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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英國往事》作者:一粒芝麻【完結】

《(HP)英國往事》作者:一粒芝麻【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9832個瀏覽者
文案:

鄧布利多告訴他:被一個人那樣深深愛過,儘管那個愛我們的人已經死了,也會給我們留下一個永遠的護身符。
他知道傷的越深的傷口越難以癒合,所以他帶著鮮血淋漓的舊傷步入一場遙遙無期的戰爭,誰叫這是個黑暗世界。
在一次鳳凰社與魔法部聯手的突襲裡,他們都認為已化為白骨的人竟重返人間。她自投羅網,卻又對諸多謎團三緘其口。無罪的謊言、虛假的真相,一個線索後是一片陰影。人可以死而復生,破鏡卻不能輕易重圓。
如果解開所有謎語,拼成完整的謎底,那會是個怎樣的故事?
——————
CP小天狼星x原創女主,部分情節暗黑向,輕度燒腦,先虐後甜,結尾HE。
主題曲:Sealed With A Kiss
*本文為《午夜之光》鏡像版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奇幻魔幻 破鏡重圓 西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西裡斯·布萊克,海厄辛絲·懷特 ┃ 配角: ┃ 其它:親世代,哈利波特,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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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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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枯骨複生
       
  大廳內哭聲綿綿不絕,方才還衣著光鮮、推杯換盞的賓客此時如喪家之犬一般被驅趕到一起等候發落。一群盛裝打扮、佩戴面具的人在傲羅的監視下麵壁列為一排,這場景竟頗為滑稽。

  「放開我!」終於有一人惱羞成怒嚷道,「我只是來參加宴會的,對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正在清點人數的傲羅忍不住嗤笑一聲:「難道你不清楚這個宴會是做什麼的?」

  一針見血。剩餘的人頓時噤若寒蟬。

  「這裡還有一個。」一個同樣戴面具的人被推到前沿,「小心那串項鍊,剛才有一個短命鬼在試圖逃跑時碰到了它,當場就死了。」

  那串蛋白石項鍊華貴到令人歎息的地步。

  美則美矣,可惜仍是奪命利器。典型的羅齊爾風格。

  弗蘭克·隆巴頓目光上移,一張純黑的金屬面具映入他的眼簾。其上繁複交錯的緞帶和羽毛遮住了俘虜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小塊被白/粉嚴實覆蓋的肌膚。

  「取下你的面具。」他命令道。

  俘虜溫順地抬手解開腦後的絲帶,當面具落下時弗蘭克禁不住厭惡地皺起了眉——那張面孔被塗成死人似的鉛白色,極為滲人,更遑論黑色眼影和猩紅的嘴唇。

  「還是等我們離開這裡再說吧。」他的兄長阿爾吉低聲說,「沒有抓住羅齊爾。」

  弗蘭克眼光閃動:「收到了風聲?」

  「不。」阿爾吉否認,「她根本不在。」

  是假情報。

  弗蘭克背過身去耳語道:「告訴鄧布利多。」

  他們之中曾出過一個叛徒,代價已經足夠高昂。現在,沒有必要冒險留下第二個。

  西裡斯·布萊克有些焦灼地意識到已經臨近午夜了。

  他煩躁地擰開水龍頭掬起冰冷的水撲到臉上:無論是誰,那個俘虜最好能快點說出他想聽到的東西,否則他不介意以更粗暴的方式來逼供。

  在他準備平復心情去審訊室時,一隻紙疊成的貓頭鷹不知從何處快速飛來,若非他眼疾手快,一定會被它尖銳的喙狠狠啄一下。

  鳳凰社不知道抗議了多少次了,然而魔法部卻始終堅持不對這種古老的交流方式進行任何改進。每逢情況有變,無論是好是壞,都會有成群的紙貓頭鷹飛來飛去,看上去雪片似的令人煩心。

  西裡斯展開信箋,上面是一串淩亂的字跡:

  【情況有變。來第9審訊室。——愛德格·博恩斯】

  「怎樣?」他到的時候愛德格正在外間等他。

  「裡面那個俘虜,」愛德格看上去神采飛揚,「使用了複方湯劑來改變自己的容貌。本來我們都沒發現,是她趁看守換班時想繼續飲用才被抓住現行的。」

  西裡斯對此反應平淡:「她不太可能是羅齊爾本人,愛德格。」

  「我知道。」對方已喜上眉梢,「可是這也足夠了!在以羅齊爾的名義舉辦的那種聚會上使用複方湯劑,她——或許是他——肯定是個重要人物。」

  「在此之前你們都問出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她不肯說。帶她來的人檢查過了,她的手臂上沒有黑魔標記。」愛德格搖頭,「不過我們發現了這個。」他指著被平攤在辦公桌上的蛋白石項鍊,「別碰。弗蘭克特意叮囑我說它不久前剛剛奪走一個人的性命,過會兒他們會進一步檢查。」停頓須臾後愛德格忍不住欣喜地詢問他的意見,「複方湯劑、施了魔法的項鍊,我覺得我們釣到了大魚。你認為呢?」

  這樣的巧合不可能發生在一個普通人身上。

  西裡斯沉吟片刻,從項鍊上收回目光:「我同意。」

  「讓她抬起頭!」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頭髮向後拽去,她仰起臉時被刺目的光逼迫著閉上眼睛,可這未必不是回避對視的最佳藉口。

  愛德格極少在公開場合流露出驚愕的神情。他的鳳凰社元老身份迫使他面對任何消息都保持鎮定、面不改色。更何況,他什麼怪力亂神的事情沒見過?

  可他的確沒有見過死而復生的風信子。

  那女人的面龐與沉睡記憶裡另一張年輕的臉孔重疊在一起。有些相似,卻又迥乎不同。愛德格眯起眼,首次疑心起自己是否已老眼昏花、神志不清,這或許是食死徒折騰出的新一個陰謀,亦可能是一個陰差陽錯的巧合。

  可是,他依然覺得在他眼前被審問的,是海厄辛絲·懷特。

  被食死徒擄走、死於七年前、屍骨未存的海厄辛絲。

  這是怎麼回事?

  「是你……」

  他的搭檔全身僵硬、微微顫抖,愛德格按住他的手背、做好了他失控的準備,然而他沒有——耳語似的歎息是他晦澀心緒流露出唯一痕跡。

  俘虜眨了眨眼睛,她的眼裡藏著一團濃霧。

  煙灰色的眼睛。

  這像一道驚雷似的讓愛德格倏然清醒。他無法揣測身旁人此時的心情,但是審訊總得繼續下去。一個在羅齊爾莊園被捕的女人,無論如何不可能純潔如白紙。愛德格將羽毛筆蘸足墨水:

  「你的名字?」

  長桌彼端的俘虜以沉默作為回應。

  愛德格用餘光掃過西裡斯,他垂眸凝視著空白的桌面,睫毛卻在輕微地顫抖。

  「去查一查她的魔杖是登記在誰名下的。」他打消了逼供的念頭,同時提筆在羊皮紙上寫下一行字:

  【你可以離開。】

  愛德格確信西裡斯看見了,不過他選擇了忽視。

  「十一英寸長,彈性適中,榛子木製成,杖芯是獨角獸的毛髮。」下屬去而又返,「這根魔杖屬於莫嘉拉·帕金森夫人。」

  莫嘉拉……

  復仇女神?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個名叫阿萊克托的女食死徒。她是一個窮凶極惡的逃犯,那麼面前這位,是阿萊克托的同僚嗎?

  「帕金森是吧。」愛德格唯恐夜長夢多,決定速戰速決,「既然你不肯說,那就只好勞煩帕金森先生來魔法部走一趟了。」

  「不必了。」

  起初愛德格還在想這是誰在回答,緊接著他就忽然醒悟原來他們的俘虜首次開口說話了。

  「有沒有必要不是你說了算的。」

  俘虜懨懨地蜷縮在椅子裡,好像很累似的:「叫他來也沒什麼用。」

  「除非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們的問題。」愛德格重新舉起羽毛筆,「你是莫嘉拉帕金森嗎?」

  俘虜點了點頭,卻又在下一個問題面前沉默了——

  「你的本名是什麼?」

  ……

  「你和羅齊爾是什麼關係?」

  ……

  「你以什麼身份、什麼目的出現在今晚的聚會上?」

  ……

  愛德格終於失去了耐心,他將羽毛筆重重地擲在羊皮紙上,帶出一道墨痕:「把她繼續關在這裡!叫艾德蒙·帕金森立刻過來!」

  他拂袖而去。當負責看守的傲羅揮動魔杖讓枷鎖將她拷在椅子上時,始終沉默不語的西裡斯忽然起身走到俘虜面前,她極快地瞥了他一眼後又看向地板,他扳正她的下巴看著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是你嗎?」

  俘虜沒有說話,而是用力掙脫了他。她的臉藏回了陰影之中,連同那雙曾讓他沉溺的眼眸。

  「西裡斯,」愛德格含著怒氣的聲音傳來,「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俘虜在黑暗裡目送他離去,在門被關上時她兀自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是第一章出場的人物小傳,往後的新人物會在他們正式登場的那章貼出來。

  ————————

  西裡斯•布萊克:27歲。代號「大腳板」。鳳凰社成員、哈利•波特的教父兼監護人。由於複雜的出身,西裡斯始終在「被黑巫師視作眼中釘」和「被某些白巫師質疑」的狀態中搖擺。在彼得•佩迪魯未暴露叛徒身份時,他曾被視為熱門嫌疑人,因此即便洗清冤屈後西裡斯也對一些人持保留態度。

  少年時期,西裡斯以傲慢不羈的性格和輕率妄為的行事風格(譬如尖叫棚屋事件)著稱。在獲得哈利的撫養權後,西裡斯逐漸建立起一個穩重隱忍的形象。然而很多人,例如萊姆斯•盧平和愛德格•博恩斯,依然相信他的性格本質沒有改變。1979-1981這兩年間,西裡斯先後遭受了三重打擊:未婚妻的失蹤、最好朋友的死亡以及另一個朋友的背叛,儘管他親手抓住了彼得,但這依然重創了西裡斯的內心。他花了很長時間走出陰影,並因此更加憎恨黑巫師。

  他的母親沃爾布加逝世後,考慮到格裡莫廣場12號具有更安全的魔法防衛系統,確認安全後西裡斯接受了鄧布利多的建議,帶著哈利搬回他的祖宅。不過他拒絕了調往幕後的提議,堅持站在與食死徒交手的第一線。

  海厄辛絲•懷特:25歲。化名「莫嘉拉」。她是在麻瓜孤兒院長大的純血巫師,祖上皆為格蘭芬多。因此進入斯萊特林學院後她被親戚們視為異類,同時因母親為啞炮而受到來自同學的欺淩。起初海厄辛絲與科妮莉亞•羅齊爾、奧麗維婭•伯斯德交好,然而她們卻不曾出手相助。15歲時科妮莉亞開始在霍格華茲內積極進行黑魔法活動,並宣揚純血主義。海厄辛絲因此與她們斷交,一年後她與奧麗維婭的關係有所緩和。

  14歲(1975年)時海厄辛絲在霍格華茲特快列車上正式與西裡斯相識。1978年她輟學跟隨後者離開霍格華茲。西裡斯加入鳳凰社後他們的戀情因她曾與羅齊爾等人交好而受到質疑。但她依然在1979年春季接受了西裡斯的求婚。訂婚後不久,海厄辛絲離奇失蹤。1986年,莫嘉拉•帕金森在羅齊爾莊園被捕。

  愛德格•博恩斯:約35-40歲。鳳凰社的創始人之一,同時也是分隊隊長,與鄧布利多關係緊密。愛德格是西裡斯的導師兼好友、阿米莉亞•博恩斯的哥哥。在彼得•佩迪魯的叛徒身份未暴露時,他竭力為西裡斯辯護,因此贏得了後者的好感。

  隆巴頓夫婦:約30歲。二者都是鳳凰社成員,弗蘭克兼任傲羅,愛麗絲則供職于法律司。他們的兒子納威是當年符合預言條件的另一個男孩。


第2章 舊愛新顏

  「無論她是誰,我不會對一個與魔法部頭號逃犯關係匪淺的人手軟。」愛德格作出了決定,「讓別人來接替你的位置。」

  「我不會——」

  「這是命令。」

  服從,是任何一個下屬或者說戰士都要牢記的詞彙。

  「好。」僅僅是慢了幾秒後西裡斯就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意料之中的反抗沒有到來。愛德格有些詫異,亦忍不住欣慰地看了西裡斯一眼:他終於學會不再意氣用事了,可見戰爭永遠是最刻骨銘心的一課。當然,在這場戰爭裡,他失去了太多東西。

  他理解西裡斯的短暫失控。

  一是疑似故人重逢;二是這個錯誤的場合。

  放緩了聲音,愛德格讓他先回去:「哈利還在等你吧?」

  然而時間已滑過午夜,那孩子多半已在失望中墜入夢鄉。

  敲開德思禮家大門時,這對夫婦的臉色難看至極。

  「倫敦又出事了,」弗農直接問道,「這和你們那群人有關吧?」

  「是食死徒的一次襲擊。」

  「一次襲擊。」弗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氣哼哼地捋著自己的鬍子,「那我們怎麼辦?你不是說有人一直在找他嗎?那他每年都要回來一次,我們豈不是很危險?我們可不想像他爸媽那樣自我爆炸。」

  若非懷裡的哈利已陷入沉睡,西裡斯一定會讓弗農為他的最後一句話付出代價。他拼命壓著火氣:「你們已經受到了魔法部的額外保護。」

  在他們對話的同時,佩妮一直沉著臉站在弗農身後。對於他們正在談論的讓她的妹妹送命的那群人,佩妮似乎沒有任何感覺。

  「額外保護?我可看不出什麼額外保護。我——」

  西裡斯忍無可忍地轉身就走。鄧布利多反復警告他不能傷害德思禮一家人,否則這對夫婦哪有機會仍站在那裡喋喋不休地念叨。

  西裡斯將哈利抱到他的小床上時,他迷迷糊糊地醒了。

  「生日快樂,哈利。」他親了親教子的臉頰,「明天早上我們再吃蛋糕,好嗎?」

  「可是昨晚你遲到了。」哈利委屈地小聲抱怨道,「你說好晚上就接我回家的。」

  「德思禮家沒有讓你切蛋糕嗎?」

  「有。」哈利頓了頓,「但那是達力的。」

  西裡斯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是如何精確區分出「達力的」和「我的」,他隱去心酸,強顏歡笑替哈利拉上被子:「對不起,是鳳凰社的事,我走不開。明年生日我一定和你一起過,好嗎?」

  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對哈利許下各種各樣的諾言,卻一次又一次落空。哈利似乎已習慣教父永不兌現的許諾,他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你抓住食死徒了嗎,西裡斯?」

  「抓住了。」西裡斯關上燈,摸了摸哈利的腦袋,「睡吧。」

  「明天你還要去魔法部嗎?」

  「要。」

  「你可以帶上我嗎?」

  「當然。」

  「西裡斯,」在一片黑暗之中哈利又一次開口,「你什麼時候才能帶我去玩飛天掃帚呢?」

  在哈利很小的時候,大概不到三歲的時候,他曾帶著他玩過一次掃帚。其實那只是給小孩子玩的玩具掃帚,但哈利顯然將它牢牢記在了心裡。他對飛行、對魁地奇、對天空,或者說對自由有著天然的嚮往。

  「等你長大。」西裡斯按捺下酸楚的心情安慰道,「等你去了霍格華茲,你就可以玩真正的飛天掃帚了。」

  「霍格華茲……我想聽和霍格華茲有關的故事!」

  「好。」西裡斯寬容地應下了哈利的請求,「在霍格華茲裡有一個幽靈,名叫皮皮鬼。它調皮搗蛋、誰也不怕,就連麥格教授也奈何不了它,可是皮皮鬼卻對另一個幽靈惟命是從……」

  孩子一開始還睜著眼睛聽故事,時不時追問幾句。漸漸地,他睡著了,在夢裡喃喃自語,調皮地踢開被子。

  西裡斯替哈利掖好被角,關燈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過於的短暫的時間裡,他們只來得及留下一張相片。他走到桌前拿起那個相框,曾經他以為這是他紀念愛情的標本,但是……

  帕金森、羅齊爾。

  這兩個姓氏在他腦海裡重疊成一片新的陰影,編織成舊日的夢魘。


第3章 血饑肉渴

  「你們一定是搞錯了。」面對愛德格,艾德蒙·帕金森顯得萬分驚訝,「我的妻子不可能是食死徒。我們誰都沒有在為黑魔王做事。」

  為了佐證自己的話,他甚至主動卷起左臂的袖子自證清白。

  「這證明不了什麼,帕金森。」愛德格眯起眼睛警告道,「有太多沒有黑魔標記的人在為神秘人做事了。況且,你為什麼稱他為『黑魔王』?這難道不是他的追隨者們習慣使用的稱呼嗎?」

  帕金森怔了怔,隨後像是覺得十分荒唐似的哈哈大笑:「博恩斯先生,我知道您是鄧布利多的股肱之臣,我也知道現在情況特殊。可是您不能因為我們一家的斯萊特林的背景就這樣無憑無據地懷疑我們。」

  他話中暗示的是發生在幾年前的那件事:波特夫婦之死激怒了時任法律司司長的克勞奇,他不分青紅皂白將一眾有嫌疑的人都投入了阿茲卡班,只因他們具有斯萊特林學院的背景且與部分食死徒過從甚密。克勞奇作風剛硬,他們在阿茲卡班並不好過,待人們卻發現真正叛徒是那個不起眼的彼得佩迪魯時,其中少量人甚至已因惡劣的牢獄環境而命喪黃泉。冤死者的家屬自然不會饒過克勞奇,他被迫公開道歉並被調往毫無前途的體育司。

  「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帕金森先生。」愛德格知道他不好對付,「那麼您是否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您的妻子莫嘉拉會出現在羅齊爾的宴會上?」

  「這很正常。不是每對夫妻都會將自己束縛在傳統的婚姻關係裡。」艾德蒙堂而皇之地回答道,「也許莫嘉拉是去尋歡作樂,或者特意約見某人。不過這只能證明她是羅齊爾的賓客。」

  「那麼,她為什麼要用複方湯劑來掩飾自己原本的容貌?那串蛋白石項鍊又從何而來?」愛德格咄咄逼問道。

  「複方湯劑的使用再正常不過了,宴會上魚龍混雜,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我們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艾德蒙微微皺起眉頭,「至於那串項鍊……我想,一個女人隨身佩戴一些防身的東西,也不算過分吧?特別是現在這個亂世。」

  「一串瞬間奪人性命的項鍊?帕金森先生,你我對於『防身』的定義似乎有些出入。」愛德格已經篤定他有所隱瞞,「先不談這些,您是否可以告訴我您的妻子的婚前名?我注意到她已經把姓氏改為了你的?」

  「莫嘉拉不願再提起她的本名,我尊重她的意願。」艾德蒙的防守滴水不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難道是很關鍵的東西嗎?博恩斯先生,我更關心什麼時候您才能讓我們夫妻團聚。」

  愛德格看了他一眼。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魔法部無權關押任何人。」他補充道。

  「確實如此。」愛德格從容地予以回擊,「同樣根據法律,那串致人死亡的蛋白石歸您的妻子所有,在調查清楚之前我有權將她暫扣在魔法部。」

  艾德蒙的臉上掠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錯愕,旋即被慍怒取代。

  「您總不能否認那串蛋白石的主人是您的妻子吧?」愛德格微笑著追問道,「還是說,我應該問:它真正的主人是誰?」

  「我有兩個消息要告訴你——」看見與他同來的孩子時,愛德格的表情迅速柔和了下來,「嗨,哈利。生日快樂!」

  愛德格有兩個孩子。他瞭解如何與孩子溝通,三言兩語就逗得哈利笑顏逐開。

  「你願意留在辦公室裡等西裡斯嗎?」愛德格詢問道,「我們說幾句話就回來。」

  「不要。」年幼的孩子轉了轉眼珠,屬於他母親的綠眼珠裡盡是屬於他父親的狡黠,「辦公室裡一點也不好玩。」

  「好吧。」愛德格無可奈何地給予讓步,事實上整個魔法部的人都會縱容哈利偶爾的任性,「但你不能跑太遠,好嗎?」

  他們一同目送著哈利熟門熟路地拐進相片陳列室,然後雙雙歎息一聲。

  尚在繈褓中時哈利就失去了父母,他在舊相片、旁人間斷的敘述和模糊的記憶裡重塑對雙親的印象,他喜歡看照片,看照片上詹姆與莉莉凍結的時光——別的人在老去,而他們卻不會。

  「鄧布利多最終還是做出了正確的決定。」愛德格評價道,「德思禮家可以讓他遠離所謂的虛名,卻給不了他愛和正確的引導。」

  「我一直在竭盡全力控制自己不要把他寵壞。」西裡斯答道,「但我總想變著花樣補償他。」

  「你把哈利照顧得很好。」

  「可是他不喜歡這種東躲西藏、不見天日的生活。」

  愛德格淡淡地笑了笑:「我們不也一樣嗎?」

  他們一邊追擊食死徒,一邊躲避食死徒。這樣混亂不堪、暗無天日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好些年。

  這個話題點到為止:「你剛才說有兩個消息要告訴我?」

  「不錯。」愛德格正色道,「第一,由於人手實在緊缺,我找不到別人來代替你。」

  很好,這是一個壞消息。

  「第二,我們無法檢測出蛋白石項鍊上附著是哪一種黑魔法,可它一定非常古老、失傳已久。」

  一個更壞的消息。

  愛德格領著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項鍊當然不在這裡,桌子上擺著兩卷羊皮紙:「前一晚的死者是一位身份不明的外國人,極有是可能偽裝成麻瓜入境的。在逃跑過程中他的左手不慎碰到了項鍊,目擊證人稱他尖叫一聲後就倒地不起了。我們無法查清在他之前那串項鍊殺死了多少人,這是一個沒人清楚的數字。」

  「可見羅齊爾的絕大部分外國客人都是秘密入境的。」這是他們之前不知道的內情,西裡斯沉吟片刻,「他們是如何避開魔法部的監視的?羅齊爾莊園是否有更多線索?」

  「目前沒有,一小隊傲羅仍在繼續搜查。」愛德格話鋒一轉,「來談談我們神秘的俘虜吧——據其他被捕的人供稱,她的確是帕金森夫人,那串蛋白石項鍊和黑色面具是她的標識,他們之中還沒有人看見過她的真容。」

  「這一批全部是羅齊爾新結識的人?所以他們在沒有見到羅齊爾本人的情況下就貿然赴約,那羅齊爾到底是怎樣讓他們放下戒心的?」

  「你問到了重點。」愛德格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我們打草驚蛇了:羅齊爾本會在晚些時候出現,與其中的一部分人見面。然而……」

  原來不是假情報。是錯誤的行動時間讓他們失去了抓捕一名頭號食死徒的機會。

  「什麼叫做『與其中的一部分人見面』?他們明明都是她的座上賓。看看這份名單吧——非富即貴,他們能夠帶給她的東西實在是太可觀了。如果我沒猜錯,羅齊爾應該又是許以美色吧?」

  「沒錯,仍是我們熟悉的套路。」愛德格翹起嘴唇發出一個厭惡的聲音,「帕金森夫人負責為他們帶來的東西估價,決定誰可以成為羅齊爾真正的客人。」

  他的胸腔裡被突然插入了一把刀,西裡斯眨眨眼睛:「她和羅齊爾勾結在一起?她是那個……計畫的代理人?」

  愛德格憐憫地看著他,口中的話卻再殘酷不過:「是的。他們說羅齊爾與她關係親密,非常信任她,凡是想見羅齊爾,必須先過帕金森夫人那一關——」

  他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強忍下胃中泛起的酸意。

  「我們仍會繼續調查她。不過無論她有著怎樣的過往,現在她是莫嘉拉。」

  作者有話要說:

  科妮莉亞•羅齊爾:25歲。野心勃勃、詭計多端、殘忍無情。在其父逝世後坐穩食死徒的頭把交椅,為「白城堡」的主人、生命之源計畫的負責人。在霍格華茲時期她與海厄辛絲•懷特等人交好,後來因各種原因與他們漸失聯絡,15歲時她與海厄辛絲因對待食死徒、黑魔法和血統論的觀念差異而決裂。

  艾德蒙•帕金森:28歲。與食死徒撇不清關係的「中立派」。他因從前海厄辛絲•懷特面對霸淩時消極抵抗的態度而注意到她,並衍生出想要佔有她的畸戀心態。


第4章 生命之源

  「這朵花是送給你的。」她要離開時那孩子將一直藏在身後的玫瑰花遞給她。

  可是現在明明是冬天,花園雪白一片。

  「他們替我施了魔法。」他熱烈地看著她,年紀尚小卻已經很有禮貌,「你可以收下嗎?」

  他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她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雪一樣的白,血一樣的紅。

  後來她將這朵魔法玫瑰轉贈給別人,並允諾在花瓣凋謝時會回來。

  一旦離開了它生長的地方,玫瑰就迅速失去了魔力。它枯萎、凋謝,最後失去鮮紅變成死氣沉沉的黑色。

  她食言了,一去不返。

  她花了極短的時間弄明白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牆上沒有時鐘,但她知道自己已經睡了一覺。不知何時鎖鏈被人解開了,她的身上披著一件斗篷。

  吵醒她的是細碎的腳步聲。

  初次見面,她看著這差不多三四歲的小男孩,黑髮綠眼,長得很可愛。

  隔著一道鐵門,她緩緩蹲下:「哈利·波特?」

  他警惕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顯然他受到了良好且正確的教育,小小年紀,面對這個被關在審問室裡的俘虜,目光中沒有絲毫畏懼和閃躲。

  女人與男孩僵持著、對視著,打斷他們的是新來的人。

  「西裡斯!」哈利歡叫起來,故作嚴肅的表情暫態瓦解,他的監護人揉了揉他的腦袋以示寵愛,然後將他交給別人:

  「我要開始工作了。」

  男孩不吵不鬧聽話地離開。她注視著他小小的背影,然後起身,不看任何人,回到屬於她的座位上。

  「你今天還準備保持沉默嗎?」愛德格問,不等她回答,他就繼續說,「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

  一個簌簌發抖的女人被領進來,眼神閃躲,偶然一觸及她的目光就立即倉皇地躲開。

  她的嘴角慢慢引出一絲冷笑。

  這是昨晚賓客中的一位,甚至算是半個熟人。作為貴客,她甚至見過科妮莉亞本人,自然也十分清楚她的身份。

  「她什麼都說了。」愛德格「好心」地告訴她,「至少是她知道的那部分。」

  「他們給了你怎樣的好處讓你迅速出賣我?」她含笑問道。

  「免去牢獄之災,放她離開。」愛德格代為回答。

  「很好。」她贊許地點了點頭,「可你大概沒法活著離開英國了。」

  告密者身體一顫,幾乎要叫出聲來。

  「放肆!魔法部可不是你拿食死徒那一套要脅人的地方。」愛德格厲聲吩咐道,「把她帶下去。」等那驚慌失措的女人離開後,他才接著問,「你想否認她的供詞嗎?」

  她維持著鎮靜自若的神情搖了搖頭。

  「羅齊爾在哪裡?」

  她笑而不語。

  「看來,你還想繼續負隅頑抗是不是?」

  「不是。」她懶倦地掩唇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伸手裹緊斗篷,「事實上,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

  愛德格一怔,旋即怒火中燒:「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會使用吐真劑或攝神取念咒?」

  「用吧。」她無所謂地說,「在說出秘密前我就會自尋死路。」

  「放心,我們不會讓你有尋死的機會。」愛德格「善意」地提醒她。在她被帶到魔法部時就已經經過了仔細的搜身,確保她身上沒有藏著毒/藥——這是戰爭白熱化後兩派都採取的方式,以防自己洩露機密——這間審訊室裡戒備森嚴,又有鐵鍊束縛,想要自殺簡直再難不過。

  俘虜微微睜大了眼睛,旋即抿了一下嘴唇,像是有些驚訝又有點緊張,然後恢復面無表情。

  她心虛時就會這樣。這是他熟悉的神情,卻以扭曲的形式出現在另一張相似的臉上。

  「羅齊爾手中有你的把柄嗎?」愛德格已然又在嘗試勸降,「如果你肯配合,我們可以為你提供保護——甚至是你的家人。你有一個年幼的女兒,對嗎?你想見她嗎?」

  莫嘉拉沉默許久,她的嘴唇輕輕翕動,末了卻要求道:「我要見艾德蒙。」

  「恐怕不可能。」愛德格拒絕了她的要求,「我想你應該知道原因。」

  西裡斯清楚地看見俘虜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她認命似的朝椅背靠去:「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那我就只能動用攝魂取念了。」愛德格掏出魔杖直指俘虜的面龐,「魂魄——怎麼了?」

  他倆同時朝貿然闖入審訊室的傲羅看去,他走上前來將一個信封交到愛德格手中,低聲交待了幾句後又悄然離開。愛德格打開信封掏出裡面的東西看了幾眼,然後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我們在羅齊爾莊園找到了這個。帕金森夫人,或許您能解釋這是什麼?」

  他舉起一張相片好讓俘虜看清它。

  一個氣勢恢宏的圓形房間、窗簾拉的嚴絲合縫,四五十個穿同一墨綠色制服的孩子圍坐在哥特式壁爐旁,表情是如出一轍的嚴肅,甚至冷漠。倚在壁爐旁的是一個黑衣女人,眉目模糊,胸前垂著標誌性的蛋白石項鍊——

  莫嘉拉。

  西裡斯和愛德格,以及所有效力於魔法部或鳳凰社的人一樣瞭解這是什麼地方、那群孩子是誰。

  攝下這張相片的地點,應該就是人盡皆知卻無人見過的「白城堡」。和作為食死徒據點的「黑城堡」相對,白城堡裡居住著一群小孩子。這牽涉到一個以羅齊爾為核心的計畫,亦是白巫師們一直想要攻破的陰謀:生命之源計畫。

  它最初的設想是從小培養食死徒的後裔,將他們作為神秘人的後備力量。一代又一代,代代精心培養,不出多久這就會是一支精銳的黑巫師軍團。然而隨著神秘人勢力的壯大,這個計畫很快擴充到了所有純血統巫師身上,食死徒一度試圖殺死想反抗的父母、帶走年幼的孩子,但鑒於這個方案對他們自己損耗過大,他們很快將此升級為現在的生命之源計畫:抓捕純血統女性,將她們關押于白城堡中成為食死徒的公用玩具,讓她們為黑巫師們誕下純血統的後代。

  這些小孩子,顯然就是這個令人作嘔的計畫的第一批「產品」。

  將故事繞回到羅齊爾身上,她是生命之源的負責人。而她所頻繁舉辦的宴會,其實就是整個計畫的衍生品。由於食死徒數量有限,她決定利用白城堡中的年輕女性來和外國巫師做錢色交易。食死徒得到來自異國的秘密援助——草藥、書籍或是金錢——外國人得到幾度春宵,並毫無察覺地在異國的土壤上播下種子。

  「你們不已經知道很多了嗎。」莫嘉拉哂笑道,「幾乎是全部了。」

  「別裝傻充愣。『白城堡』在哪裡?」

  「我不知道。」莫嘉拉痛快地回答道,當愛德格懷疑地揚起眉毛時,她才解釋道,「難道你認為羅齊爾會讓我知道這麼大的秘密嗎?」

  「她甚至讓你先一步與那些外國商人接觸。」

  「也僅僅如此。」愛德格揚起照片在她面前揮了揮,莫嘉拉不情願地補充道,「她總在我服用睡眠魔藥後才會帶我去。」

  「所以你對那個地方一無所知?那麼她為什麼要帶你去?」

  「我只知道白城堡處於層層保護之下。羅齊爾十分謹慎,就連去過的客人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樣抵達的。」

  西裡斯留意到她避開了第二個問題。

  可是愛德格卻沒那麼好糊弄:「她為什麼要帶你去?」

  「我不知道。」莫嘉拉再度擺出那種無話可說的態度。

  愛德格充滿暗示地轉動著手中的魔杖:「你不知道?」

  「難道你覺得羅齊爾做事有什麼章法可言嗎,傲羅先生?」莫嘉拉似乎隱約被惹怒了,語氣開始不那麼客氣,「她帶我去白城堡,讓我在那裡待一個下午,自己去忙自己的事,然後再把我帶出來,就這樣。」

  「那麼這張照片也是她讓你拍的?」

  「是她幫我拍的。」莫嘉拉說,「孩子和女人——都是羅齊爾的戰利品,她喜歡這種感覺。」

  「戰利品?」這回出聲的人換成了西裡斯,他終於走到光線明亮處,首次直接對俘虜說話,「你難道不是她的友人嗎?」

  莫嘉拉已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她懊惱地抿緊嘴唇,決意一句話也不吐露。

  他們離真相只差一步,中間卻隔著一重迷霧。

  「我不想浪費時間。」愛德格歎一口氣,舉起魔杖,「攝神取念。」


第5章 真言魘語

  「不不不——」她奔下樓梯時有一道力量讓她跌倒在地,無形的繩子絆住了她試圖逃跑的腳步,接著她朝一個看不見面孔的人懇求道,「別在這裡!」

  「別在這裡?」

  她的嘴唇磕破了,混合著沙土,她嘗到了血的味道。

  「去別的地方。」她哀求道,「你的地方,隨便哪兒都行,別在這裡。」

  「真的嗎?」他低低地笑了,手指滑過她柔順的頭髮,「聽話。」

  ……

  莫嘉拉左手拿著一個信封,從長廊經過。坐在樓梯拐角玩耍的小女孩見是她,急忙扔掉手裡的糖紙。莫嘉拉對她微微一笑:「是伊芙呀,你好嗎?」

  「我很好。」伊芙笑嘻嘻地眨眨眼,「可是艾達今天不乖。」

  「是嗎?」

  「她哭的很凶。因為霍普斯夫人沒有及時照顧她。」女孩狡黠地歪過頭觀察莫嘉拉不辨陰晴的臉,「霍普斯夫人說她很忙。」

  「我知道了。」莫嘉拉彎彎嘴角,終究沒有表露任何情緒,她從信封中慷慨地抽出一張紙鈔,「去買些糖果吧。」

  ……

  一道力量將愛德格猛地推出了俘虜的回憶。他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傲羅們擔憂地圍上來時愛德格揮退了他們。他的整個後背都被撞得生疼,但他顧不上倒抽涼氣:「你會大腦封閉術?」

  即使是在這個年代,會大腦封閉術的人也少之又少。據愛德格所知,羅齊爾自然是神秘人那派為數不多的大腦封閉術專家之一,然而他卻沒有料到眼前的俘虜竟然也是個中高手。

  俘虜咬緊牙關沒有說話,迅速掩去眼裡的一抹倉皇。

  「是誰教你的?羅齊爾,還是帕金森?」與之相比愛德格其實更好奇她想要隱藏什麼。畢竟他看到的片段支離破碎,似乎沒有一個與食死徒有關。

  但是他知道她絕不會回答。

  「你跟我來。」他略想了想,轉頭對西裡斯說道。

  二人走到外間。確保沒有人會聽到這段對話後,愛德格才開始小心地組織語言:「從前……你們住在格林威治區的一棟小樓裡,對嗎?二樓?」

  「是。」西裡斯的眉毛擰在一起。

  「樓下的信箱是紅色的?」他再一次獲取了肯定的答覆,愛德格意識到事情變得愈發棘手,不過他必須對自己的搭檔保持坦誠,他喟歎一聲,選擇如實相告,「我看見了海厄辛絲被帶走的那一天。」

  她真的很餓。

  她估摸著自己被關在這裡已有二十幾個小時。按理來說魔法部不該虧待她這樣的俘虜,畢竟她對他們而言還有用。可是看守她的傲羅們檢查了一下鎖鏈後就很放心地離開了審訊室,他們似乎相信在魔法部固若金湯的監視下她不可能逃脫。

  出賣羅齊爾?

  那是不可能的……她承受不起出賣她的代價。

  她曾體驗過一次這樣極端的饑餓感,那次她失敗了,這次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她試著動了動被鎖住的雙腿,已經有些麻木了。

  有人在外面的走廊上窸窸窣窣地說話,她轉動腦袋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吐真劑?新的那一批要什麼時候才能熬好?」

  「至少還有一周半。你知道,我們供不應求。」

  她終於辨認出那是西裡斯的聲音。她想也不想地垂下頭裝作假寐,只聽見腳步聲漸漸靠近,鐵門發出「吱呀」一聲響,食物的香氣不疾不徐地飄過來,她饑渴的腸胃誠實地傳來一陣隱痛。別無選擇地,她只好扮出睡眼朦朧的樣子佯裝剛剛醒來。

  「醒了?」

  西裡斯將餐盤放到桌上,來到她的椅子前,揮揮魔杖解開鎖鏈。

  她借著寬大斗篷的掩飾悄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目光緊緊盯著餐盤裡的麵包和熱湯,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卻沒有動。

  「這裡面沒放吐真劑。」他戳穿她鬼祟的心思,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不餓的話也無所謂,我可以把它送給隔壁的那位外國友人——」

  她驚愕地睜大眼睛,仿佛想要確認這番話的真假。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不需要他再額外吩咐一聲,她已經急不可耐地撕開麵包將其浸入湯中。

  不管是誰,已經成功地將她教成了一個合格的淑女。她吃東西的樣子那麼優雅,就算餓狠了,也不會狼吞虎嚥。西裡斯想起以前她時常會炫耀自己能用舌頭將櫻桃梗打結的絕技,她說這是擅長接吻的表現……他仍記得她說這話時俏皮而得意的笑,事到如今,在魔法部的審訊室中,他卻只能對這些舊事報以苦澀的一笑。

  「好了,」她推開餐盤,用餐巾拭了拭唇角,「你想問什麼?」

  他不回答,而是繞到她身後將她散落的幾縷長髮歸攏為一束。她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僵住了,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床笫間被她鋪張成花的亂髮迷住。作為戀人他隨時可以俯身親吻她的頭髮,但作為傲羅,他不應該在獨處時觸碰俘虜身上的任何一處。

  「這是我的錯。你有沒有怪過我?」

  「錯?怎麼可能是你的錯。」她做不到繼續心平氣和地端坐在椅子上,她躲開他的手指,「我甚至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這是她被帶到這裡來之後說的最長的一個句子。這已經能證明很多事情了。

  「我弄丟了你,讓你變成這樣,還不算是錯?對不起……海厄辛絲。」

  她微微發起抖來,這不是因為寒冷。在他說出那個名字時,她忽然弄清了那件被披到她肩頭的斗篷的來歷。

  「我不是——」

  她未說完,西裡斯封住她的嘴。

  突如其來的親吻讓她措手不及,好在他也只是一時衝動而已。兩人短暫的唇舌糾纏後,西裡斯迅速放過了她,但並沒有離開,而是停留在她上方,兩人的鼻尖幾乎貼到了一起。

  這太近了,她屏住呼吸,疑心自己無法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謊。

  「海厄辛絲,」西裡斯低語著問,「我該不該逼你告訴我,在我們分開的幾年裡,你身上發生了什麼?」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想掙扎,但西裡斯卻將手放在她纖細的脖子上,稍微用力下壓著。

  在某一瞬間她以為他恨到了極點想親手掐死她來償還過去的一切,但接著他只是改用手指和手背來回撫摸從她下巴到鎖骨的皮膚而已。似是愛撫,卻隱隱危險。長久的臣服讓她明白威脅的先兆是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別的東西。」

  「我不想知道別的東西,它們不在我關心的範圍之內。愛德格看見了一些剪影,現在我想知道那些關於你的謎底。」

  有些事不能再等了。愛德格問不出來,他親自來。


第6章 觸不可及

  -1981年-

  布洛德里克·博多秘密前去與艾德蒙帕金森會面。魔法部認為後者與食死徒關係曖昧,他們希望博多能說服帕金森將他引見給某名食死徒,繼而在神秘人身邊埋下一枚棋子。為避開耳目,帕金森謹慎地將見面地點定為自己家中。

  「幸會,」帕金森點頭致意,「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

  他請他坐下,將白蘭地倒入放著冰塊的酒杯中。博多再一次陳述來意,艾德蒙沒有急於表態。他好整以暇地一杯又一杯喝著烈酒,說出的話兜兜轉轉卻總落不到點子上,仿佛這只是一場閒談。

  博多早已做好心理準備,知道這場談判絕非易事。可多飲了幾杯後,他仍漸漸分了神。空蕩蕩的宅邸中,恍惚間有女人在輕聲朗誦一首詩:

  「我的心,縈繞島嶼和昏暗的灘岸。在那裡,憂鬱不再來親近,時間將我們遺忘;一轉眼我們就要遠離薔薇和百合、火焰與煩愁;假如我們真的是白鳥,在流波上浮沉。」

  「這首詩……」博多以手撐著額頭,醉眼朦朧間竟一時想不起這是誰寫下的。

  「她的聲音就像夜鶯在唱歌,是不是?」他問博多,首次露出一個急於炫耀的表情,「請隨我來,博多先生。」

  妻子?

  博多清醒了些許。他知道帕金森已婚,但這樣洋洋自得的語氣……是情人嗎?

  艾德蒙帶著他推開左手邊那扇閉攏的門。裡面散落著一地空白或畫滿的紙,牆上密密麻麻掛著無數畫框。黑白的、彩色的、哭泣的魔鬼、大笑的耶穌。一會兒寧靜祥和,一會兒欲生欲死。博多在五彩斑斕的分裂世界中感到一陣眩暈,他急忙挪開目光看向前方。

  那女人從照片中向他走來,穿一襲墨綠色長裙,亞麻色長髮草草挽在腦後,露出修長的脖頸,她那雙灰眼,像兩團縈繞不散的煙霧。

  博多慢慢睜大眼睛:他見過她。在另一人的話語裡、在另一人的相片裡。

  「有事?」她手持一本詩集,裙子上沾著顏料。她轉向艾德蒙,對博多熟視無睹。

  「這是一位初次造訪的朋友,我想讓他見見你。」

  昏昏沉沉中博多看著那雙眼睛迷了神智:「原來您也讀葉芝的詩,夫人。」

  她詫異地看他一眼,旋即彎嘴笑起來:「您喜歡?那拿去好了。」

  不容博多推拒,她將詩集強行塞入他手中。

  在艾德蒙視線的盲區,她看著他用唇語無聲地請求:

  救我。

  -現在-

  她煩躁極了。西裡斯壓著她,逼迫她吐露出心底的秘密。她的確是虧欠他的,可這不意味著她要順著他的意來償還。更何況這背後的隱秘一旦被說出,就會點燃火線。因此她放柔了聲音,爭取迴旋的餘地:「你讓我想想,我記不清了。」

  她越是想繞開重點,西裡斯越是疑竇叢生。他有無數個猜測,但唯一的答案只能從她口裡說出。他熟讀那些資料,知道羅齊爾莊園裡藏著怎樣的惡行。當羅齊爾為那些惡行負責時,他認為理所應當,然而現在為它們買單的人還要加上她,這頓時讓他不願再想那些卷宗裡封印的血污。

  「那就先說你記得的。」

  他和她一樣心煩意亂,儘管他已習慣隱藏苦楚、默默舔舐傷口,但他不能永遠偽裝。現在,在過去數年間積累的情緒似乎達到了臨界點,急需一個宣洩口。

  曾有一個人送給他一幅畫,作為愛情的見證。那幅畫他收藏了好些年,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裡它是他唯一的慰藉。透過一張紙,他看見了被凍凝了喧囂、光影和前塵舊事……現在事實給了他一個耳光,告訴他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

  她另嫁他人、投入食死徒的懷抱,徹徹底底站在他的對立面,像是被施了遺忘咒。

  她不願去想,也不在乎。

  留在原地是只有你。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你不如讓他們加緊製作吐真劑,」她仍不屈不撓地在嘲諷,「那樣你會輕鬆點,我也會輕鬆點。」

  她仍在護著那個聲名狼藉的食死徒。

  他下手重了些,用力扳過她的腦袋,迫使她看著他的眼睛。她吃痛地輕輕吸了一口涼氣,然後他的掌心傳來輕微的慌亂的掙扎。

  「這樣讓你記起來了一些嗎?」

  那就說一些他也不想聽的,如何?

  「他過的不好不壞。」她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來,「好是指,神秘人不再重用他,卻仍信任他;壞是指,他的心是死的。」

  西裡斯極為平靜:「你見過他?」

  「幾面。」她答道,「剩下的只是道聼塗説而已。」

  「我不關心雷古勒斯。」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摩挲,「說些我想聽的。」

  她注視著他的眼睛,然後將目光移向天花板:「她很快就要來了。」

  「羅齊爾?」西裡斯低低地笑了,「她不可能突破這裡。」

  「羅齊爾是一個瘋子。」她提醒他,「有什麼是一個瘋子所做不到的?」


第7章 紅粉骷髏

  -1981-

  暮色西沉。

  博多二度造訪帕金森莊園,艾德蒙說他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博多焦躁地飲下杯中酒,或許成敗就在今晚。

  似夢非夢,半醉半醒。

  他倒在冰涼的絲緞上,親吻著她的臉、她的肩,火焰舔舐他的全身……博多本能地靠近那具柔軟滑膩的軀體,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我救到你了,再也不會有人繼續折磨你了。」

  她的灰眼睛裡藏著笑,身軀像蛇一樣扭動,任由博多抓起她的腳踝分開……他用力進入她的身體,伏在她的胸前胡亂啃咬。她微微喘氣,扭動著腰發出哭泣似的呻/吟,雙腿纏住他的背稍微用力。蕩/婦和貴婦合二為一。

  「如果他知道該怎麼辦?」博多顫抖著問,他欲罷不能,卻依然害怕。

  她的手指慢慢梳理他的頭髮,帶著安撫的微笑,一言不發。然後又獻上自己的紅唇。

  他救了她……或者,他沒有。

  艾德蒙徐徐吐出一口煙霧,香煙末端的猩紅忽然亮了一下,隨後熄滅。

  在華麗的雕花大床上,博多一人扭來扭去、衣衫淩亂、臉色潮紅,迷亂的眼神透露他不是真正的博多。

  「我並不想殺你。」

  話音落地,博多尖叫了一聲,猛然癱倒在床上。他翻過身、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著氣,雙手掐向自己的喉嚨。

  「我甚至很欣賞你的勇氣。」艾德蒙歎息道,「很少有人敢像你一樣孤身深入虎穴。」

  博多的脊柱弓起,他揚起手指向艾德蒙,臉色由紅轉白:「你……你……」

  艾德蒙遺憾地搖了搖頭:「只可惜你是為他們做事的。」

  咚。

  死了。

  艾德蒙揮揮魔杖點亮臥室裡的光,坐在他身旁的女人雙手反縛、口中塞著一塊手帕,淚水一串串滾過她的臉頰。

  「看見他是怎麼死的了?」艾德蒙本想觸碰她的肩膀,在看見那串蛋白石項鍊時明智地打消了主意,「別再想著逃跑。」

  -現在-

  如莫嘉拉所威脅的那樣,出賣她的證人還沒來得及離開倫敦就被食死徒滅口了。

  也像她所說的那樣——

  「羅齊爾真的來了。」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魔法部都是白巫師們的精神支柱、庇護所和基地。可是現在,這裡人心惶惶。

  「什麼意思?」愛德格緊鎖眉頭,望著一團糟的證物室。這裡面什麼也沒有丟,食死徒目標明確,他們只帶走了那串蛋白石項鍊。

  他們其實還想帶走別的東西,不過堅不可摧的壁壘阻礙了他們的進攻

  「她說羅齊爾會來。」西裡斯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他應該將此事及時彙報給愛德格。可是他沒有,因為一旦他說了,愛德格必然會追問細節。

  譬如他問了她什麼,是怎樣問的,又是如何收尾的。

  他本能地不想讓愛德格知道他失控或者說脆弱的一面。他花了好幾年時間讓同僚們相信他已經成長為一個意志堅定、成熟果斷的男人,如果讓他們知道他在投向黑暗面的舊情人面前潰不成軍,他們會怎麼想呢?

  「她什麼時候……」愛德格立即明瞭,接著控制不住地提高了音量,「你私自審問了她?」

  「對不起,隊長。」這是鳳凰社未與魔法部合作前他們對愛德格的稱呼,其中的敬意是不言而喻的,現在他這麼說,無疑是在懇求愛德格的諒解,「我以為我能在單獨談話裡問出我們想知道的東西。」

  「是我們想知道的,還是你自己想知道的?」

  他和那裡面的俘虜曾經是枕邊人,熱戀時如膠似漆。後來西裡斯身邊不乏出色的女性,但她們來來往往,他卻誰都沒看上似的始終一個人。愛德格一度以為他舊情未了,一度又覺得他們已恩斷義絕,現在,就連他也看不透這個撲朔迷離的故事。

  也許他可以鋌而走險一次。

  「既然她是目標,那這裡就不適合作為關押場所了。」愛德格故意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阿茲卡班。」西裡斯漠然地給出建議。

  愛德格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忽然笑了:「別開玩笑,那可不是合適的地方。」他在走廊上踱步,假裝自己在思考,隨後停下,說出剛才就已想好的答案,「你家中怎麼樣?」

  格裡莫廣場12號被無數神秘莫測的咒語保護,布萊克家世代相傳的血脈確保了那裡安全無虞。

  把她帶到那裡,怎麼樣?


第8章 畫地為牢

  西裡斯認命地看著幾個傲羅忙來忙去撤去一間空臥室裡的冗雜裝飾,將其收拾成適合給囚犯暫居的地方。

  這個牢房未免太過華麗了一些。他苦中作樂、自娛自樂地想道。沒有哪個囚徒能舒舒服服睡在雕花大床上,還能拉開窗簾看看街景吧?

  愛德格正在向她解釋那只手環的作用:「……簡而言之,如果你離開了這座房子,或者使用了魔法,它就會立刻通知我們。」

  「好。」她聽話地點頭,任憑愛德格將它拷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魔杖仍被押在魔法部,而格裡莫廣場又沒有開通飛路網,想要逃走其實不太容易。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愛德格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她不會試圖逃跑。

  事實上,他甚至隱約覺得他們抓到她是因為她自投羅網。

  打消這個荒誕的念頭,愛德格回到西裡斯身邊:「那麼,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哈利怎麼辦?」別忘了與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還有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

  「我不覺得這會有什麼影響,平時你不都把哈利帶在身邊嗎?」

  「如果他問她是誰,我要怎麼說?」西裡斯心煩意亂,哪怕隨便派個傲羅來監視她,都比讓他來看著她要好。

  「隨你怎麼說。」愛德格蓄意往誇張的方向說,「要是她敢對哈利怎樣,你儘管懲罰她,只要不把人弄死弄殘都行。」

  西裡斯懷疑地盯著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計畫瞞著我?」

  「我有什麼可瞞著你的。」愛德格滿不在乎地一攤手,「嗯?」

  他看來看去,隱隱覺得有詐,卻說不上來到底哪裡蹊蹺。

  「你們為何不把它改造成一間合格的牢房?裝上鐵門、鎖上窗戶。」他忍不住譏誚地說,「現在這算什麼?變相度假嗎?我是不是還要找個家養小精靈來照料她的日常起居?」

  「沒必要。」愛德格神態平靜,「她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逃犯。」

  「是啊,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囚犯。普通到羅齊爾冒險闖入魔法部來找她。」

  「別開玩笑了,西裡斯。」愛德格問,「難道你不想知道她的所有秘密嗎?」

  他警覺地看了他一眼。

  「選擇權在你。」愛德格慢吞吞地亮出底牌,「我知道你們以前的故事,也看得見你現在的舉動。我把她交到你手上,任你處置,而我唯一要的就是真相。至於怎麼問出來,這是你得考慮的。」

  「這算是一種利用嗎?」他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這不道德,對你也不公平,但未必不是一個好主意。」愛德格如是說,「她不是有兩個身份麼?浪子回頭的那個是海厄辛絲,執迷不悟的是莫嘉拉,就這樣。」

  你可以折磨她、淩虐她,讓她在生不如死中吐露隻言片語;也可以吻她,擁她入懷,讓她自己說出其間所有委屈和不得已。

  就看你是餘情未了,還是心懷怨恨了。

  「你可以在這棟房子裡自由活動,範圍包括你的房間、客廳和廚房。但嚴禁去三樓。」他決定在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規矩立明白,「只要我發現你有任何違規的舉動,我會立刻把你送給阿茲卡班的攝魂怪。」

  她認真地聽完,然後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還有,」他拒絕去看她的眼睛,盯著她背後的牆壁說道,「離哈利遠點。」

  「好。」

  「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

  西裡斯終於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她正盯著地面,仿佛不關心也不在乎周圍的一切似的。這通常意味著自暴自棄或養精蓄銳,那麼她是在醞釀著新的陰謀嗎?畢竟,她應該從羅齊爾那裡學到了不少東西。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

  格裡莫廣場12號就像根本沒多出來一個人似的,要不是愛德格每天見面都會照例問一句,西裡斯幾乎都忘了他家裡還軟禁著一個囚犯。

  但是愛德格的例行問話永遠會影響到他。每次他一看見二樓那扇緊閉的門,就會下意識地想起裡面關著誰。

  然後他就百般不自在了起來。先是想編個謊話騙哈利不要再去二樓,後來又覺得自己神經過度緊張。以前他習慣哄哈利睡著後一個人在客廳裡喝點兒酒聽會兒音樂再追憶一番往事,現在他一走進客廳就覺得樓上有一雙眼睛在看著他。

  再這樣下去,不等她招供出點什麼,他就要先瘋了。

  「我們真的不能把她送到阿茲卡班嗎?」

  「暫時不能。我們正在加緊對羅齊爾莊園進行地毯式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出點東西。另外,對帕金森莊園的搜捕令可能很快就會獲批,到時候應該能有所收穫。」他們最終決定在獲得新的證據前先將她暫時定罪為故意殺人,無論是關押還是搜查帕金森莊園,都是以這個名義進行的。

  愛德格沒有再提起那天對西裡斯說的兩句驚世駭俗的話,西裡斯也樂得他不提。

  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他的快樂隨著她的失蹤渺無音訊,當佩迪魯的叛徒身份未暴露時,他無人可傾訴,必須小心翼翼裝作無所謂,只能一個人在夢境裡重溫往事、獨處時舔舐傷口。後來真相大白,他們的愛情終於被證明是無罪的,那段時間他到處絮絮叨叨、瘋魔了似的和每一個人分享心底的隱痛……當他終於以為往事淡去、傷痕癒合、心臟麻痹時,她卻忽然回來了。以一個罪不可赦的身份。

  她曾與羅齊爾恩斷義絕,現在卻又和她勾結在一起。

  她曾深恨帕金森的糾纏,現在卻成為了帕金森夫人。


第9章 身無雙翼

  西裡斯有心觀察了一下,發現她也在故意避開和他們相對。每天早晚兩次,她趁他們睡著時下樓去廚房隨便找點吃的,剩餘的所有時間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什麼也不做。就看著天花板、牆壁或者窗外發呆,一看就是一個白天。

  為了提防她傳遞資訊,她的房間裡沒有紙筆。西裡斯也謹慎地將家裡所有可能引發問題的東西都鎖了起來,包括通往其它房間的門。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其實每天都無事可做,因此,他有點好奇她在想什麼。

  他小心提防,結果事情還是在幾天後出了疏漏。

  哈利躺在小床上吸吮著手指,迷迷糊糊地睡不著。枕頭邊上放著他挑好的故事書,西里斯本來答應今天給他講三兄弟與死亡聖器的故事,但幾分鐘前,他忽然匆匆忙忙地離開了並說很快就會回來。

  以前這樣的事情也發生過,可是西裡斯很少如他所承諾的一樣及時趕回。他的任務是對付食死徒,而只有梅林才知道那群食死徒會搞出怎樣的花樣。

  終於,哈利聽見有人打開房門,他趕快乖乖蓋好被子,準備聽睡前故事。可是過了一會兒,門好像被關上了,卻沒有人進來。

  對了!他的樓下還住著一個人呢!哈利見過她,是那個在魔法部問他是不是哈利波特的女人。他本來以為她是壞人,沒想到後來又看見她在自己家裡。他偷偷問西裡斯她為什麼會在他們家,但教父只是模糊地回答說她會在這裡住一段時間。那麼,她就是教父的客人了?

  讓客人來給他說一個睡前故事,應該不過分吧?

  哈利拿起《詩翁彼豆故事集》,噠噠噠跑下了樓。

  她正咀嚼著一顆小番茄,忽然聽見背後的門吱呀一響。她一激靈,囫圇吞下番茄,回頭一看卻驚訝地發現穿藍睡衣的小男孩正抱著本書站在門口,沖她忸怩地笑著:「你可以給我講個故事嗎?」

  「啊?」她糊塗了。

  「西裡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哈利委屈地把無處發洩的小情緒說給一個陌生人聽,「可是我想聽了故事再睡覺。」

  小孩子滿懷期待地望著她,而她卻一陣頭皮發麻:「但是他——」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接觸他的教子的,這孩子是他最好的朋友唯一的遺孤,是他對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的唯一念想……

  「他不會生氣的。」哈利竭力想說服她,「就算他生氣,你就說是我主動來找你的嘛。」他機靈地出餿主意,和他爸爸當年一模一樣,「而且,你不是他的客人嗎?」

  她在心底一聲苦笑,卻做不到對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說「不」。

  見她點頭,哈利眼前一亮,雀躍地要帶他去他的小房間。

  如果她沒記錯,這間臥室以前應該歸沃爾布加和奧萊恩夫婦所有。現在它被改造成集臥室、書房、遊樂室為一體的樣子,牆上掛著神奇動物卡片、床頭燈被做成一隻張開翅膀的金飛賊,顯然是用了心去佈置的。

  他真的很愛哈利。

  想到別的地方,她的心裡又有些酸澀。

  「讀三兄弟的故事,好嗎。」哈利拉好被子,緊張地確認道,「這個故事嚇人嗎?」

  「不,一點也不。」她把故事書翻到最後一章,「從前有三個兄弟,在黎明時分,沿著一條偏僻蜿蜒的道路旅行……」

  可能是因為困了,她還沒念兩句,哈利的呼吸就變得均勻平穩。他微微張著小嘴,本來放在被窩裡的腿也不自覺地伸了出來。確認他睡熟後,她放下故事書,想了想,又幫他整理了一下被子。哈利短暫地驚醒了一下,可他胡亂哼唧兩聲後又立刻睡了過去。她等了片刻,直到他重又安靜下來,才關上燈。

  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時,她被站在門邊的那個人猛地嚇了一跳。

  西裡斯交疊雙臂靠在門框上,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見她發現了他的存在,他示意她隨他出來。

  她覺得自己還是主動解釋清楚比較好:「我沒有去找他,是他睡不著才……」

  「我知道。」他點了點頭,「今天晚上謝謝你。」

  等了一會兒他也沒繼續說什麼,她有些尷尬:「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這時他又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在家的時候你負責帶你女兒嗎?」

  為什麼要問這個?她有些尷尬:「一半對一半吧。」

  「你要是想她的話,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面。」他像是不想讓她誤會似的急忙解釋道,「這是愛德格的意思。」

  為了利用親情讓她儘快開口嗎?她搖了搖頭:「不必了。」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他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忽然失去興致似的讓她離開:「你走吧。」


第10章 情非得已

  洗臉時哈利又看到了自己額頭上那道閃電形的傷疤,刻在皮肉上顯得很清晰,不過並不難看。

  那是神秘人試圖殺死他的時候留下的。確切地來說,是神秘人與及時趕到的鄧布利多交手時不慎留下的印記。

  他也因此成為了大難不死的男孩,報紙上說他是未來的救世之星,因為他是被預言選中的要擊敗神秘人的那個男孩。

  可是他才六歲啊。

  哈利想了想,還是放下一縷頭髮遮住了那個傷疤。

  「哈利。」西裡斯在叫他了,「早飯好了。」

  「這就來。」哈利立刻就忘記了心裡小小的憂慮,他噔噔噔飛奔到廚房,西裡斯正在分發食物:

  「你要幾片吐司?」

  「一片。」

  「培根煎蛋要嗎?」

  哈利咽了咽口水:「當然要啦!西裡斯做的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因為這句恭維,他多得到了一片培根。

  其實剛開始,這對教父子的生活完全是處於混亂之中的。西裡斯對如何照料嬰幼兒一無所知,更別提他自己當時的精神狀態就糟的可怕。鄧布利多一度想改變主意把哈利送到他姨媽家居住,但萊姆斯等人幫他據理力爭,西裡斯才勉強得到了幾個月的「緩刑」來爭取他對哈利的監護權。

  「你知道德思禮夫婦當年是怎麼說詹姆和莉莉的。」萊姆斯嚴厲地告訴他,「如果你不想讓哈利在那樣的人家長大,你就必須讓鄧布利多相信你能照顧好他。不僅僅是解決溫飽而已,你還得提供給他正確的教育和引導。」

  這番話像一個耳光一樣打醒了渾渾噩噩的西裡斯。他已經失去了詹姆,絕不能再失去哈利。波特夫婦請他來當哈利的教父時曾囑託他,如果他們不幸過世,一定要照料哈利長大。現在就是他兌現諾言的時機。

  當西裡斯首次成功地做出果蔬泥並陪哈利拼完一副拼圖後,自豪感和成就感壓過了疑慮與心結,他開始找到了一點為人父母的感覺。他的生活變得前所未有的充實,一切都在慢慢走上正軌。

  「西裡斯,」哈利的話把他拉回現實世界,「為什麼她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她……西裡斯心念一轉,反問道:「你喜歡她?」

  哈利臉頰微紅,撥弄著碗裡的燕麥粥不說話。

  「那天晚上她給你講什麼了?」他問道。

  「三兄弟的故事。可是我還沒聽完。」哈利撇撇嘴,義氣地替她抱不平,「她是不是怕你啊,西裡斯?本來她都不願意給我講故事的……」

  「不許她給你講故事有什麼的,你第一次看見她不是在審訊室嗎?」西裡斯平靜地提醒哈利這個事實,「審訊室裡關的都是壞人。」

  「她才不是壞人呢。」

  「為什麼?」

  哈利拋出無懈可擊的邏輯:「壞人不會給我蓋被子。」

  「原來你是在裝睡!」

  「我只醒了那麼一下下。」哈利比劃道。

  「她哪裡好了,」西裡斯替自己感到憤懣不平,這麼多年以來他給哈利蓋的被子還少嗎,「她只給你蓋了個被子,說了兩句故事而已。」

  「我不管。」哈利堅持道,「她就像媽媽一樣。」

  這句話像利箭一樣刺穿了西裡斯的心臟,讓他痛得聽不清哈利還在說什麼。

  哈利對父母的印象淡到模糊。儘管他有不少詹姆和莉莉的照片,但照片實在是太抽象了,只能填補偶爾的幻想,卻彌補不了情感上的空缺。西裡斯確實擔起了父母的責任,可他到底只能扮演好一個父親的角色。至於母親,連西裡斯都說不清母親的形象應該是怎樣的,他自己的母親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女人……

  「難道瑪麗阿姨對你不好嗎?」作為莉莉生前的摯友,瑪麗沒少幫著照顧哈利。

  「你都說了她是『阿姨』了。」哈利老成地歎息一聲。

  「那愛麗絲呢?你和納威不是好朋友嗎?」

  「她是納威的媽媽。」

  「阿米莉亞?」博恩斯的妹妹,和哈利也見過幾面。

  哈利打了一個寒顫:「她太嚴厲了……」

  將阿米莉亞和麥格兩人對比一下,西裡斯忍俊不禁:「那……馬琳怎麼樣?」

  馬琳·麥金農,鳳凰社老成員,他在霍格華茲時的同學。

  -1982年-

  西裡斯脫下斗篷,丟在地上。

  「哈利,你睡了沒?」他鬆開襯衣扣子,轉身去看床鋪。女人坐在床邊,昏暗的光線照不亮她的臉,卻藏起了她的心。

  西裡斯眯起眼睛,確認這是馬琳:「你在這裡做什麼?哈利呢?」

  「弗蘭克把他帶去和納威一起玩了。」

  「你有什麼事找我嗎?」他一邊問,一邊重新扣回襯衫扣子。

  馬琳盯著他的手指和動作,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他敞開的領口和引人遐思的肌肉線條。他總與女士們保持著禮貌的距離,過著修道士一般禁欲的生活,從未有緋聞傳出。她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個動人卻傷感的愛情故事……布萊克家族的美貌和他們純粹的血統一樣著名,而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不愧為夜空之中最明亮的星。她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也很早就悄然動了心。

  對上他的眼睛,她移開了視線。

  「食死徒到處在找哈利,你最好小心點。」

  「這種事鄧布利多已經向我強調過很多次了。」

  「反復提醒總是沒有壞處的。」

  「好吧。」

  馬琳站起來,她有一顆勇敢的心,還有在鳳凰社中極高的聲譽,這是從前那女人沒有的:「你連謝謝也不對我說?」

  「謝謝。」西裡斯客氣地說,他習慣不讓別人心存幻想,因此疏離甚至冷漠的態度是必不可少的,「我要去找哈利了,很快就要到他的睡覺時間了。」

  「你還在想她嗎?」她揚起嘴角,心裡卻沒有笑,「已經三年了。」

  「抱歉,」他終於正視她了,「這不是你應該過問的事。」

  「你不可能永遠在這裡守著一個不會回來的人,況且在哈利的成長裡也需要有一位元女性來平衡。」迂回婉轉不是馬琳的作風,「你知道我對你一直很感興趣,我自認為你和我也算得上合適。你確定不考慮一下嗎?」

  她腰背挺直,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誓要得到一個答案。

  「我不想活在謊言裡。」

  去騙哈利,也去騙自己。為了結合而結婚,為了家庭而成家。

  「好吧,我明白了。」她在心裡鄙視著自己的行徑,然而,經過西裡斯身邊時,她揚手抓住他的領口,踮起腳將自己的嘴唇送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馬琳•麥金農:約27歲。鳳凰社元老麥金農夫婦的獨生女,因父母死于食死徒之手而對黑巫師深惡痛絕,現為鳳凰社的分隊隊長。年少時被詹姆和莉莉的經歷所感染,對西裡斯懷有曖昧的感情。


第11章 鴛夢重溫

  「愛德格說你最近心情不好。」萊姆斯問,「怎麼了?」

  他請求愛德格不要告訴別人莫嘉拉的真實身份,考慮到多方面原因,愛德格答應了。除了他們這個小組以外,別人只知道她作為帕金森夫人的身份。按理來說西裡斯不應該對萊姆斯有所隱瞞,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述說這個戲劇化的故事。

  「沒怎麼,有點忙而已。」

  萊姆斯沒有在意,他更關心另外一個問題:「哈利呢?你今晚把他留在家了?」

  「嗯。」在發現哈利挺喜歡她之後,他漸漸放鬆了管制。

  他曾無意中聽到哈利問她叫什麼名字,她拒絕透露,任憑哈利變著花樣纏問半響。最終哈利無功而返,此後他和西裡斯說起住在二樓的「客人」時,都以「她」代替。

  這個人稱仿佛因被稱呼的人而得到了一種隱秘,或者說,曖昧。

  「真遺憾,我還想看看他呢,也不知道哈利長高沒有。」這時他們點的酒送來了,萊姆斯朝另一方面眨眨眼睛,「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那邊是幾個同在鳳凰社或魔法部的女巫。西裡斯看穿萊姆斯的打算,如之前無數次一樣搖頭拒絕:「沒興趣。」

  「由不得你。」萊姆斯偷笑,「有人來找你搭訕了。」

  西裡斯抬頭一看,又習慣性地頭疼:來人是法律執行司的一個助理,從她到魔法部報到的第一天起,她就陷入了對西裡斯的迷戀之中無法自拔。儘管他已經明示暗示無數次,她依然不打算放棄。

  「祝你好運。」萊姆斯幸災樂禍地說。

  「我可以請你喝一杯酒嗎?」女孩潑辣大膽地要求,不等他拒絕就擅作主張點了一杯「激情海岸」,她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

  「一來就玩這麼刺激的嗎?」一旁看戲的人快活地嘲笑道。

  「閉嘴,盧平先生,否則我就往你面前的狼毒/藥劑裡下毒。」

  「謔!」萊姆斯怪叫一聲,「別理她,我們快走吧。」

  「要走也行,」女孩挑釁似的將那杯危險的雞尾酒遞給西裡斯,「我的錢不能白付。」

  「好吧,小姐。」西裡斯接過酒杯當著她的面一飲而盡,「謝謝你的酒,不過很遺憾,我最近不想和別人約會。」

  這算是直白的拒絕了。

  女孩撇撇嘴,心有不甘、欲言又止。

  西裡斯心事重重,盧平邀他換個地方再喝一點,他以要回家照顧哈利的理由拒絕了。哪知道他剛一幻影顯形在格裡莫廣場12號的臺階上,他的鼻尖就捕捉到了空氣裡一種奇異的香味。

  真該死!好歹也是從前霍格華茲的尖子生,他立刻意識到自己險些被那女孩擺了一道。

  幸好及時回家,否則盧平又多了一個奚落他的理由。西裡斯記得上次大掃除時他把所有的魔藥都收進了食品間的櫥櫃裡,他不敢耽擱,朝廚房走去。

  一個柔軟的軀體猛然撞進他懷裡,絲絲縷縷的香味麻痹了他的大腦,勾走了他的心。

  他可能喝醉了。

  「對不起。」仍殘存的意識命令他離開,然而沉淪的神智卻告訴他繼續。

  他很久沒有這樣沉睡了。自從詹姆和莉莉去世,哈利交給他照顧開始,他就一直維持著淺眠,隨時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戰鬥。

  他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眼前的窗簾似乎有點陌生。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一個身,順勢扯開腰間纏繞著的被汗濡濕的絲被。

  異樣的觸感讓他猛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竟一/絲/不/掛。西裡斯睜開眼睛,接著霎時清醒:這不是他的臥室,但是黑暗中他隱約覺得這裡也不陌生。一個可怕的猜測湧上心頭,他的心臟怦怦直跳,混亂的記憶也隱約證實了它,他幾乎是哆哆嗦嗦地點亮燈火。然而,在臥室裡亮起光的時候,他心裡微小的僥倖被無情地掐滅。

  他都做了些什麼。

  他還自以為是鳳凰社的資深成員,怎麼會如此不清醒!

  海厄辛絲……

  他彎腰從地上撈起自己的長袍,做賊心虛地朝樓下走去。

  她沒有點燈,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下巴擱在膝蓋上,像受了傷害的小動物。

  「對不起。」西裡斯知道這句話聽上去軟弱無力。昨晚的情景開始在他腦海裡重播,他記得他是怎樣抓住她將她拖進臥室的。她反抗了、掙扎了、叫他停下,但他沒有理會。慢慢地她放棄了,而他呢,後面就一片模糊了。他好像胡亂地親她、咬她來著。

  不不不,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昨夜的事情根本就不應該發生。

  「我沒想傷害你,我——我失控了。」他結結巴巴,既羞愧又悔恨地說,「你、你,你還好嗎?」

  她沉默了很久,他開始有點緊張。沉默一般是暴風雨的前兆,他寧願她動手把他打一頓也好過沉默不語。

  「你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他惴惴不安地問道,「要去聖芒戈嗎?要聯繫……什麼人嗎?」

  要告訴魔法部嗎?

  畢竟這是鐵證如山的強/奸。

  她閉上眼睛。在前夜的暴風驟雨裡除了一開始的驚嚇和痛楚以外,剩下的時間裡她滿腦子都是暈暈乎乎的愉悅和快感。這很羞恥。她本來有機會推開他的,可是他低頭吻她時她心裡小鹿亂撞、身體發軟。他們已經分開了這麼久,情感上疏遠的像陌生人,身體卻依然合拍,忠實地回應彼此。

  早些時候她醒來的時候,一度有些時空錯亂的感覺,但她很快清醒。拾起她遺落的衣物慌亂逃走,恨不得能離開這裡越遠越好。這是一個天大錯誤。

  這可不是什麼濃情蜜意的繾綣,她也不指望他承認這是舊情複燃,當她看著他的眼睛時她看見了迷情劑的影子,原來她無意間取代另一個女孩爬上了他的床。這只是一個荒唐的夜晚而已。一個有些暴力的一夜情。

  「你走吧。」很久之後她說,又過了一世紀那麼長,「我有一些話想告訴愛德格。」

  作者有話要說:

  萊姆斯•盧平:27歲。代號「月亮臉」。魔法部神奇生物慣例控制司下屬狼人登記與監管辦公室負責人,亦為鳳凰社成員。在詹姆逝世後引導西裡斯走出陰影,並成為了他最親密的朋友。身為混血巫師,萊姆斯對麻瓜文化懷有極大的熱情。


第12章 飲鴆止渴

  好久不見,海厄辛絲。

  愛德格在心裡用舊時的名字向她致意。她坐在之前的那張椅子上,鎖鏈垂在地上,沒有拷住她,但她的臉色帶著一種決絕的蒼白。

  「你看上去比之前要憔悴了一些。」愛德格隨口問道,「在格裡莫廣場住的不好嗎?」

  西裡斯心慌意亂,一方面他擔心愛德格窺破天機,另一方面他敏感地察覺到她有些奇怪——今早她向他打聽過去被捕的那些食死徒一般被判多少年監/禁,她的語氣平靜,仿佛前一晚什麼也沒發生。可她問的問題很怪,又在臨走前問他她可不可以向哈利告別。

  像是訣別一樣。

  西裡斯看她走進哈利的房間親親孩子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忽的一沉。

  「愛德格,」帕金森夫人淡淡微笑,「你也比之前要老了一些。」

  「畢竟時光無情,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愛德格的目光無意間與西裡斯對上,他在走神,手指正焦慮地輕輕撓著桌面,「你想要告訴我什麼?」

  「四年多以前,有一位名叫布洛德里克·博多的魔法部職員失蹤。」她用敘述的口吻,「你們沒有找到他。」

  「是的。」博多仍是失蹤狀態,但魔法部已默認他死亡,就像其他無數一去不返的人一樣。

  她似乎無聲地歎了一口氣,肩膀慢慢沉下去:「我殺了他。兩年前失蹤的法國魔法部副部長拉斐爾·羅蘭,也是我殺的。」

  莫嘉拉·帕金森認罪後,此案被迅速移交給法律執行司處理,傲羅指揮部無權繼續干涉。名義上效力於鳳凰社而非魔法部的愛德格與西裡斯更無權過問之後的細節。

  負責處理這件案子的是小巴蒂·克勞奇。老巴蒂雖引咎辭職,可仍有不少人崇尚他的鐵腕作風,因此小巴蒂的仕途並沒有受到父親失意的影響。

  小巴蒂的風格同樣雷厲風行,消息不斷傳到愛德格耳中。據說這案子進展順利,法律司重新審問了同一晚在羅齊爾莊園被捕的人,然後拼拼湊湊堆砌出近十條罪行。莫嘉拉對指控毫不反駁,說她有什麼罪,她就點頭稱是。末了極為痛快地簽字認罪,於是真相大白,一樁大案塵埃落定。

  一份記錄了詳細案情的說明書被送到愛德格手中。他通讀一遍,在心裡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將西裡斯叫到辦公室,把說明書拍到他面前:「自己看。」

  莫嘉拉堅稱她不清楚生命之源計畫的細則和白城堡的地理位置,不過她承認她協助食死徒處理包括走私、綁架、非法監/禁、勒索、偷渡等事宜,再加上她供出的兩樁謀殺案以及被項鍊殺死的短命鬼,這必然會重判。

  「要是這些事都是她做的,她也不會被我們抓住了。」愛德格說的是事實,「她身份模糊,蛋白石項鍊又來歷詭異。我本以為小巴蒂會以此為切入點一舉查清這背後的隱秘,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決定結案。」

  回想起從她被捕直到承認罪行期間點滴細節,愛德格確信事情沒那麼簡單。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那麼久,卻忽然轉變態度,一副但求速死的樣子。這很反常。

  「西裡斯,你跟我說實話,」他示意對方坐下,「你們倆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沒告訴我的事?」

  西裡斯受到的折磨來自他內心。他心中有鬼、寢食難安。那一晚是她態度的轉捩點,他有滿腹疑問,但小巴蒂卻駁回了他要求見她的請求。此外,哈利似乎從他的強顏歡笑裡猜到了什麼,一直追問她的去向。在魔法部時他總不受控制地去想她在哪兒、在想什麼;回家後面對纏鬧不休的哈利,他也給不出答案。

  說來說去,錯誤仿佛竟全在他。

  「沒有什麼。」最終他還是對愛德格撒了謊,「只是……她好像很喜歡哈利,哈利也很喜歡她。」

  隔了一天,西裡斯在家中收到消息。小巴蒂批示了莫嘉拉·帕金森將受的刑罰:攝魂怪之吻。在那之後,她仍要留在阿茲卡班,即便死後也不能離開。

  彼時他正在收拾她曾居住的臥室。她只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星期,卻在不經意間留下了不少屬於她的痕跡。譬如衣櫃裡的幾件長袍、盥洗室裡的洗漱用品、一把梳子和纏繞在梳子上的幾根頭髮。

  他將它們小心地取下整理為小小的一束,再看到仍維持成淩亂模樣的床鋪,他的心一顫,忽然想起在前一夜時,他們是否在昏睡中相擁而眠。而她醒後,又在想什麼?

  是什麼讓她下定了決心?是他嗎?她是否覺得自己受到了欺辱、受到了輕賤?

  「西裡斯,」哈利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來幾步,又停住,眼裡噙著淚水,「她不回來了嗎?」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臉頰上也有潮濕的水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巴蒂•克勞奇:24歲。老克勞奇之子,法律執行司司長,身份未暴露的食死徒(沒有黑魔標記),實際上忠於羅齊爾而非黑魔王。


第13章 一諾千金

  莫嘉拉的罪行很快通過《預言家日報》昭告天下,行刑的日期定在五天后。一時間人們群情激憤,恨不得能即刻將她斬首示眾,仿佛帕金森夫人就是神秘人本人一般。

  行刑的前兩日,按照流程,需要囚犯最後一次承認自己的罪行。作為此案前期的負責人,愛德格自然也需要作為見證人在場,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他幾乎是強迫地帶上了西裡斯。

  過程很簡單。當著幾位見證人和獄卒的面,她拿著法律司擬好的稿子讀了一遍所謂的「認罪書」,語氣平淡、神態寧和,臉上不露悲喜。

  西裡斯沒看她,他怕自己失控。他聽著她平靜的聲音,裡面沒有一絲恐懼。為什麼?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一句象徵性的問話。

  她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這時卻有另一個獄卒走進來告知小巴蒂:「帕金森先生來了,請求見他妻子最後一面。」

  小巴蒂想了想,一笑:「好。見就見吧,有什麼話,當著我們的面說好了。」

  艾德蒙走進來,幾天不見他竟然消瘦了好些。見到莫嘉拉,他盡力微笑著喚她:「你還好嗎?」

  「你來了。」她笑了笑,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四目相對。作為局外人,西裡斯看見艾德蒙的眼中蒙上了一層薄霧,漸漸變得黯然:「我想來看看你——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我可以替你帶來。」

  「還用得到什麼呢。」她搖頭表示不必,沉默片刻後又報以惻然一笑,「你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由於她的累累罪行,帕金森家族的名譽一落千丈,這是不言而喻的。

  「是我對不起你。」艾德蒙望著她,聲音哽咽,「你……」

  想說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或許是礙於有人在場。

  再聯想到判決未下來時,艾德蒙想方設法替她奔走爭取從輕發落的傳言,西裡斯心中冒出嫉妒的芽,同時又一次深深地憎恨起自己。

  「你回去吧。」見他一時無話,她勸道,「照顧好自己……還有潘西。她要問我去哪兒了,你就隨便編一個謊話騙她吧。」說到女兒時她眼中有晶瑩的光一閃而過,旋即被很好地掩去。先前與哈利告別時她也顯得有些依依不捨,或許是捨不得孩子吧。

  隨後又是片刻的無言。

  「對不起。」艾德蒙再一次道歉,「我救不了你。」

  她沒說話,只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會照顧好她。」他鄭重地許諾道,「我救不了你,也沒法成全你的願望,但還能為你做這個。」

  刹那間她的眼裡燃起了一簇火焰,她握住艾德蒙的手,以一句簡單的話語表達她的感激:「謝謝你。」

  艾德蒙最後抱了她一下,她輕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告別後艾德蒙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又依依不捨地轉首回顧,見她仍微笑著目送他,一如他鍾愛的那樣。

  「真是一出鶼鰈情深的好戲啊,帕金森夫人。」小巴蒂陰陽怪氣地奚落道,「您看,布萊克先生幾乎都要落淚了。」

  西裡斯狼狽不堪地側頭避開屋子裡其他人的目光,他確實紅了眼圈,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小巴蒂或許也對他們之間的舊事有所耳聞,可西裡斯沒料到他居然敢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她沒動怒,而是靜靜地看了小巴蒂幾秒,末了哂笑著加以評價:「您真是小人得志。」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更新炸出來四個回復www開心~

  希望你們喜歡這篇文。我想嘗試一個新風格,所以本文的前三分之一/二分之一部分會比較容易繞暈,堅持一下就好啦!


