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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三國)糧食大亨》作者:水心清湄【完結】

《(三國)糧食大亨》作者:水心清湄【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7229個瀏覽者
文案:

末世缺糧研究基地的科學家呂文媗穿越了,
呂文媗顫抖地分析著這裡的土地,
這是一片沒有病毒,沒有污染的土地,
呂文媗激動了,
她的目標是將天下所有的土地都變成糧倉!
於是,所有的諸侯都顫抖了。
曹操:呂莊主值得我用天下去換!奉孝,一切都拜託你了!
劉備:呂莊主大才,備當七顧茅廬!
孫權:聽說呂莊主喜愛男色,公瑾要不你就從了?

PS:女主武力值強大,匠心精神杠杠的!本文又名《三國大地主》《三國科學家》,爽文~~有男主!男主郭嘉哈∼

內容標籤: 豪門世家 女強 歷史衍生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呂媗姬,郭嘉,曹操 ┃ 配角:趙雲周瑜呂布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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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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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初平四年夏,青州兗州和徐州全部陷入了昏黃的天色之中,鋪天蓋地的蝗蟲破壞了三州田地,千里赤地,流民遍地。

  入了秋,佔據了兗州陳留的曹操派兵攻打徐州,只因為曹操之父、前任太尉曹嵩在華縣與費縣的交界處被陶謙的部下張闓所殺,此次出兵是為抱仇。

  本就命途多舛的徐州百姓再遭戰亂,一時之間,已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大人,前面暈著一個人。」

  荀彧放下手上的棋子,看了旁邊懶散靠在車裡軟塌上的郭嘉一眼,然後向車外看去。

  倒在地上的人衣衫襤褸,這一路上,他看得太多了。

  「若是周圍沒人,給他一些吃的。」

  「是,大人!」士卒張三恭敬的說道。

  荀彧放下車簾,歎了口氣。

  郭嘉笑著贊了一聲:「荀令君好心腸,令嘉好生佩服。」

  荀彧向來瞭解郭嘉這個好友,自是知道郭嘉這並非讚揚,反而是一種打趣。

  「就要到彭城了,奉孝此次真不和我去見主公?」

  郭嘉仰著頭,然後躺著喝了口茶,側身拄著頭,慵懶之極,他說道:「此次不過是嘉見徐州之地不太平,只欲蹭上一段安穩路,並無他意。」

  荀彧一聽有些可惜,他這個好友謀才出眾,認識的人沒有不服他的,就是他自己也得承認,在軍事上,他遠遠不如郭嘉,他想替郭嘉引薦給主公的,主公求賢若渴,郭嘉定能受到重用。

  只是這個郭嘉此時並不想投靠主公,他也不能勉強。

  「徐州流民遍地,主公攻徐,對徐州百姓來說實是雪上加霜。」荀彧歎息說道,他明白主公攻徐的必要性,但是如今見到這赤地千里,易子而食,他這個儒門正宗傳人,終究有所不忍。

  郭嘉這會兒撩開了車簾,之間之前奉命送吃食的士卒又跑了過來。

  「文若,這仗只怕還會打上好幾個月,若曹州牧久攻不下,若屠徐州百姓立威而不戰而勝,你莫要拼死直諫。」郭嘉突然輕輕的說道,這話沒有半點情緒起伏,卻透露的資訊讓人毛骨悚然。

  荀彧有些倒吸一口氣,問道:「奉孝,你此話何意?主公怎會……」

  郭嘉突然坐起來,然後動了一顆棋子,原本還絞著的黑白之勢,刹那間,黑子已見十面埋伏之局。

  「北邊的袁紹,南邊的袁術,東邊的呂布,還有徐州境內的劉備,曹州牧只怕也有心無力。」

  話說到這份上,荀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他背後還真有些一寒,難道主公真的會因此屠殺徐州百姓不成?

  「大人!」是張三的聲音。

  荀彧被外面的稟報打斷了思路。

  「怎麼回事?」

  「大人,路上的人是個姑娘。」張三連忙回答道。

  荀彧不由皺起眉頭,郭嘉目光帶笑,完全看得出好友的猶豫。

  「既然是個姑娘……」郭嘉頓了頓,隨後嘴角帶笑:「還是一個人,那就不必給吃的了!荀司馬,是以為然乎?」明明是笑著的聲音,這話語的意思,怎麼如此寒人心了?

  張三有些一愣,他還以為是個姑娘,大人會更因為善心更照料一些了。

  荀彧苦笑一聲,他撩開車簾。

  「走吧,將人抬在一邊,不必給吃的了。」

  張三這時候完全怔住,卻也只能完全聽命而行。

  迷糊中,呂寧暄卻聽了個清楚。她皺緊了眉頭,不屬於她的記憶一股腦的記憶全部充斥在她腦子裡,刺激的精神力有一瞬間的崩潰。

  大漢……初平四年……徐州……投奔二叔。

  感覺到有人觸碰她的身體,呂寧暄猛然睜開眼睛。

  張三被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姑娘會醒。

  呂甯暄看到張三的打扮,再感受到這乾淨得沒有一絲病毒的空氣,她眼中有一瞬間的迷茫,隨後,她緩緩一笑。

  張三有些懵,這個姑娘是被餓瘋了嗎?

  呂寧暄想說話,發現她用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夠讓她的嘴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的精神力一掃,知道是這個身體已經餓到絲毫動彈不得了。

  她微微閉眼,一股微弱的氣息慢慢從體內滋生。

  她也終於能勉強說話了。

  「我……想要吃的,此次算我借你們大人的,他日定百倍奉還。」

  張三一聽,頓時有些猶豫,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大人一聽是個姑娘家就不救了。他對這個姑娘說的百倍奉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這能多少……

  呂寧暄見狀,她又繼續說道:「您可以和你家主人說,作為弱女子,在現在到處是易子而食的亂世裡,現在死了確實比活著要來得幸運,但是……我現在還是想活著。」

  張三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果是這個原因,大人不願救,那麼這姑娘說了這話,大人向來不會吝嗇一點吃食。

  「你等著。」

  呂甯暄道了謝。

  荀彧和郭嘉很快就聽到張三的稟報。

  果不其然,荀彧就揮了揮手,對呂寧暄說的回報沒有任何在意:「既是如此,你下去給她準備。」

  張三松了口氣,連連點頭。

  「雖說軍中不能帶女人,文若你大可以安排人將這姑娘送回府裡去,瞧她說的這番話,倒是個伶俐人兒……就這麼放任不管,人就沒了,多可惜。」說到後來,郭嘉還有些可惜。

  荀彧和郭嘉不一樣,郭嘉向來風流,而荀彧君子端方,從來不沉迷女色。荀彧懶得回答,重新低頭看著棋盤,想將之前郭嘉動出來的十面埋伏之局解掉。

  ***

  呂寧暄拿到一個包裹,包裹裡面是一些乾糧,她完全顧不得,就瘋狂的大口吃著。

  張三放下後,車隊已經走得遠了,他也不大敢耽擱,只是歎了一口氣走了。

  現在這麼亂,他根本沒覺得這個姑娘還能活下去。

  呂寧暄將這些全部吃完了,這原本有三天的量,倒不是不能多給幾天,而是三天的吃食在身上能藏得住,再多,一旦露出來,就是一個大男人都會有危險,更何況一個姑娘家。

  呂寧暄一吃完,這會兒她也完全恢復了氣力。

  ...  她這會兒才有空打量這周圍的情況,這一篇沒有任何綠色的荒地,如果記憶沒錯,這應該是諸縣縣外三十裡,這個身體和她名字一樣,也叫呂寧暄。

  原是徐州孟縣小士族呂家唯一的女兒,因為蝗災,家裡的百畝也沒了收成,孟縣的縣令為了穩住流民,用武力逼迫縣城的大小士族交出了全部糧食,然後開倉放糧……流民沒有穩住,反而因為縣城有糧食,流民暴動,沖進了縣城,縣城裡的人死傷過半,其中包括呂甯暄的父母。

  呂寧暄在家僕的保護下,易妝要去投靠在徐州城做買賣的二叔徐仲良,一路上,實在太亂,呂寧暄小心得不能再小心,也不過走了兩個縣城,身邊跟著的四個忠僕不是餓死,就是為了保護呂寧暄而被流民打死。

  最後呂寧暄也因為沒吃的,暈倒了在路上。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飽腹過後的呂文媗只覺異常舒適,許久都不曾吃得這麼飽過了,而且,還是沒有任何病毒的食物,實在美味。

  現在呂文媗已經不再是東漢初平年間的士族姑娘,她來自末世,那個喪屍滿地,植物、土地和空氣都變異的黑暗年代,在那裡,沒有什麼是沒有病毒的,所以,導致可以讓人類活下去的糧食產量極低,哪怕呂文媗出身好,家裡有著作為基地長官的父母親人,她依然每天只能吃到一頓食物。

  後來,她的體術修煉到了三級,而且在植物學上有著非同尋常的天賦,進了基地最重要的糧食部門做研究,她才能吃到兩頓,這已經是基地最好的待遇了。

  呂文媗一出生就是末世了,所以,對於先輩書上說提的近代人和古代人是非常羡慕的,因為他們不但一日三餐,而且有八大菜系,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那些近代人和古代人一頓有十幾二十道菜,往往還只吃幾口就全部倒掉。

  如今,她來到了先輩書上說的古代。

  不過,從記憶得知,這古代也並非她之前想像的那麼美好。這裡同樣鬧著災荒,很多人都沒有吃的,甚至還有人喪心病狂地吃著人肉。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離原身想去的徐州還有三百里,一路上不但會有流民,還在打仗。

  呂文媗有些猶豫,她真的需要去徐州投奔叔父嗎?這個年代的姑娘的宿命,從記憶裡都是不過十四五歲就安排嫁了人,如果是長得漂亮的,被送給英雄人物為妾都是常有的事,甚至還引為盛事。

  就如同她的手帕交甘娥瑛,就在今年春,就被家裡的祖父做主許配給了劉備做妾,而且甘家的地位其實比呂家要來得高得多,這樣一個士族貴女說送就送,而且還是一個居無定所,只有千餘兵力,靠著陶州牧的施捨一縣之地的劉備,到如今,呂文媗想起來,娥瑛心如死灰的眼神,都有些不忍。

  祖父都如此,更何況是叔父呢?

  呂文媗徒步走入了山林,她完全不想去徐州了。

  在此之前,她需要把她的體術重新修煉起來,有了體術,她才在這個亂世有自保之力。

  末世的體術,據說是太古文明遺留下的修煉之法,這體術非常神奇,根據少量的記載,這是無窮宇宙中九級文明留下的法訣。

  若非出現末世,這東西也不會被破解甚至被公開。

  畢竟,那時候滿是喪屍,若無足夠的武力,地球哪裡還有人存在。人類聯盟不但將其公開,甚至以此為標準,確定人類的等級制度。人類的等級,也將取決於他們的權利地位和吃食。所以,末世的孩子,從會走時就開始了修煉,可惜,這東西也不是人人可以修煉的,三分之二的人類不能修煉,剩下能修煉的人更是九成會停留在一二級無法動彈,只有突破了第三層,才是真正的精英。

  體術講究精神**雙修,到了三級後,不但力大無窮,而且能一定做到精神禦物,輕身跳躍靈便如靈猴,可謂強盛。末世聯盟曾經測試過,體術一級的人能夠一個打幾十個,而到了三級,再多的普通人持著槍械也對他沒辦法。

  聽說,若是修煉到了九級,可以跳出地球,在宇宙遨遊,只是,別說九級了,末世紀元開啟了三百年,最高的也只是五級。

  呂文媗在實驗室爆炸之前,體術只是三級,對比她的年紀,算是極其不錯了。

  蝗災剛過,便是山林也都不見綠色,只剩下枝幹,甚至動物的食物鏈也已經不復存在,至少呂文媗走到了這小山林的深處,並沒有看到生命氣息,反倒是動物的白骨看到不少。

  呂文媗終於找到了一處安穩之地,這是一處山洞,而且在山高處,至少可以登高望遠,最重要的,這山高處有著一條快乾涸的溪流,足夠她飲用了。

  呂文媗並沒有準備在這裡久呆,只是,她需要將體術至少修煉到一級才能讓自己一個姑娘在外頭保住自己的性命。

  值得慶倖的是,精神力她還是存在的,有這精神力的導引,她撿起體術相對簡單得多,末世那麼多人為什麼不能修煉,就是入門的精神力修煉不出來,精神這是體術的根本,沒有它,就沒有可能修煉體術。

  呂文媗本身就帶著三級的精神力,這瞬間,就引入了體術所需要的日月星辰之力,一瞬間,呂文媗只覺自己氣力大漲。

  等到運轉一周後,她發現,這個身體的資質竟然比她原來要好得太多。

  這個認知讓她很驚喜,或許,四級體術對她來說,並不是那麼遙不可及。

  ***

  九月,曹軍攻克廣威,另前鋒曹仁破陶謙部將呂由與曹操合兵在彭城城下形成合圍之勢,徐州牧陶謙不得不引軍迎擊,卻遭遇大敗,最後,陶謙帶著殘軍逃離彭城,退到郯城。

  而此戰,也讓曹軍損失慘重,尤其,徐州不少流民竟然自成軍隊,誓死抵抗,曹操大怒,命人對流民全部射殺,據說數萬人被驅趕到泗水河中淹死,屍體阻塞了河道,致使河水都不能流動。

  荀彧苦笑一聲,只能黯然受了將命回陳留。

  一切都被郭嘉料到了,主公真的大開殺戒。

  而到了郯城的郭嘉,聽到曹操此舉,饒是早已料到,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這郯城只怕沒多久也會被破,我們走吧,去徐州。」

  八兩是郭嘉的書童,武功極其不錯,可以說,若不是八兩,憑著郭嘉的劍術也沒法一直順暢地在亂世行走,這年頭的儒生確實會一些劍法,但要說比的上純粹的武人是不現實的。

  「公子,曹州牧如此殘暴,您說荀郎君會不會掛冠離去?」八兩好奇地問道。

  他跟在郭嘉身邊日久,當然也瞭解荀彧的性子。

  郭嘉笑道:「我都有心奉曹州牧為主公,你說文若可還會掛冠離去?」

  八兩大吃一驚,他家公子不是拒絕荀郎君的引薦了嗎?他一直以為是公子料到了曹操的殘暴。可如今,曹操真做了喪心病狂地事情,他家公子竟然改主要要去投效,這讓他完全懵了。

  郭嘉望向遠方,帶著他也說不出的愴然:「他是個懂得取捨的梟雄,這個亂世需要這樣的人。」

  八兩有些不忿然:「奴沒有看出曹州牧的的取捨之道,只看到他的殘暴。」

  郭嘉轉過頭,別有深意的說道:「你道是曹州牧真的因為流民反抗而殺人立威?」

  「難道不是嗎?」甚至曹州牧自己都說了吾殺之,流民安敢再戰呼的話語。

  郭嘉說道:「流民都是烏合之眾,豈能給精銳的曹軍造成麻煩,不過是,流民費糧罷了,而曹軍也缺糧了,他們只能殺了。」

  八兩聽了忍不住一怔。

  這是真相?

