後記二
「砰」的一聲。
哈德森太太偷摸從樓底下探出個頭來, 沖著樓上無故亂七八糟摔的福爾摩斯抗議：「你應當安靜些了。不然, 安妮是不會回來的。」
是的, 安妮只是去拜訪華生夫婦兩天。對於哈德森太太來說, 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她真切的懷疑，這兩日足足給她的眼角魚尾紋上添深了得有千分之一英寸！
這簡直是不能承受的損失。
「你今天, 必須要出發去找安妮了。」哈德森太太宣佈道。
麗蓓嘉被她拽著，一臉的茫然。卻還是傻傻的跟著點頭, 一雙澄澈的眼睛看著福爾摩斯。其中意味簡直不能更加明顯。
福爾摩斯無奈歎氣：這可真是貝克街智商最低的人了。可憐的麗蓓嘉……
自覺身處於高智商, 應當是拯救他人角色的福爾摩斯，幾經反抗無效，被推出門外的時候，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他氣哼哼的拽進了自己的帽子，往頭上一蓋。一手拎著哈德森太太不知什麼時候就收拾好的箱子, 揚著頭轉身就走。
這裡不留他, 福爾摩斯自然有更好的去處！
這般一路氣勢十足, 就連小馬車都被福爾摩斯先生催促得一路飛快。一溜煙的便到了麥考夫的府邸。
大門緊閉。
福爾摩斯有些發愣的看著大門，遲疑了些許。確認般的在門前尋找了幾番蛛絲馬跡, 確認了麥考夫在家的事實, 方才抬手敲了三下。
不快不慢，不響不噪。
回應他的, 是一片平靜。
「麥考夫，不要裝傻。我知道你在裡面。」福爾摩斯大聲說道。
麥考夫躲在屋門後面，十分無奈的聽著自家弟弟夏利在外面叫嚷。只覺得萬分頭疼，怎麼這才沒過兩天安生日子, 就被鬧著過來了呢？
「夏利，你應當是去找安妮的。」麥考夫一臉無奈，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
沒成想，一向說話直接的福爾摩斯此時卻是頓了頓。面上一僵，極其緩慢的轉過了頭去：「她有事。」
麥考夫看了眼自己這位口是心非的弟弟，語重心長：「是你有事吧。人家安妮分明是在拜訪華生夫婦，他們第二個孩子正是周歲的時候。你不去，這本就已經不合適了。」
福爾摩斯轉過了頭去，卻是不發一言。
麥考夫見狀，極輕的歎了口氣。一隻手，拍在了福爾摩斯肩頭。輕輕的捏了捏：「若是換了幾年前，我不會想到你會進入婚姻的殿堂，還是那樣符合眾人審美的模式。夏利，你長大了，就應該用平常的方式去處理這些瑣事。」
迎著福爾摩斯不情不願的目光，麥考夫很是勇敢的繼續說道：「不論安妮和你之間，有著什麼矛盾，你都應該和她拆開來，說清楚。不然，如果留下這個問題，你日後是會後悔的。」
他說得循循善誘，可以說是用盡了麥考夫所能夠給出的所有耐心。
福爾摩斯歎了口氣，只是十分沉重的盯了麥考夫很久。方才唇角微微翹起，道：「你這個孤家寡人是不能理解的。跟你說，也說不清楚。」
麥考夫被猝不及防的懟了一遭，滿臉的委屈。他瞪了眼福爾摩斯，惡狠狠的將他往外面一推，大咧咧的關上了門。
絲毫不在乎自己平日裡紳士十分的形象。
從門縫裡喊出來的幾句話，兀自還帶著幾分的氣急敗壞：「那你去找闔家歡樂的華生吧，趕緊走，趕緊著！」
福爾摩斯躲閃不及，險些被撞了鼻頭。他揉了揉鼻子，沖著莫名發火的麥考夫沉默了會兒。方才搖搖頭：「果然年歲大了，就連脾氣都控制不了。麥考夫，我前些日子給你送來的茶，要常喝。聽聞，它調養的效果很好。」
麥考夫在屋內，被福爾摩斯三言兩語氣得人事不知。只能撞了聾子，乾脆往自己的書房走去，期待能獲得安寧。
門口，福爾摩斯站立了很久。直到兩旁都開始有人看他的時候，方才歎了口氣。很是隨意的揮揮手，招呼了一輛馬車來：「去福爾莊園。」
雖然不願意，卻還是要承認。這件事情，不是逃避就能夠解決的。
畢竟，那是他的安妮這些年來頭一次提出的要求。如果不是因為……福爾摩斯又怎麼捨得不去滿足她？
「安妮……你這回倒是給了我個大難題。」福爾摩斯捏了捏自己的眉間，只覺得有些頭疼。
福爾莊園處，安妮正抱著小華生先生，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忙得七上八下。