第14章 勘破謎底

  西裡斯走進聖芒戈,門口的治療師向他頷首示意。

  「她今天怎麼樣?」

  「挺好的。」治療師告訴他,「很穩定。」

  他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邊坐下,多卡斯·梅多斯安靜地躺在床上,胸口平穩的起伏是她生命力的唯一證明。西裡斯看了她一會兒,一路上焦躁不安的心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有一段時間沒來看你了。」他艱難地開口,「明天……她就要被執行攝魂怪之吻了。」

  一個故事一旦有了開端,後續就會變得容易得多。

  「我沒想到她會變成帕金森夫人,還跟著羅齊爾做事。我——我們——一直都以為她死了,可是她沒有。弗蘭克說傲羅們抓到她時她沒試圖逃跑,愛德格覺得這事背後另有隱情,他想繼續調查,但不能了……我做了一件錯事。」

  多卡斯病房的窗外能看見聖芒戈的花園。院裡鋪著一層厚厚的金色落葉,他看見幾個治療師在陪著他們的病人緩緩散步。

  「哈利喜歡她,說她像媽媽一樣。她給他讀故事,陪他玩,但是……」西裡斯有很多想說的話,然而它們一併卡在了喉嚨裡。

  他真希望能重新來過,但他始終一錯再錯。

  「多卡斯,」最後他問病床上沉睡不起的人,「如果當初卡拉多克只是被判定為失蹤,你還會一個人去找食死徒嗎?」

  如果你有一點點念想,你會不會願意繼續留在這個黑暗的世界?

  「西裡斯。」有人敲了敲門,是愛德格,「梅多斯夫婦來看多卡斯了。」

  但是愛德格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西裡斯沒有追問,他與梅多斯夫婦擦身而過時,多卡斯的媽媽低聲謝謝他一直記掛著多卡斯。

  這是應該的,是她和卡拉多克一起教會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鳳凰社成員。

  卡拉多克和多卡斯,他倆是彼此最好的搭檔,就像後來的愛德格與他一樣。當年鳳凰社裡常拿他們開玩笑。人人都知道卡拉多克喜歡多卡斯,希望能促成鳳凰社內部第三對伉儷。卡拉多克卻磨蹭著不肯表白,多卡斯也一直裝糊塗,任憑旁人乾著急。以前詹姆和他私下裡八卦時,兩人一致認定多卡斯對卡拉多克不來電,可是卡拉多克遇難後,卻是多卡斯瘋了似的孤身去找食死徒要替他報仇……

  「和我一起走走吧。」愛德格發出邀請。他一眼看透西裡斯濃厚的黑眼圈和死人般慘白的臉色,卻故意不戳穿。兩人並肩走了片刻後,西裡斯問出一個不合情理的問題:

  「你想過再結婚嗎?」

  喪妻失女後愛德格始終單身,將兩個兒子先後送入霍格華茲後就一心撲在鳳凰社上。聽到西裡斯的問題,他晃了晃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枚銀色的婚戒:「我只有一個妻子。」

  「你一直都愛著她嗎?」

  「是的。即使是我們吵的最不可開交的時候,我也沒懷疑過我們之間的愛。」愛德格笑了笑,「否則我們也不會結婚了。」

  「但愛情不是永恆的,」西裡斯更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也不是生命的全部。」

  「那你為何不去找個新的女孩約會?」愛德格迅速反問。

  他無言以對。

  「沒有感覺?還是不想去?」

  「我不知道。」他說,「也許二者兼有。」

  「現在我們不在魔法部,所以我以朋友的身份告訴你一個道理。」愛德格停下腳步,「如果你心裡有一個人,你就無論如何也不會愛上第二人。」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西裡斯笑不出來,「這些話對我……沒有必要。」

  「是嗎?我想告訴你的是:莫嘉拉·帕金森的行刑日被無限推遲了。」

  「無限推遲?」西裡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這是魔法部歷史上前所未有的事。

  「因為今天早上有兩封信被分別送到小巴蒂和莫嘉把手裡,前者的夾在《預言家日報》裡被不知情的助理拿給他,後者的被藏在早餐的三明治之間送進了牢房。給小巴蒂的那封信裡只寫了一句話,你猜是什麼?」

  「快說。」西裡斯急躁地催促,他的心跳加快了。

  「『別惹怒羅齊爾』。」愛德格將手伸進長袍口袋,「至於給她的,在這裡。」

  同樣也是一張紙條,鮮紅的字體寫著一句話,叫人不寒而慄:

  【想玩嗎?】

  「經鑒定是羅齊爾的親筆信。隨信送來的還有一小縷被剪下的頭髮,無法查明是誰的。」愛德格歎了一口氣,「她一看到就昏了過去,被秘密送到聖芒戈,這也就是我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繼續調查莫嘉拉·帕金森一案。」

  沒給西裡斯探望病人的機會,愛德格拿著新鮮出爐的搜捕令即刻突襲帕金森莊園。接待他們的人自然是艾德蒙,面對由魔法部部長和法律執行司司長親自下達的授權書,他顯得惱恨卻無能為力,只能任憑傲羅們長驅直入,開始毫不客氣地對這裡進行地毯式搜索。

  「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其他人去忙時愛德格負責訊問艾德蒙。

  「是的。」

  「你的女兒去哪裡了?」

  「她一直哭著要媽媽,我沒有辦法,只好請一位遠親把她帶到鄉下的度假別墅去玩一段時間。」無懈可擊的回答。

  理智告訴西裡斯別那麼做,但他依然難以自製地用余光把艾德蒙打量了好幾遍。顯然,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並不知道行刑日延期的事情。

  他移開目光,開始看擺在壁爐上的相片。照片上的一家人似乎快樂無憂,是典型的模範家庭。而主角無疑是那個小女孩,內容有野餐的、蕩秋千的、學畫畫的……她擅長畫畫。他知道的。以前她曾送給他一幅肖像畫,他投桃報李地回贈她一隻掛墜盒。那幅畫他始終珍藏著當作一個念想。可是,現在她在教她和另一個人的女兒畫畫,當年她心愛的掛墜盒也已不知所蹤。

  西裡斯眨眨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相片。然後,他轉身打斷愛德格與艾德蒙的對話:「為什麼在你們一家三口的合影裡,她也戴著那串項鍊?」

  那串致命的、一碰就死的項鍊。為什麼在和丈夫與女兒的閒暇時光裡,她依然戴著它?

  「千萬別告訴我她喜歡它。」西裡斯隨手拿起一隻相框遞給愛德格,在艾德蒙的眼睛裡他捕捉到了顯而易見的慌亂,「為什麼?」

  對方仍想狡辯,西裡斯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大腦急速轉動的聲音:「聽著,我……」

  「愛德格!」一個傲羅幾乎是旋風似的沖過來將一疊被拆開的信塞到他手裡,「你必須要看看這個!」

  信紙被分成兩疊,都被整齊地紮在一起,其中一疊已被傲羅拆開。愛德格拿起最上面一張,西裡斯湊上前來一起看。

  這是一張簡單的手繪賀卡,是小孩子的手筆。

  【親愛的媽媽:

  祝您聖誕快樂。我很想念你。

  艾達】

  艾達——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沖上了頭,愛德格確信他在她的記憶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他顧不上像西裡斯解釋或商量,急忙拿起下一張。這張的年代顯然更近,上面沒有了簡筆劃,字卻多了兩行。

  【親愛的媽媽:

  您最近好嗎?我開始和鎮上別的孩子一起學畫了,老師說我學得不錯。巴默爾夫人告訴我您從前最喜歡畫素描,所以我有天賦也是應該的。

  以後您可以教我畫畫嗎?

  艾達】

  「艾達是——」西裡斯被這個驚人的消息給砸懵了,她的女兒不是名叫潘西嗎?她和艾德蒙最終告別時還囑咐他要照顧好他們的女兒來著,可這幾張短信分明是寫在麻瓜的紙上的。

  「把那個給我一張。隨便拿一張。」愛德格沒空管西裡斯,他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終於,他們終於接近謎團正中了,百忙之中他吩咐一個傲羅去控制住艾德蒙,後者的表情如顏料盤般精彩紛呈,卻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

  第二疊信劄明顯來自于一個成年人,只消看個開頭,愛德格就明白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親愛的海厄辛絲:

  如果你方便的話,不妨寄一張你的近照來,艾達總是拿著你以前的照片翻來覆去看,她對你很感興趣,總向我打聽你。上次的錢我拿了一部分送她去上芭蕾和繪畫課,剩餘的我準備先存起來,你寄的實在太多了……】

  「艾達是她的另一個女兒嗎?」愛德格問出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她的生父是你嗎?」

  「當然是!」艾德蒙毫不遲疑地答道。

  「那她為什麼不和你們住一起?」

  「因為……」

  愛德格懶得去聽他漏洞百出的謊話,信件已坐實他的猜測。他揮揮手:「我們在魔法部審訊室裡見,帕金森先生。去找一找有沒有這個『艾達』的相片。」

  「這……」他渾身都在發抖,她先前的種種舉動似乎都成了值得鑽研的蛛絲馬跡:是那樣嗎?事情是他所想的那樣嗎?

  「你先冷靜一下。」愛德格看著他,不知道該說恭喜還是該說抱歉,「事情還沒板上釘釘。」


第15章 苦樂悲喜

  -1979-

  「喜歡這份禮物嗎,海厄辛絲?」

  科妮莉亞拂開泛光的銀色絲綢,露出華美的蛋白石項鍊:「人們相信珠寶能夠贏來一個女人的心,我個人不那樣認為。贏不贏來倒無所謂,能困住就足夠了。」

  她大口喘著氣,面色潮紅、汗水淋漓,喉嚨裡溢出痛苦的悲鳴。

  四根施了魔法的鐵鍊各司其職,將她的手腳牢牢鎖在床上。隨著她掙扎的動作,鐵鍊噹啷作響,床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科妮莉亞不慌不忙地在床邊坐下,溫柔地替她撥開亂髮:「很疼嗎?也對……你才多大年紀,還算是一個孩子。」她愛憐地拭去她的汗水,語氣嗔怪,手卻從她的臉頰上滑落到隆起的腹部——

  海厄辛絲一口啐在她臉上:「你做夢!科妮莉亞,你永遠別想碰我的孩子!」

  科妮莉亞低笑著糾正:「是你和布萊克的孩子。」她不以為意地擦去臉上的口水,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海厄辛絲的嘴唇:「也許布萊克喜歡縱容你的任性,但我不喜歡。你要學的東西很多,海厄辛絲,不過我相信你很聰明,會很快就記住的,對嗎?」

  「滾開!」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掙扎、抗拒,床柱危險地搖動了一下,仿佛隨時會坍塌,「離我和我的孩子遠點!否則我會殺了你!你要是敢傷害我們,西裡斯絕不會放過你的!」

  科妮莉亞平靜地將毛巾扔回水盆裡,鎮定自若地等待她徹底脫力臣服於枷鎖的力量之下。

  「可憐的女孩兒。」她垂憐地俯視著她,「半年前我們已經設計讓他們相信你已遇害。西裡斯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你的屍體,他只好將你埋在心裡。即使他不死在戰爭裡,他也只會和一個新的女孩結婚、共度一生。你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海厄辛絲,沒有人會費盡一生心血搜尋你的下落。明白嗎?」

  「謊言!」她斥道,鑽心的疼,疼的她想死,她看見了黑暗、看見了死神。

  「海厄辛絲已死,」科妮莉亞若有所思,「那麼……你又該叫什麼名字呢?」

  她的舌頭嘗到了血的味道,她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一個已死之人,怎麼可能繼續走在陽光下。

  「他身邊有太多優秀的女人了——馬琳·麥金農、阿米莉亞·博恩斯、多卡斯·梅多斯、瑪麗·麥克唐納。你覺得他能記得你多久?」

  「你閉嘴!」

  「他忘了你,你也忘了他吧。」

  -現在-

  每個人都有另一個用於偽裝的名字。

  莫嘉拉·帕金森,現在人們應該管她叫海厄辛絲·懷特了,一夜間從罪不可赦的重犯變成情有可原的受害人。

  但黑暗藏在她的心裡,陰影盤踞在夢中,想要得到寬恕和解脫,是一件難過時光倒流的事情。

  「說說這張照片的故事吧。」他要求道,語氣裡多了一絲柔和和喜悅。

  照片上的小女孩揮舞著一枝玫瑰在大笑,她也有著一雙灰眼睛,只是比她母親的要更濃郁。按照時間推算,她應該七歲了,在她的父母分別時就已經悄悄藏在母親的肚子裡。

  「她叫愛德海若,艾達是她的昵稱。」事到如今竭力否認已不起作用,她看著照片,覺得實話實說或許反而能保護她。

  「這是你和她?」

  照片上稍年輕一點的她抱著幼小的嬰兒,笑容冰凍在膠片上,隨時會融化成眼淚。她讓攝影師洗出了兩張照片,一張自己保管,一張留在嬰兒身邊。

  「她是我們的孩子,我用大犬座的一個星宿為她起名。」她說,「這是1980年神秘人血洗孤兒院後拍的。在那之後幾天她就被送走了。」

  她別無選擇,不敢也不能冒險。她自身難保,又怎樣能將女兒好好地撫養長大?

  「是科妮莉亞給我接生的,在帕金森莊園。」越疼痛的記憶越清晰,「她生下來就不哭,也不動,科妮莉亞以為這是一個死嬰,畢竟生產的時間太長,她有可能早就窒息了。於是她把她丟在滿是血污的床上,給我一瓶恢復魔藥,就自己去忙了……我流了很多血,但謝謝她的藥,我還很清醒,能抱起孩子……」

  西裡斯全身繃緊僵住了,她看得出,也能感覺得到。

  既然他想聽,那她就一一道來好了。反正這些苦痛本來就不應該由她一個人承擔。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以為她真的死了。在我倒提過來拍打她時她吐出了嗆住的羊水和血水,然後才開始細細弱弱地哭,像一隻小貓。她不該活過來,科妮莉亞還在虎視眈眈,要是讓她發現這個嬰兒是活著的,該怎麼辦呢……我根本保護不了她,與其讓她落到食死徒手裡,倒不如自己動手算了。可是就在我狠心想掐死她的時候,她忽然睜開了眼睛。你知道嗎,西裡斯?她有你的眼睛。她不會笑,也不會說話,可是她就無意識地看著我,我就再也沒辦法下手了……」

  他的身體抖得不行,她想安撫他,理智阻止了她那樣去做。

  「後來——」

  「海厄辛絲,」他平靜地懇求道,「先別說了。」

  等他抬起頭,她才發現他的眼珠紅的嚇人。他沒有哭,那只是血而已,憤怒凝成的血。

  「後來我將她送回我待過的孤兒院,那裡的女主管對她並不好,我只好不斷送錢過去。在黑魔王襲擊孤兒院的那一晚,一個與我相熟的小女孩偷偷帶著她藏起來躲過一劫。我意識到長久以往羅齊爾遲早會知道她的存在,於是就狠下心把她託付給巴默爾夫人照料。」她殘忍地說完這個故事,「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她。」

  他的手中沾著不少血,主要是食死徒的。腥臭溫熱,鮮紅粘膩。他靠血洗清身上莫須有的罪名,他的姓氏就是原罪。黑色家族的逆子、鳳凰社的叛徒,當一個本就危險的人與另一個可疑的人相愛時,他們的愛情自然是不被祝福的。於是流言像毒蔓一樣橫生,對他,也對她。

  現在,在旁人看來,他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英雄、堅強的戰士了。可是他保護不了她們,甚至對她們的存在一無所知,這算是英雄嗎?這是笑話。

  「她現在在哪裡?」

  她說了一個位址,目光漸漸變得空洞:「她不記得自己的母親,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你確定你要把她帶回來?離開平靜的小鎮,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她是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西裡斯覺得她的反問有些荒唐,「她屬於我們的世界,也應該和我們待在一起——」

  他遲鈍地止住話頭。

  和他們待在一起?像現在這樣?罪名依舊未洗清的母親,負責監管她的父親。更別提他們自己之間就情人不像情人、陌生人不像陌生人,甚至她的身份仍是受法律承認的「帕金森夫人」,他還沒來得及細問她與艾德蒙的婚姻。

  這像是當頭一棒,刹那擊碎他方才燃起的渴望。

  她施施然告知他第二個噩耗:「艾達是個啞炮。」


第16章 人間天上

  「她一般什麼時候回來?」

  「三點半左右。」

  巴默爾夫人的故事非常簡單:她曾是伍氏孤兒院的女主管,退休後回家鄉開了一家日托中心。六年前有人將艾達送到她身邊,請求她撫養女嬰長大,並囑咐她對外聲稱這是她的養女。

  她確實與海厄辛絲彼此熟悉,但為什麼她沒有細究女嬰的身世?

  「這就是當時隨著她一起送來的東西嗎?」一封闡明事情原委的信、一個裝錢的信封,還有一個掛墜盒。

  「沒錯。海厄辛絲與我每月通信一次,你需要看那些信件嗎?」

  「暫時不用。不過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將它們帶走嗎?」

  「當然。」

  「她一直給你寄現金嗎?」

  「是的。坦白地說,這很奇怪。不過……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我只是好奇而已,夫人。」他舉起掛墜盒,「你知道這個掛墜盒有什麼含義嗎?」

  這個做工平平卻暗藏玄機的掛墜盒是最重要的證物,證明了這女孩的來歷,和女孩父母的身份。

  「送她來的人只說是留給她的,要我小心收好,以免損壞。」

  「沒有說要隨身佩戴嗎?」

  「沒有。」巴默爾夫人加上自己的揣測,「可能有什麼特殊的紀念意義吧。」

  混淆咒可以說是巫師們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它讓眼前精明老辣的前孤兒院女主管輕易相信了孩子虛假的身世。父親派駐海外,母親隨行,幼女無人照料,這是一個相對容易接受的背景,在魔咒的幫助下,它所有的漏洞都被忽略、彌補。

  「那麼,當初是誰把孩子送來的?海厄辛絲嗎?」

  巴默爾夫人深深皺起眉,思考起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看來,為了避免食死徒的耳目,除了混淆咒以外他們同樣使用了遺忘咒。

  女孩背著畫夾急匆匆跑回家。客廳裡坐著一個穿奇怪長袍的陌生中年男人,正在和她的養母巴默爾夫人密談。

  他們聽到了她製造出的動靜。穿灰袍的男人看見她,眼前一亮,迅速起身來到她身邊,手裡拿著一張相片。

  「愛德海若?」他問,將相片遞給她,「艾達?」

  照片上的人是女孩自己。艾達抬頭看了他一眼,機警地詢問:「你們是誰?」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那人又說,他指著相片上的那對男女,「這是你爸爸,西裡斯·布萊克。這是你媽媽,她叫海厄辛絲·懷特。」

  「海厄辛絲。」女孩接過照片,小聲重複一遍,遲疑地看著灰衣男人。

  她知道這個名字,也認識相片上的女人。可為何她的父母不親自來接她?而這奇怪的男人又來自哪裡?

  「艾達·格雷,你的姓氏是灰色的意思,」他進一步揭示她真實的身份,「那是黑與白相遇的地方。」

  見她仍目光警惕,對方微微一笑,又拿出第二張年代稍近的相片,上面是懷抱嬰兒的女人:「艾達,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回到他們身旁。這張照片你認識吧?」

  -1980年-

  她的嘴裡又苦又澀,心跳紊亂又急促,汗水把頭髮糊在肩背上,異常難受。

  真正吵醒她的是過於明亮的燈光。

  「醒醒。」起初還算溫柔,沒等到她的回應,那個人就失去了耐心,「醒醒!」

  她被渾渾噩噩地推進盥洗室,麻木地淋浴。冰冷的水沖過背部時她猛一激靈,清醒了過來。是的,科妮莉亞說今天要帶她去見識一些東西……是什麼東西?

  她沒料到是一個黑暗俱樂部。

  「來參觀一下我的傑作。」科妮莉亞發出強制性的邀請。她們站一條伸手不見五指的長廊裡,牆上有規律地開著用於觀察的孔洞。科妮莉亞拽著她、逼著她去看。

  曖昧的暗紅色燈光下,一群群身著華服、臉佩面具的男男女女廝混在一起:窗簾後、牆角、舞池裡、沙發上。離她們最近的一張茶几上橫陳著一個女人的胴體,四五個男人正圍成一圈公然討論她豐腴的雙乳,不時用羽毛棒挑逗女人的敏感部位。雪白的肉體和淫/糜的喘息,男的可以左擁右抱,女的也被好幾個人眾星拱月般服侍。沒有人性也不要臉面,純粹是一場發洩獸/欲的盛宴。

  她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加速,反而渾身發抖、毛骨悚然。要是有可能的話她會立刻逃出這個魔窟,但科妮莉亞卻領著她從長廊裡穿行而過,不時通過孔洞察看派對上的情況,並饒有興致地發表評論。

  「這是生命之源計畫。」科妮莉亞向她炫耀道,「你看見了什麼?」

  地獄。

  「子宮。希望。」科妮莉亞自問自答,「這會是一支訓練有素、忠心耿耿的食死徒軍隊,效忠黑魔王直到他們死亡的那一刻。也許創造這支軍隊要花十幾年,但它一定值得……在解決哈利波特後,世上將沒有人能阻止黑魔王前進的步伐。」

  「鄧布利多。」她說,仿佛激怒科妮莉亞就能帶走她的一部分恐懼一樣,「他怕他。」

  「可是他老了。」科妮莉亞輕聲嘲笑她的幼稚,「來看看這個。」

  羅齊爾的手像鷹爪一樣緊緊箍著她,將她推向一扇新的門。

  這間幽冷陰暗的屋子和一條走廊之隔的人間仙境判若兩個世界。

  「看看。」羅齊爾用力按著她,讓她脊背彎曲、頭顱低垂。

  她忽然看見了一張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般的臉。那根本不是人的面孔。臉上密密麻麻爬滿了噁心可怕、發炎化膿的皰疹,下巴和嘴唇已經徹底糜爛,五官模糊一片,身上散發出腐爛的氣息——這是無休止的縱欲帶來的災難性的惡果。

  她尖叫一聲,掙開羅齊爾,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在走廊上狠狠地吐了出來。

  「感覺很噁心?」她嘔出了膽汁,科妮莉亞皮笑肉不笑地站在她身後平和地說著威脅的話,「看見那個女人了吧?我挺想把你送去,作為和她一樣的玩偶。」

  看看你是否會想她一樣樂在其中。還是一邊做著婊/子,一邊唾棄自己恬不知恥。

  「不過別怕,我改變了主意。」科妮莉亞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明是親昵的動作,她卻直打寒顫,「你是我的朋友,我愛你就像愛自己一樣……來做這個派對的女主人吧,替我挑選夠格的嘉賓。」

  不!你想都別想!

  「你和我會合作愉快的。就像從前一樣親密無間。」

  「變態!」

  她推開她拼命向前跑去。在她背後,科妮莉亞哈哈大笑,聲音像幽靈般如影如隨:「你想逃到哪裡去?你能逃到哪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的主題曲:Sealed With A Kiss


第17章 若許曾經

  海厄辛絲半夜莫名其妙從床上摔到地上的事情在翌日清晨就被送到了西裡斯耳中。可是等他趕到聖芒戈,她卻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噩夢而已。

  「噩夢?」他追問,「什麼樣的噩夢能把你嚇成這樣?」

  現在她躺在聖芒戈的病床上,陽光灑滿她窗前,外面有鴿子和小麻雀成群結隊飛來飛去。夢境中,她受盡折磨;現實裡,她卻得到很好的照顧。

  即使噩夢尚未完全離去,但暫時假裝它已消失,又有何妨?

  「沒什麼。」她閉上眼睛,「夢見我在逃跑而已。」

  「你想逃開什麼?」他果然這樣問。

  「很多。」她意有所指地回答。

  她已被迫吐露一部分秘密,卻還藏了更多在心裡。

  「萊姆斯今天就會把愛德海若帶回來。」他不想再逼問她,所以轉換話題,「你要和我一起去見見她嗎?」

  一家三口團聚的場景。很煽情,不過他也很期待。

  「好。」她爽快地答應了,「請替我準備一支玫瑰。」

  「玫瑰?」

  「紅玫瑰。」她著重強調,然後又轉過臉來看著他,「我們分開的那天她哭的很厲害,所以我留給她一枝玫瑰。告訴她在它枯萎前我會接她回家。」

  但她自己心裡清楚這一別就是漫漫無期。幸好那時艾達還是嬰兒,否則她必然會牢牢記住這個謊言,進而拒絕再見這個滿口謊話的母親。

  她的眼裡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西裡斯明白她十分享受折磨他的過程。她知道他聽不得這些骨肉分離、天各一方的細節,所以她總綿裡藏針地暗示他:在她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來,甚至毫不知情。

  儘管錯不在他,可他的缺席讓她面前別無選擇。甚至於後來她與羅齊爾的合作,都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委曲求全,或者說犧牲。

  他並未受她之痛、嘗她之苦。或許他也滿身傷痕,但那到底不一樣。

  他沒有在心裡藏著秘密,惴惴不安、如履薄冰地度過兩千多個日夜。

  「我補償不了你什麼。」西裡斯的心口又在疼,「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那都是我應得的。」

  「你想多了。」她澄清,「你我之間並不相欠什麼。」

  「是嗎?」

  「又不是你把我送給了食死徒;又不是你帶走了艾達;又不是你——」她猛然打住,嘴角翹起一絲刻薄的笑,「你做的最錯的事只不過是讓我懷孕罷了,不過,床也不是你一個人上的,對吧?」

  西裡斯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會這麼說,最後一句話讓他險些背過氣去。

  「說到這個,」海厄辛絲仿佛鐵了心要氣死他似的,「你不會還留著訂婚戒指吧?」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左手上,那裡空空如也。

  海厄辛絲笑了一聲,有些奚落的意味。

  西裡斯一言不發,探手從長袍內兜裡取出一塊懷錶。懷錶末端掛著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像是某種定制的飾品。

  「我確實還留著。」他把懷錶遞給她,「你要驗一下真假嗎?」

  她沒接,睫毛劇烈顫抖了幾下,然後猛然將頭轉向另一側。

  他們從未在她生命中出現過,現在他們雙雙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她仰頭望著這對男女,從他們身上各找到了一部分她自己的影子。

  「過去吧。」萊姆斯輕輕推她,「你的爸爸媽媽在等你。」

  艾達忽然害羞起來,直往相對熟悉的萊姆斯身後躲。也許是近鄉情怯,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西裡斯當然注意到了小女孩不停偷偷打量她的目光。她活潑漂亮,幾乎和他幻想中的一模一樣。一個失而復得的女兒……他要怎樣開口?怎麼寵愛?怎麼彌補欠缺七年的愛?

  「艾達。」最後是海厄辛絲先開口,她彎腰將玫瑰遞給女孩,「你喜歡嗎?」

  玫瑰鮮紅欲滴,還沾著露水,是不到半小時前西裡斯不道德地從某家麻瓜花園裡折的。

  她沒有特意溫柔地哄勸,然而艾達已經遵從本能從她手裡接過了那朵玫瑰。上面沒有一根刺,是剛才她在等待時順手拔掉的。女孩心不在焉地轉動著玫瑰,目光卻飄到了女人的臉上。

  「你還記得我嗎?」女人問,用冰冷的手撫過她溫暖的面頰。

  「媽媽。」她小聲喚道,目光遲疑地移動到男人的臉上,「爸爸?」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預想好的臺詞被忘得一乾二淨。

  她將他的窘態盡收眼底,看足好戲後她悄聲問女兒:「你知道做了爸爸的人最害怕什麼事嗎?」

  艾達一愣,茫然地搖頭。

  「爸爸最怕女兒對他的撒嬌。」她慢條斯理地說,「只要一個擁抱就行。」

  「真的?」艾達反問,狐疑地悄悄打量西裡斯。面對陌生的父親,她需要更多時間來適應。

  海厄辛絲摸摸她手中攥著的玫瑰花:「當然。這朵花就是你爸爸替你摘的。快去謝謝他。」

  艾達聽話地走上前,有些僵硬地向西裡斯伸出手臂,也許是因為緊張,她沒說話,但明亮的眼睛滿懷希冀地望著他。

  如海厄辛絲所說,她有他的眼睛。

  「艾達。」西裡斯的心臟深處微微一動,「好久不見。」

  女孩又小又軟,像一隻溫順的幼崽。他輕輕拍著艾達的背時,聽見她在他耳旁細聲細氣的道謝。可他剛一鬆手,她又像完成任務似的迫不及待回到母親那裡祈求嘉獎。

  母女久別重逢,氣氛溫馨,至於同時出現的爸爸,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萊姆斯悄悄走上前,將明顯悵然若失的西裡斯叫到一旁。

  「這個給你。」他暗中將掛墜盒塞給對方,西裡斯一震,投以難以置信的眼神,顯然他單從觸覺上就知道了那是什麼,「巴默爾夫人說是和她一起被送來的。」

  原來它沒有被拋棄,也沒有被遺忘。而是被留給了艾達。

  「今天不是時候。」萊姆斯也有很多疑問,可他知道現在這裡沒他什麼事,「回頭細說。」


第18章 無意傷害

  從納威家被送回來之後,哈利發現家裡發生了天大的變化。

  他多了一個姐姐。西裡斯明確地告訴他這是他的女兒,比哈利大一歲,名字叫愛德海若。

  「你也可以叫她艾達。」

  哈利想了想,覺得還是艾達更上口。他急著和她認識,但他只來得及匆匆看她一眼,她就被之前給他讀睡前故事的女人喊上了樓。

  他聽見她管她叫「媽媽」,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收拾東西,一邊嘰嘰喳喳講著哈利聽不清的話。但是,既然她是艾達的媽媽,西裡斯又是艾達的爸爸,那……

  哈利興奮不已,趁西裡斯不備時偷偷溜上二樓。自從他偶然看見納威父母收到的信件上寫著「隆巴頓先生及夫人」後,他就一直渴望著有一個機會來使用這個正式稱呼,哈利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某先生與夫人,那就意味著他們是一家人。

  「布萊克夫人,」他滿懷熱情地喚道,「我可以來幫忙嗎?」

  在佈置房間的母女同時被他嚇了一跳。海厄辛絲見是他,只好忽略剛才那句刺耳的「布萊克夫人」,掩飾性地把艾達往前推了推:「這是哈利,你爸爸的教子,你們去玩吧。」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收拾東西。」艾達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失而復得的媽媽。

  「那我和你們一起。」哈利自告奮勇要幫忙。

  海厄辛絲當然不會讓哈利過來打下手,經過片刻磋商後她說服了艾達去和哈利一起玩。

  於是西裡斯去而又返時在客廳裡看見了這幅景象:艾達和哈利面對面跪坐在地上,一邊玩巫師棋,一邊交談。

  「這很容易玩,」哈利正在教她如何下棋,「你只要告訴它們你想怎麼下就行了,瞧——國王,去F3。」

  艾達新奇地睜大眼睛,手裡捏著一位正在拼命譴責她並試圖掙脫的騎士:「它們還會說話!」

  「只是簡單的對話而已。」哈利說,「巧克力蛙裡還有會動的卡片,你看過嗎?」

  艾達搖搖頭,她對魔法世界根本一無所知:「這裡是哪兒?」

  「格裡莫廣場12號。在倫敦。」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房子。」艾達指了指牆角那個看上去很嚇人的大擺鐘。

  「那是。巫師們和麻瓜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我們的東西都和魔法有關。過會兒我給你拿個杯子看,它可是十四世紀由妖精製成的。」

  「麻瓜?」

  「就是對不懂魔法的普通人的稱呼。」

  「十四世紀的東西到現在還能用嗎?」艾達問,「我在博物館見過銀盃子,它們都被放在玻璃罩裡保護起來。等等——你說它是妖精做的?」

  「當然能呀!妖精製造的東西水火不入,幾乎不會損壞。」

  艾達困惑又驚奇地皺起眉,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西裡斯沒有打擾孩子們的對話,他聽了一會兒之後直接去了二樓。

  雖然格裡莫廣場12號已經很久沒住進這麼多人了,但房間和傢俱都還保存完好、設施齊全。她要做的只是把艾達帶來的行李整理一下,順便把她最滿意的幾幅畫裝裱掛起——巴默爾夫人說艾達喜歡畫速寫。

  「要幫忙嗎?」

  「不用了。」她把最後一幅艾達的自畫像掛好,無目的地反復調整它的位置,不想去看背後的人,「巴默爾夫人還好嗎?」

  「很好。」他將事情的細則告知她,「萊姆斯修改了她的記憶,她應該已經出國旅遊,並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你怎麼和盧平說的?」她低頭撥弄著自己的袖口。

  「實話實說、長話短說。」

  手腕上仍扣著魔法部的監視手環,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它,若有所思。

  「艾達,」他斟酌著詞句,「生下來就是啞炮嗎?」

  他知道她的媽媽也是一個啞炮,她自己確實也在學習魔咒上舉步維艱,但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啞炮是可遺傳的。

  「我不知道。」海厄辛絲對著牆上的畫說,「她已經快七歲了,但還沒有展露出魔力。也許生來就是啞炮,也許只是比較遲鈍……也有可能,是受了孤兒院那件事的影響。」

  西裡斯在艾達的床邊坐下:「她是怎麼從孤兒院裡逃出來的?」

  在神秘人殺死波特夫婦前,他命令自己的手下去製造了轟動麻瓜和巫師兩界的伍氏孤兒院滅門案。他深恨自己長大的孤兒院,因此要求不留活口。孤兒院所有職員及孩子無一生還。西裡斯也參與了善後的工作,當時他前去收尾的原因更多是因為這裡也是海厄辛絲待過的地方,可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竟然僥倖生還。

  「我說過了。一個和我相熟的小女孩帶著她通過排污口躲進了下水道裡,食死徒大概嫌髒又覺得沒人會往那裡面鑽,所以放棄了搜查。她們在那裡面躲了三天,三天后我偷偷去孤兒院察看情況,那女孩聽見我的聲音後,才帶著艾達爬出來。她們都奄奄一息,差不多要死掉,我不敢拖延,立刻就把她們送走了。」

  「你等了三天才去找她們?」

  「你說得到輕巧!」她突然發作,「萬一碰上食死徒怎麼辦?萬一碰上你們怎麼辦?你以為我好過嗎?我根本沒指望她能活下來——要不是《預言家日報》上寫的遇難者數量比我知道的要少,我甚至不會去找她們!」

  「對不起。」西裡斯急忙為自己的無心之言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要是發現她們的是你們倒好了。」她有些神傷地說,「至少能躲開羅齊爾,說不定她還會被某戶好人家收養。」

  「那樣的話或許我永遠不會知道她是誰。」

  「這對你而言不是件好事嗎?」

  西裡斯決定避開所有可能發生爭吵的話題:「那個女孩又去了哪裡?」

  「我的舊友,安·史密斯,剛好在從事這方面的實習,我請她替那孩子找了一個收養家庭。」她走過去合上臥室的門,西裡斯詫異地看著她,客廳裡兩個孩子正相談甚歡,她看了他們一眼,心緒複雜,「我的事情你準備怎麼辦?」她微微冷笑,「我可不想以一個緩刑重犯的身份苟且偷生,你不妨加緊催促一下法律司,我隨時願意接受攝魂怪的親吻。」

  「你瘋了嗎?」西裡斯沒料到她會這麼要求,明明十幾分鐘前她還與艾達其樂融融地在說悄悄話,「艾達怎麼辦?」他想問我又該怎麼辦,可現在他沒有立場要求她同樣對他負責。

  「你會照顧好她,不是嗎?」也許是私下裡的談話,她態度還算和緩,語氣卻十分堅定,「我知道你們在等我說出什麼。不過我不可能出賣羅齊爾。」

  「隨信送來的那縷頭髮是誰的?」他問,「這就是你留在她手中的把柄嗎?」

  「是。」她眼睛裡的光熄滅了,「我不能冒險。」


第19章 牡丹花下

  -1983年-

  大雪紛飛的深夜,街上空無人影。

  一輛開大燈的轎車飛馳而過,路燈閃爍一下,街角出現幾個人影。

  其中一人拉開廢舊倉庫的門,示意他們跟上。

  「就這?」披狐皮斗篷的貴客口吻傲慢,一聽就知是長居高位的角色,「羅齊爾也太過分了。」

  「每位客人都從這裡經過。」扶門的人平靜地說,「請,羅蘭先生——」

  他呵地一笑,終於還是拉下眼罩,任憑他們引著他向前走去。

  他們需要通過樓梯下到地下,再通過複雜的迷宮找到出口。還得穿過三條玄機暗藏的走廊、通過九條難以抉擇的岔路,沿途設有道戒備森嚴的關卡,每道都要經過層層盤問、反復檢查核對,以確保來人的身份無誤、足夠高貴,確實是食死徒的貴賓。

  「現在羅齊爾可以露面了吧?」羅蘭頤指氣使地發問,隨手將斗篷甩給跟在身後的人。

  「急什麼,羅蘭先生。」那人笑的詭譎、意味深長,「長夜漫漫,何苦急著談正事?」

  大門緩緩開啟,內裡佈置如金色的神殿。陣陣嬉笑傳來,勾得人心癢癢。羅蘭朝裡看了一眼,只見一片燈紅酒綠、聲色犬馬。

  「也好。」他笑道,和傳聞裡一樣,這位羅齊爾小姐果然深諳生意之道,「羅齊爾這樣費心,我卻之不恭。」

  他欲拾階而上,身後的食死徒卻叫住他,遞來一副面具。

  「人們都說英國人生性古板,我看倒不儘然。」法國人哈哈大笑,自顧自佩好面具,「你們瘋起來,能把一塊石頭都玩出十八種花樣。」

  那些女人精心裝扮成諸女神的樣子,卻缺了點什麼,一如這金碧輝煌的神殿。

  羅蘭和其中一位廝混片刻,仍覺得索然無味。他打發走女人,獨自思考了片刻。得出一個結論:這兒更像是純粹的泄欲場所,過於獸化了。

  這個總結頗有些又當又立,然而羅蘭沒顧得上自嘲。他看見大門又一次打開。

  新走進來的女人脫下斗篷交給身旁的人,露出裡面的長袍。裁剪合體、款式精美、造價昂貴。在這樣迷亂的夜裡穿,未免顯得過度嚴肅。一如這女人的容貌,掩於面具之後,不為人知、無人鑒賞。

  她緩步走入神殿,卻不靠近任何一人,只沿著牆壁慢慢前行,像是巡視。

  羅蘭鬼迷心竅地亦步亦趨尾隨在後,最終她在一道帷幔前止步。羅蘭拿了杯酒作為掩飾,一邊悄然觀察。她在牆壁上摸索片刻,然後打開了一道暗門,倩影消失在帷幔之後。

  他心中大喜過望,也不知是不是無意間吸入了什麼迷魂香,羅蘭竟忘了謹慎,快步上前。學著那女人的樣子在牆上細細尋找,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摸到了一處凸起。

  羅蘭輕輕一轉,從門縫中窺視。裡面是一間小小的書房,那神秘女人正坐在桌前對一張羊皮紙勾勾畫畫。

  他悄悄走進房間,將門無聲地合上。離得近了些,他看見女人的頭髮被一個珍珠發飾盤在腦後,與她胸前的項鍊相得益彰。

  「夫人。」他悄聲喚道。

  女人一驚,迅速合上羊皮紙,待看清他時,她反而放鬆了下來:「原來是羅蘭先生。」

  「您認識我?」羅蘭又驚又喜。

  「法國魔法部副部長,誰不認識。」女人嘴角含笑,是不是客套就是另一回事了,「白城堡能迎來您這樣的貴賓,是我們的榮幸。」

  羅蘭有些疑惑:「您就是羅齊爾?」

  「當然不。」女人並不亮明身份,「您喜歡今晚的主題嗎?」

  「希臘神話、墮落的神祗,我簡直歎為觀止。」羅蘭看著她潔白的脖頸,心口有些燥熱,「只是我對外面那些女人沒什麼興趣,您知道,我認為像我這樣的貴賓值得更好的。」

  「羅蘭先生,您既然來了,就一定知道白城堡的規矩吧?」她隱去笑容。

  「嗯。」他哼了一聲,她和外面那些像玩具似的女人不一樣。

  「大廳裡有無數風格各異的女子,想必您總能挑到一位合適的女伴。」

  「我有潔癖,夫人。」

  「這不是您擅自闖入這裡的理由。」

  「我知道今晚有人會被羅齊爾選中與她密談,可密談之前如果不給足實惠,我又憑什麼要給她她想要的?」他趁她不備時疾步上前,一眼看見半打開的羊皮紙上列著幾個名字。聯想到來之前所瞭解到的資訊,他不禁一笑:「原來是帕金森夫人。」

  「我勸您不要亂來。」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識破,「否則會有性命之虞。」

  「我們法國人並不介意做風流鬼,帕金森夫人。」他伸手攬住女人的腰,她沒有掙扎,羅蘭拆開她的髮髻,看著她豐盈的長髮垂下,「您的芳名?」

  「您聽見了我的警告嗎?如果您不想尋死,那就請放手。」她嘴上威脅,身體卻沒做出推拒的動作。羅蘭哂笑,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冷美人:

  「如果我冒犯了您,您會把我從名單上刪去嗎?」

  他的手朝她領口探去,帕金森夫人忽一閃躲,要不是羅蘭緊緊扣著她的腰,肯定就讓她逃了。

  「您知道我的身份,夫人。惹怒我對您並沒有好處。」羅蘭乾脆一把扯下面具露出真容,若有所思地向蛋白石項鍊伸出手,「還是先把這礙事的玩意兒摘掉吧。」

  ……

  死亡——她對它十分熟悉。

  出生前她就失去了父親,後來她又送走了自己的母親。她在午夜時分從死氣沉沉的謀殺現場抱出了死裡逃生的女兒,又在白城堡那間幽暗的房間裡目睹過瀕死的浪蕩子。以前她聽西裡斯講起過真正的戰場:魔咒嗖嗖飛舞,根本分不清敵我,因為失敗一次就可能意味著喪命,所以更多時候他們是在為自己的生命而戰鬥……還有人死了都沒弄清是誰念的咒。

  以及博多,死在毒/藥下、迷夢中的博多。他算是被她害死的,要不是她向他求援,他未必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看到他口吐白沫、臉色發青的遺體時,她像得了瘧疾一樣渾身發抖、雙腿發軟。她哭著抖著幫他合上雙眼,卻無法讓他入土為安:艾德蒙要把他的遺體交給羅齊爾。

  不久後她大病一場,高燒之中夢見博多的鬼影來向她索命。

  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夠無動於衷地面對死亡了。

  拉斐爾·羅蘭的屍體栽倒在她腳下,軟綿綿的,表情定格成驚恐。

  她警告過他,可他和先前那些色膽包天的人一樣沒有聽。他們都覺得自己身份高貴,是食死徒的貴客,可以在白城堡中來去自如。可是與虎謀皮豈能得寸進尺,更何況與他們做生意的是以狡詐出名的羅齊爾。

  她搖了搖擺在桌上的鈴鐺,白城堡魚龍混雜,難免會有各種事故發生,很快會有人過來善後。

  只是……死的人是法國魔法部的,這就有些麻煩了。

  她重新在桌前坐下,劃去名單上羅蘭的名字。燈光下她看見自己的雙手柔軟白皙,但沾滿鮮血。


第20章 佳期如夢

  《三兄弟的故事》終於講完了。西裡斯合上故事書,哈利咬著手指若有所思:「西裡斯,我爸爸留給我的隱形衣會是一件聖器嗎?」

  「如果你覺得是的話,那就是。」西裡斯笑了笑,由於哈利最終在魔法世界長大,鄧布利多改變了方案,他默許西裡斯偶爾透露一些消息給哈利,畢竟他是預言之子,他遲早要知道這些。

  「那我可以把隱形衣拿給艾達看嗎?」哈利歪著腦袋拋出第二個問題,「原來之前你一直背著我在偷偷談戀愛!難怪你不讓我和艾達的媽媽講話,你真自私!」

  面對哈利無厘頭的指控,西裡斯哭笑不得:「你從哪裡學到的這些東西?」

  「我偏不告訴你。」哈利自以為是地繼續揣測,「你們現在是不是正式複合啦?」

  「你還是睡覺比較好,哈利。」西裡斯無奈地搖搖頭。他一定要搞清楚是誰帶歪了哈利,現在他時不時說出一些石破天驚的話,鬼知道是從哪裡偷聽來的。

  複合?破鏡重圓?

  西裡斯回到客廳坐下,地毯上散落著各種玩具和兒童書,為格裡莫廣場12號增添了許多人氣。這曾經是他夢寐以求的家的樣子,現在……

  腳下不遠處落著一張熟悉的相片,他撿起來。照片裡的人無憂無慮,並不知此後的天翻地覆和未蔔前程。背後是他親筆寫下的一行字:1979年3月7日,海厄辛絲與西裡斯。

  七年前的春天,他們剛剛訂婚,正在乾柴烈火的時候。那時食死徒遠沒有現在猖獗,人們的生活尚算正常;他也只是鳳凰社裡的新人,時不時還有忙裡偷閒的機會。

  每天早晨他離開家之前她都會央求他給她從對角巷弗洛林的冷飲店給她帶霜淇淋。她眨著無辜的眼睛,露出討好的、充滿希冀的微笑時,他總會忍不住暗示:「不行,小姐。我不會白白為你跑腿。」

  然後她會熱情地湊上來,撒嬌、索吻,十九二十歲的人,經常親著親著就變了味。

  這就是他永遠會在早晨遲到的原因。他在詹姆毫不掩飾的壞笑之中聆聽來自前輩們有關他缺乏時間觀念的勸誡或指責,左耳進右耳出,心裡像揣了一罐蜂蜜一樣甜得發膩。

  如果下午他回去的早,他們就會一起去附近的公園裡散步。西裡斯會變成大狗跳來躍去逗她開心,哪怕是撿樹枝叼飛盤完全「狗化」的行為也不覺得掉面子。她則會帶上自己的素描本和鉛筆,坐在草地上塗塗畫畫。她能把大腳板畫的活靈活現,但她更喜歡畫他作為人的樣子:在曬太陽的、在逗貓咪的、在發呆的、側面的、正面的、背面的、半側面的……她走後留下了很多很多畫,他將它們歸納成冊、偶爾翻閱,隔著羊皮紙觸摸逝去的舊日時光。

  到了傍晚,他們會一起做飯。那時他們都不是烹飪高手,湊在一起時更是搞得一團糟。後來她漸漸掌握了一點兒廚房技巧,就常把他打發去給盆栽們澆水。平心而論她做的菜實在一般,但他喜歡看她忙來忙去的樣子:頭髮隨便揪一下紮在腦後,微微蹙著眉盯著鍋裡的東西……他覺得這很平常,很有煙火氣,像一個他想要的家。

  西裡斯心裡有一幅幅意象,關於海厄辛絲,和那經年往事。譬如他們初遇的特快列車,和一起同居過的麻瓜公寓。她穿著長及腳踝的白裙在花瓣紛飛的教堂前拍下那張照片,左手上是寓意永恆的訂婚戒,右手挽著他。後來沾血的戒指被單獨送回,連同被折為兩截的魔杖。食死徒以此暗示她死了,而他信以為真。

  再後來,面對不知情的人,他僅以輕描淡寫的寥寥數句將此間往事一筆帶過:「我的未婚妻出身斯萊特林,他們因我的緣故遷怒於她。後來我一時不慎,讓他們得逞。」

  這漸漸被傳為一個情深不壽的故事。甚至連當初反對他們愛情的人都受到指責,例如已死的麥金農夫婦,和她的舅舅們:普威特兄弟。

  在卡拉多克的死訊傳來時,多卡斯沒有流淚,她目光空洞地說了一句話:「死了的人得到解脫,活著的人倒要繼續煎熬。」

  數年後,當西裡斯在夜深人靜時無望地借酒澆愁時,他想起了多卡斯的話。他對此深深贊同,並理解後來她視死如歸的一搏。如果一個人永失所愛,又怎麼能不發瘋?

  和多卡斯相比他還算幸運,起碼他們有過短暫的美好時光。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從樓梯上走下,披著晨衣、頭髮垂在肩上。

  他一時有些恍惚。

  「艾達喜歡魔咒學,」她溫和地告知他,並將一年級的魔咒課教材放在茶几上,「和你一樣。」

  他的心忽的柔軟下來,到了晚上,他們似乎都少了一點刺、卸下了一些防備:「你還記得這張照片嗎?」

  「記得。」她淺淺地微笑起來,「已經很多年了。」

  她的尾音裡透出幾分澀然,他留意到了。沉默片刻後,他問:「那時你很辛苦吧?懷艾達的時候。」

  「是。」她娓娓道來,「在帕金森莊園裡擔驚受怕,我總吃不下東西,又不被允許出去散散步。一想到這孩子生下來就會被食死徒帶走,我就覺得還不如流產來得好……我試過故意蹦蹦跳跳、摔倒、撞床角,但她很堅強。」

  「為什麼你生她時羅齊爾會在場?」

  她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不是審問。」西裡斯立刻解釋,他艱難地小聲補充,「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她暫時沒回答,目光落到酒櫃上:「你開始有喝酒的習慣了。」

  西裡斯頓時想起幾天前那個迷亂的夜,此時他非常感激布萊克老宅裡昏暗的光:「偶爾而已。」

  「我想要一杯。」她表示。

  這一般是開始講故事的預兆。西裡斯給她和自己各倒了一些。

  「她當然會在。她幾乎與所有純血家族都有聯繫。」她輕笑了一聲,目光變得有些晦暗,「到了帕金森莊園不久我就出現了懷孕的跡象,艾德蒙驗證後告訴了羅齊爾,她很快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一個有著布萊克家族血脈的孩子,父親又是鄧布利多那邊的人,不好好利用豈不是浪費?」

  原來是羅齊爾策劃了她的假死,那麼,替她偽裝身份,也是羅齊爾的主意了?

  「她希望能百分百讓我遠離外界的視線,」她回應了他的疑惑,「假身份是最簡單的方法。」

  「潘西不是你的孩子。」艾達出生於1979年底,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在五個月後就生下第二個孩子,「那串蛋白石項鍊是羅齊爾給你的,而你在所有的家庭照片上都戴著它,所以……」

  「你不需要我說,就自己猜到了大部分。」她揶揄地看他一眼,仿佛洞察他的小心思似的,「艾德蒙和我沒什麼關係,那串項鍊就是防著他這種人的。」

  西裡斯有點想因為艾德蒙與她之間一清二白而慶倖,又有點想因為死在那項鍊下的人而歎息:「你之前說的博多還有拉斐爾·羅蘭,都不是你殺的吧?」

  她沒有回答,默默喝了幾口杯子裡的酒。

  「你後來,」她晃了晃杯中殘餘的液體,有些猶豫,「沒找過別人嗎?」

  「沒有。」

  「真的?」她不信似的揚起眉毛。

  「有過想對我投懷送抱的人,」他鬼使神差地告訴她,「但她失敗了。」

  在他猛地推開馬琳逃離帳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可能接受不了別的人了。然而,她卻會錯了意:

  「那天晚上你說了另一個名字。」

  「那是迷情劑的錯。」他脫口而出,仿佛急於和那下藥的姑娘撇清關係似的,「我知道是你。」

  她仰起頭看著他,似笑非笑,在她的眼睛裡他看見了重現的昨日。

  「告訴愛德格有關羅齊爾的事情吧,」他衝動地說,「告訴他之後你就可以自由了。」

  「自由?」她將殘酒一飲而盡,「有羅齊爾在,我就不會自由。」

  他記得她說過羅齊爾手中的把柄讓她不能冒險,那是有多重要的東西?

  多重要的東西能讓她情願接受攝魂怪之吻也不出賣羅齊爾?


第21章 恨不相逢

  如果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多年,他們一定會彼此影響。

  在艾德蒙意識到他無法推翻從他家中搜出的鐵證之後,他很快擺出了一副「隨你們怎麼辦」的態度,與先前海厄辛絲的消極抵抗如出一轍。

  愛德格無可奈何,吩咐他們繼續看管艾德蒙後,他走出審訊室。西裡斯正站在外面等他。事實上,在知道艾德蒙與海厄辛絲只不過是一對名義上的夫妻後,他看艾德蒙順眼了許多,甚至對他多了幾分奇怪的感激。

  「有收穫嗎?」他問愛德格。

  「沒有。你享受夠了家庭時光嗎?」艾達被接回來才一天,然而從西裡斯春風滿面的神情裡,愛德格知道這對父女一定相處的不錯,「享受夠了的話,來看看這些東西。」

  他指著一張帕金森一家人的照片。

  「潘西不是她的女兒。」

  「西裡斯,麻煩把智商移回正常的水準。這一點任何人按時間一算都知道。」愛德格不客氣地奚落道,他示意西裡斯仔細看潘西的臉龐,「挺奇怪的一點是,她和他們兩人長得都挺像的……我很好奇她的生母是什麼人。」

  「她現在在哪兒?」

  「帕金森說被送到了遠方親戚家,不過,我大膽地猜測一下……應該在羅齊爾手中。」

  「是因為先前羅齊爾送來的那兩張字條嗎?」

  「不錯,我不相信她那裡沒有帕金森的把柄。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帶走了潘西,以此要脅帕金森。畢竟帕金森很可能也知道不少東西。」

  「海厄辛絲說羅齊爾手中的把柄讓她不能冒險。」西裡斯告訴愛德格,「你覺得會是什麼?」

  「說實話,我沒什麼靈感。不過肉眼可見的是,帕金森的態度也十分強硬。」

  「我認為他們是同一戰線的。」西裡斯考慮了一下,「確切地說,是盟友。你還記得之前在阿茲卡班她對帕金森說的那番話嗎?」

  那番像是托孤的對白。

  「我和你的想法一致,她應該是拜託帕金森照顧好艾達。在帕金森莊園裡找到的信件也證明了帕金森自始至終都知情甚至參與了掩蓋艾達的存在。」

  他們的推理看似完美無瑕,西裡斯禁不住自我質疑:「事情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我在想……他們究竟是在共同隱藏一個秘密,還是在合作掩蓋多個真相?除了艾達之外,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嗎?」

  「他們對羅齊爾隱瞞了艾達的存在,現在他們又在向我們隱瞞羅齊爾的事情……」西裡斯想不到任何可能的答案,他心中泛起強烈的挫敗感,「她寧願信任帕金森也不信任我。」

  「帕金森為她冒了極大的風險。」愛德格含蓄地提醒,「而你們已經分開很多年了。」

  是啊,那樣大的風險,換作是誰都會感動甚至心動吧。

  帕金森一直都喜歡她。要不是因為喜歡,誰會心甘情願協助她對食死徒撒下彌天大謊?將一個孩子從羅齊爾眼皮下帶走藏起長達七年,如果沒有帕金森的幫助,她怎麼可能做到?

  西裡斯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嫉妒。

  他現在沒理由也不應該吃醋。

  「我想跟帕金森單獨談談。」他對愛德格提出一個請求,「也許他會願意告訴我一些東西。」

  艾德蒙以前不明白,為什麼海厄辛絲敢異常堅定地告訴他她永遠不會忘記西裡斯。即使他擄走了她、將她關在華麗的金絲籠裡,她也沒有一絲退讓。甚至面對羅齊爾和她花樣百出的要脅,她也始終以淡漠的態度作為應對。

  七年後,他終於相信,一個人對另一個愛確實可以深到令人髮指的地步。或許不那麼濃烈,卻不會輕易消散。當他立于海厄辛絲當年的立場上時,他理解了她的選擇。

  「你想讓我告訴你什麼?」

  坐在他對面的人,仍和從前一樣耀眼。他洗清了人們對他的姓氏和出身的懷疑,並成為了一個英雄。然而艾德蒙卻很同情他。他知道他是一個悲情的角色,因為他錯失了很多東西,而這種失去是不可彌補的。

  「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西裡斯反問。

  「攝魂怪之吻不可能被無限拖延,你會為她申辯嗎?」愛德格已告訴艾德蒙事情的最新進展。

  「我當然會。」西裡斯答道,「這就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

  為她搜尋生機嗎?

  「在過去七年,她甚至不是她自己,雖然算不上無辜,但那些罪名也不應該由她背負。」艾德蒙說,「你要面對的不止是法律,還有羅齊爾。你能帶她遠離阿茲卡班,卻難保不會落入羅齊爾的掌心。」

  有多大可能她會被赦免,又有多大可能她會留在他身邊?

  西裡斯沒有答案。他掌握著很多關於食死徒的秘密資料,卻不清楚所有來龍去脈、所有陰謀陽謀。如果他不熟知莫嘉拉的過往,他就無法保證海厄辛絲的現在。這一刻,他們看似平靜的生活不過是個錯覺,是指間漏沙、光下水痕,時間一到,就會頃刻煙消雲散。

  「我需要你的説明,帕金森。」最終他如此承認道,「告訴我你們畏懼的東西,這樣我才能知道怎樣入手。」

  「你知道羅齊爾有多可怕嗎?她如影如隨、心冷如鐵,像是寒冬長夜裡做的一個噩夢。布萊克,告訴我,你是否曾忍受一個噩夢的折磨長達七年之久?在你的夢境裡,是否有人讓你匍匐在地、瑟瑟發抖?是否有人曾威脅過將厄運降臨到你身上?」艾德蒙語帶嘲諷,說出的話卻像押著韻律的長詩,「在兩千多個日夜裡,我名義上的妻子受到我的保護,而她等待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你是想告訴我你是如何仰慕她,如何保護她的?」西裡斯沒有退縮,他看著艾德蒙的眼睛,在對方眼中讀到同等程度的慍怒,「謝謝,我早已清楚這一點。」

  「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如果不是你捷足先登,我未必不會最終贏得她的心。」艾德蒙挑釁地微笑,「現在她確實在你身邊,卻只是人回去了而已。」


第22章 說來惘然

  -1981年-

  面具跌到地上,接著被她一腳踢開。

  她的眼珠通紅,帶著野獸的瘋狂。胸前的長袍已經被酒打濕了,水痕一路蜿蜒到她的裙擺。過量的酒精讓她頭昏胃痛,但只要一停下來,她就會想起早些時候的事情。為了不讓夢魘糾纏,她別無選擇。

  艾德蒙走進來時看到了一地歪倒的酒瓶和玻璃渣,餐廳裡有大肆破壞的痕跡,顯然是她喝醉後弄的。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艾德蒙知道此時她的感受。鬱氣悶在心中,幽靈徜徉在耳畔,那很痛苦,所以有些人因此而被逼瘋不是沒有道理的。

  「別喝了。」他踢開礙事的酒瓶走過去奪過她手中的酒杯,「它只會讓你越來越糟。」

  她抬起醉眼定睛看了他一會兒,艾德蒙也不知道她到底認沒認出他。然而她忽然動作,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嵌進了他的肉裡:「他死了,很快。我殺了人……我警告過他,我殺了他。」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反反復複向那已死之人懺悔。

  「你在那裡失態了嗎?」艾德蒙問,「如果她知道你這樣,她是不會滿意的——」

  「如果她動手怎麼辦?她說到做到、從不開玩笑。」她狀若瘋癲,糊裡糊塗地把兩件事說串了,「她會殺了他——我殺了他,是我的錯……」

  「你要知道,一旦羅齊爾起疑,我們就完了。假設她有心調查,我們不可能騙過她。」

  她又哭又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反而傾身向前又想摸索未喝完的酒瓶:「好好好,那就一了百了,來個痛快好了。」

  「羅齊爾才不會給你個痛快,她最愛看人生不如死。」他知道自己無法與一個喝醉的人溝通,「昏昏倒地。」

  醒來時她躺在沙發上,有些頭暈、嗓子發幹。艾德蒙坐在扶手椅上,望著虛空發呆,指間夾著的香煙也忘了抽。

  聽見動靜,他平和地開口:「別再喝那麼多酒了。」

  「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噩夢席捲而來,她的牙齒格格打戰,「你和她一樣。一樣骯髒,一樣殘忍。」

  「是。」他承認了,「現在你也和我們一樣了。」

  你的手上沾了血,你也是有罪之人。那個男人只是想一親芳澤,卻因此搭上了性命,難道這不過分嗎?

  她倏然安靜下裡,隨後把臉埋進手裡,無聲地哭了。

  「我不想殺人。」艾德蒙說,他對瀕死的博多所說的話是真的,「但我和你一樣別無選擇。」

  她胸前的蛋白石項鍊在燈光下閃著華麗而無害的光芒。它是用來防著所有對她心懷不軌的人的,譬如艾德蒙,譬如白城堡裡那群色/欲熏心的傻瓜。一旦它被摘下,羅齊爾就會立刻知道。她用這件精巧的武器來防止她的禁臠逃跑,並避免旁人褻瀆。真是一舉兩得。

  「你必須讓羅齊爾相信你已經全心全意忠於她,否則為了更進一步控制你,她一定會去搜尋更多東西。你希望讓她察覺到艾達的存在嗎?」

  微醺的感覺霎時退滅大半,她漸漸感到後怕:「但是你幫了我。」

  「是。所以現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艾德蒙將煙灰彈到地毯上,「我幫得了你一兩次,未必能一直幫你……而且,海厄辛絲,我不想搭上自己的性命。」

  「為什麼?」她問,「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答應幫我?」

  他無言以對,沉默片刻後,艾德蒙說:「如果我說……是為了你,你會相信嗎?」

  她的臉頰上仍掛著淚珠,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出乎他意料地、緩緩點了點頭。

  狂喜湧上心頭,接著被更大的無措和恐懼取代。在別的時候,也許他會借機再一次剖白心意。可是現在,艾德蒙知道她已註定不會為他所得。

  「我們必須聯合在一起。」他在心裡對自己所臆想過的金屋藏嬌、風花雪月告別,「只有騙過科妮莉亞,我們想守護的東西才能各自平安無虞。」

  -現在-

  「有的時候我很可憐我自己,布萊克。對於同一個人,我愛而不得,你陰差陽錯。可是在別人眼中,你成了那個深情款款的勝利者,而我只是橫刀奪愛的過街老鼠。憑什麼?就憑我遲來一步,就憑我的手段並不光明磊落嗎?」

  「我很佩服你。」

  「佩服什麼?」

  「一個男人可以在得不到心愛的女人之後,還繼續守護她,」西裡斯頓了頓,「以及她的血脈。長達七年,還冒著生命危險。」

  「這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良久,艾德蒙又補充,「其實到了最後,我也不是完全為了她。」

  「也為了你自己嗎?」

  「算是吧。」他心煩意亂地說,「羅齊爾這艘賊船,上了就下不來,為了避免越陷越深,我必須防著她,且留上那麼幾手。」

  「羅齊爾是拿什麼來威脅你的?潘西嗎?」西裡斯問,「她是不是在她手上?」

  「對。」艾德蒙微微有些出神,「但不止於此。」

  西裡斯被他們這種欲言又止的舉動弄得來火,鑒於這是一對一的談話,他乾脆直接說了出來:「你們到底在遮遮掩掩什麼?」

  「她對你提起過雷古勒斯嗎?」艾德蒙忽然問。

  「我不關心他。」他給予同樣的回答。

  「他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死氣沉沉,宛若行屍走肉。和你相似的地方在於,他也是因為失去了自己的愛人而備受打擊,只是這個打擊有些過於嚴重了。」

  「她叫奧麗維婭是嗎,伯斯德的妹妹。」

  「是的。那個曾經風光無二的伯斯德。他不肯淪為羅齊爾的走狗,因此現在只能和你的堂姐等人抱團取暖。」艾德蒙若有所思,「在通往權力頂峰的道路上,羅齊爾擊敗也犧牲了很多人。」

  「我知道食死徒的內鬥一貫更隱秘也更殘酷,」西裡斯告訴他,「不過我們只在意他們會不會在內部傾軋中搞垮自己。」

  「以羅齊爾的性格,她不會容忍我們的背叛,一定會下死手報復。你們聲稱你們可以提供保護,可前不久魔法部不是險些被羅齊爾突破了防線嗎?你們想知道的是羅齊爾的命脈,而羅齊爾握有我們的命脈。其中利弊、風險,想必你心裡也很清楚。」艾德蒙向後靠在椅背上,「明天我希望能見到她,我需要與她面談。」


第23章 向死而生

  「媽媽,你為什麼從不來看我?」

  她的手一頓,接著繼續在紙上反復塗描:「對不起。」

  「巴默爾夫人說你和爸爸一直待在國外,可是你們為什麼不把我也帶上?」

  一個謊言永遠會需要更多謊言去彌補。她避重就輕地繞開艾達的問題:「現在我們不是都在你身邊嗎?」

  至少她兌現了自己的一個諾言。桌上擺著蘋果、橘子、水果刀等物,她正在教艾達畫靜物。有一刹那她情願時光靜止,讓她永遠留在這個安詳平和的午後,而手腕上冰冷的鐵環卻時刻警告她事情還沒有結束。

  「海厄辛絲。」他的到來徹底打斷了她的幻想,「過來一下。」

  她揉揉艾達柔軟蓬鬆的頭髮以示安撫,而哈利已迫不及待地沖進來要找她玩。海厄辛絲合上門,隨西裡斯走到客廳。

  「帕金森要見你,明天。」他開門見山地說。

  「正好,我也想見他。」

  「你不想問我他都告訴了我什麼嗎?」

  她淡淡微笑起來,似乎覺得他的話很可笑:「艾德蒙沒有把我出賣給羅齊爾,我想,他也不會輕易對你說出些什麼。」

  西裡斯再一次嫉妒起她與艾德蒙之間過分緊密的關係:「你很信任他。」

  「如果你曾和另外一個人度過七年的黑暗時光,你也會很信任對方。」停頓須臾後,她接著說道,「艾德蒙正式問過我是否願意以莫嘉拉的身份永遠留在他身邊。」她的目光落在窗櫺上,似乎出了神,「有那麼一刻,我是想答應的。」

  他屏住了呼吸。

  「如果我答應了他,他就會心甘情願和我一起面對羅齊爾。那樣的話,或許日子會好過一些,或許我會……不再是一個人。」她回憶起來,然後不得不承認,她曾經對艾德蒙的提議動過心,「但最後我拒絕了。我不想和一個不愛的人虛與委蛇、假裝情深。」

  他的心落回原處,卻更加沉重。

  她收回目光,走近幾步,仰頭看著他:「我恨過艾德蒙,因為是他點燃了導/火/索,但後來我漸漸原諒了他。」

  「因為他受到的懲罰足夠償還他的罪行了嗎?」

  「因為他比我還不自由。」她說,「我被項鍊困住,他卻被自己困住。」

  海厄辛絲與艾德蒙的談話內容是西裡斯十分好奇的機密,然而愛德格一諾千金,寬宏大量地讓他們在不必受監視的情況下私談了兩個多小時,亦掐滅了西裡斯聽壁角的想法。

  但他們在門外能看清屋內的情況:海厄辛絲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神情異常激動。艾德蒙倒還能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可他一直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時不時停下與海厄辛絲爭執幾句。

  「他們有分歧。」愛德格和西裡斯湊在一起揣測談話的內容,「賭二十加隆,帕金森主張向我們投誠。」

  明明事情還懸而未決,氣氛反而詭異地先一步輕鬆了下來。

  「三十加隆,與你相反的意見。」

  「請你們克制一下自己。」作為一名傲羅,弗蘭克代表魔法部出現在這裡,「他們好像達成一致了。」

  愛德格和西裡斯誰都沒賭贏。

  「我們可以告訴你們部分事情,」艾德蒙先開口,「條件是,在我們允許前你們不能對食死徒採取任何行動。」

  「允許?」西裡斯以為自己幻聽了。

  「你們的行動方案必須要首先與我們商議。」海厄辛絲補充,「我們兩個。」

  「那你們需要出席我們的常規會議嗎?」

  「別開玩笑了,博恩斯先生。要不是此事性命攸關,我們根本不會在意你們如何對付食死徒。」艾德蒙冷笑一聲,「同不同意,一句話的事情。」

  「你們準備告訴我們什麼?」弗蘭克先問道。

  「白城堡的地形圖。」海厄辛絲回答。

  愛德格有些惱火:「你說你並不清楚自己是怎樣到那裡的。」

  「現在我準備對你說真話,信不信由你。」

  「很好,等你說完後我們該怎麼辦?」

  她提出一個聽著荒唐,實際上又不過分的要求:「告訴我你們準備如何攻入白城堡,然後我會告訴你們更多東西。」

  作為鳳凰社最年輕的分隊長,馬琳麥金農完全有資本擺出盛氣淩人的架勢。

  她不靠著已故雙親的元老身份上位,也不是只在辦公室寫寫報告的小白花。她上過戰場、殺過人、死裡逃生,她有傲人的背景、輝煌的履歷,和良好的聲譽。

  馬琳拿著一疊文件推開門,她故意忽略了西裡斯,朝愛德格與弗蘭克點點頭。經過緊急會議後,愛德格、弗蘭克和她將帶領自己的隊伍組成一個專門針對羅齊爾的行動小組。

  那個女人已經在房間裡了,甚至堂而皇之地坐在桌子邊,面前攤開一張羊皮紙。

  西裡斯對他失而復得的小家庭有著不同尋常的保護欲,可是要想展開對羅齊爾的行動,海厄辛絲的身份就首當其衝無法繼續隱瞞。

  馬琳做足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見那個「死而復生」的人時,她的心底依舊燃起了介於憤怒和嫉妒之間的火焰。

  幾年前那個讓她顏面掃地的夜晚,和那個意味著羞辱的落空的吻,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

  可現在她回來了——馬琳看了一眼西裡斯——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名堂!

  「這是我們手頭關於白城堡的資料。」

  她接過文件不緊不慢地翻看。馬琳借機偷偷打量她。既然她願意和他們合作,那麼指控就是真的了?她殺了兩個重要人物,還犯下一連串罪……西裡斯喜歡把他的白月光描述成溫和無害的形象,不過現在,馬琳有些想笑。

  「看來你們收到了不少假資訊。」她很快看完,拿起羽毛筆開始繪製草圖。首先講的就是白城堡繁冗的安保系統。

  「這都是為了防止叛徒?」即便是弗蘭克也沒料到食死徒居然採用人力與魔法相結合的方式來保衛白城堡。

  「這裡面可藏著食死徒的『生命之源』,他們當然很小心。」她答道,「通過最後一道關卡後,就是白城堡的大廳,也就是羅齊爾宴客的主要場所。大廳有一道暗門通往會客室,她會在那裡接待真正的貴賓。」

  「羅齊爾莊園已被我們封鎖,她現在是待在白城堡,還是另有去向?」

  「這我就不清楚了。」她盯著自己畫的草圖若有所思,「也許她已經未雨綢繆改變了防衛佈陣……」

  「它的結構並不複雜。」

  「對。」艾德蒙回答,「難進易出,為了確保有緊急情況發生時他們可以迅速控制住。」

  「目前那些孩子都住在白城堡的二樓,少量在三樓,更高的樓層尚未啟用。」她的筆尖在地下室那裡停住了,「當那些女人被確認懷孕後,就會被送進地下室,統一看管直到生出孩子為止。隨後孩子會被帶到樓上,由專人照顧。他們從小就受到黑巫師的教育,所學的東西無一不是黑魔王的主張,被教會的都是邪惡的東西。」

  講到生命之源的核心部分時,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抽離出她所說的事,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闡述這個駭人聽聞的培育計畫罷了,似乎這個計畫並不是在那個曾讓她恐懼到嘔吐的罪與欲的魔窟裡進行的。

  「他們只是一群孩子。」愛德格打斷她的話,「鄧布利多和我們一致認為那些孩子是無辜的。」

  「我想告訴你們的是,這些孩子是在黑暗裡長大的,生來就是為了成為食死徒。他們絕不會對你們友善,甚至比食死徒要更難纏。」

  「你在那張照片上。」

  「對,但我與這些孩子並沒有什麼深入接觸。」她拿起在白城堡與那群孩子的合影,「羅齊爾喜歡向我炫耀生命之源計畫,炫耀她一手建立的黑暗帝國。在黑城堡中,黑魔王是食死徒們的首領,但在白城堡裡,羅齊爾自封為王。」

  她話中有話。弗蘭克眯起眼:「神秘人對她的野心一無所知嗎?」

  「他也許知道,也許不介意。無論如何,現在羅齊爾仍是他身邊的第一寵臣。」她與艾德蒙對視一眼,兩人露出近似的冷笑,「我們告訴過你們:黑巫師裡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第24章 癡人說夢

  艾達早就蒙在被子裡睡著了。西裡斯撈起掉在地上的外套蓋在哈利身上。經過一上午的肆意玩耍,他無處釋放的精力得到了充分施展,不出意外的話,他會在夢裡度過大半個下午。

  「我收回我的話,大腳板,你不是一個合格的老爸。」萊姆斯施了一個冰凍咒,將冷冰冰的瓶子貼在淤青的膝蓋上,幾分鐘前哈利不小心騎著掃帚撞上了萊姆斯的膝蓋,他及時跳下掃帚逃跑了,但萊姆斯遭了殃,「無意冒犯,可哈利今天簡直像喝了興奮劑一樣。」

  「他巴不得向艾達炫耀所有他知道而她不知道的東西。」西裡斯給自己開了一瓶黃油啤酒,「同時帶他們兩個簡直是地獄般的折磨,你知道,我鎮不住哈利——他恨不得我也加入到他們胡鬧的行列中呢。」

  「誰讓你從前不樹立一個威嚴的形象。」萊姆斯清了清嗓子,「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幾星期前,弗蘭克在羅齊爾莊園……」

  「這部分我早就知道了。」

  「誰告訴你的?」

  「弗蘭克本人。」萊姆斯把對方出賣的一乾二淨,「還有愛德格。」

  看來食死徒還不夠猖獗,他們一個個都閑的發慌。愛德格嘴上答應保密,私下裡肯定和萊姆斯還有弗蘭克八卦過好幾輪了。

  「看開點,朋友。如果你想將一個秘密公之於眾,最好的辦法就是囑咐周圍的人不要把它說出去。」萊姆斯轉了一下酒瓶,被凍的一激靈,「所以,現在你們是什麼情況?」

  「關係有點曖昧的室友吧。」

  萊姆斯詫異地望了他一眼:「怎麼?新添了一個女兒之後又想舊情複燃了?」

  「你覺得呢?」

  「如果她確實有罪,比如真的殺了博多的話,那還是算了吧。」萊姆斯果斷地給出了回答,他看著西裡斯,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意思,「我無法,也永遠不會理解和原諒你——假設你愛上了一個手中沾著白巫師鮮血的人。即便她是你女兒的媽媽也不可以。」

  他從沒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如果她真的殺了博多呢?

  他一直假設她是無辜的,一直告訴自己她是被逼無奈。愛德格也認為她有苦衷,現在她也承認了羅齊爾握有她的把柄。

  可是,縱然有一萬個不得已,如果她真的犯下了那些罪行,她還是她嗎?

  「你應該問自己兩個問題。」萊姆斯從他的漫長沉默裡察覺到了端倪,「過去,你念念不忘的是她,還是那段時光裡的你自己?現在,讓你搖擺不定的,是她,還是喚回往昔歲月的幻想?」

  「我不需要問。」他細細咀嚼萊姆斯的話,從中嗅到了一絲指責的意味,「我從來沒有對過去念念不忘。」

  「你有。你是一個活在過去的人。你從來沒有走出過你自己設下的時間迷宮。」萊姆斯一針見血地指出,「你一直惦記也幻想從前的日子,那時詹姆還活著,海厄辛絲也在你身邊,你如願以償加入鳳凰社,又不必背著現在這麼重的擔子……那時你最自由也最輕鬆,想要的全都擁有。後來這些東西先後離開你,你被迫肩負越來越多的責任——你從來都不喜歡責任,你喜歡冒險和不安定——你憎恨這個牢籠,我是說,你憎恨這些條條框框,甚至憎恨這棟房屋,它勾起了你關於布萊克家族的回憶是不是?現在海厄辛絲出現了,不僅出現,甚至還給你帶來了一個額外驚喜。這是不是讓你產生了一絲妄想?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替她洗清冤屈、讓她回來,你就能重溫舊夢,重拾以前所有的……」

  「行了!」他回過神來時發現酒瓶在萊姆斯身後的牆上炸裂開,黃油啤酒灑了一地,而他站著,頭腦因憤怒上湧的血液而暈眩,「你不用說這麼多。」

  「我說對了。」

  「我一直記得佩迪魯是如何背叛我們的。」他早已不用「彼得」或「蟲尾巴」來稱呼那個叛徒了,「也沒有忘記有多少人犧牲在戰爭裡。我不會對一個為他們效力的人產生一絲半點感情。」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猶如誓言。

  「你總是一個很孤獨的人。孤獨又自私。」萊姆斯揮動魔杖抹去西裡斯方才發怒的痕跡,「很少有人能走進你心裡,而一旦走進去,你就會記掛他們一輩子。」

  「你真的不用說這些。」這就是為什麼他與萊姆斯從沒成為他和詹姆那樣的摯友,因為萊姆斯寡言少語,卻把一切都看在眼裡。

  他們隔著桌子靜靜地對視了片刻。

  「在為羅齊爾做了七年事後,她不會無罪。」西裡斯艱難地開口,「我是不是應該轉身離開,假裝從來沒有和她重逢過,假裝過去幾星期裡發生的事都是一場白日夢?」

  這一回,萊姆斯沉默了很久。

  「你花了七年都沒走出陰翳,」許久,他才慢慢說道,「現在,你更不可能走出來了。」

  「對。」他清晰地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像愛德格一樣,從不談及過去的傷疤,只一心一意與黑巫師鬥爭。人們會漸漸淡忘他的故事,總有一天他自己也不再去回憶。這樣其實也挺好,對嗎?