  這麼說,曹操是有苦衷的,可是……他想著,怎麼更讓他毛骨悚然了。

  其實郭嘉還有一點沒說,就是因為曹操會為了自己的部下而不要自己的名聲,這才證明他敢做天下敢不做的事,比如……削弱門閥士族。

  作為寒門出身的郭嘉來說,他想要的名主,除了有主公的才華和抱負,也需要同等的理念,他不求推翻門閥士族,只是希望可以讓寒門擁有晉身之梯,他一直記得他的父親一身才學,卻因為出身寒門,又不願依附士族,無法被舉孝廉而入士,最後鬱鬱而終。

  「走了。」郭嘉輕鬆的說道。

  在投奔曹操之前,他還需要去一個地方,看看劉備,然後再做自己的抉擇。

  亂世到來,主擇臣,但臣亦擇君。

  「諾。」

  八兩連忙跟上郭嘉的腳步,然後在所有人都請求著進入郯城的情況下,他們卻出了城。

  入眼之處,盡是面黃肌瘦,眼神呆滯的流民在城外賣兒賣女,只為了進城。

  八兩有些不忍,但是也沒敢動作,他時刻記得公子的話,只要施捨一次,那麼就會有無數流民圍上來。而衣著光鮮,帶著刀劍,冷漠以對,他們反而不敢有所動作。

  兩人騎馬順利出城,兩騎飛過,沒有任何流民敢接近。

  飛騎百里,兩人並沒有趕到臨縣,郭嘉觀望了下星象,說道:「去山上露宿一晚上。」

  八兩連忙點頭,他早就習慣了,自從公子十六歲開始遊學開始,已經不知多少次露宿野外了。


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秋日的夜晚寒涼,呂文媗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她的體術已經成功進入第二級,不到寒暑不侵的地步,卻比常人要能受冷得多。

  呂文媗已經在之前的小山林中找不到吃的東西,所以,她順著山林生生的翻越了好幾座山,最終在一個叫東山的地方停留了下來。

  東山很大,週邊也確實是枯枝斷木,但是密林深處,終究還有重重綠色。當然,人面臨著饑餓,動物也一樣,密林深處的危機比人還要大,人對深山深處也同樣有著天然的恐懼感,這導致,哪怕深山裡有吃的東西,也並沒有多少流民敢進去。

  眼前的古樹參天,已經餓慘了的大蟲聞到鮮肉的氣息,頓時精神一震,虎嘯驚起一片喧囂,四周的飛禽刹那間就驚駭地逃離開去。

  這只身形巨大的叢林野獸,任誰見到都會驚恐逃亡,更別說它現在蓄勢待發,想要一口將眼前的呂文媗吞吃入腹。

  然而呂文媗卻是認為這不是吃人的猛虎,呂文媗見著後,她神情自若,不但沒有逃跑,反而繼續保持自己前進的步子。

  猛虎似乎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但是此時它餓的頭昏眼花,追逐獵物的本能,讓它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它一個縱躍,刹那間就直撲到呂文媗面前,就在猛虎以為自己可以把這瘦小的人類撲在地上,品嘗她那鮮美的喉血的時候,它整個身體突然一僵。

  它前腳一隻蹄子被一雙細膩白皙的手抓著,它竟然半分都掙脫不開。

  猛虎的危機本能讓它不斷朝著呂文媗咆哮,並且牙口長大,兇狠地朝著呂文媗呲牙。然而,它怎麼用力怎麼咆哮,它就是因為蹄子被抓著而前進不了半步。

  「去吧!」

  她的聲音清軟,就如同一個少女在耳邊低吟,可以撩動一個人心裡深處的憐愛欲。

  然而動物是聽不懂人話的,野性讓它只能瘋狂的嘶吼。

  呂文媗的目光微沉,刹那間,她用力一甩,這沉重而碩大的猛虎就被呂文媗準確的丟到了旁邊的古樹上,震得古樹的枝葉紛紛掉落。而同時,猛虎渾身是血的倒在樹下,抽動幾下後就沒了氣息,臨死前,它都不明白這個弱小的人類為什麼會這麼厲害。

  但對於呂文媗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可驚異的,一級體術,就足夠對付比猛虎要兇惡的喪屍,更何況她已經修煉到兩級了。

  這不是第一隻,也不是最後一隻死在呂文媗手裡的大蟲,但是虎肉不能吃,呂文媗嘗試過後就對著猛虎屍體沒有半點興趣,她徑直掠過,向更深處走去。

  剛開始那些天,她還能找到野豬山雞野兔什麼的,很快,隨著山裡的凶獸也找不到吃的,這些食物鏈底層的,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呂文媗歎了口氣,或許,她應該下山了,或許等到儲存足夠的糧食,她可以再回來修煉。這些日子,她覺得修煉極其順暢,有自身精神力打底,加上這個身體的絕佳天資,她覺得只要她努力修煉,不足半年,她就能恢復自己三級實力。既然能這麼短時間恢復,呂文媗也就打消了之前一級就下山的念頭。

  只是,現在吃的東西越來越少,她必須考慮離開了。

  數了數身上的銅板,她有些發愁,因為她身上就一百錢不到了。。

  這年頭的貨幣是銅五銖錢,五銖錢雖小而輕,但也只是對於一錢而言,一錢能買什麼東西,而如果稍微有價值一些,那就得數目變多,不僅占地方而且會相當重。所以,一個人身上頂多帶上一兩百錢。呂文媗隨著忠僕逃出的時候,倒是帶了不少首飾和金葉子,可這一路上稍微有點餘財的,早就被一眾餓瘋了的流民殺人奪財了。

  所以,為了不引人注目,呂文媗在忠僕的勸說下,將大部分錢財給捨下了,這一路上,糧食的價格也越來越高,這些開銷掉後,呂文媗身上就只剩下這一百來錢。

  在蝗蟲未來,徐州乾旱之前,糧食的價格是300錢一石,而因為這場浩劫,一千錢一石都已經買不到糧食了。

  所以,呂文媗這一百來錢,估計就足夠買那麼幾斤。

  幾斤糧食,哪怕自個兒每天就吃一頓,也很快就又得斷糧。她皺緊了眉頭,無論是她還是原來的士族娘子的腦子裡,都沒有老虎可以換錢的概念。因為現在的呂文媗,從來不覺得動物除了吃,沒別的作用,這歸功於末世黑暗年代的教育。而原來的士族娘子呂文媗,更是從來不曾接觸過,更加沒有意識了。

  呂文媗抬頭看向前方,她想了想,然後繼續往深處找去,如果沒找到,打不了再翻越過去,也算是出了深山了,就是不知道,那對面的深山是什麼地方。

  月色在重重樹影間落下來,隱約的亮光映照在呂文媗白皙秀氣的小臉上,加上周圍的環境,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

  時間緩緩過去,呂文媗臉上越來越失望,這越到裡面,竟然越沒有動物了。

  也是,現在天災期間,深處的動物也已經出去找吃的了,就像她之前遇到的大蟲和虎豹,都應該是從深處竄出去找吃的。

  翻越過密林後,很快樹木的綠色也慢慢變得稀稀落落,原來她已經走出了深山,到了山林最週邊。

  呂文媗順著走下去,希望,這山下距離城池近吧。

  突然,一道誘人之極的肉香傳入了她的鼻尖,呂文媗的腿比腦子快,人已經往香源處跑去。


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呂文媗還沒有趕到香源處,就遠遠聽到一些哧溜哧溜的聲音。

  「好久沒吃得這麼暢快了,老子許久沒有開葷了,就是這雞肉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呂文媗也因為他們吃得香,口齒也有些生津。

  待靠的近了,呂文媗理智回爐,她悄無聲息地竄上了樹梢,然後小心翼翼地在上空移動中,終於,接近一棵足夠能讓她看清楚那裡情形的樹枝。

  那是一小片空地,空地生著火,火上架著一隻熱氣滾滾的鍋,惹呂文媗心動的就在那鍋裡。鍋子附近有三個衣衫襤褸的大漢,兩個偏瘦,一個生得魁梧,魁梧的男子臉上有傷口,頗有氣勢,說話的也正是他,旁邊兩個偏瘦的男子,沒敢做聲,而且只能巴巴地看著這魁梧大漢吃肉喝湯,自己只能夠在鍋底添柴加火。可見,這兩人,是這魁梧漢子的手下。

  此外,還有兩個人倒在地上,一個年輕儒生,一個略胖做書童打扮,但是渾身是血。

  儒生清醒著,而書童早已經暈迷不醒。

  呂文媗只覺得這儒生莫名眼熟,仔細回憶了下,並不是原來的呂文媗說熟悉的人,那就是說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見過的人了。

  呂文媗一直在山林修煉,就算聽到人聲,也都避開了,唯獨見過的人就是那位給她送吃的士卒。這麼一想,呂文媗終於想起來了,她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她迷糊中用精神力探測了下,這個儒生,分明就是說不救她的儒生,似乎是給她吃的荀大人的好友?

  不能怪呂文媗反應慢,一來她是在迷糊中,精神力雖然探測了,但是那時候也顯得虛弱,腦子裡估計就是一個模糊的影像,二來,精神力掃向馬車的時候,這位儒生是背對著車門的,之所以認出來,不過是那書童似乎是站在馬車外的面孔,而且這人的衣裳讓呂文媗很熟悉。

  既然是那位荀大人的朋友,呂文媗就沒有袖手旁觀的理由,哪怕這人,不但於她沒有半點恩情,甚至還因為他勸荀大人不救她而說得上是有衝突。

  呂文媗仔細注意了下這個儒生,這儒生明明被綁著了,卻也沒有什麼焦躁不安的情緒,他顯得非常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

  呂文媗想了想,目光放在那胖漢和他兩手下身上。

  胖漢絲毫沒有顧忌到他兩手下,把雞肉吸溜吸溜地吃完,然後也把湯倒得一點都沒剩下。然後這些全部吃完後,胖漢還是很餓,蓋因為,他搶到這鍋雞肉的時候,其實已經被那對主僕吃了大半。

  「張大張二,既然這小子能夠弄到雞肉,說明這山林還是有野味,你們現在進山去打,今晚也能飽餐一頓。」

  張大張二當下就起身,眼中也有了希望。

  「別去了,這雞是八兩從一頭餓瘋了的大蟲口中搶來的,不然,他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們吃完,還是趕快走,大蟲就在附近。」

  張大張二一聽,頓時猶豫了,他們被餓得沒多少力氣了,大蟲?

  他們眼中有些驚恐,就是他們全盛時期,看見大蟲也得跑。

  胖漢聽了,眼裡陰沉不定,他沒想到這柔弱小子還敢說話,還提醒他有大蟲:「你個小子倒是好心。」

  「落入壯士之手,自是保命要緊,如今壯士吃也吃了,還希望壯士放我和書童一命。」

  胖漢三兩步跨過來,並且提了他的大馬刀過來,橫叉在了地上,配上有傷的長臉,顯得煞是兇惡,也果然,這人也不是個好人,看著這年輕儒生帶著獰笑說道:「老子今天運氣不錯,前腳吃了半隻雞,又多了一條羊,張大張二,生火做湯,吃飽喝足了,儘快和老子跑路。」

  張大張二一聽,全身頓時有些哆嗦:「都尉……這是人呐……不是羊。」

  胖漢虎眼怒瞪:「連吃了七天樹皮草根,老子早就餓瘋了,不吃人,你們兩去給老子從大蟲嘴裡搶雞來?」

  張大張二頓時不敢說話了,找大蟲就是送死,但是吃人……他們還是不想。

  胖漢說完,已經提刀要給這年輕儒生放血了,若不是剛剛吃到了肉味,他也不會這麼幹,餓瘋了後又猛然吃了一點肉,這會兒心裡的**是足夠讓他做出他以前不敢做的事。

  更何況,他現在逃命,不吃飽了,很快就被殺了。

  年輕儒生聽到這胖漢要殺他吃肉,他心裡輕歎一聲,隨後說道:「張闓將軍好歹也曾是一個英雄人物,如今倒是吃起人來了,也不怕此去淮南投奔袁術,為袁術所不容?」

  胖漢,不,應該說張闓聽到後,眼中凶光更盛。

  「小子,你說什麼?」

  年輕儒生,不慌不忙,他嘴角帶笑,說道:「張闓將軍也真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害曹操之父曹嵩,經次一事,雖張闓將軍現在倉皇逃命,但也已然聞名天下。如今,曹操替父報仇,殺進徐州連破十城,徐州牧陶謙急著著抓將軍前去賠罪,如今,曹操和徐州上下都在追殺張闓將軍,張闓將軍為保住性命,此去只怕是投奔淮南袁術吧。」

  張闓握緊了手中的馬刀,他已經決定要把這小子殺了,但是這小子,不僅猜出了他的身份,甚至連他的去向都猜到了,他又有些驚恐,這小子怎麼知道的?還有,這小子知道了,那曹操和陶謙是不是也知道?還有,袁術為什麼會對他不容?他可是替……

  「你小子是誰?」

  年輕儒生說道:「張闓將軍不如先放了我,否則我擔保,張闓將軍是逃不出徐州,甚至,淮南袁術見到將軍,也會把將軍做成禮物送給曹操。」

  張闓的面皮有些抽動。

  而旁邊的張大張二也被說得驚恐,如果袁州牧都不接納他們了,他們那裡還有本事保住性命,天下之大,如今曹操攻徐這麼大的聲勢,還有哪方諸侯敢收留,怕是還忍不住抓他們和曹操打好關係。

  呂文媗也暫時按兵不動,她覺得,似乎她不出手,這人也不會有事。


第5章 第五章

  第四章

  張闓脾氣暴烈,不同于張大張二顯露於形色的恐懼,張闓一把刀就已經架在了這年輕儒生的脖子上,殺氣四溢,足以讓人噤若寒蟬,畢竟張闓是見過血的,還上過戰場,這煞氣壓迫足夠讓人驚恐。

  「說,你這小子是誰?」

  按說到這種地步了,是個書生都應該受不住了,然而年輕儒生還是繼續笑說:「袁術出身高貴,作為四世三公的嫡子最重名聲,張闓將軍若食人,哪怕張闓將軍為袁術做過事,袁術也會為了名聲對將軍除之後快。」

  張闓的臉上終於有了點驚惶之色,這個儒生,怎麼知道他是給袁術做事的?