瑪麗有些不好意思：「愛德華他總是這樣出其不意的，弄得你衣服都髒了。」
安妮卻是滿不在意的搖搖頭：「沒事，都換好了。這怪不得愛德華滿臉的不情願，原來是想要方便了，是不是呀？」
她貼近了愛德華幾分，笑意盈盈的哄著小華生先生玩。
瑪麗看著安妮這般開心的樣子，也是坐到了一旁。
「說起來，這回你真準備住上十天半個月的？」瑪麗問道。
安妮不以為意，正逗弄著小華生先生玩，只是抬了頭看著瑪麗道：「當然，這小孩兒實在可愛。我想要多看一看的。」
瑪麗卻是有些猶豫：「那……福爾摩斯先生不會想你嗎？」
安妮面色一頓，看著愛德華的目光中有些遊移。她沉默了半晌，方才用著偏低的聲音緩緩說道：「我也想他。但是，這件問題如果不能解決，我總不能任由他一直逃避的。」
「誰說我要逃避了！」
突然，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瑪麗收拾的手一頓，有些意外的看著安妮身後。她連忙站了起來，笑著招呼道：「福爾摩斯先生，你應當早一些告訴我你的到來的。你看，今天中午的飯食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一向是不喜歡今天的這份燉牛肉的。」
福爾摩斯倒是稀鬆平常，上前幾步，兀自拉住了還在發愣的安妮。
「沒事，都可以。」福爾摩斯對著瑪麗說道，「好幾天沒看到安妮了，什麼我這時候都吃得下。」
說完，完全不給安妮反應的時間，就一股腦拉著她去了偏房。
「夏，夏洛克？」安妮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來了？」
福爾摩斯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道：「如果我再不來，恐怕都要被哈德森太太她們念叨死了！」
安妮抬了頭，在他懷裡帶著幾分怨念的看著他：「哈德森太太？」
福爾摩斯瞬間心頭一緊，莫名其妙的一陣福至心靈：「主要是想你了……」
安妮輕輕「嗯」了一聲，裝作若無其事的低下了頭。只不過，耳尖的一縷微紅將她的心思顯露無疑。
「你真的，想要個孩子？」福爾摩斯問道。
安妮頓了頓，她其實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抬了頭，看著福爾摩斯頭頂上那一串熟悉的問好，輕輕揉了揉他的一腦袋亂髮。
「有一點吧。」她有些茫然，「就是覺得，其實這點兒時間也挺短的。一眨眼，就過去了。」
福爾摩斯卻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笑了笑，輕輕在安妮額頂上印下一吻，道：「那個島嶼的事情，你是不是一直沒辦法放過去？」
安妮愣了下，有些傻乎乎的抬頭：「島嶼？」
她轉過頭去，並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目光有些遊移的在福爾摩斯頭頂瞟過。
福爾摩斯自然沒有錯過她的目光，更沒給安妮再躲閃的機會。一把拉住了安妮的手，便放在了自己頭頂：「告訴我，你一直能夠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曾經，福爾摩斯想過，他不說，她也不說。畢竟，那樣一個可怕的真相不是誰都能夠輕易接受的。
「夏洛克……你在島嶼上，究竟得到了什麼？」安妮沉默良久，方才像是終於有了勇氣一般的抬了頭，問道。
福爾摩斯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龐：「不管那是什麼，對於我來說，就是夢境。」
安妮有些怔然。
福爾摩斯輕輕的擁住了她，將下巴在她頭頂摸索著，盡顯親昵：「孩子，就隨遇而安吧。如果來了，咱們就養。沒有的話，咱們兩個也正好。偶爾還能來華生這裡看他手忙腳亂的，也挺好的。」
安妮抿了抿唇，只是輕輕發出一個帶著哭音的「嗯」。
她究竟何德何能，會碰到這般好的一個人。
若是幼年，那場海難之後就可以碰到他，會有多好。明明，自己當初的卷宗都已經在了福爾摩斯手下。