  「從理論上講,如果把莫嘉拉和海厄辛絲分成兩個人看,那就好辦了。可惜現實裡她們是同一個人,所以這是個死局。她既是受害者又是嫌疑人,既冤枉又有罪——我真的說不出什麼建議。」萊姆斯吐出一口氣,「不過在我看來,你現在倒是有些頭腦發熱。」

  「我?我根本沒——」

  「瞧,你又來了。我懶得和你吵。」

  「可是她還留著那個掛墜盒。」他原以為她早就把它扔了。

  「是的。」萊姆斯止不住地想歎氣,「可那又怎樣呢?你覺得這算是她念著舊情的證據嗎?抱歉,恕我殘忍,不過在我看來,她可能只是想把它留給女兒當作紀念。」

  「你說的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

  「確實如此。不過即使撇開這一切,你們之間也不只是一次簡單的複合。」

  是的,他不可能陪她去逛逛街、買點禮物、吃頓飯、好好聊一聊,然後就解決所有問題。比起「複合」,他更像是需要努力尋找一個「開始」的機會。

  他們的感情裡摻雜了太多雜質,譬如食死徒和她的表面婚姻,還有時間。

  七年足夠漫長,長到需要你們重新去認識彼此。

  她不再是她,你也不早就是你。

   「你真正需要的是一個時間轉換器,大腳板,」告別時萊姆斯半戲謔地說,「或者,一個遺忘咒。」


第25章 一出好戲

  「我們想出了三套攻入白城堡的方案。」弗蘭克告訴他們,「第一,智取,偽裝成有意與羅齊爾合作的人慢慢獲取信任,或者用其它方法埋下一枚棋子;第二,強攻。」

  「除非你們能保證在五分鐘內成功,否則第二個方法還是別想了。」艾德蒙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羅齊爾會用孩子們作為砝碼。我不是指那些生下來就被當做機器的『產物』,白城堡裡還有其他食死徒的孩子——潘西也在其中。」

  「你們之前沒有提到過這一點。」如果白城堡裡也有其他食死徒的孩子,這就意味著他們幾乎不可能收買食死徒,畢竟,誰願意拿自己的骨肉冒險呢?而從外慢慢打入內部的方案又耗時太長,也太危險。

  羅齊爾可不會呆在城堡裡等他們去抓,她一定同樣也在爭分奪秒想要拿下魔法部。

  「我們說了會一點一點告訴你們。」海厄辛絲似乎覺得她面前的幾個人很愚蠢,「你們的兩套方案都漏洞百出。還記得之前那個出賣我的女人嗎?她還沒來得及離開倫敦就被食死徒找上了。他們的情報網就是如此發達,一旦暴露就完蛋了。」

  「我們料到了這樣的情況。羅齊爾一定已經知道你們兩個被捕,她絕不會輕易再和任何可疑人物接觸。」馬琳說道。

  「所以,我們想到了第三套方案。」愛德格與弗蘭克和馬琳對視一眼,起身打開了桌子上擺著的一個盒子。

  看清那樣東西後,對面兩人的眼神俱微微一變。

  「雙面鏡……」

  「不錯。」愛德格拿起其中一面遞給海厄辛絲,「我們決定讓你和羅齊爾直接對話。」

  「那另一面你們計畫怎麼送到羅齊爾手中?」

  「魔法部仍暫押著幾位與她同時從羅齊爾莊園被捕的人,我們會將鏡子交給其中一位,相信他們會有辦法找到羅齊爾。」愛德格沖海厄辛絲面前的紙筆點點頭,「現在,麻煩你給羅齊爾寫一封信。」

  她放下一直在反復觀察的雙面鏡,饒有興趣地傾身向前:「您希望我在信裡寫什麼,博恩斯先生?」

  「第一,告訴羅齊爾這封信是我們讓你寫的。第二,讓她不要殺送信的人。第三,要求和她談談。」

  「這真是個大膽的主意。」她一邊提筆寫信一邊抓住機會嘲笑道,「鳳凰社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換了風格的?我記得你們一直奉行謹慎第一的原則。」

  「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頗具冒險精神。」愛德格接過她寫好的信,「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回答一下?」

  「什麼?」

  問問題的人是弗蘭克:「我們在羅齊爾莊園裡發現了一些早已廢棄的門鑰匙。」

  「對。」她點點頭,「但她從很久以前就摒棄了這種旅行方式。」

  「所以後來她是怎樣在各個地方穿梭而從不暴露行蹤的呢?」弗蘭克問,「幾年前曾有一次我們差點抓住了她,但她竟然繞開反幻影移形咒,在我們眼皮下逃之夭夭。」

  「家養小精靈。」

  艾德蒙突然開口。

  她扭過臉看著艾德蒙,兩人面面相覷,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震驚。

  「對不起,」弗蘭克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艾德蒙這才回過神來,他臉上猶帶懊惱的表情:「家養小精靈可以不受很多巫師法術的限制,因此在懷疑門鑰匙不再安全後,羅齊爾就開始依賴於她的小精靈。」

  「那你們剛才……」

  「有一刹那我們獲得了一個靈感,」她同樣顯得很沮喪,「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他們倆追悔莫及的表情絕非偽裝,不過弗蘭克卻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你們都不是食死徒,對吧。」

  「當然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們不為黑魔王做事,是嗎?」弗蘭克緊緊盯著這對夫婦,「你們不僅沒見過神秘人,也沒進過『黑城堡』,更與其他食死徒沒什麼來往,是不是?」

  艾德蒙的眼裡浮現起一絲笑意:「不愧是三次從黑魔王手中逃脫的人,你猜到了。」他坦然告知,「食死徒均效力為黑魔王,但私下裡各自為營。我曾屬於伯斯德那一派,後來因為一些暫時不便透露的原因開始為羅齊爾做事。」

  「神秘人知道他的手下們如此樂忠於彼此爭鬥嗎?」

  「他才不在乎。他只在意他們是否忠於他。至於誰坐第一把交椅……那無所謂。」

  「那——你是為羅齊爾做什麼的?」

  「我?」艾德蒙重複一遍,語氣暗藏不悅,「以前我是她的間諜,替她搜刮別的食死徒的消息。不過幾年前我就已經失業了。」

  「為什麼?」

  「因為貝拉特裡克斯和伯斯德接連倒臺,她最大的威脅已被蕩平。」他冷笑一聲。弗蘭克想繼續追問,可門外卻忽然飛進來一隻紙貓頭鷹。

  「是愛麗絲的信。」他匆匆掃了一眼,眉頭皺到了一起,「她說克勞奇馬上就到——」

  「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海厄辛絲忽地站起,粗暴地將雙面鏡扔回到盒子裡,自然而然地指使道。被指派的馬琳惱火地反問:

  「就算克勞奇判了你攝魂怪之吻,你也沒必要這麼防著他吧?」

  「你們最好還是防著他一點。」艾德蒙陰陽怪氣地提醒她,「還記得上次你們這裡出叛徒的慘重後果嗎?」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房間裡冷颼颼的,西裡斯正對他怒目而視。

  小巴蒂來時,房間裡已經恢復了一間審訊室該有的樣子。愛德格正在發問,弗蘭克和馬琳各拿著一支羽毛筆在他兩旁裝模作樣地記筆記。

  「你認為食死徒為什麼要拿走項鍊,帕金森夫人?」

  「我也很好奇。」海厄辛絲一本正經地胡扯,「也許他們認為它很襯黑魔王?」

  西裡斯低下頭遮掩住笑意,而同樣「被審訊」的艾德蒙則公然笑出了聲。

  「很妙的笑話,帕金森夫人。」小巴蒂冷冷地說,「我看,你們審問犯人的氣氛實在是太輕鬆了,愛德格。」

  「謝謝您的提醒,不過我們有自己的方法。」愛德格不動聲色地回擊道,「您有何貴幹,克勞奇先生?」

  傲羅指揮部早已被劃作一個獨立部門,法律司無權過問也不能干涉他們的工作。

  「只是順道來瞭解一下目前的進展。」小巴蒂點了點海厄辛絲,「人們對緩刑這一決定極為不滿,正催促要把她送給攝魂怪。即便不能立即執行,我也希望你們問出了點東西,好讓我向公眾交待。」

  「恐怕您得再等一段時間了。」

  「我也覺得。目前你們的筆記上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有。」小巴蒂輕蔑地彎了彎嘴角,輪番掃視那兩個人,「你的沉默並不能拯救你,帕金森夫人,如果你想借此逃開懲罰,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真的嗎?」海厄辛絲揚起眉毛定定地看著小巴蒂,「那麼您覺得我應該說些什麼?坦白地說,我知道的東西也不多,而且還都是關於羅齊爾的。您也知道前段時間她設法給我送了封信,我還挺害怕的……如果羅齊爾一不高興,她會怎麼做呢?」

  小巴蒂的表情微微凝滯,他惡狠狠地盯著海厄辛絲:「她會怎麼做,您心裡應該有數吧……莫嘉拉帕金森?」他旋即又把話鋒對準艾德蒙,「別來無恙,帕金森先生。您方才輕鬆自如的笑聲與先前您的失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艾德蒙仿佛陷入沉思似的皺起眉:「您見過我失意的樣子?克勞奇先生,我以為上次在阿茲卡班是我們初次見面。」

  「愛德格,」小巴蒂厲聲要求道,「你最好儘快把審問結果交給我!」


第26章 無聲燃盡

  被愛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如果能貫穿始終就更好了。

  海厄辛絲走進廚房,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霜淇淋。哈利和艾達圍坐在桌邊,正歡呼雀躍拆開紙盒品嘗美味。

  「這就是你先送我回來的原因?」西裡斯帶著她從魔法部回來後,很快又匆忙離去。她以為他還有什麼秘密任務,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到對角巷購物,「他們不能吃這麼多。」她無可奈何地提醒道。

  「我知道。」西裡斯笑嘻嘻地看著歡天喜地的孩子們,「但是我不確定艾達喜歡哪一種,就只好每種都買了一盒。」

  「有錢真好。」她忍不住奚落道,「你金庫裡的加隆還剩多少?最後一枚嗎?」

  「忘了告訴你,後來我又繼承了布萊克家所有的財產。」

  她一時語塞。海厄辛絲懶得和他耍嘴皮子,想拂袖而去時西裡斯卻攔住她,殷勤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獻上一個盒子:「這是給你的。巧克力味,配優酪乳和碎杏仁。不知道你還喜不喜歡……」

  他的語氣有些忐忑,海厄辛絲怔住了。她看著那個熟悉的、印著弗洛林冷飲店標誌的紙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哈利永遠愛添亂,他眼尖地發現西裡斯手裡竟然還有一個霜淇淋,立刻叫起來:「瞧我發現了什麼——」

  「那才不是給你的。」艾達強硬地把他按在椅子上,「那是我爸爸送媽媽的禮物。」

  禮物……西裡斯的心臟微微一顫,不確定地看向她,而她也在看著他:「是嗎?」

  「是。」他忽然想通了,為什麼現在就要急著去想以後怎麼辦?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享受今天不行嗎?「我想讓你高興點。」

  「謝謝。」她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當著他的面打開吃了一口。

  也許在過去七年裡她根本沒有再吃過霜淇淋。西裡斯突然想道。她會有閒情逸致去逛對角巷嗎?戴著那串蛋白石項鍊,恐怕除了帕金森家、羅齊爾家和白城堡以外,她根本沒去過別的地方吧?

  他覺得自己已經過的很壓抑了,但相比而言,他好像還挺自由的。

  「你們針對羅齊爾的計畫,」她忽然問道,「都會有誰知道?」

  這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他大方地透露給她:「目前只有我們幾個人,確定後才會告訴鄧布利多以及三個小隊裡的其他人。」

  她咬著勺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西裡斯忽然有一種衝動要抬手去揉揉她的頭髮,再親親她的額頭。幸好,她接下去的話及時給他潑了一頭冷水。

  「留心小巴蒂。」

  -1979年-

  科妮莉亞略過海厄辛絲的體檢報告單上的所有資料,目光徑直落在尿檢一欄鮮豔的紅色記號上。

  她微微一笑,指甲劃過加號,在紙上留下一個印記。

  「把煙滅了。」她這才將目光投向窗邊,艾德蒙掐滅香煙煩躁地轉過來:

  「你想怎樣?」

  「明天你去同一家醫院,用奪魂咒控制一個……他們叫什麼來著……一個醫生,然後帶到這裡來。」

  「你想讓這孩子被生下來是不是?」

  他的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憤怒,而科妮莉亞卻愉快地笑了起來:「為什麼不呢?」她有些興奮地輕輕揮動著薄薄的體檢報告,隱約看見了一個完美計畫的誕生,「做的乾淨點,別讓魔法部察覺到。事後修改那人的記憶,送回去,不要殺人。」

  「殺人是你愛做的事,不是我。」艾德蒙逼近幾步,「要是黑魔王知道他鍾愛的科妮莉亞竟然放過了殺死一個麻瓜的機會,他會怎麼說呢?」

  「儘管告密啊,艾德蒙。」科妮莉亞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脅,「去找黑魔王吧,他會歡迎你的。我也很希望你加入我們,你知道為什麼。」

  艾德蒙的臉色晦暗了幾分。他從來沒想過要成為食死徒,被科妮莉亞纏上已經是一個致命的錯誤,更別提他還什麼回報都沒收到:

  「那個孩子出生了之後,她對你就沒用了吧?」

  「誰說的?」科妮莉亞理直氣壯地反問,「我有我的打算。」

  「這和你答應我的不一樣,羅齊爾!」

  「行了,艾德蒙,別生氣。」科妮莉亞不以為意地咂咂嘴,「你是不可能得到她了,不過,我為你準備了一些別的補償。」

  「什麼?」他警覺地反問。

  科妮莉亞笑了笑,做出告辭的姿態:「明天下午來我這裡,你會知道的。」

  -現在-

  這不是你的家。

  白城堡風景綺麗,羅齊爾以絕佳的品味塑造了這裡巴羅克式的風格,而它的三樓更是裝飾奢華、極盡張揚。黑魔王相信,越純淨的血統越高貴,自然也值得上更好的東西。

  潘西被告知她暫時不能回家。儘管她以前曾拜訪過這裡,但面對未知的一切,小女孩仍忍不住低聲哭泣。她本能地感到害怕,或許是因為這一次的事出突然。

  她很想回家,她被送到這裡來以後一直在一心一意等待爸爸接她離開。然而她的父親在送她來時未說明歸期。他只是牽強地笑著,機械地和她告別,除此以外什麼也沒說。

  「過來吃飯了。」其中較大的孩子招呼她。

  「她吵死了。」淡金色頭髮的小瑪律福厭煩地指責道,「能不能有個人讓她閉嘴?」

  「誰去陪她玩一會兒?」年長的孩子無奈地問,目光一一看過那些與潘西年齡相仿的孩子。

  小克拉布和小高爾堅定地與瑪律福站在一邊,希歐多爾•諾特見此情形趕緊先一步在飯桌旁坐好,格林格拉斯姐妹與米里森一致決定裝作沒看見——誰都不樂意搭理這個哭唧唧的小淚包。

  潘西擦著眼淚和鼻涕,哭的氣若遊絲:「我要我媽媽。」

  或者爸爸也行,反正她不想待在這裡。

  「哭什麼哭。」小瑪律福嘀嘀咕咕,「有毛病。」

  「讓她哭好了。再怎麼哭也回不了家。」新加入他們的男孩拉開一把椅子,自顧自坐下。他平常不怎麼出現在這裡,因此頓時吸引了其他孩子的注意力。

  潘西抹了抹眼淚,她對他有點印象。雖然不記得他的名字,但潘西知道這男孩是白城堡的小主人、羅齊爾的繼承人,所有人都默認他的地位比他們要高。

  「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小瑪律福主動湊上前問。

  「我樂意。」男孩敷衍道,「你哭夠了?哭夠了就坐下。再吵我就叫人把你送到二樓去住。」

  潘西打了一個寒顫——雖然她不是白城堡的長期住客,但是她也知道二樓住的是誰:那些螻蟻。

  在一樓的夜夜笙歌中誕生的孩子,都只配做螻蟻。他們生來就註定為黑魔王的宏圖偉業而獻身。

  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菜肴,看上去十分美味。潘西不禁悄悄咽了口口水,她這幾天一直又驚又怕,當然顧不上吃飯。現在不哭了,她才發現自己早就餓的饑腸轆轆。

  但是,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了男孩左手邊的那朵玫瑰花上。它鮮紅欲滴,異常誘人。

  「你喜歡?」男孩注意到了。

  潘西怯怯地點點頭。

  「我也很喜歡。這是今早我讓他們摘的。花園裡那個玫瑰溫室就是我的。」他用平淡的口吻炫耀道,引來一陣豔羨的目光,「你想要嗎?」

  他將玫瑰遞到她面前,潘西受寵若驚,她看看男孩,他正用鼓勵的目光注視著她。

  潘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男孩卻在她即將碰到花的時候猛然縮回了手:

  「想都別想。」他的臉上笑意全無,甚至帶著譏諷,「它可不是給你這種人的。」


第27章 玻璃面具

  漫長的冬季如約而至。

  她很喜歡早冬初露端倪的寒風,雖然冷,卻帶著真實的涼氣,在她看來這意味著自由,畢竟過去在生著暖暖爐火的屋內,她從來沒機會體驗被凍的感覺。至於玩雪什麼的,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

  西裡斯的心思有所浮動。

  讓哈利睡下後,他發現她既不在艾達的房間,也不在客廳,她的臥室裡也沒有人。他找了一圈,最後在閣樓上發現了她。她正靠在窗邊,披著浴袍,用梳子慢慢把濕潤的頭髮梳好。

  剛見面時她膚色蒼白、氣色不佳、略帶病態,那可能是長期高度緊張帶來的後果。現在她似乎好轉了不少,慢慢展露出原本的模樣。這讓他不受控制地意識到她和七年前一樣美麗動人,甚至還要更漂亮。

  「你看什麼?」她忽然扭頭,正好捕捉到他微微出神的目光。

  「你發現我了?」西裡斯深覺尷尬。

  「你上樓時我就聽到了。」她歪著腦袋欣賞他的窘態。

  「天氣冷。」他欲蓋彌彰地說,「小心感冒。」

  「你好煩哦。」她拖長尾音,無端引人遐思。

  你今天沒喝酒,也沒服用迷情劑。西裡斯警告自己。別再做出和上次一樣的事。

  「我有點緊張。」她把梳子隨手放在櫃子上,走到他面前。

  負責給羅齊爾送信的人給了他們回音,約定在明天用雙面鏡與羅齊爾進行交涉。愛德格說這場談話只會發生在她和羅齊爾之間,他們只是在一旁負責提示和記錄而已。

  「沒關係。如果輕易就被激怒,她就不是羅齊爾了。」他口中安慰,心裡卻在想她穿這麼少會不會覺得冷。

  仿佛知他所想似的,她靠的更近了一點。沉默讓人愈發心蕩神搖。直覺告訴他,她不會介意與他的親密關係。

  「你應該去找雷古勒斯。」

  他猛然打消方才的心猿意馬,本來想直接拒絕,卻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

  她和帕金森,為什麼都提起雷古勒斯?還不止一次?

  「艾德蒙也對你說起了雷古勒斯?也對,他們都覺得他是食死徒內鬥的犧牲品。不過我的看法不一樣。」她閉上眼睛回憶起往事,「從奧麗維婭失蹤的那一刻起,他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人們說他為了一個女人就淪落如此境地實在是丟人,我也相信了這種說法,直到我在羅齊爾的宴會上見到他……」

  -1980年-

  她並不想來這個宴會,是羅齊爾逼她來的。

  她恨的牙癢癢,卻不得不屈從於她的命令。

  宴會上歌舞昇平,科妮莉亞春風得意。扳倒伯斯德後她面前只剩下了貝拉特裡克斯,羅齊爾一派的人自然歡欣鼓舞。

  這和她沒什麼關係。她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打算就這樣挨到宴會結束。臉上的面具讓她很不舒服,也進一步提醒她,她現在是莫嘉拉……她憎恨這個由科妮莉亞賜給她的名字。

  「喜歡這個舞會嗎?」雷古勒斯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她早就從科妮莉亞口中得知了有關的奧麗維婭的噩耗,也知道了雷古勒斯的失魂落魄。

  「您認識我?」

  「羅齊爾告訴我你在這裡,」他的目光是空洞的,「海厄辛絲。」

  她猜到了羅齊爾意圖:「她要你來告訴我什麼?」

  「無非是你已經聽厭了的那些。」雷古勒斯比她更憔悴,他看著舞池裡旋轉的人群,「這是奧麗維婭最喜歡的曲子。」

  她無言以對。

  「我們殊途同歸。」他沒頭沒腦地說,「我選擇順從他選擇叛逃,最後卻誰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們以前向我描述的宏圖美景,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即散,經不起推敲。可是我信了他們的鬼話,信了一個又一個,而我得到的就是失去所有。」

  「他會忘了我,也會繼續自己的生活。」她慶倖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我不想再聽任何有關過去的東西,也請你不要再提。」

  「這是科妮莉亞說的吧?」雷古勒斯淡淡地反問,「她當初也是這麼忽悠我的。」

  她無話可說,否認與承認都不妥當:「她叫你來勸我,你就來了?」

  「我來是為了見證羅齊爾的垮臺。」他出乎意料地說道,雷古勒斯冷視眼前的繁華盛景,「布萊克、伯斯德、萊斯特蘭奇……每一個都曾有過羅齊爾今日的不可一世,每一個都被另一個終結。」

  「你相信宿命論?」

  「我不得不信。」須臾,雷古勒斯重新開口,「如果你不想淪為羅齊爾的工具或玩具,你就必須耐心等待逃跑的機會。你得花很長時間去取得她的信任,讓她相信你已經屈服……她是一個和黑魔王一樣狠心的人,所以你只有一次機會。」

  「你不怕我把這些話告訴科妮莉亞嗎?」

  「你覺得我還會怕什麼?」

  她細細端詳對方憔悴的面容,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奧麗維婭的事……我很抱歉。」

  他沒說話。

  「失蹤總比——」

  「——她死了。」雷古勒斯乾脆俐落地打斷她的話,同一時刻,他的眼中泛起透明的水光,不顧她的愕然,他又對自己重複一遍,「奧麗維婭死了。」

  -現在-

  「他說她死了?」西裡斯皺眉詢問道,「可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騙自己?畢竟以前我也——」以為你死了。

  「真是謝謝你了。」她咕噥一句,「如果你看到他的樣子你就明白了,總之,我認為他說的是真的。」

  「後來你還見過他嗎?」

  「見過,沒再說過話。」方才有些曖昧的氣氛早已因他們的談話內容而煙消雲散,她退後一步,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太遲了。我得去睡了。」

  這簡直是一個惡作劇——扔給他一個註定要花一晚上時間思索的難題後,始作俑者卻講完故事抽身離去。

  「晚安。」他乾巴巴地說道。

  經過他身邊時她忽然踮起腳尖飛快地親到他的嘴唇:「晚安。」

  空氣裡浮動著洗髮露的香味,西裡斯呆若木雞地摸摸自己的嘴唇,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貼上本章新人物的小傳。已出場角色的會在他們的初登場章節慢慢補全。小傳主要介紹故事開始前他們的經歷(也就是正文裡不會寫或不會細說的設定),無劇透,可放心閱讀:

  奧麗維婭•伯斯德:18歲時失蹤。性格柔弱,易受控制。是食死徒西格納斯•伯斯德的妹妹、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戀人,亦與科妮莉亞•羅齊爾交好。曾是海厄辛絲•懷特的朋友,兩人在15歲時因對於血統論的分歧而疏遠。


第28章 寧芙挽歌

  「你回應了。」

  「對。」科妮莉亞的臉出現在鏡子裡,「我想知道我的朋友是否安好。」

  她因為這句話而彎了彎嘴角。

  「我想知道魔法部是否給我的朋友提供了足夠好的照顧。」停頓片刻後,科妮莉亞問,「參與談話的還有誰?」

  「他們在聽。」她說,「和你說話的只有我。」

  「親愛的艾德蒙在嗎?」

  「不在。」

  「真遺憾。鄧布利多的人還是如此小心。」

  「送信的人現在在哪裡?」

  「已經離開了英國。」科妮莉亞嘲諷地笑,「我沒興趣去殺幾個跑腿的。他們又沒有背叛我。」

  話中富有深意,她神色不變:「他們要我出賣你,你覺得我該不該答應?」

  「那由你決定。」羅齊爾狡詐地回答,「我也自有主張。」

  她深吸一口氣,但科妮莉亞已搶先開口:

  「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至於你……很抱歉,現在你不再是最重要的。」

  「我所知道的東西也不重要嗎?」

  科妮莉亞在彼端輕輕笑了起來:「你知道的……有關白城堡的嗎?你可以全數告訴他們,我已有對策。關於魔法部的嗎?我恰好又找到了一條捷徑。」不等她說話,羅齊爾又一口氣說下去,「倘若你有機會見到艾德蒙,請替我轉告他:很遺憾,我們之前的約定全部作廢了。」

  她的目光迎上科妮莉亞的:「你早就把他當成棄子了。」

  「現在是徹徹底底的拋棄。」科妮莉亞笑得花枝亂顫,「對了,不管是魔法部的誰在聽我們的對話,我想對你們說一句謝謝。你們的這一次行動為了帶來了新的靈感還有絕佳的運氣。雖然失去羅齊爾莊園讓我有些遺憾,但與更偉大的利益相比,那不算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的臉迅速蒼白了下去,不顧對面愛德格竭力打的手勢追問道,「你想幹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科妮莉亞說,「請靜候佳音。對了,我猜你還沒告訴他們什麼吧?」

  「是。」她語氣平靜,拿雙面鏡的手卻在抖。

  沒給她表忠心的機會,科妮莉亞露出狡黠的笑意:「那……你對親愛的西裡斯說了多少呢?」

  屋子裡的空氣仿佛被凍住了。

  只剩羅齊爾不疾不徐的聲音:「住的慣格裡莫廣場12號嗎?」愛德格、弗蘭克和馬琳在不斷交換著目光,羅齊爾似乎有所感應,鏡子裡,她的笑容變得惡意滿盈,「也不知道西裡斯有沒有重新裝修過那裡。無論如何,故地重遊、故人重逢,難免會觸景生情吧。」

  「你想多了。」她冷淡地說,一度又佩戴上屬於帕金森夫人的疏冷的假面,「時隔多年,我和他沒什麼可說的。」

  「是嗎?」羅齊爾誠摯地建議道,「那你現在最好考慮一下要不要把事情先給他交個底,否則故事一旦由我來說,走向就會變得不那麼符合你的心意。」她輕笑了一聲,「再見,我的朋友。」

  女人等了沒有多久,科妮莉亞就去而又返。她惴惴不安地望著她,可羅齊爾沒有作任何解釋。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著窗外由遠至近的那個小黑點,直到那人抵達白城堡門前,她才冷冷開口:「你最好確保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她的指間把玩著自己的魔杖,「除非你想死,否則,就別對羅齊爾撒謊。」

  手指上的戒指閃著瑩瑩綠光,它屬於黑魔王最虔誠也最無畏的信徒。

  「莉亞。」

  小巴蒂滿懷渴慕地注視著她。科妮莉亞是隱藏在夜色裡的獵豹,有別於貝拉特裡克斯,她不屑於從肉體上讓自己的俘虜疼痛,她追求精神上的折磨。如艾德蒙所說,科妮莉亞是一個噩夢,一個恐怖的幻象。

  所以小巴蒂迷戀她——她越是這樣,他越無法不看她——他的父親老巴蒂教會他不拖泥帶水,也讓他知道強者的魅力。

  「別惺惺作態了。」科妮莉亞望著白城堡花園裡的溫室,那裡面一年四季栽種著玫瑰花,只因一個男孩的喜愛。

  「我哪裡得罪了你?」他明知故問。

  「得罪?我可當不上這個詞。」這是一次試探,他厭倦了無休止的等待,想知道她的禁區在什麼地方。然而科妮莉亞不會容許他越過雷池半步。

  「我以為你默許我那樣做!她知道了我們的太多秘密,難道你——」

  「我敢讓她知道,就能確保她不會說出去。」科妮莉亞仍盯著窗外,小巴蒂氣急敗壞,可她很快就接著說下去,「你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東西?」

  「他們防的很嚴,我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否則就會暴露自己。」

  科妮莉亞稍微沉默了一下,並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滿:「好。」

  「萬一他們丟卒保車,你這盤棋還要怎樣繼續?」

  雞蛋不能被放進同一個籃子,秘密也是。科妮莉亞一言不發,低頭打量著未下完的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小巴蒂急躁地追問。

  過程再怎麼兇險都無所謂,科妮莉亞移動棋子——

  將軍!

  傍晚,雷古勒斯在湖邊散步時看到了可怖的幻影。

  一具森森白骨臥於船中,身披白紗,被繽紛花瓣所環繞,像是來自冥間的鬼新娘——

  他猛一哆嗦,眨眨眼睛,原來那不是幻影。真的有一支小船從薄霧中分道而來,船上坐著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

  早冬的湖水已經很冷了,更何況幾天前附近剛剛發生一起溺亡案。是什麼人瘋了非要在這樣的傍晚跑來划船消遣?

  雷古勒斯站定,看著那女人不甚熟練地將船靠岸挺穩,然後小心翼翼地上岸。在她雙腳踩到堅實土地的時候,女人才松了一口氣,露出輕鬆的神情。旋即她抬頭準確無誤地看向雷古勒斯:「要不是事先沒有約定,我簡直要以為您是在等我,雷古勒斯布萊克先生。」

  湖面上因水鳥捕食而泛起美麗的波紋,霧氣在暮色裡越來越濃。

  「您是誰?」他遲疑地問。確信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這裡有些冷。」女人裹緊大衣,東張西望,「有什麼地方可以坐下說嗎?」

  隔著黃昏的光線和湖面霧氣,他隱隱約約在水中看見了前幾日溺斃的女孩。她的長髮像水草一樣纏在蒼白的臂膀上漂浮不定,亦有幾縷粘在頎長的脖頸上,宛若遊蛇。她漸漸下沉被河床上厚實的淤泥吞沒,化作白骨。

  他聽見亡魂在悲傷之湖上哀哀地哭喊,卻不能重回陽世。

  「您是哪位?」他問。

  「我是奧羅拉·史密斯,」女人朝他伸出手,「七年前那場啞炮審判案的主角。」

  作者有話要說:

  雷古勒斯•布萊克:25歲。食死徒、西裡斯•布萊克的弟弟。雷古勒斯在家庭環境的影響下順理成章於畢業後加入食死徒,意識到黑魔王和食死徒的殘忍之後,雷古勒斯迅速反悔卻無法脫身。他和奧麗維婭•伯斯德的感情曾被後者的哥哥利用成為牽制雷古勒斯的武器。奧麗維婭失蹤後雷古勒斯與包括母親沃爾布加在內的所有人斷交,獨自隱居在溫德米爾湖區。

  奧羅拉•史密斯:28歲。被純血家族所遺棄的啞炮,在伍氏孤兒院長大並化名「安」。早年就讀于倫敦大學學院(肄業)。奧羅拉是轟動巫師界的1979年啞炮審判案的兩個主角之一,另一位元是她的曖昧對象威廉(來自格林格拉斯家族,與安同齡,已逝,終年25歲)。在麗塔•斯基特所引導的輿論作用下,威森加摩宣判讓奧羅拉與威廉回歸家族。回到巫師界後,奧羅拉耽於享樂,被金錢所迷惑,而威廉則在次年回到麻瓜社會生活。為逃避被獻給食死徒的命運,奧羅拉在1982年出走並與威廉重逢,1983年威廉被食死徒所殺,奧羅拉隱姓埋名開始策劃復仇方案。1986年年底,她與羅齊爾取得聯絡。

  ————————

  男女主的小傳放在第一章了,沒看過《午夜之光》但想瞭解前文的可以看一下


第29章 寒光暮影

  -1979年-

  費格太太覺得今天的懷特小姐總是心不在焉。

  「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辦?」

  「什麼——噢,我同意您的觀點。」她仿佛忽然驚醒似的,敷衍了事地應和道,「安全第一。」

  「您還好嗎?」費格太太忍不住追問。

  「還行……今天對我而言不是一個談事情的好時候,抱歉。」暮色西沉,已到了該告別的時候,懷特小姐心事重重地拿起自己的外衣,一張車票從裡面掉了出來。費格太太撿起來:

  「您坐火車回去?」

  「是的。」懷特小姐微笑著解釋,「我喜歡麻瓜的旅行方式。」

  費格太太對此不敢苟同:「如今外面危險,一個年輕女孩獨自出門最好還是小心點。」不僅是魔法世界,麻瓜社會也因接二連三的詭異謀殺案而動盪不安。

  「如果他們想來殺我,幻影移形也不可能救得了我。不過別擔心,到了倫敦後他會來接我。」

  熱戀中的人啊……費格太太早已看見她手指上的訂婚戒指。作為鳳凰社成員,誰知道布萊克先生今天在哪裡執行任務,又會有多忙。即便如此他卻依然要親自去接未婚妻,費格太太只能說,年輕真好,尚有無限精力可以供他們折騰。

  「關於那個啞炮權利法案……」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回茶几上攤開的報紙上,「那位史密斯小姐,我認識。」

  「原來您就是那位第二證人W小姐。」

  「我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與自己原本的家人相認,不過如果能讓她加入我們的組織就好了。她的身份很有說服力,會讓大家安心。」前幾天的一場審判讓啞炮們極為緊張,他們擔心這個還沒影的權利法案會讓他們重又暴露在公眾視線之中。有幾個人已經聯繫了費格太太,或直接或委婉地表示希望退出組織,以免招來食死徒、惹上殺身之禍。

  「她會願意嗎?」費格太太的擔心在於:一個孤苦伶仃、窮困潦倒地過了那麼多年的女孩,會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裕生活,來加入他們的陣營,成為在巫師們在麻瓜世界監視食死徒的耳目嗎?

  懷特小姐搖了搖頭:「我甚至開始懷疑我們正在做的事是不是對的……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我們是在利用啞炮們,而他們卻無法從巫師那裡獲得任何安全保障。」

  「當初你向我提出這個想法時,你說我們這麼做不是為了別人,是為了我們的家人和朋友。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利用了。」費格太太溫和地勸解,「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總會想出辦法的。」

  懷特小姐對此沒那麼樂觀:「等我和幾位鳳凰社成員聊過後,我會再次聯繫您。」

  「婚禮會在什麼時候舉辦?」她出門時費格太太忽然問道。懷特小姐一怔,緊繃的表情迅速鬆懈下來,換作柔和的微笑:

  「預計在秋天。我會給您發請柬的。」

  這是費格太太最後一次見到懷特小姐。

  -現在-

  「有事情發生了。」她白著臉任憑愛德格將雙面鏡拿走妥善收好,馬琳抑制不住怒氣地看著她:

  「是的,你搞砸了。」

  「你少說兩句。」西裡斯警告道。她對他的話報以冷笑。海厄辛絲簌簌發抖——她瞭解科妮莉亞,如果她可以那麼說的話。除非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否則科妮莉亞不會如此大膽地就將她和艾德蒙一併排除在她的陣營之外,尤其是艾德蒙。還有……

  「請解釋一下羅齊爾的話中之意,老實說,我們都聽不太明白。」

  她簡直六神無主:「艾德蒙和我對她而言不再重要,她並不在乎我們告訴你們什麼,也就是說,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我知道,」馬琳不耐煩地打斷她,她痛恨磨磨唧唧的人,「但你能不能——」

  「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她轉向西裡斯,目光裡含著懇求,「就現在,就在這。」

  「可以。」愛德格當機立斷地做出了決定,並第一個朝門口走去。反正絕非好事,還不如早點讓她說完,這樣他們就能早點知道,「我回辦公室喝杯咖啡,順便做下心理準備。」

  馬琳雖不情願,也只好跟在他背後離開。弗蘭克順手替他們關上了門。

  西裡斯在心裡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將一把椅子拖到她面前,坐下。等她真正要說出那個他們花了好幾星期來探尋的秘密時,他心裡反而異常平靜,就像是早知該如此一樣。

  「你先答應我,」她沒看他,眼睛垂下盯著自己的手指,聲音微微發抖,「不管怎樣,都聽我說完。」

  「我會的。」他承諾道,「無論你要告訴我的是什麼。」

  她漸漸冷靜了下來,甚至自嘲地笑:「你會恨我的。」

  現在,他的心臟開始急劇跳動。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有你們想知道的東西


第30章 凜冬雙子

  -1979年-

  這個冬天異常寒冷。

  年輕的產婦仰躺在床上,滿身血污,已經陷入昏迷。被施了奪魂咒的麻瓜醫生告訴他們她身體健康,但科妮莉亞沒料到會遇到難產的情況。

  她可不是什麼醫生或治療師,不過,在魔藥的説明下,情況還不算太糟。

  「雙胞胎,一男一女。」她自言自語道,神態有些癲狂,「布萊克的孩子,將來卻要為羅齊爾的事業獻身……多妙啊。」

  科妮莉亞抓起一塊乾淨的布草草擦去滿手血污,她將已沒聲息的女孩逕自扔在失去知覺的母親腳邊,抱起啼哭不止的男嬰走出門去。

  艾德蒙等在門外,他的眼中佈滿血絲,只瞥了眼她懷裡的嬰兒一眼就移開目光。

  「真深情。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會以為你是孩子的爸爸呢。」

  「她還好嗎?」

  「昏過去了,不過還活著。」科妮莉亞咯咯笑起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會不會來找我拼命?」

  艾德蒙選擇忽視她的奚落:「你準備拿他怎麼辦?」

  「帶回白城堡。」科妮莉亞滿懷愛憐地搖晃著懷裡的嬰兒,「我會好好培養他,讓他成為我的一大助力。」

  「你會好好培養布萊克的孩子?將你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與你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她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溫柔,卻讓艾德蒙覺得寒冷。

  「毫無血緣關係?那可未必。」科妮莉亞以深不可測的目光注視著艾德蒙,「我是一個純血主義者,但我並不信奉所謂血脈相承那一套。只要我活著時大權在握、坐擁金山就好,我死後是誰繼承我的事業根本不重要——我只在乎我的想法,我的計畫,能不能傳承下去。」

  「我以為你只是想拿孩子來威脅布萊克。」

  「我一貫秉信物盡其用的原則。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我不會輕易拿他的身世來做文章。」

  「現在你可以離開我的家了吧?」

  「不急。」科妮莉亞出乎意料地將男嬰交還給他,「這孩子我留在這裡,讓她好好照顧他。一年後的今天我會來帶走他。」

  艾德蒙猜到她想要怎樣的效果:「你真殘忍!」

  「要想讓她乖乖聽我的話,」科妮莉亞笑的很開心,「這是最好的方法。」

  這孩子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現在就帶走,難免會有感情淡漠的風險。一歲之後他已牙牙學語,對媽媽也有了印象,等那時再讓他們骨肉分離,她必然會為了孩子的安全而屈服。

  她是被疼醒的,身下還在緩緩淌著血。房間裡空無一人,門外也沒有說話的聲音。她支撐著自己坐起來,然後一眼就看見了被扔在那裡的、疑似死去的孩子。

  眼淚霎時間湧了上來,她不顧傷口疼痛掙扎著爬過去抱起孩子的身體。是一個女孩。皮膚青紫、雙眼緊閉。

  「醒醒。」她摸摸孩子的臉,然而孩子毫無反應,就像是真的已經死去一樣。她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沒人教過她,這都是作為母親的本能——她倒提過嬰兒,拍打她的後背。女嬰咳了一下,慢慢吐出之前嗆住的羊水和血水,這才細細弱弱地開始哭。

  她又悲又喜,將孩子抱進懷裡以親吻撫慰,她的眼淚落到了女兒的背上,又滾落到沾著血的床單上。

  你為什麼要活下來?你為什麼不死掉?

  她隱約知道羅齊爾的打算。如果這孩子一生下來就得被帶走,淪為科妮莉亞的工具,那還不如死了好。一個瘋狂的念頭竄入腦海。她只遲疑了一秒,就讓自己忘記所有猶豫,羅齊爾隨時會去而又返,她耽擱不起時間,趁自己還沒心軟時將顫抖的手伸向了女嬰的咽喉。雖然她精疲力竭,可是扼住這樣纖弱的脖頸,並不需要多大力氣。

  比起在羅齊爾身邊長大,比起一片漆黑的前景,也許死亡是個更好的選擇。她可以先掐死女嬰,然後伺機自行了斷,讓羅齊爾永無利用她的機會。這樣一切都會重歸於平靜。

  在她要用力的那一瞬間,女嬰似有察覺似的,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她非常熟悉的灰眼睛。

  她無知覺地注視著她,讓她心悸。

  她輕輕顫抖起來,雙手頹然無力地鬆開。

  科妮莉亞告訴他生產過程有些慘烈。艾德蒙走進房間,他做足了目睹慘狀的準備,卻沒料到她竟然已經坐了起來,還抱著另一個孩子。

  見他來,她哆嗦了一下,猛地扯上被子蓋住懷裡的孩子:「求求你……」

  「我不是來傷害你的。」他將已被清洗乾淨、被裹在毛毯裡的男嬰遞給她,「你生了一對雙胞胎,這是一個男孩。」

  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閉著眼睛陷入酣睡的男孩,伸出一隻手小心地碰了碰他的額頭,卻沒接過孩子。艾德蒙注視著她漸漸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羅齊爾不是說,那女孩是個死嬰嗎?他有些狐疑地看向被子下鼓起來的那一塊。

  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臉上短暫浮現的幸福微笑刹那間消影無蹤:「求求你。」她哀切地望著他,「別告訴羅齊爾。」

  他猜到了:「她還活著?」

  猶豫了一下後,她拉開被子。原來女嬰的嘴被她捂住了,小臉憋的通紅。現在她鬆開手,嬰兒好不容易獲得新鮮空氣,立刻發出奶貓似的、弱不禁風的哭聲,雖然孱弱,但明顯是活著的。

  「求你別告訴她。」她再一次哀求道,眼淚一串又一串落下來,「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別告訴羅齊爾她還活著。」

  仿佛是雙胞胎之間的感應一般,男嬰蘇醒過來和女嬰一唱一和,哭的越發響亮。

  艾德蒙沒有回答,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麼一個走向:「先抱抱孩子吧。我去……給你拿點魔藥。」

  孩子們爭先恐後憑著本能鑽進她懷裡覓食,她的目光一直膠在艾德蒙背後直到他離開房間。艾德蒙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她的請求。他確實可以對羅齊爾撒謊。可是騙得了她一時,卻無法輕易騙過她一世。

  等他回來時,雙胞胎已經被哄睡著了。

  「給。」他將魔藥遞給她,「羅齊爾要這個男孩。」

  她的手一抖,魔藥灑掉大半。難怪羅齊爾沒有嘗試搶救女孩,原來是她已得到另一個。她將兒子抱起來輕輕搖晃,臉貼在他幼嫩的臉頰上。

  「不是現在。」艾德蒙說,「是一年之後——她要你撫養他一年,然後才會把他帶走。」

  「她想做什麼?」她的嗓子是啞的。

  「培養他。讓他成為他的助手。」他原封不動地轉述科妮莉亞的話,然後繼續說下去,「至於這個女孩……我可以替你對她撒謊。」

  艾德蒙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倘若科妮莉亞識破這個彌天大謊,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可是他無法拒絕,或許是出於憐憫,或許是出於愧疚。

  「羅齊爾希望你也替她做事。她想把你留在她身邊。」在看見蛋白石項鍊的那一刻,艾德蒙就意識到他一直被羅齊爾所騙,他以為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卻不知道羅齊爾正冷笑著操控著他在棋盤上又走一步,「我幫你的前提是,你得聽我的安排。」

  她認真地聽著他的話。

  「這個女孩必須立刻送走,一秒也不能拖延。你知不知道什麼地方或什麼人可以託付她?」

  她的眼珠動了動,過了片刻,她回答:「伍氏孤兒院。」

  「很好。今晚我就把她送走,明天我會告訴羅齊爾我已經把死嬰處理掉了。你要做的就是不在她面前露出馬腳。」艾德蒙迅速作出決定,他們確實能騙過羅齊爾,只要他們能配合完美,「還有,我會開始教你大腦封閉術。」

  「好。」她迅速答應,唯恐他反悔,「你要什麼……作為報酬?」

  我要什麼?

  你又能給我什麼?

  他看見她的眼底有淡淡的恐懼,她肯定沒忘記她是為什麼會被帶到帕金森莊園的。艾德蒙知道她現在不會拒絕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但是他搖了搖頭:「就算是贖罪好了。」

  畢竟是他把她和她的孩子送到羅齊爾手中,置於這樣的危難之地。

  她什麼也沒說,低頭在女孩額頭上吻了一下,默默將她交到艾德蒙手中。他低頭看著睡著了的女孩,覺得有些諷刺。

  「給她取一個名字吧。」他建議道。

  她想起了大犬座下的那顆星星,愛德海若,它曾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也好,昵稱可以叫艾達。」艾德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好心,「一個普通的麻瓜名字會更安全。」


第31章 虛與委蛇

  「我們的兒子在我身邊養到一歲,然後科妮莉亞如約而至,將他帶走。」與講述艾達的故事不同,她說話時不再遮遮掩掩,態度也冷靜到近乎淡漠,「和其他食死徒的孩子一樣,他是白城堡的長期住客,在羅齊爾所營造出的黑色煙雲下長大。」

  西裡斯微微垂著眼,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諾,以相當鎮靜的姿態聽完這個駭人的故事:「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知道。很清楚。羅齊爾允許我每年與他一起待一星期,從耶誕節開始,到他生日那天結束。」停頓片刻,「他應當也知道你是他的父親,但他裝作不知。」

  「什麼意思?」

  「羅齊爾隱瞞了他的身世,縱容其他人默認他是她的孩子。」她的話語間藏著笑意,「他是所有人眼中羅齊爾的繼承人,不僅會接手白城堡,還會接管屬於羅齊爾的一切。包括她的野心,她的計畫,和她的思想。」

  「你之前說羅齊爾野心勃勃,並暗示她想要取代黑魔王。」西裡斯的聲音漸趨低沉,「我們的兒子又會在這之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我說了,她的繼承人。」她微微一笑,「科妮莉亞的高明之處在於,她不會計較血緣關係,這也使得她有別於其他所有食死徒,以及黑魔王本人。她唯一信奉的就是力量。在她看來,一個完美的繼承人需要足夠強大,能繼續完成她未竟的事業,而這個人並不需要與她有絲毫血緣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所以她選中了他?除了他是個現成的選項以外,我想原因之一還有……他是我的兒子。」西裡斯從遙遠的記憶裡尋找到了蛛絲馬跡,「她以前崇拜貝拉,對吧?雖然現在她已經把貝拉踩在腳下,但她還沒有遺忘那種感覺吧?」

  「不錯。科妮莉亞對布萊克家族很感興趣,她喜歡藏在布萊克的血脈裡的神秘與瘋狂。當然,或許還有『高貴』這一點,雖然她拒不承認。」

  「那麼,為什麼她一定要大費周折將你也困在她手中?」

  她抬起眼睛,這對舊日情人、今日怨偶對視了片刻:「她和你一樣,是一個熱衷於緬懷過去的人。」

  他揚起眉毛。

  「奧麗維婭失蹤、她父親已死、雷古勒斯一蹶不振,當年聚在她周圍的人寥落各處,剩餘的少數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再與她親近。她雖然權勢傾天,卻很孤獨。」撇開恩恩怨怨不談,她認為科妮莉亞既可悲又可恨,「她在我身上找到了往日親密無間的感覺,所以她要我替她做事,並不是因為她自己無暇顧及或我能力超群,而是因為我帶給她一種並肩同行的感覺。」

  「事實上是她強迫你。這很可笑。」西裡斯的心思並不在羅齊爾身上,「繼續你剛才的講述吧——後來呢?你再一次見到我們的兒子,是在什麼時候?」

  -1981年-

  她被允許擁抱孩子,溫暖、柔軟的一小團。他乖順地伏在她懷裡,顯得十分平靜:「我一直在等你來,媽媽。」

  他直勾勾地望著她,她能夠感受到其中包含著的熱烈與渴望。而透過他的臉,她清楚地看見了西裡斯的影子。

  她該說些什麼?該哭該笑?她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唯一能做的就是手足無措地抱著他,孩子親昵地摟著她的脖子,像小狗一樣用力嗅著母親身上的氣息:「你想我嗎,媽媽?」

  「想,當然。」她的喉嚨被塞入了一團棉花,只能含混吐出不成型的句子。

  「我愛你。」兩歲的孩子小聲說,「我也想你。」

  可是她卻保護不了他。

  她用力抱緊了孩子,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落到了孩子的臉頰上,打濕了他的頭髮。她夢見過他很多次,小小的孩子大聲喊她媽媽。可是他和夢境裡不一樣,他太成熟了、太平靜了。屬於孩子的天真被精心磨滅,她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但她連自己的保護不了,更別提將他護在羽翼下。

  「別哭。」孩子攀著她的頸,柔軟的小手擦去她的眼淚,「媽媽,我不想看見你哭。」

  「記住他現在的樣子。」那個沉默不語的始作俑者看夠了戲,「如果你愛他,如果你不希望他變成你不想看見的樣子……那就乖乖聽我的話。」

  別再想著逃跑、別再試著聯絡任何人。

  放棄所有的希望,接受所有的絕望。

  忘了你的過去,忘了你是誰,就當是死過一次。


第32章 弧矢引滿

  「在那次見面後,我開始為科妮莉亞做事。」她微微出神,習慣性地低頭朝項鍊的位置看去,「死在項鍊下的人一共有九個,我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名字。在剛開始的一年裡一下子死了四個,我幾乎要被逼瘋了。不過好在我的『美名』很快被好事人傳了出去,後來的人開始對我戰戰兢兢、避如蛇蠍。」

  「他們死得其所。」同食死徒做交易還敢試圖佔便宜,這樣的死法算是容易的了,「但是博多的死……是帕金森做的吧?」

  她頷首默認:「我向他求救,博多答應制服艾德蒙後帶我離開。」

  「但是帕金森發現了。」

  「他沒有發現我和博多的暗中通信,是羅齊爾派來的人截獲了博多給魔法部送信的貓頭鷹。信中提到了他計畫營救我,因此——」

  「這些罪,說到底都應該由羅齊爾來背。」西裡斯印象裡的科妮莉亞與她口中的羅齊爾不盡相同,「羅齊爾是怎樣這麼快就達到今天的成就的?」

  「你是說在食死徒內的大權獨攬?很簡單:她利用貝拉解決掉伯斯德,又借奧麗維婭的失蹤讓雷古勒斯與貝拉一拍兩散,再抖出伯斯德的事情掰倒貝拉,最後利用她父親的死平息所有懷疑。」

  「奧麗維婭·伯斯德的事情裡有什麼蹊蹺?」

  「我不完全清楚,也不想說。」她斷然拒絕,「奧麗維婭……她就像是狼群中的一隻羔羊,明明什麼壞事也沒有做,卻淪為所有人都想爭奪的棋子。就連她的結局,也是被精心設計好的。」

  她的講述戛然而止,跑題的對話讓他們一時間忘了本來正在講的那個不令人愉快的話題。在沉默中西裡斯漸漸回神:「羅齊爾就是拿這個來牽制你的。」

  所以在看見隨信送到的一縷頭髮時,她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她花了七年委曲求全為他爭奪生機,而羅齊爾只消一揮手就能抹滅她心底的希望。

  「是。」

  之前的疑問大半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釋。他做出了決定:「我會帶回我們的兒子,羅齊爾別想害他,想都別想。」

  「你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突破白城堡的防禦。」

  「我們會有辦法。」他知道自己心跳加速、血液沸騰,「他不是羅齊爾的繼承人。我不會讓我們的兒子成為她的學徒。」

  「你好像有一點高興。」

  豈是一點高興。他忽然得知自己還有個兒子,艾達還有個雙胞胎哥哥。這就像是喝了一口陳年威士卡後又被告知裡面摻了福靈劑一樣,事實上,他有點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昏頭腦了。孩子還在羅齊爾手中又怎樣。白城堡不可能百分百固若金湯,他們一定有辦法將他安然無恙的帶出來。

  「我的故事還沒說完。」她出聲提醒,「請你將愛德格和弗蘭克請過來,我想,後面的部分,最好能有別人的見證。」

  -1984年-

  她推開餐盤,看著她對面的孩子。他正將蔬菜捲入熏肉裡送入口中。

  他叫維森,來源於大犬座下的一顆星星。她擅作主張給他起了名字,畢竟孩子和父親和他們永遠分開了……她懷疑在白城堡內維森另有名字,但她不想用食死徒的名字去稱呼自己的孩子。

  「媽媽,你為什麼不吃?」維森放下勺子關切地望著她,「你那麼瘦。」

  「我不餓。你要多吃點,這樣才能快快長大。」

  維森笑了,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眼睛裡藏著星星,不但像他的父親,還比他的父親更乖巧懂事:「等我長大了,媽媽可以搬來和我住在一起嗎?」

  她的微笑幾乎要掛不住了:「恐怕不行,寶貝。」

  「為什麼?」他老成地自問自答,「因為他們不允許嗎……沒關係。如果我變得很強,他們就沒法拒絕我的要求。」

  她隱隱意識到他的想法下藏著怎樣的危險:「科妮莉亞都教了你什麼?」

  「很多。」維森別過臉認真地看著母親,「我只聽對我有用的那部分。」

  「不……別聽她的。她會害死你!」

  「我不會被她害死。」年幼的孩子鄭重地糾正,「我會殺了她,然後救你出來,媽媽。」

  「殺了她?」她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孩子帶著安撫的微笑告訴她:

  「殺戮是件很殘忍的事,媽媽,可是羅齊爾的所作所為值得上這樣的懲罰。」

  她幾乎想捂住孩子的嘴:「如果她聽見你這樣說,她會殺了你!」

  「她不會。她只會覺得高興,覺得自己的栽培有了效果。因為在她看來我太過幼小,不會構成任何威脅。」孩子話鋒一轉,「你喜歡我送你的玫瑰嗎?溫室裡有很多,都是我為你準備的。以後你想要什麼就告訴我,媽媽,有些東西我現在還無法弄來,不過只要假以時日,你想要的都會有。」

  五歲的孩子或許不完全理解自己在說什麼話。在他朦朧的意識裡,他會坐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他的媽媽會陪在他身邊。

  「不,你不會和她一樣,你不會為那個人做事。你爸爸是白巫師,他永遠不會願意看見你站在他們那邊!」

  「媽媽,」維森歎了一口氣,輕輕搖頭,「你忘了嗎——我沒有爸爸。」

  那不是真的!

  她墮入地獄,而她的英雄仍留在人間。

  她無法反駁孩子的話,一個字也沒法反駁。她如何能夠讓一個五歲的孩子明白其中的彎彎折折、身不由己?又怎樣能解釋的清楚他們天各一方的原因?他的父親依然活著,卻永遠、永遠不會來救他們。

  也許是不能,也許是不願。

  「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媽媽?」

  她連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怎能回答維森的質問。

  「並不是這樣的。」她攥緊了餐巾。科妮莉亞教授給維森一些與他年齡不符的危險認知,那是在幾次短暫的會面裡她無法扭轉的。

  他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又何談拋棄?更何況,是她主動離開的。一去不回、一別多年。

  「我沒有刻意教他什麼。」一隻手搭在她肩上,科妮莉亞俯身在她耳邊蛇一般地窸窣低語,「布萊克家族的基因真神奇……我還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他就自己嗅到了黑暗的氣息。甚至樂在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明天就溜了,存稿有一些但是瘦的很,所以更新隨緣叭(...


第33章 無人生還

  愛德格和弗蘭克心急如焚地趕到,聽完她的一番陳述,兩人的心沉了下去,只覺得脊背生寒。現在他們兩人面面相覷,無話可說,海厄辛絲看向他們:「你們都有自己的孩子,你們覺得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說出那樣的話嗎?」

  他想替媽媽報仇,想奪得更大的權力。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在於,在他說出那些不妥的想法時,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說的話意味著什麼。

  「羅齊爾將他洗腦了。」愛德格受鄧布利多的影響很深,他不相信一個人生來就傾向於邪惡那一方,「這是沒辦法的事。任誰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都會變成這樣。況且羅齊爾對他加倍關注。」

  「羅齊爾教他所有東西,可以說是傾其所有。她是他的導師,但是他們始終不信任彼此。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並未打消謀殺羅齊爾的想法,而羅齊爾也時時刻刻在提防他。」她回應愛德格的話,「他們的師生關係不同於你們之間的,後輩殺死前輩,這是一種證明自我的途徑——羅齊爾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她殺死了誰?」

  「她的父親,埃文羅齊爾。她嫌他總管制她,讓她束手束腳,因此她設計殺死了他並讓黑魔王相信兩件事:第一,埃文是被萊斯特蘭奇和瑪律福聯手所害;第二,羅齊爾始終忠於他直到最後一刻。」她翹起嘴角,「你們說羅齊爾高明不高明?她那些詭計若是寫出來,足夠成為一本經典的謀略書。」

  不管往事如何,現在,羅齊爾似乎正走在得逞甚至更上一層的道路上。

  「你也不清楚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嗎?我是說,針對白城堡和魔法部的那部分……」

  「我的理解是,她不再在意我和艾德蒙是否會把我們知道的東西說出來,並且,她有了拿下魔法部的方法。」

  她的話讓弗蘭克的胳膊抽搐了一下:「拿下魔法部?」

  「她在魔法部的棋子——」

  「小巴蒂。」

  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是在他迅速結案的時候懷疑的。」愛德格說。

  弗蘭克聳聳肩:「他當上法律司司長後動輒打探我們的事情,那時我就覺得不對了。」

  經她點撥才猜到小巴蒂臥底身份的西裡斯急忙岔開話題:「我不是歧視誰,我是說,從前在霍格華茲時,他就十分可疑。」

  她歎了一口氣:「羅齊爾利用他對她的迷戀將他玩弄于手心長達近十年,他是她埋藏在魔法部的爪牙。現在聽她言下之意,他的價值也已被榨幹。」

  西裡斯皺起眉,不久前與羅齊爾的談話內容還清晰地印在腦海中。他回想起羅齊爾說的話,想起她的狂言妄語。她在下很大一盤棋,就連那個病態的生命之源計畫也不過是障眼法而已。從1976到1986,整整十年。羅齊爾在明槍暗箭、你死我活的爭鬥中取得暫時的勝利,可她的野心還想要推翻她的主人。被白城堡吞噬的人不計其數,或死亡或失蹤,無數個家庭因此支離破碎、血流不止,這都是她的傑作。然而這都只是她的計畫的冰山一角,她還想做什麼?還有誰能倖免?

  「你已經說出了你知道的所有內容嗎?」愛德格追問。

  「不完全。你們也可以詢問艾德蒙更多有關食死徒的東西,他比我瞭解這方面。」她的心思已經飄遠,「但是,我們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少。僅憑這些,你們不僅救不了任何人,還無法阻止羅齊爾的行動。她在暗而你們在明,鳳凰社吃虧太多。」

  「你比我們瞭解她。」弗蘭克突兀地說道,「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這是你們的事。」她說話時沒看西裡斯的眼睛,「我要去見羅齊爾。」

  「不行!」

  他把愛德格和弗蘭克同時嚇了一跳。

  「羅齊爾自信我會回去,我必須順她的意。」她不容置疑地說,「我已經告訴了你們我所知道的最重要的東西,剩餘的你們儘管可以去問艾德蒙。」

  「她故意那麼說!這是一個陷阱——你怎麼能自己跳進去?」他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也忘了作為鳳凰社成員他也曾以自己為誘餌誘惑大魚上鉤。

  「最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她反問,「況且這場戰爭,本來就無人生還。」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是艾達的生日,亦是她遠在白城堡的孿生哥哥的生日。

  在極盡溫馨的晚餐之後,一位訪客悄悄走入格裡莫廣場12號。艾達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在與哈利玩了一個多小時後,她自覺地洗漱上床,然後她的媽媽走了進來,並帶來一個壞消息:

  「明天我要離開這裡,去另一個地方。你在家好好的,聽爸爸的話。」

  「為什麼!」

  「你還有一個哥哥,他迷路了。」她最終決定不對艾達撒謊,「我要去帶他回家。」

  「哥哥?」

  她的目光落到窗臺上,玻璃花瓶裡插著一枝被魔法凍住的玫瑰:「這是一個太長的故事,等我回來後再和你講。」

  「你還會回來嗎?」艾達語出驚人,「還是說又要等到很久之後?」

  她沉默許久:「對不起。」

  「爸爸沒有被派去海外,你也沒有隨行。」艾達以論證科學問題的口氣說道,「你們早就分開了,對嗎?」

  「是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哈利說他從小就在爸爸身邊長大,他和我說了很多東西。」艾達的眼睛漸漸被恐懼填滿,「哈利可以讓紙折成的貓頭鷹飛起來,我做不到;他會讓毛衣的袖子自己打結,我不會。我是不是……和他不一樣?」

  她無話可說,只好握住艾達的小手:「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艾達小聲回答,「可是媽媽,我是不是在做夢?」

  夢醒之後,她什麼也沒有。沒有魔法也沒有父母。「愛德海若布萊克」這個名字,以及那個美妙的世界,都與艾達格雷毫無干係。

  愛德格等在那裡,他替她解開了手環。她動了動手腕,有些不習慣。在這一瞬間她暫獲自由,然而隨後她就要心甘情願地從一個囚籠走入另一個囚籠。

  「這是我以莫嘉拉的名義寫的一封信。」她把羊皮紙遞給愛德格,「如果我不再回來,你可以把它公開。」

  她的離開是秘密進行的,除了愛德格、弗蘭克、馬琳和西裡斯之外沒有第五個人知道。此行前程未蔔,一去不回不是沒有可能,所以她寫了一封挑釁的信偽裝成自己在食死徒幫助下越獄,這樣以後若東窗事發,愛德格等人就不必為她的失蹤負責。

  「謝謝。」愛德格簡單地說,「祝你好運。」

  要送她去赴約的人是西裡斯,這樣的安排未必不是愛德格故意為之。


第34章 孤墳春秋

  羅齊爾將見面的地點定在一處偏僻荒涼的麻瓜墓地。掙脫幻影移形帶來的窒息黑暗後,他們正站在被白雪覆蓋的小道上,群星在暗藍的天幕上閃著微弱的光芒。金黃色的路燈照亮了空無一人的教堂前廳,遠處村莊裡傳來隱隱約約的頌歌。

  「新年快樂。」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謝謝你陪我來這裡。」

  「想進去看看嗎?」他發出邀請。

  「好啊。」

  光線被玫瑰花窗割裂成絲絲縷縷的模樣,照亮了聖壇和管風琴。他們在最靠後的那排長椅上坐下,她抽出座位前暗格裡的聖經,徑直翻到《約伯記》,悄聲念道:「『你必能忘卻痛苦,縱然想起,也必似水流去;你的壽命如日中之光華,縱有陰暗,仍如晨曦』。」

  西裡斯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我喜歡這句話。」她暗中觀察他的表情,「很有道理。」

  「我不信教,而且品味庸俗。」西裡斯接過她手裡的書翻了翻,「我的審美有限,這句是我最喜歡的:不要打擾我的愛人,等她自己情願。」

  這一次她沒避開他的視線:「艾達覺得自己和哈利不一樣。我沒理由要求你那麼做,但是……如果她來到這個世界,卻格格不入,倒不如從未來過。」

  「這個問題等你回來以後我們再討論。」他巋然不動。海厄辛絲的嘴角略往下彎了點:

  「她可不會讓我回來。」

  「我會來帶你和我們的兒子回家,這一次你不會等很久。」西裡斯趁她沒張口前抓住了她的手,他知道有些話現在再不說就晚了,「回到我身邊好嗎?」

  她不作聲,任憑他握著她的手。

  他緊緊攥著,唯恐她逃開似的:「不止是為了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

  西裡斯知道她聽得懂他的話。

  「你思念的是七年前的海厄辛絲,不是我。」感覺到西裡斯在聽見這話時瞬間的木然,她又微微苦笑,「你也不再是從前的你。」

  時空被她的話所晃動,多年之前他們初遇的那頁仿佛剛剛翻過。他是霍格華茲大半少女的夢中情人,卻從不屑於羅曼蒂克,傲慢地任憑一眾芳心摔碎於地。她出現在他燦爛生命的邊角,沒有驚鴻一瞥,卻讓他為之側目。

  她在寂靜無人的後山坡上聽他抱怨扭曲的家庭,微風把她的頭髮吹的像打人柳一樣淩亂,他禁不住莞爾,同時聽見自己的怦怦心跳。

  拙劣的試探、稚嫩的誤會、突兀的剖白、練習式的親吻、無盡的繾綣,這像是一個完美的童話,然而所有的故事在那個錯誤的夏天驟然終止。

  起初的激情悄然散去,只餘酸澀。她靜靜地與他對視,眼中兼有悲哀與憐憫。

  於是,他低下頭,時隔七年之後,再次以唇溫柔而傷感地觸及她同樣欠缺溫度的嘴唇。

  她沒有抗拒,甚至抬手輕撫他的頭髮。但此刻的溫柔並未延續很久,他很快感覺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這源于越發逼近十二點的指針。

  「我該走了。」她倉促地推開他。

  通往墓地的小路被一道矮矮的鐵門攔住,她示意他在此止步:「你走吧。」

  「你可以給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嗎?」他扶著落雪的柵欄門,手被凍的發麻,「等你以海厄辛絲的身份自由之後。」

  最終她還是沒有給出回答。西裡斯目送她轉身朝墓地走去,驚動棲息於暗處的蝙蝠。它們匆忙振翅飛起,黑影迴旋於暗色天幕之下,映著這陰森的墓園,和著散落哀戚幽冷的鳴聲,像一條不歸的路。

  她在這條不歸路上止步,回頭看著他,用目光無聲地催促他離開。

  她越過一排排覆雪的墓碑,向墓地深處走去,身後留下暗深的足跡。從那些佈滿青苔的花崗岩石碑上所刻的日期,她透過一個個平常的姓名猜測到他們一生的故事。

  這挺奇怪的,生前死後,人們總是逃不開被揣測的命運。

  最後,她停駐在一塊墓碑前。這塊墓碑又老又破,顯然無人來探望這位亡者。可是墓碑下又有新修過的痕跡,像是有人破壞過此人的墓穴。

  她努力辨認模糊的石刻文字:

  【費德麗卡·R,1937-1960】

  沒有祭文,沒有詳細的生卒日期,就連姓氏也被縮寫成一個字母。

  不過她認識她。

  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同時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看來你發現了我媽媽的墓碑。」

  科妮莉亞·羅齊爾從一團黑色的煙霧中走來,蝙蝠嗅到了她身上盤踞著的黑暗氣息,發出桀桀怪叫,聚成一群在她們上方環繞飛旋。

  「你從你的主子那裡學了幾手。」她直起腰望著科妮莉亞,對方的眼神晦澀冷峻:

  「她給了我三樣東西,一是生命,二是純粹的血液,三是那串項鍊。」

  「你把它留在了哪裡?」她厭惡地皺起眉,一半是出於對項鍊的憎惡,另一半是因為製造它的魔法:古老的黑魔法,通常都需要一些可怕的東西來作為材料,這樣才能讓魔咒足夠強大。

  「它暫時派不上用場了。」她平靜地說,「既然逃走了,你為什麼還要自己回來,海厄辛絲?」

  「別那麼叫我。」

  「那你希望我如何稱呼你?莫嘉拉?帕金森夫人?懷特小姐?」她輕輕笑了一聲,「或者……艾達的媽媽?」

  她被她的話所震懾,隨後上揚嘴角:「你什麼都知道。」

  「這一次知道的有些晚。不過放心,我對一個小啞炮沒什麼興趣。」科妮莉亞朝她伸出手,作出邀請的姿態,「去見見你的兒子吧。你缺席了一年一度的團聚,他很不安。」


第35章 親吻惡魔

  在聽說她自投羅網重回羅齊爾身邊之後,艾德蒙完美面具有片刻的龜裂。

  「她一向很有主意。」

  「別說得好像你很瞭解她似的。」

  「至少比你瞭解,布萊克。我見證了她的蛻變。」

  在愛德格幾人的注視下,西裡斯憋著一口氣放棄了回擊艾德蒙。

  「羅齊爾是個瘋子,她的想法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加以衡量,否則就會覺得難以理解。」艾德蒙並未理會他,逕自說了下去,「海厄辛絲是不是告訴你們,羅齊爾把她留在身邊,是為了尋找舊日被好友環繞的感覺?」

  「難道這不是真的?」

  「我有些懷疑。」

  -1983年-

  科妮莉亞在帕金森莊園來去自如,她今日造訪亦沒有提前告知。

  「你今天怎麼會來?」

  「布萊克遭了殃。」她快活地拋出重磅新聞,「挨了一記神鋒無影,現在生死不明。」

  「斯內普?」

  「沒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羅齊爾甚至哼起了歌,「這對你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吧?」不等艾德蒙回答,「我來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布萊克可以從食死徒手中逃離一次、兩次,但不是永遠。流血是與黑魔王對抗不可避免的犧牲,死亡不過是略高昂的代價罷了。

  艾德蒙確實因這個消息感到了一絲解脫,可他更在意的是羅齊爾過分得意的神情。布萊克死了,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他亦步亦趨靠近她的畫室,透過半開的門縫,他看見她拿著調色盤站在畫架前,背對羅齊爾,手中的筆在不疾不徐地塗抹顏料。

  「除此之外,」羅齊爾仍在說話,「馬琳·麥金農在聖芒戈的通知書上簽字表示不惜一切代價挽救他的性命——你覺得她是以什麼身份獲得的簽名權利呢?」

  窗外煙雨朦朧,她冰凍的心並未因羅齊爾帶來的壞消息而融化半分,甚至於替他感到高興,當然,也有一絲為自己悲傷。現在是時候放下他了,他已找到更好、更適合他的人。經過這一次在生死線上徘徊,他應該不會再拒絕另一個人走入他的生命。畢竟在他們那邊的人看來,她已死四年。屍體都該化作白骨,歸於塵土。記憶只是記憶而已,即使它再美好也不會時光倒流。況且他那麼年輕,沒有任何必要去等一個註定等不回的人。

  「你沒什麼想說的嗎?」羅齊爾好奇於她的漠然。

  「祝福他們。」她在幻境裡看見他仍將繼續的絢爛生命,而現在她已另有所求,「你不必再和我說有關他的東西。」

  「你不想聽?怕自己心疼、難過?」

  「我不關心。」她只在意自己是否能讓艾達順利長大,永遠逃離羅齊爾的威脅。如果有可能的話她也希望維森不要聽任羅齊爾的操控……假如不能,她就留在這裡,陪著他直到最後一刻。

  這場戰爭總會結束。不是黑魔王戰勝鄧布利多,就是鳳凰社將所有食死徒一網打盡。每個人都會迎來自己的結局,無論是好是壞,她自然也不例外。

  「是嗎?你想通了。」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準備拿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別說傻話了,你當然會繼續現在的生活……有一點小小的變數而已。」

  「你答應過我。」她暫停下繪畫,扭頭望著羅齊爾。

  「我許諾過的都會一一兌現,這你不必擔心。」羅齊爾專注地凝視著她,她們之間有過裂痕,而信任更是早就不在。不過科妮莉亞從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好。」

  「他沒有保護好你,也沒有找到你。」對方親昵地搭著她的肩膀,仿佛她們仍是朋友,「他對你的愛是假的,只是口中說說而已。這是人的劣根性,也是命中註定:永恆?那不存在。」

  她過分專注的目光讓她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羅齊爾輕輕一笑,緩緩將她散落臉頰的兩縷頭髮別到耳後,趁她不備時突然逼近。

  「離我遠點!」她一驚之下猛然推開羅齊爾,鼻尖縈繞著對方所使用香水的芬芳。

  「怎麼這麼驚訝?」羅齊爾的手指拭過自己的嘴唇,甜蜜地笑了,「為什麼我不可以,嗯?」

  這一幕落入在門外窺視的艾德蒙眼中,他頓時如遭雷擊。


第36章 莎翁謎語

  「她——」西裡斯懵了,震驚混合著噁心吞噬他的神思,「羅齊爾喜歡她?」

  「我不知道。」艾德蒙厭倦地皺起眉,「在我看來,羅齊爾誰也不喜歡,她只熱愛玩弄權術。與其說『喜歡』或者『佔有欲』,倒不如說是一時起意的玩笑。」

  「我可不覺得是玩笑。」愛德格想的更多,「說不定……羅齊爾是認真的呢。」

  「應該不是。至少我只知道那一次越軌行為。」艾德蒙說完,又想了想,「當然……我也不敢斷言,畢竟很多時候我不在場。」

  「她說你瞭解食死徒。」弗蘭克打岔,「那就說說食死徒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多卻淺薄,恐怕能提供的幫助有限。」艾德蒙坦然承認道,「你們想問什麼?」

  「等一下,我有另一個問題。」愛德格沖弗蘭克歉意地點點頭,「潘西的生母是誰?」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刹那,艾德蒙的臉上掠過明顯的厭惡與恐懼,旋即歸於一種深深的懊惱:

  「這是另一個故事。」

  「不妨說說看。」

  「潘西的生母是羅齊爾送給我的禮物,也是她派到我身邊的耳目——起初我不知道這一點。在我識破她的身份後,她被送回羅齊爾身邊,後來留在白城堡成為了照料食死徒的孩子們的人之一。」

  「潘西知道她是生母是誰嗎?」

  「知道。」艾德蒙停頓片刻,「不過,我不知道她的身份。」

  「什麼意思?」

  「羅齊爾聲稱她是一個『無名之人』。我問過她,她也拒不回答。她應該是混血或純血巫師,但她到底是誰,大概除了羅齊爾以外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艾德蒙的話相對其它跌宕起伏的故事而言有些平淡,顯然他刪減了很多內容,好在他們並不想知道他與這個「贗品」相處的細節。

  「你認為我們應該調查一下這個女人的身份嗎?」弗蘭克十分客氣地請教艾德蒙。

  「我有一些想法。」西裡斯卻忽然出言打斷,「可以和你們談一談嗎?」

  「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在那些瑣碎的細枝末節上浪費時間,我們已經耽誤太久了,誰知道白城堡裡在發生什麼、羅齊爾又在計畫什麼。」西裡斯寄希望於他能說服其餘三人,「帕金森的事顯然事關生命之源計畫,可要想接近這個計畫,我們就得先接近白城堡。」

  「你有什麼打算?」

  「雷古勒斯。」西裡斯不情願地吐出這個名字,「她建議我去找雷古勒斯。」

  「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他?」

  「她告訴了我。」

  愛德格與弗蘭克對視一眼後,俐落地做了決定:「那就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所收穫。大家去準備一下,十分鐘後魔法部大廳裡集合。」

  西裡斯欲離開時馬琳叫住了他:「你敢說你沒有私心?」

  西裡斯止步望著她。在那個落空的吻之後馬琳再也沒提起她對他的感情,但西裡斯隱約覺得她從未放棄,或許海厄辛絲的回歸讓她心慌意亂了。

  「我有。」他回答,「但我從未損害鳳凰社的利益。」

  「我知道你想讓她被判無罪,所以你最終同意讓她回羅齊爾身邊,因為一旦事成這就可以被說成是將功抵過。」馬琳冷笑,「不過事情可未必會按照你的想像圓滿發展。」

  「這是我的私事。」西裡斯笑了笑,「與你無關,麥金農小姐。」

  雷古勒斯蝸居于湖區附近一間老舊的平房裡,離其它房屋有一段距離,卻很靠近湖畔。

  門上空落落掛著一把形同虛設的鎖,還貼著張「不在家」的字條。

  「西裡斯,你和我進去看看。」愛德格分派任務,「馬琳,你在外面檢查一圈。弗蘭克,去問問其他人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房子裡還算整齊,一眼就能看到盡頭。窗戶全都大敞著,窗臺上還有前一晚的雨水留下的水跡。愛德格皺了皺眉:「我們恐怕來遲了一步。」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雷古勒斯貌似離開了,而且也許不會回來。

  「那是奧麗維婭·伯斯德。」西裡斯卻注意到了掛在牆上的油畫,畫上的少女躺在水上,身體被繁花覆蓋,這幅畫的筆觸和風格都十分熟悉,「等一等……這是她畫的。」

  「她?」

  西裡斯已經上前取下了畫框,將紙張從裡面抽出來後他果然在背面右下角找到了他要的東西:「H.R.W,1981。她習慣標注上自己的姓名縮寫和完稿年份。」

  此時愛德格發現茶几上有一個空了的小相框,他忽然獲得了靈感:「所以他們至少在1981年都還保持著聯絡。雷古勒斯帶走了魔法照片,卻留下了這幅麻瓜畫作……」

  這時馬琳從外面走進來:「你們找到了什麼?——咦,這畫的是奧菲利亞嗎?」

  「奧菲利亞又是誰?」

  「水中的奧菲利亞呀!你肯定也不知道莎士比亞是誰吧?愛德格你真該瞭解一下麻瓜——」

  奧菲利亞……一道電流竄入心底,西裡斯急切地抬起頭:「這是雷古勒斯留下的線索,他知道我們會來。」

  作者有話要說:

  羅齊爾當然不會是最終boss啦!【出場這麼早嘛...


第37章 猛犬玫瑰

  -1979年-

  「別動她!」

  羅齊爾甩開艾德蒙的手,沉聲念出魔咒。隨著她的動作,被封起的石板裂開,露出底下已發黴、被青苔覆蓋的棺木。

  「為什麼要阻止我?」羅齊爾跪下用魔杖照亮墓碑上的字,「覺得我的舉動侮辱了她?」

  「她是你媽媽,科妮莉亞•羅齊爾!」

  科妮莉亞起身,細細端詳艾德蒙好一會兒,然後忽然笑出聲:「就這樣?我還以為你能說出更有力的理由呢。」她歎著氣搖頭,「媽媽?她才不是我媽媽,我沒有媽媽。我只不過是借了她的部分血脈罷了——霹靂爆炸!」

  棺木被炸開,羅齊爾一揮魔杖清理乾淨現場。艾德蒙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到了安睡於其中的骸骨——昔日的紅顏早已腐爛生朽,再無驚豔任何人的可能。就連她身上的布料都破碎成一縷一縷的灰布條,暗示著草率的下葬。

  「哎,真對不起,打擾了你的長眠。」科妮莉亞肆無忌憚地嬉笑著,「不過,你應該不介意為你的女兒的宏大事業盡一份綿薄之力吧?」說話間她已揮動魔杖,一根腿骨從墓穴中飄起,她將它裝入早已準備好的盒子裡,然後「哢噠」一聲合上。

  「我們可以走了吧?」艾德蒙只覺得這裡陰風四起。

  「等一下。」羅齊爾收好盒子,又摘下一直別在領口的素馨花扔進棺材裡,「他今天沒有來,也不知道我來。要是讓他知道我掘了你的墓,他大概會大發雷霆吧。可是他嘴上說愛你,這些年好像也不曾來看過你……不過別擔心,很快你們就可以永遠長相廝守了。」她的聲音漸趨低沉,「這出人鬼情未了的好戲我看了快二十年,也該落幕了。」

  她話中的深意讓艾德蒙的臉略略失去血色。

  「謝謝你帶我來這裡。」科妮莉亞話鋒一轉,突然轉頭沖他微笑,「格林威治區凱薩琳格羅夫路,臨街的二樓,窗臺上擺著一盆仙人掌的那家就是了。還有,布萊克通常會在上午八點前離開。」

  -現在-

  「媽媽。」維森遞給她一枝玫瑰,「你遲到了。」

  「我也沒辦法。」科妮莉亞不在,可她留下了一個食死徒監聽他們的對話。這讓她非常不悅。

  「你去見誰了?」維森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你父親。」她清楚地說道,既說給維森也說給那食死徒聽,「他說他會來接我們回家。」

  「是嗎?」維森淡淡地回應,「考慮到這麼多年他都沒來,你還是別抱太大期望比較好。」

  「我以前從未告訴過你:你還有一個妹妹。」

  維森的眼裡閃過一絲他這年齡應有的光芒:「真的?」

  「當然。你會見到她的。」

  「對,一個啞炮。」守衛嬉笑道,「小子,你知道什麼是啞炮嗎?」

  「住口。」她低斥,維森皺起了眉。

  「你叫誰住口呢?」守衛幸災樂禍,「小心你的小廢物以後也被送到一樓賣笑去。」

  「你再給我說一遍?」維森忽的站起,語氣淩厲、聲音稚嫩。

  「喲,小雜種生氣了。」守衛全然沒意識到危險的逼近,「你想怎樣?來咬我一口嗎?」

  話音落地,他忽然尖叫起來——一簇詭異的火焰從腳底竄起,轉瞬之間就將他吞沒。守衛僵在原地動彈不得,聲音裡充滿恐懼:「救命!殺人啦!殺人啦!」

  她愣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皮肉燒焦的刺鼻氣息傳來她才猛然回過神:「你在做什麼?維森!停下!」

  「他羞辱了你。這是代價。」維森的灰眼睛裡燃燒著火,他看著烈焰吞噬冒犯他母親的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我不希望你殺人!」她死死扣住兒子的肩膀,「看著我,維森——停下!」

  「你希望我停下?」維森反問,「即使他那樣羞辱你,還有我妹妹,你依然希望我留他一命?」

  「他罪不該死!」

  「他今天敢出言侮辱,明天或許他就敢更進一步。」維森沉靜地駁回她的話,「你的忍讓在他看來是變相的鼓勵。」

  她一晃神。火焰卻已經緩緩熄滅,倒在地上的人已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但還活著。

  「滾吧。」維森冷冷地說,「要不是看在我媽媽的面子上,你今天別想活命!」

  「你和你爸爸很像。」她脫口而出,時空交錯之間她在維森身上看見了西裡斯的影子,「他以前也告訴我不要退讓……當然,他自己就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不過現在他也變了。」

  「變得怎樣?」

  「更——成熟。」她心裡泛起些許傷感,「願意妥協,少了一些棱角。」

  「他是鳳凰社的老成員,這樣的變化不足為奇。」維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尤其是……他還肩負撫養哈利·波特的重任。」

  她沒料到維森居然知道哈利與西裡斯的關係,想起幾分鐘前他做的事,她不由得有些害怕:「維森?」

  「我很好奇他是否配得上『預言之子』這個美名,儘管我個人並不相信預言。」維森說,「戰勝黑魔王的可能是任何一人,但打倒他的只能是他自己。」

  她知道維森一向早熟,卻不知道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科妮莉亞又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同樣的,羅齊爾也必然會栽在她自己手中,這是所有頭頂盛名之人都會犯的錯——自負。」維森沖她微笑,「您可能覺得我說話做事太不謹慎,但這恰恰是我需要的。譬如今天那人的遭遇,傳到羅齊爾耳中,她只會覺得我衝動莽撞,以為我暴露了自己最大的弱點。可她卻不知道,我早已算計好了……高估自己、低估對手,才是最致命的。」

  「我不喜歡聽到你說這些。」她深深蹙起眉,「我知道你受羅齊爾影響很深,可是我並不希望你……」

  「媽媽,我心裡清楚我在做什麼。在我看來魔法並無正邪之分,是使用的人決定了它們會被如何定義。」維森停頓須臾,緩緩說道,「我不會成為一個黑巫師,我會成為一個黑魔法大師。」

  在他鎮定的注視下,她反而啞口無言,覺得所有說辭都成了虛無的字母組合。

  「對了,在你不在期間,羅齊爾有一位特殊訪客。」維森自顧自岔開話題,「是位元女性,我不清楚他們的談話內容。可之後不久我看見小克勞奇氣勢洶洶地離開了白城堡。」

  訪客?