  「你……到底是誰!」

  「在下寒門學子,姓賈,名仁,字瑜之,青州北海人,如今天下大亂,仁欲尋一名主,共商大業,本是想投靠曹操,誰知曹操殘殺流民數萬,實為殘暴,在下如今思量,預投袁術,還請張將軍引薦,仁有一策,可圓袁州牧不費吹灰之力得徐州一州之地。」

  這話說的,樹上的呂文媗有些想笑,此人嘴上沒有半句實話,而且還敢直白地告訴張闓他是個假人,他現在愚弄人,倒是也好玩得緊。

  張闓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名字,就是注意到,也難以產生什麼懷疑,只道是碰巧罷了,更何況,此人後面的信息量太大,更讓他完全忽視。

  而呂文媗之所以一眼看出此人在騙人,不過,她精神力感知很敏銳,這人說話節奏如同尋常,這其實並不符合常理的,因為他這番話,不管如何都應有有一些情緒起伏,比如說到曹操時要有些憤怒,說到袁術時應該有些敬重,而最後說有一策,應該會有相當的自信。

  當然,也就是呂文媗這種精神力強悍的奇葩才能感知一二,至少這人表面上的懇切和自信,是沒有任何破綻的。

  張闓目光一閃,他竟然馬上就收起了馬刀,竟然很恭敬地行了一禮:「先生有何良策助袁州牧得徐州一州之地?」

  「將軍奉袁州牧之命,殺害曹操之父曹嵩,便是袁州牧料到曹操同樣覬覦徐州已久,並肯定曹操會借報仇之名出兵徐州,事後袁州牧以便坐收漁翁之力。」

  這說得分毫不差,否則,他和曹嵩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他好歹是個都尉,就算看上曹嵩的錢財,也不敢招惹連陶謙陶州牧都忌憚的曹操啊。

  「此舉雖好,但只怕袁州牧要失望了。」

  「先生為何如此說話?」

  「戰時主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徐州兗州大旱,蝗蟲四起起,曹操久攻徐州,是為錢糧,只需城破之時燒毀糧草,曹軍無糧可繼,便會退軍,此為天時。

  「徐州有劉備,雖兵力尚淺,劉備手下猛將如雲,和徐州軍一起足以守住徐州,此外,陶謙只需要派使者說動現在坐擁大軍十萬卻無地可據的呂布出兵曹操老巢陳留,呂布為袁紹所不容,已將人趕之冀兗邊境,得陶謙錢糧支撐,此人必定心動,曹操得知必定退兵,此為圍魏救趙之策,實為地利。」

  這話說得,張闓心中猛然一跳,若是這樣,這徐州還打個屁,徐州實力還沒怎麼消耗,根本沒達到主公要的局勢。

  「

  「最後,曹操殘暴,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為人和,天時地利人和,曹操必定退兵。」

  最後,這小子還微笑看著他說道:「在下料定,若徐州不破,袁州牧一時半會會收留將軍,但未來曹操勢大,張闓將軍似有性命憂患。」

  這說得,張闓心裡驀然一涼,還真是,如果拿不下徐州,誰知道,曹操拿到了徐州十幾城,勢力壯大,未來搞不好會更大,到時候袁州牧會不會把他送給曹操,他也說不準得很。

  「將軍若想保命,必助袁州牧破徐,袁州牧得徐州之地,北又有袁紹,兩位袁州牧為親兄弟,曹操腹背受敵之下,只會束手就擒。\"

  張闓連連點頭,這位先生說得非常對,這三言兩語就破了徐州的危局,這是大才。

  「在下願助袁州牧破徐,完成霸業。」

  張闓眼中殺氣慢慢退卻,為了自己的性命,袁州牧確實需要人才。

  呂文媗看到這裡,哪裡還不知道這人性命保住了。

  「先生說有助我主公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徐州,敢問先生是何良策?」

  「曹操一走,呂布必敗,此時又為袁紹所棄必入徐州,挑動呂布與徐州大戰,必能讓徐州再次生亂,徐州再傷元氣,豈非袁州牧大好時機?」

  張闓心下一松,可不是嗎?

  他抬起頭來,這會兒眼中殺氣再起,獰笑說道:「你這小子,要怪就怪你說出良策,我有良策獻上,必受主公重用。」

  最重要的,張闓怕這個多心眼的小子會記恨他,謀士和他,不用想,袁術會喜歡誰。

  年輕儒生看著張闓搖了搖頭,說道:「在下說了這麼多,其實並非說與張將軍說聽。」

  張闓有些一驚。

  但見這小子突然微笑說道:「閣下聽了這麼久,可還對在下有興趣?」

  張闓立刻全身心警惕起來,這裡有人?

  「你是說我嗎?」耳邊這會兒還真是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

  郭嘉心一涼,他從地上看到月光和樹影有些不搭,才猜到樹上躲著人的,張闓沒有發現,證明這人很厲害,

  他就沒想過說動張闓,因為就算說動張闓,和他一起逃去揚州,實在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才將良策說出來,讓張闓生出貪欲,一來是不在意,二來,也是想說動這躲著的人的愛才之心。但是他現在想哭了,他以為的高手是個小姑娘?

  這是在逗他玩嗎?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張闓看到樹上的呂文媗大吃一驚,但很快就沒有放在心上,一個穿的破爛卻又嬌弱的小姑娘,就算會點武藝,能有多強。

  呂文媗輕飄飄地跳落下來,這身手靈活的,煞是驚豔。

  張闓原本就要動手,隨後眼睛一亮,這小娘子長得細皮嫩肉,還真是個美人,心裡頭憋著的那股勁兒,猛地就竄了上來。

  郭嘉苦笑連連。

  「老子逃亡都這麼多天,也沒來得及泄火,小娘子來得正好。」說完,他就獰笑地一把朝著呂文媗抓來。

  呂文媗輕巧地側身,就這麼閃開了張闓的抓捕,並且一牽一引,張闓踉蹌一下,竟然差點跌倒,好在他習武多年,很快就穩住了,這也導致他在瞬間就變得惱羞成怒,因為在他看來是必定得手。

  她還有時間去瞧郭嘉:「我剛剛聽了,這人被兩個大人物追殺?我殺了他,會不會有賞銀?」這也是呂文媗一時之間湧出來的點子。

  因為呂文媗的記憶裡,這年代的遊俠是會接士族或者官府派下來的任務,然後可以拿了人頭去換賞銀。

  郭嘉這一觀之下,眼中無可避免地露出了點驚奇,機智如他,這會兒瞧著這呂文媗這麼短暫的動作,還有心思和他說話,怕是讓他遇上個神秘女俠了。

  他笑道:「估計賞銀得不到幾錢,反而陶謙和曹操會恨死姑娘。」

  呂文媗眼中頓時流露出失望之色,隨後,她猛然抓向郭嘉,又輕躍一下踩在攻擊過來的馬刀邊上,張闓只覺一股巨大的衝勁,逼迫得他不由踉蹌後退,呂文媗也在這會兒借了力抄起了地上的八兩,轉瞬間,就抓著這兩人消失不見。

  張闓重新站穩後,竟然已經發現不了人了,他也收到了驚嚇,這小娘子,到底是什麼人?

  就短短一交手,他就感覺自己根本不是這小娘子的對手。

  難道她遇上了傳說中的隱士弟子?

  ***

  郭嘉只感覺周圍的景物迅速飄過,他現在整個人是有些懵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讓一個小娘子如小雞一般提起來跑路的情景,而如今就出現了。

  更讓他懵的是,提著他的小娘子還提著比他更重的八兩,瞧著她這奔跑的速度,似乎他們兩個大男人對這個小娘子沒有造成任何阻力。

  呂文媗奔出十裡才停了下來,她將兩人丟下。

  八兩依然昏迷不醒,郭嘉落地後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真是弱雞了。

  還是男人,如果放在末世,早就死了,不對,或許不會死,因為長得還挺好看,容貌形貌昳麗,青衫儒袍遮不住的資質風流,這足以做小白臉了。

  呂文媗將人放下後,也不準備多說話,本想直接走人,終究還是蹲下去看現在還沒有清醒的書童。

  身上爪傷不少,還有一刀傷,好在傷口不深,血也止住了,不然必死無疑。頭也熱得緊,好在這是喝過雞湯了,感覺還有些氣力,不至於現在沒命。不過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才是。

  「你怎麼能讓他去和大蟲搶食?」呂文媗的聲音透著冷。

  郭嘉見呂文媗在給八兩檢查傷勢,心裡也提起來,看情況,這是比他要來得有用得多。這會兒聽到呂文媗的問話,他也不得不苦笑一聲。

  他是真的不知道八兩去單挑大蟲了。

  不過入夜了,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準備歇一晚,他如常看會兵書,八兩去撿些柴火,誰知道,再聽到動靜的時候,是八兩抱著一隻死雞和一身傷回到了這裡就給倒下了。

  老實講,他看到第一反應是擔心,第二也是被氣得不行,都多番囑咐了,不要亂跑,也不用準備吃的,免得晚上不安生,誰知道……

  後來聽八兩才知道,這憨小子是為了救人才和大蟲拼命的,原來這裡有大蟲出沒,並且餓的出了山,並且攻擊了流民。

  郭嘉說了他幾句,也只能認命地將雞收拾了,雞湯全部丟進了受傷的八兩嘴裡,誰知道,禍不單行,又遇上了張闓,重傷的八兩哪裡是張闓的對手,被砍了一刀直接暈迷了。

  呂文媗聽完心裡頭舒服一些,至少這書生沒放自己的僕人不管,她受自家忠僕的影響,對忠僕的觀感格外的好。呂文媗想了想,既然遇見了,她不介意救人。

  「你先等著,我去去就過來。」

  郭嘉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著這姑娘三兩步就走了,這明明是走著的,但這速度著實比跑還快!

  看來是遇到隱世弟子了,他的運氣倒是不差。

  呂文媗在末世是糧食基地的科學家,糧食多為植物,所以,呂文媗對植物是瞭解非常深刻的,她她瞭解的植物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並且對其習性都非常瞭解。

  就算不熟悉的,她的體術讓她有足夠的體質淺償一下就瞭解其功效,在植物方面,她的敏銳力超出旁人太多。

  古代的藥材,對於末世來說,大部分都是陌生的,因為末世這個病毒世界,末世未來之前的藥材和植物都已經全部不適合生長,既然沒有... 任何作用,又經歷一場又一場的人類生存浩劫,那些圖書也都慢慢流失了。

  呂文媗不瞭解,但是不妨礙她有著優秀的植物天賦,淺償了一些植物後,她已經將植物的成分完全分出來,提煉一下,並她很快就用十來種植物汁水配置出了傷藥。

  郭嘉看著呂文媗動作,但看到她用一堆草藥附上去後沒多久,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癒合起來,他頓時目瞪口呆起來,這是什麼藥!!!草藥有這麼神奇?

  還有,就算他不是大夫,但是書讀的多,有些他還是認識的,他分明就看到一點草枝葉子就是他見過的葫蘆葉,葫蘆葉子也能治傷?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呂文媗調配的藥汁走得路子和近代古代反向當然有所不同,她有體術的緣故,精神力加持之下,能夠讓她精確提煉出每一種植物的分子結構,而看起來很普通,在大夫來看沒有任何藥用的普通草其實也具備對人體癒合有用的分子。

  俗話說得好,野草除不盡,春風吹又生,普通的草不斷其根本,只是摘了葉子就又很快生長,這其中的分子結構,提煉出來應用到人體,自然就能有催生癒合的作用。

  在郭嘉看起來不可思議,在呂文媗心裡,這只是極其普通的。

  呂文媗摸了摸這書童的頭,發現燒已經退下來了,然後轉過頭看向郭嘉:「人已經沒事了,需要好生養著,但是,若是再動武,神仙也救不了他。」

  郭嘉連連點頭,隨後他有些苦笑,饒是他腦子靈活,但現實他就是一個必須依靠八兩保護的文士。這還在徐州呢?徐州現在的亂象,不動武只怕不行。

  眼見著這神秘姑娘要走人,他忙將人叫住了。

  「姑娘……敢問姑娘大名,將來也好報答姑娘。」

  他如果沒有記錯,之前這姑娘問張闓的人頭值多少錢……

  呂文媗不在意地回答道:「呂文媗。」

  郭嘉心下更加確定了一些,若是在世俗中的姑娘,回答他這話的定然不會這麼直白,或自稱姓氏或自稱文姬或者媗姬。

  黃巾之亂過後,世間也因此知道了一批本事強橫的人,自稱隱士,他們住在隱山,沒有人知道隱山在哪裡,隱山又有多少人,只知道那裡的人是漢武后就隱居世外的各家學說的掌門人的後代,又稱百家後人。

  漢武時期,帝王強勢,兵鋒極盛,讓他們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要知道,原本因為秦皇的書同文讓他們元氣大傷,這還完全沒恢復過來,又遭此浩劫,他們除了隱居,哪裡又有什麼辦法!

  隱士有大才,而且實力強橫,如今為大家所知道的,那就是如今武力無人可擋的呂布曾在幼年被隱士後人傳授了七天,也是因此,讓他成長大如今的地步。

  黃巾之亂後,董卓手下謀士李儒從呂布口中試探出來,這才讓隱士之名而名傳天下。

  傳聞,隱士後人不通世事!

  這不得不讓郭嘉心生猜測。

  「在下瞧著姑娘這身裝扮,是否有難處,你救我和八兩性命,還請姑娘給嘉一個出手幫忙的機會。」

  呂文媗一聽,果然停住了腳步,她轉回身,上下再次打量了下這個弱雞,雖然弱,但是一身乾淨,身上的儒服,料子倒是不錯,看來應該有錢。

  她救他是因為那位荀大人,所以她不會要任何報酬,但是不妨礙她再繼續出手,賺點錢買糧食。

  「你們要去哪裡?」

  郭嘉微微垂眼,隨後拱了拱手,說道:「嘉欲去徐州城。」

  呂文媗走近了這個弱雞,說道:「我送你去徐州,保你們兩平安無事,但是我需要你給我買一個月的糧食。」

  郭嘉說道:「姑娘的救命之恩,哪怕此次不護送嘉與八兩,也該是償還姑娘。」說完,他將腰間的錢袋,朝著呂文媗奉上。

  呂文媗順手接了過來,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甚至也不想推卻。

  「你們這些書生都是這樣口不對心嗎?一點都不老實。」

  郭嘉頓時被噎得有些難言,眼睛定定地瞧著呂文媗一會兒,才問道:「姑娘從何認為嘉口不對心?」

  呂文媗被他這麼盯著很不舒服,她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個弱雞看著她時,她竟然覺得很有壓力,讓她都不敢看他了,她不由抓緊了錢袋,眼睛卻移到了別處,說道:「想讓我幫忙,和我直說便是,對我以退為進,這招可不好用。」呂文媗掂量著手中錢袋裡的數量,語氣很不高興。

  呂文媗在末世,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實驗室,這導致她見的人偏少,而實驗室少有勾心鬥角,這就造就她萬事喜歡直來直去,外頭的人說的話讓她思考,她是喜歡不起來的,哪怕她分辨得出來。

  隨後微不可查地又掃了他一眼,似乎被她戳穿了,也沒什麼慌張和尷尬。她一點也不喜歡和這樣七轉八繞,有著玲瓏心得人打交道。

  於是她橫了橫心,乾脆說道:「我既救你性命,你也給了錢,便算兩清,而我不去徐州城便不順路,所以,就此別過。」

  說完,她就走了幾步,走了幾步後,她竟然發現那弱雞還沒開口留她?