不過……
安妮笑著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也挺好。
緣分來得不早不晚，正是一切正好，正逢年少。
那個島嶼，就如同是夢境。
不論是上去過的安妮，福爾摩斯，還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莫里亞蒂。都對那一處諱莫如深。
如今，再沒了個瘋魔一般的家族，兢兢業業的苛求。恐怕，那個島嶼的故事，未來也只是會稱為一個傳說。
似真似幻。
這個世界，究竟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又有什麼好去探究的呢？
畢竟，這裡有著自己愛的人，愛自己的人。就足夠了。
安妮看著福爾摩斯頭頂的那一串問號，頭一次的內心深處一片安寧。甚至，還覺得那一串問號，有些說不出的可愛來。
「我愛你。」安妮無聲的說道。
福爾摩斯似有所覺，輕輕的笑了笑。手裡，將懷中的女孩兒緊了緊。
我也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福爾摩斯這樣一個偵探來說，他明明登上島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世界最本質的秘密。
那就是——什麼是真實。
但，如同莫里亞蒂一般，他也選擇了一葉障目，甘願從此安然。
我想，作為一名偵探，為了安妮捨棄了真相。應當就是對於他來說，最為熱烈的愛戀了吧！
而對於安妮，明明時時刻刻看著他人時間流逝，分分秒秒都是生命的逝去。卻願意在福爾摩斯的陪伴下，將這種時時刻刻強壓在她身上的緊迫放下，甘願從此平淡，一葉障目，不再見泰山。
偵探的故事自然還會繼續，但是對於福爾摩斯與安妮來說，他們已經走到了一段感情最為甜美的地方。
那就是，心心相印。再無任何秘密。
布丁覺得，就應該是這裡了，挺好的。
第76章 後記三
這個世界是假的。
這真是最可笑的真相。
莫里亞蒂無聊的坐在海岸旁, 海風將他的短髮吹得飄揚起來了幾分, 看上去很是瀟灑肆意。
莫里亞蒂：……真冷。
「教授。」傑克走了過來, 十分恭敬的送上了一件外衣。
莫里亞蒂轉過頭去, 很是不屑的看著自己這位下屬。這是他身邊智商最低的一位了，比起愛琳什麼的, 簡直要讓人無語的多。
不過……莫里亞蒂感受了下身上的溫暖。也就勉勉強強的點了頭，還算是有用。
就像是這個世界。
莫里亞蒂看著海浪, 這般想著。
「愛琳這兩天, 在做什麼？」莫里亞蒂問道。
傑克略一思索，極為認真的回答道：「聽聞，在福爾摩斯先生的婚禮後，愛琳小姐去了群島上旅行。說是要放鬆身心。」
莫里亞蒂面色微頓，半晌方才哂笑了一聲：「她都把人家安妮給送上島了, 竟然還不自知, 也是可笑。」
雖然嘴上這般說著, 莫里亞蒂卻還是吩咐了傑克。就算是愛琳自己放逐，該做的事情也是要做的。前些日子的一些案件掃尾, 都被莫里亞蒂一一交付給了愛琳。
「簡單到讓人無聊的事情, 正好給她放鬆一下。」莫里亞蒂這般想著，覺得很是明智的點了點頭, 頗為自得。
傑克不明所以，卻還是一一記錄。
莫里亞蒂眼中帶著幾分滿意，看著傑克。雖說自己身邊傻的人實在太多，準確來說, 是這個世界上傻的人實在太多。不過，也許就是因為他們傻，才讓人逗弄得覺得好玩。
不過嘛……
莫里亞蒂頗為興味的翹起嘴角來，那位安妮小姐……哦，不現在要叫福爾摩斯夫人了。那位夫人，她所能夠在島嶼上得到的能力，確實令人心動。
看到別人的生死倒計時啊！
莫里亞蒂的眼中泛出光來，洩露出些許的渴求。
明明，都是在上島的那一刻，便能夠得知這個世界最可怕的真相，獲得一些特殊的「小能力」。怎麼自己的這個，就這般的無聊。
莫里亞蒂無奈的搖頭。
也不知道，那位福爾摩斯先生，在上島的那一刻又究竟獲得了什麼樣的頓悟。按照他的洞察力，應當也會是一次不錯的收穫吧！
莫里亞蒂這般想著，就覺得更加嫉妒了。不論是什麼，總歸是比他這個有趣的。誰想要熟讀歷史啊！就算是知道得淋漓盡致，也沒什麼意思的好嗎！