  這麼些年,造訪白城堡的人,除了羅齊爾所謂的貴賓們以外,據她所知就只有一人。


第38章 因果輪回

  -1985年-

  聽說有一個女人要見她時,她皺了一下眉頭。

  白城堡時常會換上一些新鮮血液,可那些女人向來被帶到羅齊爾莊園然後由科妮莉亞親自篩選,找上門來的還是第一例。

  在看到來人時,她慶倖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臉——女人的大半張臉都被繁冗的紋身覆蓋,像一張渾然天成的面具。其實並不恐怖,甚至有幾分怪異的美,只是乍一看實在有些嚇人。

  「不認識我了?」女人見她久不開口,主動說道,「帕金森夫人,別來無恙。」

  她的嗓音嘶啞並不動聽。她細細端詳對方的臉孔,末了在記憶深處勉強挖出一個名字:「薇拉。」

  「故人相見,你我的境遇竟是天翻地覆。」薇拉長歎一聲,臉上卻沒什麼遺憾的神情。

  她不是早就嫁做人婦嗎,現在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已離婚。」被請入會客室後薇拉毫不客氣地討了一杯酒,「來這裡的目的呢,一是找一個容身之所,二是好好地羞辱一下我那位前夫。」

  如果她沒記錯,薇拉應當如願以償嫁給了格林格拉斯,可她不記得曾聽說過她離婚的消息。

  「怎麼可能大肆宣揚,他把我逐出家門,然後就偷偷摸摸娶了那女人回家。我沒有辦法,只好幹些下流的勾當——無論何時,只消是個女人,把衣服一脫,總有人願意付錢來上。給錢多少我無所謂,夠活就行。」薇拉說話時已沒了早年故作優雅的姿態,相反,甚至變得有些粗鄙,「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呢……說來話長,反正是偶然。我沒什麼謀生的手段,也沒人樂意養著我。做個高級妓/女總好過街邊流鶯,況且還能趁機給他沒臉……」

  「你想用前格林格拉斯夫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她勉強能夠理解對方的憤懣,「你確定?」

  「當然。」薇拉似乎瞧出她的懷疑,「別看我聲音難聽、面目可憎,可是只要是他們想玩的花樣,沒有我不敢玩的。」

  「薇拉,」她曾經很討厭對方,現在卻覺得她又有些可憐,「你不是沒有別的選擇。」

  「你不用勸我,我早已自暴自棄。兩腿一張就能賺錢,對此我心滿意足。」薇拉的眼神十分空洞,「當初我利用生命之源計畫與他結婚,後來苦果自嘗,現在我又重回這個計畫……有始有終,也好。」

  「你的女兒——」

  「有那麼一位繼母,指不定她以後還會與我在這裡相見呢。」薇拉粗啞地嘎嘎大笑,笑著笑著又把目光投向她,「你倒是好運氣。時時刻刻都有人把你護在他們的羽翼下。」

  她懶得與薇拉爭論:「科妮莉亞知道你來?」

  「當然。否則我怎麼能進的來?」薇拉反客為主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那就勞駕您安排一下了。」

  薇拉以「格林格拉斯夫人」的名義在白城堡裡的驚豔亮相,並很快成為貴客們趨之若鶩的目標。她的確如承諾的那般來者不拒,並且玩得很開。雖然容貌嗓音都不出眾,但她自有拿下客人的方法,於是兩廂皆大歡喜。

  直到她收到消息說薇拉染上了不可治癒的疾病。

  「很嚴重嗎?」她感到詫異,「前兩天她不還好好的?」

  「已經快不行了。」來向她彙報的人也是一個新來不久的女孩,說話的語氣裡帶著唇亡齒寒的悲涼。

  「我去看看。」終究是認識的人,雖然關係完全談不上好,也很難袖手旁觀。

  薇拉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為她引路的女孩示意她站在床尾,然後掀開被子,被子下薇拉的袍子被卷了上去,毫無遮掩地露出下身。

  「誰把她弄成這樣的?」她大驚失色。白城堡的人來來往往,難免有一些有怪癖的客人,可是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誰都不會玩得太過火。

  「就那些人。」女孩用蘸著烈酒的毛巾往薇拉下身的傷口一碰,她的腿抽動了一下,在夢中呼痛一聲。

  「怎麼可能。」她不信。白城堡裡的每個女孩都彌足珍貴,要是哪個客人敢把姑娘弄成這樣,科妮莉亞可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們給錢——」女孩的話戛然而止,臉上露出大禍臨頭的驚恐。

  她瞬間明白背後的事情:「她私下裡又和他們做交易?」

  女孩期期艾艾不肯再說。

  她頓時了然。薇拉命懸一線的原因有可能是那些傷口感染發炎,也有可能是某種看不出來的疾病。可是原因並不重要,科妮莉亞不會在那些不幸染病的女人身上浪費一毫一厘,她們唯一的下場就是死亡。

  打發走女孩後,她親自用冰毛巾擦了擦薇拉因高燒而泛紅的臉頰,然後往下,一不小心碰到她的脖子,薇拉吃痛地哼了一聲,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讓我看看。」

  「沒什麼可看的。」

  薇拉迷迷糊糊地醒來,死死捂住領口,這令她心生疑慮。只將薇拉無力的手輕輕撥開,她就看到了——她的脖子上縱橫交錯佈滿傷痕,被灼烤過的皮肉發炎、感染、腐爛,散發出一種濃烈的腥臭,像是在控訴某人的暴行。

  「又是他們?」她簡直要發怒了,「你至於為了點錢把自己弄成這樣?」

  「不是他們。」薇拉哼哼一笑,「是格林格拉斯。當初我不願離婚,他一發火,就把我推進了正燒著的壁爐。傷口一直沒長好,所以我一般都拿領子或絲巾遮著……」

  她又驚又駭:「他敢這麼對你?」

  「他又沒有什麼可顧忌的。」薇拉看著她發出滲人的怪笑,「當初羅齊爾替我牽線搭橋,背地裡卻告訴他只要他和我生下一個孩子,她就不再插手我和他的事。」

  「因為她要的生命之源計畫已經完成。」一個孩子就是一個成果,足夠向黑魔王交差。

  「是。」薇拉的目光鎖定在天花板上,漸漸變得哀戚,「達芙妮……還好嗎?」

  「還可以。」這對母女相距不過幾層樓而已,卻已是遙不可及。

  「有我拖累,格林格拉斯大概也不會管她的死活。」薇拉嗤笑一聲,「你知道嗎——羅齊爾一直想說服黑魔王給她一樣東西,可是黑魔王始終沒有同意。」

  「嗯?」

  「她派小巴蒂去要脅格林格拉斯幫忙,可聽他們的對話,好像此事已無轉圜餘地。」薇拉仔細觀察她的表情,「這樣東西黑魔王似乎交給了貝拉特裡克斯,所以羅齊爾心中意難平。」

  她皺起眉頭:「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說給你聽聽而已,也許你感興趣呢。畢竟就連羅齊爾也搞不清楚黑魔王到底給了貝拉特裡克斯什麼,小巴蒂和格林格拉斯說起來的時候,都用『那樣東西』作為代替。」薇拉一口氣說完,虛弱地喘了一會兒,「能幫我件事嗎?」

  「這算是對於你剛才和我說故事的交換嗎?」她反問。薇拉牽牽嘴角:「你一直比你看上去要聰明。從前欺負你,是我不對。現在我淪落至此,你沒有嘲笑我,我已經十分感激了。」

  「就事論事而已。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薇拉掙扎半響,從枕頭裡摸出一個小小的錢袋:「把它給達芙妮,行嗎?」

  她沒打開,晃動了一下,裡面傳來錢幣相撞的脆響。她立刻明白了薇拉為何要私下裡與她的客人們再做交易。

  「沒有多少,算是一點心意吧。」薇拉依然用漠然的口氣說,「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這錢的來路……」


第39章 累棋之危

  雷古勒斯的鄰居們多半隻知道房子裡住了人,卻不清楚住的是誰。少量見過雷古勒斯的人空洞地將其描述為一個「深居簡出、沉默寡言的年輕人」。

  「很符合他從前的形象。」西裡斯對這個弟弟沒什麼好印象,「他不和別人往來嗎?」

  「是的。他的鄰居們完全不清楚他的名字、年齡和來歷。他們只說經常看見他在湖邊散步發呆。」

  「他住在那裡多久了?」

  「不算很久,三四年。」愛德格特意又去問了艾德蒙,「差不多是在他徹底淡出黑魔王的視線之後。」

  「這個『徹底淡出』的定義是什麼?」

  「他不再出席黑魔王的集會,也和其他食死徒沒什麼往來。當然,從理論上來說,他現在依然是食死徒。」愛德格說,「羅齊爾曾經也想把他拉去她的宴會,但見他始終心如槁木後,她自己放棄了。」

  「羅齊爾以前和奧麗維婭是舊友。」先不提羅齊爾到底有沒有真心把海厄辛絲當作朋友,西裡斯可是清楚地記得她當年和奧麗維婭還有雷古勒斯都玩得很好,「看來她們的友情也沒有多牢固。」

  「你和奧麗維婭有私交嗎?」弗蘭克問他。猶豫片刻後,西裡斯如實道來:

  「1979年的秋天,她來找過我。」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她請我幫幫雷古勒斯,說他現在很困擾……不過,我當時沒精力管她,就把她趕走了。」

  「唉。」弗蘭克恨鐵不成鋼地歎了一口氣。

  西裡斯覺得這怪不了他。以他當時的精神狀況,還能記得奧麗維婭來過就已經很不錯了。

  「還是先從奧麗維婭·伯斯德著手吧。」馬琳指了指桌上擺著的《哈姆雷特》,「奧菲利亞是哈姆雷特的戀人、權臣之女,被父兄利用去接觸哈姆雷特以刺探情報。後來她淪為哈姆雷特復仇計畫的一部分並被他拋棄,再加上得知哈姆雷特殺死了他的父親,她精神錯亂,最終身著盛裝溺斃在一條鋪滿鮮花的溪流裡。」

  「她和奧麗維婭很像。」弗蘭克一語中的,「奧麗維婭的哥哥當年也是黑魔王的肱骨之臣,他也利用她去操控雷古勒斯,後來伯斯德又被雷古勒斯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扳倒……所以雷古勒斯想告訴我們什麼?奧麗維婭是因為他而死?」

  「她的死和水有關。」西裡斯想起雷古勒斯家門前所對的盈盈湖水,「應該也和雷古勒斯脫不了干係,否則他怎麼會因為她的死而幡然悔悟。」

  「可是他並沒有棄暗投明。」愛德格提醒他。

  「那也未必。」弗蘭克反駁,「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並不知道現在雷古勒斯去幹什麼了。」

  「來。」科妮莉亞假笑著邀請她坐下,「你不是很好奇我有什麼新的計畫嗎?喏——」

  她一揚手,示意她看向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女人。她花了十幾秒辨認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旋即大驚,而那人卻只是平靜地回視著她:

  「這就是帕金森夫人了?」

  她猛然醒悟,慶倖自己的表情尚未來得及出賣內心:「這是誰?」

  「你不認識她?」羅齊爾懶洋洋地解釋,目光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她叫奧羅拉·史密斯,這個名字你熟悉嗎?要是不熟悉,就想想你從前的麻瓜朋友——安。」說到最後一句話,她拖長了尾音,帶出暗藏的恐嚇與威脅。

  「原來是你,瞧,我都沒認出來。」她一怔,隨後粲然一笑,「真有意思。你不是在史密斯家做你的大小姐嗎,又怎麼會在這裡?」

  「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換了名字,還結了婚。」奧羅拉歎息一聲,「我早已落魄,你別再嘲笑我了。」

  「是嗎?」

  「奧羅拉的心上人在幾年前被傲羅誤殺,她懷恨於心,於是向我投誠,表示願意祝我一臂之力,條件是要替她的愛人報仇。」

  「你說的是威廉嗎?」她瞠目結舌,「他……死了?」

  「是的。」奧羅拉眼中含著的悲傷告訴她這不是謊言,「好幾年前的事了。」

  七年前的啞炮審判案有兩個主角,一個是面前的奧羅拉,另一個就是已死的威廉。兩人都是被純血家族蓄意拋棄的啞炮孩子,奧羅拉所屬的史密斯家族算是中立派,而威廉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則與食死徒有著板上釘釘的關係……她感到了一陣心悸:

  「我很抱歉。」

  奧羅拉回以一笑。

  「總而言之,奧羅拉有一個計畫,可以幫我拿下魔法部。」科妮莉亞笑容滿面,全然不為這淒慘的故事所動,「不過我叫你來其實是為了第二件事:她說小巴蒂行為異常,這是真的嗎?」

  她悄然觀察奧羅拉的臉色,只見對方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她反問:「什麼意思?」

  「你在羅齊爾莊園被捕,是不是有小巴蒂在其中搗亂?」

  「這我並不清楚。你應該比我瞭解傲羅們的情報網。」她故意如此說道,「而且出賣我們的人未必是小巴蒂。他忠於你這麼些年,沒必要在此時動手。」

  「我看未必。」科妮莉亞哼笑一聲,「你給她解釋。」

  奧羅拉這才開口:「我一直和幾位啞炮保持聯絡。前段時間其中兩人特意來找我,說小巴蒂以法律司司長的身份親自找上門來,威逼利誘說要帶她們去一個『好地方』。她們心生疑慮,所以拒絕了。也許是怕惹事,小巴蒂沒有強求。她們和我說了之後,我仔細考慮一下,覺得他要帶她們去的地方有可能是這裡,白城堡。」

  「為什麼?」小巴蒂確實不是一個非常謹慎低調的人,可這也太誇張了。

  「因為他說這個地方可以給她們提供庇護,而且他提出一個要求說希望她們替他做事。」

  「做什麼?」

  「監視這個地方的主人。」奧羅拉沉聲說道,「聽到這裡她們覺得事情不對,就以不久後要出國旅遊的藉口推辭了。現在……為了避免麻煩,我已經建議她們離開英國了。」

  「你覺得小巴蒂真的幹得出來這件事?」

  「為什麼不?」科妮莉亞面無表情,「丟卒保車……他倒是提醒了我。」


第40章 純淨如血

  「史密斯小姐,」奧羅拉被暫時安置在白城堡,房間離她的只有幾步之遙,但直到今天,她才逮到一個科妮莉亞不在白城堡的機會,「可否借一步說話?」

  「你不被允許和她接觸。」負責看守奧羅拉的人攔住了她,她看了對方一眼,不是食死徒:

  「讓開。」

  「你要硬闖的話就怪不得我了。」

  「讓她進去。」維森從他的房間裡走出來,手中拿著一本書,「你太吵了。」

  「請您回去。」守衛當然認識他,「這是……」

  「我不管誰對你下了什麼命令,你敢違抗我的話?」維森「啪」地一聲合上書,「讓史密斯小姐出來。媽媽,你們可以在我的房間裡談話,這樣就不必擔心隔牆有耳。」

  他的眼神裡又泛起了那種薄怒,守衛一定知道前幾天惹怒維森的那個人是什麼下場。他猶豫了一下,識趣地讓開,甚至替她打開了門。

  「史密斯小姐,」她整理心情,以客氣的口吻邀請道,「來喝杯茶?」

  奧羅拉大概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她的眼波掃過幾人:「我不知道喝茶還需要如此大動干戈。」

  「在這裡是有必要的。」

  奧羅拉笑笑,隨她走進維森的房間。

  「你怎麼會在這裡?」門剛一關上她咬牙問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我做足了功課才來的。」奧羅拉回答,「只是沒想到你在這裡……差點就露了餡。」

  「說不定她已經懷疑了。」她陰沉地說,「你有什麼計畫?」

  「我不能告訴你。」沒想到奧羅拉竟一口拒絕,「自威廉死後,我精心策劃了好幾年,為保萬無一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羅齊爾是一個攝神取念高手。」

  「我已決定放手一搏。」奧羅拉決然地說,「威廉其實是食死徒所殺。因為他的啞炮身份,他甚至在死前多受了好些折磨。我這次的本意並不是沖著羅齊爾來,可是想扳倒黑魔王,就必須得有些助力。」

  「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辦。」她竭力勸道,「實話告訴你吧,剛才那男孩是我的兒子。想必你也能猜到,我正努力想逃離這裡。如果你的計畫危機四伏,那麼或許我可以……」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猜到你身上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但是很抱歉,我的計畫裡並沒有包括你。」奧羅拉笑著搖頭,語氣十分堅定。

  「為什麼?僅僅是為了保密嗎?」

  「倘若我失敗,我不希望連累任何一人。」

  「安!」她倒吸一口涼氣,「請你別這樣!」

  「在威廉去世以後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喊我了,總有一天這個名字會被徹底遺忘吧……」奧羅拉的臉上浮現起些許憂愁,「史密斯家族認回我的目的是為了將我作為祭品獻給食死徒。我逃離了他們,也避免了淪為生命之源計畫的受害者的命運。威廉比我更早察覺到端倪,他勸過我,可我沒聽,因此他一個人先行離開了。後來我們重逢,都以為回到麻瓜世界就能保證平安無虞,可是即便這樣食死徒都沒放過我們。」

  「食死徒找到了你們?為什麼?就因為你和威廉先後逃離魔法世界嗎?」

  「當時我們已經在外面避難許久,與魔法界早已失去聯繫。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有人叩響我們的門,自稱是魔法部的傲羅,希望我們收留他們,因為他們之中有人受傷嚴重暫時不能進行幻影移形。」

  「他們是食死徒假扮的?」

  「不。但其中一人在回去報信的中途被食死徒捉住,他供出了同伴的藏身之處,也讓我和威廉身陷囹圄。混亂交戰之中一個傲羅帶著我幻影移形逃走了,可是其他人沒能離開,包括威廉。」奧羅拉諷笑,「你瞧,白巫師之中也有叛徒。」

  「這就是你沒有向魔法部尋求幫助,反而來這裡隻身犯險的原因?」她心有戚戚,「那麼——鳳凰社呢?」

  奧羅拉頷首:「有什麼差別?彼得·佩迪魯的惡名無人不曉。」

  「可是你不可能一個人對付羅齊爾!更別提食死徒和黑魔王。」

  「在反抗黑魔王的人遠不止我一個。」奧羅拉的態度告訴她談話到此結束,「我自有主張。」

  「安!」她氣急敗壞地叫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奧羅拉已在守衛不懷好意的注視下返回自己房間門口,聽聞此言,她回頭沖她搖搖頭:「我們早已不是一路人了。」

  她默不作聲。待奧羅拉的身影消失在房門之後,她平息心緒,轉向守衛:「您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迎上對方充滿敵意的目光,她莞爾一笑,「別為難自己。」

  維森將花瓶裡已枯萎的玫瑰扔掉,換上新的。

  把花瓶放回原處時,他聽見身後傳來窸窣腳步聲。是潘西·帕金森。

  「走開。」維森厭惡地撇開目光,「沒人告訴過你這兒都是我的地盤嗎?」

  白城堡的三樓一分為四,四分之一歸食死徒的孩子們共用,四分之一歸羅齊爾所有,四分之一作為「客房」存在,而餘下的四分之一都是維森的地盤。其中自然包括這間他專用的餐廳。

  「我在找我媽媽。」潘西完全沒察覺到他的厭惡之情,「你看見她了嗎?」

  「當然。她現在被調到花房了,我正缺一個人給我的玫瑰澆水施肥。」

  「我想見她,可以嗎?」潘西的眼裡頓時亮起了光芒。

  維森噙著惡劣的笑容:「做夢!」

  「維森,」他的媽媽走進來,「你在和誰說話?」

  「莫嘉拉!」潘西一眼看到她,無論如何莫嘉拉對她來說算是個熟人,潘西急切地撲上前,「你可以帶我去看我媽媽嗎?」

  「不,潘西,回你的地方去。」她臉色劇變。艾德蒙對科妮莉亞已無價值,潘西的地位自然也隨之變得尷尬。倘若此時她惹怒羅齊爾,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我想回家。」潘西淚光漣漣,「你看見過我爸爸嗎,莫嘉拉?他什麼時候才會來接我?」

  「潘西,乖,先回去。」她努力哄道,「不要惹麻煩,好嗎?否則你爸爸會生氣的。」

  「真是夠了。」維森一直冷眼旁觀,現在他提高音量喊來了一個人,「把她帶回去。」

  潘西不願。一邊大哭大鬧,一邊奮起反抗,卻架不住體型差距過大。對方只輕輕一提就將她抱起,往走廊的另外一端走去。

  「為什麼你要欺負她?」她低頭看著兒子,「維森,我可不希望你長成瑪律福那種驕縱的小混蛋。」

  「我不喜歡她。」維森堅決地說道,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他乾脆一口氣吐露心聲,「羅齊爾計畫讓她成為我的未來妻子。」

  她心中警鈴大作:「什麼?」

  「是羅齊爾自己跟我說的。」維森的小臉上帶著極深的憎惡,「她說我們是天作之合,只有最純粹的血液的融合才能製造出完美的後代——你沒聽錯,這就是她的原話!」


第41章 王子復仇

  「說到雷古勒斯,你何不問問你家的家養小精靈?」冥思苦想數日也無法破解「奧菲利亞」的秘密之後,愛德格頭痛不已地建議道,「起碼可以瞭解一下你出走後發生在你家的事情。」

  「你說克利切啊,」西裡斯立即送上壞消息,「早在我重新搬回格裡莫廣場12號之前它就不幸地把自己弄死了。之後我解放了它的接班人,從此我家裡再也沒有小精靈的身影了。」

  「弄死了?」

  「小精靈會因為各種各樣的錯誤懲罰自己。」弗蘭克提醒道,「所以它是不小心過了火?」

  「對。」西裡斯搖搖頭,「它肯定犯了什麼大錯。」

  「別管家養小精靈了,」馬琳垂頭喪氣地走進來,身後跟著愛麗絲,「拜訪老伯斯德夫人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怎樣?」

  「我覺得她已經瘋了。一直念念叨叨什麼『西格納斯遲早會報仇』之類的話,我一問有關奧麗維婭的東西,她就罵我胡說八道,最後還硬把我趕了出去。伯斯德莊園根本就是一片荒蕪之地,除非我們能強行進去搜查,否則還是別在那個老太太身上白費功夫了。」

  「我是來提醒你們注意小巴蒂的。」愛麗絲顯然是趁午餐時間從法律司那裡溜過來的,「他最近心情煩躁、很不正常,無緣無故斥責了好幾個人。」

  「我正想問我們該如何解決小巴蒂呢,報告給部長嗎?」西裡斯插嘴道。

  「愛麗絲和我想了一個主意。」弗蘭克告訴他們,「我們不能直接指控小巴蒂是食死徒。首先沒有證據,他手上畢竟沒有食死徒標記;其次容易暴露自己;最後,老克勞奇餘威尚在,他不會放任我們給他兒子扣上這頂大帽子。」

  「老克勞奇不是一貫主張對食死徒趕盡殺絕嗎?在我抓住彼得之前他還對《預言家日報》痛心疾首地表示一旦我被逮捕,就立刻送給攝魂怪呢。」西裡斯冷笑,「至於這麼雙標嗎?」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小巴蒂,但他太太去世前留下遺願要求他無論如何也要照顧好兒子。」

  「好,那你們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猜他近期煩躁不安可能是因為羅齊爾。所以,我們不如借刀殺人,假借小巴蒂之手進入白城堡。我們本來覺得奪魂咒是個不錯的主意,可是現在魔法部與鳳凰社關係微妙,最好還是別留下話柄。勸降也行不通,以他對羅齊爾的忠心,估計寧死也不會出賣她。因此,弗蘭克和我覺得,我們可以推波助瀾讓小巴蒂在白城堡裡搞內亂。」

  弗蘭克再一次翻開卷宗:「當時突襲羅齊爾莊園的情報來源於小巴蒂,他給了我一封匿名信,說管道可靠。我們按照信上的時間去了,確實收穫頗多,卻湊巧早于羅齊爾抵達,因此失去了逮捕她的機會。本來我只懷疑這是假情報,但聽完帕金森的敘述後,我覺得小巴蒂的本意應該是針對海厄辛絲。」

  「如果他和帕金森一樣對她們的關係心存疑慮,那他未必不會鋌而走險剷除情敵。」一想到現在她正在白城堡裡面對那個潛在的覬覦者,西裡斯就覺得毛骨悚然,「我希望是他和帕金森都想多了。」

  「小巴蒂肯定知道她不敢吐露羅齊爾的秘密,而且作為法律司司長,他可以迅速結案,在攝魂怪之吻後所有的線索都會斷掉——這裡面最大的風險就是這封匿名信,一旦我們起疑就很容易順藤摸瓜猜到他的真實身份。小巴蒂大概一心只想著刺激羅齊爾,沒來得及細細打算。」愛德格看著經小巴蒂之手交給弗蘭克的匿名信,「只是他沒料到羅齊爾會出手打亂他的計畫,搞得他還得想法子向她解釋他的舉動。現在小巴蒂一定陣腳大亂,我們不如看看他會怎麼做。」

  西裡斯發現這裡面似乎有些問題:「個人而言,我並不希望你們拿她當誘餌。」

  「我知道。可是我們控制不了白城堡裡的事態發展。」愛德格歎了一口氣,「希望我們能儘快想出拿下白城堡的辦法。」

  「希望羅齊爾別又有什麼鬼主意。」西裡斯心情惡劣地補充道。

  這時一隻紙貓頭鷹飛了進來,不偏不倚落到愛麗絲面前,她打開看了一眼,然後皺起眉頭:「我那邊有事,得先走了。」

  「剛好,我們也散了吧。」愛德格揮揮手,「馬琳,有新進展的話記得告訴我們。」

  「我去接納威。」弗蘭克起身,「你和我一起去?」

  「當然。」

  「亞瑟·韋斯萊家的小兒子和納威還有哈利同齡,你見過沒?」見西裡斯搖頭,弗蘭克笑了笑,「有時間應該讓他們一起玩玩,以後到了霍格華茲都是同學——對了,沒幾年艾達也要去上學了吧?萬一,我是說萬一,她進了斯萊特林,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吧。」對於這個話題,西裡斯敷衍而過,「說起來,我的外甥女今年要參加O.W.Ls考試,她上次跟我說她以後想當傲羅。」

  「那不挺好的。我記得她是一個易容馬格斯?」弗蘭克沒有留意到西裡斯對於上一個問題的回避。兩人一邊往盧平所在的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走去,一邊談起了最近正在受訓的那群年輕的准傲羅們。

  西裡斯承認他對啞炮這個話題有所回避,坦然地面對它需要超乎想像的勇氣。儘管他一向自詡公正開明,既不歧視麻種巫師也不嘲笑啞炮,但他還做不到心無波瀾。

  那麼,他應該考慮她離開前提出的請求嗎?用一個遺忘咒讓艾達的生活回到原點?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萊姆斯現在是狼人登記與監管辦公室的負責人。這個司的名字一直備受詬病,很多人覺得馬人和狼人不應該被歸於「神奇生物」。可是那些保守派同樣不肯讓步,因此這個議題一直僵持著。好在魔法部也做了一些改革,原先的「狼人捕獲部隊」已經被廢除。

  才走到辦公室門口,他們就聽見了孩子們的吵鬧聲。

  「帶孩子的感覺怎麼樣啊,萊姆斯?」弗蘭克笑嘻嘻地推門而入,納威歡呼著朝他跑來,身後跟著哈利和艾達。

  「這就是我不想結婚,甚至不想談戀愛的原因。」

  「西裡斯!」哈利像一隻亂躥的小鹿一樣一頭紮進他懷裡,「納威說等他去霍格華茲後要帶一隻蟾蜍當寵物,可是我覺得貓頭鷹更好。」

  「蟾蜍更好!」納威嚷道,「霍格華茲裡明明有貓頭鷹棚屋嘛。」

  「都不錯啊,各有千秋嘛。」弗蘭克寧事息人地哄走了納威。

  「艾達喜歡貓。」哈利搖著西裡斯的袖子,甚至顧不上和納威道別,「你給她買一隻吧。」

  「不用了。」艾達小聲說,「我要也沒用……」

  孩子藏不住心事。再聯想到海厄辛絲的話,西裡斯在心底無聲地歎氣:「我有事和萊姆斯說。你們倆就在這裡玩。」

  合上辦公室的門,萊姆斯看著西裡斯施了一個「閉耳塞聽」,他禁不住戲謔道:「有什麼重要的人生大事要和我說?」

  「艾達是個啞炮,而且她自己可能也隱約意識到了這一點。」西裡斯以最快的速度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你覺得我應該把她送回巴默爾夫人身邊嗎?」

  「以我對麻瓜以及巫師兩個世界的瞭解,如果她真的是個啞炮,那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不過萬一她的身份暴露,那就完了。你知道羅齊爾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羅齊爾會知道嗎?」

  「我們不能假設她不知道。」萊姆斯告訴他,「前兩天有一個和我關係不錯的狼人來告訴我說格雷伯克死了。」

  格雷伯克就是咬傷萊姆斯的那個狼人。

  「死了?」西裡斯靈光一現,「我隱約記得他和貝拉特裡克斯走得很近?」

  「其實是和萊斯特蘭奇兄弟走的更近。據說羅齊爾相信他知道一些她想知道的、有關貝拉的東西,所以她親自去找格雷伯克談判,但是兩人爆發了很大的爭執,最後她乾脆殺了他。」

  「狼人現在的想法是怎樣的?傾向於我們還是他們?」

  「都不。」萊姆斯搖頭,「絕大部分狼人對普通人類都很抗拒,他們更喜歡群居在遠離正常人的地方。鄧布利多一直希望能說服狼人支持我們,可是那太難了……你看,即使現在聖芒戈已經開始免費向已登記的狼人提供狼毒/藥劑,去領取的人依然寥寥無幾。這些都是之前魔法部打壓措施造成的不信任。」

  「好消息是格雷伯克的死會讓他們對食死徒更警惕。」西裡斯暫時打消了把艾達送回麻瓜世界的想法,「對了,我最近正在試圖尋找雷古勒斯的下落。」

  「我聽說了。我要是你們的話,我會從這個故事本身入手。」

  「此話怎講?」西裡斯生平只看過一次《哈姆雷特》,還是好多年前和海厄辛絲熱戀時在她的要求下陪她去看的,至於劇情,只記得一個大概了。

  「如果奧菲利亞是奧麗維婭,那麼雷古勒斯自然是哈姆雷特。奧菲利亞的父兄形象合二為一變成奧麗維婭的哥哥,原著裡奧菲利亞的哥哥在決鬥中被哈姆雷特所殺,現實裡奧麗維婭的哥哥被貝拉特裡克斯所害失勢。那麼……你覺得哈姆雷特的主要復仇對象,他的叔父,在現實裡對應的是誰呢?」

  房間裡漸漸安靜下來。

  西裡斯在萊姆斯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心中所想的答案:「食死徒、黑魔法——伏地魔?」

  「沒錯。」萊姆斯輕快地宣佈這個爆炸性的結論,「雷古勒斯想報復伏地魔。」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還剩三章w


第42章 瞞天過海

  -1976年-

  天空碧藍如洗,一群飛鳥從雲中穿行而過。倫敦的夏季一貫不太熱,安·史密斯倚在欄杆上,泰晤士河在她腳下嘩嘩流淌,安滿懷渴望地盯著不遠處的霜淇淋車:「我想……」

  「不可以。」海厄辛絲·懷特斷然拒絕,「要是巴默爾夫人知道你吃了霜淇淋,她會殺了我的。」

  「那你去買一個。」安大病初愈,孤兒院的女主管禁止她吃任何刺激性食物,「我看著你吃,過過幹癮,可以吧?」

  「我不。」海厄辛絲滿心惦記著對角巷弗洛林的霜淇淋。

  「嘁!」安會錯了意,「他什麼時候才來啊。」

  「跟你說了九點嘛。」海厄辛絲安慰道,「別急,沒幾分鐘了。」

  「他還會騎那輛摩托車嗎?」

  「肯定的!」她不忘叮囑安,「記住,我們出來是去圖書館的,你可別說穿幫了。」

  「我不會的。」

  幾天前的一個夜晚,安偶然從窗戶裡看見一個騎摩托車的小夥子送海厄辛絲回來。儘管海厄辛絲因為遲歸不幸地被女主管罰去關小黑屋,但這個充滿爆點的新聞依然成為了那之後幾星期安總是纏著海厄辛絲的原因——是誰?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發展到哪一步了?

  在她不屈不撓的追問下,海厄辛絲總算鬆口答應今天讓她躲在暗處偷偷看一眼。

  「所以,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安搗了海厄辛絲一肘子,「別害羞!」

  「說了多少次了他不是。」海厄辛絲十分惆悵,「我們學校裡喜歡他的女生多了去了,根本輪不到我。」

  「可是他主動來找你喲,還不止一次。」

  「那只是順路而已。誰讓他在倫敦只有我一個熟人呢。」海厄辛絲有心想跟安分享一下這些少女心事,可《保密法》讓她沒法把事情講得清楚,「好啦,這種校園裡的單相思根本算不上稀奇,對吧?」

  「我可不覺得這是單相思。」話音剛落,海厄辛絲已經跳起來推推她:

  「快快快!」

  「來了?」安連忙按她們商定的那樣躲到了一個郵筒後面拿著張倫敦地圖假裝成遊客。眼角的餘光卻看見一輛拉風的摩托車在海厄辛絲面前停下,她和那個異常英俊的年輕人交談幾句後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那男孩確實很帥,而且氣質卓越。安氣呼呼地合上地圖。但海厄辛絲也太見色忘友了吧!

  安的預言果然成真。她再一次見到男孩是在1978年的秋天,彼時他以男友的身份陪伴在海厄辛絲身邊。安追問過他們相戀的細節,海厄辛絲只含糊地表示他們是一個學校的,而他現在在搞搖滾。

  搖滾?安很難相信海厄辛絲會迷戀上一個搖滾樂手。

  事情在數月後再度反轉,1979年,安在魔法部的審判室裡最後一次見到海厄辛絲,後者以證人身份出現在她面前。安留意到她的手指上戴著訂婚戒指,但被欺騙的憤怒讓她顧不上說恭喜。

  ——「你從沒告訴我你是一個女巫!」

  ——「我不能!《保密法》不允許我……」

  ——「藉口!」

  再往後,就是1983年。威廉被殺的當夜,她被傲羅帶回魔法部。驚懼交加之間有人一言不發地遞給她一杯熱茶。安麻木地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布萊克認出她的同時,她也注意到他的左手上已沒了戒指。

  -現在-

  「這是副司長博恩斯女士。」愛麗絲介紹道,然而訪客卻置若罔聞:

  「司長呢?叫他來。」

  「克勞奇先生現在正在審判中,暫時無法趕來。」阿米莉亞耐著性子解釋道。

  「審判?審判有什麼用。七年前你們大動干戈搞了一場審判,許諾的啞炮權利法案又在哪兒?」奧羅拉·史密斯嗤笑一聲,「作秀罷了。」她瞟了兩人一眼,「算了,不跟你們說這些。我今天來,是希望你們能在法律司裡開設一個部門,用於確保啞炮們的人身安全。」

  阿米莉亞頭疼不已:現在這時候人人自危,就連啞炮權利法案都被擱置一旁,開設這個新部門的主意更是天方夜譚。然而面前的人身份特殊,她不能直接拒絕:「史密斯小姐,我理解您。可是——」

  「你姓博恩斯對吧。你的哥哥不是鳳凰社元老嗎?你怎麼沒加入他們?」

  阿米莉亞驚訝地愣住了。

  「我今天來其實是為了跟你們商量別的事。」奧羅拉沖愛麗絲歉意地一點頭,「很抱歉之前與您胡攪蠻纏很久,但我想確保這間屋子裡只有可靠的人。」

  愛麗絲亦是一臉錯愕。

  「說來話長,所以我就長話短說好了。現在我已與羅齊爾接上頭,並獲得她的准許,可以自由出入白城堡。」奧羅拉自顧自說下去,「相對於魔法部而言我更信任鳳凰社,所以我希望攻入白城堡的是你們。我會與你們接洽並提供情報,作為障眼法,你們必須要設立這個所謂的『啞炮人身安全保障辦公室』——」

  「對不起。」愛麗絲終於發覺事情哪裡不對了,「我們還沒有答應您,史密斯小姐。」

  「您想拒絕嗎?」奧羅拉笑了笑,指指自己的領口,「這裡有一個針孔攝像機,它拍下了我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出入魔法部的人、魔法部新的安檢系統和保衛措施,它已經同步將視頻發送到一台電腦上。如果你們拒絕的話,我會保證羅齊爾在今天就看到這份資料。」

  「這算是威脅嗎?」阿米莉亞的臉微微漲紅了,「您的行徑有些——」

  「無恥?」奧羅拉不在意地笑笑,「那麼,看來您是決定接受我的提議了。」她施施然起身告辭,「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還請二位元編個理由來組織這次即將到來的進攻。」

  阿米莉亞和愛麗絲目瞪口呆:她們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樣強勢的單方面談判和這樣離奇的走向。

  「哦,這個得給你們。」奧羅拉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鑰匙大小的黑盒子,「這是U盤,你們認識嗎?不認識也沒關係,找個懂電腦的人讓他幫你們操作就可以。這裡面有一段視頻,是白城堡的防禦系統,我也拍下來了部分內部結構,不過不是很全。」

  「可是您是怎麼做到的?」愛麗絲忍不住追問,「以前在霍格華茲時我們也試過帶麻瓜的小玩意兒進來玩,可是都失效了。」

  「霍格華茲的魔法磁場可以擾亂麻瓜的電磁波,但這種防禦魔咒極為複雜,不是黑魔王那種醉心于阿瓦達索命的黑巫師能弄明白的,也不是羅齊爾這種『大忙人』能耐得下性子研究出來的。」看見兩人掩飾不住的驚訝表情,奧羅拉得意地一笑,「你們巫師有巫師的法子,我們麻瓜也有麻瓜的門道。」


第43章 昨夜星辰

  「你要是閑著沒事,就去陪陪你名義上的女兒好了。」羅齊爾在百忙之中吩咐道,「她哭鬧不休,嚴重打擾到了別的孩子。」

  「哭鬧是正常的。任何一個小孩子在這種地方都會害怕吧。」

  羅齊爾咯咯地笑起來:「你的兒子就不。我已經聽說了他前幾天的壯舉,不得不說,他很符合我的期望。」

  你說的話也很符合他的期望。她壓下怒火,不動聲色地問:「你還是想留著他?」

  「當然。一個現成的絕佳的繼承人嘛。難道你以為我會自己去生一個孩子?」羅齊爾好像覺得她的話很搞笑,「別犯傻,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吧。」

  她的心一沉:羅齊爾又想出了什麼花招?

  「你的語氣像是在交待身後事一樣。」

  「這裡是我一手建立起的帝國,」羅齊爾意有所指,「即使是親手摧毀它,我也不願讓它落到別人手裡。」

  她猜不透羅齊爾的言下之意,但對方的話提醒了她一個久遠的名字:「不知道奧麗維婭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會說什麼。」

  「奧麗維婭?」羅齊爾斂去笑容,不緊不慢地回答,「她會搖搖頭、歎息一聲,然後沉默不語。就像她一貫會做的那樣。」

  -1978年-

  「奧麗維婭!醒醒!」朦朧中,一隻手搖晃著她的肩膀,「醒醒。」

  幽靈與焰火在一瞬間遠去,她在熟悉的聲音裡醒過來,睜開眼的瞬間看見了意料之外的人:「科妮莉亞?」

  三月的午夜淒清靜謐,枝形吊燈裡躍動的火焰將光傾瀉而下,給羅齊爾鑲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時鐘敲響十二下,她眨眨眼睛:「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沒有人攔我。」科妮莉亞悄聲回答,她的眼睛深如古井,誰也看不清裡面藏著什麼,「你還好嗎?」

  奧麗維婭沉默不語。她不動聲色地將書桌上攤開的紙張一一收好,其中一頁上帶著羽毛筆劃下的失控的墨痕,她剛才顯然因過度勞累而陷入了昏睡。

  是的……這裡是書房,不是夢裡黑魔王的刑場。她在家裡。

  「你做噩夢了?」

  「夢見了我父親的死。」奧麗維婭身著素雅的白色長袍,燈光下臉龐宛若神像般高貴典雅,但從頭頂垂落腳邊的長長黑紗表明她有熱孝在身,「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是被人陷害,卻來不及申辯。」

  科妮莉亞眼裡泛起笑意,她握緊奧麗維婭冰冷的手:「貝拉特裡克斯必須要對此負責。」

  「真的是她嗎?還是另有其人?」奧麗維婭囈語,「西格納斯何時得罪過她,她為什麼要對我家如此無情?」

  「傻瓜,」科妮莉亞歎了口氣,輕拍她的後背,柔聲道,「貝拉錙銖必較,她不過是把納西莎流產的過錯歸結到西格納斯頭上罷了。當然,這件事西格納斯也有一定責任。他為什麼不把那個女人約束好,竟然讓她釀成如此大禍……」

  那個女人?奧麗維婭合上眼睛,恍惚想起了這幾天裡發生的一切。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給西格納斯扣上了一個不可饒恕的罪名:下毒謀害與他作對的同僚。黑魔王勃然大怒,將他關押在黑城堡裡。同時,不知是誰把西格納斯的生命之源計畫捅給了他的妻子——現在應該說是前妻了——她直接找到了他的情婦並用鑽心咒教訓了後者一頓。這個情婦則一路鬧到了黑城堡,雖然沒惹怒黑魔王,卻在推推搡搡間撞倒了瑪律福夫人,讓她流產,繼而得罪了貝拉……再之後,奧麗維婭的父親偷偷求見黑魔王,擔下了下毒的罪名,並當場被黑魔王索命,可是黑魔王卻沒有釋放西格納斯,據說是貝拉從中作梗,說他想刺殺黑魔王……

  刺殺黑魔王,那怎麼可能!西格納斯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至於瘋到去和黑魔王作對的程度。

  在夢境的最後,奧麗維婭看見父親倒在一道綠光之下。同一時刻,有一尾巨蛇纏繞而上,盡情享用他的屍體。陰影籠罩住了她,她聽見耳邊傳來慘叫,像是預示不祥的音樂——

  「這一系列事情發生在短短幾天之內,」她輕聲說,「貝拉怎麼可能迅速籌畫出這麼一個復仇計畫……這是有預謀的。」

  「毒其實是老沃森下的,他從盧修斯那裡聽說了西格納斯的全盤計畫。至於盧修斯為什麼決定告訴他,我就不知道了。」科妮莉亞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口中的老沃森正是西格納斯的前岳父。作為魔藥大師,在黑魔王希望他為他效力時,老沃森以供應藥劑的微小代價避免了被烙印或滅口的結局,而那些藥劑一貫是由西格納斯代為轉交給黑魔王的。

  事發後老沃森亦被黑魔王傳訊,但他能言善辯,硬是全須全尾地離開了黑城堡。他的女兒則在同一天報復了西格納斯的情婦。這對父女翌日就遠走海外,逃到了黑魔王不能觸及的地方。

  憑心而論,西格納斯是咎由自取。奧麗維婭顫抖了一下,低下頭去絞著袖口的白紗,沉默良久。

  「不要胡思亂想。」科妮莉亞遞給她一塊手帕,「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辦?」

  伯斯德家一朝落魄,西格納斯身陷囚籠、老伯斯德夫人幾近半瘋……奧麗維婭搖搖頭。

  「畢竟你從沒和這群食死徒打過交道。」科妮莉亞建議,「去找雷古勒斯吧,他會幫你的。」

  「我不會那樣做。」她低語,科妮莉亞長久凝視著她,「怎麼了?」奧麗維婭覺出了異常,愕然地抬起眼睛。

  「是覺得無顏見他嗎?」科妮莉亞轉開了視線,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你並不虧欠他什麼,奧麗維婭。鑒於你們的關係,他完全沒有理由袖手旁觀,況且在這件事上貝拉也做得太過了。」

  「他已經足夠煩悶,我不想去給他添亂。」

  「煩悶?」科妮莉亞追問,「是因為黑魔王嗎?」

  「他不願說。」奧麗維婭細緻地為信件封上火漆,「西格納斯的事我無法力挽狂瀾,就這樣吧。」

  「你甚至不嘗試一下嗎?」科妮莉亞驚異地提高音量,「黑城堡的地牢會讓人生不如死,誰知道黑魔王打算如何懲罰他!」

  奧麗維婭無動於衷:「在他反復利用我與雷古勒斯的關係轄制他時,我就知道在他看來我與其它待價而沽的物品沒什麼兩樣。既然西格納斯毫不顧忌我們的兄妹情分,我又何必冒險救他於水火之中?」

  「但是……西格納斯的倒臺對你沒有好處,甚至會將你置於危險之地。」科妮莉亞柔聲勸道,「譬如生命之源計畫——」

  「黑魔王仍打算繼續這個計畫?」她轉頭望著科妮莉亞,「他要把它交給誰負責?」

  科妮莉亞沒有說話,她的臉隱藏在燭火的柔光裡,顯得黯淡而莫測。

  奧麗維婭的眼神變幻數次:「漁翁之利。」

  「請別這麼說。」科妮莉亞沉默片刻,輕聲苦笑,「我有我的苦衷和不得已,在食死徒之中,倘若不極力爭取,稍有不慎就會落到西格納斯今天的境地。」

  奧麗維婭冷笑一聲,眼角的淚泫然欲滴:「你走吧。」

  「我不是想害你——」

  「——只是利用我罷了,和我的好哥哥一樣。」奧麗維婭狠狠拭去淚水,書房的牆壁上繪著伯斯德家族的每一代繼承人,那些橫跨百年時光的畫華美繁複,畫中的先祖們垂眸看她,眼中噙著悲哀的光,「你不過是想讓我去找雷古勒斯,借機挑起雷古勒斯與貝拉之間的矛盾——我並非任人愚弄的傻瓜,我有眼睛,我看得到。」

  科妮莉亞啞口無言,奧麗維婭繞過她,走到窗前將信件交給貓頭鷹。

  「你還是會設法營救西格納斯的,對吧?」

  「並不。」奧麗維婭譏嘲地笑,臉浸在月光裡,美麗又蒼白,「我寫信去退回我的嫁衣。畢竟,一件商品是沒資格挑選買家的。」


第44章 單向熱戀

  -1980年-

  他低下頭,發現埃文·羅齊爾雙目圓瞪、滿臉驚恐。他僵硬的右手仍牢牢握著魔杖,儘管知道埃文此刻已傷不了他,小巴蒂還是如被灼痛一般迅速移開視線。

  梅林在上,他都做了些什麼?不,是她——

  「您是個忠心耿耿的食死徒、優秀的父親,可是你該退休了。」科妮莉亞舉起魔杖,朝天空發射了一個黑魔標記,「你不死,我就無法上位……對不起。」她毫無誠意地歎息一聲。

  小巴蒂愣愣地聽著,直到科妮莉亞向他轉過頭,他才如夢初醒,感覺大禍臨頭。

  她弑父,而他則是目擊證人兼幫兇。小巴蒂的手抖得厲害,卻舉不起魔杖。她會滅口嗎?應該不會。她特意把他喊來,絕不是單純為了殺人的。

  ……

  「巴蒂,你醒了嗎?」科妮莉亞輕快的聲音在耳旁響起,打碎了他的夢境。

  「你——」小巴蒂甫一睜眼就看見她的臉龐,離他很近,他們甚至能感覺得到彼此的呼吸。放在往日這是他日思夜想的曖昧情形,今天卻讓他心中大駭。

  科妮莉亞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親昵地吻了吻他的前額,一隻手反復摩挲過他的脖頸,小巴蒂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怕什麼?我最大的秘密都暴露在了你面前,你還不放心?」

  所有食死徒,甚至食死徒之外的人,都知道羅齊爾父女是一對完美的搭檔。埃文不僅是科妮莉亞的父親,還是她的陪練、導師、隊友——他不遺餘力栽培並吹捧科妮莉亞,而她一貫對她言聽計從,事事都要問過他的意見才會去做。

  小巴蒂做夢也沒有想到科妮莉亞竟然會毫無徵兆地用一個索命咒幹掉埃文。

  此時此刻,她的安撫不僅沒能讓他放鬆,反而加劇了他的恐懼與不安。小巴蒂不留痕跡地避開她的觸碰:「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礙了我的事。」科妮莉亞雲淡風輕地解釋道。

  小巴蒂又驚又怕地望著她,緩緩深吸一口氣:「別開玩笑了,他……」

  「黑魔王面前只需要有一個羅齊爾就夠了。」科妮莉亞隱去笑容,「他熱衷於指指點點、處處約束我的行為,我早就失去耐心了!」她刻意放軟了聲音,「他還反對我們的事。他說你還是個孩子,天真懦弱,又有一個以打擊黑巫師而聞名的父親——」

  「我和我的父親早就分道揚鑣了。」小巴蒂被戳中痛處,「我仍和他保持聯絡的唯一原因是我需要從他那裡給你們弄情報,埃文明明也很清楚這一點!」

  「瞧,你也看出來了。」科妮莉亞莞爾一笑,「現實就是:只要埃文還在一天,我就無法自己做主、我的計畫就會進展緩慢,而事情也會越來越糟。」

  「那你現在是不是要殺了我?」小巴蒂極力假裝鎮靜,但一敗塗地。科妮莉亞握住他的手:

  「你知道了我最大的秘密,也就看到了我的心。」

  像是有人突然往小巴蒂的腦子裡灌了蜂蜜一樣,他霎時間忘記了橫死的埃文:「你答應了?」

  「我會是女王,你會是守護女王的騎士。」科妮莉亞貼近小巴蒂,耳語道,「向我效忠,成為我在魔法部的眼睛。」

  -現在-

  奧羅拉史密斯。

  小巴蒂細細咀嚼這個名字,滿目恨意。科妮莉亞果然找好了下家——一個啞炮!聰明至極的辦法……一個沒有魔力、弱小無用的啞炮,根本不可能被懷疑為食死徒的人,更何況史密斯身份特殊,即便是魔法部部長也不能怠慢她,否則一頂「歧視啞炮」的帽子扣下來,本就人心惶惶的民眾更會對魔法部失望。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也就怪不得他了。

  「萊斯特蘭奇夫人——」

  「——叫我貝拉特裡克斯。」貝拉傲慢地糾正,「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是科妮莉亞把我推向了你這裡。」

  聽到那個名字,貝拉眼中掠過明顯的憎恨:「我可不敢和羅齊爾作對。」

  「她利用了我、將我榨幹價值,現在就想一腳蹬開。」小巴蒂咬牙切齒地說,「我需要你的説明。」

  這麼單刀直入的請求讓貝拉揚起了眉毛:「開什麼玩笑。人人都知道你和科妮莉亞的關係,我可不會輕易上鉤。」

  「人人都知道?是啊,人人都知道她在利用我,只有我是那個傻瓜!」小巴蒂厲聲說道,「她說不會薄待我,所以就草草給了我一個法律司司長的位置,讓我做她在魔法部的耳目。她說她心裡只有我一個,可她身邊帶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瞧,現在見我不聽話,她乾脆換了枚操控的棋子!」

  貝拉特裡克斯難得冷靜地任憑他大吵大鬧:「聽上去只是鬧點矛盾而已。就算是要引我上鉤,也得有點誠意吧。」

  「你根本不懂。」小巴蒂冷笑一聲,「我只是把她那個聚會的時間透露給了傲羅而已,她就要把我當成垃圾扔掉。」

  當然要扔掉了,誰敢留一個叛徒在身邊?貝拉不以為意:「所以你接受不了?」

  「你接受得了?」小巴蒂憤恨地盯著她,壓低聲音,「黑魔王用她取代你時,難道你很平靜地就接受了?」

  貝拉的眼中噴出怒火。小巴蒂了然地一笑:「將心比心,你懂我的體會了吧?」

  「你想怎樣?」貝拉反問。

  「白城堡是她的命門。」小巴蒂早已打好算盤,「我們合謀把那裡拿下,你接管生命之源,我帶走她,怎麼樣?」

  「說著容易,要怎麼去做?光是黑魔王那裡就交代不過去。」

  小巴蒂一愣。

  「看來你考慮不周啊。」貝拉轉轉眼珠,「說說看,你準備怎麼拿下白城堡?」

  「很簡單。直接進去控制住羅齊爾就行了。我會提前用奪魂咒控制住第四道關卡那裡的守衛,然後你讓拉巴斯坦設法混進第一道關卡——」

  「白城堡一共有九道關卡。」

  「是的。但是漏洞在於,他們只在第一道關卡檢查來者的身份,在第四道關卡檢查魔杖。」

  「他們是怎麼驗證訪客身份的?」

  「首先,在非特殊情況下,訪客的手臂上不能有黑魔標記,羅齊爾不允許其他食死徒進入白城堡,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吧?其次,所有來訪者必須在有內部人員帶領的前提下進入白城堡——我就是那個帶你們進去的人。最後,此人必須在一個守衛的監視下穿過一道『真話瀑布』,這道瀑布會洗去所有魔法痕跡,例如複方湯劑和奪魂咒,所以我們必須在第一道關卡那裡有個內應。」

  「那第四道關卡又是怎麼回事?」

  「只是確保訪客所使用的魔杖是自己的而已,他們會用魔咒檢查。這問題不大。但是後面的五道關卡非常嚴密,幾乎不可能混過去。」

  貝拉幾乎要笑出聲:「那你說的不都是廢話?」

  「當然不。」小巴蒂當即否認,「屆時我會提前安排好,讓白城堡內部爆發騷亂,把守衛們都吸引過去。這時我們就可以趁虛而入。」

  雖然扳倒羅齊爾對她來說很有吸引力,但貝拉隱約覺得這個計畫漏洞百出。

  「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小巴蒂仿佛看出她的猶豫似的,「不過我沒什麼耐心了,你久久不給回應的話我就去找別人好了。」

  「你還能找誰?瑪律福嗎?伯斯德嗎?」

  「看來你對我的計畫很感興趣啊。」小巴蒂得意地一笑,「不過我還有個附加條件。」

  「什麼?」

  「我與你合作的前提是你要發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承諾不會出賣我也不會毀約。」貝拉臉上驚愕的表情取悅了小巴蒂,「你不會以為我真的輕易就會相信別人吧?」


第45章 往事迷離

  「……事情就是這樣。」

  「真的假的?」弗蘭克懷疑地盯著自己的妻子。

  他們面前的桌上打開著一台電腦,這是相對熟悉麻瓜世界的萊姆斯斥鉅資購入的。電腦上剛剛播放完的視頻檔正是奧羅拉所描述的那一個。

  「唉。」愛麗絲和阿米莉亞愁苦地對視一眼,「別再追問了。反正東西你們也看到了,真假就由你們判斷吧。」

  「這是奧羅拉·史密斯給你們的吧?」馬琳忽然插言。

  愛麗絲瞪大眼睛:「不是!」

  「我去查了魔法部的訪客登記表。」馬琳聳聳肩,愛麗絲頓時洩氣,而阿米莉亞則在愛德格的瞪視下一聲不吭,「所以你們這兩天在法律司大肆宣揚的『啞炮人身安全保障辦公室』就是為她出入魔法部打的幌子吧?」

  「我就說了騙不過他們。」阿米莉亞埋怨道。

  「我們也沒辦法,她特意強調了一句不要暴露她的身份。」愛麗絲唉聲歎氣,「可是訪客表就擺在那裡,誰都能看見。」

  「我倒是不知道麻瓜的科技已經發展得如此先進了。」

  奧羅拉·史密斯的橫空出世一下子破解了鳳凰社研究多年的疑難問題,可是制勝法寶竟然是一個小小的麻瓜電子用品,在場的巫師們多多少少都感到顏面無光。

  愛德格看看在場的人,提議道:「依我看,她既然能用那什麼頭拍下這些東西,那她肯定也有辦法搞到更多情報。假設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這會是我們進攻白城堡的最佳時機,所以我建議我們一起簽一份保密協議。」

  「我同意。」阿米莉亞本著將功補過的原則立即補充道,「往簽名的羊皮紙上施個魔咒,誰走漏消息,誰臉上就會長起消不掉的紅疙瘩,這樣就算有人說漏嘴我們也能立即知道。」

  「可我們現在該幹什麼呢,總不能死等史密斯的二次拜訪吧?」

  「我準備去繼續查雷古勒斯的去向。」西裡斯搶先聲明,「誰願意跟我一起?」

  雖然說的是問句,但他卻拋棄了恩師愛德格,準確地看向了萊姆斯。

  「看來時隔多年後我又一次要衝在第一線了。」萊姆斯誇張地歎氣,「我都快忘了怎麼施昏迷咒了。」

  「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所以就喊了你和我一起。」

  「這是哪兒?」

  「我堂姐家,安多米達,你知道的吧?」

  萊姆斯點點頭。

  「她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德魯艾拉嬸嬸,現在住在她家安享晚年。」

  「那不也是……貝拉特裡克斯和納西莎的母親嗎?」萊姆斯頓時感到有些彆扭。

  「沒錯。不過她們和她關係淡如水,原因是我這位姑姑性格柔和,常年被我媽媽壓制,她們有點瞧不上她。」西裡斯在院門外停住腳步,「對了,她婚前姓是『羅齊爾』,這也就是我今天來找她的目的。」

  「她是科妮莉亞的姑姑?」萊姆斯立刻想起從前在霍格華茲,他們還沒和斯萊特林的人鬧得太僵時,羅齊爾經常用嘲諷的口氣沖西裡斯說「喲,這不是我的好表哥嗎?」

  「不錯。」西裡斯按響前院的電鈴,「讓我們來看看她有沒有什麼故事可以說的吧。」

  「泰德今天被叫到霍格華茲去了。」安多米達和她的姐姐貝拉特裡克長得很像,但細看會發現她的眉眼要溫柔的多。

  西裡斯毫不驚訝:「朵拉又幹什麼了?」

  「易容成弗立維想在晚上跑到廚房去大吃大喝,結果迎面撞上了真的弗立維。」安多米達殷切地望著西裡斯,「等她放假回來你一定得好好教育她一下。」

  「好的,沒問題。」

  萊姆斯拼命繃著臉才沒讓自己笑出聲:安多米達在西裡斯入學的第二年就畢業了,不久之後被家族除名,所以她錯過了很多西裡斯的「豐功偉績」,以至於一直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個堂弟是個品學兼優、德藝雙馨的乖寶寶。

  「德魯艾拉嬸嬸最近還好嗎?」

  「還行,就是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的厲害。聖芒戈的治療師說這是不能逆轉的。」安多米達替他們打開房門,「聊完後出來喝會兒茶。」

  「德魯艾拉嬸嬸。」西裡斯上前親了親那個老婦人的臉頰,「這是萊姆斯·盧平,我的同事。」

  如安多米達所言,德魯艾拉的記性確實不佳。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她就記錯了盧平的名字。這讓他有些懷疑他們是否真的能從她這裡問出什麼。

  「萊姆斯和我正在調查科妮莉亞羅齊爾的事情。」西裡斯直截了當地說道,「這裡面也牽扯到雷古勒斯,所以我想您可能知道點什麼。畢竟我離家之後就很少聽說他的消息。」

  「我能知道什麼呢。」德魯艾拉的精神狀況倒還不錯,「我最後一次見到雷古勒斯,也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

  「您還記得?那就說說看吧。是什麼時候?」

  「得是七八年前吧。有一天他照例回家,結果沒過多久就和你媽媽在書房裡吵了一架,然後就走了。」德魯艾拉面帶歉意,「至於細節……我搞不太清了。」

  「沒關係。」西裡斯梳理一遍,「所以他回家時還挺好的,是過了一段時間才和我媽媽發生爭執?」

  「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吵架的內容您有印象嗎?」

  德魯艾拉搖搖頭:「他們關起了房門,我什麼也聽不清,好像也沒吵很多長時間。他走後你媽媽就垮了,我不敢在她面前提雷古勒斯。」

  爭吵……萊姆斯出神地想著。所以雷古勒斯後來也離家出走了,但是沃爾布加卻沒有把他除名。這是因為她喜愛這個小兒子,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你們剛才提到了羅齊爾?」德魯艾拉長歎一聲,「她又做了什麼?」

  「最近沒什麼大動作。只是……我們進入了羅齊爾莊園。」西裡斯又補充道,「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嗯?我還以為她會把那些東西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德魯艾拉自言自語:「畢竟它們證明了她是有多重要,埃文肯定沒少講那個故事。」

  西裡斯與萊姆斯對視了一眼:「您說的是什麼?」

  「埃文和費德麗卡的故事呀。」德魯艾拉脫口而出,「難道科妮莉亞沒有以此為傲?她沒有吹噓她純粹至極的血統嗎?」

  「她的血統有什麼值得特別吹噓的地方嗎?」

  「當然有。」德魯艾拉仿佛驚訝於他們對此的無知,「我的弟弟妹妹彼此相愛,並□□生下科妮莉亞——你們從未調查到這一點?」


第46章 錯付深情

  他們確實對此一無所知。

  羅齊爾莊園已經被反復搜檢過若干遍,羅齊爾兄妹的不倫之戀在這裡沒有留下任何憑據。

  「關於費德麗卡的東西好像都被銷毀了。」羅齊爾家譜上白紙黑字寫著埃文這一代只有他與德魯艾拉兩個孩子,至於德魯艾拉口中的「費德麗卡」,仿佛從未在這個家族中出現一般。

  「真不明白是為什麼。」萊姆斯不能理解,「科妮莉亞肯定很清楚她的身世吧?她竟然對此絕口不提。」

  西裡斯表示懷疑:「也許是我嬸嬸記錯了,安多米達說她越來越糊塗。」

  「這種大事不可能記錯吧,況且她不是直到搬到安多米達家才和羅齊爾一家失聯嗎?」萊姆斯搖頭,「對了,羅齊爾上學時好像就從未提過她媽媽。」

  「可能是覺得羞恥?」

  「科妮莉亞也就罷了。埃文……能和自己妹妹亂/倫的人還會有羞恥之心?」

  「這倒是解釋了為什麼羅齊爾做的事總讓人不能理解。近親生下的孩子不是天才就是瘋子,估計她一樣占了一半吧。」

  一時間萊姆斯竟分不清西裡斯是把自己也一起罵進去了,還是拐著彎在自誇:奧萊恩與沃爾布加可是堂姐弟啊!更別提布萊克祖上更是熱愛親上加親。

  「從科妮莉亞後來弑父的行為上可以看出她對埃文沒什麼敬畏之心,我猜她有些看不起埃文。畢竟他先與費德麗卡發展感情,後來又畏畏縮縮將她存在的痕跡抹去。以科妮莉亞的性格,她肯定很厭煩這種瞻前顧後、兩頭都要的行為。」愛德格覺得這個新聞只是擴充了一下科妮莉亞的資料,卻沒什麼實際作用,「雷古勒斯的事情有下文嗎?」

  西裡斯複述了一遍德魯艾拉的話,與羅齊爾家的豔聞相比,大家都對這個更感興趣。

  「雷古勒斯的出走肯定和奧麗維婭·伯斯德的失蹤有關係。」萊姆斯說,「捋一下時間線吧:大約在1982至1983年之間,雷古勒斯銷聲匿跡隱居到溫德米爾湖區,此前海厄辛絲於1981年完稿並將畫交給他。而奧麗維婭則失蹤於1979年。」

  「可問題在於我們不知道雷古勒斯和沃爾布加爭執的內容啊。」弗蘭克仍對克利切的死亡耿耿於懷,「要是那個家養小精靈還活著就好了……」

  在雷古勒斯回家與他和沃爾布加爭吵之間只隔著很短的時間,在十幾二十分鐘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知情者都已先後離世。除了雷古勒斯本人以外,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其中的全部秘密。

  這時愛麗絲推門而入,神情肅穆:「史密斯剛剛送來了消息,叫我們四天后動手。」

  「這麼快?」愛德格臉色微變。

  「她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要動手就趁早,以免夜長夢多。」愛麗絲看著一臉愕然的眾人,「她還說,羅齊爾會在四天后召見小巴蒂,我們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

  「你確定他會帶著人來?」

  「當然。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樣,今夜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科妮莉亞的回答是將匕首抵到她的脖頸上:「你知道和我耍花招是什麼下場吧?」

  奧羅拉神色不變:「與其來威脅我,你不如想想該如何處理小巴蒂。」

  「他不會有好下場。」科妮莉亞並未收回匕首,「在我處理完他之後,你準備怎麼辦?」

  「我的主意受到很多人的支持,除去小巴蒂後,啞炮辦公室應該很快就能成立。」奧羅拉娓娓道來,「阿米莉亞隆巴頓許諾我會讓我負責這個部門——」

  「她的話可信嗎?」

  「副司長的話還不夠可信?況且她不敢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欺瞞我。假設我將威廉之死的內幕抖出去,魔法部的信用就會徹底跌落冰點。他們沒膽子冒險。」奧羅拉停頓須臾,「你答應我的事也要做到。」

  「我會的。」科妮莉亞收回匕首,「他們的頭顱很快就會被呈到你面前。」

  奧羅拉移開目光。玻璃上映出她的臉。她已年近三十、青春不再,甚至一無所成。往昔行走在大學校園裡的安·史密斯在麗塔·斯基特揭露她的啞炮身份的那一刻就已被迫死去,這個啞炮身份曾帶給她一個短暫的浮華美夢,然而美夢背後卻是各方想將她當作工具的打算——斯基特借她一炮成名、魔法部欲推翻過去古板的形象、史密斯家族想用她取悅食死徒。

  唯一悉知她原貌的人在數年前逝去,由於顛沛流離、波瀾起伏的生活,她沒能留下任何紀念這段愛情的東西。沒有照片,也沒有物品。就連記憶也在一點一點褪色、淡漠、消失。

  坦白地說,她已記不清威廉的模樣了。

  在夢裡海厄辛絲重回1979年的那個夜晚。

  那時她尚未被蛋白石項鍊束縛住行動,那時雙胞胎還沒出生,那時她還沒被冠上「莫嘉拉」這個名字,那時她還在見縫插針尋找逃離帕金森莊園的契機。

  在那個夜晚,羅齊爾突然來訪。

  「……她懷孕了。」

  「很好。」艾德蒙的語氣非常冷漠,「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是的。」羅齊爾低笑,「雖然我不拘泥於血脈,但骨子裡,我依然不能免俗地覺得血緣間的確藏著某種奇妙的聯繫。」

  艾德蒙沒有回答。

  「明晚我要去看她,你和我一起。」羅齊爾的話讓門外偷聽的她微微皺起眉,「她給了我如此骯髒的血液,我有權向她索取更多。」

  「她」是誰?是那個懷孕的女人麼?

  艾德蒙呵呵冷笑:「她讓你成為了『最純粹』的羅齊爾。」

  看來不是。

  「她讓我成為了一個血親通姦所產下的私生女,永遠不能坦然提及自己的父母以及出身。」羅齊爾的聲音比冰還要冷,「我們的體內流著部分相同的血液,然後你卻可以行走在陽光下,我卻不得不用精心編造的謊言來掩蓋這背後的不倫——憑什麼?我的好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下注來壓最終boss嗎?


第47章 海市蜃樓

  是夜,貝拉特裡克斯一行人在小巴蒂的帶領下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前四道關卡:拉巴斯坦提前抵達擊昏了一個守衛,幫助他們混過了比較困難的第一關。

  「接下去我們要怎麼辦?」貝拉低聲問。此時他們正在第四關躊躇不前。

  「還有一分鐘。」小巴蒂的眼睛閃閃發亮。他預先說服了一個特殊的人,説明他製造混亂,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有緊急情況!」不知道是誰先喊了第一聲,整個關卡都炸開了鍋。本來各司其職的守衛們紛紛朝白城堡的方向跑去,現場混亂卻有條不紊,人們來來去去、各司其職,小巴蒂、貝拉及萊斯特蘭奇兄弟四人就站在房間正中,但此刻居然仿佛被完全忽略了。

  「拿出魔杖,我們跟著他們進去。」

  「你確定?」貝拉狐疑地瞥他一眼。

  「這是白城堡一級危機發生時才會出現的情況:所有警衛集中至城堡內部。」小巴蒂得意地告訴她,「我早就安排好了,走吧。」仿佛為了讓他們信服似的,小巴蒂掏出魔杖第一個向前走去。在他背後,貝拉與羅道夫斯無聲地對視一眼。

  白城堡的入口設置於一個不起眼的麻瓜倉庫,所有迷宮和崗哨都深藏在地下,為的是讓人辨不清方向。直到訪客通過最後一道關卡,客人才會由一道旋轉樓梯向上,來到地面。

  出口處本應位於一座壯麗的噴泉旁,可此時別說是噴泉了,整座花園都一片混亂,到處是跑來跑去的人。

  跟在小巴蒂身後的貝拉先是茫然地看著冒著火光的南側屋頂,端詳片刻後她露出狐疑的神情:「厲火?」

  白城堡如其名一般由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此時,它鍍金的南側塔尖燃燒著一簇熊熊火光,火焰不時高高竄起,幻化成怪獸的形狀。

  「你們幾個戴上兜帽,我們裝扮成前來援助的人混上三樓。」在小巴蒂的指示下,一行人繞過忙成一團的人群,拾階而上進入富麗堂皇的大廳。

  大廳裡同樣也是一片混亂,處處都是尖叫聲。他們輕而易舉就沿著樓梯往上走去,完全沒有人盤問他們的來歷。

  貝拉心中生疑,在小巴蒂看不到地方她朝羅道夫斯投去一個眼神。然後後者卻搖頭表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二樓和三樓遍佈無人救援的孩子們所爆發出的尖叫和哭喊,所見之處亂的不成樣子。小巴蒂隨手抓住一人問道:「羅齊爾在哪?」

  對方顯然認識他:「在她的會客室。但是克勞奇先生,厲火——」

  小巴蒂已經推開他向前走去。

  科妮莉亞的會客室裡一片寂靜,似乎空無一人。

  「奇怪……」小巴蒂咕噥道,「難道她救人去了?」

  「不,她在這裡等你呢。」門砰地一聲在他們背後合上,小巴蒂急忙轉過頭,科妮莉亞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奧羅拉站在她身側,「你忍不住了嗎,巴蒂?決定這樣倉促地動手?」

  「你早就知道?」小巴蒂冷冷地看著奧羅拉,「果然是你……看你頻頻出入魔法部,我就知道不是為了什麼啞炮權利那麼簡單。」

  「我不僅早就知道,甚至還將計就計順著你的計畫走了下去。」科妮莉亞甩開礙事的斗篷,亮出魔杖,「你很聰明,巴蒂。你竟然利用那個女人對於帕金森的迷戀來唆使她放出厲火,在某種程度上我確實低估了你。」

  「你信任帕金森,但他背叛了你。」小巴蒂的眼中含著憤懣,「我忠於你,你很清楚這一點,可你卻將我棄如敝履!」

  「我從未信任過帕金森,他也不過只是一枚棋子罷了。你也一樣,巴蒂。」科妮莉亞揚起唇角,「你所收買的那個女人,她曾經和你們是一樣的。」

  小巴蒂攥緊魔杖:「什麼意思?」

  「我教她知識、訓練她、培養她,想讓她成為蟄伏在帕金森身邊的間諜。畢竟她和他所愛而不得的女人有著相似的容貌。可是她失敗了,失敗的原因再俗氣不過——她愛上了她的目標,即使她對他來說只是連替代品都說不上的泄欲工具而已。再後來……你也看見了,她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直到被你看中,再一次被利用為止。」科妮莉亞娓娓道來,「你會與她殊途同歸的,巴蒂。你們在棋盤之內,而我才是那個下棋的人。」

  「是嗎?」憤怒終於占了上風,小巴蒂揚起魔杖,「昏昏倒地!」

  奧羅拉應聲而倒,按照預先約定的那樣,貝拉特裡克斯和萊斯特蘭奇兄弟閃電般地抽出魔杖,與小巴蒂一起攻擊科妮莉亞。

  鳳凰社一行人趕到時,一看眼前的情形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厲火。」馬琳驚叫道。花園裡有一個女人正舉著魔杖不斷放出厲火,一邊桀桀怪笑,她的手裡還死死扯著一個小孩。

  「那個小女孩是潘西·帕金森嗎?」愛德格疑惑地問。

  西裡斯一晃神,火光照亮了那女人的身影和她朦朧的側臉。他的大腦空白了一刹那:「海厄——」

  「那不是她!」弗蘭克及時醒悟死死扣住他的肩膀,「那是潘西的生母,你記得嗎?羅齊爾送給帕金森的那個女人。」

  他一愣。卻見那女人已回過身來用力拖著潘西,在更明亮的光線下她變得與海厄辛絲只有五分貌似:「你看到沒有?我們馬上就要解脫了!」潘西拼命掙扎,一邊哭嚎不休,那女人站在火焰熊熊的花園裡大聲嚷嚷著瘋話,「燒死她!燒死她之後我就是她了!」她的魔杖隨便一指,花園裡的玻璃花房立刻被火蛇一口吞下。

  「我去攔住她。」馬琳扔下一句話,「你們趕緊把火滅了!」

  「只要她死了一切就會變好。」女人又哭又笑,全然不顧自己和潘西的安危,「她死了艾德蒙就會——」

  「昏昏倒地!」馬琳打斷了她放出新的厲火。

  「咱們兵分兩路。」愛德格迅速作出決定,鑒於這是一次秘密行動,他們的人員數量十分有限,必須得設法將損失減小到最少才行,「一隊留在花園裡,一隊和我進城堡。」

  「阿瓦達索命!」

  海厄辛絲的眼前閃過一道綠光,一個食死徒出現在樓梯口。

  她加快腳步朝自己的房間跑去——幾分鐘前她在夢中被孩子的啼哭聲驚醒,醒來後卻發現南塔樓不知何時已成為一片火海。她不明就裡,但隱約覺得這和奧羅拉有關。花園裡到處是混戰成一片的人,三樓反而無人看守。因此她去放出了那群被反鎖在房間裡、嚇得魂飛魄散的孩子們,卻沒想到一轉頭就遇見了奉命來抓她的食死徒。

  「昏昏倒地!」

  嘭!