  九步……十步……都十六步,他還是沒開口。

  呂文媗又摸了摸錢袋,心裡終究還是過不去。她想了想,步子猛然加快,到後來,竟然輕輕跳躍,不一會兒,就直接消失在郭嘉眼前。

  郭嘉搖了搖頭,他對天發誓,他絕對沒有口不對心,他說得是真話,當然,他也承認,還是有點小心思,要激起這姑娘的古道熱腸,主動提出幫忙護送他們而已。

  誰知道,弄巧成拙了。

  不過……郭嘉見八兩有清醒的痕跡,忙過去扶人... 。

  「公子快跑!」

  郭嘉連忙按住他,安撫說道:「我沒事,八兩,醒來。」

  不知是不是郭嘉的聲音的出現,八兩猛然就掙開眼睛,當看到郭嘉什麼事都沒有後,他才松了口氣。

  「公子,那惡人……」他又馬上想到砍他一刀的惡人,連忙問道。

  「我們被人救了……」

  遠遠躲在樹上的呂文媗因為離得很遠聽不到這對主僕的話,她也不焦急,直到這對主僕開始趕路,她也起了身,等他們走過她這棵樹下,才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就沖著這筆錢,呂文媗也該出手保護,此外……呂文媗覺得,如果徐州的叔父在派人找她這個侄女,她或許要和在徐州的叔父傳個信。

  ***

  許是後半夜了,這路上的人極少,這又是荒郊野外的,人更不用說,呂文媗跟得輕鬆,前面的兩人絲毫沒有發現呂文媗在他們身後跟著。

  天漸漸亮了,呂文媗不得不更小心,然後離那對主僕也越來越遠。

  這時候,路上已經不再安靜,她就瞧見時不時的有一群又一群流民過去,流民是茫然而呆滯的,偶爾有活力的,那也是看見呂文媗一人,然後三三兩兩圍了過來,可以想像他們想做什麼。

  而前面的郭嘉和八兩,因為兩人穿著和腰間的儒劍,反而沒有流民敢貼近。

  過了午時,呂文媗肚子也餓得狠了。見那對主僕也停在一處隱蔽處準備吃乾糧,她也連忙找了個地方,架起了她做的石鍋,然後打開竹筒倒水,準備熬草湯喝。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從昨天得到錢開始,就一直沒有走到城鎮,自然也就沒能有所花用。

  呂文媗盯著草湯出了神,心裡想的是,她進了城,然後要好好吃一頓。

  突然,她皺起了眉頭,隨後她迅速起身,飛快地朝著一個地方趕去,就是那對主僕所隱藏的地方,遠遠就看到這對主僕朝著一個地方走去。

  呂文媗接近過後,也聽到了動靜。

  似乎對面的小土坡後又很多人。

  呂文媗看不到那邊的情形,只能遠遠旁觀,但見,八兩似乎見到了什麼,已經忍不住要衝上去,而那個書生卻按住了他,並且要拖著八兩走。

  而兩人終究還是悄悄地走了。

  呂文媗眼中有些疑惑,她慢慢接近過去,當看到後,她整個人有些顫抖。

  入目的是一片血跡,好幾個孩子早就死去多時了,四五十個流民,不斷地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更有兩個流民又挑出一個孩子往鍋裡搬。

  呂文媗知道現在的世界是個什麼情況,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現場。

  她飛身過去,一把抄起了他們也不知從哪裡拿到的鍋,朝著這群畜生敲去,每一擊,都用了她最大的力氣,刹那間,被她敲打過的人已經血水滿地,死得不能再死。

  「打死她!」

  「打死她!」

  四五十個流民見著第一個被呂文媗打死的慘狀,不但沒有受到驚嚇,反而如同瘋子一樣沖上來,叫囂著要打死呂文媗。

  呂文媗看到這一幕,心裡更是一寒。

  她微微閉眼,再睜開眼後,一隻手已經準確無比地捏住一個人的喉嚨,然後用力將其捏斷,並且扔擲過去,頓時撲倒一大群人,而呂文媗已經這段一截枯木,隨後毫無任何留手朝著這群人殺去。

  郭嘉和八兩聽到動靜,已然返回來,等到到了現場後,這裡已經歸於平靜,只是,呂文媗的臉上和身上都是血,而且整個人也有些茫然,加上一地血肉屍體,看得極其寒磣人。


第8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呂文媗沉默地坐在一條接近乾涸的河邊,接過郭嘉遞過來的濕帕。

  她把自己臉上的血擦乾淨,心境也終於平復了一些,這是她頭一回殺這麼多人,她生活的時代已經不是末世初,雖依舊肉弱強食,但在基地裡面,見血極少,尤其是呂文媗這種研究工作者,每月少見生人,更難見血了。

  所以,動過手後,她心裡頭極其不適。

  當然也僅僅不適而已,這群人該死,她一點都不後悔殺他們。

  可是經過此事,呂文媗心裡告訴她,她能殺得了這一回,但是完全阻止不了這種慘事,這種慘事會在很多地方發生,她只是一個人,哪裡能管得到?

  「你說,如果有足夠多的糧食,這種事還不會發生?」呂文媗問身邊的郭嘉。

  郭嘉見呂文媗終於說話了,心裡頭的擔憂也終於放了些,他明顯感覺這位元姑娘的狀態有些不對,似乎陷入了一種魔怔,如今說話,可見已經恢復正常。

  「排除那些窮凶極惡的人,只要有糧食,他們不會再人吃人。」

  呂文媗微微點頭,她其實自己已經找到了正確的答案,只是那麼一說而已。

  既然如此,那麼她的目標,就是讓天下所有人都能吃飽,她要繼續她在末世的工作,努力研究糧食的生產。和末世進展困難不同,這裡是一個沒有受到任何病毒污染的環境,是最適合糧食生產的地方,至於乾旱和蝗蟲,呂文媗此時的眼睛很亮,這和在變態病毒下糧食生長相比,已經完全不是事兒。更何況,乾旱和蝗蟲也是階段性的,一個地方,不可能一直都存在。

  要種糧食,首先,得需要地,而且需要農戶。

  因為她研究出來,靠她一個人是根本無法種植天下人都能吃飽的糧食,她需要人,也需要田地。

  自古以來,農田為私產,在所有時代都是通用的,原來的呂家倒是有幾百畝地,可是呂家早就沒了,都不知道地契是否還存在。就是存在,她的意識裡也是存在的,她作為一個姑娘家,是不具備繼承權的,呂文媗有些皺眉。原本她並不準備尋二叔,如今,也不得不去徐州城一趟。

  她想得很清楚,以她的實力,佔據一山完全沒有問題,然後以那座山開始開發,召集農戶,讓整座山變成她的糧食基地,可若是如此,日後會顯得很麻煩,她寧願走正常的程式,買下一座山,成立一個莊園。

  「我想好了,我們趕路吧,我也正好要去徐州。」

  呂文媗重新打起了精神,然後起來對郭嘉說道。

  郭嘉完全不知道呂文媗的打算,只是見她完全恢復過來,他點了點頭。經過人吃人這事,給郭嘉的心情也極其的沉重,他也早就沒了心情在路上耗費時間。

  ***

  夏縣。

  終於見了城池,郭嘉的心情也放鬆了些。

  城門口圍著眾多的流民,但是夏縣有強兵守著,這些流民並不能進,原本呂文媗的穿著也是不能進的,但是架不住有郭嘉。

  郭嘉遞了名帖路引,作為一個儒生,在這個年頭很是受人尊崇的,尤其他還是出身多奇士的潁川,這足夠讓他通行所有郡縣。

  一個儒生偶爾善心收留幾個流民,也不是沒有,所有,呂文媗和郭嘉順順當當的進了城。

  只是呂文媗進城前,還是看了一會兒城外躺著的一些流民,心裡頭更加沉重。

  一進城,郭嘉說道:「天也不早了,今日在夏縣休息一晚?」

  呂文媗點了點頭,趕路也不急著一時半會,她倒是沒事,但郭嘉身體弱,還是不要勞累了,今日進城,她覺得有郭嘉在身邊,她要方便得多,不然她是進不來城的。

  郭嘉帶著呂文媗和八兩去了官驛,這年頭,住在官驛裡才是最安全的。

  剛剛定下房間,郭嘉就忙著叫酒菜。

  因為餓的慌,呂文媗吃得有些快,這年頭的吃食真的好吃得哭了。稍微緩了緩,她看見郭嘉一個勁兒地喝酒,坐著毫無正形,他嘴角喊笑,看起來也很是愜意。

  事實上也真是如此,他覺得,沒有什麼比喝酒更讓他覺得愜意的事了。

  因為趕路,他已經有兩天沒有碰過酒了,著實難受得緊,這不,一進了官驛,他也懶得先用吃食,而是灌酒。

  呂文媗都見他灌了兩壺了,這人還沒有停的意思,然後看向跪坐在下手的八兩:「你家公子平日都這樣?」

  八兩點了點頭,公子愛酒,潁川聞名啊。

  只要備好美酒,他家公子是極其好說話的。

  呂文媗皺了皺眉,卻也沒想管,這是別人的私事。

  她低著頭,繼續快速解決自己的食物,偏偏這時候,這郭嘉竟然不斷咳嗽起來,偏偏咳嗽了,他反而歪靠在坐榻上,然後提著酒壺躺著喝酒。

  呂文媗又看過去,依舊沒有說話,不過她眉頭皺著已經昭示著她不看好的情緒。

  郭嘉有些好笑,上下打量了下呂文媗,有酒又有美人看,這日子真的舒服,但他瞅見呂文媗衣服... 上一點沒有洗乾淨的淡色血跡,他想了想,突然就起了身,說道:「可是吃飽了?」

  呂文媗點了點頭。

  「你和我來。」

  呂文媗不明所以。

  這會兒郭嘉走得輕快,她只得馬上放下碗筷,然後緊跟著他。等他停在一家布衣店門口的時候,她才恍然。

  呂文媗第一反應就是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錢袋,這正合意,她也想把這身流民衣裳給換了。


第9章 第九章

  呂文媗換了身仕女裝,看到銅鏡中的人,雖然不甚清晰,卻依舊能窺見她出色的容貌,總體上和末世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不過卻多了嬌柔之態,顯得格外惹人憐愛了一些。

  她想了想,然後將衣裳重新換了,轉而穿上了這個世界遊俠的大眾衣裳,她的長髮更是束成了髮髻,一身男兒打扮,她這張臉一看就戳穿,但是這反而更添了一層別致的誘惑。

  呂文媗也不在意,她換上男裝,並不是因為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或許男人會更容易在這個社會上通行,但她是女子,就不會因為方便而去遮掩,只是男裝沒有釵環,也沒有群衫,行走之間更方便而已。

  一旁候著的掌櫃娘子見著後眼睛一亮,忙笑著奉承說道:「妾身在夏縣十幾年,都不曾見過如此美人,姑娘穿著裙衫靜若褒姒,這弄了男兒裝扮,更有西施病弱時的嬌態。」

  「如果需要三套要多少錢?」呂文媗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而問道。

  「四十錢即可,不過小娘子不必付了,外頭的郭郎君已經用玉佩幫忙付了,還換了不少五銖錢。」掌櫃娘子依然殷勤。

  呂文媗問道:「什麼玉佩?」

  掌櫃娘子有些訝異,隨後從荷包挑出來說道:「就是這塊了。」

  呂文媗一眼就看出這是郭嘉腰間系著的那塊,這年頭公子佩玉是常態,佩玉不一定有多值錢,但是如果不是真的山窮水盡了,是不可能動自己的行頭的。

  他除了給自己護送的報酬,已經到了要當東西的地步?

  「你給了他多少錢?」

  掌櫃娘子問道:「那是姑娘的心上人?」

  還不等呂文媗回答,掌櫃娘子自顧自地說道:「今天瞧見姑娘如今的品貌,若是配外頭的那位公子,也未免可惜了一些,從這塊佩玉來看,他就是一個寒門儒生,姑娘想要幾身衣裳,他都得典當家當,日後如何養活姑娘?」

  呂文媗眉頭一皺,這掌櫃娘子也著實多話了一些,古話說得好,寧拆一座橋,不拆一樁婚,雖然她和郭嘉沒什麼關係,不過,掌櫃娘子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

  「更被說,現在到處大戰,姑娘如此美貌,夫君若無權勢,姑娘還不知會遭多少劫難,只要姑娘願意……妾身願意向姑娘引薦一位大人……」

  呂文媗的眉頭也鬆開了,看來這位掌櫃娘子不斷多嘴,還是一個皮條的。

  掌櫃娘子早就準備好了,不然也不會在外頭的儒生拿出玉佩抵當的時候,她就一直帶在身邊。往日裡,這掌櫃娘子就愛為人說親,而現在,她對美貌的姑娘自然更放在心上。

  這蓋因為是她的丈夫周繼祖是王縣尉的三夫人周氏的弟弟,現在的徐州被北邊來的曹州牧步步緊逼,距離他們夏縣已經很近了,夏縣的孫縣令是不想降的,可王縣尉想,王縣尉可說了,這些日子曹州牧對於剛反抗的郡縣都在屠殺士卒和百姓,孫縣令忠心陶州牧,想以死抵抗,他們可不想,王縣尉聽說曹州牧喜愛美人,已經偷偷讓人去各地採買美人,就是為了用來做投降用的,這樣不僅可以活命,還能得到曹州牧的喜歡。

  掌櫃娘子一家都依靠著王縣尉,所以王縣尉的事就是他們的事,更何況,他們也怕啊,誰不想活著,不是誰都有勇氣放棄所有的家業離開的。

  所以,他們也都在暗地尋著,今日呂文媗和郭嘉一進來,掌櫃娘子就眼前一亮,等到瞧見呂文媗這美人一身流民衣裳,以及帶來的男人是個寒門儒生後,心裡頭更加有了想法。

  這不,這才有了掌櫃娘子拉皮條此舉。

  掌櫃娘子想得挺好,這位美人確實是她們生平所見最美貌的姑娘,若是能勸得她同意,那自然好上加好,若是不同意,再想其他法子,不過倒是需得叫王縣尉瞧上一瞧,也好叫王縣尉看清楚他們立下的功勞,到時候多加寵愛三夫人,給他們的好處也多。

  呂文媗聽到這裡,已經沒有任何興致再和這掌櫃娘子說話了。

  她繼續又問了一遍:「你給他多少錢?」

  掌櫃娘子見狀,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看來利誘沒什麼作用,甚至還看穿了呂文媗問這話的用意。

  「整整一千錢,莫不是姑娘還想贖回來不成?」

  呂文媗就是這個想法,不是被他感動,而是她不想欠別人東西。

  「這是四十錢。」呂文媗從錢袋數了數四十個五銖錢給掌櫃娘子,掌櫃瞅了一眼呂文媗的錢袋,也不見銀子,可見也是個窮的。

  也對,穿著流民的衣裳進縣城,又能有多少銀子?