他這般想著，若是讓那個可憐的家族知曉，怕是要吐出一口血來。
人家辛辛苦苦找尋了幾十代，都沒找到這個島。更何況，能夠上去的人中，成功理智離開島嶼的人，恐怕只是鳳毛麟角。
畢竟，在上島的那一刻，衝擊不是開玩笑的。
「這個世界，是假的。你只是他們設計的一個人物。」
這句話，若是隨隨便便的聽了，怕是要心神巨動，再抵抗不住島嶼的能力，一時間便被迷惑了。從此和那個小島融為一體，再出不來的了。
所以說，愛琳她只是遠遠的把安妮送上島，自己倒是絲毫也沒敢靠近。這點，莫里亞蒂絲毫都不意外。只不過，還是有些失望罷了。
明明，自己送了福爾摩斯去的時候。這位偵探先生，半點兒猶豫也沒有的上了島。又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這其中的勇氣和心神，可不一般的。
莫里亞蒂淡定的喝了一口紅酒，暖了暖身子。海風吹過，讓他不由得一抖。
他乾咳了聲，有些忿忿的看著海浪。頗為委屈的瞪了一眼，便灰溜溜的進了房間。
屋內，爐火燒得很旺。這溫暖，讓莫里亞蒂不由得長歎一口氣。頗為享受的找了個角落裡窩著，舒舒服服的再不願挪動位置。
完全無法想像，一刻前的自己幹嘛要站在海風旁邊傻吹著。
莫里亞蒂有些困倦的眨了眨眼睛，瞪了下站在自己旁邊，亦步亦趨的傑克。
莫里亞蒂：一定是因為和這個傻子待一起太久了，我自己腦子都不轉了！
莫名其妙被瞪了的傑克，一臉茫然。卻還是極為恭敬的蹲下來，問道：「教授，需要毯子嗎？」
毛絨絨，暖乎乎的毯子！
莫里亞蒂氣勢十足的瞪了他一眼：「當然，這還需要我說嘛！」
心滿意足的蓋上了毯子，莫里亞蒂再沒掙扎。乾脆睡倒在這個溫暖的小角落裡。
這個世界實在太傻了。它的設計，漏洞百出。
這些，莫里亞蒂都知道。
不過，他也不願意真的做些什麼。
畢竟，就算這裡再不好，也是他的世界。外面，那個所謂真實的，所謂完美的世界。誰想要去探尋，去就好了。
反正，他莫里亞蒂是不準備去的。
就待在這一處，其實挺好的。
睡眼依稀時，莫里亞蒂有些好奇。那個安妮，從小到大看到這麼多的生死倒計時。究竟有沒有一刻，覺得荒謬？
畢竟，時間這個東西，從始至終便不是人力所能夠探尋和掌握的。
倒計時？
莫里亞蒂哂笑了下。
他不知道自己頭頂的數字，在安妮的眼裡會是多少。
不過，莫里亞蒂也並不關心就是了。
人生在世，變數實在太多。究竟是什麼，可以造成生命長短的變化，任是誰也說不清楚其中關卡。
屋裡爐火燒得很暖，是那種讓人待久了，會昏昏欲睡的溫度。
莫里亞蒂慢慢閉上了眼睛，高速運轉了許久的大腦，也漸漸的放空。
一個被設計出來的世界，也許是被畫出來的，寫出來的，想出來的，夢出來的。
不過，這些都無法去打擾此刻的莫里亞蒂了。
因為，當他身處其中，這一切就與真實無異。
福爾摩斯愛上了安妮，從此再無法對這個世界拋棄。
而他莫里亞蒂，早早看透了一切。卻也沒走。
說到底了，不過是覺得無聊。興許，外面更沒勁呢！
莫里亞蒂有一搭無一搭的想著，沒多久便真正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莫里亞蒂出場了。
是的，真相徹底被揭開了。
是的，布丁的腦洞就是這麼大，這麼天馬行空……
大家請輕砸。
其實呢~這個伏筆從第一章就在埋了。
安妮所能夠看到的倒計時，在最先開始便不符合邏輯。
哪裡會有一個能力，讓人能夠看清時間，甚至還掌握時間？
只有可能，是在非真實的世界裡。
布丁一向覺得，人生的美妙之處，就在它的不可預知。所以，福爾摩斯的頭頂，是一串問號。而安妮，看不到自己頭頂的數字。
布丁想，大概也就只有這樣，故事才有發生的可能吧。
為什麼，島嶼會被眾人所追尋。
為什麼，愛琳明明去了島嶼，卻不敢上島。
為什麼，福爾摩斯在上島的那一刻便知曉了所有。
這一切的原因，很簡單。
因為，那個島是這個幻想中的設計世界通往真實唯一的鑰匙；而對於真實的追尋，自古以來，就有著代價。
看透了這個世界的虛假和幻滅，還是愛它。愛這個世界，愛這個世界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