  她甩上房門,閃躲到一個死角裡。

  「我抓到她了!」破門而入的食死徒尖聲叫道,「在——」

  海厄辛絲抓起櫥櫃上的花瓶朝他的頭砸去,食死徒防不勝防,滿頭是血地跌倒在地,她從他手中奪過魔杖指向門外的走廊:「霹靂爆炸!」

  牆上被打出一個洞,借著煙塵的掩護她朝維森的房間跑去,厲火已吞噬了南側,正以驚人的速度朝這邊漫延:「維森!」

  「阿瓦達索命!」她撞開門時正看到一道綠光擦過維森藏身的桌子打到了牆上,只差不到一英寸的距離,維森就要去見梅林了。

  「盔甲護身!」

  「——媽媽!」維森既高興又緊張地叫道,他的額頭上有一塊傷口,這刹那間點燃了她的怒火:

  「別動我兒子!」

  小巴蒂正揮舞著魔杖哈哈大笑:「來得正好,你們一個也別想走。」他調轉魔杖對準海厄辛絲,但她已經搶先一步發射了魔咒:

  「鑽心剜骨!」

  魔咒的力量比她想像的要大很多,小巴蒂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軟倒在地。

  「昏昏倒地。」她踢開小巴蒂的同時沒忘記拿走他的魔杖。

  「太厲害了,媽媽。」

  「我超常發揮了。」她彎腰時才注意到桌子下竟然還躺著一個不省人事的人,「奧羅拉?」好在她還有呼吸。

  「她想來帶我離開,但是小巴蒂擊傷了她。」維森抓住她的手臂,「趁羅齊爾沒來,我們趕緊走吧。」

  對,羅齊爾。她遲遲沒有出現,要麼是來不了,要麼是還沒趕到。海厄辛絲不甚樂觀地覺得是第二種情況。

  「外面有食死徒。過來。」她架起奧羅拉,維森緊跟在她身後。三人挪到了露臺上,從這裡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被厲火吞噬的南半樓已經開始坍塌,陣陣濃煙飄過來,想必不久之後北半樓也會同樣淪為一片火海。

  「底下有人。」維森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眯起眼睛,好不容易透過層層濃煙看清那是誰:

  「西裡斯!」

  「我爸爸?」維森精神一振,扒著欄杆往下看。

  他及時抬頭看見了他們,海厄辛絲顧不得引來食死徒,大聲嚷嚷:「我們得從這裡跳下去了。」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她的話,不過遠遠地,她看見西裡斯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勢,海厄辛絲彎腰抬起奧羅拉的胳膊:「幫我托一下她的腳。」

  「她會被摔傷的!」

  「她不會。」海厄辛絲探了探奧羅拉的鼻息,她確實還活著,「我相信他。」

  維森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幫她將奧羅拉架過欄杆。鬆手前海厄辛絲猶豫了一下,但迎上西裡斯的目光後她迅速打消了遲疑的念頭。他們看著她快速落下去,西裡斯揮揮魔杖不知道施了一個什麼魔法,奧羅拉下落的速度減慢了,最後她輕柔地落到了草地上,看上去安然無恙。

  「好,現在你先下去。」海厄辛絲松了一口氣,彎腰抱起維森。

  「力鬆勁泄!」

  維森從她懷裡落了下去,一併掉下去的還有魔杖。母子二人同時驚叫一聲,看著從天而降、面露凶光的科妮莉亞。

  「沒想到我會栽在一個啞炮手上。」她微微喘著氣,笑容十分猙獰,「我本以為今天有異動的僅是小巴蒂而已,誰知道這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好,海厄辛絲,你夢想的一刻到來了,救你的人出現了。」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別動維森。」她的雙手微麻、使不上力,既不能迅速撿起魔杖,也沒法把維森先扔下去。

  「不動他可以,那你得犧牲一下。」羅齊爾朝樓下點了點頭,「他在底下是嗎?那就讓他看看這出好戲吧。」她右手舉著魔杖,左手卻把一直攥著的一把短劍擲到維森腳下,「你動手殺了她,我就讓你走,還允許你帶走她的遺體;你不動手的話,你們母子二人會一同死在布萊克面前,他可以為你們收殮。」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科妮莉亞和艾德蒙的血緣關係是延續了《午夜》裡的設定。簡單地說就是費德麗卡在結婚生子之後依然和埃文保持著私情,在他們亂/倫生下科妮莉亞之後費德麗卡想把老帕金森殺掉然後和埃文雙宿雙飛,結果被老帕金森先下手為強。之後兩家都把費德麗卡從家譜上刪去並且為了面子假裝無事發生。科妮莉亞和艾德蒙雖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但各自跟隨父親生活,所以從未相認。在霍格華茲上學期間科妮莉亞看出艾德蒙對海厄辛絲的迷戀,而且她也想要一個幫手,所以她以此做條件把艾德蒙拉入了她的陣營。

  也就是說科妮莉亞是潘西的姑姑,所以她才會想把潘西和維森湊成一對,這樣她的繼承人就會有羅齊爾家族的血統。

  所以艾德蒙才會不反抗科妮莉亞,因為賊船上了就下不來,他覺得跟科妮莉亞混比較有前途


第48章 焦土之城

  「我不會選。」維森的臉上首次流露出孩子氣的倔強與恐懼,「我永遠不會變成你那種人。」

  「我這種人?正是我這種人教了你一切!」科妮莉亞厲聲警告,「你那些所謂的小伎倆都源於我的指導,是我塑造了你,沒有我,你什麼也不是!」

  「謝謝你教我的東西,但我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人。」維森英勇地直視科妮莉亞,他沒有去撿地上的劍,「動手啊。」

  海厄辛絲的手搭在維森肩膀上,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簌簌發抖——無論如何,一個七歲的孩子不可能不畏懼死亡。

  「你有一個好兒子,他很愛你。」科妮莉亞冷笑,「那你會忍心看著他去死嗎?」

  這對昔日友人無聲對視片刻,彼此都看見最後的情誼被燃燒殆盡。早在她們相遇之初,分崩離析的種子就早已埋下,之後的爭執、決裂、屈就、逢迎不過是命中註定。

  「我當然不忍心。」然而羅齊爾根本不可信,即便她如她所願當著維森的面自戕,羅齊爾也照樣會把維森帶走——要麼繼續當她所謂的繼承人,要麼被當作她面對鳳凰社時的最後一道鎧甲。

  海厄辛絲默默計算著她有多大概率能搶在羅齊爾念咒前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魔杖,與此同時她還得一把把維森推離戰鬥的中心。她從沒經受過專業的格鬥培訓,從前在霍格華茲念書時也沒好好聽魔咒課,但是她知道不可饒恕咒的核心要領——首先,你得狠得下心來。

  「別想耍滑頭,親愛的。阿瓦達——」

  「昏昏倒地!」

  一道紅光橫空出現將科妮莉亞擊倒在地,海厄辛絲愕然地看向新出現的人,一時間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雷古勒斯?」

  「事情說來話長,我需要你的説明,海厄辛絲。」雷古勒斯將已廢棄的門鑰匙扔到一旁,我本來應該在這裡和奧羅拉碰頭,但是我花了一段時間在花園裡避開混戰的人群。」

  顯然他就是奧羅拉的盟友。海厄辛絲有些生氣奧羅拉選擇了雷古勒斯而不是她,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你要做什麼?」

  「進來說話。」雷古勒斯輕揮魔杖,昏迷的科妮莉亞和小巴蒂分別被兩根繩子牢牢地捆了起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樓下已沒了西裡斯的身影。南塔樓燃燒的厲火似乎被控制住了,但為時已晚,半個白城堡都在火中漸漸化為烏有。維森似乎已經被眼前新出現的人搞懵了,海厄辛絲捏捏他的小手,示意他留在陽臺上,然後隨著雷古勒斯走進房間。

  「我會把科妮莉亞留給鳳凰社,但我要暫時帶走小巴蒂。」雷古勒斯的語速很快,「我需要他作為人證,這樣黑魔王才會相信羅齊爾是真的想推翻他。你能把這封信交給鳳凰社的人嗎?讓他們轉交給鄧布利多。」

  她睜大眼睛:「你想做雙面間諜?」

  「不是雙面間諜,我不會再為黑魔王做事了。」雷古勒斯微微苦笑,眼神有些黯然,「我只想讓他消失而已,畢竟奧麗維婭——算了,這些話反復說也沒用。這封信上施了魔咒,閱後即焚,所以你必須確保鄧布利多是那個讀到它的人。」

  「我會的。西裡斯可以幫這個忙。」

  「你們——」

  「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僅此而已。」

  「時間是最無情的東西。」雷古勒斯沉默片刻,然後歎息一聲,「別再有第二次陰差陽錯了,好嗎?」

  「你要怎麼離開這裡?」她轉移話題。

  「我預先準備了複方湯劑,只要能混出白城堡我就可以幻影移形了。」雷古勒斯把小巴蒂拖起來架到自己肩膀上,「讓他們識破我的身份倒無所謂,但這傢伙比較棘手,所以我得趁他們還在戰鬥的時候偷偷離開。你最好也快點走,這裡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說的是實話,天花板上已經開始窸窸窣窣掉下砂石。也許不久之後整座城堡就會坍塌。

  「維森。」海厄辛絲目送雷古勒斯先行離開,然後才喚兒子出來,他將科妮莉亞和她的魔杖一起遞過來:

  「我們要下去嗎?」

  「是的。把那把劍拿上,以防萬一。」聽雷古勒斯的言下之意,城堡裡似乎已沒有食死徒。可是經過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海厄辛絲覺得最好還是謹慎為上。

  事實證明他們出來的非常及時——儘管火勢沒有進一步擴大,但白城堡已搖搖欲墜。他們才剛剛踏上樓梯,身後走廊上的一盞枝形吊燈就砰然落地。

  視線之中沒有任何人的身影,既沒有食死徒、鳳凰社,也沒有雷古勒斯和小巴蒂。海厄辛絲用科妮莉亞的魔杖操控她飄浮前進,用自己的魔杖警戒周圍的狀況,而維森則緊緊跟在她身後。

  「小心前面!」他叫道。海厄辛絲吃了一驚:樓梯不知何時斷掉了,只剩下邊緣部分的一小節還勉強可以過人。

  「你先走。」她迅速做出決定,「沒事,就算你摔下去的話也只是會掉到二樓的樓梯上而已,不會死的。」

  「這哪算是安慰啊!」維森大聲抗議。

  還好,他平安地過去了。接著是飄飄悠悠的科妮莉亞,最後海厄辛絲貼近欄杆,小心翼翼地踏上只有一個手掌寬的「臺階。」

  「媽媽!」

  伴隨著維森淒厲尖叫而來的是一道很大的力量,有一隻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海厄辛絲猝不及防地栽向一側,維森驚恐的表情在眼前一晃而過,下一秒她的眼眶裡就因劇烈的疼痛而充滿了淚水。

  「我找到你了!」不等她反應,那雙手就掐了上來,「殺了你,殺了你我就是你了。」

  「放開我!」淚眼模糊間她認出了掐她的人是誰——潘西的生母。

  「把帕金森夫人的頭銜讓給我好不好。」這個女人多半已經瘋了,她又哭又笑,手上的力氣詭異地大,「你怎麼沒被燒死?克勞奇說你一定會死掉的!」

  海厄辛絲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她抬起手去摳對方的眼睛,然而這女人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甚至加重了力氣。她伸出手在地上摸魔杖,但是……

  「用這個,媽媽!」一道耀眼的銀光閃過,維森拔出了短劍將它從樓梯間的洞中向她拋來。

  事情發生的很快——劍落到了她的手邊,海厄辛絲一把握住,然後反手朝女人的脖子上劃去,腥臭溫熱的血噴到她臉上的同時掐著她脖子的那雙手突然松了開來,女人歪倒在地,掙扎、喘息,海厄辛絲慢慢坐起來,還沒有完全清醒。

  樓梯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用袖子抹了抹臉,條件反射又伸手去摸不知道掉到哪兒的魔杖。魔杖還沒拿到,她就突然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你受傷了嗎?你還好嗎?你沒事吧?」

  「那不是我的血。」她緊緊抓著西裡斯的衣服,遲鈍地問道,「她……死了嗎?」

  西裡斯把她抱得更緊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到底是誰。」海厄辛絲想,她只見過那女人寥寥數面,很難想像是什麼讓她愛上了艾德蒙,那個在她看來並不值得任何人愛的人,而這種無望的愛情甚至逼瘋了她,讓她輕易被小巴蒂策反……「維森!維森和科妮莉亞——」

  「羅齊爾在這裡!」有人已經先一步找到了他們,她聽見一個女人在詢問維森是否受傷。西裡斯已經打橫抱起了她:

  「走吧,我們要離開這裡。」

  「等一等,」她忽然想起另一個人,「潘西——」

  「馬琳沒攔住她,但是救下了潘西。她們應該還在花園裡。」

  隱藏著無數罪惡與黑暗的白城堡在熊熊厲火和數場激戰面前敗下陣來。潔白的地面被熏黑、枝形吊燈七零八落碎了一地,類似於掛毯、花瓶之類的裝飾物要麼毀於一旦要麼消影無蹤,整座城堡都在顫抖、崩潰。羅齊爾苦心孤詣一手打造的黑暗帝國在未及面世之前就先化為塵土,而這一切的起因竟然是因為小巴蒂的妒忌。

  海厄辛絲合上眼睛,暗中碰了碰口袋裡雷古勒斯的密信。很難想像這一切就要結束了……黑魔王還在,但是讓她恐懼的羅齊爾真的就要被繩之以法了。

  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他們及時逃了出來。花園裡的火已經完全熄滅,只剩下一片狼藉。

  「媽媽。」她剛被西裡斯放下維森就跑到她身旁,這一次他什麼也沒說,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把腦袋埋在她的衣服裡。

  「我沒事。」她揉了揉維森的頭髮,開始後知後覺地擔心他有沒有看見她殺人的那一幕。

  「莫嘉拉!」另一個小小的人影疾速跑來撞在她懷裡,「你看見了我媽媽嗎?」

  海厄辛絲驟然無言:「她……」

  「她殺了你媽媽,看看她臉上的血就知道了。而且,你還不明白嗎,潘西?在你的父親看來,你的母親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她有幸成為這個替代品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和你面前的人有著幾分容貌上的相似。所以你父親既不愛你母親也不愛你,因為他更像和自己想要的女人生下孩子。至於你媽媽……很遺憾,我猜她的屍體得隨著我的城堡一起消失于人世了。」

  「你——」

  「她說的是真的?」潘西也許並沒有聽懂多少,可是她的想像力可以填補聽不懂的那部分,她退後一步,以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海厄辛絲,「你殺了我媽媽?」

  海厄辛絲沒有說話。

  「是她先想殺我媽媽!」維森尖銳地糾正道。

  「把她帶走。」西裡斯低聲說,愛麗絲走上前要牽潘西,可她卻一把甩開她的手,盯著海厄辛絲尖聲叫道:「我恨你!」

  「來吧,孩子。」愛麗絲強行將她抱走。維森抓住海厄辛絲的手,輕輕搖晃著,目光裡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

  「真是一家團聚的美好景象。」科妮莉亞也在慢慢從草地上坐起,愛德格和弗蘭克用魔杖指著她,「海厄辛絲,你的夢想終於實現了。雖然遲了好些年,但你的英雄最後還是來救你了。」

  「而你會在阿茲卡班裡得到你應得的懲罰。」

  「是嗎?」科妮莉亞不疾不徐地伸手整理自己散亂的髮絲,她看上去不是故作鎮定而是真的很冷靜,「所以你沒什麼要問我的嗎?」

  她的確有,譬如潘西生母的身份、她與小巴蒂的關係、薇拉死前提到的羅齊爾在找的那樣東西……海厄辛絲張了張口,最終決定保持沉默。

  「什麼都不想知道嗎?」科妮莉亞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那個吻嗎?」

  海厄辛絲的心裡浮起一陣介於羞恥、厭惡和噁心至極的感覺。

  「我只是很好奇能讓帕金森和布萊克同時愛上的女人嘗起來應該是什麼樣的而已。別擔心,我並不愛你。」她的眼中泛著隱約的迷惘和懷念,「當然,我也是一個正常的人。在很久以前,我曾經短暫地喜歡過某人……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麼用。」她又換上了那副冷嘲熱諷、超然物外的面具,「你們打算把我送進阿茲卡班對不對?讓我在鐵壁銅牆裡度過餘生?在那之前,我還要站在審判室裡經受被盤問的羞辱?」

  「那是你活該。」

  「哦,是嗎?」她傲慢地微笑,「可那不會是我的結局。」

  愛德格微微蹙起眉與弗蘭克交換了一個眼神,與此同時科妮莉亞忽然縱身躍起朝花園邊緣跑去。

  「昏昏倒地!」

  打偏了。

  「攔住她!」在看到盤旋在花園邊界處的攝魂怪以及稍近一點的那幾隻守護神時海厄辛絲突然猜到了科妮莉亞想做的事。

  「別去——」然而西裡斯抓住的只是一陣風。

  「這就是我最後想做的一件事,」白城堡在慢慢崩塌瓦解,科妮莉亞回頭看著它的倒下,眼睛裡跳躍著火焰,她大聲沖邊跑來邊發射魔咒的愛德格和弗蘭克叫道,「把所有秘密都埋葬,讓你們帶著那些謎團自尋答案!」她又把目光投向離她稍近一些的海厄辛絲,嘴唇動了動,最後只吐出幾個字,「我們從來都不是朋友。」

  「站住!」

  但是科妮莉亞已經義無反顧地越過了守護神所保護的界限。攝魂怪一聞到活人的氣息就紛紛圍了上來。

  她張開雙臂,就像是要擁抱它們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裡為止第一部分結束了。

  昨天某人誤刪了我U盤裡的所有檔,本文的存稿因為文檔受損嚴重沒法修復,所以我決定乾脆採用前兩天我剛想出來的一個新後續...嘿嘿嘿


第49章 覆水難收

  離婚是一件說起來很容易,做起來也很容易的事。

  尤其是在雙方都沒有意見的情況下。

  「你們的離婚啟示和存留在魔法部的婚姻記錄都會採用『莫嘉拉·帕金森』這個名字。」負責為他們辦理手續的巫師對海厄辛絲微笑,「也就是說,簽字之後,你就完全自由了——以『懷特小姐』的身份。」

  海厄辛絲抓起羽毛筆在羊皮紙末端最後一次簽上莫嘉拉的名字,在看見紙上所注明的一條時她不由地愣了愣:「這……」

  「算是我給你的補償吧。」艾德蒙的微笑裡藏著許多內容,「畢竟是我害你失去了七年青春時光。」

  西裡斯在一旁把那個數字看得一清二楚。帕金森可真是大方,一看就不安好心!

  「好吧,我接受。」事情走到這一步,海厄辛絲不知道她和艾德蒙還有什麼好說的。確實,她深深地恨過他。但是這種仇恨早已隨著時間推移變質成同情與唾棄兼有的東西。猶豫片刻之後,她又說道:「潘西的事情……我很抱歉。」

  「那不怪你。」艾德蒙搖頭,「也許等她長大之後,我會向她解釋這一切。」

  她沒有問艾德蒙未來的打算,艾德蒙也沒有問她的。羅齊爾的垮臺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聯繫,艾德蒙從巫師手中接過屬於他的那一份離婚協議,留在它上面的簽名是他們浮於表面的婚姻的唯一證明,也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交集。

  「那麼,就這樣吧。」告別時海厄辛絲說,「再見。」

  「我們還會再見嗎?」他禁不住追問。

  她怔了怔:「也許。誰說的好呢。」

          艾德蒙目送她離去。坦白地說,對他而言,過去的七年就像是一場不辨真假的長夢,驟然清醒才覺得悵然若失。他的確如願以償將她留在身邊,卻從未擁有,往後也不可能擁有。這到底值不值得?

  艾達和哈利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輕易從豐盛的晚餐以及新的玩具上判斷出今天是個好日子。

  海厄辛絲看著他們玩成一團,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有些頭痛地重新開始考慮近期困擾她的那件事。

  「媽媽,」維森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你不高興嗎?」

  「我沒有。」她握住他的手,「你的指甲長長了,我幫你剪一下好嗎?」

  「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一些瑣事而已。」她轉而想起另一件事,「維森,以後不要再提起羅齊爾還有白城堡裡的那些事了,好嗎?」

  「因為我現在和哈利·波特住在一起嗎?」維森猜到了原因,他有些沮喪地低下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這裡,媽媽。」

  「怎麼了?」

  他扭過頭看了眼嘻嘻哈哈的艾達和哈利:「我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去。」

  海厄辛絲在心底喟歎一聲。羅齊爾留下的影響到底還在,她磨滅了維森身上大半孩童的天真,這是不可逆轉的。早慧可能是一件好事,然而早熟只會給維森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她的一雙兒女各有各的煩憂:艾達可能是個啞炮,維森則過分成熟。似乎他們一家都受到了什麼神秘的詛咒一樣,不幸總是接二連三降臨到他們頭上。

  「別想太多,寶貝。」她摸了摸維森的腦袋,「我們都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新生活。他們其實很想你去和他們一起玩,艾達已經第七次回頭看你了。」

  維森咧開嘴笑了笑,順從地加入到艾達和哈利的隊伍之中。

  「晚上好。」西裡斯半靠在門口,懷抱雙臂朝她微笑,他在晚餐後匆匆離開去處理留在魔法部的一些後續事宜,「你辛苦了。他們有沒有很調皮?」

  「沒有,一切都好。」

  西裡斯的笑容變大了,他走過來作勢要吻她。海厄辛絲假裝側頭去看孩子們,於是這個吻就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我來讓他們上床睡覺,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海厄辛絲點點頭。沿著樓梯走下去時她聽見西裡斯在對艾達溫柔地低語,之後是幾句半真半假針對哈利的訓斥。至於維森……她覺得他們父子需要很長時間來磨合。在維森的心底,他未必真正承認或接納了西裡斯。而西裡斯大概也需要學習如何來與這樣一個孩子相處。

  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時她想起了數天前那場針對她的審判。

  威森加摩本來不想判她無罪,他們認為她是自願參與到羅齊爾的一系列陰謀中的。由於白城堡毀于厲火,愛德格等人手上並無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她的無辜,甚至他們也因擅自行動而受到了威森加摩的指責。雙方爭執不下,一時間陷入僵局。

  最後是奧羅拉以一種特別的方式換得了她的自由。她以證人身份出席審判,卻在說完證詞後突然掏出一把半自動手/槍朝人群中的史密斯先生——她的哥哥——連開兩槍。在一片譁然之中奧羅拉講述了她與威廉的故事以及她是如何被史密斯家族利用的,最後她質問威森加摩為什麼仍允許史密斯先生這樣的人坐在審判席上,為什麼出賣同僚進而導致威廉喪命的費比安普威特可以繼續留在鳳凰社並在殉職後被追授梅林勳章,最後她又質問鄧布利多為什麼輕易相信了「金盆洗手」的斯內普。

  在說完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話之後,奧羅拉被魔法部的人帶走了。也許是深受震動,威森加摩在五分鐘之後宣佈「莫嘉拉·帕金森」無罪。

  「他們都乖乖去睡覺了,」西裡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你想喝點什麼嗎?」

  她搖搖頭:「奧羅拉怎麼樣了?」

  「史密斯沒有受重傷,所以她已經被釋放了……情況特殊嘛。」西裡斯的手撫上她的肩頭,很溫暖,和許多年前一樣,他總能輕而易舉就讓她放鬆下來,「明天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拿到我房間去吧。」他輕吻著她的肩膀和脖子,一邊收緊了手臂。

  她的審判並未公開,但也沒有故意保密。全英的記者都看見了布萊克先生是如何親自護送以兜帽遮面的帕金森夫人離開魔法部的,更別提僅僅一天后報紙上就出現了她和艾德蒙的離婚告示。昔日西裡斯與海厄辛絲的愛情是很多人都熟知的悲劇,現在所有人都可以在報紙上看見他們離開魔法部的照片——目前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數量有限,但有多少人可以從西裡斯的眼神和動作裡看出端倪、嗅到八卦、挖掘謎底?

  此時,西裡斯的溫存不但沒能撫平她心底的焦躁,反而加劇了煩悶和不安。海厄辛絲反手推開他,轉過頭:「明天我會搬出去住。」

  西裡斯錯愕的神情令她有些於心不忍,愣了一會兒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你在說什麼呢?現在事情已經得到了很好的解決。孩子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他放軟了聲音,帶著隱隱的懇求,「我可以向愛德格申請休假一段時間,我們暫時離開這裡,換個地方避開人們的刺探……」

  「但是在那之後呢?你要怎麼解釋我的回歸?」海厄辛絲直直地看著他,「而且,消息總是先一步不脛而走。」

  「我認為即便公開所有內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那些風雨,至於孩子們——我們會向他們解釋清楚,況且還有幾年他們才會去霍格華茲,到時候已經不可能還有人繼續抓著這件事不放了。」西裡斯堅決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先睡一覺好嗎?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第50章 飛蛾撲火

  他的努力無濟於事,第二天,海厄辛絲真的搬走了。

  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在早飯後向孩子們告別,解釋說自己只是出去度假,並要求他們聽西裡斯的話。艾達和哈利都信以為真,維森默默地看著她,表情有點無措。

  「再見。」最後她走到門廳對候在那裡的西裡斯說。

  「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沉默片刻:「你知道嗎——這其實是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對你我而言都是。」

  「我不明白。」他搖頭,「海厄辛絲,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想要別人,我希望你回到我身邊。我們有兩個孩子,我們也相愛,為什麼我們不能繼續之前的生活?」

  「因為我們不再合適。你不再是從前的西裡斯,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海厄辛絲,我們都變了。」她苦澀地微笑,「我們之間一直都隔著一堵『牆』,七年前如此,七年後也是如此。我們從未真正平等地生活在一起,你一向是個比我耀眼得多的人,在外人看來我們並不般配,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也一直躲在你的羽翼下,假裝看不見這個事實。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人們會認為我的一切都來自於你的施捨。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你仍願意接納我已經是仁至義盡,而我理應知足安分。他們會說,像我這樣的人能在你身邊安安穩穩度完餘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是我帶給了你太大的壓力,讓你覺得窒息和困擾嗎?」

  「你明白我的意思,西裡斯。」她搖頭,「愛情不是一切。我們不再是十九二十歲的年輕人了,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東西比從前多得多。」

  「海厄辛絲,我對你的愛從不是毫無理由的。」他不知道他要怎麼說才能讓她明白他的思念與焦灼,「這麼多年間我身邊一直有形形色色的女人,我也有過重新開始一段感情的機會,但我不想為了結婚而結婚,為了組建家庭而組建家庭。我有想娶的女人,她一直住在我心裡。」

  「太煽情的話不像你。」她避重就輕地說,「你和我都需要一個冷靜期。你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嗎?——以自己原本的身份自由地走在陽光下。」

  在她悲哀的目光之中他啞口無言。

  自始至終,他們的戀情都受到質疑、都處於風口浪尖。現在這種情況更甚於從前。被神秘人弄的如驚弓之鳥般的人們不會相信這個跌宕起伏、戲劇性十足的故事,狂風驟雨似的懷疑與質問會讓他們無處藏身。

  平靜與自由?那是不可能的。

  就連他們的感情都可能會被撼動。

  -1979-

  最近她好像生病了。身體開始變得很奇怪,胸部脹痛、食欲不振、心煩意亂,還總是不想和別人說話。

  海厄辛絲檢查了一下日程表,決定今天去一趟醫院。

  但是她才剛剛拿起外衣,就有人敲響了門。透過貓眼她看見外面是兩個不速之客。

  「你們來做什麼?」她打開了門,卻沒有請對方進來,「西裡斯剛剛離開。」

  「我們是來找你的。」

  她愣了一下。普威特兄弟自顧自走進門內,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和西裡斯的住所。

  「找我?我不知道我和你們有什麼可說的。」海厄辛絲與她的舅舅們已有多年沒有往來。當年她的父母努力想要衝破束縛步入婚姻殿堂時,普威特兄弟也是因她母親的啞炮身份而跳出來反對的人之二。後來他們又對她進入斯萊特林學院頗有微詞,所以在她媽媽去世後,海厄辛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去孤兒院而不是和親戚們住。

  「西裡斯最近和你提起過鳳凰社裡的事嗎?」費比安問道。

  「沒有。」她警惕地打量著他們,「我又不關心你們——請別動我的信件,謝謝!」

  吉迪翁放下手中剛剛拿起的信封:「別那麼敏感。所以,你對鳳凰社近期的一個熱點話題一無所知?」

  「你在說什麼?」

  普威特兄弟對視了一眼:「鳳凰社裡出了奸細,布萊克是熱門嫌疑人。」

  海厄辛絲大吃一驚:「這是莫須有的罪名!」接著想起這段時間西裡斯似乎總是強顏歡笑、情緒低落,她去問的時候他卻只是親親她,說一切都好。

  「他受懷疑的原因主要有二。第一,他是個布萊克。第二,是因為你。」

  「我?」

  「所有人都知道他瘋狂地愛上了你,你們在幾個月裡飛速確定戀情、同居、訂婚……而所有人也都很清楚你的來歷。」

  費比安的話讓海厄辛絲的臉色沉了下來:「是的,我是一個斯萊特林,這就是原因?」

  「你還和羅齊爾等人是舊友。」

  「你也說了是舊友。早在她說啞炮應該被清除的時候我就和她鬧翻了!」海厄辛絲尖銳地指責道。

  「鳳凰社和魔法部可不會信你這幾句話。」吉迪翁輕飄飄地回答,「布萊克因為你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希望你別讓他失望。」

  「即便是鄧布利多本人造訪我也不會改變我的說辭。」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現在請你們離開我的家。」

  普威特兄弟走了。

  可他們的話卻像一粒投入水中的石子一樣讓她再也無法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海厄辛絲想了很多——西裡斯的處境、他們的未來、鳳凰社的態度以及那個可能存在的叛徒是誰。不知不覺她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嗓子很幹,西裡斯正擁著她合衣而眠。

  「你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海厄辛絲翻身起床去倒水。

  「一個多小時前吧。」

  他仍在照常做鳳凰社的執勤任務,但普威特兄弟的話若屬實,他在鳳凰社的日子應該很不好過。海厄辛絲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她好像把這件事過分放大了,只是喝杯水的工夫她就想到了無數可怕的結果。等她返回臥室時,她的心情已經差到了極點。

  「後天我休假。」西裡斯自然而然地把她攬入懷中開始親吻,「想去哪裡玩玩嗎?」

  實際上他並沒有非常在意她的回答——長夜漫漫,既然醒了還不如做點別的事。

  「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海厄辛絲問。

  「有啊。」西裡斯漫不經心地回答,「今天和詹姆偷溜出去喝了杯啤酒算不算?」

  「我是說正經的。」海厄辛絲稍稍拉開一點距離,「鳳凰社裡一切都好嗎?」

  他的動作暫停了一瞬間。「當然。」他很快回答道,並且毫無必要地補充道,「非常好。」

  在黑夜中她的情緒突然爆發了,海厄辛絲推開他,翻過身埋在枕頭裡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海厄辛絲?」西裡斯慌了神,「對不起,你怎——」

  「別動我。」她甩開他的手。他在說謊,所以普威特兄弟的話就是真的了:他被懷疑為黑魔王的奸細。那麼等待他的會是什麼?聲名狼藉、反復盤查、不白之冤。而這些可能的結果之中有一半是因她而起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天光大亮,身邊已空無一人。枕頭下壓著一張字條,上面畫著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並附言:

  【如果我給你帶霜淇淋回來,你會笑嗎?】

  她盯著那張紙條看了一會兒,然後彎了彎嘴角。先前的陰霾被短暫地沖淡,然後更深的悲怮湧了上來。在聯想到更多糟糕的可能之前,海厄辛絲做出了決定:今晚她要對西裡斯攤牌,他要為他的隱瞞道歉,然後他們得一起商討一下對策。無論如何,她會陪著他的。至少拆散他們的不會是無根據的懷疑與罪名。

  但是他們沒有等到坦言相對的時候。

  數小時後,當西裡斯返回家中時,等待他的是狼藉遍地的屋子。與此同時,在千里之外的帕金森莊園,艾德蒙將一對腳鐐扣上海厄辛絲的腳踝。

  這成為之後許多年內他們心中/共同的隱痛:在分別的前夜,他們在冷戰。

  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被封緘,不必再提。


第51章 完美誤會

  「……她欺騙了我,主人,也欺騙了您。什麼白城堡,什麼生命之源計畫,那都不過是幌子罷了!」小巴蒂跪伏在黑魔王腳下痛哭流涕,一半是出於憤怒一半是出於悔恨,「我被她迷惑了,主人。但請您相信,在內心深處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您!」

  「你沒有背叛過我。」黑魔王嘶嘶地回答,「但是你忠於她。」

  「不是這樣的,主人!我的本意並非如此!」小巴蒂膝行數步上前抓住黑魔王的袍角,「如果您願意寬恕我,我會赴湯蹈火來證明我的忠誠。」

  「我還能給你什麼機會呢,巴蒂,你的身份想必已經暴露了吧?」

  小巴蒂的額頭上泌出冷汗:「不,主人,不……」

  「讓我想想。」他懶洋洋地揮退小巴蒂,「黑魔王從不虧待一個人,也從不寬恕一個人——」

  「主人。」小巴蒂剛一退出房間,雷古勒斯就從側方的暗門轉了進來,「您聽見了他說的話。」

  「我差一點就信了他的鬼話。」黑魔王的聲音轉冷,「雷古勒斯,你覺得我應該如何處置這個叛徒?」

  他欠了欠身:「不如把他送還給魔法部?」

  「哦?」黑魔王來了興趣,「讓他在阿茲卡班與他心愛的莉亞團聚麼?」

  「這將由您決定。」雷古勒斯上前一步,「我可以同您說說我的打算嗎?」獲得默許後他繼續說了下去,「我準備去找我哥哥,向他懺悔,告訴他我已經不想繼續做食死徒了。如果運氣好的話,我說不定可以接觸到一些與鳳凰社有關的東西。」

  「你想去做臥底?」

  在黑魔王猩紅眼珠的凝視下雷古勒斯面色不改:「是的。在失去了小巴蒂之後,也許您會想要一個新的探子?」

  黑魔王沉默片刻,不知為何他的蛇臉上浮現起一絲詭異的微笑。他點了點頭,非常痛快地應下了雷古勒斯的請求:「當然。」

  在短暫的交談之後雷古勒斯告辭,黑魔王卻再一次叫住了他:「對於奧麗維婭伯斯德的事,我很遺憾。」

  「沒什麼遺憾的,主人。」雷古勒斯面無表情,「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麼你下次見到西格納斯——」

  「我會裝作看不見他,僅此而已。」

  「你還很年輕,雷古勒斯,你有沒有考慮過重新找一個?」黑魔王慢條斯理地問。二人對視了片刻,雷古勒斯搖搖頭:

  「順其自然吧。」

  新房東是一個嘴碎寂寞的單身媽媽,她對海厄辛絲十分好奇。

  「離婚了?」

  「失業了?」

  「破產了?」

  「我只是想一個人住而已。」最後她在房東的喋喋不休之中敗下陣來。

  「噢!」對方的目光立刻變得別有深意,「原來是離家出走啊。」

  她無言以對。

  「我理解你搬出來的原因。」奧羅拉來幫她收拾屋子時說道,「不過恕我多嘴,你為什麼要說那些覺得你們不再合適的話呢?這種想法放在心裡就好了。」

  「你也覺得我應該和他在一起,對嗎?」

  「你們挺合拍的,完全可以成為一對彼此信任、配合默契的夫妻。想要找到一雙完全合腳的鞋子可不容易,但你偏偏對他說那樣的話。」

  海厄辛絲搖搖頭:「你不懂。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我已經不想過這種歲月靜好的家庭生活了。」

  「哦?」奧羅拉愣了一下,「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我想做點自己的事。試著發展一份事業什麼的……我有挺多喜歡的東西,但一直沒機會去做。」

  「那你想來我的啞炮辦公室工作嗎?」

  「還是算了吧。」海厄辛絲沉吟片刻,「我得仔細想想……」

  她想了很長一段時間,仍然一籌莫展。直到兩星期後她去對角巷購物時,才被塞到手裡的一張傳單吸引了視線。

  「『麻瓜與巫師交互培訓專案』?這是什麼意思?」她問發傳單的人。

  「啊……這是由霍格華茲提議、魔法部准許、威斯麥迪森圖書館牽頭組織的一個全日制或半日制培訓項目,主要幫助巫師們更好地瞭解麻瓜社會。」他很熱情地將一張課程表遞給她,「我們提供的課程包羅萬象,從最基礎的麻瓜語言課一直到高難度的麻瓜與巫師文學比較課都有。女士,如果您感興趣的話,可以隨時通過貓頭鷹郵寄的方式向我們報名。」

  作為一個普通人,她脫離外界了很長時間。巫師社會倒也罷了,現在麻瓜世界裡的很多東西已經讓她感到陌生。雖然一直以來她都更喜歡麻瓜們一點,但考慮到維森和艾達的存在,她得做好在兩個世界中切換生活的準備。因此這個項目看上去倒挺適合她的。

  在研究了一星期之後,海厄辛絲選定了兩門課。一門藝術史,這是出於她喜歡畫畫的考慮;一門「古代文字研究」,課程描述裡說這門課主要研究拉丁文與如尼文之間的聯繫,從前在霍格華茲讀書時古代魔文是她學的最好的一門課,海厄辛絲覺得這門課對她來說應該不會很難。

  在繳了學費之後,開學的日期很快到來。海厄辛絲本來還在擔心她的年齡會不會偏大,但走進教室後她立刻放心了——學生的年齡分佈從剛畢業一直到年近古稀,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之中她甚至不算醒目。當然,這裡也沒有熟人。在她報出自己的名字時偶爾有人會說這是個不常見的名字,但除此以外他們並沒有更多反應。

  他們似乎並不知道「海厄辛絲·懷特」是誰,對於想要重新開始的她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重新回到學生生涯的感覺有點陌生,但是也挺好的。

  這些同學都是普通人,他們憎恨食死徒、支持鄧布利多。可是他們不會每天都談論戰爭,報紙上的八卦新聞和對角巷推出的新品才是他們最愛議論的東西。

  除此之外,每天下課後一起去喝啤酒,晚點時候混入某家麻瓜夜店玩玩也是他們很愛做的事。盛情難卻,海厄辛絲也去了幾次。她不喜歡夜店的氛圍,卻是一個潛在的遊戲高手。她的檯球上手很快,打牌也不錯,這讓她漸漸成為聚會的核心,而她並沒有留意到那些人看她的目光。

  直到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時,坐在她對面的男孩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你是單身嗎,海厄辛絲?」

  「不能算吧。」她想了想,回答道。

  「噢……」周圍的男孩們發出遺憾的歎息,夾雜著幾聲來自女生們的嘲笑。

  「這麼叫做『不能算』?」第二個人不屈不撓地追問。

  「呃,那我就直說了吧。」她覺得這不是什麼非要隱瞞的秘密,「我有孩子,所以——」

  「哇!」酒吧裡頓時沸騰了,「你從來沒說過!」

  「是的,因為他們不和我住在一起。」

  「他們?」

  「我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海厄辛絲看看先前發問的那兩個男孩,「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失望?不,你太酷了親愛的。」和她關係較好的一個女孩一把摟過她在她耳邊嚷嚷,「你看上去可不像是兩個孩子的媽媽,梅林在上,你瞞的可真嚴實!太壞了。」

  「好吧,那你會和孩子的爸爸複合嗎?」一個陌生的男孩笑著問道,「給個痛快話吧,這樣我們才能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啊?」

  「哦……不行,這個問題太隱私了。」海厄辛絲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成為被一群年輕男士追捧的「萬人迷」,她撐著腦袋,覺得自己八成是喝醉了,「但是,我的意思是……誰也說不好未來會怎樣,對吧?」

  「不行不行,這樣的回答太作弊了。」顯然大家都對她模棱兩可的態度十分不滿,在後幾輪中眾人堅決一直地把矛頭對準她。最後等大家都去舞池裡跳舞時,海厄辛絲才得到解脫。她踉踉蹌蹌地走出酒吧的門,十分懷疑自己會一頭栽倒在路邊。

  「嘿。」那個陌生男孩追出來,「你還行嗎?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用了。」海厄辛絲掙扎著婉拒他的提議,「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一個人打車?那太危險了。」

  「讓你送我回去不是一樣危險?」她嘻嘻笑起來。腦子裡的一個聲音理智地告訴她她看上去很傻,但是海厄辛絲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拜託,我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男孩無奈地解釋。

  「那我要走回去。」海厄辛絲嘟囔道,她不顧男孩驚異的目光,三下兩下蹬掉了高跟鞋,「喏,拿著我的鞋子。」

  說完她就向前一步三搖地走去,沒走兩步就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要不是男孩及時出手相助,她肯定要一頭栽倒在地了。

  「算了,還是我背你吧。」男孩認命地在她面前蹲下,「你家離這裡不遠吧?」

  「就在前面第四個紅綠燈右轉。」海厄辛絲一手抓著鞋子,另一手摟著男孩的脖子,「謝謝你啊,你人真好。」

  「所以,你為什麼要住在蘇荷區呢?這裡又不安全。」

  「我喜歡人多的地方。」男孩的肩膀仿佛十分可靠,海厄辛絲打了一個哈欠,乾脆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選擇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把她叫醒:「你到了。」

  「啊?」海厄辛絲迷茫地四下張望,然後才認出這是自己家的前門,「唔,謝謝你。」她鬼使神差地低頭親了一口男孩的臉頰,然後又伸手捏了捏,「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帥哥?」

  「卡爾。」男孩把她放到地上,海厄辛絲端詳了一下,覺得他長得確實有幾分小帥,「卡爾·博恩斯。」

  「哦,好,我記住了。」她笑嘻嘻地發出邀請,「真的不上來坐坐嗎?你不會那麼紳士吧!」

  「我是個正經人。」

  「好吧,那下次等我清醒一點的時候我們可以私下裡再約一次。」她才說完就突然發現有哪裡不對。

  博恩斯?

  這世界上據她所知只有一家人姓博恩斯。

  海厄辛絲頓時清醒了幾分:「你不會恰好和那位愛德格·博恩斯有什麼親戚關係吧?」

  「他是我爸爸。」卡爾答道。

  這下她徹底清醒了。

  梅林!她調戲了愛德格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拿最近很火的AI測試給海厄辛絲和西裡斯測了測:

  西裡斯·布萊克的愛是長安一夢,霸王虞姬和藏不住的目光

  海厄辛絲·懷特的愛是紙醉金迷,情深不悔和重圓的碎鏡

  西裡斯·布萊克的一生,是擦肩而過、不堪一擊和觸不可及的璀璨星辰

  海厄辛絲·懷特的一生,是無盡疲憊、迫不得已和少年如頃刻

  ————————

  所以四捨五入本文的後續劇情應該是某日他倆被食死徒追擊到窮途末路的時候西裡斯自殺了?

  那海厄辛絲怎麼辦?

  然後我就想到項羽不肯過江東,本著搞事的原則:

  【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愛是兵荒馬亂,海闊天空和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是不是可以開個腦洞……


第52章 棄惡從善

  「從今天開始你就正式成為啞炮人身安全保障辦公室的負責人啦。」愛麗絲笑眯眯地來通知她,「魔法部對於制服沒有統一要求,所以你可以穿任何你喜歡的,不要太隨意就行。今天你可以先熟悉一下魔法部裡的情況,從明天開始你就要正式上班了。」之後她又仔細向奧羅拉交代了一番關於安檢的問題。由於奧羅拉是啞炮,無法接受魔杖檢查,所以她的安檢將由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派人來做,據說亞瑟韋斯萊已經十分積極地搞了一個什麼儀器來當作安檢設備。

  「我可以去看看傲羅指揮部嗎?」愛麗絲說完後她請求道,「我一直很想知道傲羅們辦公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沒問題。」愛麗絲愣了愣之後痛快地答應了,「跟我來。」

  其實傲羅指揮部和魔法部別的部門並沒有很大的區別,主管和副主管各有一間獨立辦公室,另外設有一大二小共三間會議室,剩餘的區域三分之一被劃作審訊室和臨時關押處,三分之二被再細分為十個套間,給不同的分隊使用——其中傲羅和鳳凰社各占五個套間。

  「現在指揮部的主管是斯克林傑,副主管是穆迪。」愛麗絲靠近奧羅拉耳邊小聲解釋道,「斯克林傑和老巴蒂走得很近,所以……」

  奧羅拉了然。

  雖然小巴蒂還沒被確認為食死徒,但愛德格已經對魔法部提出了指控,同時前者的失蹤也成為了他真實身份的最好佐證。近期老巴蒂的日子十分難熬,有人說他正準備辭職。

  「加德文·羅巴茲……」她念出第一個套間門口銘牌上的名字。

  「啊,加德文,他是個很棒的人。你可能不太熟悉他,因為他現在不怎麼參與追捕食死徒的任務,更多時間花在制定戰略、研究食死徒動向之類的事情上。」愛麗絲介紹道,「對了,他是親麻瓜派的。前兩天我碰見他的時候他還問起你的啞炮辦公室來著。」

  「是嗎?」奧羅拉的臉微微漲紅了,「我沒想到一個傲羅會……」

  「會關心你的事?別這樣,我們和威森加摩裡那群老古板不一樣。魔法部裡年輕一代的人基本上都是支持啞炮平權和反血統歧視的。」愛麗絲歎氣,「不過啞炮平權法案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通過呢,威森加摩裡那幫純血家族的擁躉就是不肯鬆口。」

  「我會讓他們嘗到啞炮的厲害的。」奧羅拉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首先要引進的就是麻瓜科技。恕我直言,巫師們在科技這方面實在不能同麻瓜相比。」

  「你儘管大展拳腳吧。他們可不敢輕易得罪你。你在審訊室裡的壯舉傳遍了整個魔法部。」愛麗絲告訴她,「呃……我不該這麼說,但是有幾個人私下裡覺得你幹得漂亮。」

  「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你已經有好幾個粉絲了。」

  奧羅拉謙虛了幾句,她又和愛麗絲聊了一會兒之後就找理由告辭了。

  回家後,她走到書桌前,鄭重地將新制的名牌放到相框旁,名牌上寫著——

  【奧羅拉·安·史密斯

  魔法部法律執行司,啞炮人身安全保障辦公室】

  「我用了我原來的名字做中間名。」她對相框裡的人說道,「這樣你就不會認不出我了吧?」

  雷古勒斯與西裡斯約在魔法部會談。

  這位食死徒突然出現在魔法部的大廳裡,一度引起了恐慌,面對一句廢話都不說就要發射魔咒的警衛,雷古勒斯趕緊舉起雙手澄清:「我是來找西裡斯·布萊克的,我沒有惡意。」想了想他乾脆把應該留著「懺悔」時說的臺詞一起說了,「我不想再給食死徒做事了,我是來向你們投誠的,千萬不要殺我!」

  這樣大搖大擺的出場和這麼沒有水準的臺詞無一不反映出來人的敷衍態度。西裡斯趕來時已在心裡把雷古勒斯罵了千萬遍,他對警衛解釋了幾句後走向雷古勒斯:「我真不想承認你是我弟弟。」

  「你嫌我丟人?」雷古勒斯低聲反問,「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在大庭廣眾之下跪下來抱著你的腿痛哭流涕嗎?」

  「跟我來。」他板著臉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位「浪子回頭」的食死徒領進一間審訊室,等待那裡的人是愛德格還有萊姆斯。

  「我不知道還會有別人參與我們的談話。」雷古勒斯的表情變得微妙了一些。

  「愛德格和萊姆斯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他們絕對可靠。」西裡斯說,「你去見過鄧布利多了?」

  「是的,你們已經收到了他的通知對吧?」雷古勒斯揚起下巴點點桌上那根明亮的鳳凰羽毛,「我和他談妥了,但我還是得來這裡象徵性地走一趟,因為我告訴黑魔王我會來求你的原諒。」

  「我真是受寵若驚。」西裡斯譏誚地說,「所以你應該更多地是和我們打交道了?」

  「畢竟鄧布利多身在霍格華茲,我如果輕而易舉就混進去當個教授什麼的……黑魔王是不會相信的。」

  「斯內普。」

  雷古勒斯沉默片刻:「他是個例。我也很好奇他憑什麼同時穩住鄧布利多和黑魔王兩方。」

  「先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吧,你都知道了些什麼?」愛德格問。

  「這一點我已經和鄧布利多說過了,但我覺得我最好親自再和你們說一遍。」雷古勒斯嚴肅了起來,「是這樣:在我提出要做臥底時,黑魔王很快就同意了。這很不尋常。」

  「以他多疑的性格而言這確實不正常。」愛德格點頭,「你覺得他在算計什麼嗎?」

  「我不認為這和之前小巴蒂還有羅齊爾的事有關。我想,他要麼是準備借此機會測試一下我的忠誠,要麼是留了另一枚棋子在你們身邊。我的直覺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中還有叛徒?」三人的表情有些僵硬。如果雷古勒斯的猜測屬實,這將是白巫師這邊所出的第三個叛徒,這可不是件好事。

  「我不知道,你們最好小心。」

  「我們會留意的。」愛德格說,「還有,我們給你在魔法部裡安排的職務是裝訂反食死徒宣傳冊。」

  「什麼?」

  「你將專門負責裝訂傲羅指揮部每月更新的反食死徒宣傳冊,當然你可以跟黑魔王說你在我們的辦公室裡做文書工作。」西裡斯幸災樂禍地重複一遍,「這樣你既可以接觸到一些情報,又不至於顯得我們過於信任你。黑魔王應該會對這個安排滿意吧,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是HE!我發誓!


第53章 偏執堅持

  一個染著藍頭髮的姑娘在和閨蜜嘰嘰咕咕大罵她忘恩負義的前男友。海厄辛絲心不在焉地接過咖啡和三明治走出店門。

  「嘿,等等!」

  她回過頭,然後認命地歎了一口氣:「你好。」

  「你這兩天是在躲著我嗎?」卡爾·博恩斯問道。

  「沒有啊。」海厄辛絲撒了謊,「我今天沒在課上看到你。」

  「我的確翹了幾堂課,不過今天我真的去了。」卡爾雙手插兜自然而然地和她肩並肩一起向前走,「你要回家嗎?」

  「嗯。」她在考慮是否要和卡爾解釋一下醉酒那天她說的胡話。

  「今天是星期五,你不去看看你的孩子們嗎?」

  這是一個私人話題。她皺起眉,語焉不詳地帶過:「過兩天吧。」

  「他們會想你的。」卡爾深有體會地說,「我和我弟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前兩天我們恰好見了一面,這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挺想那小子的。」

  「是嗎?他還在霍格華茲讀書嗎?」

  「已經畢業了,我們年齡差距不大。雖然小時候我們經常為了點小事鬧矛盾,長大後反而漸漸覺得他其實還不錯。奇怪的兄弟關係,對吧?」

  海厄辛絲敷衍地笑了幾聲。她本能地想和卡爾保持距離,也許是為了不破壞愛德格在她心中威嚴穩重的形象:「是這樣,我想了幾天,覺得還是得和你澄清一下那晚上我說的醉話。請別把它們當真好嗎?」

  他好像很失落:「哦……為什麼?」

  「因為那是醉話啊。」

  「可是我還蠻想當真的。」卡爾搖了搖頭,「至少我們可以試一試,對吧?」

  海厄辛絲真希望她誤解了他的意思:「你不是想和我約會吧?」

  「我覺得完全可以啊!甚至發展一段關係也沒什麼不好。」卡爾雀躍地說。

  「不行。」海厄辛絲搖頭。

  「為什麼?」

  「你太年輕了。」

  卡爾驚訝地瞪大眼睛:「我只比你小兩歲!」

  「但是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而你——」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已經是1987年了!」卡爾快走幾步攔在她面前,一口氣飛快地說下去,「你可以拒絕我,不過我不接受這樣的理由。這樣吧,下週二我們下課後去正式約會一次。如果你覺得實在不行再拒絕我,好嗎?」

  海厄辛絲騎虎難下:「我覺得……」

  「你覺得可以是不是?那就這麼說定了。」卡爾信誓旦旦,「我保證會讓你有一個完美的約會!」

  「咳。」維森猶豫了很久之後決定引起西裡斯的注意,「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西裡斯正因繁重的家務而精疲力竭:「問。」

  「為什麼霍格華茲不教學生黑魔法?」

  他手一抖,碗碟差點被摔得粉身碎骨。好在早有準備,他不至於太驚訝,西裡斯迅速平復了一下心緒,用平淡的口吻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我在這本書上讀到了一些關於德姆斯特朗的資料。他們不僅不接受麻瓜出身的學生,而且還在校內教授學生們黑魔法。」維森舉起那本名為《歐洲魔法學校總覽》的書目,「德姆斯特朗也出過格林德沃那種惡名昭著的校友,但是他們依然對黑魔法十分寬容,為什麼霍格華茲不能效仿他們呢?」

  西裡斯隨手拉開兩本椅子,示意維森在他對面坐下:「你覺得不接受麻瓜出身的學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當然是壞事了。」

  「為什麼呢?」

  「僅憑血統就否定一個人的魔法天賦實在是太愚蠢了,德姆斯特朗有可能因此錯過了很多富有潛力的學生。我猜這也是這所學校衰敗的主要原因吧?」

  西裡斯舒了一口氣,維森起碼不是純血主義者,這是個好消息:「那你說說看為什麼你覺得學校應該教黑魔法?」

  「因為白魔法的威力比黑魔法要小啊。阿瓦達索命咒致命,鑽心咒讓人生不如死,奪魂咒窺探秘密,三大禁咒各有所長,但是據我所知你們白巫師所用的魔咒裡沒有哪一個是可以造成如此巨大的殺傷力的。」維森條理清晰地講道,「如果學生們學會黑魔法,至少他們以後在緊急情況下可以以牙還牙。而且瞭解黑魔法意味著他們知道它們的厲害,所以有可能會更加謹慎對待。」

  「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把黑魔法普遍化意味著更多人能接觸到他們,也就意味著有更多人會利用它去做不法的勾當。也許大部分人依然會對它敬而遠之,可是光那一小部分樂意深入探索黑魔法的人就可能給巫師世界帶來極大的震盪。人性不堪考驗,維森。」西裡斯停頓片刻,「至於你所說的殺傷力,這牽涉到一個由鄧布利多提出的理論。」

  維森果然皺起眉:「嗯?」

  「他認為殺戮、傷害和殘忍會使靈魂受到玷污、不再純粹,一些古老的書籍裡也認為大開殺戒會給施咒人帶來強烈的反作用。」

  「這聽上去像……」維森的嘴唇嚅動片刻,「哲學。」

  「是的,你現在大概理解不了。不過你不覺得殺人如麻是件好事吧?」

  「不。」維森搖頭,「雖然你言之有理,但我還是覺得將黑魔法摒除在課程之外是一個很專斷的決定。」

  「你可以繼續想這個問題。」西裡斯不指望在短期內就扭轉維森的思想,「順便考慮一下你想成為黑魔法大師的理想。」

  「你支持我嗎?」維森立刻問道。

  西裡斯沉默片刻,他的大腦飛速轉動著,最終他決定鋌而走險:「如果你能像你所說的一樣控制住自己並且把正確地運用黑魔法,那從理論上來說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觀點是在不斷被提出的。

  每個東西滅亡時都未必是它誕生時的樣子。

  每個人離去時也都未必是他從前的模樣。

  維森的話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彼得·佩迪魯。

  -1978年-

  「這是什麼?」他剛剛結束一場長途任務,回家時卻發現海厄辛絲在伏案奮筆疾書,面前一字排開若干裁剪整齊的羊皮紙。

  「喂,別動!那是我剛謄的菜譜。」海厄辛絲打了他的手背一下,西裡斯吃痛,有些委屈地縮回手:

  「你搞這個幹什麼?」

  「這是彼得給我的呀,你肯定不知道他是個烹飪高手吧?」海厄辛絲抬起頭笑眯眯地炫耀道,「你不在家的這幾天我過的簡直是神仙日子。」

  詹姆已成家,萊姆斯忙起來昏天黑地,所以在西裡斯出外勤的日子裡,彼得經常受他所托前來和海厄辛絲作伴。雖然這個主意是西裡斯自己提出的,但他突然覺得彼得好像和他的女朋友走的太近了一點:「他也就這點本事了。」

  「別那麼刻薄嘛!」海厄辛絲瞪他一眼,「我覺得彼得挺好的。」

  「我不喜歡你誇他。」

  「哦,好吧。」她歎氣,「某人又在亂吃醋。」

  他沒有把對於彼得的評價放在心上,親了親她之後他就去洗澡換衣服,再出來時海厄辛絲已經整理好了桌上的東西:「其實你們應該對彼得好一點。」

  「我們對他已經夠好了。」說實話,西裡斯從來都看不起彼得,但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我們讓他成為了最酷的掠奪者的一員,要不是我們他肯定只是個唯唯諾諾受欺負的物件。」

  海厄辛絲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從前我在斯萊特林就是那個唯唯諾諾受欺負的人。」

  西裡斯一噎,自知失言,嘴上卻還寸步不讓:「你和他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她明顯不高興,「你們對待彼得就好像科妮莉亞對待我一樣,只是施恩般地帶著一起玩玩而已。名義上說是朋友實際上只是找個跟班——」

  「不不,我們可不是斯萊特林的那群人。」西裡斯見她情緒低落,趕緊作出讓步,「週末我們請彼得過來吃飯吧。我保證往後會對他好一點的,而且我還會勸勸詹姆,好嗎?」

  在他的甜言蜜語之下海厄辛絲終於重展笑顏。西裡斯沉浸在危機化解的喜悅之中,並沒有把他的話真正付諸實踐。

  在那之後他和詹姆對待彼得的態度並無改變,彼得似乎也早已習慣他們居高臨下的姿態。

  直到1981年10月31日的夜幕降臨。

  原來一切都早有伏筆。


第54章 狂蜂浪蝶

  【你們可以得到小巴蒂,前提是將羅齊爾交還給我們。——貝拉特裡克斯】

  「這和我們想的不一樣。」馬琳盯著字條,「你們覺得以羅齊爾交換小巴蒂的條件是貝拉自作主張還是黑魔王要求的?」

  「黑魔王。他肯定很想親手折磨這個叛徒。」

  「那我們要怎麼辦?」

  在主動求得攝魂怪之吻後,針對科妮莉亞的審判在被告缺席的情況下照常召開。由於證據充足,審判沒有開始多久就宣佈結束:科妮莉亞的餘生都將在阿茲卡班度過,她會受到最高等級的監管,這一點不會因她現在不死不活的狀態就改變。

  「我不想把羅齊爾交給他們,不是同情她,而是我總覺得我們應該設法讓她說出她隱瞞的那些東西。」

  「可是被攝魂怪吻過的人是不可能再開口的,馬琳。」

  「我知道,只是……」

  「這先留著,等問過鄧布利多再做決定吧。」愛德格示意馬琳收好字條,然後宣佈散會。

  雷古勒斯對於「叛徒」的懷疑沒有被宣揚出去,愛德格作為鄧布利多在魔法部的臨時發言人向傲羅指揮部的所有人宣佈了他棄暗投明的消息。面對斯克林傑的質疑,愛德格以「這裡鄧布利多的決定」作為回應。在那之後雷古勒斯也很配合,一直乖乖地待在他們安排給他的位置上,絕不越雷池半步,讓有心之人挑不出錯。

  「你覺得那個叛徒會是誰?」愛德格問。這個問題已經糾纏了他好幾天。

  「我先主觀地把我倆都排除出去。」西裡斯回答道,「我覺得叛徒未必會在傲羅指揮部裡,此人很有可能蟄伏在某個不易覺察的角落裡。」

  「而且這人肯定比小巴蒂要藏得好,否則黑魔王不會那麼自信。」愛德格歎了一口氣,「我擔心的是,如果黑魔王在魔法部裡眼線不止一個,那該怎麼辦?」

  西裡斯皺起了眉頭:「不至於那麼糟吧?」

  「我想了一段時間,卻連一個可疑的名字都提不出來。」愛德格想了想,又說道,「最近別把孩子們帶到魔法部來了——想想看我們也真幸運,小巴蒂竟然從來沒想過在魔法部裡對哈利下手——還有,你最好通知一下海厄辛絲,讓她也小心點。」愛德格挫敗地歎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地方!」

  約會的日子到了。

  仿佛知道她有些尷尬似的,上課前卡爾路過她桌子旁時悄悄扔下了一張字條,海厄辛絲打開後發現上面是一個步行約五分鐘的地址,卡爾在底下留言說他們下課後分頭行動在影院門口碰頭。

  海厄辛絲根本沒指望這場約會能有什麼下文,她攥緊紙條,覺得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和卡爾說說明白。

  「嗨!」她趕到電影院時卡爾已經捧著新鮮出爐的爆米花和預定的電影票在等了。

  「是什麼片子?」

  「新上映的犯罪片,《陽光下的罪惡》。」卡爾問,「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還可以。」

  其實這是一部很棒的電影,如果她沒有那麼心事重重的話這應該也會是一次絕妙的約會。

  電影散場後他們步行到泰晤士河邊的露臺咖啡館買了飲料和炸魚薯條,海厄辛絲盤算著如何開口,卡爾卻先打破了沉默:

  「倫敦變了許多。」

  「是。你是在倫敦長大的嗎?」

  卡爾點點頭:「這一帶比以前繁華了很多。」

  「在我小時候這附近遠沒有現在秩序井然。」海厄辛絲早已注意到視線遠方的那座橋,她不覺有些恍然。

  七年的時間其實不算長,卻已讓她對外界感到完全陌生。可當她走在路上或與人交談時,偶爾內心深處會泛起一陣無助的孤獨:她知道自己是個「來自過去」的人。

  「你在想什麼?」卡爾指了指她的杯子,「咖啡都涼了。」

  「你不明白。」她乾脆橫下心來,「雖然我們年紀差距不大,但在我看來,你還是一個小男孩。」

  「可是我也經歷過很多事情。」卡爾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輕聲說道。

  海厄辛絲正欲反駁,卻忽然想起卡爾的母親和妹妹似乎都死於食死徒襲擊,這讓她頓時無言以對。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誰?」

  「你孩子們的爸爸。」卡爾問,「他是你的前男友嗎?」

  「是。」她毫無必要地強調道,「準確地說是前未婚夫。」

  「為什麼分開了?」

  「為什麼你會問起他?」

  「上次在酒吧裡,我問你會不會和他複合時,你猶豫了。我想知道你抗拒和我接觸是不是因為他。當然,即使你們有複合的可能我也不會輕易放棄,不過如果他是你婉拒我的理由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這和他無關。」海厄辛絲搖頭,「卡爾,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不行,我不覺得這是浪費時間。」卡爾的語氣裡帶著孩子氣的固執,「說說看嘛,他是怎樣的人?」

  「他挺好的,近乎完美。」她敷衍地說道,「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不滿意。」卡爾搖頭,「沒有人會是完美的。所以要麼你把他美化了,要麼你沒對我說實話。」

  「可是他確實是一個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人。」

  卡爾做了一個鬼臉:「那看來我機會不大啊。」

  「你和我做朋友可以,朋友之外的話……」

  「好啦,你又要來勸我放棄了。」卡爾抗議地揮著手裡的咖啡杯,「那不提談情說愛的東西。等咱們結課之後你準備去找工作嗎?」

  「我倒是想啊。」她半開玩笑地說,「但是哪有老闆願意雇傭一個沒從霍格華茲畢業的員工呢?」

  「你可以做自由職業。作家、畫家之類的……」

  「不行。我是那種沒人監督就會越來越自由散漫的人,要是我去做作家或者畫家的話,我永遠都交不出一件完整的作品。」

  「哦?也就是說你其實考慮過這兩種職業咯?」

  「呃……」

  「我猜對了是不是!」

  海厄辛絲有些臉紅:「好吧,我都考慮過。」

  「那你為什麼不試著做一做呢?如果你缺監督你的人的話,我很樂意報名喲。」卡爾拋了一個媚眼,海厄辛絲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對不起——咳——你可以不要這樣嗎?」

  「有那麼好笑嗎?」卡爾仿佛有些洩氣,「話說回來,你還可以去做如尼文翻譯工作嘛。或者往研究方面發展發展。對了,你還可以寫小說。把麻瓜世界的東西寫進給巫師看的小說裡肯定會大賣!」

  卡爾的主意一個接一個,海厄辛絲都快被他繞暈了:「等一下,你怎麼比我還積極啊?」

  「因為我急於證明我不是你眼中那個啥也不懂的小男孩!」卡爾笑嘻嘻地說,「哎,海厄辛絲,你不能因為沒有N.E.W.Ts證書或者因為沒有從霍格華茲畢業就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成。這年頭從霍格華茲輟學的人太多了,不止一個。」

  「是因為食死徒的影響嗎?」她問。

  「是的。」卡爾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離開霍格華茲的人大多是希望和他們的家人待在一起,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沒事,但剩下來極少的那部分幾乎全軍覆沒。」

  「為什麼?」

  「因為食死徒主張斬草除根,他們一旦盯上某個目標就會想方設法把這一家人都殺掉。」

  海厄辛絲想起白城堡那間陰冷的病房裡所逝去的亡靈,還有慘死在蛋白石項鍊下的人……

  「你知道白巫師現在缺的是什麼嗎?」

  她搖搖頭。

  「傳遞消息的方式。」卡爾說,「無論是貓頭鷹、守護神還是口信都有洩密的風險,沒有哪一種辦法可以確保只有自己人才看得到訊息內容。有很多人就是因為洩密才慘遭不測的。」卡爾歎了一口氣,「如果你身邊有白巫師,你一定要好好關心他們,這份工作實在是太不容易。不僅忙的日夜顛倒還隨時有喪命的風險。」

  「你爸爸很不容易。」

  「是啊,但那也沒辦法。他想過要退出鳳凰社,因為一度我們全家都受到食死徒的死亡威脅。不過最後他堅持了下來,因為他覺得只要自己能在打擊食死徒的行動裡取得一點進展,我們的未來也就多一點希望。」卡爾說,「每一個父親應該都是這麼想的吧。」

  海厄辛絲看了卡爾一眼,她忽然覺得他沒那麼幼稚。

  「你覺得今天的約會可以打幾分?」晚上送她回家時卡爾問,「給我一個努力的方向吧。」

  「七分。留三分給你進步。」海厄辛絲緊張地發現她竟然在隱約期待卡爾提出下一次的約會計畫。

  「好極了。你下星期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

  「海厄辛絲!」斜對面的酒吧裡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她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雷古勒斯:

  「你怎麼……」

  「這是誰?」雷古勒斯穿著一身不知誰教他的不倫不類的麻瓜衣服,他走近幾步,面帶疑惑地盯著卡爾。

  「我是海厄辛絲的追求者。」卡爾挺直了腰背,「你又是哪位?」

  「她的朋友。」雷古勒斯臉上的疑慮愈發深重了,海厄辛絲尷尬地別開目光:

  「你是來找我的?」

  「我以為你會在家,結果一等就等了好幾個小時。方便進屋說話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那麼,」海厄辛絲故作輕鬆地轉向卡爾,「再見了。」

  「好吧,下次上課時記得告訴我你哪天有空。」

  卡爾走後,雷古勒斯皺著眉頭轉向她:「我以為你和西裡斯……」

  「事情比較複雜。」海厄辛絲坦白,「如你所見,現在我一個人住,孩子們暫時交給他照顧。」

  「你不會真的在和那個男孩約會吧?」

  「是的。」她承認道,「很糟糕的一點是……我不排斥這種感覺。」

  「這是你的選擇。但是從情感上而言我有些驚訝,我以為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你和西裡斯會……」

  「會複合?他似乎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我很擔心。」她將雷古勒斯請進門,訴說了一番困擾她的東西,末了她問道,「你覺得我的決定錯了嗎?」

  「沒有。有個冷靜期也蠻好的。可是我不覺得那個男孩會是個好選擇。」

  「為什麼?」

  「對你而言建立一段新的穩定關係恐怕會比較難,因為你有很多顧慮。」雷古勒斯聲明,「我沒有在幫西裡斯說話,你知道我倆關係不怎麼樣。」

  海厄辛絲沉默片刻:「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事來著?」

  「上次在羅齊爾莊園沒來得及跟你說清楚。現在的情況是,我已向鄧布利多投誠,作為間諜蟄伏在黑魔王身邊。鳳凰社給我在魔法部裡安排了一個法庭書記員的位置,而食死徒那邊,我與貝拉談了談,她以為我想通了,非常高興,正準備和我一起聯手奪回從前她在食死徒中的地位。」雷古勒斯停頓須臾,「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壞消息是我懷疑魔法部裡還另有叛徒存在,好消息是鄧布利多將於下星期召開會議討論一些很重要的事——我是來邀請你出席那個會議的。」

  「我?」海厄辛絲大吃一驚,「可是……」

  「你在解決羅齊爾的過程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而且,我希望你來。」雷古勒斯垂下眼睛,「你一定要來,我要在會議上說一些你想知道的東西。」


第55章 真愛已死

  博恩斯兄妹、隆巴頓夫婦、馬琳、穆迪、西裡斯、萊姆斯還有海厄辛絲圍坐在一張長桌邊,長桌的一端是鄧布利多,另一端是雷古勒斯。

  「我要講的是一件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確實發生了的事。」鄧布利多沒有說話,他將話語權交給了雷古勒斯,「黑魔王追求的東西除了權力以外還有一樣:不死。他認為永生意味著戰勝死亡,也就是永遠不會失敗。早在他的少年時期,他就開始探索永生的奧妙,而他確實也找到了一個貌似可行的方法。」

  沒有人打斷他的敘述。

  「從多年前起,黑魔王就頻頻向他的部下炫耀他的力量,炫耀他是『死神的主人』。你們都知道我是個食死徒,但實際上在加入他們後不久我就已經後悔了。當時我並不想棄暗投明,我只想知道打敗他的方法。於是我開始探究黑魔王所說的『力量』究竟是什麼。我從他的隻言片語裡獲得了一些不夠完整的線索,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接觸到了真相——魂器。」雷古勒斯吐出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彙,除了鄧布利多,剩下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露出迷惑的神情,「這是一種失傳已久的、極端邪惡的黑魔法。利用殺戮來分裂靈魂,然後將分裂出的靈魂附著到一樣物品上。這樣即便肉身死亡,只要還有一片靈魂碎片保存完好,黑魔王就有復活的機會。」

  西裡斯咳嗽了一聲:「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魂器?1979年春天。」

  「所以這麼多年間你一直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裡?」

  「對。」

  「你沒有想過來找我們嗎?」

  「我說了,最開始我並沒有想過要棄暗投明。我不想倒向白巫師這一方,但我想摧毀黑魔王的力量,這不矛盾。」雷古勒斯用像小孩子解釋一加一等於二的語氣說道,「在我開始考慮與你們聯手的可能性後,我又需要繼續等待合適的時機。這一等就等到現在。」

  「好吧。」西裡斯追問,「你從食死徒退隱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避風頭?」

  「對。」他承認了,「我也很擔心一直在黑魔王眼皮下行動會被他看出端倪……而且我那時已經完全不想給食死徒做事了。」

  「神秘人是怎麼知道這種魔法的存在的?」愛德格問。

  「我不知道。」

  「那我們又應該去哪裡找這些……靈魂碎片?」穆迪艱難地吐出最後這幾個字,顯然,即便是他也沒聽過這種魔法。

  「我已經得到了一個。」眾目睽睽之下雷古勒斯將手伸入口袋取出一個華麗的金色掛墜盒,「這是傳說中屬於斯萊特林的掛墜盒。」

  「可是四巨頭的遺物只是一個傳說……」

  「不是。」這次回答愛麗絲的是鄧布利多,「據我所知,至少格蘭芬多的寶劍也是存在於世的。好消息是它並沒有被黑魔王玷污,因為寶劍只有真正的格蘭芬多才能拔出。」

  掛墜盒在陽光下閃爍著無辜的迷人光澤。房間裡每一個人的目光都緊緊地黏在它上面。這樣存於傳說裡的寶物從未有人見過,但一想到它上面附著一片黑魔王的靈魂,海厄辛絲突然感到了一陣噁心,她接著從雷古勒斯凝視它的目光裡猜到了別的答案:

  「奧麗維婭的死和它有關嗎?」

  他一怔,隨後露出一個傷感的微笑:「對。」

  「你可以把這個故事同樣告訴我們嗎?」弗蘭克請求道。

  水中的奧菲利亞、神秘失蹤的奧麗維婭、斯萊特林的掛墜盒。將這一切串在一起,會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1978年末,黑魔王向我索要一隻家養小精靈去完成一項秘密任務,我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主動獻出了屬於布萊克家的小精靈:克利切。黑魔王帶走了克利切,而我則回家等待。克利切失蹤了好幾天,黑魔王卻早已回到黑城堡,我隱隱覺得其中有蹊蹺。在我快按捺不住的時候克利切終於出現了,奄奄一息、非常虛弱。在我的逼問下它告訴了我發生了什麼——黑魔王將它帶去了海上的一個岩洞,岩洞中是一個湖泊。他帶著克利切登上了湖心島,在湖心小島上有一個石盆,石盆裡盛著神秘的液體。黑魔王吩咐克利切喝完了那些液體,然後將掛墜盒放了進去,扔下克利切走了。那種液體顯然是某種不知名的毒/藥,克利切喝下後出現了可怕的幻覺,它掙扎著爬向湖面想喝口水,但它一碰到湖水,湖底就出現了無數陰屍將它拖了下去……」雷古勒斯半閉上眼睛,「家養小精靈的魔法不同於人類。在我將克利切獻給黑魔王之前我曾吩咐它在完成任務後回家找我,這句話幫助克利切從湖中脫身。也讓它有機會讓我瞭解到黑魔王最大的秘密。」

  他停頓了片刻。

  「在知道那個掛墜盒是魂器後,我決定前去取回它。為了保密,我不準備尋找任何幫手。我私下裡仿製了一個掛墜盒,在裡面留下了一封給黑魔王的簡短的遺書。一切準備就緒,這時奧麗維婭找上門來。她也許看出了什麼,因為那段時間我表現地心煩意亂、很不正常。她追問我怎麼了,我撒謊告訴她一切都好。她看上去半信半疑,在我想找藉口把她支走的時候她卻忽然發現了我擺在書櫃上的假掛墜盒。沒等我搶過來她就已經先一步打開它並看見了裡面的字條。然後她愣了好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我嚇壞了,試圖讓她相信那封遺書不是真的。這時,她突然抬頭看著我,說,『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

  海厄辛絲一愣,她突然猜到了後續的故事。

  「——她對我用了奪魂咒,讓我命令克利切聽她的指令。然後她讓克利切帶著她去了那個山洞,換下了魂器……」

  「她自己喝完了那些毒/藥?」

  雷古勒斯沒有回答,海厄辛絲看見他的眼裡有轉瞬而逝的水光。

  -1979年-

  雷古勒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他盯著天花板愣了片刻,然後在克利切低低的啜泣聲中驟然彈起:「奧麗維婭!」

  「雷古勒斯少爺!」驚慌失措的小精靈奔過來攔住他,「伯斯德小姐要克利切回來,在這裡等少爺醒來。她說不能讓少爺驚動女主人,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事。」

  大錯已經鑄成,雷古勒斯渾身都在顫抖,他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碎成粉末的聲音。他絕望地抬頭看向時鐘:已是兩小時後。

  「伯斯德小姐要克利切把掛墜盒交給雷古勒斯少爺。」小精靈顫聲說,淚珠一顆又一顆從它的眼睛裡滾落,「克利切不想帶伯斯德小姐去,但是雷古勒斯少爺吩咐克利切聽伯斯德小姐的安排。」

  也許最初奧麗維婭只是想確認那封遺書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當她踏入岩洞,看見浸泡在石盆中的掛墜盒時。她應該已猜到前因後果。

  雷古勒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作出決定。也許在此之前她已有了自己的猜測,也許他的異常提前將答案透露給了她……這些都不重要。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願意讓自己而不是小精靈去死。雷古勒斯算是一個,奧麗維婭是另一個。

  他茫然地從克利切手中接過那個掛墜盒。它比他想的大,不算沉,非常華麗,上面刻著一個巨大的「S」。他呆滯地撫摸著上面凸起的浮雕花紋,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奧麗維婭死了。

  雷古勒斯既不關心也無暇去想下一步該怎麼辦,他所意識到的只有一件事:奧麗維婭被拖入湖底,變成許許多多陰屍中的一個,再也沒有返回人世的機會。而原本應當被湖水吞噬的人是他。雷古勒斯緊緊攥著掛墜盒,在克利切低低的哭聲之中花紋硌疼了他的手心,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現在-

  「奧麗維婭與我的感情被她的哥哥西格納斯·伯斯德所利用,成為他與羅齊爾博弈中的一張王牌,西格納斯相信他能借此讓布萊克家族乃至萊斯特蘭奇一家都站在他那一邊。這種反復無常的利用一度傷害了我與奧麗維婭的關係,在一拖再拖的婚期裡我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也不再支持西格納斯。後來如你們所知,西格納斯因為別的原因倒臺,伯斯德家一夜落魄。此時我違背貝拉和我母親的意思,秘密向奧麗維婭求婚,第一次她選擇婉拒,後來在我勸說下她答應了。再後來……我知道了魂器的秘密。」

  「你沒有想過如果是你去替換魂器,奧麗維婭該怎麼辦?」

  「我請求科妮莉亞,讓她在我不幸身亡後對奧麗維婭施一道遺忘咒。鑒於那段時間食死徒裡頻頻有人出事,科妮莉亞沒有懷疑。」雷古勒斯淡淡地說,「我知道這是一個很糟的辦法,但那時我別無選擇。」

  「可是她沒有對你施遺忘咒。」海厄辛絲的眼中也有淚水——她一直很喜歡奧麗維婭,即便後來她們不那麼親密,她也從未討厭過她。

  奧麗維婭是一隻無罪的黑羊,是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唯二的不幸就是:她有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食死徒的哥哥,而她又愛上了一個想擊敗黑魔王的食死徒。

  「也許她忘了,也許她希望我記得她。無論怎樣,除了記憶以外,奧麗維婭什麼也沒留給我。」雷古勒斯隔著桌子沖海厄辛絲笑了笑,「你是不是也很驚訝她竟然能用的成奪魂咒?奧麗維婭一直比我們所知道的要聰明和勇敢得多。」

  雷古勒斯無數次想過奧麗維婭赴死前的心情,死亡對她而言可能是解脫也可能是逃避。無論如何,她不會再回來了。

  這也讓雷古勒斯第一次起了倒戈的念頭,如果他想要向某些人復仇,單憑他一人之力是絕對不行的。伯斯德、羅齊爾、萊斯特蘭奇……想要將他們一一除去豈是易事,可是要不將黑巫師趕盡殺絕,他又怎麼對得起芳華早逝的奧麗維婭?

  1981年,雷古勒斯從海厄辛絲那裡拿到了他委託她繪製的《水中的奧麗維婭》。也就是在那一年,他開始有意識地淡出食死徒的核心圈子。伯斯德的垮臺撕開了羅齊爾與貝拉特裡克斯之間的最後一層遮羞布,這場曠日持久的角逐以1980年羅齊爾獲得對白城堡的掌控權而告終。貝拉的失勢也給了雷古勒斯很好的隱退藉口,他在1984年徹底消失,帶著兩個秘密隱居在溫德米爾湖區。

  魂器的負面影響有時會讓他做噩夢、產生幻覺、情緒變得很差,因此他漸漸養成了去湖邊散步的習慣。

  在湖邊,他可以在間歇的幻影裡,看見他一生唯一愛過的女孩披著嫁衣撥開薄霧乘船而來。


第56章 逡巡不前

  卡爾說要帶她去魔法部看一樣東西。

  她如約而至,在大廳裡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卡爾,卻等到了西裡斯。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拿著一疊檔經過,似乎是要趕去法律司,看到她站在噴泉旁,他驚奇地揚起了眉毛,「該不會是……約會吧?」

  「誰會來魔法部約會啊!」海厄辛絲矢口否認,全然不顧語氣裡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我是來辦正事的。」

  「我記得你的手續都弄完了啊。」西裡斯狐疑地看著她。

  「是私事。」

  「要我幫忙嗎?」

  「不要。」

  「你要去哪個部門?」

  海厄辛絲編不下去了,她惱羞成怒地一跺腳:「你就這麼閑麼?趕緊去送你的文件!」

  「那麼凶幹什麼,而且我是要去開會。」西裡斯湊近一點,海厄辛絲警覺地盯著他,「星期六回家一趟吧,艾達想你了。」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她糾正道。

  西裡斯聳聳肩:「本質上都一樣。」

  「——你!」海厄辛絲看看手錶,離她和卡爾約定的時間只剩兩分鐘了,鑒於她和西裡斯還有卡爾的關係都處於一個十分尷尬的階段,海厄辛絲決定不與西裡斯計較,「快點,趁我動手前逃命去吧。」

  這次他沒再廢話,聽話地「滾」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西裡斯才走沒多久,卡爾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這讓海厄辛絲慶倖起她英明的決定,「我本來已經要成功溜出來了,但阿米莉亞突然來跟我交代工作上的事。」

  「你在法律司工作?」海厄辛絲驚奇地看著他,「可是阿米莉亞·博恩斯不是你姑姑嗎?」

  「舉賢不避親嘛。」卡爾撓撓頭,「走,咱們去傲羅指揮部。」

  「去那裡做什麼?我又不是魔法部的職員。」海厄辛絲有點不情願。萬一在傲羅指揮部迎面撞上某個認識的人,她還要不要活了?

  「給你看樣東西。」卡爾像察覺她心裡的擔憂似的,「別慌,愛德格他們現在都在法律司和阿米莉亞討論事情,我們別驚動其他人就行了。」

  「我……」

  「走啦!」

  她拗不過卡爾。兩人偷偷摸摸像做賊一樣潛入傲羅指揮部,幸運地是一路上真的沒有遇見任何人。最後,卡爾領著她來到一間陳列室裡。

  「我想給你看的就是這個。」卡爾指著掛在牆上的一封信件,底下的注釋表明這封信是鳳凰社在1981年截獲的,「無論是白巫師還是黑巫師,他們在信件中所使用的密碼幾乎都是由字母移位元或數位對應得來。以這種方法寫成的信件雖然便於傳遞較多資訊,可是一旦被截獲就極有可能被敵方破譯。」

  「可這不是麻瓜的密碼學嗎?」

  「是的。消息不可能都由人面對面對傳遞,絕大部分魔法途徑都只適用於傳遞較短的消息,或在緊急情況下使用。長期使用貓頭鷹、守護神之類的東西很容易暴露己方的位置,所以麻瓜密碼學早就被引入到了黑白雙方的通信之中。」卡爾解釋道,「但是如你所見,密信的缺點實在是太致命了。」

  「密碼翻來覆去就那麼幾種,麻瓜們好像也沒發明出什麼新的方法。電碼倒是一種,可是你們巫師肯定不會用這個。」海厄辛絲若有所思。如果使用一種既非數位也非字母的方式來編撰密碼,效果會不會好一些?但要怎樣才能達到密信的效果呢……

  「你知不知道加文德·羅巴茲?」看見她茫然的表情後卡爾告訴她,「他是一位傲羅,現在領導一個團隊在研究傳遞消息的新方法。」

  「他們取得了什麼進展嗎?」

  「聽說有一些。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這都是保密內容。」卡爾又看了眼陳列室裡的別的東西,「咱們走吧,被別人看到我們在這裡瞎逛可就不好了。」

  海厄辛絲的目光卻被牆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波特夫婦。」

  「是的。」卡爾也看見了,他的目光有些黯然,「聽說他們是很好的人。」

  「確實是。」她走過去後發現那裡掛著的是初代鳳凰社成員們的照片,其中包括幾張她所熟悉的面孔:多卡斯、卡拉多克、普威特兄弟……「他被追授了梅林一級勳章?」

  「費比安?對,因為他殉職了。」不用卡爾說,她已經看見了一旁的注解:費比安在布萊頓一役中為掩護同伴而犧牲。

  她彎了彎嘴角,有點嘲諷又有點同情:「你知道吉迪翁的近況嗎?」

  「他仍為鳳凰社效力,是一支小分隊的隊長。」卡爾說完後很久海厄辛絲都沒有反應,他側頭看去卻發現她正盯著牆上的兩張照片,「你認識他們?」

  不知道是誰安排的,西裡斯照片邊上恰好掛著馬琳的。

  她沒有回答:「我們走吧,讓你翹班這麼久真是對不住。」

  「星期六你有空嗎?」臨別時卡爾問道,「我想約你去看音樂劇。」

  「星期六……我有安排了,抱歉。」

  「是誰搶在我之前約了你?」

  「我的孩子們。」她解釋道,「對不起,但是我得把他們放在第一位,他們年紀還……」

  「沒關係,我理解。我很高興你是一個好媽媽。」卡爾並沒有因她的拒絕就露出沮喪的神色,他看上去甚至有點高興,「那麼,我們下次再約。」

  「……所以,他們相信了他的話?」

  「是的。」

  阿米庫斯·卡羅沉默片刻:「雷古勒斯還挺有本事的。」

  「他的舉動有任何異常之處嗎?」他的妹妹阿萊克托問,「他每天的行程表都是怎樣的?」

  「早上九點到魔法部,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下午五點準時下班離開。」

  「他們竟然讓雷古勒斯去裝訂反食死徒手冊。」阿米庫斯似乎覺得這很可笑,「他們派人監視他了嗎?」

  「當然——雖然名義上說這是對他的保護——他的住所被安排在奧特裡聖卡奇波爾村,附近的鄰居有韋斯萊夫婦和普威特兄弟,每天一般還會有四位元傲羅輪崗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完全沒有自由活動的時間?」阿萊克托皺起眉頭,「那他要怎麼向黑魔王彙報情報呢?」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阿米庫斯暗示道,也許黑魔王自有主張,畢竟在派他倆來聽間諜彙報時,黑魔王沒有提及任何有關情報的東西,「你的身份沒有暴露吧?」

  「沒有。」

  「很好。」阿米庫斯接著說,「下星期三上午八點五十六分,會有我們的另外一位釘子與你碰頭。請你身著墨綠色長袍站在魔法部斜對面的路燈下等待,你們接洽的暗號是『快遲到了,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好。」

  「繼續盯著雷古勒斯,尤其注意他與傲羅指揮部其他人的關係。」

  「是。」

  「就這樣,你走吧。如果黑魔王需要召見你,他會通過黑魔標記讓你知道。對了,你還記得如果你不回應黑魔王的召喚會有怎樣的後果吧?」

  「我會死。」

  「記得就好。」

  間諜沖卡羅兄妹深鞠一躬,慢慢後退離開了房間。

  「一環扣一環,黑魔王安排地可縝密。」阿萊克托感慨道,阿米庫斯卻提起了另一件事:

  「鄧布利多那裡還沒有對我們傳過去的要求作出回應,你覺得黑魔王會怎麼處理小巴蒂?」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阿萊克托原話奉還給阿米庫斯,「要是鄧布利多一直不回應,倒楣的也是貝拉特裡克斯,誰叫她提出拿羅齊爾換小巴蒂這個餿主意。」

  「萬一他同意了呢?」阿米庫斯清清嗓子,「好吧,我是在想……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必要向貝拉示個好什麼的?你看,現在黑魔王好像又重新開始信任她了。」

  「別那麼急,顯得你多心虛似的。」阿萊克托瞪他一眼,「我們又沒得罪過萊斯特蘭奇一家!」


第57章 冰裂水湧

  海厄辛絲準時到了格裡莫廣場12號,卻非常愕然地發現西裡斯不在家。

  接待她的人是萊姆斯:「對不起,西裡斯今天臨時有事被叫到魔法部去了。」

  「哦……」她有點困惑,但鳳凰社說忙就忙、說閑就閑,週六加班也是很正常的事。

  「爸爸最近很忙,經常是月亮臉叔叔來照看我們。」艾達向她打小報告,「媽媽,我想讓你來和我們住在一起嘛。」

  海厄辛絲裝作沒聽見她的後半句話:「那你們有沒有乖乖聽話?」

  「有啊!」

  「維森呢?」

  「他也很乖。」艾達轉了轉眼珠,「他想要一根魔杖。」

  「你怎麼知道的?」

  「維森在他床頭掛了張白紙,每過一天就在上面做一個記號,他說再過八百二十五天他就可以有自己的魔杖了。」

  她沒有接話,維森的魔法天賦高到令人歎為觀止的地步,但是一想到艾達可能是個啞炮,她忽然難過了起來。

  「我想去格蘭芬多。」艾達嘰嘰咕咕繼續說,「可是你是斯萊特林的對不對?維森說他一定要去斯萊特林,去不成的話他寧願在家自學。」

  「你為什麼想去格蘭芬多呢?」

  「因為爸爸是格蘭芬多的呀。如果我和維森都去斯萊特林,他豈不是會很傷心。」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海厄辛絲不敢想像如果艾達知道她永遠沒法去霍格華茲讀書,她會是什麼表情。母女二人又聊了一會兒,最後海厄辛絲讓艾達去找兩個男孩子玩,她自己走下樓,在廚房裡找到了萊姆斯。

  「你知道西裡斯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說不好。」萊姆斯看了眼時鐘,「他兩個小時前走的。」

  「好吧。」她決定不在這裡苦等,「那我先走了。」

  「這麼快?」萊姆斯有些驚訝。

  按照原計劃她本打算留下來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飯的,可是萊姆斯在這裡……她很擔心他會像雷古勒斯一樣對她和西裡斯的現狀表現出驚奇或擔憂。說實話,她害怕他們的態度會一點一點影響到她。

  「嗯,」她語焉不詳地說,「下午還有事。」

  萊姆斯沒有強留,他歎了一口氣:「如果你可以常來看看他們就好了,最近他們一直被關在這裡,維森還好,艾達和哈利都有些煩躁。」

  「關在這裡?」海厄辛絲被他的措詞嚇了一跳,「為什麼?」

  「還是由西裡斯親自告訴你吧。」萊姆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有什麼話要我轉達嗎?」

  「如果可以的話請他下星期三晚上去我那裡一趟,我有事要當面告訴他。」

  「快遲到了,你怎麼還站在這裡?」

  「現在盲目地擠進人群也一樣會遲到。」

  「這裡一向人來人往。」

  暗號對完。

  「沃爾頓·麥克尼爾。」間諜念出胸牌上的名字,「你埋伏在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司多久了?」

  「有那麼兩三年了。」

  「小巴蒂知道你是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麥克尼爾回答,兩人肩並肩站在街對面,看上去只是尋常的聊天而已,「我被派往魔法部就是因為黑魔王懷疑小巴蒂與羅齊爾有異心。」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羅齊爾的野心,卻能一直忍到她自取滅亡為止。看來黑魔王遠比傳說中的要敏感謹慎許多,但是,為什麼他依然放任羅齊爾拉幫結派呢?羅齊爾自稱是白城堡的主人,而黑魔王則常年盤踞在黑城堡之中,面對這樣明目張膽的示威,他為什麼不採取措施來打壓羅齊爾的氣焰?