  ***

  外頭的郭嘉和八兩本還在等著呂文媗,不一會兒,周掌櫃笑眯眯地過來套近乎。

  「公子哪裡人?公子這般氣度不知是出自哪家的家族?也好叫小人仰慕一番。」周掌櫃滿臉笑容,因為身形瘦小和小眼的緣故,反而看不出商人的市儈之色,顯得有些老實憨厚,他這般說話,還仿佛是真的想仰慕結交一下。

  郭嘉見狀拱了拱手,非常接地氣地說道:「在下並非出自名門世族,寒門小家小戶,掌櫃客氣... 了。」

  周掌櫃一聽,反而更見熱情了,他這會兒還迎上來:「公子這身氣度,就恍如世家出來的公子名士,沒想到竟然是和小人一樣,出身庶族,可見,有了公子,我們庶族也有才華之士,我瞧公子日後定然能出人頭地。」

  如果之前郭嘉只當著掌櫃只是寒暄一下,這會兒這周掌櫃過度吹捧了,他不動聲色,反而帶了些自許,笑道:「那就承掌櫃吉言,在下正欲前去向陶州牧諫言,以圖未來前程。」

  周掌櫃一聽,連連點頭,又問道:「我們州牧愛民如子,又喜文雅之士,在這裡,小人先提前恭喜公子了,不過,小人聽說這幾年,向陶州牧自薦的文士如過江之卿,現在已經少有幾人得到陶州牧接見了,公子去徐州需得……」

  說到這裡,周掌櫃故意停下來。

  郭嘉心裡已經完全確定這周掌櫃有所圖。

  「我與那些人自然不一樣。」這話用著頗為狂妄的語氣。

  周掌櫃心裡暗罵了七八百遍,敢情是個狂生,這樣更好,沒有背景,還這麼狂,也不用擔心他日後有什麼造化了。

  「小人也不過一說,小人也是想,雖然公子多才,但若是有人替公子引薦,公子得陶州牧接見就會大大增加,小人也是擔心,若是公子見不著陶州牧,甚至也說不準有小人嫉賢妒能,不給公子你上報作怪,反而耽誤了公子。」

  這話說得,就是過於自信的狂生也會擔憂。

  「你說得在理。」

  周掌櫃這會兒看看外頭,說道:「小人倒是有心助公子你一臂之力,小人有個妹妹,現在嫁給了本縣王縣尉,王縣尉有個表妹,長得天香國色,前年就被送給了陶州牧的二公子為妾,她在二公子身邊還是有些體面,若是二公子親自引薦……」

  話裡的未盡之言,誰都明白,郭嘉配合的說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勞掌櫃了,他日在下得陶州牧重用之後,定然重報。」

  周掌櫃臉上還是笑著,心裡頭又已經唾駡起來,這儒生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什麼都不付出,就想讓他幫忙?

  「小人自當盡力為公子謀劃。」

  雖然,他又露出為難之色:「只是……」

  郭嘉問道:「還請掌櫃明言。」

  周掌櫃瞧著這店裡人來人往的,當下說道:「公子,你我去旁邊的茶肆慢慢細說。」

  郭嘉自是答應。

  郭嘉臨走前,說道:「八兩,你在這守著等等呂姑娘。」

  八兩毫無心機,很聽話地就答道:「是,公子。」

  周掌櫃和郭嘉兩人一起去了對面的茶肆。

  進了茶肆,周掌櫃意思意思要了一壺茶,郭嘉笑問茶僕:「你們這最好的酒多少錢一壺?」

  茶僕並不熱情,他太熟悉周掌櫃了,平日裡周掌櫃最摳門,所以在他身上賺不了多少錢,現在周掌櫃帶著一個穿著並不富貴的儒生來喝茶,更沒什麼油水,說句不好聽的,若是真有名望的儒生,也看不上這周掌櫃和他一起走。


第10章 第十章

  「最貴的自然是醉春秋,五兩銀子一壺。」隨後茶僕拿眼斜著這寒酸儒生,眼裡你喝得起意思非常明顯。

  郭嘉說道:「普通的來一壺就好。」隨後看向周掌櫃,讓他多叫寫吃的,並且說由他請客。

  周掌櫃果然高興,這次也大方了,連點了十幾種他平日裡不捨得吃的吃食。

  兩人繼續續話。

  「想請二公子替在下引薦,不知掌櫃所說的事何難處?」

  周掌櫃說道:「想走著條路,最緊要的,就是說通我那小舅子,我那小舅子,你也知道他在夏縣的名聲有些不好聽,所以沒有足夠的好處,他是不會願意的。」

  郭嘉有些好笑。

  「在下身無長物,只怕並沒有什麼可以打動王縣尉的。」裝作認出周掌櫃的意圖,他臉色也不好看起來,因為這樣分明是這周掌櫃要好處,而不是真心幫他。

  周掌櫃湊近郭嘉說道:「公子莫急,小人的意思,也不是真要公子出銀子,公子身邊可是有個寶貝,只要將她送給王縣尉,小人擔保,王縣尉定然熱心幫助公子。」

  郭嘉知道現在最終目的出現了。

  「我這身上有什麼看上的,儘管說。」並且裝作一番不是要錢就好的神色來。

  周掌櫃將這儒生很心動的樣子,心裡自覺成功大半。

  「公子今日帶來的姑娘可是從流民裡面買來的?王縣尉別的不好,但是美人他絕對喜歡……」

  郭嘉一聽,眉頭緊皺,他盯著周掌櫃看,周掌櫃被看得心裡一緊,他有些不明白,剛剛明明很傻很天真的儒生此時竟然會有這麼讓他驚駭的氣勢。

  郭嘉一把起身,怒視這位周掌櫃。

  「倒是我賈仁看錯周掌櫃了,周掌櫃如此小人,吾真是大開眼界。」

  周掌櫃並不在意,繼續說道:「公子太過大驚小怪了些,女人如貨物,公子若是不捨得,就當暫且讓王縣尉收留幾日,他日公子在陶州牧身邊出頭了,那王縣尉還不乖乖地給公子送回來。公子,有了前程,美人還不多得是……」

  郭嘉這時候不斷咳嗽,表情無不顯示他還是憤怒之極,最後,好像是儒生不會市井謾駡,丟下一句:「吾恥與為伍。」

  周掌櫃目光陰沉,這男的不同意,女的也為富貴所惑,倒是難辦了。

  他正準備走,可捨不得桌上一桌他一起捨不得吃的吃食,當下,他陰測測的說道:「公子,小人也是聽說過一句話的,君子言之有信,既然要提前走,也別忘了把茶錢結了。」

  郭嘉的步子頓了頓,他還是過去把賬結了,一共六百錢。

  周掌櫃看著心裡得意,還不是一個傻儒生,對付這樣的人也太簡單了。

  當下,他頗為享受地吃著他最喜歡的吃食。

  然而享受了兩炷香,他準備走人的時候,茶僕卻攔住了周掌櫃:「周掌櫃,你還沒結帳,可不能走。」

  「和我一起的書生不是付過了?」

  「吃食是付過了,但是他說,他請周掌櫃吃茶,周掌櫃請他喝酒,所以走的時候拿了一壺醉春秋,所以周掌櫃你得再付五年銀子。」

  「……」

  ****

  呂文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郭嘉又不知從哪裡又順來了一壺酒,正在小酌著喝酒,和之前相比,原本只是瘦弱的他這會兒顯露出青白的病態,任何人瞧了,都能覺得他有病。

  可見就是喝酒說引起的,可是他卻不甚在意,仿佛手中的酒是比他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呂文媗說道:「衣裳的錢我自己付了,你當的佩玉,還是贖回來吧,我不需要。」

  郭嘉看見呂文媗一身打扮,也是不由一愣,果真是人靠衣裝,原本他見這呂姑娘心裡頭也就只是覺得她是個美人,但是美人他見得多,所以沒有任何其他的感覺,可這麼一換上,明明還沒有梳洗上妝,可他就覺得自己的雙眼有些移不開。

  呂文媗見他不回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她瞧,她伸手一揮,郭嘉手中的酒瓶就落在了她的手裡。

  郭嘉不得以,只能重新坐直了,他搖了搖頭,說道:「不贖了,不是今天當,明天也會當了。我向來形散慣了,身上缺點飾品常見之極,倒是你,總不能叫你跟著我穿的不好。」

  呂文媗有些愕然,他說得是什麼話?

  她剛想說話,卻隱約看到掌櫃娘子在偷偷地往他們方向瞧,呂文媗再看郭嘉,這時候他眼裡灼熱,一派正氣,一點不都不像之前的他,呂文媗心裡有了數,這是說給裡面的人聽的。

  「再說……」他嘴角突然漫開笑,一雙眼睛明亮透徹,小聲說道:「估摸著,過上不少久,這家的掌櫃估計會將玉佩送回來。」

  原本他沒想摻和的,可是沒想到……

  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極小,外人離得遠了,還以為是他和呂文媗在說私密話。

  呂文媗立刻就想起在裡頭掌櫃娘子所說的話,她用眼神詢問這是為什麼?

  郭嘉立刻說道:「既然已經好了,我們先回... 官驛。」

  呂文媗狐疑地瞅著他,他帶著笑,不像是遇到麻煩的樣子,看來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

  郭嘉他從小到大,就好事,雖然出自儒門,卻沒有半點儒門君子的作風,他喜歡玩樂,常常放浪形骸,對於他來說,遇上事越多越開心,因為他總能從中間找到樂趣,也能在不斷地歷練自己。這也造就這種人有著比視死如歸的勇士還要強大的無畏之心,因為他不怕事,甚至都不在乎,一切都會顯得雲淡風輕。

  所以看似好對付,但其實最難對付,因為他沒有任何弱點,哪怕抓到他的喜好,最多會為他視為樂趣。

  郭嘉一把起身,拉住了呂文媗,隨後從她手中順走了酒壺,就帶著她往外走。

  ***

  回到官驛的呂文媗瞧著郭嘉,等著他的解釋。

  「夏縣可算是外有虎內有狼,過上兩日,這裡的縣令和縣尉要來一場兵變。」

  呂文媗的臉頓時拉下來,這不是個好消息,兵變是要死人的。呂文媗見他說得隱約有些興奮,覺得這人腦子有病,一點都不是正常人。

  不過聽他對張闓的一番言論,她知道這人是一個謀士,所以對於他的推測還是相信的,當下,她說道:\"既然如此,我們明日一早就離開,免得多生是非。」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只怕,我們走不了了。」

  「什麼意思?」呂文媗一驚。

  郭嘉說道:「也是我的不是,不知那鋪子和縣尉有關。」

  呂文媗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掌櫃娘子可和你說了什麼?」

  呂文媗若有所思:「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走不了是和我有關?」

  郭嘉點點頭,說道:「你進里間後,這掌櫃就七轉八繞的問我和你的出身,還打聽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王縣尉在這夏縣名聲有些難聽,貪生怕死,欺善怕惡的惡名都有。」

  呂文媗聽到這裡,想來那掌櫃娘子就是在替王縣尉拉皮條了。

  「既然如此,我們連夜離開。」呂文媗當機立斷就下了決定。

  她不怕這王縣尉,但她也不是喜歡鬧事的性子,因為她又不是夏縣人,避開了是最簡單的方式,她急於將郭嘉護送到徐州,然後從她二叔那拿到屬於她的身份路引,這才能讓她可以走正規管道去購置田地,然後供她組建實驗基地。

  郭嘉連連點頭,看來是非常贊同,他含笑說道:「我正有此意,不過,呂姑娘可否等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就足夠了。」

  呂文媗總覺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一個時辰你要做什麼?」

  郭嘉笑道:「當然前去夏縣縣令府裡走一趟。」

  呂文媗不是小白,她說道:「按照你的說法,這王縣尉的名聲口碑如此不好,可這麼多年,縣令和這位王縣尉依然這麼相安無事,怕是兩人是一丘之貉,你過去做什麼?免得我還要去救你。」

  郭嘉心中一暖,這位姑娘到真是古道熱腸,雖是不贊同他的做法,不過,這話已經昭示出,他真的陷入縣令府,她也會過來救他。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多謝姑娘。」

  「此事歸根究底是因我而起,我並無報復之意,我們可能即刻趕路?」

  郭嘉一聽之下,說道:「嘉自詡擅謀,在這亂世也欲尋一明主,若是自身和恩人都無法保護,又有何公敢用。」說得極其真誠,叫任何人瞧見了,都容易被他這番作態而感慨。

  其實只有郭嘉心裡明白,他一點都不高尚,純粹就是想在一勞永逸之餘,報復一下而已,他可以暫時吃點虧,但是從小到大,他都能找回場子。

  這次避過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派人追,雖然不成問題,但是蚊子緊跟著叫,也是很討厭的,不如一掌拍死清淨。

  呂文媗聽了這話,哪能不明白郭嘉還是有想去縣令府衙的意思,她想了想,又說道:「你說夏縣過上兩日,這裡的縣令和縣尉要來一場兵變,是不是你就是那根導火線?」

  郭嘉不但沒有回答,反而反問:「導火線是何意?」

  呂文媗這才想起,這年頭似乎沒有□□的存在,她的記憶裡聽到戰場英雄事蹟,都是冷兵器的時代。□□一點都不難,甚至槍支彈藥的元件是末世人人都需要在中學學習的課程,否則普通人面對喪屍,豈不是無能為力。

  呂文媗直白說道:「你的用意是想說通縣令,然後讓縣令主動收拾王縣尉?」

  郭嘉這回點頭:「是這樣的不錯。」

  呂文媗說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呂文媗心裡頭是不贊同的,如果有絕對的把握,又非生死關頭,她是不會去冒險的,在末世生活的人,除了食物,就是性命是最重要的了。

  她還沒等郭嘉回答,又問了一句:「一定要去?」

  可見已經昭示了她的不認同。

  郭嘉說道:「我是十成把握,你且安心。」

  呂文媗聽到這裡,哪裡還有什麼話可說,她的聲音也清冷了起來,然後警告郭嘉說道:「如果我沒有絕對把握救出你,是不會來救你的。」

  這是絕對的真話。

  在不影響自己的性命和食物的情況,呂文媗絕對是人類中的正義模範,但是如果影響到了,那就對不起了,好人她也會殺。

  所以,這次,哪怕是郭嘉只是為了給她出氣,她同樣是這樣的態度。

  郭嘉啞然一笑,剛以為這位姑娘古道熱腸,這會兒馬上就打他的臉了。

  「呂姑娘,這樣才是聰明的做法,如果我家那位八兩也可以這樣,嘉這輩子,也就沒什麼可憂慮的了。」他說得極其輕鬆,語氣透露出這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呂文媗掃了屋外站著的八兩一眼。

  這憨厚的書童,怕就是一個捨身救主的性子。

  「所以,萬一有失,就有勞呂姑娘阻止我家那位傻子,作為交換,我郭家也就我一人,便贈與姑娘作為傍身之資。」

  呂文媗聽了這話,越發覺得這人的腦回路和她不同。人的趨利避害的本能似乎在他身上不見任何跡象。

  「既然如此,你便去,我在這等你。」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呂姑娘還是避上一避,也莫去出城的路上,一個時辰後再回這裡,比如有車馬親自送你我前去徐州。」

  「難不成,王縣尉馬上就要派人過來?」

  郭嘉點點頭:「這便是說你我暫時走不了的原因。」

  呂文媗說道:「你錯了,我只要想走,人來得只要不多,誰也留不下我。」

  「……」

  說得是一回事嗎?