  「你在那裡的主要任務是什麼?」

  「蟄伏、等待、收集情報。」麥克尼爾回答,「我的額外任務是監視萊姆斯·盧平,你知道他吧?」

  「我聽說哈利波特也時常出入盧平的辦公室,為什麼你從未動手?」

  「說得容易。」麥克尼爾嗤笑,「萬一失手豈不是打草驚蛇?當然,這段時間他們可能聽到了一些風聲,波特沒有再被帶到魔法部過。」

  「這和雷古勒斯有關嗎?他讓他們起了疑心?」

  「極有可能,畢竟他投降的太突然也太容易了。」麥克尼爾繼續說,「另一件事你聽說過沒有,關於布萊克的?」

  「你是說西裡斯·布萊克?」間諜說,「我聽說幾個月前他突然多了一個女兒……」

  「是一兒一女,但是很少有人見過那個男孩子。他在白城堡長大,羅齊爾垮臺時被鳳凰社救出。」麥克尼爾說,「我還沒來得及把這條情報送給黑魔王,現在……我準備向他提議,在解決哈利波特的時候把這個男孩一併帶走。」

  間諜面露詫異:「為什麼?解決哈利波特後黑魔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鄧布利多,那男孩能派得上什麼用場?」

  「根據我有限的情報,他是個當食死徒的好苗子。」

  奧羅拉夾著一疊檔從檔案室全速沖往自己的辦公室時,在法律司的走廊裡迎頭撞上了一個人。

  「你還好嗎?」在她跌倒前對方及時出手相助,但懷裡的檔就沒那麼幸運了,嘩啦啦散了一地,奧羅拉連忙彎腰去撿:

  「我沒事,謝謝您。」

  對方也蹲下來幫她收拾散落的檔,撿到最後一張紙時兩人同時伸手,指尖碰到了一起。奧羅拉這才抬起頭,然後她的臉微微漲紅了:

  「羅巴茲先生。」

  「史密斯小姐。」加德文·羅巴茲笑了笑,把自己撿起的紙張交給她,「下次小心點,剛才那個死角很容易撞到人。」

  「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說。他顯然是認識她的,那麼他一定也知道她是啞炮,所以這就是剛才他沒用魔法收拾而選擇和她一起撿的原因嗎?

  和愛麗絲說的一樣,他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奧羅拉心緒浮動,低頭整理著弄亂了的檔。羅巴茲看不見她內心的起伏,他沖她打了個招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迅速收斂神思,走向辦公室,那裡已經候了一個人。見她來,阿拉貝拉·費格露出一絲微笑:「史密斯小姐。」

  「很抱歉遲到了,費格太太,我花了一點時間去調出您的檔案。」她加大了笑容,「您最近好嗎?」

  「一切都好。」費格太太今天來是為了辦理一些手續,她們之前並未見過,不過彼此都聽說過對方的名字。和奧羅拉一樣,費格太太雖然是啞炮,但她比那些被家族遺棄的人要好很多。她嫁給了一個麻瓜,直到丈夫死于食死徒的襲擊之前,她的人生都可以算是一帆風順。經歷過短暫的低谷後,隨著妹妹米里森·巴諾德升任部長,費格太太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她也是一名啞炮權利的捍衛者,只不過與奧羅拉所主張的「消滅純血主義」不同,她是更溫和的平權派。

  奧羅拉很快地審完了費格太太的檔,然後蓋章、交還給她:「我還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還有一件事。」費格太太朝門外看了一眼,奧羅拉會意,她走過去關上了門:

  「請說。」

  「我的妹妹雖然是魔法部部長,但出於避嫌的需要,我不便向她打聽這件事。」費格太太看著奧羅拉,「請問您是否瞭解海厄辛絲懷特小姐的下落?」

  奧羅拉一怔,這位費格太太很顯然與海厄辛絲是舊識,而且同樣也知道她與海厄辛絲的關係:「您與她認識?」

  很少有人聽說過「布坎南行動」。這項以啞炮平權先驅安格斯·布坎南命名的秘密行動僅持續了不到一年,在西裡斯的鼓勵之下,海厄辛絲於1978年萌生出聯合啞炮共同抵制黑巫師的念頭,而阿拉貝拉·費格太太是她找到的第一位啞炮。她成功說服費格太太加入她的行動,並進行了明確的分工:費格太太負責聯絡其他啞炮,海厄辛絲負責建立起啞炮們與白巫師之間的聯繫,當然,海厄辛絲從西裡斯那裡獲得了不少幫助。儘管她行動謹慎,可是他們的小動作沒能瞞過所有人,在幾個月後,她與「一位神秘人」之間頻繁的往來成為了某些人指控西裡斯是叛徒的有力證據。

  但是在此之前,有那麼半年的時間,布坎南行動激勵了很多沉寂于麻瓜世界的啞炮。他們通過麻瓜的方式與彼此保持聯絡從而避開被食死徒發現的可能,利用自己與巫師世界的血親聯繫和在麻瓜世界的社交網路來建立一座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布坎南行動的積極影響在於它一度促成了巫師與麻瓜之間的資訊交換並間接地在打擊食死徒的事業上起到了説明作用,但是其缺點同樣引人注目——在幾個月後,無論是白巫師還是黑巫師都對他們的行動有所察覺。

  「我們曾經一起構想過一個計畫並將它付諸實踐,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失蹤了,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費格太太欲言又止,「後來我間接地聽過一些傳言,可是……」

  「我並不清楚。」奧羅拉答道,「您知道,在我回歸史密斯家族後,我一度與我從前的社交圈斷了聯繫。」見費格太太面露失望,她又補充道,「如果您急於瞭解她的近況,也許我可以試著打聽一下。」

  費格太太眼前一亮:「真的嗎?」

  「我可以試試。」奧羅拉問道,「不過,您為什麼時隔多年會突然打聽起她?」

  「懷特小姐失蹤後我本打算去信詢問,誰知道不久之後我的丈夫菲力浦就在一次外出時不幸成為食死徒謀殺麻瓜的受害者。後來在我妹妹的邀請下我回到魔法世界生活,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了懷特小姐遇難的傳聞,而我的妹妹也確認了這條消息的真實性。我很想瞭解更多內幕,但是她卻告訴我不要再過問此事。」

  「為什麼?」奧羅拉揚起眉毛,「據我所知巴諾德女士不是那樣不近人情的人。」

  「因為當時恰好發生了另一件大事——食死徒刺殺部長哈樂德·敏坎未遂。這件事摧毀了魔法部與鳳凰社之間的信任,一度威脅到白巫師們的內部團結。魔法部指責鳳凰社對他們有所保留,鳳凰社聲稱魔法部對他們掌控太過。同時鳳凰社的內鬼還沒有暴露,西裡斯·布萊克仍是嫌疑人之一,更有人相信懷特小姐的失蹤是他們合謀演出的戲碼,目的是洗清布萊克身上的嫌疑。在這樣複雜的情況下,我的妹妹作為魔法部職員自然不便繼續追問此事,而我也斷了消息來源。」費格太太歎息一聲,「要不是聽說您成立了啞炮辦公室,也許我再也不會試圖打聽懷特小姐的下落。」

  「請別這麼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幫上多大忙。」奧羅拉心思回轉,「不如您先留一份聯繫方式,如果有什麼消息我再聯繫您?」


第58章 百轉千回

  晚上六點,西裡斯如約而至。

  「茶還是咖啡?」

  「茶。謝謝。」

  她端著託盤走進餐廳時,西裡斯正倚在窗邊往下看:「這個地方的晚上一定很熱鬧。」

  「請別對我的住所大加嘲諷,好嗎?」海厄辛絲強調,「蘇荷區的狀況已經比原來改善很多了,我覺得這裡不算很不安全。」

  「是嗎?」西裡斯指了指地面,「剛才我從前門進來時,你的房東一見我就問是不是來找你的。」

  海厄辛絲料想到不是好事:「你沒亂說什麼吧?」

  「我什麼也沒說,但她很遺憾地表示我是一星期內來找你的第三個男人。」

  「是啊,一星期三個的水準在她們看來絕對是全倫敦墊底的,她可能很擔心我會交不上下個月的房租。」她早已習慣女房東的嘴碎和這裡的人對於單身獨居女性的態度,有時候卻還是會忍不住生氣。

  「那麼,其他兩個人是誰呢?」

  「我不告訴你。」海厄辛絲斷然拒絕,把茶遞給他的時候卻又忍不住解釋道,「一個是雷古勒斯,還有一個是……同學。吃蛋糕嗎?」

  她唯恐西裡斯追問那個「同學」的來歷,不等他回答就親自切了塊巧克力蛋糕遞過去,西裡斯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海厄辛絲這才意識到她好像太過熱情了:「你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呃……」她一時詞窮,「這是看在艾達和維森的面子上。」

  「好吧,你是覺得當不成情人當朋友也可以?」西裡斯涼涼地補上後一句,「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和前任做朋友。」

  「怕新女朋友嫉妒?」海厄辛絲禁不住試探道,「放心,我絕不會沒事去打擾你們的。」

  西裡斯有滋有味地吃著巧克力蛋糕:「我可沒說我有新女朋友。不過,你剛才那句話聽上去有點酸溜溜的。」

  「誰酸溜溜的了?」海厄辛絲衝動地說,「信不信由你,我已經有了一個潛在的發展物件。」

  「哦?好消息啊!是誰?」

  「關你什麼事。」想到他和愛德格的關係,她有些心虛地說。

  西裡斯卻振振有詞:「我當然得知道,畢竟此人說不定會成為我的孩子們的繼父,難道我沒資格要求預先審查一下嗎?」

  「閉嘴。」海厄辛絲遲鈍地察覺她好像無意間走進了他設下的圈套裡,「再胡說八道就請你離開我家。」

  「是你邀請我來的。」

  「你——」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恢復學習古代魔文了?」西裡斯以驚人的速度更換話題。餐桌邊上堆著幾本如尼文和拉丁文書籍,底下還胡亂攤開一疊寫滿字的草稿紙。

  「哦……這個麼,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罷了。」海厄辛絲含糊地說,一邊開始收拾,西裡斯卻探手抽走了最上面一本書:

  「《古弗薩克文與拉丁文交互解析指南》,我記得這本書已經絕版了,你從哪里弄來的?」

  「這是我那位同學送給我的,他知道我喜歡古代魔文。」

  「他?」西裡斯揚起眉毛,「他該不會就是你那位神秘的『潛在發展物件』吧?」

  「確實如此。」海厄辛絲挑釁道,「有空你應該見見他,他很可愛,但是一點也不幼稚。」

  「你喜歡上了一個小男孩?」

  「他可不是小男孩。他的思想很成熟,和我也談得來。最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變得年輕了許多。」

  西裡斯意味不明地問:「聽你言下之意,你很喜歡他?」

  「是的。」

  兩人忽然陷入了沉默。西裡斯一言不發,安靜地喝著他的茶吃著他的巧克力蛋糕。海厄辛絲忽然有些後悔,她垂下眼睛,欲蓋彌彰地將那些書籍和紙張歸攏整齊。

  「那麼,你找我來是要說什麼?」他放下叉子,談起了正事。

  「你過來。」她招呼西裡斯走到窗前,「看那裡。」

  對面的酒吧外坐著一個人,他一邊喝啤酒一邊讀報紙,目光卻不時掃過她的窗戶。

  「他不是唯一一個。」她雖然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但她也不是傻子,「我剛搬進來的時候沒有這樣的情況,是幾天前才出現的。他們是誰派來的?」

  「魔法部。」西裡斯攥緊窗簾,消息一向會不脛而走,不管是好的壞的,「我猜,是斯克林傑派來的。」

  海厄辛絲轉過頭看著他:「斯克林傑為什麼要盯著我?」

  西裡斯沉默片刻,放下窗簾:「我們懷疑白巫師之中還有叛徒,顯然魔法部也如此認為。」

  她的臉色微微發白:「情報可靠嗎?」

  「這是雷古勒斯的推測,但是他的消息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要麼有人走漏了風聲,要麼斯克林傑從別的管道得來了懷疑。」

  「我很榮幸成為嫌疑犯。」海厄辛絲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平淡,甚至有幾分冷漠。她在飛速思考到底是什麼讓斯克林傑懷疑上她——她已經搬離了格裡莫廣場12號,況且這些人幾天前才剛剛出現。難道他們發現了雷古勒斯曾來找過她?還是說她和卡爾「參觀」傲羅指揮部的事情被人發現了?

  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是好事。

  「這也未必全是壞事。」西裡斯說,「有傲羅在這裡,至少食死徒也不敢輕易來報復你。」

  「我應該感到感激嗎?」她諷刺地笑了,「你們最好也派人去盯著艾德蒙,他從來不是什麼意志堅定的人。」

  「這事斯克林傑應該已經派人去做了。」

  她點點頭,示意他坐下:「還有一件事……更重要的事。」她將與薇拉重逢的故事告訴了他,並著重強調了她的臨終遺言,「那時我聽的一知半解,現在想來,神秘人交給貝拉保管的東西很有可能是另一個魂器。」

  「另一個……」西裡斯喃喃自語,「他分裂出了不止一片靈魂?」

  「我不知道。」她搖頭,「我更想知道為什麼神秘人沒有把魂器交給羅齊爾父女保管。科妮莉亞雖有異心,埃文卻始終都是神秘人的死忠,他沒理由選擇貝拉而不是埃文。」

  「我的堂姐迷戀伏地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肯定很清楚這一點。」西裡斯嘲笑道,「我會向愛德格說明這件事。鄧布利多最近正在著手研究魂器的事情,也許這正是他需要的線索。還有,你——」

  他突然停下。有人敲響了門。

  兩人對視一眼,海厄辛絲提高嗓音問道:「誰?」

  「是我。」奧羅拉的聲音,「我只是想來碰個運氣,看看你在不在家。」

  「我先回避一下,」西裡斯低聲說,「你這裡有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我房間。」海厄辛絲回答,一邊揚起聲音,「這就來,等一下。」

  待西裡斯鑽進她臥室、反鎖上門後,海厄辛絲去開門。門外的奧羅拉拎著兩個紙盒:「你還沒吃過晚飯吧?我帶了外賣——咦,你有客人?」

  「之前有個朋友來找我,我還沒來得及收拾。」海厄辛絲揮揮魔杖清出桌面,「你怎麼突然來了?」

  「你又沒裝電話,我也沒法提前通知嘛。」奧羅拉說,「我來找你是因為一件瑣事:你還記得阿拉貝拉·費格嗎?」

  海厄辛絲拆外賣的動作一頓:「費格太太。」

  「沒錯。今天她來找我,問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沒經過你允許我不敢擅自告訴她你其實沒死,所以我告訴她會幫忙打聽,有消息就通知她。」奧羅拉從口袋裡翻出一張便條,「這是她的住址。」

  海厄辛絲摩挲著那張字條,微微出神。

  「你覺得她找你是為了什麼?」奧羅拉在狼吞虎嚥之余問道,「原來你還對她提起過我,我對此一無所知!哦,對了,她跟我說你們是因為一起搞一個啞炮組織而認識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本來想拉你入夥的。畢竟你是出身純血家族的啞炮,如果你能投身反食死徒工作,一定會鼓舞其他心存懷疑的啞炮。」海厄辛絲禁不住莞爾一笑,「我聽說費格太太現在還是活躍的啞炮平權主義者?真好。她還沒有放棄。」

  奧羅拉的表情有些僵硬:「別提了,史密斯家族帶給我的傷害遠比快樂要多。歸根結底,要是我當初沒被他們所描繪的紙醉金迷的生活迷惑就好了。」

  「那不是你的錯。」她急忙找補,並試圖岔開話題。

  然而奧羅拉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之後無論她試圖挑起怎樣的話題,對方都有些無精打采。最後,她們草草吃完飯,奧羅拉就提出告辭。臨別時說有空再見。

  「你們好像聊的不是很愉快啊。」

  「啞炮審判案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這麼多年沒見感情難免有些生疏,其實我們原本關係不錯的。」海厄辛絲有些沮喪,「你為什麼要回避?」

  「我跟她並不熟悉,魔法部跟鳳凰社的關係又一貫微妙。私下裡還是別見面為好。」西裡斯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外賣盒子,「我餓了。」

  「你可以訂個披薩。」她把盒子們扔進垃圾箱,「還有,你不會又讓萊姆斯去替你照顧那三個小混蛋了吧?」

  「我又不好意思把三個孩子一起送到隆巴頓夫婦家,除了萊姆斯還有誰?誰讓他單身呢。」西裡斯振振有詞地說,「我不想叫外賣,你給我做點吃的吧。」

  「我憑什麼要給你燒茶煮飯?」海厄辛絲啼笑皆非地看著他,「給你一塊巧克力蛋糕就不錯了,不要臉皮太厚好嗎。」

  「是你自己說要和前任保持友好關係的。說出口的話怎麼能輕易不作數呢?」西裡斯理直氣壯地提醒道,「我要一份義大利面就好,這不難吧?親愛的前、女、友。」


第59章 光的陰影

  雷古勒斯發現自己無意間闖入了教堂後的墓地。

  對不起。他無聲地為他的打擾而致歉,在轉身離去之際,不遠處兩個墓碑上的名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約翰·懷特 1934.9.16-1962.11.7

  謝麗·普威特·懷特 1936.10.5-1973.5.19

  「光的背後是陰影」】

  雷古勒斯不太理解這句墓誌銘的意思,但是他認識他們——海厄辛絲的父母。謝麗在他們迎來一年級的尾聲時溘然長逝,給海厄辛絲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二年級剛開始時她經常會懷念過去的時光,在意識到科妮莉亞不喜歡她頻頻提起她的父母之後,海厄辛絲漸漸不再在他們面前談及她的生活。

  那時候他們其實都不太瞭解她,只是把她當成一個捧場的跟班、需要保護的小尾巴而已。六年級結束時海厄辛絲不告而別,在知道她竟然輟學和西裡斯一起離開霍格華茲時,雷古勒斯一度非常震驚,但想想看又情有可原,畢竟,他們從未真正關注過她。

  不過,她從沒說過他們一家原本是住在奧特裡聖卡奇波爾村的。據雷古勒斯所知,海厄辛絲後來也沒回過這裡。

  「看來你發現了我妹妹一家的墳墓。」身後有人說道。雷古勒斯回頭時發現來人是吉迪翁,他手持一束素白的花,起初雷古勒斯不明白,但吉迪翁徑直走到另一道較新的墓碑前,將花放下。

  墓碑上的名字是費比安·普威特。

  吉迪翁靜默地凝視著墓碑,在短暫的哀悼過後他蹲下親手拔去墓邊生出的幾根雜草。

  「你們從未替他們掃過墓嗎?」懷特夫婦的墓前一片淒清、荒草叢生。雷古勒斯細看了一下,才發現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對姓懷特的夫婦,從出生年月上看他們顯然是約翰的父母。懷特一脈在約翰意外身亡後就已經斷絕,普威特一家就住在不遠處,卻從來沒來看過死去的妹妹和妹夫。

  「我們為什麼要?」吉迪翁反問,他走到雷古勒斯身邊,與他一起看著懷特夫婦的墓碑,「在一開始我們就反對他們的結合,但他們不聽勸告,執意要在一起。其結果就是他們先後英年早逝,並留下一個日後長為食死徒的女兒——」

  「海厄辛絲不是食死徒。」

  「也沒什麼兩樣。」吉迪翁轉向他,態度有些咄咄逼人,「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對嗎?」

  「我與她從不是仇人。」雷古勒斯回答,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海厄辛絲以前從不提起她的巫師親戚們。

  吉迪翁點點頭,並未輕易放過這個話題:「全魔法部都清楚莫嘉拉帕金森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全魔法部也都清楚西裡斯那兩個突然多出來的兒女是哪兒來的。這是玩火自焚。他們似乎完全沒有從七年——哦,不,現在是八年了——前的事情裡吸取教訓。」

  「據我所知他們並沒有複合。」

  「我不在乎他們的關係走到了哪一步,我只希望等事情鬧到滿城風雨的地步時,鳳凰社的聲譽不會受到波及。」吉迪翁冷冰冰地說,他不帶感情地看了眼墓碑,「你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為他們說話。也許別人相信了你的鬼話,但我會一直盯著你——食死徒。」

  雷古勒斯哭笑不得的同時感到十分無奈:「你有些過於疑神疑鬼了。」

  「疑神疑鬼總比在被出賣一次要好。」

  「普威特先生,我很好奇你的立場。」雷古勒斯忽然問道,「在魔法部與鳳凰社之間,你傾向于哪一方?」

  吉迪翁一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為什麼要做選擇?」在察覺到雷古勒斯似笑非笑的目光時,他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踏入了對方的圈套,「在我看來,魔法部和鳳凰社是完全一樣的——不,你憑什麼這麼問我?」

  「因為鄧布利多相信我是真的決定浪子回頭,但以斯克林傑為首的部分魔法部職員不這麼認為。」雷古勒斯微微一笑,「我原以為你是百分百忠於鄧布利多的,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他看了眼費比安的墳墓,神色有些玩味,「畢竟你的弟弟是被魔法部追授梅林勳章的,對嗎?」

  他繞過吉迪翁走出墓地,往暫居地走去時雷古勒斯伸手到口袋裡碰到了那張簡短的字條——

  這是貝拉特裡克斯設法傳給他的,她說黑魔王要見他。

  雷古勒斯不怕見黑魔王,他自認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可是,他要怎樣才能確認貝拉手中是否有另一個魂器?

  海厄辛絲惹上了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

  她在買地鐵票時不慎把一枚銀西可當作一鎊硬幣投了進去,在反復折騰多次之後她成功地引來了地鐵的工作人員。

  當那位工作人員反復查看那枚銀西可,並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時,海厄辛絲才驚覺她違反了《保密法》。然後她做了第二件沒頭腦的事——抽出魔杖給對方念了一個遺忘咒。

  遺忘咒念完了,她也被聞訊趕來的魔法部職員請進了禁止濫用魔法辦公室。

  鑒於她沒釀成什麼嚴重後果,海厄辛絲甚至不必付罰款,但作為懲罰,辦公室裡一個年輕的實習生板著臉來跟她講了一番濫用魔法可能造成的後果以及《保密法》的重要性。末了,他拿出一張保證書讓她簽字:「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就要被罰款了。」

  「我不是故意的。」海厄辛絲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施那個遺忘咒,直接謊稱銀西可是遊戲幣不就行了。

  「每個人都說自己不是故意的。簽字吧。」

  等她把簽好字的保證書交還回去時,海厄辛絲驚奇地發現這位實習生竟然也姓「博恩斯」:「你也是博恩斯家族的?」

  「啊?」他一愣,然後立即強調,「我是憑自己本事進的魔法部。」

  「那你就是愛德格的小兒子了?」

  「你認識我父親?」

  她對他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你是不是還有個哥哥?」

  「對。」

  「他也在法律司工作,對吧?」

  「不啊,他從來沒進魔法部工作過。」愛德格的小兒子面露疑惑。

  海厄辛絲皺起眉頭:「他叫卡爾是嗎?」

  見她報出名字,對方臉上的懷疑淡了些:「是。不過卡爾一直在聖芒戈工作。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聯繫了,可能是我記岔了。」她撒謊,然後繼續試探,「他最近好嗎?」

  「一切都好。」愛德格的小兒子告訴她,「他前段時間剛剛訂婚。你要看訂婚照嗎?」

  訂婚?

  海厄辛絲的心一沉:「當然。」

  她原以為這只是個典型的感情騙局,但在接過照片的那一刹那海厄辛絲徹底愣住了——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她所看見的卡爾,而且,他們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第60章 離合悲歡

  站在奧羅拉身旁的一對高中生情侶旁若無人地擁在一起熱吻,對個別異樣的目光置若罔聞。

  可是他們真的懂得什麼叫愛情嗎?奧羅拉想。再過幾星期她就要迎來自己的29歲生日了,然後是30歲……有時候奧羅拉會覺得彷徨,她已經漸漸步入中年,卻還一事無成,對未來也一無所知。

  她成功創立了啞炮權利保障辦公室,打造了一個啞炮平權先鋒的形象。表面看似風光,可是她自己知道,日夜折磨她的痛苦根本不是這個小小的勝利能夠撫平的。她的恐懼源於內心,孤獨來自靈魂,而她無力改變。

  她曾經也是行走在大學校園裡意氣風發的年輕學生,參加過辯論賽、拿過獎項、登過報紙,現在回想起那些輝煌的歲月,卻已經恍若隔世。

  「……五鎊十六便士。」

  「我有三鎊整。」

  那對小情侶在嘀嘀咕咕。

  「買兩個霜淇淋肯定夠了。」男生說,「還要什麼呢……薯條?飲料?」

  「還是算了吧。」女生搖搖頭,「省著點花的話我們過兩天還能再吃一次霜淇淋。」

  「傻瓜,你忘了我下星期一發工資嗎?」

  「得了吧,你那點工資留著自己用吧。對了,你說我要不要也去找份兼職?」

  「可是你的俱樂部——」

  「快別提了!我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加這麼一個無聊的俱樂部,而且現在過了退出的期限,他們估計不肯放人。不過,我還是可以找份週末兼職。」

  他們嘰嘰喳喳地開始談論起如何攢零花錢。奧羅拉一晃神,不自覺地想起了她與威廉的初遇——他騎車撞翻了她搭在孤兒院門口的檸檬汽水攤,她要他賠償潑了一地的檸檬水,他指責她違規擺攤並要她對那些被水打濕的報紙負責。

  那時奧羅拉才十五歲,沒到允許外出做兼職的年齡,檸檬汽水攤是她積攢零花錢的唯一途徑,而威廉冒失的舉動無疑害得她瀕臨「破產」了。

  最後奧羅拉親自挨家挨戶去向那些訂購報紙的人道歉,而威廉則緊跟在她身後幫忙散發她匆忙趕制的「汽水優惠券」,並說服那些人來支援一下奧羅拉的生意。

  第二天他騎車經過時奧羅拉叫住他,並遞給他一杯汽水:「我昨天多賺了一些錢,功勞算你一半。」

  「噢——」他顯得有點驚訝,「你還挺講道理的嘛。」

  「一碼歸一碼。」

  於是郵差愛上了孤女,這是一個羅曼蒂克故事的開端,而這種故事一般只有兩個結局:歷盡艱辛的大團圓和命中註定的說再見。

  很不幸,他們屬於後者。

  她在聖芒戈裡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問威廉的情況,傲羅卻只是搖搖頭,告訴她「節哀順變。」

  其實她早知如此——畢竟,他流了那麼多血。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一邊流淚一邊看著他的臉色愈發慘白。他躺在她的臂彎中,眼珠還能轉動,嘴唇翕動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她握著他的手,用力地握著,想將所有未說出口的話都讓他知道。

  嚴格來講,她和威廉之間從未達到愛到癲狂的地步。但是他們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這種感情早已深入骨髓、不可磨滅。

  出院後她翻閱了那幾日的《預言家日報》,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她看見了那位殉職傲羅的訃告,但是閱遍每一行字,她都沒找到威廉的名字。

  這就是巫師所承諾的公平,這就是魔法部說的尊重。

  地鐵門開了,奧羅拉神色平靜地走下車。那對高中生情侶仍在你儂我儂,並不知道他們的話對這個陌生女人造成了多大的震動。

  「我想買一支體溫計。」她走進一家藥店,說道,「最普通的那種就好。」

  「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嗎?」她堅持住沒在上課時回頭去看坐在她後方四排開外的「卡爾」,但是一下課她就上前攔住了他,「去我家吃晚飯好嗎?」

  卡爾顯得非常吃驚:「我……」

  「如果你拒絕我也沒關係,」她大度地笑了笑,「只是會有那麼一點點難過而已。」

  「你怎麼啦?」卡爾避重就輕地問,「該不會是決定答應我的追求了吧?」

  「你猜。」海厄辛絲笑了笑,「好吧,其實是有話想對你說。」

  「什麼?」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和我前男友的事情嗎?」她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真心實意想跟我發展關係的話,我覺得還是得原原本本地讓你知道。」

  卡爾似乎一時間接受不了這麼快的發展,他愣了愣,不自覺地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好的。但是……」

  「你現在有事?沒關係,我們晚上見。」海厄辛絲不給他拒絕的餘地,「六點半,可以吧?」

  卡爾準時地敲響了她的門,海厄辛絲將他迎進來,神色如常地上菜、聊天,先談談有關霍格華茲的東西,再聊聊魔法部的事,順便斥責一番食死徒、表達一下對傲羅們的敬佩之情,話題被她繞來繞去,卻全然不提她聲稱要和他說的事。

  「海厄辛絲,」卡爾終於忍不住輕聲打斷她的話,「你不是要和我說……」

  「哦,對,我都忘了。」她啞然失笑,「再喝點酒?故事總要配著酒說才引人入勝。」

  「好。」卡爾點頭。她拿起酒瓶晃了晃:「得再開一瓶新的了。你不介意喝烈一點的吧?」

  「我無所謂。」

  「火焰威士卡行嗎?」

  「好。」

  她給他和自己各倒一杯,回到位置上坐下:「他比我高一屆、跟我不是一個學院的,但是你猜我們是在哪裡認識的?」

  「哪裡?」

  「霍格華茲特快列車上。」她單手托腮,將她和西裡斯的正式會面緩緩道來,「我的一個朋友和他的一個朋友在包廂外起了點衝突,然後他出來查看——你知道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什麼嗎?」

  卡爾搖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海厄辛絲看著他將酒咽下去:「我覺得他好傲慢哦,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種趾高氣昂的……」

  他醒來時頭昏腦漲、全身無力,然而他更快地意識到自己被雙手反縛捆在了床上。

  啪地一聲,燈突然開了。

  「變身遊戲玩的開心嗎?」海厄辛絲低頭看著他,面無表情。


第61章 風月無邊

  「你演的挺好,要不是我偶然在魔法部碰見了愛德格的小兒子,恐怕我會一直被你騙過去。」海厄辛絲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從他長袍口袋裡翻出來的複方湯劑,「所以,按照你的原計劃,你準備怎樣收場呢?」

  在她不動聲色的注視下西裡斯感到陰風四起,他原打算在合適的時候揭穿自己的身份給她一個「驚喜」,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是他想要的:「海厄辛絲,我……」

  「難怪『卡爾』經常翹課,估計是鳳凰社太忙你沒法每次都按時來吧?難怪他那麼好奇我是怎麼看待我的前男友,原來他就是前男友本人嘛!他還說他前段時間剛見過自己的弟弟,要是雷古勒斯知道他莫名其妙變成了愛德格的小兒子,他會不會氣死?還有星期六加班,明明是你工作日總翹班所以沒按時完成任務!哦,對了,你還帶我去過傲羅指揮部,這算假公濟私嗎?同一天,你先以西裡斯的身份來跟我拌兩句嘴,幾分鐘過後又以卡爾的身份出現——你可真閑啊!不怕人格分裂嗎?」海厄辛絲的音量越來越高,臉也越來越紅,她忽然想起來在傲羅指揮部的陳列室裡,她曾經當著「卡爾」的面盯著西裡斯和馬琳的照片看了半天。

  他是不是表面平靜,心裡都快得意的昏過去了?啊,瞧瞧,海厄辛絲,嘴上說著不喜歡我,實際上看到一張照片都會吃醋呢!

  「我只是想證明一件事,」西裡斯終於逮到機會說話,「即便我變了一個樣子,你最後還是會愛上我的!」

  「誰說我愛上你——不是,愛上那個假卡爾了?」海厄辛絲怒極反笑,「我問你,你搞的這一套名堂,博恩斯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啊,他不知道我還敢假冒他兒子的身份?」西裡斯得意洋洋地說完才發現海厄辛絲的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了,他瑟縮了一下,乖乖地收斂好表情,「不管『卡爾』和西裡斯誰在你心裡占得比重更大,反正他們都是我,這只說明了一件事:你總是會被我吸引。而且,要不是被你提前揭穿,這事本來可以有一個很浪漫的結局的。」

  「什麼很浪漫的結局,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我看你是被博恩斯壓榨過度才精神不正常想出來這麼奇怪的主意。」海厄辛絲口不擇言地控訴道,「複方湯劑裡的頭髮是誰的?」

  「某位不知名的麻瓜。」

  「這主意誰出的?」

  「我自己。」

  她眯起眼睛:「艾達和維森知不知道這件事?」

  西裡斯的表情有微妙的龜裂。

  「現在想來,上次我去格裡莫廣場,艾達跟我說的話和『卡爾』跟我說的其實很像哎,都是表達了對鳳凰社成員的同情。還有,萊姆斯也是你的幫手吧?」海厄辛絲歎了一口氣,「你圖什麼呢?」

  西裡斯顯得很委屈:「我想讓你——」

  「回來?」

  他點點頭,十分逆來順受的樣子。

  「那你怎麼不光明正大地來找我呢?」

  「我找了啊,你看看你什麼態度,一副看在孩子面子上才勉強和我保持聯繫的樣子。」西裡斯為自己辯解道,「無奈之下我只好出此下策,以證明你的心裡還有我。」

  「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的思路了。」海厄辛絲歎了一口氣,然後忽然伸過手,西裡斯嚇了一跳,本能地閉上眼睛,幾秒鐘之後才驚覺她竟然在解他的紐扣:

  「你……」

  「怕什麼?我又不會打你。你不覺得勒得慌嗎?」那位麻瓜的身材比較瘦弱,複方湯劑失效後本來合身的襯衫就變得嫌緊了。海厄辛絲一邊解扣子,一邊順手揩油:「你身材保持的很不錯嘛。」

  她肯定是故意的!

  西裡斯眼睜睜看著她的手在他胸前、腰間和腹部遊走,只恨自己的手被綁了起來。

  「我還沒問你呢,你和馬琳到底什麼關係?」海厄辛絲用談天的口吻問道,手中拿著剪刀把襯衫剪開,從西裡斯身上扯下來扔到地上。

  「同事關係。」他咬牙回答道。

  「那之前給你下迷情劑的那位又是什麼來路?」海厄辛絲爬上床在他身旁側躺下,支著頭看著他。

  「法律司的。」西裡斯眨眨眼睛,覺得自己口乾舌燥,但他依然沒忘記強調道,「我對她毫無感覺!」

  「哦?」她嫣然一笑,伸手碰碰他的嘴唇,在他耳朵邊小聲問,「你不會只喜歡我吧?」

  「當然。」他的大腦忽然不運作了。

  「真的?」她的另一隻手卻朝下伸去。

  「千真萬確。」西裡斯咽下口水,「你——你要幹什麼?」

  「睡你。」海厄辛絲言簡意賅地答道。

  咚咚——

  「艾達!」

  「噓!」維森一骨碌爬起來,「小聲!」

  哈利點點頭,下床跑去給艾達開門。受西裡斯所托,今天萊姆斯再次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擔起了照顧孩子們的重任,不過現在格裡莫廣場裡還有第二個人:愛德格。他是來找萊姆斯商量正事的。

  哈利等人不怕萊姆斯,但對愛德格還是頗為畏懼的。

  「爸爸還沒回來。」艾達一進門就興奮地說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事!」哈利一口斷定,「沒回來就說明他們談得很順利。」按照他多年以來的經驗,大人們談話只要一談高興,那就會談的沒完沒了。

  「你們可別把事情想得太美好。」維森在一旁幽幽地潑冷水,「你知道他們倆最大的共同特點是什麼嗎?」

  哈利和艾達一起搖頭。

  「矯情。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作。」維森老道地說,「等著瞧吧,他倆不折騰上一兩個月是不會消停的。」

  「不對。」哈利反駁,「之前他們很快就住到一起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興奮不已地拿出來分享,「你們媽媽有一天晚上來給我讀故事,讀完之後我聽見她和西裡斯在門外說話。」

  艾達沉默片刻:「這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西裡斯都沒來給我晚安吻,就只顧著和她講話,這是愛啊!」哈利已經靠自己的想像力填補上了他所不知道的空白部分。

  「那是你覺得,哈利,別在複述事情的時候夾帶私貨可以嗎。」維森不客氣地揭穿,「要說我,他一開始就採取了錯誤的戰略。」

  「啊?」

  「他應該帶她去重溫一下從前的甜蜜回憶,順便打打感情牌。再不濟先假裝大方地表示從朋友做起,然後再想辦法打著孩子的旗號慢慢升級。複方湯劑什麼的……太蠢了。我代表我自己覺得他會死的很慘。」維森嘖嘖感歎,一邊栽回自己的床上,「別慌,明天我們就能知道結果了。」


第62章 誰可改變

  「他們沒有明著提防我,但是主人,我也沒能帶回任何有用的資訊。」雷古勒斯跪在地上懺悔道。

  「這不怪你,雷古勒斯,我知道你盡力了。」黑魔王點頭,「你是如何擺脫他們的監視到我這裡來的?」

  「我在奧特裡·聖卡奇波爾村裡享有一定的自由,所以我假裝去教堂參觀,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幻影移形來到這裡。」雷古勒斯說,「等我回去後我只要謊稱自己一直在村子裡轉悠就可以了。」

  「所以,魔法部與鳳凰社之間的矛盾愈發尖銳了,是嗎?」

  「準確地說是斯克林傑與鄧布利多——或者說愛德格·博恩斯——之間的矛盾在加劇。」雷古勒斯解釋道,「鄧布利多始終沒有對您送去的口信作出回應,老巴蒂又已辭去自己在體育司的職位,斯克林傑對此非常不滿。作為鄧布利多在魔法部裡的發言人,近期博恩斯與斯克林傑的關係非常微妙。」

  「阿米莉亞·博恩斯那裡有任何動向嗎?」

  雷古勒斯搖頭:「她沒有表明立場,我猜她是支持愛德格的。」

  「都有誰是斯克林傑這一派的人?」黑魔王追問,「還有穆迪,這個非常危險的傢伙……他支持誰?」

  「我沒和穆迪有深入接觸,目前看來他應該也是幫著鄧布利多的,因為他與愛德格的關係似乎很不錯。」雷古勒斯停頓片刻,「您記得吉迪翁·普威特嗎?」

  「普威特?當然!他們一度讓我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吉迪翁支持斯克林傑,而且他對鳳凰社可能有所不滿。」雷古勒斯將在教堂墓地裡與吉迪翁的對話掐頭去尾簡略地複述一遍,「目前我唯一看出端倪的就是吉迪翁,其他人或許還在搖擺不定。」

  「沒想到白巫師裡也有爆發內戰的一天,很好。」黑魔王冷酷地說,「只是小巴蒂……殺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您完全可以讓他繼續為你效力,主人。」雷古勒斯說,「他能在魔法部蟄伏這麼長時間,就說明他不是等閒之輩。在經過羅齊爾的打擊之後小巴蒂應該會對您徹底死心塌地,與其將這麼一個有可能說出更多秘密的禍端送到鄧布利多身邊,我們倒不如將他留為己用。」

  「你這樣認為?可是我更想要羅齊爾。」

  「羅齊爾只是一個不死不活的遊魂罷了,殺不殺都那樣。」雷古勒斯歎氣,「可是小巴蒂說不定還能派上更大的用場。」

  黑魔王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沉默了片刻。

  「你提醒了我。」他慢吞吞地說,「他至少還能為我送去一個假情報。」

  什麼假情報?沒等雷古勒斯細想這件事,黑魔王就示意他退下。

  貝拉特裡克斯在外面等他,一見他出來,她就急不可耐地將他拉到了一旁:「黑魔王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貝拉對於她主人的迷戀真是一成不變,連他們的談話都要過問。雷古勒斯暗自歎息一聲:「我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

  雷古勒斯把她領到一個隱蔽的角落:「黑魔王是否曾交給你過一樣東西,並特意強調說要你保管好它?」

  貝拉的臉上浮現起貨真價實的茫然。

  「你仔細回想一下。」雷古勒斯提示道,「你手上有一樣科妮莉亞不清楚是什麼但很想得到的東西。如果你能想起來那是什麼的話,也許我可以借此做點文章。」

  突然,貝拉的臉上劃過一道恍然大悟的光:「對!是有一個!」她靠近雷古勒斯的耳邊,降低音量,「是一個金色的杯子,黑魔王在很多年前給我的,要我放到萊斯特蘭奇的金庫裡——你說會不會是這個?」

  「可能是。」雷古勒斯按捺下內心的激動,赫奇帕奇的金杯,黑魔王果然也得到了它。

  「羅齊爾為什麼會對它感興趣?它有什麼名堂嗎?」

  「我想她只是不服黑魔王把它交給你而不是她罷了。總而言之,你先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這樣東西的存在,等合適的時候我會利用它解決一些礙事的人。」為免貝拉懷疑,雷古勒斯急忙提起另外一件事來引開她的注意力,「你要是有機會,最好能順帶打聽一下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近況。」

  「他一直在霍格華茲,據我所知他有一段時間沒來見黑魔王了。」

  「所以我很好奇他是否依然忠於黑魔王。」

  「鄧布利多為什麼輕易就相信了斯內普?」

  「因為愛。」麥克尼爾回答,面對間諜茫然的表情,他一哂,「斯內普深愛著莉莉·伊萬斯,也就是哈利·波特的母親,千萬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一點。」

  「我當然知道。」間諜咕噥一聲,「就因為這個?」

  「鄧布利多覺得愛是一樣很偉大的東西,所以他相信了斯內普的說辭——他聲稱他會盡力保護哈利·波特,因為他愛伊萬斯愛到了一種癲狂的地步。」

  「這太假了。」

  「但是鄧布利多信了。我不知道斯內普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反正他讓鄧布利多相信了他。」

  間諜從他的話語中看到了疑點:「那黑魔王怎麼確定斯內普仍在為我們做事?」

  「他沒有那麼相信斯內普,因此他才會往魔法部不斷埋下釘子。」

  「斯內普……他口中的愛我真是無法理解。」

  「哦?」麥克尼爾來了興趣,「我還從來沒和別人討論過這個話題,說說看,你是怎麼看斯內普的?」

  「我看不起他。」間諜說,「我不瞭解他和伊萬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有一種感覺:如果黑魔王只殺死了波特父子而沒有殺死伊萬斯的話,斯內普現在絕對是另一副嘴臉。」

  「哦?」

  「很明顯,在她死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並沒有超越黑魔法和他的野心——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什麼他加入食死徒是為了爭取伊萬斯的心,那太扯淡了,只有十四五歲的青少年才會這麼愚蠢。現在他說他愛她,只不過是因為她死了,成為了他永遠得不到的唯一的白月光而已。」間諜一口氣說完這番話,「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沒有。好吧,你的想法和很多食死徒的想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我們——是的,也包括我——更傾向於覺得他自作自受。他沒有那麼愛伊萬斯,只是過於愧疚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

  「在伊萬斯死前他曾去求過黑魔王,懇求他殺死波特父子但放過伊萬斯。」麥克尼爾在間諜的臉上看見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你懂了吧?」

  「真噁心。」

  「噁心?他只是想得到她罷了,這沒什麼值得批判的。」麥克尼爾將目光投向街對面,「你看見他了吧,加德文·羅巴茲。」

  「嗯。」

  「有傳言說斯克林傑準備讓他取代穆迪成為傲羅指揮部副主管。」

  「因為鳳凰社和魔法部之間的較勁嗎?」

  麥克尼爾點點頭:「黑魔王的意思是,我們得拿下他。」

  「這是……除掉他,還是讓他成為我們的人?」

  「穆迪和斯克林傑都是意志非常堅定、不好撂倒的人,但羅巴茲要年輕得多,更容易操控。黑魔王希望我們用奪魂咒控制他,這樣我們就等於間接地控制了大半個傲羅指揮部。」

  「等一下——我們的目標到底是魔法部還是鳳凰社?」

  「鳳凰社。」麥克尼爾清楚地說,「但是,如果我們能控制傲羅指揮部,我們就有辦法慢慢除去那些鳳凰社成員了。」

  「所有的?」

  「絕大多數。如果他們拒絕了我們,那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麥克尼爾伸了個懶腰,「做好準備吧,不久之後我們會有的忙。」


第63章 命中註定

  帕金森莊園被溫暖的陽光覆蓋,柳樹下的秋千被風吹的微微晃動。時值初夏,是英國一年之中氣候最宜人的時候,但是花園裡卻沒有孩子玩耍的身影。

  潘西沉默而機械地一口一口喝完燕麥粥,幾星期前是她的生日,也是她短暫生命裡最淒慘的一個生日。在冬夜裡燃燒的白城堡成為糾纏女孩的不散噩夢,連同她瘋狂的母親也變作可怕的惡魔。聖芒戈的治療師明確地告訴艾德蒙,那一晚的經歷會對潘西造成永恆的創傷,唯一的破解方法是清除記憶,但對於一個年僅七歲的女童而言,一忘皆空咒很可能會造成更深遠的傷害。

  艾德蒙左右為難,最後他決定暫時讓潘西保留那段記憶。反正離她入學還有幾年時間,他總能在那之前想出解決的方法。

  最差不過是移居到另一個國家罷了。遠離所有舊事,也遠離所有陰影。

  她慢慢吃完最後一口,然後放下勺子:「我的媽媽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她執著追問了很久的問題。遺憾的是,艾德蒙也不知道答案。

  此時他放下報紙,疲倦地看著女兒:「我不知道。」

  「媽媽說她愛你,可是你不愛她。」潘西可能一生也無法忘記她母親留下的遺言,「她愛你愛到想要殺死我。」

  「她的愛是畸形的——」

  「你的不也是嗎?」潘西以仇恨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父親,「既然你不愛她,你為什麼要給她希望?」

  艾德蒙一窒:「我沒有。」

  「我恨她!」潘西的聲音趨於尖利,她推開面前的碗,把勺子摔到桌上,「她叫什麼名字?她不叫莫嘉拉對不對?」

  「潘西!」艾德蒙提高音量。這總算暫時鎮住了潘西,她的眼中含著淚,恨恨地低語:

  「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她的。」

  「你想做什麼?」

  「殺了她。」潘西無所畏懼地說,「她害死了我媽媽!」

  「她並沒有做錯什麼,錯都在我。」艾德蒙說,他心裡有隱隱的恐懼,「如果你要報仇,那就沖我來好了。」

  潘西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

  說完,她噔噔噔地跑開,再過一會兒,艾德蒙聽見了畫室裡傳來的紙張撕裂聲——幾個月以來,潘西一直在不斷摧毀所有曾屬於海厄辛絲的東西。艾德蒙明智地提前燒掉了照片,因此潘西沒能找到相片作為日後尋找「元兇」佐證,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用毀壞畫作、焚燒衣物等方式來抹滅海厄辛絲留在帕金森莊園的痕跡。

  一如在她幻想之中毀滅這個人一樣。

  有的時候,艾德蒙非常害怕潘西會成為下一個科妮莉亞——畢竟她有四分之一的羅齊爾血脈,而這已經足夠。

  「維森,你怎麼看?」

  「以我的經驗來看,起碼他自己覺得事情在往好的方面發展。當然,我媽是不是這麼想的就說不好了。」

  「這真是幸福的一星期啊,對吧?」艾達把炸雞的皮撕下來扔掉,只吃烤的鮮嫩多汁的肉。這種浪費食物的行徑最近才在格裡莫廣場12號裡出現,其原因在於西裡斯這一星期的心情特別好,甚至大發慈悲每天都給他們供應類似霜淇淋、炸雞、可樂等原本被他列入「垃圾食品」範疇的東西。

  好東西吃多了,人自然也就變挑了。

  「那萬一過兩天他發現不對勁怎麼辦啊?」哈利還是很有憂患意識的,「我們是不是又要回到吃義大利面和麵包的日子了?」

  「先把今天過好再說明天的事。」維森教導道,「這個雞腿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了啊。」

  哈利讓出了雞腿,從維森那裡換得半個霜淇淋球。他也希望艾達和維森的媽媽能儘快搬回來,他對她的印象非常不錯,可以往九十分以上打,畢竟她是他想像裡最接近「媽媽」的存在。

  「這裡太無聊了。」艾達抱怨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門啊?」

  「你還是儘快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吧。」

  「你們說,我們能不能跟西裡斯提議養只寵物?」哈利突發奇想,「比如一隻狗?」

  「他的阿尼瑪格斯就是一隻狗啊。」

  「可是你不能讓西裡斯變成狗來跟我們玩啊,他還是得去工作。」哈利反駁道,「雖然在我小時候他經常以大腳板形態跟我一起鬧騰……」

  「那我們養只貓吧?」艾達提議。

  「貓沒有狗好玩,還會掉毛。」維森說,「倉鼠怎麼樣?或者豚鼠、松鼠也行。我們三個一人一隻。」

  他的妹妹哈哈大笑:「一代『黑魔法宗師』維森·布萊克竟然時時刻刻在兜裡揣著他的寵物老鼠。」

  「愛德海若·布萊克!」

  「大師生氣了耶!」

  「不行,西裡斯很討厭老鼠。」哈利強行把話題扯回來,他突然覺得挑一隻合心意的寵物真不容易,「總不能養金魚吧?」

  「那太傻了。」

  三個人嘰嘰喳喳好一會兒,也沒能達成一致。末了維森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養一條蛇怎麼樣?」

  雷古勒斯有了一個新發現——

  他現在住在奧特裡·聖卡奇波爾村裡一棟歸魔法部所有的小屋裡,這幢房子原本應該是屬於某戶人家的,後來由於各種原因被賣給了魔法部。這是巫師們處理無人需要的房屋的主要手段:由魔法部出面回收,日後另作他用。

  這幢房子挺老的了,中途應該翻新過一兩次。雷古勒斯原本沒有對它燃起太大興趣,但是某天他閑著無聊時在書房裡亂翻東西,卻無意間從一個虛掛著鎖的抽屜裡摸出一本《當代巫師起名流行指南》。

  雖然這本書的年歲顯然已與「當代」無關,不過百無聊賴的雷古勒斯還是拿出來翻了翻。這一翻不得了,他竟然在「H」打頭的那一堆女孩名字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被圈起來的名字:

  海厄辛絲!

  老實說,他這輩子真沒聽過還有第二個海厄辛絲!

  雷古勒斯激動不已,也許是因為他太過無聊了,所以竟有了種發現了什麼很了不起的東西的錯覺。他又把冊子往後翻了翻,果然在「R」打頭的那一欄看見了第二個被圈起的名字:

  羅德。

  這是她的中間名嘛!邊上還寫著幾排小字,雷古勒斯定睛一看,字顯然是不同的人寫的。第一個人寫道:

  【風信子、玫瑰與純白,或者,來自羅德島的白色風信子——你喜歡哪個寓意?】

  第二個人回復:

  【我覺得玫瑰那個就很好,你總是送我玫瑰。還有,我想起了一首詩:

  「『一年前你初次給了我風信子,

  他們都叫我風信子女郎。』

  ——可是當我們從風信子花園走回,天晚了,

  你的兩臂抱滿,你的頭髮是濕的,

  我說不出話來,兩眼看不見,

  我不生也不死,什麼也不知道,

  看進光的中心,那一片沉寂。」

  氛圍有點淒涼,是不是?可是文字很美啊!】

  他不用想就知道,這兩行字顯然是許多年前懷特夫婦在為他們未出世的女兒取名時寫的。沒想到陰差陽錯,他竟然住進了海厄辛絲的舊居。那麼,這裡會不會還有別的東西……雷古勒斯又在抽屜裡仔細找了找,在摸了一手灰的同時他找出了新的一樣東西:

  【M.O.M魔法事故與災害司

  *本檔為副本,僅供留存,無法律效應

  茲證明約翰·懷特於1962年1月27日上午9點23分41秒,在檢查屬於布萊克家族的718號金庫時,因火龍失控而在工作期間意外逝世。

  ……】


第64章 不息的河

  在那個晚上之後,他們的關係忽然破冰了。

  西裡斯動輒在傍晚時分突然造訪她的住所,以各種各樣的藉口強行留下來吃晚飯,如果她默許的話有時候他甚至會留下過夜,雖然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得趕回家照顧孩子們。

  有時候海厄辛絲會跟他一起回格裡莫廣場,給維森、艾達還有哈利帶一些她烤的點心,順便陪他們玩一會兒。但是和西裡斯不一樣的是,無論多晚,她都堅持要回自己的住處,即使格裡莫廣場所有的房間都對她敞開,即使艾達依依不捨地問媽媽能不能陪她一起睡。

  海厄辛絲知道這很奇怪,雖然她聲稱她還要和西裡斯算帳,但她好像漸漸開始期待他的造訪,與此同時,她仍本能地想讓他們的關係發展變得慢一點、穩一點。而對於西裡斯來說,這和之前提心吊膽的擔憂不同,現在和她在一起時,他心裡充滿了輕鬆和喜悅,甚至還會不由自主地在腦海裡規劃一下他們未來的生活。

  確切地說,他們好像找回了從前談戀愛時的感覺。

  「我去拿一點水果,你在這裡等我。」有一天他們一起逛超市的時候西裡斯突然說。他離開海厄辛絲往果蔬區走去,半途卻轉了一個彎走進兩排貨架之間:「辛苦你們了。」

  擺著各種意麵醬料的架子前站著兩個偽裝的極好的傲羅。

  「你們給斯克林傑帶一句話。」西裡斯根本懶得去藏嘴角的笑意,「過一段時間我們倆可能會正式在一起,他最好提前準備一下,免得到時候被記者追問的太狼狽。」

  傲羅臉上掠過被迅速掩飾過去的驚詫,西裡斯心滿意足地笑了,隨手拿了瓶番茄醬回去交差。

  「不是說去拿水果的嗎?」

  「番茄也算水果啊。」他狡辯道。海厄辛絲揚起眉毛,看破不說破。

  隔了幾天,她按照奧羅拉所給的地址去拜訪了費格太太。她和幾年前相比自然是老了些,但她們都一眼認出了彼此。

  「懷特小姐,」費格太太依然沿用舊日的稱呼來喚她,「我沒有猜錯——事情果然沒那麼簡單。」

  「您一直相信我還活著?」海厄辛絲不需要敘舊就對費格太太產生了濃厚的親切感,她在她眼中一直是介於朋友和長輩之間的存在。

  「如果你真的死了,食死徒怎麼可能不把你的遺體還回來起到恐嚇作用?」費格太太像以前一樣給她沏上一杯濃茶,「不過,這只是我一人的猜測,當時——唉,菲力浦剛好在那之後不久出了事,我無暇顧及別的事,整日渾渾噩噩的,等我終於回過神後,似乎所有人都接受了你已死的事實。」

  「這都是陰差陽錯。」海厄辛絲搖搖頭,不願提那段舊事,「您近來好嗎?」

  「一切都好。」費格太太說,「你還記得布坎南行動裡的那些人吧?我們現在成立了一個啞炮互助會,旨在催促魔法部儘快出臺啞炮平權法案……」

  費格太太花了一段時間來介紹她現在正在做的事,以及過去幾年間她的生活。末了,她停下話頭,詢問地看著海厄辛絲:「你還好嗎,懷特小姐?」

  「我很好。」她回答。費格太太應當不知道維森和艾達的事,海厄辛絲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她卻已看出了端倪:

  「你和布萊克先生——」

  海厄辛絲遲疑了片刻:「我不知道。」

  她沒有把話說的太透,可是費格太太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因為她很快就笑著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很多年前,在結婚前夕,我也有過害怕和想逃的衝動。」

  問問你的心嗎?

  辭別費格太太後,海厄辛絲去了黑衣修士橋。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和西裡斯的故事是從這裡開始的。

  現在是大白天,黑衣修士橋上人來人往,有路人也有遊客。海厄辛絲走到記憶裡的位置,當年她就是站在這裡和那幾個小混混起衝突的,千鈞一髮之際,西裡斯騎著他心愛的摩托飛馳而來。

  她倒不敢說自己是被救的公主,不過從那之後,她對於所有童話裡王子的形象都能毫無障礙地替換成西裡斯的臉。

  他還是她的王子,那麼他們會有一個童話般的結局嗎?

  海厄辛絲摸出一枚加隆。花面是肯定的答案,數字是否定的答案。

  她將硬幣向上拋起的同時閉上了眼睛,然而很久之後,都沒有東西落入她的手心。

  「噗哧——」在不遠處拍照的一對小情侶笑出了聲。

  海厄辛絲斜了他們一眼,其中的女孩忍俊不禁的指了指泰晤士河:「硬幣落下去了,女士。」

  她無奈地跟著他們一起笑起來: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永遠會出現在她身上。不過無所謂,在擲硬幣的那一瞬間,其實她已經知道了答案。

  大雨瓢潑。

  她踉踉蹌蹌地跑過一條漆黑的長巷,血從額頭上留下來糊了她滿臉,她看不清路,頭暈目眩,舌尖嘗到甜腥味。

  可是她不能停。死神就在身後。

  「啊!」她撲通一聲狼狽地跌倒在地上,胳膊和膝蓋鑽心地疼。奧羅拉支撐著自己爬到垃圾桶後,靠在牆上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吧。要殺要剜隨他們去吧。

  「你還好嗎,小姐?」

  他就是在那一刻從天而降的,像持劍而來的騎士,讓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羅巴茲先生。」她喃喃念出他的名字,「你是來殺我的嗎?」

  「你的傷太重了。」他向她伸出手,她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掌心很溫暖,與冰冷的雨夜截然相反,「我會帶你離開,但首先是你自己不能放棄。好嗎?」

  奧羅拉點了點頭。羅巴茲將她的胳膊架到他的脖子上,負擔了她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只有甩掉這些食死徒,我們才能幻影移形。」

  說話間身後傳來一個人的大喊——「他們在這裡!」

  「抓活的!」

  「……斯內普。」她低語,「這是他的咒語。」

  他用這種不知名的黑魔法要了威廉的命,現在又要奪走她的性命。

  「別說話,小姐,那只會讓你的情況變得更糟。能跑嗎?能的話就再跟我一起堅持一下。」

  ……

  奧羅拉從噩夢中驚醒,她不知怎的在下午睡著了。此時已近黃昏,暖融融的陽光照在她身上。

  距離那個雨夜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奧羅拉心有餘悸地撩起睡衣,身上並沒有疤痕。聖芒戈的治療師很快就將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並讓她恢復得很好。

  窗外有一隻叼著信的貓頭鷹在篤篤地敲玻璃,正是它吵醒了她。

  奧羅拉接過信,如她所願,這是霍格華茲的回信:

  【親愛的史密斯小姐,

  感謝您的來信。我們非常樂意讓您來給學生們做一次講座,您可以選擇在下星期二、四或下下個週三的任意一天造訪霍格華茲。考慮到課程安排,您的講座將被安排在一堂麻瓜研究課上,時長約九十分鐘。屆時凱瑞迪布巴吉教授將竭誠配合您的工作。

  靜候回音,

  米勒娃麥格】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無虐,放心

  他倆在橋上的故事參照《午夜之光》第20章,在這裡就不細寫了


第65章 情有獨鍾

  「蛇?」西裡斯重複一遍,「你們想養條蛇?」

  「沒有『們』。」艾達立刻澄清,「只有維森想養。我喜歡貓。」

  「我想養狗。」哈利委委屈屈地說。

  「我要蛇。」

  西裡斯經常覺得他跟不上兒子的思路,比如現在:「為什麼你想養蛇?」他活了二十多年,還真沒聽說過哪個霍格華茲新生是帶著條寵物蛇去學校的。

  「蛇是黑巫師的標配啊!」維森瞪大眼睛,「你不會不知道吧?」

  「好了,他又要開始說他的黑魔法大師理想了。」艾達一把拽過哈利,「我們走吧,省得他又叨叨個沒完。」

  維森雖然疑似思想危險,但他起碼有一個優點——聽媽媽的話。海厄辛絲搬出去前告訴他不要在哈利面前誇讚黑魔法,維森答應了,也確實踐行了他的諾言。儘管他還是動不動就提起要成為一代黑魔法大師的宏願,可是他也對黑巫師進行了相當猛烈的抨擊,伏地魔首當其衝成為他最看不起的對象——

  「他辦事效率太低,總搞一些沒用的東西。正事不足邪事有餘。」

  科妮莉亞·羅齊爾也沒獲得什麼好評語——

  「典型的野心大於能力,活該。」

  當然,可憐的小巴蒂就更撈不到好話了——

  「克勞奇?父子兩個腦子都不好使。」

  他的評價一度讓哈利以為食死徒在一星期之內就會玩完,當西裡斯告訴他伏地魔並不會那麼快就倒臺後,哈利深感失望,而維森則給出了很好的回答:因為白巫師也不比黑巫師高明到哪裡去啊!

  「魔法部和鳳凰社在過去的幾年裡幹成了什麼大事嗎?」他自問自答,「沒有。」

  有時候西裡斯覺得這傢伙真的很討厭。

  「目光短淺的小女孩。」維森嗤之以鼻,「斯萊特林的象徵就是蛇,作為未來要名垂青史的黑魔法專家,我怎麼可以沒有一條蛇?難道以後有記者來採訪我時,我要坐在椅子上抱著我的貓,說『咪咪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完美的搭檔、最親近的家人』嗎?我才不要!」

  「你知道神秘人——」

  「——他叫『伏地魔』,艾達。」

  「你知道伏地魔有一條蛇嗎?」艾達從善如流地改了過來,「如果你以後養條蛇,人們就會覺得你是和伏地魔差不多級別的貨色。」

  「哦,那真是太糟了。」維森思索了幾秒,「那我要養個比蛇更高級的東西……龍可以嗎,爸爸?」

  「我可做不了主。」為了避免和維森進行無休無止的舌戰,西裡斯立刻將禍水東引,「首先,你得讓你媽媽同意。」

  「可是她現在不在場啊。」

  「很快就會在……我是說,等下次她來的時候你可以問她。」

  「我跟你說什麼來著,哈利,他就是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維森一攤手,「我敢說我媽什麼也沒答應他,這全是他一廂情願的腦補——在這一點上,你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教父子。」

  「別理他,爸爸。」艾達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有個小秘密要告訴你。」

  「秘密?」

  沒人回答維森。艾達已經拉著西裡斯走了。

  「我怎麼感覺你們背著我幹了一件大事?」

  「確實如此!」哈利喜滋滋地說,「你想知道嗎?」

  維森轉了轉眼珠:「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你求我啊!」哈利立即回答,「你求我我就告訴你。」

  而艾達已經帶著西裡斯來到了他的房間:「好吧,事情是這樣的,爸爸。前兩天我跟哈利打迷你高爾夫的時候不小心把球打到了你的五斗櫥底下,然後我們找到了這個——」

  她趴在地上把手伸進櫥底下,摸索了一會兒之後拿出一張羊皮紙。

  這是一張年代久遠、已被狐媚子啃壞了的羊皮紙,艾達和哈利顯然想辦法把它弄得乾淨了些,起碼現在人們可以輕易看清上面的東西。

  「這畫的是你對不對,爸爸?」艾達在西裡斯凝視羊皮紙的目光中讀到了答案,「你和十一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樣!」

  「十一年了啊……」在艾達的提示下,西裡斯才看見羊皮紙背面的落款和日期。這真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即使在他的記憶裡,海厄辛絲把這幅畫遞給他還是昨天的事情。

  那時候海厄辛絲當然不是他的女朋友,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只算半個熟人。這幅畫是她偷偷畫的,畫完後藏在了自己的宿舍裡,誰也沒告訴。後來這幅畫被幾個熱愛尋釁滋事的斯萊特林女生翻出來——她們是在羅齊爾的授意下這麼做的——並以此為由頭好好欺淩了海厄辛絲一番,對此一無所知的西裡斯還在好奇為什麼她突然處處躲著他。直到某天他直接堵到了斯萊特林休息室門口,海厄辛絲才噙著眼淚一言不發地把它給他。

  後來西裡斯追問她把畫給他時候是不是懷著一種壯士斷腕的悲壯心情,海厄辛絲非常認真地告訴他她當時確實很難過,畢竟她以為他不喜歡她,所以這可能是最後的委婉的表白。

  「那如果我收下了畫,卻沒有任何反應,你會怎麼辦呢?」

  「嗯……再繼續偷偷喜歡你一段時間?」她不太確定地回答,「然後就沒有然後啦!每個女生青春期時應該都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暗戀吧?哦,不對,我把畫給了你,那就算是明戀了。」

  「還是被委婉拒絕了的那種。」

  「呵!」她酸溜溜地說,「布萊克先生在霍格華茲裡總共拒絕過多少女生呢?一百?兩百?三——唔。」

  ……

  「這幅畫怎麼會被丟在這裡呢?」艾達指責道,「爸爸啊爸爸,你收拾東西太不仔細了!」

  「可能是無意的吧,我都沒想到它竟然還在。」他們的關係升溫後海厄辛絲給他畫過很多幅畫像,這幅隨手畫的不完整的草圖自然早就被當作黑歷史拋之腦後。不幸的是她留下的絕大部分畫作在某次食死徒突襲他的住所時被毀於一旦,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巧合的是,剩下的之中並沒有他的畫像。

  「我覺得我可以把它補全。」艾達舉起羊皮紙左看右看,「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嗎,爸爸?」

  「這張可憐的羊皮紙已經奄奄一息了,艾達。」西裡斯苦笑,「你可以拿一張新的。」

  「維森說的對,」艾達同情地看著他,「你就是不開竅。」

  「維森?他又說我什麼壞話了?」

  艾達鬼鬼祟祟地踮起腳示意西裡斯靠近,然後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你把復原好的畫拿給媽媽,她肯定會很感動的。」

  他確實沒想到還有這一招。西裡斯皺起眉頭:「這是維森跟你說的?」這孩子怎麼在往另一個恐怖的方向發展?

  「是我從電影裡看的呀!他們都是這麼演的。」艾達唏噓不已,「哪個女孩能拒絕溫情牌呢?只要你能把媽媽感動,她肯定無條件願意跟你回家。」

  西裡斯歎了一口氣:「你媽媽可沒以前那麼好說話了。」

  「那你給她製造一個機會不就好了,給她一個臺階下嘛。」艾達揮動著羊皮紙,「機會就在你眼前。」

  「好了,艾達,電影是電影,現實是現實。」西裡斯揉揉她的腦袋,「你還是個小孩子,大人的事情你不懂。」說起來這都是他的錯,他幹嘛非要用複方湯劑那種蠢透了的方法呢?哪怕是隨便哪部肥皂劇裡的爛俗橋段,都比複方湯劑可靠吧!

  「誰說我不懂啦?你可是她孩子的爸爸啊。」艾達用一種看傻瓜的眼光看著他,「只要你沒犯滔天大罪,你永遠是有機會的。」


第66章 天作之合

  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雷古勒斯始終銘記自己「浪子回頭」的身份和「食死徒」的糟糕印象,他一直在魔法部裡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天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走,絕不遲一分半秒,以免別人覺得他故意懶著想找機會刺探情報。

  但是這一天,他一直東忙忙西摸摸,硬是拖拉到五點半。等周圍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雷古勒斯清清嗓子,走到西裡斯面前:「我……」

  「布萊克先生,」正在收東西準備走人的西裡斯目不斜視,「有什麼話還是在工作時間說吧。」

  你有毛病吧?雷古勒斯被嗆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他忍下罵人或掉頭就走的衝動:「我要跟你說海厄辛絲的事,愛聽不聽。」

  「聽。」西裡斯眼前一亮,立刻改口,「快說。」

  談戀愛的人智商果然會降低。

  「善變。」雷古勒斯嘀咕一句,從兜裡掏出約翰·懷特的死亡證明,「這事兒你知不知道?」

  「約翰……我知道他是在工作時出了意外——」西裡斯的話果然在他看見下面幾行字的時候卡在了喉嚨裡,「你從哪找來的?」

  「我現在住的房子恰好就是懷特夫婦以前住的那間,我猜海厄辛絲應該早就把這房子賣給了魔法部吧?」雷古勒斯又把那本取名指南一併交給他,「我在書房一個鎖住的抽屜裡找到了它們,不知道是不是她們母女倆搬家時忘了帶走。反正……看你這樣子,你也不知道她爸爸是在檢查我們家金庫時身亡的吧?」

  「她從來沒提過。」西裡斯突然覺得有一絲微妙,所以海厄辛絲在認識他的時候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呢?雖然約翰的死完全不是布萊克家的錯,可是作為受害人的家屬,她或者她媽媽很容易就可以遷怒于金庫的主人。

  「我猜她可能不知道,畢竟她爸爸去世時她才幾個月大。」雷古勒斯斜了哥哥一眼,「雖然我倆關係早就不鹹不淡的了,不過看在我的侄子侄女的份上,我決定幫你一把。這兩樣東西我交給你了,怎麼處理就看你的本事了。」

  「這本取名指南我倒覺得還有點用,但是這個……」西裡斯舉著懷特先生的死亡證明,「難道我要去跟她說『海厄辛絲,其實你爸爸的死勉強算是我們家的責任』?」

  「你已經自己決定離開布萊克家了,所以請別說是『我們家』的責任。順便一提,我希望你能好心把格裡莫廣場12號讓給我,畢竟你不喜歡那裡,而且我又沒地方住。」雷古勒斯冷嘲熱諷道,「你真是智商下降的厲害,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張死亡證明可以派上什麼用場嗎?」

  西裡斯決定先不計較他的嘲諷:「我確實看不出來。」

  「讓我們先假設海厄辛絲對此不知情,如果她知道的話你也可以假裝她不知道。首先,你姓『布萊克』,她姓『懷特』;其次,她爸爸的死生拉硬扯可以和布萊克家扯上關係;最後,取名指南上的詩裡有兩句『我不生也不死,什麼也不知道,看進光的中心,那一片沉寂』——據我亂猜這兩行字應該是她媽媽寫的——我們都知道布萊克也就是黑暗一般也會和死亡之類的東西扯上關係,而懷特,通常被理解為光明面。還有,你們一個是來自斯萊特林的格蘭芬多,一個是來自格蘭芬多的斯萊特林。」雷古勒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巧合,你完全可以說你們冥冥之中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或者你厚著臉皮說她爸爸死于看守布萊克家金庫的火龍之手,所以作為賠償,布萊克家族決定把他們的長子送給她——好吧,如果你決定拿這個當理由的話你得好好編一下臺詞。總而言之,在我看來你可以拿這個做很多文章,就看你嘴皮子夠不夠溜了。」

  雷古勒斯只比他小兩歲,但西裡斯始終覺得他們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溝壑:「這麼缺根筋的劇情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再怎麼缺根筋也比某人的複方湯劑大業要好。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你前兩天在博恩斯面前自怨自艾時被我聽見了。」

  「有機會我應該讓你去和維森見一面,你倆肯定會相談甚歡。」

  「我也很希望能早日見到我的侄子。很高興他沒遺傳你的腦回路,否則這孩子多半也是廢了。」

  「我的智商和我的校草之名一樣,當年在霍格華茲是得到公認的。」

  「可惜你的智商和年齡是呈反比的,從前你有多才貌雙全,現在就有多徒有其表。」

  「隨你怎麼說,你只是嫉妒罷了。」

  「我嫉妒什麼?嫉妒你追不回自己孩子的媽?」雷古勒斯擲地有聲,「同樣的事情交給我,一天就能搞定,轉天就能去登記,你拖了多久了?大半年?」

  「你怎麼突然這麼好心?」西裡斯在自己被氣死之前反問,「是不是想從我這裡討什麼好處?」

  「你能給的好處我可看不上眼。」雷古勒斯嗤笑,「我就是單純地可憐你,不行嗎?」

  西裡斯懷疑地看著他。

  「雖然我曾經誤入歧途,但我不是貝拉特裡克斯那樣極端的例子。你把我想的太過了,西裡斯。」雷古勒斯聳聳肩,「我唯一喜歡過的女孩替我赴死,說真的,從那之後我就不太願意看到生離死別、各奔東西之類的事情了。」

  「伯斯德的事情……」

  「別說你很抱歉之類的話,我聽的夠多了。」

  「不,我是想說,被人那樣深深地愛過,其實是你最大的幸運。」西裡斯頓時遺忘了剛才的爭吵,他首次對這個弟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

  「是鄧布利多從前跟我說的,我覺得同樣適用於你。」西裡斯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得好好活著,這樣才對得起伯斯德。」

  「借你吉言。」雷古勒斯已經記不得西裡斯上次和他擺出兄長的架子是哪年的事情了,「如果你能跟海厄辛絲好好地在一起,我覺得奧麗維婭也會很開心的。」

  奧羅拉結束了她的演講,學生們反應平平。

  「他們還不太理解啞炮平權意味著什麼。」布巴吉教授無奈地對她解釋道,「同樣地,麻瓜研究也是霍格華茲最冷門的課。」

  「沒關係,只要有一個學生認真聽,我們的努力就不是白費的。」奧羅拉提出另一個要求,「您可以帶我參觀一下霍格華茲的其它地方嗎?」

  「當然可以。」布巴吉教授爽快地答應了,兩人無目的地在城堡裡漫步,布巴吉一路上向她介紹每個房間的用途。但是比起這些,奧羅拉對會動的樓梯及畫作更感興趣:

  「這座城堡是自己帶魔法嗎?」

  「理論上來說是的。」布巴吉熱情地解釋道,「不過霍格華茲的魔法非常複雜,我敢說就連鄧布利多教授也沒法完全搞清楚它的構成。」

  「真神奇……」奧羅拉看著一個幽靈慢慢飄遠,「您可以帶我去看看魔藥教室嗎?」

  「魔藥教室——這個點恐怕學生們正在上課。」見她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布巴吉教授提出另一個方案,「也許我可以去和斯內普教授打聲招呼,讓你看看他的辦公室。不過……斯內普教授一般不喜歡外人進入他的『勢力範圍』。」

  「勢力範圍?真是位有趣的教授啊。」奧羅拉略帶嘲諷地說道,「我確實很想看看魔藥學相關的東西,如您所知,這是和麻瓜世界非常相似的一門科目。」

  「化學?」

  「正是如此!」

  應她的要求,布巴吉試著出面和正在上魔藥課的斯內普溝通了一下。幾句話之後奧羅拉收到了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復:「斯內普教授允許您站在門口看一眼,不過一步也不能越過門框——史密斯小姐,千萬別介意,斯內普教授一貫是這樣的性格,他不是故意針對你。」

  「沒關係,我早就對斯內普教授的風格有所耳聞。」奧羅拉笑了笑,「那我可以去看一眼嗎?」

  「這邊走。」

  斯內普的辦公室離魔藥教室不遠,趁布巴吉不注意的時候,奧羅拉飛快地伸手借著寬大袖口的掩護給自己的左手戴上了醫用橡膠手套。

  「這裡就是了。」布巴吉推開門給奧羅拉讓出空間,「那些瓶瓶罐罐裡裝著的都是魔藥材料,那個容器叫做坩堝,是用來熬魔藥的……」

  「真有意思!」奧羅拉誇張地讚歎道,同時用力捏碎預先準備好的三支水銀溫度計。她用餘光注視著裡面有毒的物質落到地上,形成一滴滴銀灰色的水珠。


第67章 超越死亡

  「我什麼時候才能再次見到鄧布利多?」

  愛德格與西裡斯對視一眼,彼此都很無奈:「等到斯克林傑有下一步動作為止。」

  現在斯克林傑單方面代表魔法部與鳳凰社打起了冷戰。雖然他並非魔法部部長,但作為大權在握的傲羅指揮部主管,他的態度嚴重影響了眾人的正常工作——弗蘭克和穆迪輪番被他請去談話,要求他們忠於魔法部而不是鄧布利多;遠在法律司的阿米莉亞和愛麗絲也受到波及,斯克林傑認為魔法部內的「裙帶關係」需要整改,博恩斯家族首當其衝受到了他的質疑。

  面對這些莫須有的指控,愛德格索性在表面上做了讓步:他將自己所率領的小組內的事務勻了一大部分給西裡斯,自己開始秘密調查潛藏在魔法部的間諜,並時不時替雷古勒斯傳些情報給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認為魂器有多少個?」西裡斯問。

  愛德格搖搖頭:「他還在想。不過,據他研究,只有非常高深的魔法才能摧毀魂器。」

  「高深的魔法……我可以理解為黑魔法嗎?」

  西裡斯剛來得及因雷古勒斯的話皺起眉頭,愛德格就點了點頭:「他認為厲火是一個可行的方案。」

  「那麼鄧布利多是否清楚拉文克勞冠冕的下落?」

  「不。但是他同意你對於羅齊爾一家的推測。」

  「如果羅齊爾家已經有一個魂器的話,科妮莉亞為什麼要急著打聽黑魔王交給貝拉的東西?」西裡斯反問。

  「如果那樣東西是交給了埃文,而埃文還沒來得及告訴科妮莉亞呢?」愛德格提醒道,「別忘了科妮莉亞弑父是偶發之舉,在此之前誰都沒有想到埃文會突然斃命。」

  「可是我們已經把羅齊爾莊園搜過很多遍了,一無所獲。」

  「黑魔王的魂器未必會有什麼醒目特徵,至少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雷古勒斯說,「現在羅齊爾莊園由傲羅把守,你們能再次弄到搜捕令嗎?」

  「不能。」愛德格乾脆俐落地說,「但是你對魂器比我們瞭解,對吧?」

  「也不能這麼說——」

  「如果我能幫你潛入羅齊爾莊園,你覺得你有多大把握可以找到魂器?」

  雷古勒斯倒吸一口涼氣:「你把我想的太厲害了,博恩斯。我只是偶然發現了魂器的秘密而已,我對它的瞭解不比你們多。」

  「我們還不如放把厲火把羅齊爾莊園燒了呢。」

  「如果能確定魂器就在羅齊爾莊園裡,這倒也是個可行的辦法。」愛德格出乎意料地說,他看上去若有所思,「斯萊特林的掛墜盒、赫奇帕奇的金杯、拉文克勞的冠冕……」

  他的話被一道金紅色的光打斷了,鳳凰福克斯突然憑空出現在愛德格的辦公室裡,它輕輕落到椅背上,嘴裡叼著一張字條。

  愛德格接過來讀了一遍,揚起眉毛:「西裡斯,鄧布利多要你去霍格華茲見他。」

  「我?」西裡斯驚奇地重複一遍,「現在?」

  「是的。福克斯會帶你直接去他的辦公室……等等,雷古勒斯,你也要一起去。」

  「鄧布利多,你的手指——」

  西裡斯敏銳地發現鄧布利多左手的食指指甲變成了黑色。

  「這是一個精彩的冒險故事,我馬上就要講。」鄧布利多看上去有些疲憊,他示意布萊克兄弟在辦公桌前坐下來,雷古勒斯看見桌子上擺著一把鋥亮的寶劍,寶劍旁有一枚鑲嵌著黑石頭的戒指,而西裡斯已經叫出了寶劍的名字:

  「這是格蘭芬多的寶劍?」

  「是的。」鄧布利多的臉上劃過淡淡的喜色,「我想我找到了另一樣可摧毀魂器的東西。」

  「我聽說過它,是由妖精打造的,對嗎?」

  「我知道妖精製造出的東西擁有巫師所不瞭解的魔力,但是鄧布利多,你確定它可以毀滅魂器?」

  「我還沒機會一試,不過沒有什麼比用一樣四巨頭的遺物去摧毀另一樣更絕妙的方法了。」鄧布利多拿起擺在寶劍邊上的戒指,「如你們所見,我偶然間找到了另一個魂器。」

  「偶然間……」雷古勒斯的目光落到了鄧布利多的手指上,「這是它的功勞吧?」

  「你瞭解魂器的力量,雷古勒斯。很不幸的是我也是個凡人,我也被它的黑暗力量所蠱惑了。好在我及時清醒了過來,沒有把戒指戴到手上,因此僥倖撿回了一條命。」鄧布利多告訴他們他的決定,「我決定暫時不銷毀魂器,因為一旦我們那麼做了,伏地魔就會知道我們察覺到了魂器的秘密。他不僅會搶先把剩餘的魂器藏好,還會加緊防備。我不想錯失一個斬草除根的機會,所以除非我們找全了所有魂器,否則我不會動其中的任何一個。」

  「你在哪裡找到的戒指,鄧布利多?」

  「岡特老宅。」鄧布利多簡潔地說,「雖然現在這個名字不太被人提起,但是伏地魔的本名是湯姆·裡德爾,他的同名父親則是一個麻瓜。裡德爾府邸與岡特老宅相隔不遠,這也給伏地魔的父母提供了相識的機會——這是另一個漫長的故事——在伏地魔的母親離家出走後不久,他的外祖父和舅舅因攻擊魔法部職員被送入阿茲卡班,其中馬沃羅先被釋放,但他在兒子莫芬出獄前就去世了。莫芬出獄後依然住在岡特老宅,拿著他們家的祖傳遺物黑石戒指潦倒度日,直到1943年的夏天。」

  「伏地魔做了什麼?」西裡斯直截了當地問。鄧布利多看了他一眼:

  「他殺死了裡德爾一家人並嫁禍給舅舅,我猜,這場蓄謀已久的殺戮將黑石戒指做成了另一件魂器,而伏地魔則放心地將它留在了就此廢棄的岡特老宅。」

  「我想知道伏地魔的父母是怎麼一回事。」雷古勒斯說,現在他臉上帶著種受了侮辱的神情,「食死徒之中沒有人知道他是混血。」

  「他為自己的麻瓜父親感到恥辱,更憎恨自己的出身,所以當他開始走上黑魔法的不歸路後,湯姆給自己取了一個新名號。岡特家族是斯萊特林的後裔,我猜伏地魔為此深感驕傲。然而他父母的結合可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梅洛普·岡特瘋狂地迷戀上了鄉紳裡德爾家的兒子,為此不惜用了些魔法手段——大概率是迷情劑——來迷惑他。後來的事情就是老湯姆與梅洛普私奔,後者還帶走了岡特家的另一樣家傳寶物……」

  「斯萊特林的掛墜盒。」

  「不錯。」鄧布利多點點頭,又歎了一口氣,「一年後老湯姆回來了,聲稱自己受了女巫的蒙蔽。其中的故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梅洛普在生下一個名叫湯姆·馬沃羅·裡德爾的男孩後就死了。」

  西裡斯抬起眼睛:「你一直都知道這些,鄧布利多?」

  「是的。」鄧布利多回視著他,「我習慣於讓自己來保守秘密、記憶往事,但是現在是吐露真相的時候了。」

  他有些惱火,但西裡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同時雷古勒斯在一旁問了另一個問題:「在他來霍格華茲前你見過他嗎?」

  「我見過。」鄧布利多告訴他們,「當初是我去伍氏孤兒院接他的。在見他的第一面,我就發現了這個男孩的異樣之處。他似乎天生對周圍的一切懷有惡意、垂涎強大的力量、野心勃勃……」

  西裡斯不安地想到了維森。

  「我猜這不是你要說的重點。」雷古勒斯打斷他的胡思亂想,「鄧布利多,你找我們來是為了什麼?」

  「伏地魔想要是不死、是永生,所以他開始製造魂器。」鄧布利多將話題繞回來,「可是他或許沒有聽說過另一個傳說,或者沒有相信。」

  「你該不會是在說死亡聖器吧,鄧布利多?」雷古勒斯搖頭,「那只是個傳說。」

  但是西裡斯卻沒有反駁。他忽然想起了波特家祖傳的隱形衣。

  「死亡聖器的威力也許是傳說,雷古勒斯。但是它們真的存在。」鄧布利多拿過一張羊皮紙在上面畫下一個圓圈、一條分隔號和一個三角,「復活石、老魔杖、隱形衣。」

  「那件隱形衣是死亡聖器?」

  「詹姆從未提起過。」

  「哈利是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的後裔,隱形衣在波特家中世代相傳、不為外人所知。」

  現在雷古勒斯的表情異常精彩:「那麼復活石……」

  鄧布利多指了指黑石戒指:「蠱惑我的不完全是伏地魔靈魂碎片的力量,更多的是死亡聖器的力量。」

  「可是你怎麼知道——」

  「也許復活石感知到了我內心對於某個已死之人的懷念?」鄧布利多語氣淡淡地說,雷古勒斯驟然沉默,「最後,老魔杖……」

  當著布萊克兄弟的面,鄧布利多抽出自己的魔杖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擁有三樣死亡聖器的人,將成為死神的主人。」


第68章 以心相許

  海厄辛絲突然在逛麻瓜書店的時候獲取了靈感——數獨。

  她倒沒有想把數獨直接運用到編撰密碼之中,那太複雜也太龐大了。但是,如果把二十六個字母拆分成七組,前六組每組四個,最後一組兩個,這是不是就可以變成一組密碼了?

  例如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以每組首字母和數位相結合的方式編碼,那麼U3E4I1Q4E1破譯出來就是WHITE。

  同理,無論將它們拆分成多少組,只要使用密碼的人知道字母是以何種方式排列的,密碼就很容易被書寫和破譯。甚至他們可以採用亂序的方式。假設將密碼列為三組——QWERTYUIOP,ASDFGHJKL,ZXCVBNM,這種無序的排列方式首先就完全沒有規律可循,其次,他們可以用從右往左甚至從上往下的辦法來編碼,那就更為混亂。

  她想也不想,草草記錄下自己的想法之後就往格裡莫廣場12號趕。

  雖然西裡斯用複方湯劑騙了她,但畢竟是他給了她靈感。海厄辛絲覺得自己有必要第一個和他分享一下。

  但是,來開門的是艾達。

  「媽媽,」她一進門艾達就急不可耐地說,「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看!」

  「過一會兒好嗎,寶貝。你爸爸在哪裡?」

  艾達拒不回答,抓著她的手把她往樓上帶:「爸爸有一件禮物想送給你,但是他不好意思親自來,所以就由我代為轉交了。」

  海厄辛絲的注意力被暫時引開了:「禮物?」

  確定是禮物而不是陰謀嗎?

  「來嘛!」艾達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八歲的女孩子力氣已經不小了,海厄辛絲半推半就被她帶到了樓上她的臥室裡,然後艾達堅持讓她坐下,自己跑到隔壁房間拿了樣東西。

  「這是爸爸親手做的。」艾達捧著一本像是紀念冊的東西回來,「媽媽,你一定要好好看哦。」

  「這是什麼?」海厄辛絲笑著接過來,然後驚訝地發現這是她和西裡斯的感情史時間線,由照片和手繪的圖畫相結合——

  【1972年9月1日,你被分到了斯萊特林學院。僅僅五分鐘之後我就聽說了這屆有一個和我一樣,進了與自己家族傳統相悖的學院的女生。】

  【1973年2月13日,我和詹姆從走廊上跑過去的時候撞到了你,當然啦,我們誰都沒跟你道歉。不過我聽見你小聲罵了一句「混蛋」,所以我們扯平了。】

  ……

  【1975年9月1日,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日子:我們終於在霍格華茲列車上正式認識了!】

  【11月21日,你戴毛線帽的樣子真可愛。】

  ……

  【1976年7月25日,我聽見了你是如何調戲那群小混混的。幹得漂亮!】

  【10月30日,我在禁林裡探險時弄傷了自己,以大腳板形態躺在後山坡上休息時你的貓竟然帶著你過來的。那居然是你的貓!雖然事後詹姆笑了我半天,但是,謝謝你幫我處理胳膊上的傷口。】

  【1977年1月9日,月亮臉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為什麼出現在尖叫棚屋?如果我晚來一步你可能就死了!】

  【1月15日,原來你喜歡我。】

  【2月3日,我是不是再也沒機會告訴你我也喜歡你了?】

  【3月19日,沒可能。】

  【4月27日,結束了。】

  【7月5日,我喝了人生之中第一杯酒,然後我想起了你。】

  【9月1日,為什麼你沒來學校?】

  【9月7日,你還好嗎?】

  【11月3日,莉莉從斯拉格霍恩那裡套出了情報。我遲早有一天要要了貝拉特裡克斯的命,但是在那之前,我得先去聖芒戈探望你。】

  【12月25日,耶!我的計畫成功了!好,下一步:找個合適的機會表白。】

  ……

  【1978年6月30日,你決定和我們一起離開霍格華茲,並且不再回來。我有些後悔之前和你說那些話了,這個決定會不會太草率了?但是留在霍格華茲你也很不安全……反正我會盡力保護你的。】

  【7月15日,你答應搬來和我住了!這代表我可以開始策劃下一步了。】

  【8月2日,我們的初吻!】

  【1979年1月26日,我向你求了婚,你答應了。這太蠢了!你會不會覺得很不浪漫?我竟然在廚房裡、一鍋沸騰了的湯邊上向你求婚,可是——我想要一個這樣瑣碎平常的家。】

  【2月14日,我們去看了《馬克白》,進行了完美的情人節約會。然後……現在你睡著了,躺在我的臂彎裡,一隻手攬著我的腰。我睡不著,我很清醒,即使幾小時後我就要離開去執行鳳凰社的任務。我愛你。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

  【3月7日,今天我們去教堂拍了一張「結婚照」。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做我的妻子會很辛苦的,從此就沒了安全平靜的日子,甚至鳳凰社裡的某些人還會對我們指指點點。】

  【3月26日,我現在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們未來的家會是什麼樣子的。我想要有一個大家庭,至少三個孩子,再養一隻貓和一隻狗。我們會住到鄉下,一個帶大院子、能打魁地奇、能曬到充足陽光的地方。】

  【3月31日,我並不後悔離開布萊克家族。如果我沒有的話,恐怕我們的愛情永遠不會有結果。】

  【4月19日,我決定忘掉之前糾纏我的那些陰雲。你愛我,我也愛你,這樣就足夠了。】

  【5月2日,你離開了我。】

  【7月16日,食死徒送回了你的魔杖和戒指,你真的離開了。】

  ……

  【1980年7月31日,今天是你的十九歲生日。在這一天,我成為了教父。小尖頭叉子還是軟乎乎的一團,什麼也不懂。我在想,如果你還活著,我們應該早就結婚了,說不定也有了孩子。但現在,這都只是假設而已。】

  ……

  【1981年10月31日,梅林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奪走我珍視的東西。】

  【11月29日,我認了命,反正怎麼過都是一生。】

  ……

  【1982年1月27日,鄧布利多終於決定讓我成為哈利的監護人。還好,我總算還有點可牽掛的東西。】

  【5月2日,三年了。】

  ……

  【1986年10月16日,我不會認錯,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她從不知道他們的感情如果一一寫下竟然會藏著這麼多歡笑和淚水。海厄辛絲跳過了最近的那一部分,徑直翻到最後一頁——

  【現在,懷特小姐,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願意繼續和我寫完這個故事嗎?】

  「你會嗎,媽媽?」艾達小聲問道。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心裡翻湧的氣息,合上紀念冊,還給正目不轉睛等著她回答的艾達。

  「媽媽?」

  海厄辛絲忽略了她,現在她要去找西裡斯,告訴他她的回答。

  「等等,媽媽,」見她直接往門外走去,艾達頓時慌了神,「你不能……」

  但是海厄辛絲已經走到了樓梯口,她知道西裡斯肯定躲在樓下的某個地方——

  「啊!」

  「媽媽!」

  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她一滑,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第69章 莫比烏斯

  在極其偶爾的時候,西裡斯會在惹大禍後裝出一副乖順弱小的樣子——從幾歲到二十幾歲都是如此——在更多時候,他即便犯了錯也能理直氣壯地抬杠到底。

  現在,他裝模作樣地訓斥了維森一番,然後拿著冰袋小心翼翼地貼在她腫起的腳踝上,同時把頭靠在她腿上,好像他才是那個受了萬分委屈的人似的:「疼嗎?」

  與其說是慰問不如說是撒嬌。

  海厄辛絲連白眼都懶得翻,直接拒絕回答。

  「啊——」下一秒她差點從椅子上直接跳起來,「你想把我搞殘疾啊?」

  西裡斯抓著冰袋,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問你疼不疼,你沒反應,現在疼了又來罵我。」

  「我沒說疼不代表你能把冰袋往我的傷口上按!」海厄辛絲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她又一次體會到了有火沒地方發的感覺,「看什麼看,回房間面壁思過去!」

  最後倒楣的是在牆角探頭探腦張望的維森。

  「你別怪孩子。」西裡斯又虛情假意地開始說風涼話,「他又不是故意的。男孩子嘛,調皮點正常,這次好好教育一下就算了,下次犯了錯再罰。」

  「他當然不是故意的了,我看八成是你授意的。」維森明明在客廳裡,他的高布石玩具為什麼會突然孤零零出現在樓梯口?還恰好放在不容易被發現卻很容易踩到的地方。要說這裡面沒點貓膩,海厄辛絲是絕對不信的。

  「我怎麼可能唆使他去害你摔跤!」西裡斯立刻澄清,「我看見你受傷,感覺比我自己被下了鑽心咒還疼。」

  「你行了,少胡說八道。」海厄辛絲一哆嗦,「給我念個什麼修復魔咒好了,你肯定知道不少醫療咒語。」

  「我真不知道。」他誠懇地說著謊話,「哈利生病的話都是直接有聖芒戈的人上/門/服/務的,我自己平時就用白鮮什麼的對付一下。這種扭傷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治。」

  「呵。」

  「你這樣肯定走不了路了,一個人生活起居也不方便。」趁她沒說要跳著出門打車回家之前,西裡斯趕緊引入正題,「要不你現在這裡住幾天?剛好可以陪陪他們三個,免得我動輒叨擾萊姆斯。」

  「你算盤打的真響,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嗯?」海厄辛絲嘲笑道,「為此不惜陷害維森還讓我摔一跤?」

  西裡斯將冰袋靠在她的傷處,歎了一口氣,趴在沙發邊緣抬頭看著她:「你知道就好,為什麼非要戳穿我呢?」

  海厄辛絲的心漏跳一拍。他現在是明擺著在撒嬌了,就像一隻懇求擁抱和撫摸的寵物狗一樣。她無法拒絕那種眼神,和這種無奈又嗔怪的語氣。海厄辛絲哼了一聲:「給我拿個靠墊過來。」

  西裡斯殷勤地去拿靠枕,順帶露出得逞的笑:他就知道她不會拒絕。

  此時的光景,和八年前兩人在一起時沒有什麼區別。和易燃易爆炸的西裡斯不一樣,海厄辛絲不高興時只會生悶氣或者冷戰,而不是直接發火。在偶爾她生氣,板著臉對他視而不見時,西裡斯只要厚著臉皮蹭上去撒撒嬌、道個歉,再以行動懺悔一番就能讓她轉怒為喜。

  現在也是一樣。某位麻瓜名人說得好:世界上只有愛情和咳嗽是無法掩飾的。她愛他,所以在不涉及原則性大錯的前提下她就總會輕易原諒他。

  「海厄辛絲,對不起。」

  「你又為什麼道歉?」她低頭看著他,「良心發現了?」

  「我不應該在看到被送回來的魔杖和戒指時就輕易相信你已經死了,我應該想到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大膽地握住她的手,貼近自己的臉頰,「如果當時我去找你,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分開那麼久了?」

  那樣的話他們會順利成婚,艾達和維森會出生在聖芒戈而不是帕金森莊園,她不會孤零零地被扔在血污滿床的房間裡,而是會得到很好的照顧。他會第一個沖進產房親親她的額頭,問疼不疼。尖頭叉子和月亮臉肯定會分別成為兩個孩子的教父,或者莉莉也可能當某個孩子的教母……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一帆風順地發展下去,但有很多事情都會隨之改變,變得圓滿美好。

  海厄辛絲的眼睛有些酸,西裡斯的鼻息撲在她的手上,讓她愈發心亂如麻:「這不是你的錯。當時即便你找,你也找不到我。就算你真的來了,你自己也會凶多吉少。」她不自覺地說,「比起

  讓艾達和維森永遠失去爸爸,我還是情願讓他們先忍受幾年,然後再擁有幸福的時光。」

  「那麼現在呢?」他忽然坐直了,雙目灼灼地看著她,「你看完了紀念冊,對不對?」

  她點點頭。

  「你想好了答案嗎?」

  「在幾天前我就已經做出決定了。」

  「好。」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緊張、有些顫抖地從口袋裡拿出兩樣東西,一樣是他們確認關係時送給她的掛墜盒,一樣是他們的訂婚戒指,「如果你願意,就拿走戒指,做我的妻子;如果你拒絕,就拿走掛墜盒,讓我們之間的往事永遠成為回憶。」

  他閉上了眼睛,等待她做出選擇。

  他的左手忽然一空——她拿走了掛墜盒。

  不算意料之外。他告訴自己。兜兜轉轉,到底是破鏡難圓。

  然而在這個悲傷的想法掠過心底的同時,她的手指滑過了他的右手掌心。

  「我都要。」在鋪天蓋地的狂喜之中,西裡斯睜開眼,她正握住他的左右把象徵永恆的莫比烏斯戒戴上他的手指,「過去和未來,你都是我的。」


第70章 官方宣言

  「沒有人能斷言伏地魔到底製造出了多少個魂器,所以我們只能大海撈針一樣去搜集每一條線索。」鄧布利多說,「其實我還挺高興的,因為我們終於看見了一點戰勝裡德爾的曙光。」

  「嗯。」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暫時放下對彼此的成見,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在他說這話時西裡斯和雷古勒斯彼此怒視了一眼,鄧布利多的語氣顯得很無奈,「我們必須團結在一起,這是打敗裡德爾的重要前提。」

  在他無聲的催促下,西裡斯和雷古勒斯勉強向對方轉過身去,以極快的速度握了握手。

  「我和他談不上仇人,鄧布利多。」西裡斯剛一鬆開雷古勒斯的手就立即聲明道,「我只是偶爾瞧不起他而已。」

  搶在雷古勒斯嗆聲之前,鄧布利多先一步開口:「那我希望你和這一位也能保持非敵視的狀態。」

  「誰?」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他提高聲音對一個不在場的人說道:「請進。」

  他們聽見校長辦公室的門緩緩打開,一個人沿著旋轉樓梯走了上來。

  「——你!」西裡斯果然跳了起來,他和斯內普隔著一段距離惡狠狠地對視著,仿佛隨時會亮出魔杖要了對方的命一般,「你這個……」

  「西裡斯!」雷古勒斯打斷了他的話,他也在看著斯內普,表情更加複雜。

  「西弗勒斯為我做事已有幾年了。」鄧布利多在他們身後平靜地吐露一個爆炸性的消息,「當然,他現在仍是名義上的食死徒。」

  「你相信他?鄧布利多,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

  「我相信西弗勒斯,西裡斯。」鄧布利多清楚地回答道,「我不指望你們之間的隔閡能夠在一夜間消影無蹤,但是……現在你們得合作。」

  ……

  鄧布利多揭露了斯內普雙面間諜的身份,但是他為什麼沒有告訴斯內普雷古勒斯也是雙面間諜?

  雷古勒斯猜不到原因。

  「喂。」愛德格打斷了他的沉思,不知何時他來到了雷古勒斯面前,此時他皺著眉頭盯著不遠處那張空桌子,「西裡斯最近為什麼總是翹班?」

  「也許你給他的事太少了?」

  愛德格匪夷所思地搖搖頭:「我剛才給他去信叫他來這裡開會,你猜他給我回復了什麼?」

  「嗯?」

  「他提議去格裡莫廣場12號開。」愛德格大概是覺得西裡斯瘋了,「他忘了他家裡還有一個哈利波特嗎?」

  出入格裡莫廣場12號的人越多,哈利就越不安全。愛德格不明白西裡斯怎麼會突然一改謹小慎微的做事風格,從前他一向是很寶貝哈利的。

  「他答應搞定黑魔王之後把格裡莫廣場12號讓給我住,」雷古勒斯試探道,「他是不是想趁自己搬走前多開兩次派對?」

  「這就是傳說中的隱形衣了……」雷古勒斯喃喃自語,一邊伸手讓銀灰色的布料如水般從他指間傾瀉而下。目光膠在隱形衣上的遠不止他一人——愛德格、穆迪、隆巴頓夫婦以及馬琳都因這件隱形衣的精妙而嘖嘖歎息。

  「我也有一件隱形衣,但它完全不能跟這件比。」穆迪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嫉妒,「我猜這就是你們當年幹壞事卻從不被抓住的秘訣吧?」

  「不完全是。」西裡斯沖萊姆斯擠眉弄眼,「我們有的法寶可不止這一件。」

  「還有活點地圖是吧。」前格蘭芬多級長弗蘭克當場揭穿,「現在不會還在費爾奇手上吧?」

  「有空我得跟鄧布利多講講,以後哈利去上學的時候肯定要把它物歸原主。」

  「放過費爾奇吧,他做夢也想不到時隔多年以後霍格華茲又會被波特和布萊克統治。」

  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除了馬琳,她並不為此而感到高興。馬琳很好奇西裡斯和那個女人的進展到了哪一步,但他不說,她也無法從別人口中打聽來可靠的消息。

  「好,言歸正傳,」穆迪在一片笑聲中說,「愛德格,你有什麼消息要宣佈?」

  「首先,」愛德格看著在座的幾人,現在他們坐在格裡莫廣場12號的餐廳裡,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瓶黃油啤酒,氣氛竟然有些輕鬆,「鄧布利多不想再與魔法部保持這樣緊密的合作了。」

  「是因為斯克林傑的態度嗎?」

  「不僅如此。鄧布利多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和魔法部走得太近,因為……魔法部的很多舉動並不得人心。」愛德格所說的是之前克勞奇盲目逮捕食死徒嫌疑犯的事情,「而且,我們懷疑叛徒出在魔法部而不是鳳凰社。」

  「你們找到了證據?」

  「一些。」馬琳說,「神奇動物管理控制委員會的行刑手麥克尼爾近期在孜孜不倦試圖與神秘事務司的人套近乎,並打聽神秘事務司裡的情況。例如,預言都被存放在什麼地方。」

  「很可疑……」弗蘭克看了穆迪一眼,「神秘人會不會想拿到那個有關他的預言球?」

  「只有這一種可能。」穆迪催促愛德格,「除此之外鄧布利多還說了什麼?」

  「鄧布利多認為我們不能把打敗神秘人的希望寄託在哈利身上,他希望我們能夠儘快找齊剩餘的魂器。」愛德格看著圍繞在長桌邊的人們,他們並肩作戰了很多年,彼此信任、配合完美,「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四個魂器的存在並找到了其中的三個,鄧布利多相信還有三個魂器沒有被發現——是的,他認為神秘人製造了七個魂器。」

  七是一個有魔力的數字,他們都很清楚這一點。

  「這只是一個假設,對嗎?」

  愛德格點點頭。

  「可是……如果魂器不是七個怎麼辦?我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否找齊了所有的魂器?」

  「我們自然會知道的。」萊姆斯出乎意料地說,「真相是被一條一條線索拼起來的,我們現在一頭霧水,但隨著時間推移,我們總會知道答案是什麼。」

  「有道理。」弗蘭克附和道,「好吧,鄧布利多還說了別的東西沒有?」

  「魂器的事情主要是他自己、雷古勒斯還有我負責。萊姆斯、愛麗絲,你們倆的任務是盯著麥克尼爾並且注意其他可疑人員;弗蘭克、穆迪,你們得先穩住斯克林傑,不能讓他在這個點跳出來搗亂。剩下的人……」愛德格突然打住話頭,在一片沉默中他們都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維森,你在幹什麼——」

  「噓!」

  西裡斯臉色一變。

  「哈利?」萊姆斯困惑地抬起頭,「西裡斯,他們……」

  「維森·布萊克!」西裡斯一揮魔杖,餐廳的門猛然打開,正好讓他看見了兩個想跑沒來得及跑的傢伙。

  「我就是想來拿片麵包。」維森面不改色,「可以嗎?」

  「嗨,大家好。」哈利笑得像哭一樣。

  「你偷聽我們講話?」西裡斯竭盡全力壓著自己的火氣,「跟我來。」

  愛德格看了看眾人,深感頭痛:「剩下的人該幹什麼幹什麼……算了,我們下次開會再說吧。」

  他就不該信西裡斯的鬼話來格裡莫廣場12號開會!

  哪有開會開到別人家裡去的!

  「我平時是不是對你們太和善了?以至於你們一點分寸都沒有,尤其是你,維森,你太過分了!」西裡斯難得嚴酷地斥責道,他把維森和哈利押上樓,「你,哈利,去面壁思過。你,過來,我現在就要跟你談……」

  他的話和愛德格先前的話一樣被卡在了喉嚨裡。

  「維森,你又惹什麼禍了?」海厄辛絲半夢半醒地走下樓,然後在詭異的寂靜之中徹底醒了——

  穆迪、弗蘭克、愛麗絲、愛德格、萊姆斯、雷古勒斯、馬琳。

  茫然、震驚、困惑、吃驚、想笑、幸災樂禍、憤怒……

  「媽媽,」維森火上澆油地說,「來見見爸爸的客人們!」

  「哦。」雷古勒斯小聲對一旁的愛德格說,「你瞧,這就是他翹班的原因。」


第71章 故地重遊

  「布萊克先生,坊間盛傳艾德蒙·帕金森從很多年前就開始暗戀懷特小姐。假設這個故事裡沒有您,您覺得他們有可能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嗎?」

  「為什麼不可能?」西裡斯反問道。

  「您覺得懷特小姐會愛上她名義上的丈夫?」

  「客觀而言帕金森是個還可以的人,如果沒有我的出現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他們未必不會在一起。」

  「所以,在您看來,艾德蒙·帕金森是您的情敵嗎?」斯基特緊緊盯著西裡斯,不放過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不算是。他只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單戀者而已,他們長達七年的婚姻也是羅齊爾一手操作的。在這件事裡,帕金森和他的女兒也是受害者。」西裡斯微笑著看著斯基特,「還有,海厄辛絲現在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我希望你們用『布萊克夫人』來稱呼她。」

  「那麼,布萊克先生,你如何看待有關你的那些緋聞呢?」

  「緋聞就只是緋聞而已。」

  「你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產生過羅曼蒂克的感覺嗎?」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不相信我們的故事,因為它太過離奇了。十幾年前我甚至相信我一生都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但是生活就是如此精彩。」西裡斯的嘴角微微上翹,「我遇見了她。」

  人們習慣把西裡斯描述成一個高傲冷漠的人。儘管他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高嶺之花」,但西裡斯也承認,他對於戀愛這種事一直沒什麼興趣。

  畢竟他早已習慣那些女孩看他的目光。她們的目光追逐著他的背影,在他的臉上打轉,一觸及目光就立刻閃開。她們會故意在他面前掉下一本書或一支筆,也會大膽地發出邀請或把情書塞到他手裡。

  西裡斯能夠氣定神閑地拒絕所有邀約,其實他的心裡對此厭煩至極——為什麼她們總要盯著他不放呢?找別人不好嗎?

  這種心態在認識海厄辛絲之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看他的目光和別的女生不一樣,裡面沒有那種曖昧的閃躲和隱秘的激情。西裡斯說不清自己是從何時起、又是為何喜歡上她的,但是愛情一向沒什麼道理,當她偶然一次被他逗得笑起來時,西裡斯的心臟突然怦怦直跳起來。

  然後,他知道自己栽了。

  所以當他得知海厄辛絲也同樣喜歡他的時候,西裡斯心底有著藏不住的竊喜。他們的感情在初期發展緩慢,最後,等西裡斯發現她已經變得信任和依賴他之後,他禁不住有些飄飄然。在那一段時間,詹姆等人總是說他變了,變得像一個因為情竇初開而不知所措的青澀少年。

  海厄辛絲把他從布萊克的陰影下帶回溫暖的人間,讓他慢慢見到真實的自己。他開始期待未來,尤其是家庭。他開始期望被柴米油鹽的瑣事羈絆,這是件太過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後她離開了。

  再然後她回來了。變得消瘦、優雅、陰鬱,一度讓他覺得陌生。尤其是吞吞吐吐、似有所指的言語,他覺得煩躁、受傷、遭到了背叛,卻無法直接質問。他想要一個怎樣的答案?西裡斯也不知道。

  但是梅林眷顧了他,讓陷入僵局的事情柳暗花明、峰迴路轉。

  現在,他又有機會重續很多年前的幻想了。

  「你好,」路過的一對情侶被一個英俊的男人攔下,「你們可以給我和我妻子拍張合影嗎?」

  「當然。」男孩還沒答應,他的女朋友已經搶先接過了相機。誰會拒絕一個帥哥的請求呢?在男友飽含委屈的目光之中,女孩迅速按了兩下快門,然後把相機還給對方:

  「你們是來這裡玩的嗎?」

  「不是。我們就住在倫敦。」這個男人並沒有他看上去那樣冷漠,「我們剛剛結婚,現在正在故地重遊。」

  「啊……原來是重溫談戀愛時的回憶啊。」女孩打趣道。她好奇地看向男人的妻子,後者顯得有些害羞,沖她尷尬地笑了一笑之後拽著丈夫的袖子:

  「走吧。」

  「再看一會兒不行嗎。」西裡斯乾脆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裡來掐滅她反對的聲音,「要不是你不同意,我本來還想騎著摩托車帶你原路再兜一遍風呢。」

  海厄辛絲的臉微微泛起了緋紅。

  「你還記得你站起身、我加速不斷超車的感覺嗎?」

  「是很刺激。」她提醒道,「但是一路上都有司機罵我們兩個在找死。」

  「我一輩子都在變著花樣找死,但我到現在為止都還好端端地活著。」

  「那是你運氣好。」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辦呢?」

  「不許胡說。」海厄辛絲注意到了一旁小情侶帶笑的竊竊私語,她暗中踩了西裡斯一腳,「我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年輕人啦!」

  「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老了多少。」

  「西裡斯,」海厄辛絲無奈地提醒他,「你的孩子已經八歲了。」

  他哼了一聲:「早知道就不該那麼早把他們生出來。你想想看,要是現在我們沒有孩子,那該多自在啊。」

  海厄辛絲張張嘴,決定暫時不提醒他,在他們的複合裡,艾達和維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我只是很高興,海厄辛絲,」他低頭查看相機裡的照片,「我從來沒想過我們還能在一起。」

  作為回答,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以前我問你這個問題時,你說你會一輩子等我。」

  「現在不會了。」

  「是嗎?」

  「如果你死了,」海厄辛絲狠狠地掐了他的手臂一把,「我立刻改嫁給別人。」

  「那維森和艾達怎麼辦?」

  「拋棄!」

  「好狠的心啊!」

  「所以,」她警告道,「如果你不想讓你的一雙兒女成為無父無母的可憐小孤兒,你最好一直健健康康活著。」

  「好,我會往這個方向努力的。」西裡斯趁她不備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嘴唇,「這樣你就永遠會是布萊克夫人。」


第72章 一觸即發

  「你。」黑魔王高亢冷酷的聲音回蕩在房屋裡,被選中的人後知後覺地抬頭,隨後臉上露出惶然的神色,「我有一項任務要給你。」

  黑魔王所看的正是埋伏在魔法部裡的間諜。

  「主人。」間諜小聲說道,深深地低下頭。在走神之間,一項神秘任務竟然從天而降。此人並非食死徒裡的重要角色,常年處於被遺忘的邊緣,這次埋伏進魔法部還是伏地魔佈置下來的第一個任務。

  貝拉特裡克斯見此情形,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這不是一個靠譜的選擇,主人。」

  伏地魔沒有理會貝拉,他看著間諜,眼睛裡閃過一絲紅光:「我要你去刺殺哈利波特。」

  「什麼?」間諜的肩膀抖了一下,結結巴巴地確認道,「刺殺……波特?」

  「是的。」黑魔王清晰地回答道,「去格裡莫廣場12號把那個男孩解決掉。」

  長桌旁的食死徒紛紛朝可憐的間諜投來包含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刺殺哈利波特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如果成功的話自然會從此成為黑魔王最偏愛的下屬,但是——成功的概率近乎為零。

  「你願意嗎?」

  這不是詢問。

  是命令。

  間諜哆嗦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伏地魔自以為寬宏大量地說,「這應該足夠了吧?」

  「鄧布利多,」斯內普帶著滿面慍色走進校長辦公室,身後跟著麥格,「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他的手裡拿著一塊手帕,手帕上托著幾枚銀色的「水珠」。

  「阿不思,西弗勒斯在他的辦公室裡發現了這個。」麥格解釋道,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這通常是她極度不悅的表現,「落在在辦公室的地面上,很不顯眼,不知道在那裡多久了。」

  鄧布利多走上前看了看那些水珠,在他將要伸手觸碰它們之前,斯內普陰沉沉地警告:「你最好別動它們。」

  「我從來沒見過——」

  「你不認識嗎,鄧布利多?」斯內普問,他的眼睛裡閃著憤怒的光,「這是一種麻瓜製造出的東西,有劇毒。」

  鄧布利多的臉上掠過顯而易見的驚訝:「它在你的辦公室裡?」

  「我想知道為什麼。」牆上的歷代校長畫像正在竊竊私語議論這件事,斯內普的表情很難看,「顯然有人未經允許偷偷進入了我的辦公室,而且這個人對我心懷歹意。」

  「我相信不會有哪個學生對你恨之入骨到了要殺人索命的地步。」麥格不高興地聲明,「我不想懷疑我們的學生。」

  「我沒有懷疑學生,鄧布利多,但我要一個解釋。」斯內普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往外吐詞,「這個投毒者顯然是蓄意為之。」

  「近期有人進過你的辦公室嗎?」鄧布利多問。

  「有,一個被罰義務勞動的學生。就是他在出門時發現了地上這些亮晶晶的小東西。」斯內普硬邦邦地回答道,「要是他沒發現,恐怕我就會糊裡糊塗地中計、死掉。」

  「除了他以外呢?」

  「還有一個人。」斯內普瞥了麥格一眼,「奧羅拉·史密斯,那個聲稱來霍格華茲進行啞炮平權演講的人。」

  「她為什麼會去你的辦公室?」

  「她說她想參觀,我同意了,前提是她不得越過門框半步。」斯內普齜了齜牙,「但是,這些東西正是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被發現的。或許她趁布巴吉教授不注意時做了手腳也說不定!」

  「但是她有什麼理由要害你呢?」麥格脫口而出。

  斯內普看了一眼鄧布利多,皮笑肉不笑:「她當然有。」

  「他們起疑了。」麥克尼爾說,「有人在跟蹤我。」

  「是誰?」

  「我不知道。無外乎就那幾個人……在小巴蒂的事情之後,暴露自己可不會有好下場,魔法部不會再心慈手軟。」

  鳳凰社無視了貝拉特裡克斯傳來的消息,而黑魔王也好像遺忘了小巴蒂這個人。

  「我想瞭解一下保護格裡莫廣場12號的魔法。」間諜要求道,「它是什麼樣子的?」

  「黑魔王給你的任務嗎?」麥克尼爾歎了一口氣,將他知道的情報和盤托出,「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些魔法在奏效,但格裡莫廣場12號會探測魔法痕跡,一旦它覺得有巫師在試圖闖入房子內部,它就會立刻通知房子裡的人,我猜,它也會立刻通知鳳凰社乃至鄧布利多本人。」

  間諜若有所思。

  「黑魔王給你的任務是不可能完成的。」麥克尼爾心有戚戚,「這是一項自殺任務。」

  「我別無選擇。」間諜回答,「如果我拒絕,黑魔王就會殺了我。」

  麥克尼爾看了對方一眼:「你為什麼會為他做事?」

  「你又為什麼會為他做事?」

  「我是一個純血主義者。」麥克尼爾說,「你是嗎?」

  「我不是。」間諜否認道,「我幫他是因為……他說他會替我報仇。」

  兩人沉默了片刻。

  「那麼,」間諜繼續問,「如果格裡莫廣場12號隱藏在一堆麻瓜房屋之中,我要怎麼樣才能看到它呢?我的意思是……我不能試圖進入一幢我看不見的房子啊。」

  「如果有人出入格裡莫廣場12號的話,你會看見它。但前提是他們從麻瓜街道上直接走入房門,而不是幻影移形到前門的臺階上。」

  間諜笑不出來:「他們會選擇步行而不是幻影移形的方式回家嗎?」

  「布萊克或許不會,其它訪客可能也不會。但是他的妻子,那位前帕金森夫人也許會。」麥克尼爾提醒,「你得耐心等待,也許她會給你一個機會。」


第73章 無言以對

  「我殺死了威廉·格林格拉斯。」

  麥格已被支開。聽到斯內普的回答時,鄧布利多的目光恰好落在黑石戒指上,他飛快地挪開視線:「是失手還是故意的?」

  「介於兩者之間。」斯內普的語氣和表情都十分漠然,在他答應為鄧布利多做事之後,他就開始習慣性地戴上面具,「為了博取他們的信任,我必須動手。所以我對他用了神鋒無影咒……」

  「你打偏了方向,對嗎?」

  斯內普點點頭。

  鄧布利多無法責備他——類似的事情他也經歷過,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害怕知道那個答案,為此他不惜欺騙自己來回避內心的真相。

  「你上次見到伏地魔是什麼時候?」

  「很久之前。」

  鄧布利多看了他的左臂一眼:「的確,他已經太久沒動過怒了。」

  「他還是不信任我。」斯內普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手臂,他的語氣裡終於帶上了一絲怨恨,「那晚你突然出現在戈德里克山谷,擊退了他……這讓他懷疑我。他覺得我把消息賣給了你。」

  「伏地魔自己選擇了把在10月31日攻擊波特一家的決定告訴所有食死徒。」

  「但是只有我一個在你身邊,鄧布利多!」他驟然提高了聲音,表情也變得痛苦而扭曲,「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明知道他已經不再信任我,為什麼還要我來替你做事?」

  「因為哈利波特仍處於危險之中——」

  「——難道我就不是嗎?」斯內普質問,「他下一次召見我,很有可能就是為了要我的命!」

  「當你來求我救莉莉·波特一命的時候,你說你可以為了她的生命做任何事。」鄧布利多的聲音裡亦染上了一絲輕蔑,「但是你也去求了伏地魔,求他殺死波特父子卻放過她……」

  「但是他沒有!」

  「莉莉與詹姆信錯了人,你也一樣。」鄧布利多冷酷地宣告道,「莉莉死了,她的兒子卻仍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

  「他不缺人保護,鄧布利多。」斯內普輕聲說,「前有布萊克和盧平,後有雷古勒斯——你信任他們似乎超過信任我,我只是一道雙重保險、一個後備方案。」

  「我並非不信任你,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反問,「但假設哈利進入霍格華茲,你能夠撇開與詹姆的恩怨,像對待任何一個普通學生一樣對待他嗎?」

  斯內普沒有回答。

  「投毒的事情我會親自來解決。」鄧布利多顯得有些疲倦,「如果你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西弗勒斯,當初你就不該來找我。」

  「魔法部裡有人管你叫『白魔王』,」斯內普忍不住嘲笑道,「你覺得這個綽號有沒有道理?」

  「當然有。」鄧布利多面不改色地承認了,「難道你覺得我是一個超然物外的聖人嗎?」

  「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那就別講。」

  「現在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有權嘲諷我、欺負我了?」維森震驚地質問道,「這位小姐,我是你的親哥哥!」

  「但是你太煩了,維森。」艾達歎氣,「如果你能少說兩句廢話,我會很樂意做你的聽眾。」

  「我知道為什麼你們都不愛聽我說話,因為我是這棟房子裡唯一一個說真話的人。」維森對兩個不在場的人提出指控,「我希望我有一個健康向上、陽光快樂的童年,而不是每天承受某人嫌棄的目光。」

  「爸爸沒有嫌棄你……」

  「他有!」維森一拍桌子,叉子和盤子撞在一起發出響聲,「我聽見了,他不止一次說他希望他沒孩子,這樣他就可以享受一個真正的新婚。總之,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嫌我們太礙手礙腳。拜託,他們把我生出來之前又沒有過問我的意見。要讓我選的話我還不想讓他當我爸呢。」

  「要讓他聽見你這麼說,你就完了。」哈利插嘴。

  「要是他知道了,我就默認是你告的密。」

  哈利被嗆了一下:「你怎麼敢恐嚇救世之星——」

  「嘁。」維森對哈利的「救世之星」身份向來不屑一顧,「我還說我是梅林轉世呢。」

  「梅林怎麼可能像你一樣!」

  「救世之星怎麼可能會是你?」維森炫耀道,「我現在已經會無杖魔法了,你行嗎?」說話間他盤子裡的曲奇悠悠然飄起,維森張開嘴咬了一口,滿臉得意。

  「你那算哪門子無杖魔法,」哈利一臉無語,「每個巫師小孩都會,這是魔力發育的必經之路。」

  「那你來表演一個?」維森盛情邀請,「你見過第二個像我一樣收放自如的人嗎?你最好趕緊來和我套近乎,哈利,說不定以後你在打敗伏地魔的路上還需要我幫忙呢。」

  「我寧願赤手空拳去和伏地魔打架也不會來向你求助的。」哈利翻翻白眼,在艾達的竊笑中氣衝衝地伸手拿了一塊餅乾。

  「說到這個,艾達,你怎麼還沒……」

  「你們吃完零食記得把盤子放回水池裡。」

  「是你啊。」維森翻臉比翻書還快,此時已是一副安詳寧靜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幾秒鐘前他還在嘲諷哈利,「你來幹什麼?」

  西裡斯已經懶得計較他沒大沒小的說話風格:「我來給我太太找點吃的東西。」

  「『我太太』……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你結婚了,你可不可以適可而止?」維森問。哈利在偷偷沖盤子做鬼臉,艾達吐了吐舌頭。他們三個已經受夠了目睹兩個成年人甜甜蜜蜜、你儂我儂的樣子,即使這兩個人是他們其中兩個的親生父母也不行!

  「你懂什麼。」西裡斯不屑一顧,「這句話留著你自己結婚後提醒自己吧。」

  「如果結了婚的人就會變成你這樣,那我挺願意一輩子單身的。」

  哈利沒來得及捂住嘴,發出了一聲走調的怪笑。


第74章 夜半驚夢

  「你打聽到了什麼新內容嗎?」

  雷古勒斯搖搖頭,他冒險又去了一趟黑城堡,卻沒能從伏地魔口中套出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他沒有懷疑吧?」

  「應該……沒有。我問了貝拉,他最近一切如常。還有,聽說黑魔王不想繼續留著小巴蒂了。」

  「他之前不是答應你會考慮繼續留用他嗎?」

  「那是之前,現在他又變了主意——」

  「咳!」

  雷古勒斯看著西裡斯:「你兒子很有想法。」

  「你為什麼總要一而再再而三偷聽大人講話?」西裡斯猛地拉開門,維森果然堂而皇之地站在門外,面無慚色,「如果不是因為這違法,我真想把你扔到禁林裡去!」

  「等我去霍格華茲上學後我很快就會稱霸禁林的——就像你當年那樣。」

  「我從來沒做過違反校規的事情。」西裡斯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形象,在雷古勒斯無聲冷笑的同時維森翻了翻白眼:

  「阿尼瑪格斯、活點地圖、去廚房偷蛋糕吃……」

  「誰告訴你的?」

  「你猜!」維森靈巧地躥進廚房在椅子上坐下,「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微小的願望希望你能滿足一下。」

  空氣裡突然冒出神秘的陰謀氣息,雷古勒斯好整以暇地等待著這對父子之間燃起戰火。

  「你先說是什麼。」

  維森大方地舉起手裡的圖紙:「你能給我買只匈牙利樹蜂嗎?」

  雷古勒斯差點把茶噴出來:「你要在這裡養龍?」

  「我覺得以這房子的大小,起碼在幼龍期是住得下的。之後嘛……我可以把它送到什麼地方去寄養啊。」

  「首先,在英國私人養龍是違法的。」雷古勒斯決定為了格裡莫廣場12號的安危挺身而出,「其次,這幢房子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我個人希望它不要死於一場大火。」

  「真是的……魔法部怎麼總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斤斤計較。」維森怏怏地收起手裡的樹蜂照片。

  「別急著走。我們確實得好好談一談了,維森,你為什麼總要來偷聽我們談話?」

  「這是我獲取新聞的一種方式。」維森厚顏無恥地說,「你看,我這次好歹沒把哈利喊來一起聽啊。」

  「這不是你應該聽的。」

  「其實我聽得也很不痛快,畢竟你們磨磨唧唧了這麼久卻沒有取得絲毫進展,這是在太讓旁觀者焦心了。」

  「這可不是什麼遊戲。」雷古勒斯忍不住插嘴,「換成你來,你一樣需要一步一步慢慢破解線索。」

  「那可不一定。我想,我已經在無意中破解了最近困擾你們的東西。」

  「哦?」

  「你們不是懷疑一個魂器在羅齊爾莊園,卻不知道另一個魂器在哪兒嗎。」維森盯著雷古勒斯,「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去把伏地魔的那條蛇殺了。」

  「納吉尼——」

  「還有什麼能比把最後一個魂器放在自己身邊要更安全的呢?」西裡斯和雷古勒斯同時毛骨悚然地發現,維森在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異常冷靜,完全沒有一絲孩子氣,「也許有……我大膽地猜測一下,如果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一晚鄧布利多沒有及時趕到,也許哈利會變成伏地魔的第七個魂器——是的,哈利本該成為那個具有魔力的『七』,但是陰差陽錯,他沒有。」

  海厄辛絲回家時得知雷古勒斯剛剛離開。

  「魔法部的人還在監視他嗎?」

  「是。他說鄧布利多應該徹底和魔法部撇清關係,但是……鄧布利多不想把事情鬧的那麼僵。」

  「我同意雷古勒斯的話,」海厄辛絲瞥了西裡斯一眼,「魔法部的某些人與廢物並無什麼差別。」

  「你是說斯克林傑?」

  「不,斯克林傑至少還算是個正派人物。我想說的是威森加摩。當然啦,你們鳳凰社裡也不都是好人,我的舅舅吉迪翁最近還好嗎?」

  「一如既往就那樣。」西裡斯敏感地發現她現在心情不好,思量一番後他決定不在今晚提起維森早些時候那番驚天動地的話,「我去看看他們有沒有自己去刷牙洗臉。」

  格裡莫廣場12號已經暴露了,但他們對此一無所知。

  西裡斯照例去催促他們上床睡覺——說服哈利放下玩具掃帚、讓維森停止翻火龍圖鑒……「我今天不想一個人睡,爸爸。」艾達拽著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央求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個男巫與毛心臟的故事,艾達討厭它。

  「好吧。」西裡斯無法拒絕她的撒嬌,「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然後他又花了一段時間來安撫艾達,做完這一切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海厄辛絲已經換上了睡衣,正在用毛巾擦頭髮。

  「和費格太太的晚飯順利嗎?」他走過去接過毛巾和開始打理她的頭髮,「你們聊了什麼。」

  「威森加摩還是壓著不讓《啞炮平權法案》通過。她還告訴我說,他們計畫出臺新的政策來進一步將啞炮排除出巫師的圈子。」海厄辛絲在鏡子裡與西裡斯對視,「如果消息屬實,我們就得開始考慮如何向艾達解釋這一切了,以及……替她在麻瓜社會的生活做好準備。」

  「艾達未必是啞炮,她還有時間。」西裡斯施了一個烘乾咒,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在我那一屆就有學生是在霍格華茲的那個春季才展露出魔法天賦的。」

  「希望如此。」

  「費格太太對你的草稿評價如何,密碼學專家?」

  「好了,你別嘲笑我了。」海厄辛絲嗔怪著轉過身作勢要打他,西裡斯順勢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現在時間還早。」他暗示道。

  海厄辛絲笑了,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關燈。」

  更多時候,危險到來前並沒有任何預兆。

  維森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哈利在他旁邊睡的正香,一隻手肆無忌憚地壓到了維森的脖子上。艾達則蜷在哈利的床上,似乎也在做著美夢。

  維森沒好氣地把哈利的胳膊撥開,翻了一個身準備繼續睡,然而在翻身的那一刹那,他僵住了——一個影子倒映在對面的牆上,有人在窗外。

  「爸爸!」他的尖叫伴隨著兩聲連續的砰砰聲而起,「媽媽!」

  沉浸在愛欲之中的兩人頓時清醒:「維森——」

  接著傳來了了艾達更為尖銳的叫聲。

  海厄辛絲推開西裡斯,他徑直朝二樓沖去,此時樓下又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響,她猶豫了一下,跑向窗邊。

  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在沿著小巷試圖逃跑。

  「昏昏倒地!」然而那人已經跑出了魔咒可以攻擊到的範圍。海厄辛絲暗罵了一句,轉身奔向孩子們的房間。

  她心急如焚地沖進去,發現房間裡如同經歷過一場龍捲風——衣櫃書櫃全部倒下、吊燈落在地上、幾扇玻璃全都粉身碎骨、所有的東西都已不在原地,艾達倒在她的小床上,哈利跪在她身邊,西裡斯則舉著魔杖在給維森療傷。

  「艾達!」海厄辛絲幾乎要昏過去了,好在西裡斯及時補充:

  「她沒事,只是昏迷了而已。」

  「這些都是艾達弄的。」哈利小聲告訴她。

  「她不是啞炮,海厄辛絲。正相反,她的魔力很強大,完全不比她的哥哥差。」

  「維森……」

  「那些玻璃落下來的時候我保護了哈利,這是英雄的必經之路。」維森儼然痛並快樂著,「那個人是沖著哈利來的,因為艾達今天睡在他的床上所以攻擊都朝著艾達去了。」

  海厄辛絲摸了摸艾達蒼白的小臉:「你看見他了嗎,維森?」

  「沒有。那人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但是他應該被落下的吊燈弄傷了。」

  「他的動作很快。」哈利又走過去愧疚地看著維森胳膊上被玻璃劃破的小創口,「他攻擊了兩次,發現艾達不是我之後他又想靠近她,但是這時候艾達突然魔力爆發了……」

  「他想靠近艾達?」西裡斯問。

  「已經靠近了,他好像從她床上拿了什麼東西。當時艾達被嚇得愣住了,然後她就突然——」維森做了個手勢,「反正那人對此毫無防備,暴動一過去他就跳窗逃跑了。」

  「一切發生的都很快。」哈利補充道,「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吧。」

  海厄辛絲沒有說話,她看見了艾達床邊牆上的兩個洞,和落在艾達床單上的一些黑色粉末。

  「西裡斯,」她用手指沾起一些黑色粉末聞了聞,然後心臟猛地沉了下去,「看看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卡文厲害,儘量不棄坑吧...


第75章 預言不真

  西裡斯帶著彈孔的照片和火/藥粉屑去見鄧布利多了。

  海厄辛絲留在家裡陪艾達,她被嚇壞了,不僅要海厄辛絲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還不願再住在格裡莫廣場12號。

  「我們可以搬走嗎,媽媽?」

  「我和你爸爸會商量的。」她承諾道,「我保證我們會確保你們不受到傷害。」

  「真的嗎?」

  「真的。」

  海厄辛絲哄她喝下摻了緩和劑的水,等艾達陷入沉睡之後。她走出臥室,先安慰了幾句愧疚不已的哈利,然後她看向維森。自從格裡莫廣場12號遭到襲擊之後,他就一直欲言又止。

  「說吧。」她找了個藉口把維森叫到廚房,他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是史密斯幹的,對嗎?」

  她點點頭。

  「早在她用麻瓜設備潛入白城堡時,他們就應該提高警惕的。」維森說道,「這是引狼入室。」

  「她從前並不是這樣的人。」

  「媽媽,羅齊爾從前也不是那樣的人。」

  「維森,」她歎氣,「有時候你似乎太聰明了一些。」

  他沉默了片刻,仰起臉看著她:「救世之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但是哈利未必就是要打敗伏地魔的那個人。」

  原來這是他猶猶豫豫想說又不敢說的東西。

  「為什麼?」

  「鄧布利多的及時趕到讓那個夜晚發生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事情變得完全不一樣了。」維森說,「預言裡說,伏地魔必須親自標記他為他的宿敵……但是他沒有。」

  「他選了哈利。」

  「他沒有。」維森固執地說,「他沒有標記哈利為他的宿敵,他只是『想』去選他而已。『想』和『做』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媽媽?」

  海厄辛絲再一次鄭重地看了維森一眼,他幾乎從未露出過孩子氣的一面,尤其是當他嚴肅地開口說話時……有時候她覺得他是一個比她更成熟、更深思熟慮、運籌帷幄的成年人。

  「你是想說:那個預言還沒有生效,是嗎?」

  「我想說的是,那個預言根本不重要。」維森平靜地說,「為什麼打敗伏地魔的就一定要是哈利?你們已經發現了魂器的秘密,離勝利近在咫尺。接下去你們打算怎麼辦?傻傻地等哈利長大嗎?赤膽忠心咒沒能保護波特老宅,家傳咒語也沒能保護格裡莫廣場。再這樣下去在哈利長大成人之前他就先會被伏地魔派來的人殺死,說不定還要傷及無辜——是的,我說的就是我和艾達。也許爸爸準備為他的反食死徒事業獻出一生,也許你決定和他並肩戰鬥。但是我還想好好活下去,我一點也不想被捲進什麼救世之星的傳說裡然後糊裡糊塗地喪命!」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維森激動地提高了嗓音,他的臉漲得通紅,胸膛起起伏伏。

  母子二人對視了片刻,海厄辛絲鎮定地注視著他,直到他慢慢冷靜下來。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維森。鄧布利多有他的主張,我們說服不了他。」

  「鄧布利多不是聖人。」維森負氣說道,「我敢打賭他也犯過不少錯……甚至於,他完全有成為一個『白魔王』的潛質。」

  「但是他沒有,這是他比伏地魔高明的地方。」海厄辛絲說,「你爸爸也沒那麼贊同鄧布利多,可是他依然選擇聽候他的指令。因為在面對一個危險的敵人時我們必須團結一致,也許冒險一搏有可能讓我們前進一大步,但也有可能讓很多人流血——維森,成為一個孤膽英雄比成為一個領袖要容易的許多。鄧布利多的瞻前顧後並非是猶豫和軟弱,而是不得已的謹慎。」

  「你說得倒容易。」

  「我說的是實話。」海厄辛絲沒有笑,「維森,你什麼時候才能把羅齊爾教給你的那一套給忘掉?」

  維森惱羞成怒地抬起頭:「我沒有受到羅齊爾的影響!」

  「你有。承認這點並不可恥,你只是一個孩子,沒人會因此而譴責你。」海厄辛絲想起了科妮莉亞從前的樣子,「你說得對,在許多年前羅齊爾並不是這樣的。她變了許多。不過……她後來的行為早在她的少女時代就早有徵兆,只是以一種不引人矚目的形式出現而已。」

  奧羅拉也是一樣。在她還是「安」的時候,她就已表現出對利益的渴望和並不強大的意志力。當兩者平衡時,她只是一個平凡甚至軟弱的女孩。可是當其中一方占了上風時……她拿起了槍,成為了一個殺手。

  雨聲淅瀝。

  加德文·羅巴茲閉上眼睛,讓所有思緒都遠離自己的內心。

  「該死!」麥克尼爾咒駡了一聲。他想盡辦法也不能攻入羅巴茲的大腦,這也就意味著奪魂咒無法生效——黑魔王會怎麼說?他的心臟撲撲直跳,時間不多了。

  「你行不行啊?」一旁冷眼旁觀的羅道夫斯問道。

  「你行你來。」

  「他是一個大腦封閉術高手。」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西格納斯·伯斯德在兜帽下輕蔑地撇撇嘴角:這也是麥克尼爾始終不得重用的原因。如果羅巴茲會大腦封閉術,那先用鑽心咒擊潰他的防線不就行了?

  他與羅道夫斯無聲地對視了一眼。反正今天事成與否都與他倆無關,黑魔王只是派他們來盯著這兩人做事罷了。至於他們將要迎接的結果……黑魔王還沒因為刺殺哈利波特失敗而懲罰他們呢。如果能搞定羅巴茲,那就能功過相抵;反之則要受到雙倍懲罰。

  「放了他吧。」

  「你說得到輕巧!」

  「放了他……你去向黑魔王交差嗎?」羅道夫斯慢悠悠地問。

  奧羅拉垂下頭,不做聲了。

  「也好。我們給你一個練手的機會。」羅道夫斯遞給她一把匕首,「解決他。」

  奧羅拉的身體輕輕一顫,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羅道夫斯。

  「聽不懂嗎?」羅道夫斯握住她的手,將匕首架到羅巴茲的脖子上,「殺了他。」

  「如果你不動手,我們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西格納斯「善意」地提醒道。

  「不忍心嗎?」羅道夫斯鬆開手厭惡地看了奧羅拉一眼,「就因為他救過你一命?」

  聽到這句話,羅巴茲微微一愣,然後睜開了眼睛。

  「你還記得她嗎,羅巴茲?」羅道夫斯抬手一把扯下奧羅拉的面具,看見她倉皇失措避無可避的樣子,他滿意地笑了,「看來是不記得了……或者說,不記得你救過她。」

  「史密斯小姐——」

  「世界上還能有第二個奧羅拉·史密斯小姐嗎?」羅道夫斯抽出魔杖逼著奧羅拉上前,「你選吧。」

  奧羅拉拿著匕首,慌張地瞥了羅道夫斯一眼。

  「選。」

  她攥緊了匕首,但沒有動手。

  「等一等……」

  「解決他。不然我就殺了你。」

  「有人來了!」西格納斯提高聲音打斷羅道夫斯的話。他一愣,隨後聽見了由遠至近的聲音。

  「傲羅。」

  「算了,」羅道夫斯悻然收回魔杖,「咱們走。」

  不顧其餘兩個同伴的安危,他和西格納斯徑直沖向後門。麥克尼爾快速判斷了一下傲羅的距離,上前抓住還在愣神的奧羅拉:「快走!」


第76章 最佳損友

  「是史密斯。」西裡斯告訴她,「還有另一個男的。據羅巴茲描述身形高大,但他沒認出對方的聲音。」

  雖然早有預感,海厄辛絲的心臟仍抽痛了一下。

  「還有一件事,」他溫柔地從背後環抱住她,似乎要給予她一些力量,「往斯內普那邊投毒的人也是她——」

  「為什麼?」她忍不住拔高了聲音,「她……威廉是死於食死徒之手的啊!」

  「是的,殺死威廉的人正是斯內普。他的神鋒無影咒打偏了方向,一擊致命。」碰上她滿懷疑慮的眼神,他歎了一口氣,「斯內普的手上粘的血並不少。」

  海厄辛絲沒有說話。她不關心斯內普對莉莉究竟是一往情深還是滿腔愧疚,她只知道一件事: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朋友竟然是神秘人的人。儘管她是一個啞炮,儘管她的愛人死于食死徒之手,儘管她曾和她一起在孤兒院相依為命,但是她依然倒向了黑暗的那邊。

  「好消息是斯內普和雷古勒斯的身份都沒有暴露。壞消息是……」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對嗎?神秘人肯定起疑了,他一定懷疑身邊有人出賣了他。」

  「我們要速戰速決。鄧布利多決定不以羅齊爾去交換小巴蒂,同時他想最後與斯克林傑談一次,看看鳳凰社與魔法部究竟還能不能繼續合作下去……另外,我把維森關於蛇的想法轉述給了鄧布利多,他好像對此很上心,指派了萊姆斯去查這方面的資料。」

  「西裡斯,」她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我不希望維森……」

  「鄧布利多看上去並不介意。至於維森,他想做黑魔法大師就做吧,別走歪了就好。」西裡斯低聲笑了起來,親親她的頭髮,「畢竟他的爸爸媽媽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少油嘴滑舌!」海厄辛絲瞪他一眼,收起玩笑的神色,「那麼,奧羅拉那邊你們準備怎麼辦?」

  「她不是巫師,之前對伏地魔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以啞炮身份打入魔法部內部。但現在她暴露了自己,在他看來她應該已經沒有了價值,而伏地魔是不會善待一枚棄子的。」西裡斯密切關注她的神情,見沒有異樣才繼續說下去,「老規矩,我們這邊仍會設法勸降,就看她怎麼選擇了。」

  西裡斯說的很委婉,但海厄辛絲明白奧羅拉此次必然凶多吉少。她很難過,然而難過之後又無法同情她。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在她看來奧羅拉的行為就像是一個姑娘愛上了殺父仇人一樣——也許她想替威廉向斯內普報仇,但一定要用這麼愚蠢的方式麼?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去見一個人。」

  西裡斯一看就猜到了答案,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極力不流露出嫉妒的情緒:「帕金森?」

  「潘西。」海厄辛絲搖頭糾正,「她是無辜的,甚至也是受害者。我不想讓她對這個世界心懷怨恨。」

  「可以。不過帕金森莊園現在被斯克林傑的人看了起來,你一個人去怕是不太方便。」西裡斯話鋒一轉,「我陪你一起。剛好我也有話要問艾德蒙。」

  「喏,你試試。」

  艾達猶豫著接過哈利遞來的紙團,捏了捏之後又搖了搖頭:「我不行。」

  「別緊張,你可以的。」哈利鼓勵道,他伸出手,一個紙團慢慢升起,升到三英寸左右的地方時又慢慢落回到他的掌心。

  「不行,哈利。」艾達羡慕地看著,卻沒有動作,「我只要一……就會想起那天晚上。」

  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個蒙面人破窗而入直接向她沖來。換做任何人都會被嚇一跳,況且她還是個小姑娘,又一向被保護得很好。維森在白城堡長大、哈利自幼就清楚自己的「救世之星」身份,和他們比起來艾達簡直對這個世界的險惡一無所知。

  「你要克服這一點。這是西裡斯告訴我的:如果想要變強,那就要先征服自己的短處。」哈利勸道,「你要是不喜歡紙團,我們換成花行不行?」

  「我不想玩這個。」艾達說,「我想出去。」

  聽到她的話,哈利也沉默了下來。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出去在陽光下自由自在地奔跑了,西裡斯說外面很危險,但幾天前的事也證明了家裡未必安全無虞。哈利清楚一直有人想要他的性命,現在,伏地魔似乎等不及了……

  「我想去大英博物館、去看塔橋。倫敦又那麼多好玩的地方,但我一個都沒去過。還有黑衣修士橋,我知道爸爸媽媽以前在那裡約會過,我也想去看看嘛。」艾達委屈極了,這是她和兩個男孩不一樣的另一個地方。在被帶回父母身邊之前,她是在麻瓜世界裡自由自在生活的。雖然她住的地方只是一個小鎮,可是巴默爾夫人每逢週末和假日也會帶她去別的地方玩玩。而現在呢,她都記不清自己被關在這裡多久了。

  似乎格裡莫廣場12號的每個人都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別這麼喪氣。」一旁始終沉默的維森卻開口了,「再等一段時間,等伏地魔倒臺後我們就再也不用被關在這裡了。」

  「但是神秘人……」

  「艾達,他叫伏地魔。」維森嚴肅地看看妹妹又看看哈利,「我知道他們取得了很可觀的進展,也許幾周甚至幾天之後,伏地魔就會徹底消失呢?」

  「這很難,維森。」哈利倒不是故意要打擊他,「他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黑巫師。」

  「我們這裡也有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白巫師啊!雖然我不是鄧布利多的粉絲,甚至覺得他有些過於保守,但他的實力可不是說著玩的。」維森如是說,「而且黑魔王也不算十分厲害,他的部下們也不過爾爾。」

  「那天——」

  「——那天來的人竟然被三個孩子嚇跑,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維森說,「都高興點,我們也算是打贏了人生第一場仗嘛!」

  哈利咧開嘴笑了笑,轉向艾達:「都是艾達的功勞。」

  艾達糊裡糊塗被扣上了功臣的大帽子,不等她說話,維森就迅速提議:「你要不要跟我試試巫師決鬥,哈利?拿玩具魔杖。」

  哈利權衡了一下。

  「救世之星不會怕了吧?怕了的話你就把這個頭銜讓給我,我願意去找伏地魔單挑。」

  「誰怕啊。」哈利一躍而起從玩具箱裡翻出兩根魔杖,「輸了別不承認。」

  「我才不會。」維森又指揮艾達,「你也去把你的魔杖拿來,我們之中贏的那個人跟你繼續打。」

  艾達竟然沒有拒絕。等她離開後,維森倏然轉回頭來,表情變得有點陰森森。

  「你想幹嘛?」哈利警覺地問。

  維森扯出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我說,你不會喜歡艾達吧?」

  哈利沉默了三秒,然後臉突然紅了:「我、我、我……」

  維森輕輕「嘁」了一聲:「你說,我要是告訴我爸你想泡他女兒,他會怎麼辦呢?」

  「你胡說什麼啊!」哈利爭辯道,「我要告訴你媽媽你又在亂講話。」

  「他是會很高興自己的教子要成為未來女婿呢,還是會大發雷霆呢?」維森對他的威脅不屑一顧,逕自說著,「你作為教子兼好友的兒子,可能還是不錯的。但作為女兒的男朋友嘛……還差點意思?」

  「你不要再亂說啦!我沒有!」看見維森不為所動的表情後,哈利隱約意識到了點東西,「你想幹什麼?」

  「想讓我不亂說話很簡單。」維森戲劇化地壓低了聲音,「我要辦一件大事,你必須掩護我。」


第77章 禍起蕭牆

  西裡斯回家時發現氣氛有些詭異。

  「哈利?艾達?海厄辛絲?」沒人應答。

  樓下的廚房裡傳來一些「咯噠」、「咯噠」的聲音。

  他的心突然一凜,西裡斯抽出魔杖,無聲地向廚房走去。

  門半掩著,聲音就是從廚房裡傳來的。

  西裡斯無聲無息地逼近,從半開的門縫裡他只看見了桌子的一角,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噠」、「噠」……「唔」——似乎有人在極力掙扎。

  西裡斯一腳踹開門,預想之中的攻擊沒有到來,但他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雷古勒斯栽倒在地;海厄辛絲被反綁在椅子上,嘴裡被塞著一塊手帕;而哈利和艾達則滿臉大難臨頭的樣子,瑟瑟發抖地蜷縮在牆角,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隻平底鍋,這估計就是讓雷古勒斯昏迷不醒的元兇。

  「西、西……」哈利「西」了半天也沒叫出西裡斯的名字。

  「海厄辛絲——」西裡斯走過去扯出她嘴裡的手帕,她立刻叫道:

  「維森!」

  「他怎麼了?」

  她的眼睛頓時紅了,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他偷走了一瓶複方湯劑、雷古勒斯的一撮頭髮,和我們倆的魔杖。」

  西裡斯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問他們!」海厄辛絲狂怒地叫道,在西裡斯印象之中她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火,「我和雷古勒斯坐在這裡講話,哈利突然沖進來抓起平底鍋就是一下,我還沒反應過來艾達就從背後扔了根繩子,和維森一起把我捆在了椅子上——」

  西裡斯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維森去了哪裡?」其實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他、他……」

  「他說他去找伏地魔了!」海厄辛絲尖叫,「他要去看看那條蛇到底是不是魂器!」

  複方湯劑是哪來的?西裡斯之前假扮「卡爾」時剩下的。

  那維森是怎麼知道複方湯劑在哪的?好幾星期前哈利主動告訴他的。

  哈利為什麼要告訴他?他覺得這樣可以顯得自己比維森睿智。

  艾達為什麼也要來幫忙?維森告訴她這是個遊戲。

  她就不想想其中有沒有蹊蹺嗎?維森說他們要假裝食死徒襲擊了格裡莫廣場12號,以求嚇到西裡斯。

  那維森是怎麼想出這麼一個計畫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們兩個,」西裡斯渾身都在發抖,「現在、立刻、馬上,上樓去自己房間待著。」

  雷古勒斯迷迷糊糊地被海厄辛絲弄醒,他的頭疼的不得了,眼前還一片發黑:「發生了什麼?」

  海厄辛絲噙著眼淚把維森的「壯舉」說了一遍,雷古勒斯覺得自己簡直要再暈一次,但海厄辛絲卻六神無主地拽著他的袖子追問:「這要怎麼辦啊?」

  我不知道啊。雷古勒斯絕望地看向西裡斯,他的眼睛也變紅了。

  「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和伏地魔打交道,」海厄辛絲哽咽著說,「萬一伏地魔起了疑心,他……」

  「別急,海厄辛絲。」雷古勒斯只好說道,「我平時和黑魔王交流不多,他未必會發現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八歲的小毛孩子。

  「他走了多久了?」西裡斯極力鎮定下來。他根本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這應該是他有生以來最百感交集的一次。

  「才二十分鐘。」海厄辛絲說,「他在想什麼!他要怎麼去找到伏地魔啊,他又不會幻影移形——」

  「對啊!」雷古勒斯突然反應過來,「他都不知道黑城堡在哪裡,難道他要一直用腳走到那裡去嗎?」

  三人面面相覷。

  「我去聯繫萊姆斯。」西裡斯知道此事不能鬧大,「維森雖然頂著雷古勒斯的臉,但他實際上還是個小孩子,要找到他應該不難。」

  維森根本沒去找伏地魔,他對那個熱衷於養寵物蛇的無臉人毫無興趣。而且他不傻,雖然他手裡有兩根魔杖,但維森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未必能用得好。

  但是他確實想要查一查有關那條蛇的事情。

  維森抬頭看了眼店名——博金博克商店。

  他沒本事去魔法部或黑城堡,但來一趟翻倒巷還是可以的。況且,他的偷聽不是白費功夫。維森知道雷古勒斯曾於多年前來這裡仿製了一個斯萊特林的掛墜盒,既然那時他能讓店家順從他的心意,那麼現在當然也可以……

  「布萊克先生。」博金面露驚訝,「稀客啊。」

  「我們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維森不瞭解雷古勒斯和別人說話的語氣,但他覺得把語氣弄得傲慢一些總是沒錯的。他在店裡兜來轉去看陳列的那些東西,並不急於開口,而博金則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最後,僵持片刻後,還是博金先問道:「您今天為何而來,布萊克先生?」

  「我現在的處境你有所耳聞吧?」

  「聽說過一些。」

  那就是知道了。維森意識到眼前這位博金先生似乎並不是很畏懼雷古勒斯,他躊躇了片刻,決定鋌而走險:「您似乎忘了我以前說過的話。」

  博金毫無誠意的鞠了一躬:「不敢。」

  「有一件事最近一直在困擾我,我來是希望你能替我解答。」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對方的神情,「關於傳說中斯萊特林的密室……」

  「雷古勒斯。」風鈴一響,維森整個人都僵住了——

  淡金色頭髮、蛇頭杖、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

  瑪律福。

  完了,他遇見了一個認識雷古勒斯的食死徒。不僅是認識,他們還挺熟。

  「你在這裡做什麼?」盧修斯·瑪律福略帶懷疑地問。

  「逛逛而已。」維森僵硬地回答。

  「我以為你現在……不便隨意出行。」

  「那是你。」維森脫口而出,在看見盧修斯微變的表情時他頓時明白自己說錯了話,「我是說,你怎麼敢在風口浪尖上來這裡?」

  「和你一樣,」盧修斯謹慎地打量著他,「逛逛而已。」

  維森點了點頭,不敢再輕易說話。

  「你在打聽密室的事?」盧修斯的表情愈發充滿了懷疑,「我還以為你早就弄清楚了呢。」

  什麼?斯萊特林的密室不是一個傳說嗎?雷古勒斯竟然知道?他不僅知道還告訴了堂姐夫盧修斯?

  「謎團總是一個接一個的。」維森決定見好就收,「真高興見到你,盧修斯,我——」

  「別急著走。」盧修斯卻猛然伸出蛇頭杖攔在了他的去路上,「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喝一杯吧。」

  「還是不了。」維森斷然拒絕,「我現在身份敏感,不——」

  「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比你更不方便出行嗎?」

  維森碰上盧修斯的目光,他立刻明白了一件事:他起疑了。

  「羅齊爾家的垮臺真是令人遺憾,」盧修斯慢吞吞地說道,每一個字裡都含著試探,「那座莊園裡可有不少寶藏呢。」

  維森呵呵一笑:「我對它們沒興趣。」

  「是嗎?貝拉倒是對它們很感興趣。」盧修斯眯起了眼睛,「畢竟她一直很想得到它……」

  維森緘默不語。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在這裡送上小命時,門再一次被推開了。在看見來人時,維森幾乎要喜極而泣。

  「逃跑的開心嗎?」西裡斯意有所指地說,一邊一揮魔杖把他捆了個嚴嚴實實,「看來我必須親自審問你一番了,是不是?」

  「布萊克。」盧修斯的目光在兩人間掃來掃去,一時不太確定這是什麼情況。

  「下一個就是你,瑪律福。」萊姆斯知道盧修斯是食死徒,但不幸的是他非常狡猾,從未讓他們抓到過實際證據。

  這回沉默的人換成了盧修斯。

  西裡斯把他押出門時,維森倒是突然福至心靈獲得了新點子,他急忙扭回頭沖盧修斯快速眨了兩下眼睛。

  然後他滿意地發現盧修斯愣了愣,接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78章 自食惡果

  維森知道自己完了。

  他們才剛一離開翻倒巷,還沒來得及幻影移形,複方湯劑就失去了效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西裡斯彎腰把被過長的袍子纏住的維森一把抓起,然後「啪」地一聲消失不見。

  「你真是膽大包天。」在氣氛凝重到可怕的餐廳裡,被偷襲了的雷古勒斯說道,他的腦袋已經不疼了,然而被哈利一下打昏這件事會成為他心中永恆的恥辱,「你今天離死亡只差一步。」

  「我不知道瑪律福……」

  「你以為博金就好對付嗎?」雷古勒斯反問,「首先,我當年要脅他的東西過了這些年已經不起作用了;其次,作為一個被魔法部嚴密監視的前食死徒,你覺得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店裡去,博金會想什麼?最後,你連一點準備工作都不做就直接沖出家門,如果你不改變你這種行事風格,我保證你再過兩輩子也成不了什麼黑魔法大師。」

  維森不敢辯解。

  「我以為你是個斯萊特林,沒想到你是格蘭芬多。」萊姆斯極力想讓氣氛變得輕鬆一些,「你今天差點釀成大禍——」

  「——你說話太客氣了,月亮臉。瑪律福和博金說不定已經雙雙起疑了。」西裡斯看了雷古勒斯一眼,那樣的話雷古勒斯將變成他們之中最受威脅的一個。

  「不會的。我走之前沖他使了個眼色,說不定瑪律福以為我在做戲——」

  「你還敢在這裡炫耀?」西裡斯立時提高了聲音,嚇得維森一抖,「不要因為我沒罵過你你就覺得你可以無法無天!」

  「我沒有!」維森急忙認錯,「我今天真的是一時衝動,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保證?可以!你現在就給我簽協議。」西裡斯一揮魔杖召來墨水、羽毛筆和羊皮紙,「你要保證什麼自己往上寫。」

  維森抖抖霍霍地拿起羽毛筆——我保證我再也不擅自溜出家門。

  「還有呢?」

  再也不主動攻擊任何家裡人(包括月亮臉)了。

  「還有?」

  不偷東西、不碰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嗯?」

  有想做的事情先跟爸爸媽媽商量。

  「繼續。」

  再也不試著把哈利和艾達一起拖下水了。

  西裡斯接過羊皮紙用魔杖點了點。維森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你違反了其中任何一條,你的臉上會長出疙裡疙瘩的膿包,即使消除了也會留下噁心的疤痕。要是你願意變成一個比伏地魔還醜的傢伙,你就儘管違反承諾吧。」西裡斯又一揮魔杖,羊皮紙被釘到了牆上,「以後你每天早晨晚上各來讀一遍你寫的東西。」

  沒人幫維森說好話。他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可怕了。萊姆斯曾覺得他們四個人當年在霍格華茲裡的壯舉已經算是十分冒險十分了不得了,但直到今日,他才深刻地理解什麼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去把你的玩具和書都收拾一下送到閣樓裡。」海厄辛絲輕言慢語地說出她的懲罰,直到現在她的心臟還在撲撲直跳,「等會兒我送一本書給你,你什麼時候能把全書背下來,什麼時候我把玩具還你。」

  維森保持沉默。他知道他媽媽其實比他爸爸更可怕。

  果不其然,幾分鐘之後一本厚厚的書被送到了他的手中,維森垂下眼睛看了看書名——

  《百年孤獨》

  「不過,」打發走維森之後,雷古勒斯沉思片刻,「我得告訴你們一件事。關於霍格華茲裡的那個密室。」

  「斯萊特林的密室,對吧?」西裡斯說,「羅齊爾曾經把那裡當作練習黑魔法的地方。」

  雷古勒斯大吃一驚。萊姆斯面色如常,顯然他也是知道的。

  「我告訴他們的。」海厄辛絲承認,「以前我看見過科妮莉亞半夜從床上爬起來,偷偷離開寢室。」

  「然後我們派佩迪魯變成耗子去跟蹤了她。」西裡斯的心情忽然變差了:他知道佩迪魯的叛變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對他的態度,但是他私下裡一直懷疑另一部分原因是羅齊爾,因為他見識到了她的力量有多強大……策反彼得的人會不會是她?