  呂文媗默默地看他一眼,然後說道:「一個時辰,過了後,我就走了。」

  郭嘉自是同意。

  ***

  呂文媗為了不讓王縣尉的人看到,就買了個斗笠,然後給自己帶上,這東西似乎是這個時代遊俠的標配,一路走來,就見到好些個。

  呂文媗待郭嘉和八兩走了一段時間後,還是朝著縣令府衙方向過去。

  最後留在附近,至少,裡面如果傳出打鬥的聲音,她能第一時間沖進去救人,也是呂文媗過於自信,敢殺曹操的張闓,在她看來武力值很低,所以,郭嘉有絕對的把握說服孫縣令,而她同樣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將郭嘉救出來,這才是她同意的根本原因。

  否則按照她的性子,根本懶得聽這郭嘉扯這麼多,但凡他若是堅持,她估計就會一掌將人劈暈,然後將人拎走。當然也不否認,那掌櫃娘子給她拉皮條的事也確實噁心到她了,如果可以報復一下,加上那王縣尉不是好人,她就有點耐心看著郭嘉去胡鬧。

  當然,這些,她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至少,她在所有人面前,就是一個單純,面冷心熱的姑娘家。倒不是她要刻意隱藏自己的本性,只是她的這部分性格是內斂的,如果不說出來,誰都不知道她這一面。

  如果悶騷腹黑能形容女子,這兩個詞對她來說,就是最為貼切的。

  呂文媗一直在外頭等著,約莫半個時辰過去,都不見裡面有任何動靜,做研究得,向來... 不缺少耐心,所以,她還是站在民巷隱秘處一動不動。

  突然,她耳邊動了動,老人和女人的哭聲和大漢的叫駡聲傳到了她耳邊,正是她身後十步遠的民宅裡傳出來的。

  呂文媗越聽到一些東西,就越皺眉,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縣令府邸周圍的民房或許算不上全部都是縣城裡面的權貴,但至少是夏縣裡頭生活無憂的拉一個階層。

  呂文媗很快到了目的地,這是採用木柱、木梁構成房屋的框架建築出來的屋舍,大門呈圓柱形,不大不小,僅容兩個人並排通過,但是頂梁頗高,合計三門之高,側望過去,裡頭建築也是有樓層的,不過占地不大,看來是典型的小戶人家。

  站在這門口,裡頭的聲音,讓有著敏銳五識的呂文媗聽得格外清晰。

  這是一個丈夫在勸著自己的媳婦去見王縣尉。

  「若不是老子在縣尉大人府裡當職,這樣的好事哪裡輪到你這樣的婦人,有縣尉進獻,你再把曹州牧伺候好了,曹州牧大軍到來,夏縣以後就是曹州牧的,你再多多為我說些好話,說不得我也能弄個縣尉做做。」

  「郎君,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妾身自來郎君家裡,勤勉家事,孝順公婆,何曾有過錯處,郎君如今戳心之言,妾身……妾身便自裁以證自身……」說著說著,裡頭就有丫頭和老僕婦的拉勸,看來,這位夫人是真的去撞牆了。

  朱世德看著陳氏這般作態,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娶了這麼一個讀女戒讀傻的夫人,看來,就是當初他被美色所誘。

  他一把拉住了陳氏的頭髮,惡道:「別和老子做戲,你不去也得去,縣尉如果發現你沒到,死的就是老子我,你耽誤了老子的事,老子死前就砍了你娘家全家。」

  陳氏淚眼朦朧,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她的夫君怎麼會……

  「環姑娘,您就應了吧,姑爺說得是真話,現在先生和夫人都被縣尉請去喝酒,你就為先生和夫人想一想。」旁邊的老僕婦連忙勸起來。

  這老僕婦是她嫡母身邊伺候的劉氏,她說了這話,陳氏徹底心涼一片。

  為何要逼她至此?當然最讓她傷心的,是她的郎君不但沒有抱著她哭,反而更希望拿她換取富貴!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呂文媗將事情聽完,心裡不由吃驚,這夏縣可還是陶州牧的地盤,而剛剛她所聽到事,分明是這夏縣的縣尉已經勾搭上曹操,甚至,還為了討得曹操歡心,在到處尋找美人獻上去。

  這位被娘家人稱呼為環姑娘的人就是嫁入了,也被逼著去侍奉。

  這麼說來,之前呂文媗說遇上的掌櫃娘子,拉皮條也不是替王縣尉拉的,而是剛剛攻破彭城沒多久的曹操。

  呂文媗有心救上一救這個滿心不願的夫人。

  在不公平的年代,如果見著了在不妨礙自身的情況下,不幫上一把,日後想起來應該會有些遺憾。

  「郎君,你當真要如此無情嗎?」陳環白皙柔美的面龐上已經掉下了眼淚,她眼中還是帶著祈求,但是祈求中似乎又帶了些絕望。

  看到這樣的陳環,朱世德拽著頭髮的手有些放鬆,到底是恩愛了一年的夫妻,這會兒也終於有所不忍,之所以沒放開,臉上也沒有半點後悔猶豫之色,蓋因為他想出人頭地的心更重。

  說到底,這次的事也是王縣尉逼得,也怪陳氏長得太漂亮,被王縣尉看上了,朱世德更是希望能借著這條線讓他也能出人頭地,只要他做了縣尉,他一定會想辦法報復王縣尉的。

  陳環見她夫君臉上的表情,眼裡是露出了徹底的絕望。

  這樣子看得朱世德心裡頭極其不舒服,他一把鬆開陳環的頭髮,然後用力一推,陳環就被推倒在床上,說道:「明天王縣尉就會來接人,你做好準備吧。」

  說完,朱世德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走了。

  他一走,陳環啜泣的聲音更大。

  呂文媗已經等在了門口,聽到裡面行走的聲音,門一開的時候,朱世德還沒走出門檻,就只覺眼前一黑,隨後呂文媗就已經將這個一百多斤的男人提了出來,而屋裡半點感應都沒有。

  呂文媗也不客氣,將人提到隱蔽處,綁在了一棵樹上,然後給了一個錢讓一個乞丐把這人的衣服給扒了,一件都不留。

  這時代不是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嗎?

  便讓所有人看看他沒衣服的時候會遇上什麼事,如果她此時實驗室在手,她不介意配置出一副能引動雄□□望的藥劑,准讓他菊花不保。沒別的意思,蓋因為呂文媗聽得黃段子多了,她心裡頭覺得,這是對男人最慘的懲罰了。

  朱世德一清醒,就發現自己懸在半空,第一反應就是驚恐。隨後感覺自己涼颼颼的,尤其感覺到低下圍著一群人對他指指點點,他低頭一看,偌大的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是朱屯長。」

  這話一出,人群頓時散開,沒有一個人敢停留,蓋因為他身後被貼著「三日救人者,以身替之」幾個字。誰也不想被扒光掉到人來人往的樹上,這……這實在有傷風化,丟臉之極。

  真要這樣了,諸多男子心裡都覺得自個還不如拔劍自刎得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呂文媗收拾了朱世德,就回了朱世德的宅子。

  她越過高牆,然後輕鬆地落在了小宅院子裡,她已經確定院子沒人才攀爬過去的。

  這會兒,屋裡面似乎很安靜,呂文媗小心找了兩個房間,果然,就看到一個貌美的婦人靠在床榻上無聲抹淚,這看清楚這婦人的容貌,呂文媗有些一怔,竟然有如此溫柔雅致的姑娘。

  「誰?」陳環嚇了一跳。

  當看到呂文媗一身打扮,就要驚叫出聲。

  呂文媗一把掀開了斗笠。

  陳環不由捂住了嘴,這是一個極美的姑娘家。

  呂文媗琢磨著要怎麼樣才能取得她的信任,進而才好施救,她救人,如果這環姑娘不同意,她再也本事也是白瞎。

  她勉強拼出一個笑容:「我也是被王縣尉看上的美人。」

  這話一提,陳環果然心神警惕就放下了。

  「你也是來勸妾身的嗎?」

  呂文媗見她柔柔弱弱的,真是越看越見惹人憐愛,聲音柔軟如輕風細雨,聽得她的心都軟化了,感覺自個稍微大聲說點話,就怕驚到她。

  「不是,我學了些本事,所以可以逃離夏縣,路過外頭,偶然聽到你在哭,就竊聽了一會兒,方知夫人難處,所以,便過來問上一問,夫人可願隨我一起離開,我能保證,王縣尉的人抓不到我們的。」

  陳環放下手中抹淚的帕子,勉強一笑:「多謝姑娘,您還是先走吧,妾身雖然不願,卻有不得不從的理由。」

  呂文媗問道:「可是令尊令堂?」

  陳環點了點頭,隨後說道:「更何況,天下之大,若是離開了夏縣,妾身又能去哪裡?更別說,還帶累姑娘要不斷地躲避王縣尉的追捕。」

  這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

  「姑娘,您儘快離開,莫耽誤了時辰,讓王縣尉的人追來。」

  呂文媗看著陳環,遲疑了一會兒,問道:「若是……我能救出令尊令堂,你們可會舉家搬離夏... 縣?」

  陳環一怔,隨後苦笑起來:「妾身自來不受阿爹喜歡,他們豈會願意變賣家業,就為了保我一人。」

  呂文媗很想說,都這樣的爹娘了,還那麼在乎做什麼?在末世,這樣的父母,良心好的都會不管不顧,稍微狠一點,有實力了,還會報復回去。

  可是,另一份的呂文媗的記憶告訴她,這年頭講究的就是忠孝禮儀,她原來的主觀思想是不能順應這個時代的。

  「你……」

  「妾身多謝姑娘關心,妾身心裡此時有所不甘,既然妾身郎君負我。妾身若有幸得侍曹州牧,定然會想方設法,以報王縣尉和我郎君。」陳環說完,呂文媗是真的訝異了。

  還以為溫柔美人會一直柔弱溫柔下去……

  可這樣的美人,她更加喜歡了怎麼辦?


第13章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陳環見這位姑娘一直盯著她看,她微微側了側身,說道:「姑娘若沒有其他事,還是儘快離開吧。縣尉掌管夏縣數千兵馬,姑娘雖有本事,卻也難逃。」

  呂文媗只得一歎,說道:「夫人當真願意去服侍曹州牧?」

  陳環嘴角溢出一點苦澀,然後慢慢流露出笑容:「或許,在曹州牧身邊,我會過得更好。」

  既然都說到這裡了,呂文媗也已經沒了話講。

  她默默地退走了,因為她也沒法承諾以後她的生活會比跟在曹操身邊要好。

  可惜了,這年頭的男人還真是多薄幸,三妻四妾不說,還動不動就當成物品做買賣。

  呂文媗出了這朱府,心裡頭也因此有些不爽快,這會兒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堆排場頗大的馬車。

  呂文媗側身避過,並且低著頭讓這車架通行,誰知這車架並沒有離開,而是停在了朱府門口。

  「大人,已經到朱府了。」

  呂文媗的腳步一頓,大人……這夏縣能成為大人的,也就是縣令縣尉和縣丞三個有品階的官員,這朱府的男主人是縣尉手下的屯長,這時候來朱府的,只怕只有那位王縣尉了。

  既然如此,何不一勞永逸。

  若是他死了,什麼美人進獻計劃,也就徹底廢了。

  反正這王縣尉也不是什麼好人。

  呂文媗這個念頭只是一瞬間閃過,並且很讓她心動。

  目送這王縣尉進了朱府,呂文媗悄悄躲在牆頂上往院子裡瞧,院子裡的陳環似乎已經收拾好了心情,正對著王縣尉盈盈一拜。

  「妾身已經聽男主說了,為了我們夏縣百姓不被屠殺,妾身願意前去服侍曹州牧。」

  王縣尉目光精亮,瞧著這朱陳氏的美貌,他都有些蠢蠢欲動,但是他也只敢在扶起陳氏的時候過過手癮,別的美人都是湊數的,至少這樣可以讓曹州牧看到他的誠意。他那內弟說發現了一個天仙美人,還請他過去瞧瞧,他還真沒有什麼興趣,這些日子,他心思全放在這位陳氏身上,甚至早早見陳氏的父母請到了府裡。

  因為這位才是大招。同時心裡頭也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早早發現這麼一個美人,讓他手下得了福運。