  「你們知道這件事,卻不知道另一件事。」雷古勒斯回憶起當年科妮莉亞向他展示密室的場景,「通往密室的門,只有用蛇佬腔才能打開。」

  「科妮莉亞會蛇佬腔?」

  「她曾從黑魔王那裡聽到過一兩句,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巧她就能把密室的門打開。總而言之,斯萊特林一向與蛇有著緊密的聯繫,而黑魔王更是把蛇作為他的象徵。」

  「你是不是想說維森的推測有可能是正確的?黑魔王的最後一個魂器是那條蛇?」

  雷古勒斯點點頭:「他和那條蛇的關係太親近了。」他看著西裡斯,「而且他是斯萊特林的後人,對不對?」

  這是萊姆斯和海厄辛絲不清楚的部分。他們簡略地解釋了一下,然後從兩人的臉上看見了當初曾出現在他們臉上的驚愕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伏地魔的很多行為都得到了解釋:對麻瓜的憎恨、對蛇的崇拜、對黑魔法的癡迷——「那蛇怪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這就不知道了。」雷古勒斯搖頭,「我拐著彎問了幾個食死徒,他們都沒聽黑魔王提起過什麼蛇怪。他或許和最先一批追隨他的人說起過,可那些人基本上都已經死了。」

  「我更想知道拉文克勞的冠冕在哪。」海厄辛絲輕聲說。

  「鄧布利多說他會設法弄清它的下落。」西裡斯看了看雷古勒斯,「可是還有另一個問題:你和斯內普的間諜身份還安全嗎?」

  「不管安不安全,我們都必須假裝是安全的。」雷古勒斯深吸一口氣,「只有接近黑魔王才有可能接近那條蛇。」

  他的言下之意十分明確——也許他和斯內普之中的一個,甚至兩個,會犧牲。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一段時間內維森不會出來蹦躂了。


第79章 愛恨兩難

  很久之後,潘西又一次見到了她昔日名義上的母親。

  「潘西。」海厄辛絲謹慎地喚道。

  「你來做什麼?」潘西語氣淡漠的反問。她沒什麼特殊的表情,態度也十分疏冷。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你是來向我道歉的嗎?對不起,我不需要。」她諷笑起來,「她死了,一直到死,她都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已。」

  「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海厄辛絲糾正道,「如果非要說,這一切的根源在於羅齊爾。我不指望你現在就理解,你的父親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那你來幹什麼?」

  「看看你而已。」她想起了艾達和維森,目光柔和了下來,「潘西,無論如何,我們都朝夕共處過幾年。」

  潘西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她試探性地走上前,潘西沒有露出抵觸的情緒,於是海厄辛絲大膽地把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但是不要去仇恨任何人,行嗎?」

  「我不需要你來教育我。」

  「這只是個善意的提醒。」

  潘西抬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恨羅齊爾?」

  「曾經恨過。」海厄辛絲回答,「現在我反而同情起她了。」

  潘西定定地看了她一段時間,然後忽然躲開她的觸碰:「你真是一個偽君子!你明明得到了一切,現在還來跟我說這種話!你根本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

  那你就知道我失去了什麼嗎?海厄辛絲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她聽任潘西叫嚷著發洩她的怒火。等她終於氣喘吁吁地停下來時,海厄辛絲搖了搖頭:「我不指望你現在能理解。」

  潘西冷哼了一聲,眼珠有些發紅。

  「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改變現在的想法。」她意識到發生在白城堡的事情給潘西造成的打擊絲毫不遜于羅齊爾帶給維森的影響,而這些東西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改變的,「仇恨只會毀了你,而不會成全你。」

  她的話點到為止。海厄辛絲轉身下樓去找西裡斯。

  客廳裡,西裡斯也在向艾德蒙詢問一件事情。

  「據你所知,伏地魔是否曾交給過埃文羅齊爾什麼東西讓他代為保管?」

  艾德蒙想了想:「那枚戒指?說什麼羅齊爾是最忠誠的那個?」

  「不是。是私下裡給的。科妮莉亞有沒有提起過類似的事情?」

  「沒有。」艾德蒙搖頭,「她從未說過埃文的遺物之中有任何特殊的東西。」

  「所以她對你說起過埃文的遺物?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艾德蒙疑惑地看了西裡斯一眼,「她把他的東西搜羅了一遍,留了一些自認為有用的,餘下的都一起扔進了儲藏室裡。」

  考慮到科妮莉亞實際上不是百分百信任艾德蒙,以及她本人未必知道任何有關魂器的東西,西裡斯認為他從艾德蒙這裡是問不出什麼大爆料的。但他至少獲得了一條有用的線索:羅齊爾莊園的儲藏室內放著埃文的遺物。

  「你們是不是……」艾德蒙猶豫著問,「有了什麼進展?」

  西裡斯看了他一眼,模棱兩可又故作玄虛地回答:「也許不久之後伏地魔就會從此消失呢。」

  艾德蒙的眼睛倏然睜大,他正欲追問,樓梯處卻傳來了腳步聲。

  一轉眼間,他曾垂涎過的女人又出現在他面前。

  「艾德蒙。」她溫和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艾德蒙麻木地嗯了一聲,旋即不可避免地發現她變得漂亮了許多——這種漂亮源于她明顯愉悅的心情,而非容貌。現在她整個人又容光煥發了起來,更接近於從前在霍格華茲裡的樣子,而不是後來冷若冰霜的莫嘉拉。

  「你應該多關心關心潘西。」現在她站在他面前,心平氣和甚至非常誠懇地建議道,「別讓以前的事影響到她,好嗎?」

  這樣商量的口吻,除了她求他的那幾次之外,艾德蒙還是第一次聽到。

  「嗯。」他勉強說道,不想當著她丈夫的面和她敘舊,何況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可敘的,「我會的。」

  他要問問她的情況嗎?沒必要。她看上去過的好極了,根本不需要他的關心。

  「既然這樣,」西裡斯說話了,「我們就先告辭了。」

  這真可笑。在他們倆重歸於好之後,他們對於他的恨意似乎也霎時間煙消雲散了。艾德蒙有些想笑,笑過之後又覺得遺憾。

  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他也清楚這一點。

  「如果我今天不在場,」西裡斯說,「他肯定又是另一副面孔。」

  海厄辛絲沒理他。以另一個身份重新踏入帕金森莊園這件事讓她覺得有些恍惚。從前很熟悉的裝飾、佈置似乎也有了別的味道,她甚至第一次發現帕金森莊園裝修的非常優雅,一點也不浮誇。

  「喂!」西裡斯惱火地叫道,引來了旁邊兩個負責監視艾德蒙的傲羅的側目,「你不會還在想著那對父女吧?你的親生兒子親生女兒可還在家裡等你回去呢。」

  奧羅拉站在雨中,目光放空,任憑旁人詫異地打量她。

  左手傳來一陣陣灼人的劇痛,她沒有理會。黑魔王在召喚她,召喚她這個無能的手下。她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叛變到黑巫師那邊,卻什麼事也沒有做成。現在他找她的原因也很簡單:死。

  一枚棄子除了死,還能有第二個結局嗎?況且她本來就是毫無價值的棋子,誤打誤撞埋伏進魔法部已是意外之喜。

  奧羅拉卷起袖子,低頭看了看黑魔標記。它真的很醜。她也清楚地記得當黑魔王的魔杖緩緩移動將它刻入她的肌膚時那種鑽心的刺痛。本來作為一個邊緣角色,她的手臂上沒有黑魔標記,但在她被派往魔法部做探子之前,黑魔王給予了她這個印記。

  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叛變。

  她投向黑巫師的原因很簡單:為了報仇。一是向殺死了威廉的斯內普,二是向無用的魔法部。前者是她自己的打算,畢竟斯內普藏在霍格華茲裡,成為他的同僚或許能增加一絲勝利的可能性。後者則是食死徒找上門來要招募她時的說辭。他們說魔法部的無能讓威廉喪命。他們問她是否想要替他報仇。想嗎?想的話就加入我們。我們會推翻魔法部,我們甚至能讓人起死回生……當然了,這都只是空頭支票罷了。

  現在,她後悔了。

  奧羅拉仰頭望著眼前的圖書館——在伍氏孤兒院被燒毀後,麻瓜們在它的廢墟之上建起了一座公共圖書館,圖書館前佇立著一道紀念碑以緬懷在大火中逝去的人們。

  是的,在誤打誤撞之間,奧羅拉洞察了黑魔王苦心孤詣想要隱藏的秘密:他固然是斯萊特林的後人,但本質上,他是一個混血巫師!

  誰讓她曾在孤兒院的資料庫裡看見過「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呢?有了一個線索,就很容易找到下一個,接著,就能破解全部謎團。

  那她應該怎麼做呢?向魔法部低頭嗎?

  奧羅拉不知道。

  她沒有走進圖書館,而是轉身漫無目的地向一條小巷子裡走去。

  「史密斯小姐。」

  她停住腳步,並不意外於他們找上門來的速度:「羅巴茲先生。」她看著他,「你是來逮捕我的嗎?」

  「請隨我回魔法部。」他公事公辦卻不失溫和地勸說道,「配合我們的調查,您就可以為自己爭取一些刑期上的減免。」

  「其實我並不想加入食死徒。在被他們帶到黑魔王面前時我就已經後悔了。」奧羅拉說,「但是我不想死……如果我想活著離開那裡,我就不能拒絕黑魔王的要求。」

  加德文望著她,覺得自己錯失了一些東西。

  「但說到底我也還是一個食死徒,我是有罪的。」奧羅拉抬頭,不確定是否要吐露那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羅巴茲先生,我……」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從遠處破空而來,埋伏在暗處的傲羅聞風而動追上前,然而那個念咒的人早已幻影移形逃之夭夭。

  「史密斯小姐!」加德文半抱著奧羅拉,毫無疑問,她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沒有說出口的秘密也很簡單——

  他救過她的命,兩次。一次是在威廉殞命的那個夜晚;第二次是在那個雨夜:他以為她是被誤傷的路人,卻不知道她其實是食死徒。

  從那一刻起,她悄悄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但這份感情註定不會有任何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送走了奧羅拉Orz

  本來想給這個妹子一個HE,但想想看她的設定又沒有HE的理由


第80章 輕描淡寫

  「你在想什麼?」海厄辛絲第十七次翻身的時候,西裡斯準確無誤地逮住了她。在黑暗裡他心滿意足地摟著妻子,問道。

  「要是奧麗維婭還在就好了。」她歎了一口氣,「我總覺得現在的雷古勒斯有點……」

  「你失眠的原因竟然是雷古勒斯!」

  海厄辛絲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嫌棄:「你這算吃的哪門子醋?」

  「你為什麼要在我的床上想他?」

  「我在跟你嚴肅地討論問題——」

  「你心虛了!」

  「布萊克——」

  「你真不愧是一個斯萊特林,海厄辛絲,你藏得太好了……」

  「離婚!」

  「別啊!好吧好吧……你覺得他怎樣?孑然一人、毫無牽掛?」西裡斯卻和她有著不同的想法,「我倒覺得奧麗維婭和他的悲劇未必是一件壞事。」

  「為什麼?」

  「如果她還活著,他們就一定會在一起嗎?看看我們,我們差一點就要永遠天各一方,到死都弄不清真相。雷古勒斯與奧麗維婭的事情要更複雜,他已經不想為伏地魔做事了,而奧麗維婭的哥哥卻還執迷不悟。」

  「奧麗維婭不是傻瓜,她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是的,但其他人會放過他們嗎?決定背叛伏地魔時,雷古勒斯就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從那一刻起,他和奧麗維婭就不可能會有完滿的結局了。」

  海厄辛絲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她本能地感到不開心。海厄辛絲有些彆扭地試圖掙脫西裡斯的懷抱,然而他卻不鬆手:「生氣了?」

  「沒有。」她有些惱怒於他的理性,「那你覺得雷古勒斯會愛上另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但是你問的問題是你沒有回來之前別人問我的,他們問我——西裡斯,你還這麼年輕,再找一個人重新開始怎麼樣?」

  她一愣。

  「雷古勒斯應該像我一樣,會自己找到答案。」

  海厄辛絲有些替奧麗維婭不值,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奧麗維婭並不會介意雷古勒斯開始新的生活——身處於帕金森莊園的那些年,她不是也無數次祈禱讓西裡斯忘了她、好好地繼續走下去嗎?

  「今天早些時候我和雷古勒斯談了談這件事。」西裡斯慢慢撫摸著她的長髮,「他說他很喜歡奧麗維婭,卻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愛。」

  「也許我就要不久于人世了,黑魔王不會寬恕任何一個叛徒。」雷古勒斯半開玩笑地說,西裡斯卻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一絲悵然,「不過,我很高興我們和解了,西裡斯。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你這個哥哥,不過起碼我們瞭解到了對方從前並不顯露出的那一面。」

  「對,你沒有我想的那麼懦弱。」西裡斯誠心誠意地說,「在我見過的人之中,你和斯拉格霍恩應該算是最『斯萊特林』的兩個人。」

  「哦?」

  「精明、狡猾,但並不十分邪惡。」

  「我姑且把這當做是讚美吧。」雷古勒斯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一時沒有說話。這時水開了,西裡斯去泡茶。等他端回茶壺時,雷古勒斯突然問了他一個有些怪的問題:「你從十幾歲時起就喜歡海厄辛絲嗎?」

  「嗯?是啊。」

  「沒弄錯的話你是對她一見鍾情的?」

  「不完全算,因為在那之前我看見過她幾次,不過那時我們第一次正式認識。」西裡斯回憶起他們在特快列車上的初遇,禁不住揚起了一絲笑容,雷古勒斯將其盡收眼底:

  「但你花了一段時間去確認自己的心意,是不是?」

  「對。」

  「那你當時就想過以後要和她結婚、成家、生子嗎?」雷古勒斯追問,「我是說,在你意識到自己喜歡她的那一刻起。」

  這倒沒有。他當時還在震驚自己竟然也和「愛情」這個詞扯上了關係,想和她共度一生則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西裡斯警覺地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一直覺得奧麗維婭會成為我的妻子,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到底愛不愛她。」雷古勒斯慢吞吞地說,「我確定我喜歡她,覺得她很可愛。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很完美的搭檔……但那到底算不算是愛情呢?」

  「你怎麼會開始想這件事?」西裡斯不得不勉強擺出人生導師的姿態,「愛情本來就是說不好的東西。」

  「她願意為了我去赴死,我相信她是愛我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心懷同等的感情。」

  西裡斯瞬間了然:「你覺得自己虧欠了她?」

  「有點……不公平而已。」雷古勒斯勉強笑道,不等西裡斯回答他就搖了搖頭,「算了,我最近心思亂得很,就當我是在胡說八道吧。」

  「除了她以外,你對第二個女孩產生過愛的感覺嗎?」西裡斯從他茫然的表情裡獲得了回答,「我想困擾你的不是愛不愛的問題,而是她的死亡——她是替你去死的——不過,恕我直言,雷古勒斯,你是一個心狠的人。在你決定要犧牲自己的時候,你把奧麗維婭置於何地呢?」

  「他的心裡裝了太多東西。」海厄辛絲低聲說。

  「他一貫如此,喜歡把事情都藏在心裡,不願主動去說。」西裡斯並不十分瞭解雷古勒斯與奧麗維婭之間的細節,因此他不好評判他們的感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最後會想通的,只是不知道他會給自己一個怎樣的答案。」

  海厄辛絲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幸好你不是雷古勒斯那種性格。」

  「哦?」

  「否則我光是看你把所有情緒都憋在心裡就要覺得悶壞了。」她把頭埋進他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一次暗自慶倖他們的破鏡重圓。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你們所見,其實離完結不遠了


第81章 硝煙未起

  海厄辛絲聽見他的腳步聲,從書桌前抬頭沖他一笑。西裡斯的心臟被輕輕撞了一下,他暫時遺忘了收到的壞消息,嘴角揚起、回以一個同樣愉悅的笑容。

  這樣多好啊。他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識到自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家庭。

  內心過於浮想聯翩的直接結果就是他激動地走過去緊緊抱住了他失而復得的妻子——

  「好啦好啦,我也愛你。」海厄辛絲接受了他的第一個吻,笑著躲開了第二個,揚起手裡的一疊羊皮紙,「看,我寫完了初稿!」

  「這麼快?」西裡斯單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快速翻了翻,老實說他看不太懂,但誇讚總是沒錯的,「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新一代密碼大師了?」

  「不許嘲笑我。」她珍而重之地把草稿拿回來,「等整理過後我要先拿去給費格太太看。」

  「那是什麼?」他看見邊上擺著一本厚厚的牛皮封面的本子。

  「不許動!」

  然而他已經搶先一步拿到了手裡,不顧海厄辛絲的掙扎,西裡斯翻開了第一頁:「『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霍格華茲的分院儀式上……』這是什麼?」

  「還給我!」她跳起來搶了回去,臉不自覺地紅了,「你真討厭。」

  「我想想……」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該不會是在寫和我有關的吧?」

  她斜了他一眼,帶著十足的嬌嗔意味。

  「那是什麼?」

  「我的日記。」海厄辛絲撇撇嘴,「你要看嗎?我可是在帕金森莊園開始寫它的哦,裡面肯定有很多你不想看的東西。」

  又是帕金森!陰魂不散的帕金森!西裡斯假裝沒有聽見這個討厭的名字,正色道:「別說笑了,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說。」

  看到他的神情,她也收起了笑容。

  「奧羅拉死了。」他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手,這是他們私下裡早已猜到的事情,然而她的臉色依然變得慘白,「那天來偷襲的人就是她。她被食死徒滅口了。」

  海厄辛絲的眼裡漸漸泛起淚花,西裡斯把她攬進懷裡,讓她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沒有想哭。」她帶著哭腔辯解道,「我只是有點……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她和奧羅拉的關係在那場啞炮審判後就降至冰點,後來有所回升卻終究回不到從前。但是被一個相識多年的人背叛絕非什麼可以輕易釋然的體驗,西裡斯明白她的痛苦。

  「怎麼會這樣呢。」她喃喃自語,又要求道,「別對我說細節,我不想聽。」

  「還有另一個消息。」西裡斯柔聲說道,「雷古勒斯已經出發了。」

  「什麼?」她大驚失色——

  「我們計畫殺伏地魔一個措手不及。本來鄧布利多打算讓斯內普去解決那條蛇,但雷古勒斯主動請纓要求去。」至於原因,他們都心知肚明,「他說他會有辦法一併把赫奇帕奇的金杯搞到手……」

  「等一等!」海厄辛絲失聲叫道,「但……還差了兩樣啊!」

  「鄧布利多找到了拉文克勞的冠冕。伏地魔膽大包天,竟然把它就藏在了霍格華茲裡。他和弗立維教授一起去了拉文克勞的幽靈格雷夫人,鄧布利多單獨和她談了很久,最後他從她那裡問到了一些線索。我不知道鄧布利多到底是如何推理出冠冕的下落的,總之,他最後在有求必應屋裡找到了它。」西裡斯告訴她,「在羅齊爾莊園裡,弗蘭克找到了另一個魂器:伏地魔少年時期的筆記本。他把它交給了埃文保管,在埃文死後,它被毫不知情的科妮莉亞扔進了儲藏室裡。弗蘭克花了一點時間去找,然後背著斯克林傑的人偷偷把它拿出來送到了鄧布利多手上。現在,所有的東西都全了。」

  「我不明白。」海厄辛絲抬頭看著他,「雷古勒斯要怎麼辦?西裡斯,我不想讓他……」

  「我也不想。但是他說相比斯內普而言,現在伏地魔更信任他。」

  「殺死那條蛇就已經很難了……更何況還要弄到金杯……你知道他的計畫嗎?」

  「不知道。」西裡斯承認道,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隱隱生出幾分蒼涼的預感,「他一向比我們想的要有主意。」

  「你在幹什麼啊?」

  維森正襟危坐在他的床上,雙目放空:「思考。」

  哈利被噎了一下,他無語地搖搖頭:「你不背書了?」

  「背書?你看看這本書。」維森憂愁地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背完的。」他往旁邊坐了坐,拍拍身旁空餘的位置,「坐,咱倆聊聊唄。」

  「我是想和你聊天。」哈利歎了一口氣,「伏地魔……好像快玩完了。」

  「別那麼樂觀,哈利。他是數百年來最可怕的黑巫師,也許事情不會那麼容易。」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維森?在我的記憶裡,我好像一直都是『天選之子』,似乎每個人都覺得我必定會打敗黑魔法。」哈利單手托腮,「可是現在好像不必我出場他們就能把他解決。」

  維森扭頭看了他一眼:「你覺得有些不能接受嗎?」

  「倒也不是。」哈利支支吾吾了片刻,「只是……有點突然。」

  「我明白你的感覺。」維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到一年之前我還以為我註定要繼承一座城堡和羅齊爾的黑魔法大業呢,結果現在我竟然淪落到了這樣的境地。」

  哈利沒有笑:「看來那個預言只是個玩笑。」

  「不一定啊。」維森搖搖頭,「有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我媽媽回來、雷古勒斯回歸、魂器之謎破解、羅齊爾倒臺……這些事情都是一環扣著一環的。按照原本的發展,也許最終解決掉伏地魔的人就是你,哈利。」

  「你的意思是,」哈利若有所思,「這是蝴蝶效應?」

  「蝴蝶效應是什麼?」維森撓撓頭,「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隨遇而安而已。」

  「我可以進來嗎?」艾達不等他們回答就自顧自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書。

  「《聖經》?你是基督教徒嗎?」

  「不是,但巴默爾夫人是。她說如果誠心祈願,上帝就會聽見我們的聲音。我在給雷古勒斯祈禱,你們也應該給他祈禱。」

  「他怎麼了?」

  艾達搖搖頭:「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情了,我猜和伏地魔有關。」她把手鄭重地放在《聖經》的封面上,「我希望他能平安無事。但是我幫不上什麼忙,祈禱是我唯一能做的。」

  兩個男孩面面相覷。

  「我聽說了雷古勒斯從前的故事。他是一個好人。」艾達的眉毛微微蹙起,「好人不應該匆忙死去。」


第82章 暮色如血

  「西格納斯。」雷古勒斯叫住他。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喚出過這個名字了,早在西格納斯試圖用奧麗維婭來牽制他時,雷古勒斯就已對他心生厭倦。在奧麗維婭去世的最初一段時間,他滿腦子都是瘋狂的復仇想法,他想殺了西格納斯,想要他的命——他玩脫了自己、逼死了奧麗維婭——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古勒斯心底的恨漸漸沉澱下來,變成了輕視。

  現在,西格納斯尷尬地杵在原地,看著這個昔日的「准妹夫」。

  「最近好嗎?」雷古勒斯用談天的口吻問道。

  「雷古勒斯,」他苦笑,「你是來向我報仇的嗎?」

  「談不上。」雷古勒斯平靜地說,「其實我挺佩服你的,西格納斯,你寧願和我的堂姐握手言和也不願意給羅齊爾做事,倒比我想的有勇氣。」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奧麗維婭。」西格納斯已沒了多年前意氣風發的樣子,他垂下頭,「我罪無可赦,你想怎樣懲罰我我都無所謂。」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不要再試探我了,雷古勒斯。」西格納斯搖頭,「我還苟活著就已經是黑魔王的格外開恩了。」

  也對。畢竟當初他跌下神壇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被指控想取代黑魔王,這是比背叛更可怕的罪名。

  「既然如此,」雷古勒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暗中握緊了魔杖,「為什麼不乾脆倒向鄧布利多那邊呢?」

  西格納斯大吃一驚,甚至退後了一步:「你在說什麼胡話,雷古勒斯。鄧布利多怎麼可能……」他不愧是黑魔王曾經的寵兒,轉瞬之間就猜到了答案,「難道你——」

  「我給你一個選擇。」雷古勒斯徐徐開口,「你是決定繼續在黑魔王眼下夾著尾巴做人,還是冒死一搏去為白巫師做事?」

  「這、這……」西格納斯語塞。

  「想想看米里森吧。」雷古勒斯歎息,「除了你的老母親,她是你在世界上最後的親人吧?西格納斯,你很清楚黑魔王的打算。白城堡被毀、生命之源計畫擱置、羅齊爾倒臺……但這不意味著她能安全無虞。她是一個叛徒的女兒,是高於那些『螻蟻』卻遠低於其他食死徒孩子的存在。你覺得她的未來會是什麼?」

  西格納斯目光閃躲。

  「她會去霍格華茲嗎?會有機會自由地走在陽光下嗎?」雷古勒斯不給他分毫思考的機會,「你和瑪律福等人不一樣,西格納斯,他們有能力為自己開脫,而你不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食死徒,而且還是一個已失勢的食死徒。這註定了你和你的家人不會好過,無論最終獲勝的是那一方。」

  西格納斯清楚雷古勒斯的軟肋,並曾利用他心愛的女孩來控制他。

  雷古勒斯也瞭解西格納斯的弱點,他知道世上因奧麗維婭的失蹤而愧疚的不止他一人。

  「奧麗維婭從來沒說過恨你,即使你是把她推向死亡的主謀之一。」西格納斯一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雷古勒斯知道自己押對了,「你想知道奧麗維婭的故事嗎,西格納斯?在她生前,你從未愛過也從未瞭解過這個妹妹。在她死後,你似乎懺悔,卻沒有任何實質舉動。」

  他將奧麗維婭的故事連並自己的那段孤獨時光娓娓道來。最後,雷古勒斯又一次問道:「你現在會怎麼選擇?」

  西格納斯怔怔地望著他,許久之後,他才開口:「你想要什麼?」

  雷古勒斯本想說出早已構想好的計畫。但是話到嘴邊他突然改變了主意:「去殺了黑魔王的那條蛇。」

  西格納斯猛然睜大眼睛。

  「是的,你會因此而死,毫無疑問。」雷古勒斯緩緩說道,「我本來打算自己去送死,讓你活著去給鄧布利多送信,但是……對不起,西格納斯,和你相比,我覺得我更值得這個活下去的機會。」

  「雷古勒斯,你——」西格納斯的臉上掠過一絲與當年極度相似的怒氣,旋即消影無蹤,然後他苦澀地微笑,「是……這是一個完全合理的選擇。」

  「我保證你的母親和女兒會一生安全無虞。」雷古勒斯許諾道,「我不在乎你用什麼方法,但是在明天日落之前,你必須得手。」

  「如果我失敗了呢?如果我……如果我把你的背叛告訴黑魔王呢?」

  雷古勒斯看著他,他似乎覺得西格納斯的話很可笑:「你覺得黑魔王會第二次允許你活下來?」西格納斯的臉色微微蒼白,他繼續說,「無論你是失敗還是告密,你能做的最多就是把我拖下水罷了。你覺得我會害怕?反之,你應該想想你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魂魄出竅。」

  雷古勒斯輕而易舉就搞定了他的目標——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

  貝拉特裡克斯太難對付,羅道夫斯又容易引起她的警惕,拉巴斯坦無疑是最佳人選。

  「我要去我的金庫。」拉巴斯坦說。雷古勒斯站在他身側,古靈閣裡人來人往,妖精們各司其職,他們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事情太容易了……雷古勒斯遇到的唯一一個麻煩就是那道會洗去所有魔咒的顯真瀑布,但他迅速補上了一個奪魂咒,拉巴斯坦甚至沒有來得及表露出一絲異樣。

  和布萊克家族的金庫一樣,萊斯特蘭奇家族的金庫同樣位於最深的那一層。由火龍看管。古靈閣的妖精搖晃著鐵片發出噹啷響聲讓巨龍退後,然後它帶著二人來到那道門前。

  雷古勒斯緊張地握住了自己的魔杖,手心裡泌出少許汗水。

  妖精把手放在了大門上,在雷古勒斯的注視下,門漸漸消失不見,一個洞穴狀的金庫出現在他們面前,裡面滿是堆積如山的金銀、精緻的酒杯、銀質的盔甲、奇形怪狀的獸皮標本——有的長著長長的脊骨,另外一些連著下垂的翅膀——一堆鑲著寶石的瓶子、甚至還有一具仍然戴著王冠的骷髏。

  「螢光閃爍。」雷古勒斯率先跳進金庫裡,並操控拉巴斯坦做出同樣的舉動——否則這些多疑的妖精就會起疑。

  赫奇帕奇的金杯……他打發拉巴斯坦站到門邊,自己邊往金庫深處走,邊努力構想著它的樣子,但是他卻猛然叫了起來:他不經意間碰到了一個鑲著珠寶的杯子。而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杯子分裂成了更多的杯子,一眨眼就淹沒了起初的那一個。

  「鐵火咒、分裂咒……」雷古勒斯嘶嘶倒吸著冷氣,更加確信了金杯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魂器。他的目光掠過一排排架子,尋找著一個小小的、有著赫奇帕奇標誌的東西……也許是一隻獾……魔杖發出的光亮越過了盾和妖精做的頭盔落在了高達天花板的架子上。雷古勒斯心頭一跳,他進一步舉高魔杖,突然間,它照到了一個讓他眩暈不已的東西。

  「金杯飛來。」他悄聲念道。

  沒有用。

  雷古勒斯懊惱地四下裡看了看,那個存放杯子的架子太高了,他不可能在不碰到任何東西的情況下夠得到。

  西格納斯那裡的進程怎樣呢?他成功了嗎?還是失敗了?

  這時,他聽見遠處傳來了哐哐哐的聲音。那是古靈閣的礦車疾馳時特有的聲響——有人來了!雷古勒斯的心臟猛的一沉。萊斯特蘭奇家族金庫與布萊克家族和瑪律福家族的相鄰。雷古勒斯不相信西裡斯會發神經突然跑來取錢,那麼來的要麼是瑪律福,要麼是……

  「霹靂爆炸!」雷古勒斯當機立斷指著架子吼道。在架子砰然碎裂、各色珠寶嘩啦啦落下的那一刹那,雷古勒斯以找球手精准的目光捕捉到了金杯的身影,他縱身一躍穩穩地抓住它,然後一邊躲避憑空變出的無數珠寶複製品,一邊急速朝金庫出口沖去。

  「我要離開這裡!」他沒有管傻站在門邊的拉巴斯坦,而是對妖精說道。

  但是太遲了,叮叮噹當的鐵片聲再度響起,在巨龍的嗚咽和低吼之中,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明顯。

  「是你。」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出現在他面前,她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呈現出極端的憤怒,「你怎麼敢——」

  「他成功了,是嗎?」雷古勒斯揚起魔杖指著她的面孔,「西格納斯殺死了納吉尼?」

  「我知道是你,雷古勒斯……我早該把我的懷疑告訴黑魔王的!」她咆哮著揮了一下魔杖,雷古勒斯快速閃避開那一道索命咒,同時潦草地構想出一個大膽的逃跑計畫,「我就說鄧布利多怎麼拒絕用羅齊爾換克勞奇——原來是這樣!」

  「對不起,貝拉,我很樂意和你比試一番。」雷古勒斯輕聲說,他和貝拉早就沒什麼可說的了,「但是現在不行……力鬆勁泄!熱烤火辣辣!」

  火龍尚未意識到自由就先一步感受到了疼痛。它尖叫著噴出一團烈火,貝拉特裡克斯和幾個妖精不得不彎腰閃避,雷古勒斯抓緊時機奔向巨龍,踩著它的腿彎爬上它的背部。龍鱗如鐵般堅硬,巨龍意識到了他的動作,開始咆哮著轉身試圖把他甩下來。

  「霹靂爆炸!」雷古勒斯指著天花板喊道,「四分五裂!」

  幾道綠光閃過,憤怒的火龍高高站起身張開自己的翅膀。雷古勒斯緊緊抱住龍背上的一塊凸起,他看見妖精割麥似的倒下,而貝拉特裡克斯則不知所蹤。

  「掘進三尺!」他又一次叫道。頭頂上嘩啦啦落下的碎石提醒了火龍自由近在咫尺,它暫時放棄了與它背上的這個人搏鬥,而是噴出火焰、用爪子刨開道路。灼人的熱度和灰塵令雷古勒斯幾乎無法睜開眼睛,他趴在巨龍的背上等待著時機——

  在火龍最終鑿開地板、離開隧道、鑽進大廳的那一刻,雷古勒斯縱身躍下,他混在四下奔逃的妖精之中朝大門沖去。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堪堪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雷古勒斯沒有回頭,他一手緊握金杯,一手攥著魔杖。

  「叛徒!」

  在貝拉特裡克斯歇斯底里的尖叫之中,他幻影移形消失在了她面前。

  幾秒之後,雷古勒斯出現在霍格莫德村繁華的街道上。路人們詫異地盯著他沾滿灰塵的長袍,然而雷古勒斯沒有停留,立刻朝霍格華茲城堡全速沖去。

  天邊燃起血紅色的夕陽,昭示著即將而來的大戰。


第83章 退無可退

  「我要去霍格華茲了。」西裡斯的口吻像是在詢問晚餐吃什麼一樣,「等我回來,好嗎?」

  「一路小心。」海厄辛絲倚在門邊目送他走下格裡莫廣場12號的臺階,然後幻影移形——此情此景如多年前一樣,唯一的不同在於她身後的三個小傢伙。

  「西裡斯會沒事的,對吧?」

  「他當然會沒事。」艾達說,她和維森焦慮地對望了一眼,「媽媽,你說爸爸要去多久呢?」

  「我不知道。」海厄辛絲轉過身望著他們三個,當她與維森對視時,後者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媽媽,你該不會是想……」

  「我當然會去霍格華茲。」海厄辛絲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會待在這裡專注於盯著你們三個吧?」

  維森翻翻眼睛:「你有什麼資格罰我背誦《百年孤獨》,媽媽?」

  海厄辛絲抽出自己的魔杖在虛空中比劃了兩下,她從來都不是什麼決鬥高手,魔咒水準更是一般化。她未必能撂倒別人,但自保應該是沒問題的——在帕金森莊園的那幾年,艾德蒙教了她很多魔咒,大腦封閉術只是其中之一。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出現在前線,而不是龜縮在後方。格裡莫廣場12號很安全,可是她想要的不是安全。

  「你行嗎,媽媽?」艾達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們三個好好待在這裡。」她沒理會來自女兒的奚落,「我走了之後就沒有人限制你們的行動了,但我希望你們頭腦清醒、有自知之明。」

  「我們誰都不想去送死。」維森第一個說道,「呃……我真的悔改了,媽媽。」

  她將魔杖攥在手裡,上面的紋路微微硌疼了她。海厄辛絲望著眼前的三個孩子,她知道自己不該讓他們太樂觀,但是說真的,她對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感覺格外良好。

  「那麼,」她非常輕鬆地說,「回頭見了。」

  「昏昏倒地!」雷古勒斯擊倒一個戴兜帽的食死徒的同時,他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你!」穆迪粗聲粗氣地命令道,「跟我來。」

  雷古勒斯一度以為眼前的是不是某個喝了複方湯劑假裝成穆迪的食死徒,但他的假眼滴溜溜一轉就看透了他內心的擔憂:「瑪律福要找你。」

  「瑪律福?」雷古勒斯傻乎乎地重複一遍。此時他們轉過一個拐角,納西莎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眼前。她面色蒼白,身旁站著她的丈夫,盧修斯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單論心理素質,他與他的妻子差的不是一點。

  「我們想向你們投誠。」納西莎說,盧修斯在旁邊發出一個不知道是表示贊同還是抗拒的聲音,她無視了他,「但是德拉科在他手上。」

  「伏地魔把這些食死徒的孩子們都押在了黑城堡裡。」穆迪解釋道,「以此要脅他們不背叛他。」

  「我知道西格納斯與你達成了協定。」納西莎目不轉睛地盯著雷古勒斯,像盯著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一樣,「你能不能也……」

  雷古勒斯看了穆迪一眼,明智地請教道:「您覺得呢?」

  「我覺得他不是很可信。」穆迪點了點盧修斯,後者臉上掠過一絲慍色然而卻不敢反駁。

  「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雷古勒斯用對付西格納斯的那一套來對付盧修斯,「如果他們暴露了的話黑魔王會先一步殺掉他們,我們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你想怎樣?」盧修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雷古勒斯暗自盤算了一下,試探地說道:「你去找黑魔王,建議他不要殺那些被抓住的霍格華茲學生。」

  ——在聽說霍格華茲要迎戰伏地魔的時候,有很多年滿十七歲的學生要求留下來參戰。鄧布利多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但要求他們緊跟鳳凰社成員、教授們或傲羅們的步伐,不得擅自行動。但規矩立下了就總有人違反,有幾個過於自以為是的可憐蟲不幸淪為了食死徒的俘虜。好消息是他們暫時還活著。

  穆迪看了雷古勒斯一眼。

  「而是反過來用他們威脅鄧布利多。」雷古勒斯能夠猜得到鄧布利多的想法:他未必會願意要黑魔王的命,但是在雷古勒斯看來,黑魔王不死就永遠是個後患,他必須要設法逼鄧布利多下定決心……

  「你們接受嗎?」穆迪不客氣地問,一邊舉起了魔杖,「不接受的話——」

  「接受!接受!」這回不等納西莎說話盧修斯就急忙點頭,「你們會保證德拉科的安全嗎?」

  穆迪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這要看你們做的怎樣。」

  瑪律福夫婦緊張地對視一眼,這才意識到他們已上了賊船。

  待這對夫婦離去後,穆迪轉向雷古勒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聰明,小子。」

  顯然,擔心鄧布利多會大發善心的人遠不止他一個。

  「感覺怎樣,月亮臉?」西裡斯眯起眼睛看著狼狽不堪的萊姆斯,後者撣去粘在頭髮上的灰塵,顯得很不高興:

  「有求必應屋被毀了。」

  「啊……」西裡斯歎息一聲,感到一陣心痛:又一個回憶消影無蹤了,他真心希望霍格華茲城堡能自動再創建一個有求必應屋。

  「想參戰的人們不斷從各個地方湧來,其中有食死徒試圖混在霍格莫德村民中從豬頭酒吧的一條新通道裡進入霍格華茲,那條通道的終點是有求必應屋。」萊姆斯搖搖頭,「結果他暴露了,憤怒的群眾們一擁而上,搏鬥中那個食死徒糊裡糊塗釋放出了厲火,然後……他死了,屋子也毀了。」

  「有其他人員傷亡嗎?」

  「暫時沒有。我們這裡取得了上方,伏地魔似乎變得非常虛弱。」萊姆斯皺起眉頭,「但是我們不能放鬆,西裡斯,他現在沒了魂器,肯定會想拼命作最後一搏。」

  作者有話要說:

  戰爭部分保證三無:無死無虐無大場面

  大家隨便打打就好了,打完還要談戀愛呢


第84章 風再起時

  馬琳倒在地上,魔杖落在她手邊約一英尺的地方。

  「現在,」麥克尼爾鄭重其事地將魔杖對準她的面孔,「準備接受你的——」

  「鑽心剜骨!」

  他慘叫一聲,但是攻擊他的人並沒有就此收手,第二道鑽心咒和一道昏迷咒接踵而至。轉瞬之間他就已經半死不活、昏迷不醒地躺在了地上。

  「誰……」馬琳呻/吟了一聲,看見一個人影掠過她身旁,撿起了她的魔杖。

  「給。」海厄辛絲沒好氣地把魔杖塞進她手裡,「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不過爾爾嘛。」

  馬琳萬萬沒想到伸出援手的人是她,她咬緊牙關:「你怎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海厄辛絲居高臨下俯視著馬琳,她感到揚眉吐氣,語氣也不由得飄了起來,「我知道你看我不爽,不過我才救了你一命,你就這種態度?」

  馬琳快被氣死了,她盯著海厄辛絲:「你會鑽心咒?」

  「我沒你想的那麼弱。」海厄辛絲轉動指間的魔杖,「還是說你要在這種情況下指責我使用不可饒恕咒?」

  是的,她還欠她一條命呢。

  馬琳只能閉嘴。

  「喂!」一個女孩子軟綿綿地順著樓梯滾了下去,萊姆斯縱身躍下檢查了一下,幸好,她還活著,「這是不是你那個外甥女?」

  西裡斯順手用昏迷咒放倒了那個不慎暴露了自己的食死徒,他低頭看了一眼,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果然,這世界上沒有一個孩子是讓自己的爸媽省心的。」

  「還好只是昏迷咒——」

  「阿瓦達索命!」

  「你真烏鴉嘴,月亮臉……瞧,我的瘋堂姐也來了。」西裡斯上前迎戰不知從何處冒出的貝拉特裡克斯和萊斯特蘭奇兄弟,萊姆斯急匆匆把唐克斯拖到一根廊柱後藏好,然後也加入戰局。

  貝拉特裡克斯的實力自然不可小覷,但不知為何今天拉巴斯坦似乎不在狀態。萊姆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用一個倒掛金鐘咒把他踢出了戰鬥。

  「漂亮,月亮臉!」西裡斯用力一揮魔杖,羅道夫斯嗷地慘叫一聲,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貝拉特裡克斯發出一聲可怕的嚎叫,徹底收起了那絲假笑:

  「阿瓦達索命!」

  「盔甲護身!」

  「你去照顧尼法朵拉,」西裡斯百忙之中吩咐道,「我來對付她。」

  萊姆斯點點頭,然而那邊,貝拉特裡克斯卻發出粗啞的嘎嘎怪笑:「也好,順便去檢查一下死的人裡面有沒有你們的熟人!」

  「你什麼意思?」西裡斯定定神,不讓她的話擾亂他的思緒。

  「你猜!」貝拉特裡克斯上躥下跳,過度興奮地揮舞著自己的魔杖,「要是你也死了,可憐的小維森和小艾達該怎麼辦呢?」

  也?

  西裡斯一晃神,一道咒語擦著他的臉頰過去,鮮血滴到了他的長袍上。

  「大腳板!」萊姆斯咆哮道。貝拉見自己得手,不由得嘲諷道:「你也就這點水準,是不是?」

  在那一瞬間,萊姆斯突然猜到了會發生什麼——

  另一道紅光準確無誤地擊中了貝拉特裡克斯,她還沒來及露出憤怒的表情就一頭栽倒在地。

  「抓到了活的。」西裡斯悶聲嘀咕了一句,隨手治好臉上的傷口。

  「別管她。」萊姆斯變出繩子把那三人牢牢捆住,「海厄辛絲不是在家嗎。」

  「她是在家。」西裡斯總覺得海厄辛絲不是那麼可信,然而相比之下,另一個人好像更危險,「那你看見雷古勒斯了嗎?」

  萊姆斯的笑容刹那間定格在了臉上。

  雷古勒斯軟倒在一個拐角處。

  雖然沒有外傷也沒有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已命懸一線。這是一種他不認識的黑魔法……鬼知道多洛霍夫是從誰那裡學來的……雷古勒斯希望自己能碰到一個鄧布利多那邊的人,這樣他就可以獲得及時的救治。

  他閉上眼睛,把頭靠在牆上。

  他的腦子很亂,有一些幻覺不斷湧出。顯然,這都是那個黑魔法的傑作。雷古勒斯暗自希望自己別死的太慘……無論怎樣他也算個英雄了,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不不,他在想什麼呢,他才不要英年早逝……

  一陣故意放輕的、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他警覺地睜大了眼睛,攥緊了魔杖。

  在那個人轉過來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念出了竄入腦海的第一個咒語——

  「啊!」

  「雷古勒斯!」馬琳倒抽一口涼氣,「是我們!」

  雷古勒斯定睛一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哦……馬琳啊……海厄辛絲啊……你們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了?」馬琳一眼就看出來他反應遲鈍、舉止也有些不正常。

  「一個黑魔法。」

  「是不是多洛霍夫幹的?當年多卡斯就是中了這個咒語然後……」

  「多洛霍夫?他被我擊傷了。」雷古勒斯的思維跳來跳去,「我會死嗎?」

  「如果及時救治的話你會完全沒事。這是緩和劑,你先喝一點。」馬琳將一種冰涼的液體灌入他口中,魔藥的效果永遠立竿見影,雷古勒斯覺得自己的神智似乎又回來了,「我們帶你去醫療室——」

  「我的手……」海厄辛絲小聲叫道,「我的手不能動了。」

  「我看看。」馬琳一托起她的手臂就知道大事不妙:海厄辛絲的左臂軟綿綿地、失去了生命力、像一條古怪的橡膠假手一樣。

  「雷古勒斯!」海厄辛絲絕望地盯著自己的手臂,「你念了什麼咒語?」

  「我、我不知道。」雷古勒斯也目瞪口呆。

  「這裡不是說話的時候。」馬琳當機立斷作出決定,儘管白巫師從戰鬥伊始就佔據上風,但他們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傷,如果現在從角落裡突然躥出一個食死徒,他們肯定會吃盡苦頭,「先去醫療室。」

  「你怎麼會在這裡?」恢復了一點力氣的雷古勒斯對她的出現感到很好奇,「而且你們兩個怎麼會……」不應該是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嗎?雖然馬琳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海厄辛絲的情敵。

  「閉嘴,不然我就給你念惡咒!」馬琳沒好氣地呵斥道。

  「哦謔。」他怪叫一聲,「我懂了。」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他們很快就抵達了醫務室。愛德格一眼就認出了雷古勒斯所中的黑魔法,他比當年的多卡斯要幸運的多,多洛霍夫並沒有用盡全力,所以魔咒造成的傷害也要小得多。但是海厄辛絲的情況要慘一點,儘管她的傷情其實不算嚴重,可是在龐弗雷夫人的要求下,她被迫喝了一整瓶生骨靈。

  「你是不是自己溜出來的?」愛德格問。

  有其母必有其子。雷古勒斯在心裡想道。

  不等她辯解,愛德格就代替某個不在場的人做出了裁決:「你還是留在這裡養傷吧,海厄辛絲——對了,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她不懷好意地指了指在一旁看戲的雷古勒斯。

  「冤有頭債有主,雷古勒斯,我覺得你很快就會倒楣。」愛德格如是說。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馬琳岔開話題,她發現醫務室裡的氣氛輕鬆地過了分。

  「鄧布利多去找伏地魔了。」愛德格簡單地說,他抬頭望向窗外,「他沒有試圖逃跑,也許是想背水一戰。」

  「如果他選擇與鄧布利多一對一決鬥的話,那我倒還看得起他一點。」雷古勒斯點點頭,「你們抓住了多少食死徒?」

  「絕大部分。」愛德格潦草地解釋道,「弗蘭克準備帶人去黑城堡解救被關在那裡的食死徒的孩子們,馬琳,你要不要一起去?」

  馬琳自然點頭。

  「你呢?」

  雷古勒斯若有所思:「算了吧。過一會兒……我有件事想跟鄧布利多商量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四章完結


第85章 一生所愛

  在人們忙著安置傷患、修復被毀壞的東西時,雷古勒斯找到了鄧布利多,對他提出了一個不算意外的請求。

  傳說中的復活石在他手中,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刻痕,那是鄧布利多用格蘭芬多之劍摧毀魂器時留下的。雷古勒斯走進一間無人的空教室,合上門,把冰冷的石頭在掌心轉了三圈。

  當他顫抖著睜開眼時,他看見了久違了的奧麗維婭。她比幽靈要真實,比活人要虛無。

  「奧麗……」

  「雷古勒斯。」她這麼說的時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你還活著,真好。」她慢慢走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你變了。」

  只有死人才能逃脫時間的魔爪,歲月因生命的流逝而凝結不動。奧麗維婭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雷古勒斯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儘管才過去不到十年,他卻覺得他們已分離了一生。

  他有千言萬語想說,開口時卻不知該從何提起。猶豫了又猶豫,他最終問道:「疼嗎?」

  「不疼,很快。」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有一點冷,但是我覺得可以接受。」

  本來長眠於湖下的人應該是他。雷古勒斯定定地望著奧麗維婭。西裡斯說得對,在他決定慨然赴死時他無情地忽略了奧麗維婭可能面臨的痛苦。然而現在,他永遠也不會有機會知道另外一個故事應該是怎樣的。

  在漫長的沉默中,奧麗維婭似乎讀懂了他心裡翻騰的思緒和情感,她加深了笑容,靠的更近了一點:「我不後悔我的決定。」

  「我一直很想你。」

  「雷古勒斯,」她無奈地笑了,像是從前發現他又在偷偷研究黑魔法時一樣,「你的路還很長。」

  「你要走了嗎?」

  「不是我要走了。」她糾正,「是你。」

  他們對視著。隔著生死、隔著陰陽、隔著握不住的光陰。

  「西格納斯死了。」他說,「我利用了他……抱歉。」

  「沒關係,那是他應還的債。」奧麗維婭若有所思,「你會照顧好米里森嗎?」

  「我會。我答應過他。」

  「那就好。」她舒展開眉宇,「其實我也很想你。」

  ……

  「在拿到這枚戒指時,我被它蠱惑了。」鄧布利多的目光有些恍惚,「我以為……我以為我可以看見……某些人。」

  「那只是一個幻境而已。」雷古勒斯平靜地將復活石交還給鄧布利多,「儘管它很美好。」

  「恭喜,你抵擋住了復活石的誘惑。」鄧布利多回過神,微微一笑,「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雷古勒斯點頭。

  「把它扔進黑湖裡。」鄧布利多看著那塊小小的黑色石頭。雷古勒斯先是有些吃驚,旋即又了然:

  「也對,沒必要讓死亡聖器的傳說再去禍害更多人。」

  但是在轉身告辭時他禁不住止步:「您也有想見的人嗎?」

  「有。」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鄧布利多的藍眼睛裡似乎有朦朧的淚水,「但是你說的對,雷古勒斯,再美好的幻境也只是幻境,何必要庸人自擾呢?」

  真疼啊。

  海厄辛絲昏睡了很長的一覺。現在她躺在床上,目無焦點地望著天花板。等她的骨頭完全長好,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雷古勒斯暴打一頓。

  她聽見門外有人在嘰嘰喳喳地說話。海厄辛絲辨認出其中有馬琳的聲音。所以這不算虧是不是。雖然她沒抓住或擊倒任何一個食死徒,但她成功讓馬琳欠了她一個人情。說實話,這世界上沒什麼能比讓偽情敵欠自己一條命更讓人想笑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海厄辛絲禁不住彎起嘴角。儘管因雷古勒斯的誤傷她得承受重新生長一條骨頭所帶來的劇痛,但這場戰爭顯然有一個非常不錯的結果——從馬琳的語氣中,她知道事情一定進展順利。

  等等——西裡斯呢?他怎麼沒有在她的病床邊等著她醒來?

  梅林在上!

  海厄辛絲猛地彈坐起來,與此同時,門開了,雷古勒斯和馬琳一先一後走進來。他一看見她就緊張地退後了一步:「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西裡斯在哪?」她大聲問道。

  「噓!」雷古勒斯豎起一根手指,「別那麼激動。他好得很,一點事也沒有。」

  「他在哪?」她十分急躁地又問一遍。

  雷古勒斯微微一笑,然後往旁邊一閃:三個小身影躥進門內。維森和哈利急切地沖過來,但艾達比他們都快。她已經敏捷地手腳並用爬到了她的病床上,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噢,媽媽……」

  「沒事了,沒事啦。」海厄辛絲潦草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目光落在走到她病床邊的那個人臉上。

  「唉。」西裡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海厄辛絲,你錯過了全部的精彩內容。」

  她揚起眉毛,已經猜到了結果:「伏地魔玩完了?」

  「死了。」西裡斯給了她一個有些意外的答案,海厄辛絲本以為鄧布利多會選擇讓伏地魔在阿茲卡班度過餘生,西裡斯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本來他是該去阿茲卡班的……但是他竟然妄圖用霍格華茲裡那些自願留下來參與戰鬥、但不幸被食死徒俘獲的學生來威脅鄧布利多,於是——」

  「魂器呢?」她急不可耐地問,「魂器都被摧毀了嗎?」

  「早在戰爭正式拉開序幕前就被摧毀了,所以我才說你錯過了全部精彩內容。」西裡斯看了看一旁的雷古勒斯和馬琳,「鄧布利多摧毀了戒指;雷古勒斯摧毀了掛墜盒;金杯被穆迪毀壞了;愛麗絲搞定了冠冕;萊姆斯刺穿了日記本……現在,魔法部正忙著把伏地魔的爪牙們都安排進阿茲卡班,其中包括我親愛的堂姐貝拉特裡克斯。」

  「那小巴蒂……」

  他有些沉重地搖搖頭:「早就被滅口了。」

  「黑魔王沒有採納我的建議。」雷古勒斯面色不虞地補充,「直到弗蘭克他們去了黑城堡,我們才知道他早就把小巴蒂秘密處決了。幸好我們及時動手,從各種蛛絲馬跡上來看,黑魔王已經懷疑我的立場了。」

  秘密處決……海厄辛絲想起在阿茲卡班中不死不活的科妮莉亞,竟不知道小巴蒂是否比她要幸運一些。

  「還有呢?」她接著問,「還有什麼?」

  「斯萊特林的密室。」雷古勒斯代為回答道,這是一個西裡斯和海厄辛絲都早已知曉的秘密,但現在它已徹底成為了歷史,「鄧布利多把它徹底封上了。」

  「太好了。」她禁不住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那……一切都結束了?」

  「理論上是這樣。」雷古勒斯看著窗外漸漸放晴的天空,覺得自己也該放下一些東西了。

  「我總算知道維森是從哪裡學來的陽奉陰違了。」西裡斯把額頭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在維森和哈利發出怪叫、雷古勒斯竊笑、馬琳尷尬地手足無措時,他悄聲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耳語道,「海厄辛絲,我愛你。」

  她抬起頭。那雙灰色的眼睛裡終於褪去了最後一絲陰翳,變成了她所熟悉並深愛的樣子。

  被奪去的七年光陰刹那間化為烏有,她知道他們都已經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我也愛你。」她溫柔地觸及他的嘴唇,呢喃道。


第86章 祝你平安

  從成為法律司實習生的那一天起,梅格就注意到了西裡斯。

  她很難不留意到他。畢竟全魔法部的單身女孩都會聚在一起交換有關這個頂級帥哥的情報,她們反復排查他有可能的戀愛對象、猜測他喜歡的類型、想方設法去搭訕。

  她們都知道他有一個死於食死徒謀殺的未婚妻,並且傳言說他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梅格幻想過那個幸運女孩的樣子,並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到她的角色之中,於是她愈發地覺得西裡斯是個深情溫柔的好男人——他獨自思慕著早逝的愛人,並為了她而與食死徒不斷戰鬥,這不是愛還是什麼?梅格豔羨這種隱晦而深沉的愛意,她在想像中不可自拔地迷戀上西裡斯,她甚至會嫉妒那個已死之人,因為她註定會成為他心中永遠的白月光。

  每個女孩都暗自希望自己能成為下一個站在西裡斯身邊的人,梅格也不例外。

  所以,當她聽說自己幸運地被選中成為阿米莉亞·博恩斯的助理時,她簡直欣喜若狂。

  首次與他出現在同一場會議上時,梅格甚至激動地全身發抖,她磕磕絆絆念完了報告,在博恩斯女士略帶不滿的目光中坐下。在她對面就是西裡斯,他和她想像的那樣禮貌而疏遠,當他那雙灰色的眼睛無意中掃過梅格時,她的心臟怦怦直跳、臉頰泛紅。

  於是梅格決定對他發起攻勢。

  她遞了紙條,他置若罔聞。

  她化了妝、噴了香水,他熟視無睹。

  她在節日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他以「同在魔法部不方便」的理由退回。

  這其實是非常明確的拒絕,但是梅格不死心,只有還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某一天,她守候在酒吧,將一杯混了特製迷情劑的雞尾酒遞給他。做這事的時候她緊張地幾乎要暈過去了——萬一他發現了酒裡放著迷情劑該怎麼辦?他會怎麼看她?她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西裡斯喝下,沒有後悔的機會,她在繼續與不繼續之間搖擺不定。梅格看著他和萊姆斯·盧平走向酒吧的門,迷情劑很快就會發揮作用,她沒有時間了,按照計畫她應該在此時上前支走盧平,然後就能順利地把他帶走了——

  但是她突然退縮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清醒過來的梅格追出門時已看不見西裡斯的身影。

  梅格既懊惱又後怕,翌日她趕到魔法部打聽西裡斯是否來了,卻得知他昨天淩晨忽然回到傲羅指揮部,然後一直沒有出來。

  淩晨?

  梅格的心一沉。那是發生了什麼嗎?

  在之後的很多天,西裡斯那邊都風平浪靜,他照常來魔法部,甚至與梅格擦肩而過時都一如既往不多看她一眼。

  梅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有些失望。

  但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西裡斯看不上她也很正常,他那麼好,對他有意思的女人中不乏佼佼者,梅格自認不算有競爭力,那麼她鎩羽而歸也不奇怪。

  也有可能西裡斯現在只想集中精力對付食死徒,而且他還得照顧哈利波特,這兩件事情大概占去了他的絕大部分時間,所以他暫時不打算發展感情。當然啦,他才二十多歲,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

  諷刺的是,這個虛無縹緲的自我安慰在一個多月後就被打碎了——一夜之間,全魔法部都知道了他有一對七歲的雙胞胎兒女。

  這不是真的!

  梅格幾乎要瘋了,可這確實是真的。他坦然地把孩子們帶到魔法部給自己熟悉的同事們見了見,他不厭其煩地介紹他們的名字:女兒叫愛德海若,昵稱艾達,她的名字來源於大犬座下的一顆星星;兒子的名字也是同樣的來源,他叫維森……聽說女兒長得更像他,非常可愛漂亮,但是兒子則更具有父親的氣質,小小年紀就顯得很老成……至於孩子的生母,在短短一天之內各種八卦就飛遍了魔法部。

  梅格聽到了三個截然不同的版本。在第一個故事裡,這對孩子是他一次一夜情的結晶;在第二個故事裡,他的未婚妻在被食死徒抓走時已經懷孕了,他們讓她生下了兩個孩子,然後才把她殺害;第三個故事和第二個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在於他的未婚妻早已嫁給另一個人並成為了食死徒。

  這太離奇了。梅格感到頭暈目眩。她無暇細辨哪一個版本更有可能是真的,她只知道自己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當然,她不是唯一一個因此而心碎的人。那天晚上梅格去破釜酒吧買醉時碰見了馬琳·麥金農,這位鳳凰社得力幹將對西裡斯的傾慕一直是公開的秘密,甚至有很多人相信如果有朝一日西裡斯決定步入婚姻殿堂,這位工作上的合作夥伴會是他的首選對象。

  梅格到的時候馬琳已經喝醉了,她一直在跟一旁的好友反復重複一句話:「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梅格心頭一跳,她隱隱看到了第四個故事的走向。

  後來的事情走向印證了梅格的猜測——西裡斯承認了海厄辛絲·懷特與莫嘉拉·帕金森是同一人的事情,他當著所有記者和數位魔法部及鳳凰社高層的面講述了他們的故事,並出人意料地宣佈他們會很快結婚。

  梅格不確定她對這位懷特小姐究竟是憐憫更多還是嫉妒更多。很多人都相信西裡斯已不再愛她,他們的婚姻純粹是權宜之計,為了給他們已懂事的孩子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畢竟大家都清楚在過去數年裡她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他們都知道白城堡裡有著怎樣不可見人的勾當……撇開這一切不說,她和帕金森的婚姻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可是七年的漫漫時光啊,哪個男人能說完全不介意呢?

  當然,梅格私下裡覺得他們的結合應該是出於真愛,畢竟消息一放出後西裡斯承擔著巨大的壓力,如果只是為了孩子考慮的話他其實有很多別的選擇。

  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們的結合又異常倉促。沒有婚禮也沒有公開說明,據梅格所知他在鳳凰社的同僚們也沒有收到任何邀請函。這樁婚事低調到可怕,唯一證明他們婚姻的東西就是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後來又有八卦傳出,說那枚婚戒有個不一般的名字,叫做莫比烏斯。

  象徵永恆。

  對西裡斯的暗戀就這麼過去了,梅格沒有惆悵很久。雖然心裡仍對那杯混了迷情劑的飲料心存疑慮,但她很快振作起來繼續自己的生活。

  再後來的一次,梅格參加了一個法律司、傲羅指揮部和鳳凰社的三方會議。

  漫長的討論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然後終於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梅格的手因為記筆記已經酸痛不已,她疲憊不堪地離開會議室,準備找個空房間休息一會兒。但是在經過傲羅指揮部的陳列室時,她忽然聽見了孩子稚嫩的聲音。梅格一愣,不自覺地走過去透過門縫往裡瞧。

  房間裡有四個人——西裡斯、哈利·波特,還有另外一男一女兩個與哈利年紀相仿的孩子。毫無疑問,他們就是那對雙胞胎。

  此時女孩子正指著一張照片問:「這是月亮臉叔叔對嗎?」

  「對。」梅格聽見西裡斯回答。

  「我想靠近點看可以嗎?」他走過來一把抱起女兒,艾達湊近照片看了看,然後加上一句評語:「他一點都沒變哎!」

  「什麼沒變?」西裡斯問。

  艾達愉快地回答:「月亮臉叔叔和他十年前的樣子一模一樣!一點都沒變老!」

  「那你覺得我變老了嗎?」

  艾達扭過頭摟住爸爸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不啊!爸爸更帥了。」

  「喂!」哈利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嚷嚷,「瞧我們找到了什麼!」

  「不許大聲喧嘩,哈利。」西裡斯譴責道,他將女兒放下,艾達立刻跑到兩個男孩身邊,她的哥哥正舉著一張照片:

  「咱們爸媽的合影!」

  艾達和哈利嘰嘰喳喳發表各種評論,梅格不知道那張照片上到底是什麼,但她很快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又不是鳳凰社的人,他們不應該把這張照片放在這裡。」

  「媽媽,你真煞風景。」維森說。

  「我也覺得我們應該把它拿走。」西裡斯說,他的聲音裡有明顯的笑意,「我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拍的這張照片。」

  「不許笑。」他的妻子低聲命令道,「我今天就要把它帶走。」

  「這是盜竊,布萊克夫人。也許我應該說服他們把它裝進相框掛起來讓每個人都好好看看。」

  「西裡斯·布萊克,你敢——」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的丈夫乾脆俐落地用一個吻封上了她的嘴。在孩子們的怪叫和竊笑之中,西裡斯放開了她:「散會後我帶你去對角巷吃霜淇淋好嗎?」

  「別拿這招來哄我。」

  「你一直吃這一招。」

  「媽媽,你的臉紅了。」維森「善意地」提醒,換得了哈利沒憋住的一聲笑,「我們去隔壁房間看看吧,這裡有點少兒不宜。」

  「維森·布萊克!」她惱羞成怒地叫道,然而那三個孩子一個跑得比一個快。

  「我說過,維森雖然長得像你,但他骨子裡更像我一些。」

  「對,我看他完美地複刻了你身上比較討厭的那部分基因。例如氣死人不償命之類的……」

  「但是他和他爸爸一樣知錯就改、樂於道歉。」

  「哦?你的臉皮可真厚。」

  「我的臉皮厚不厚你應該很瞭解嘛。」他的聲音漸漸降低,變成了情人之間的呢喃細語,「你看,已經十年過去了。」

  梅格聽見她的語氣也柔軟了下來:「那時候還沒有維森和艾達。」

  「那時候我們還只是純潔的同居關係。」

  「……布萊克!」

  「好啦,不逗你了。」西裡斯歎了一口氣,「我真希望他們還是繈褓裡的小寶寶。」

  「為什麼?」

  「第一,他們現在太煩人了;第二……我沒有機會看看自己的孩子小時候的樣子。」

  「你有很多時間看著他們長大,以後還能欣賞他們手忙腳亂照顧自己孩子的場景。」

  「那不一樣。」他話鋒一轉,「你說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再要一個孩子?」

  「不行。」她斷然拒絕,「你有本事你自己生去,不要扯上我。」

  「可是你不配合的話我有心無力啊。」

  「閉嘴,布萊克,這裡是魔法部!」

  「那又怎麼樣?」

  「你的孩子們和教子就在隔壁。」

  「你以為我要做什麼?」西裡斯低低地笑起來,「我只是想親親你。」

  她沉默了片刻:「你真是年紀越大越不正經。」

  「是你心猿意馬想太多。」西裡斯說,「我要回去繼續開會了,希望他們能在一小時內談完,這樣我們還有時間去弗洛林那裡買幾盒霜淇淋。」

  「親愛的,你不應該把霜淇淋置於鳳凰社的事務之上。」

  「就連愛德格也承認這次的會議其實沒什麼意義。」

  梅格悄悄離開回到會議室,過了一會兒西裡斯也走進來。他的表情毫無異樣,看他這副沉穩有禮的模樣,真不像是會躲在陳列室裡調戲自己妻子的人。

  散會後梅格走進陳列室,那裡已經沒有了布萊克一家的身影。她走到之前兩個男孩子站的位置,找了一會兒後終於在一本相冊裡找到了她想找的東西——

  一張攝於室內的相片,背景是一間客廳,照片上有在哈哈大笑的詹姆·波特、舉著香檳的莉莉·伊萬斯、拍手叫好的萊姆斯·盧平還有一臉驚愕的彼得·佩迪魯。

  但是照片的核心是那兩個緊緊擁吻在一起的人:西裡斯攬著她的腰,她的雙臂勾著他的脖子,兩人都沒閉上眼睛,所以梅格可以輕易在他們的對視中看出碰撞的火花與本能的欲望。

  梅格不是傻瓜,她明白這種目光含義。她依然沒能看清照片上女人的長相,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1978年11月1日,西裡斯·奧萊恩·布萊克的19歲生日,攝于格林威治區家中。】

  能讓冷冷清清的西裡斯布萊克身上沾染凡間的煙火氣息,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如此,除了愛以外,梅格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她忽然釋然了,他的心中已有別人,她們都遲到了一步,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梅格就是在第11章給西裡斯下迷情劑的那位


第87章 別來無恙

  「……你媽媽還在忙著拯救那鍋湯,於是我掏出了戒指,單膝跪地,說『請嫁給我吧,懷特小姐。我需要一個人來批判我做的黑暗料理們』。」

  「然後呢?」艾達饒有興致地問。

  「然後,」說故事的人回頭和他的妻子對視了一眼,「她愣住了,我趁她發呆的時候把戒指戴到了她的手指上。」

  「再然後,」她望著他,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我站在廚房裡哭了。」

  「啊……女人。」在艾達唏噓不已的同時維森感歎道,「後來那鍋湯怎麼樣了?」

  「你的關注點真奇怪。」哈利嘲笑道。

  「當然是倒掉了。」西裡斯摸了摸哈利的腦袋,「那時候我的廚藝可差了。」

  哈利並不高明地恭維道:「不啊,在我印象裡西裡斯一直是廚藝大師。」

  海厄辛絲抿嘴一笑,決定給西裡斯留點面子。

  「雷古勒斯什麼時候才來?」維森火急火燎地張望著,「他怎麼總是不在遲到,就在遲到的路上啊?」

  「他本來就不是個靠譜的人。」西裡斯眯起眼睛,警惕地盯著遠處那位不速之客,用目光警告他不得靠近半步,「你們還是先把行李送上去吧——弗蘭克!」

  隆巴頓一家推著推車穿過通道來到月臺上,西裡斯這一嗓子引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當人們看見布萊克一家時,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瞧你幹的好事。」海厄辛絲譴責道,她彎腰再一次提醒哈利,「如果在霍格華茲有人一直盯著你看,你知道要怎麼做吧?」

  「禮貌地告訴他們不要看,或者——」他做了個鬼臉,「讓月亮臉給他們扣分!」

  「對,這就對了。你們三個要牢牢記住一句話:在霍格華茲,只要闖了禍,無論是什麼,首先去找月亮臉。」

  「不行!」海厄辛絲厲聲打斷他的話,「如果我聽說你們有任何違紀舉動,我保證第二天你們就會收到一封吼叫信。」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媽媽!」孩子們嘰嘰喳喳地抗議起來,在這個間隙,海厄辛絲嚴厲地警告西裡斯:

  「不要把事情都推給月亮臉,明白嗎?」

  「誰讓他是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呢。」西裡斯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卻在觸及她的目光時識趣地改口,「好吧,我無條件贊同你說的每句話。」

  「嘖。」艾達模仿著維森的語氣,「男人。」

  「還有你,小姑娘,離那些鬼鬼祟祟的男孩遠點。」西裡斯強調道,「尤其是那些在情人節給你送巧克力的。」

  「哦!」艾達捂住耳朵,「夠了,爸爸!」

  「她害羞了。」維森一語中的。趁艾達打他之前,他機智地抓起箱子跳上火車,「我先去占一個包廂,納威,你要一起來嗎?」

  「路上順利嗎?」弗蘭克問。

  西裡斯的表情有微妙的不自然:「就……還行吧。」

  「他超速被員警抓住了。」海厄辛絲在一旁說道,「我早就說過了,他根本不適合開車。」

  「這是第幾次了,西裡斯?」弗蘭克憐憫地看他一眼,壓低聲音,「有個好消息:亞瑟?韋斯萊正在努力說服魔法部通過一條法律,允許巫師們在獲得魔法部許可的前提下對麻瓜物品進行改裝。」

  西裡斯頓時眼前一亮:「這也就是說……」

  「我不會同意你改裝一輛車的!」海厄辛絲無情地打斷他的幻想,「那輛會飛的摩托車已經是我能接受的上限了,如果你想造一輛會飛的汽車出來,你還不如去買架飛機。」

  「你允許我買飛機?」西裡斯笑顏逐開,「謝謝謝謝……」

  「我沒有允許你買飛機!」

  「嗷!」一旁看戲的弗蘭克突然慘叫一聲,愛麗絲死死擰了他的胳膊一下:「你怎麼總從亞瑟那裡學點不該學的東西回來?」

  「我沒有!」

  「還有十分鐘火車就要開了,朋友們!」

  「快快,」孩子們急匆匆給父母最後一個擁抱,維森催促道,「還有什麼沒強調的、沒叮囑的,就現在!」

  「好好學習、按時寫信。」海厄辛絲想了想,「多交幾個朋友。」

  「一定要跟麥格教授搞好關係,尤其是你們進了格蘭芬多的話——」

  「——我除外。」維森借機再次聲明,「我生是斯萊特林的人、死是斯萊特林的鬼。」

  「在魔藥課上盡情搗亂,力求把斯內普氣到昏厥。」西裡斯不顧海厄辛絲的怒目而視,一副交托重任的樣子,「誰能把他氣到辭職,我就給誰買一把飛天掃帚做耶誕節禮物。」

  「別聽他的,他對斯內普懷有個人偏見。但是你們要爭取進魁地奇球隊哦。」海厄辛絲補充道,「當然,維森你就算了,你沒那天賦……」

  哈利不用說,他連路都不會走時就展現出了非凡的魁地奇天賦。而在她和西裡斯的一雙兒女之中,艾達出乎意料地對魁地奇流露出了強烈的興趣,但維森卻截然相反。他對飛天掃帚的態度如年少時的海厄辛絲一樣——

  敬而遠之、怕得要死。

  「你們兩個。」海厄辛絲看了看維森又看了看艾達,「不管進了斯萊特林還是格蘭芬多,都表現好點。尤其是你,維森。不要興奮過度把你那套黑魔法理念到處說。」

  「我又不傻,媽媽。」

  她笑笑,彎腰分別親了親維森和艾達,維森的臉紅了:「好了,別這麼煽情,我耶誕節還要回來呢。」

  「那我們也有三個多月見不到呢。」

  「隱形衣是件好東西,哈利,」邊上,西裡斯語重心長地告訴教子,「關鍵在於你如何用。」

  哈利撓撓頭,若有所思。

  「我還有樣東西要給你。」趁海厄辛絲不注意時,西裡斯暗中將這樣寶貝塞給了哈利,「千萬別給維森發現。」他沖哈利眨眨眼睛,用口型說道:活點地圖。

  哈利的眼睛霎時亮了。

  「梅林在上!」這時,他們等待的人總算姍姍來遲,「起碼算是趕上了!」

  汽笛已經拉響,孩子們急忙跳上火車,不到一分鐘內列車就要啟程了。

  「是啊,也僅僅是趕上而已。」西裡斯對他簡直無話可說,「你——」

  然而雷古勒斯卻揚起了眉毛,不懷好意地說:「你看你背後是誰。」

  西裡斯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陰魂不散的艾德蒙?帕金森。

  「我說,」雖然他們有很多年沒見了,但這不代表西裡斯會對艾德蒙和顏悅色,「你想幹什麼啊?」

  「來打個招呼而已。」艾德蒙無視了他的白眼,「好久不見,海厄辛絲。」

  在西裡斯滿懷敵意的目光之中,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的確是很久不見。

  他們相視而笑,都語氣平和。他沒有問她是否原諒,她也沒有問他近況怎樣。疑問和答案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他們默契地對所有秘密都保持緘默,並不再將往事訴諸言語。

  見與不見,已經無關緊要。昔日回憶都已成為過去的一頁,無論是愛與恨還是悲與喜。有一些東西在漫長歲月裡悄然消散,有一些感覺因時光的打磨而淪為平庸。他們都不再等待什麼、掛念什麼。

  在新的一年,霍格華茲裡的故事仍在繼續,只不過這一次的主角換成他們的孩子。

  在霍格華茲之外,一切都已回到其該有的樣子。這不是最完美的結局,但這是最好的結束語。

  「那麼,再見了。」

  「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

  明天是最後一更啦


第88章 起點終站

  「好啦,故事就是這樣的。」利奧·布萊克伸了一個懶腰,抓起勺子把最後一塊蛋糕吃完了,「那個,你能不能再請我喝杯咖啡?」

  我招手喚來侍者:「就這樣?」

  「你還想知道什麼?」

  「就沒點精彩絕倫的後續嗎?」我感到意猶未盡。

  「他們的故事已經很精彩了,我的老夥計!」利奧啞然失笑,「一杯拿鐵,謝謝——好吧,如你所知,維森早已成為了著名的黑魔法大師,罵他的人和崇拜他的人一樣多;哈利麼,他漸漸褪去了『救世之星』的光環,現在在傲羅指揮部實習,帶他的老師是弗蘭克·隆巴頓;至於艾達,她剛剛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魁地奇世界盃獲得者,風頭無量。」

  「哎,所以他們後來就沒有再生兩個孩子嗎?」

  「再生兩個?我的伯父倒是想啊,但我的伯母不答應——如果你不介意我就以名字來稱呼他們了,在我們家都是這樣的——她說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生產了,如果他有本事的話他可以自己去生。」利奧聳聳肩,「最後他們養了一貓一狗,也算人生圓滿了。」

  「那麼維森和艾達現在還是單身嗎?」我追問,「別告訴我他們都不想找對象。布萊克家族的優秀基因怎麼能沒人傳承!」

  「艾達的話……從前我們都以為她和哈利青梅竹馬,以後肯定會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不過現在倒是說不好。他們倆之間有點怪怪的,不知道是不來電只能做朋友呢,還是互相有好感卻還差一點火候。」利奧撓撓下巴,「維森就不用人操心了,他的黑魔法事業絕對需要人繼承,所以他不可能一直單身——哦,對了,從前在霍格華茲時他就是最著名的花花公子。」

  「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畢業的太早了,朋友。」利奧興致勃勃地說,「他有一種奇妙的本事,能讓所有女生都覺得『他好像對我有好感哎』,但是實際上,他從來沒有正式約會過任何一個人。」

  「是嗎?老實說,我一點也不驚訝,利奧。畢竟他爸爸從前就是霍格華茲的大眾情人,而且以維森的性格嘛……還有,我很好奇維森關於龍的理想,他後來到底有沒有試著去養一條龍?」

  「當然沒有,西裡斯和海厄辛絲始終沒有同意。在他畢業的那年,維森一個人去了一趟羅馬尼亞,在那裡的馴龍基地待了一個月,你猜在哪裡他經歷了什麼?」

  「聽你的語氣肯定是和龍有關的不好的回憶。」

  「沒錯。」利奧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去逗一條在孵蛋的母龍,結果被龍噴出的火焰燒傷了,直接被送到醫院躺了大半個月,從此以後他再也沒說過『龍』這個字。」

  我撇了撇嘴角,對這個故事持懷疑態度:「我一直聽說維森?布萊克是個雙商線上的人,怎麼到了你口中他就跟個不帶腦子的傻瓜一樣?」

  「嘁!」利奧對我的話表示不屑。

  「那麼,說說你和他們的關係吧。在哈利、艾達和維森之中,你和誰關係最好?」

  「說實話,我和他們都只是普通的堂兄弟姐妹關係罷了。非要問的話,艾達是最好相處的那個。哈利嘛……如果他第一眼覺得你不錯,他就會很樂意與你發展關係,反之的話你就會發現他其實不好對付。至於維森,我總覺得全世界沒一個人是他看得起的。」

  「那麼傲慢嗎?」

  「呃……傲慢這個詞不準確。確切地說,你會覺得他在遷就你的智商,明白了嗎?」利奧回憶道,「當年在斯萊特林學院裡,維森最大的愛好就是欺負德拉科·瑪律福,因為他覺得他們一家都很……逗。」

  我不認識老瑪律福夫婦,但我見過德拉科幾面。就我對他們的印象而言,我無法把瑪律福一家和「逗」這個詞扯上關係。因此,我只能承認:維森·布萊克那種黑魔法宗師的思想和我們這些凡人存在差距。

  「你不想問問關於我的東西嗎?我也算是布萊克家的一份子啊!」

  「利奧,我們認識很多年了。」我只好順著他的話問下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為什麼雷古勒斯會決定要收養一個孩子?」

  「因為他覺得自己想要一個家庭。」利奧笑道,「西裡斯一家搬出格裡莫廣場12號後,他一個人住在那裡就漸漸覺得有點寂寞。」

  我揚起眉毛:「可是他沒有結婚,對嗎?」

  「對。」

  「這和奧麗維婭有關嗎?」

  「未必。我爸,也就是你口中的雷古勒斯,的確會在極其偶爾的情況下提起奧麗維婭。他沒有特意把這段往事藏著不說,也沒有屢屢掛在嘴邊。我覺得他已經把這段感情放下了,或者說釋然了。在收養我之前以及收養我之後,他都一直在嘗試和不同的女性約會,也曾經談過一兩個女朋友,但都沒有步入婚姻殿堂。」利奧搖了搖頭,「可能還沒找到正確的那個人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被收養時已經十一歲了,但是他那時還沒到三十吧?」

  「是啊,有這麼一個年輕的養父其實讓我壓力很大。不過雷古勒斯是個挺坦誠的人,比外人想的要和善許多。一開始我不能接受我竟然被一個前食死徒收養——你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被食死徒殺害的——所以我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磨合。最終我們的相處模式更像朋友而不是父子。」利奧聳聳肩,「從你的角度看,你覺得我們的父子關係如何?」

  「除了年齡差距小一點以外沒什麼特殊之處。」我想了想,「你說得對,你們更像朋友或者說師徒,而不是父子。」

  「那就說明我們成功了。」利奧拍了拍自己的頭,「忘了告訴你——萊姆斯和尼法朵拉在一起了!」

  「啊,利奧,你的反射弧真夠長的。」我聳聳肩,「他們結婚都有好幾年了吧?」

  「你怎麼知道的?我隱約記得他們沒有刊登結婚啟事啊。」

  「但是我在魔法部有幾個熟人啊!」我提醒道,「我還知道納威現在跟著斯普勞特教授做事,據說他會在斯普勞特退休後接任草藥課教授的職位。」

  「可以啊,你知道的比我想的多得多!我還以為你和他們那群人都不熟呢。」

  我笑著和他碰了碰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好像已經猜到了你要問什麼。」利奧將剩餘的黃油啤酒一飲而盡,「據我所知,潘西從未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有過摩擦。除了偶爾會在接送孩子時于九又四分之三月臺擦肩而過以外,他們幾個大人之間也再無交集。所以,我想那些舊事都已經過去了。」

  「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我說,「不過我想問的是另一個問題——」

  「難道是和羅齊爾有關?」

  「不,和海厄辛絲有關。」我對那個被關在阿茲卡班很多年的前食死徒並沒有興趣,「當年弗蘭克在羅齊爾莊園裡抓住了化名為莫嘉拉的她,這到底是誤打誤撞,還是她『自願』被抓住的?」

  「好問題。」利奧正色道,「很少有人追究這個答案,就讓我來告訴你吧:那條線索其實是羅齊爾送給白巫師的。」

  我揚起眉毛:「哦?」

  「羅齊爾準備以海厄辛絲作為誘餌,讓西裡斯為她做事。」

  「美人計?」

  「不錯。」利奧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但是羅齊爾沒有想到的是,海厄辛絲居然敢冒險背叛她,她以為有維森在她手上,她會百分之一百聽命於她。」

  我沒有料想到這個答案:「你的意思是……」

  「是啊,如果她按照羅齊爾的要求做了,那可能就是另一個故事了,是不是?」利奧眨眨眼睛,「好了好了,我們聊得夠久了,你不想錯過簽售會吧?」

  我們收拾東西離開了咖啡館,在街對面,麗痕書店打出了一張巨型海報,門口已經排了一條長隊——

  《數位與字母的遊戲Ⅱ:格雷密碼》

  作者:海厄辛絲·懷特·布萊克

  如果你不明白為什麼這要叫「格雷密碼」,那麼你只需要記住一點:灰色是黑與白相遇的地方。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無番外。

  如你們所知本文是《午夜之光》的長篇番外,所以沒看過午夜的趕緊去看啊!保證虐!不虐你來打我嘻嘻嘻

  ————

  我還在連載紮比尼夫人中心向的HP同人。以下是我在存稿的一篇,開坑時間不定,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的最後一本HP同人了,歡迎預收——

  <a >裡德爾同人</a>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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