  也不知曹州牧何時何地見過這陳氏,然後他私信過去求降,曹州牧竟然問起了這位,還頗為關切問她可過得安好。

  「夫人可是見過曹州牧?」

  陳環微微垂眼,說道:「妾身何德何能能得見那等英雄人物?」

  呂文媗在上頭一切都收在眼裡,這年頭的女兒家,雖然不像她那個時代有著武力,但是現在看來,她們也都是有著屬於自己的保護技能。

  瞧她說得話,明明本心是極其不願意,但字字句句,任誰聽來,都完全聽不出來,更能讓男人覺得愉快。

  王縣尉有些失望:「夫人當真沒見過?」

  陳環面色流露出一點惶恐,柔聲說道:「妾身……妾身真沒有見過。」

  王縣尉見狀,想來是曹州牧曾悄悄來過徐州,然後見過此女吧。

  「好了,我也只是一問,夫人今日就隨我過府,他日,我還要仰仗環夫人。」

  說著,王縣尉還行了一個禮。

  這讓陳環心中驚異之極,不是說著王縣尉到處搜羅美人,如今他這般態度,好似她一定會被曹州牧看上一樣。

  她連忙俯身還禮,並不敢接受。

  王縣尉笑得更歡了,他道:「夫人可還要等世德回來,最後聚上一聚?」

  陳環此時對朱世德再無任何期望,她搖了搖頭:「夫君不忍與妾身分別,說了就離家喝酒去了,大人,若有日他大不敬,還請大人寬恕。」

  王縣尉臉上還是笑著,心裡頭卻生出了疑問,那小子答應的時候可是非常爽快的,恨不得立刻就將夫人送上來,怎麼聽夫人的口氣,那小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他不但不爽快,甚至還非常不滿,只怕在這夫人面前不知說了有關他王縣尉多少壞話,否則,環夫人也不至於還在最後懇切地求他一下。

  看來要好好看著朱世德了,如果真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對他不滿,那就不能留了,哪怕看在環夫人的面上留著性命,但是也不能再用了。

  等到時間久了,環夫人習慣了曹州牧身邊的富貴日子,對於朱世德這個前夫只怕也就沒有什麼感情,到時候再收拾他。

  呂文媗心裡頭有些服氣,古代女人武力不行,但是這說話和坑人藝術,實在讓呂文媗有些望塵莫及。

  既然如此,這陳氏已經有所決定,她如今這般做法,也昭示著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她就放心了。

  呂文媗這一次,退得很快。

  然後重新趕去縣衙附近等人。

  算算,離一個時辰只有一炷香了。

  呂文媗這時候有些急了,按照之前的約定,一個時辰後,郭嘉要到官驛和她會和,而從這縣令府邸到官驛需要大半柱香,所以算算時間,這時候應該出來了。

  ...  可偏偏縣令府裡沒有任何動靜,也不像出事的樣子。

  呂文媗正準備進去瞧瞧,終於發現郭嘉領著八兩急匆匆出來,他們後頭,也沒有追兵,反而是被士丁客客氣氣的請了出來。

  呂文媗放心下來迎上去。

  郭嘉見著呂文媗在外頭等著,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他三兩步過來,語氣凝重,說道:「曹操大軍只怕馬上就到,我們迅速離開夏縣。」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呂文媗見郭嘉異常急切,這和他之前的表現全然不同,畢竟,在她的印象裡,郭嘉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天塌下來都會保持微笑的樣子,最多,還會用他的嘴唇口舌去騙一下別人擋在他身上,好讓自己有個全屍,顯得好看些。

  所以,他如今這麼急切,連帶著呂文媗也有些心慌。

  畢竟能讓他這麼焦急的事情,只怕是真的有些緊急了。

  「曹軍到來,你為何要這麼焦急?你不是和曹軍的荀大人有交情嗎?」

  郭嘉轉頭打量呂文媗,他的名聲只是流傳於潁川,外人根本不曾瞭解,此次,他雖然和這位呂姑娘說了自己的名字,可名聲不響的他,如何會讓呂姑娘也知道他和文若認識?

  難不成他之前的揣測是錯誤的,這位元呂姑娘並不是隱士弟子,反而對潁川極其瞭解的人,亦或是刻意接近他?而目標是文若?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郭嘉就否定了後者,憑著她這個武功本事,真要找文若,只怕也不難。再不濟,也能順勢答應那位掌櫃娘子,去到曹州牧身邊,那時候文若還不是得給面子?

  「你如何得知?」

  呂文媗看出了他的打量之意,也對,她自從救了郭嘉以來,倒是一直不曾說明過原因。

  「我學了些本事,五感比常人要敏銳一二,所以,我聽見你和荀大人說話了。」

  郭嘉微楞,他和文若說了很多話,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什麼時候聽到的,難不成,他們經過流民堆,正巧讓她給聽見了?

  「你若不是荀大人的好友,我不會救你的。」呂文媗進一步說明了真相。

  郭嘉聽到這裡,不自覺啞然。

  原來,他竟然是托了文若的福。

  「這是為何?」

  在潁川,其實他比文若要受女子歡迎,哪怕文若清雋端方,是一位士族翩翩公子,但是他仍然比不上他受歡迎,蓋因為文若不懂風情,常常對女子冷漠以對,再熱情地姑娘也會因此而退卻。

  「荀大人是個善心的人,他救了我。」

  呂文媗說著,聲音也軟和起來,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那位荀大人的聲音可真是悅爾,只是透過精神力一瞧,也依稀能夠感覺他那君子如玉的氣質,他舉手投足間異常優雅,可見出身和教養都極其不凡,這麼想著,饒是呂文媗也有些心跳了跳。

  呂文媗最喜歡的類型,就是這樣的類型。

  郭嘉瞧著,這會兒是真切地感覺到這位呂姑娘的態度問題了,之前,她以為是面冷心熱,這回瞧著,只怕對著對的人,定然不會面冷。

  呂文媗也不介意告訴郭嘉,她清冷地說道:「而你,卻在一旁唆使荀大人視若未見,若非顧念荀大人,我定然不會救你,你我錢貨兩吃了後,你要惦記著一點恩情,請送給荀大人。」

  郭嘉連忙仔細回想,他一路上就和文若帶了三天,三天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哪裡唆使文若對一位姑娘視若未見?

  不對,似乎有一次。

  那位?

  郭嘉有些不可思議自地瞧著呂文媗,他不明白擁有如此武力的姑娘,竟然會有一天餓暈在荒郊野外。最差,也能輕易在大戶人家偷點吃的吧。

  「你在想什麼?那般驚奇做甚?」

  「呂姑娘下山,為何會流落荒郊野外,昏迷不醒,令師未曾給呂姑娘準備行李?」

  呂文媗有些奇怪,聽郭嘉的口氣,好像是認定她有出身,而且有個師父?這是怎麼回事?

  「我師父為何要給我準備行李?」

  這話,郭嘉竟然無言以對。

  是啊,誰知道那些隱士是怎麼教導弟子的,萬一,真的是讓弟子苦修呢?

  想到這裡,他行了一禮:「在下失言。」

  呂文媗一點都不在意,說道:「話回正道,為何露出這麼急切的樣子?」

  郭嘉說道:「我從縣令府裡回來,原本一切也都妥當,孫縣令已按照我的小計準備今晚對王縣尉下手,誰知,此時孫縣令已經接到曹操的手書。」

  呂文媗知道問題就出現在這手書上了。

  「曹操的手書,是給了孫縣令兩個選擇,要麼他投降,要麼他攻城屠城,並且給了王縣尉三日考慮時間。」

  呂文媗臉色微變,她聽過曹操殺數萬流民的事,但是她的感覺不深,如今身在夏縣,接觸了不少人,她突然想到,之前對她殷勤侍奉的店僕,能做好吃的麵館老丈……這些真實而又勤勞樸素的人馬上就要被屠殺,呂文媗一時之間,心裡頭很是不舒服。

  「兵道,詭道也,說是三日,若是曹操大軍備戰,兵馬糧草十足,這會說話算話,但是現在的曹操……陶謙已經請了劉備和青州刺史田楷的援軍,劉備兵力雖寡,但其手下關張二將,有萬夫難擋之勇,曹操賬下並無人可勝,田楷發兵援軍八千,兩者合一,又有徐州兵交加,曹操若不攻破陶謙所在的郯城,此次徐州復仇之戰便算終止。」

  呂文媗明白了:「所以,曹操急了,這才用此手段逼迫... 郯城周圍郡縣,想要四面圍攻,爭取陶謙援軍到來之前,然後攻破郯城。」

  郭嘉點了點頭。

  呂文媗心裡又沉了沉:「如此說來,若是不降,曹操真的會屠城?」

  郭嘉說道:「這是四面圍攻計畫的第一城,若不做表率,如何威懾其他周圍郡縣?」

  「有沒有破解的方法?」呂文媗又問道。

  郭嘉搖了搖頭:「沒有人能打消曹操此次的決定,如果不想破城,要麼投降,要麼守住夏縣。」

  但是,夏縣這麼點城牆,而且許久不曾修葺,哪裡能夠抵擋住曹操大軍,要知道曹操是連彭城都已經攻破了。

  「我們只能立刻走,我估計,曹操今晚大軍回到,夏縣一旦反抗,曹操定然不會手軟,屠殺滿城雞犬不寧,也包括你我,我們不會有半分說話的機會。」

  呂文媗心神震動。

  「為什麼?」

  郭嘉眼裡透著冷,說道:「梟雄,成大事不拘小節,這是他第一次屠城,他只會稱病就不會再見任何人,因為他手下總有不少人反對,最好的方式便是置之不理,甚至有需要,日後要挽回名聲,可以完全推到此次屠城的將領身上。」

  這聽得呂文媗甚是毛骨悚然。

  末世強求實力為天,何曾這麼勾心鬥角過。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很多事,往往不盡如人意。

  呂文媗沒有救國救民的偉大情懷,她看著目前這個還是很生機勃勃的夏縣,知道下一刻就會被血染成河,她依然會有所感傷。

  郭嘉似乎看出來呂文媗的憐憫之意。

  「夏縣城小兵弱,已不具備可抵擋曹操大軍的條件,或許,此時若是殺了不願投降的孫縣令,才能保住全城百姓。」呂文媗突然說道。

  這話讓郭嘉異常驚訝。

  世間的事要論是非對錯,無疑是曹操屠城之舉引人唾棄,而孫縣令的反抗,和忠義為主是正義的一方,此時,卻是有人又將屠刀指向這引人歌頌的正義一方,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這是更大的奸逆。可仔細想想,最終的目標是救全程人的性命,卻也讓人無可指摘。 但是這樣的腦回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想出來的。

  只怕這呂姑娘心中的善惡觀並不明顯,甚至還有些不知世事的天真純粹。

  郭嘉問道:「孫縣令何錯之有?」

  呂文媗沉默了。

  確實,孫縣令有什麼錯,對比王縣尉,孫縣令至少沒有惡名,而且他忠義培養他的陶州牧,這有什麼錯了?現在反而惡人要活著,而這樣的忠義之士會被殺了,這還真是不公平的緊。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將他綁走好了。」

  郭嘉看著呂文媗,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出的憐惜,說道:「外面的人心複雜,但是都通通逃不過名利,尤其名,可以以性命換之,只要夏縣降了,哪怕不是他的罪過,他也必定以死謝罪。」

  呂文媗頓時覺得頭疼,她現在覺得這群古人的腦子都是有坑的。

  這是什麼道理?

  孫縣令也是無能為力,一切怪不得他,他竟然會以死謝罪?

  她瞅著郭嘉,說道:「如果你是孫縣令,你會如何?」

  郭嘉這次說這些,其實也只是想讓呂文媗早些瞭解人心和是非。

  「陶謙若是我主公,必以死相報。」

  隨後,他說道:「在下一生,若投明主,日後便是不管面對任何敵人,都會竭盡全力助他完成大業,生死無悔。」

  呂文媗心神一震,這就是這個年代人的價值觀嗎?她以為郭嘉和別人不一樣的,因為他看起來不大正派,如今,連他也是如此,怕是那些正常人都是如此了。

  呂文媗微微一笑,卻是什麼都不曾說,然後轉身走了。

  而她走的方向,赫然是孫縣令的府裡。

  這已可見她的抉擇。

  郭嘉目送她離開,他臉上流出不同尋常的潮紅,然後不斷咳嗽,最後打開酒喝了兩個,才感覺好些。

  「八兩,去看看。」

  ***

  孫府。

  孫縣令已經召集了自身部將,隨時準備今晚發動兵變,見有投靠曹操的賊子王縣尉拿下。

  他一個文士也終於穿上他之前從所未曾穿過的戰袍鎧甲。

  因為,這次若不是親自指揮,他的部將是不敢對王縣尉出手的,畢竟,王縣尉是官,而且在夏縣樹大根深。

  「大人,夫人和二公子過來求見。」

  孫縣令正是而立之年,但是長子早逝,膝下如今就這一子,所以格外偏寵了一些,今晚雖然有了妙計,能讓他兵變成功,但是也不是沒有危險的,所以,哪怕夫人和兒子不過來看看,他也會去看下再準備出征。

  孫夫人孟氏,是孫縣令青梅竹馬,兩人成親十五年,感情相當恩愛,孫縣令雖有妾室,卻都是上官送的,而且他重嫡庶,哪怕夫人在長子死後多年無出,也未曾生出庶出子。

  孫孟氏因為郎君如此,也是盡心盡意地侍奉,對郎君也極其的愛重。

  她在後院並不知道前院的事,只是郎君到了時辰,都不曾陪她和二郎吃食,所以,就過來看看。

  她牽著二郎的手一進來,看到一身戎裝的孫縣令,白皙秀氣的臉上有了些發白,眼裡也是有些驚恐。

  「郎君,你怎換上這身了?可是曹操大軍即將到來?」

  孫孟氏這麼多日,也是清楚一些局勢的,曹操攻徐州,現在已經破了彭州城,而彭州城後面的郡城就是郯城,他們夏縣隸屬郯城,郎君一直擔心郯城被攻破,然後自己守不住夏縣而發愁。

  孫縣令忙伸手去扶夫人,又一手抱過才三歲的小兒,然後安撫說道:「夫人不必擔憂,曹操大軍並不曾過來,州牧大人還守在郯城,郯城現在被守得滴水不漏,已然聽說曹操損失千餘兵馬都未攻上城牆,郯城未破,他們對夏縣並無威脅。」

  孫孟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些,她溫聲說道:「那郎君這身……」

  孫縣令說道:「夏縣反骨眾多,我怕是過上一些時日,就會主動帶兵去馳援郯城,若還留著王連福在夏縣,為夫實在不能放心。」

  孫孟氏眉目含情,說道:「原來如此,那妾身在這預祝郎君得勝歸來,明日也當為郎君準備慶功酒宴。」

  孫縣令笑了笑,... 說道:「有勞夫人。」

  孫孟氏搖了搖頭。

  「二郎也要向阿爹一眼英武不凡,戰無不勝。」

  孫縣令啞然一笑,看下小兒子,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了。

  「你教的?」

  孫孟氏抿嘴笑了笑,嗔道:「妾身知曉郎君一直在憂心曹州牧大軍攻來之事,便日日多祈福了些,未曾想到二郎在一旁聽到了。」

  孫縣令連忙摸了摸小兒的髮髻,臉上慈愛之色清晰可見。

  「夫人,為夫明日得勝歸來,便送你和二郎前去徐州岳父家裡吧!」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孫孟氏一聽孫縣令想把她送走,她眉頭微蹙,她並非不知道孫縣令這話的意思,但是她不願,甚至眼裡都有點濕潤,她說道:「妾身也早已和郎君說過,與郎君生死同穴,曹軍未退,妾身便不能走。郎君執意讓妾身離開,可是要捨棄妾身?」

  孫縣令一聽,就將人環住了,隨後溫聲安撫起來:「哪裡是捨棄你,不過為了二郎,誰不知你性子,還能阻你陪我留守夏縣不成,為夫瞧著,這一時半會,曹軍也攻不下郯城,怕是要戰上不少時日了。為夫便想,不如先將二郎送至岳父家裡,你也需得在岳父家好生陪著二朗幾日,好叫他熟悉了,到時候你再過來夏縣也不遲。」

  孫孟氏見郎君不是要捨棄她,當下就破涕而笑。

  「妾身聽夫君的。」

  呂文媗看到這裡,終究是無法下手,她默默地退出了孫府,這個孫知縣也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他也有妻兒要護,可以明白,只要他一封信送于岳父一家,他的夫人和孩子真去了徐州,必然就再也出不來了。

  對於這樣溫情的家庭,呂文媗至少現在是沒法下手。

  哪怕從另外一個角度,孫知縣知道送走他的妻兒,但是為了所謂的忠義,卻忘卻縣城百姓和士卒也都有自己的妻兒,他們的妻兒卻無法離開,何嘗不是自私之舉。

  呂文媗還是止住了動手的念頭。

  或許,她就應該是做一個旁觀者,何必多事?

  郭嘉等了一會兒,他雖然是靜坐在官驛的酒桌旁,但是目光卻是時不時地看向外頭的。

  他也數不清看了多少回了。

  終於,他看到了呂文媗的身影。

  夜色下的呂文媗走過來,仿佛已經融入了夜景,孤寂清冷。

  郭嘉不由起身去接,呂文媗也沒看他,緩緩說道:「我們啟程去徐州。」

  郭嘉也不問她是否殺了孫縣令,因為他早已經預料到她不會殺孫縣令的。正如他之前說說,孫縣令又何錯之有?

  只要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去殺一個好人的時候,心裡總是會面臨掙扎的。

  這位姑娘連張闓都不殺,更別說孫縣令了。

  「八兩,行李收拾好了沒有?」

  八兩連忙提出兩大包裹出來,說道:「早就準備妥當,公子,呂恩公,可以啟程了,馬車也準備好了。」

  呂文媗瞧見八兩前後掛著的大包袱,配上他微胖的身姿,嘴角難得扯了扯,因為實在滑稽。

  呂文媗點了點頭,隨後問道:「馬車?」

  郭嘉笑說:「孫知縣送的。」

  呂文媗這才沒有任何意義,呂文媗有一點好,她若是真的放下一件事,這事也就真的是一個尾聲了,她不會再掛念在心上。

  八兩見行李搬進了馬車收拾好,然後請呂文媗和郭嘉進去。

  這還是呂文媗頭一回坐馬車,末世那個年代,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吃上頭,早就沒有了研究古物享受地資格。

  三人迅速向城門口趕去。

  夏縣是東西二城,她們自西城進,此次便是要自東城出,出東城後繼續往東兩百里,便是可以到達徐州城下轄的臨縣。

  城外的流民依然到處多是。

  呂文媗三人一出來,就有好些跪了過來,請求施捨一些吃的。

  呂文媗和郭嘉,和八兩,沒有一人都停留,她們都知道,現在露出一點糧食,他們的馬車就會被扯成碎片,不要期待一些餓瘋的人會有什麼禮儀廉恥。

  她那個年代其實相對於末世剛剛降臨時要幸福得多,聽說,末世剛來的時候,地球的吃食已經被污染了百分之九十以上,那時候是真正的黑暗年代,對比他們的末世年代,每天可以吃一兩頓,其實已經是相當幸福了,雖然,一兩頓還是填不飽肚子,但是沒有餓瘋的情況,每個人都至少可以保住生命,這才讓她那個年代慢慢恢復了人類秩序。

  這裡給呂文媗的感覺就是和那個黑暗年代差不多。

  ***

  八兩駕車很穩當。

  馬車很快就消失在城門口,而之前圍著的流民也沒有一個人還有體力跟著追上來。

  又是夜深,離夏縣已經20裡了。

  「八兩,連夜趕路,你累了後換我來。」

  呂文媗不會趕車,更不會騎馬,說道:「既然已經出來夏縣,不必這麼急切,八兩若是累了就停下來,有我在,野外能夠保證你們的安危……」

  她話還沒說完,臉上表情突然一肅。

  郭嘉看到異樣,問道:「怎麼了?」

  呂文媗說道:「有二三十騎在前方飛馳過來,聲音很重,怕不是尋常馬蹄聲。」

  郭嘉臉色微變,說道:「八兩,往回走,看是否有岔路。」

  八兩對於自家公子的話引為絕對,郭嘉話音一落,八兩就調了馬頭。

  「你懷疑是曹軍的斥候?」

  郭嘉說道:「十有**。」

  隨後搖了搖頭:「本猜測曹軍今晚回... 到,卻比我的預測要來得更快。」

  呂文媗想到曹軍到來的結果,語氣不大好地說道:「出點意外才好。」

  郭嘉不由一笑,何曾見過她這般小女兒作態。

  八兩駕車的速度變快,這也是不得已的原因,斥候軍隊向來迅疾,他們不快點,肯定就被追上來了,本來就是要避開,自然要更快。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馬車轉彎退了兩裡,依然不見岔路,呂文媗說道:「來不及了。」

  郭嘉這會兒也聽到一點隱約震動的聲音,確實來不及了。

  「八兩,停下來。」

  既然已經出了夏縣,郭嘉還是有絕對把握脫身的。

  很快,二十六騎慢慢出現在三人的視野,這斥候鐵騎軍容正氣,銳氣十足。

  原本是準備分組查探,誰知沒到分組的距離,就看到了新生的馬車疾馳過去的車轍痕跡,於是他們立刻追了上去,此去目的就是夏縣,入夜奔襲本就是要打一個措手不及,主公之命,沿途遇上的,自然要收拾掉。

  呂文媗見他們來勢洶洶。

  郭嘉最瞭解軍事,不需看,也知曹軍夜襲時的手段。

  二十騎馬上將呂文媗這輛馬車團團包圍。

  之所以沒有立即動手,那是因為馬車外的趕車上沒有人,而車門卻是緊閉,他們一時沒能確定而已。

  「碰。」的一聲聲響。

  馬車的門被一把長刀劈開。

  為首的斥候見裡面是一個儒生,一個姑娘,還有一個看似僕人的壯僕,他們心神放鬆下來。

  為首的斥候甚至一句話都沒說,就下了一個手勢,刹那間,他後頭的騎兵就已經舉起了長刀欲揮過去。

  郭嘉正要開口,誰知他眼前一到白影閃過,等他看清楚的時候,他同時也聽到一個大漢悶哼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他入目的就是,呂文媗已經將為首的那位斥候踢下了馬,自己穩當地坐在馬上,甚至,那斥候劈下馬車門的長刀也落在了她手上。

  呂文媗手輕輕撫摸過長刀刃,原來古代的兵刃,工藝也不怎麼樣,這樣的長刀,在末世也就和一把菜刀沒什麼兩樣了。

  她腦海裡一時想起諸多鋼鐵的配方,她發現,她哪怕不把□□拿出來,也有立身這個古代的資本。

  其他的斥候見自己人被踢下馬,紛紛呼和朝著呂文媗攻擊過去,這是他們的本能了。能殺得,自然殺,不能殺,他們也會想盡辦法逃出一二回去通風報信。

  哪怕呂文媗已經將他們的什長踢下馬,在他們眼裡,呂文媗一行還是弱者,所以,不需要做後手準備。

  俗話說得好,人會因小失大,也不能以貌取人。

  「砰砰砰。」的幾聲巨響,呂文媗在諸馬之間不斷跳躍,竟然靈活如猿猴一樣,叫斥候們的兵刃半分都落不到他身上,甚至還有一部分被她踢下了馬。

  隨後,如雨一般的箭激射過來,呂文媗身手更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在重重箭雨中如穿花蝴蝶一樣翻越避開,數百隻箭放到後來,竟然一隻都沒有射中,要知道,這都只離著十步不到,他們軍中訓練可是訓練的八十步開外去了。

  他們心中有些驚恐,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呂文媗不但避開了這些箭,甚至還空手接了十來隻,突然,她用力將箭扔了過去。

  這時候,她突然心生了一個念頭。

  刹那間,十來隻箭極其準確的都定在十幾個人的右手手臂上,在精神力的籠罩下,呂文媗扔得又快又准。

  「去告訴曹操,他若屠城,便得日日小心自己的人頭,我抵不過千軍萬馬,但是區區刺殺還是足以讓曹州牧寢食難安。」

  說完後,呂文媗全身心愉快,這真是一個好辦法,沒有人是不怕死的,再有權位的人也怕刺客。呂文媗也是突然想到,便顯露了自己的實力。

  夜色下的呂文媗這會兒站在馬上,恍如淩空一般,她高高在上,仿佛下面都是待宰的羔羊,這番造勢,看得人心神震動,也讓呂文媗的整個人都變得更加神秘起來。

  「你……是什麼人?」為首的斥候隊率曹風忍著腿折的傷痛站了起來,怒問道。

  此女竟然直稱主公名字!

  「我的名字曹操不需要知道,只知道,我足夠成為一名天下最頂尖的刺客。」

  曹風死死地盯著呂文媗看,他要把這個女人記仔細,然後稟告給主公。

  「記住我的話,也請原話轉給曹操,然後你們就可以滾了,十個呼吸後我若是還看到我眼前有一個人,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呂文媗冷冷的說道。

  曹風看了左右一眼,他們二十來個人啊,就一個罩面,就已經全部潰敗。

  他有負主公栽培。

  可現在,他們確實戰力全損,或者拼命著還有一線希望,可也僅次於一線希望,他們不能硬拼,至少這麼一位元可怕的姑娘,需要及時稟報給主公。

  曹風咬了咬牙:「走!」

  曹軍軍容整齊,曹風一發話帶人離開,瞬間,其他人就跟著離開了。

  留下呂文媗重新落在地上。

  「呂姑娘可真是義士。」郭嘉說這話的聲音沒有一點稱讚的意外,反而更像是在數落。

  「在下先提前恭喜姑娘日後日日會面臨著被追殺的好日子。」

  呂文媗皺著眉頭。

  郭嘉聲音更冷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你這威脅此舉,對袁紹董卓之流可以收到奇效,然而用來對付曹操,你日後只會面臨無盡的追殺。」

  呂文媗轉過身,也很是乾脆俐落:「若還是他屠城了,日後我修煉有成,再去兌現承諾便是。」

  說完,呂文媗就心安了,她這是最後為夏縣百姓做的一件事,她眼下阻止不了,難不成還能攔著她不能提夏縣報仇?

  只要她圖片體術第四層,千軍萬馬中,她也敢直奔曹操營帳,卻他首級。


第18章 第十八章

  呂文媗雖說是口頭威脅了下曹操,其實心裡頭並沒有什麼把握。哪怕她最近面對的張闓、猛虎以及斥候精銳,她心裡頭清楚,這些都不是這個世界的頂尖戰力。

  畢竟,在原來的記憶裡,她聽過關羽張飛,這些才是一等一的英雄,說來,這還和她有些關係,她的手帕交甘娥瑛就被送給了關張二人的兄長劉皇叔為妾。

  呂文媗的阿爹阿娘偶爾也會興致上來,說一說他們平黃巾的勇猛事蹟,據說,在敵軍無人可擋,連兵刃都有兩百斤。

  若是這些傳聞屬實,呂文媗也沒有任何把握,至少,她能拎起兩百斤的東西,但是舞不動上百斤的兵刃做招數的,她明白力的相互作用,這上百斤的兵刃配上殺人的招數,這殺傷力有多大?

  她一時間可以仗著靈巧躲過,但是誰知道這裡會不會有一力降十會的武功?

  古代的諸侯和君王,想來也和基地的首長一樣,有著無數高手在暗地保護,她還真不知道這裡的高手可以和體術幾級相比。

  郭嘉沉吟了下,說道:「八兩有幸和當年的黃巾波才交過手,二十招就敗了,險之又險逃得性命,後來曹操帶軍援助潁川,曹操勝了波才。」

  呂文媗的心有些涼,果然,她其實也算不得什麼。

  八兩的功夫她見識過,她可以打敗十個他。

  波才二十招贏了八兩,那麼至少是有其三倍實力。

  曹操能贏,至少就是四倍,一個諸侯本身武力都有這麼高,那麼那些英雄將領,豈不是……

  郭嘉看了眼八兩,八兩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公子說得有些謙虛,他可是和波才打了很久的,但是他明白,公子這是不想呂姑娘去找曹州牧。

  畢竟,曹州牧手下的高手真的多,就算呂姑娘都能贏,但哪裡能安全逃出來。

  呂文媗想了想,問道:「關羽和曹操相比如何?」

  原諒她從記憶裡聽到的,貌似就是呂布和關羽張飛的武功最高。

  郭嘉不由一笑,繼續說道:「聽聞,劉皇叔曾與曹操校場練過兵,劉皇叔遠不如曹操,但是其兄弟關羽幾十招就讓曹操認輸,自此,曹操一直想拉攏關羽。」

  這些還是從文若那兒聽到的,曹操對關羽真是求賢若渴,文若都曾差點被派去做說客。

  呂文媗算了算,這麼一來,關羽少說也是曹操實力的兩倍,甚至還可能更多,畢竟曹操官職高,作為下屬,比武只怕也會留手給些面子,這樣一來,更說不準關羽的實力了。

  聽說那位戰神呂布,還曾單挑過虎牢劉關張,那不知道又是多少倍實力了。

  這樣算來,呂文媗覺得自己實力只怕也只能算一般,之所以如今橫著走,只是因為遇上的高手少。

  「所以,呂姑娘不如前去江東定居,傳聞江東山水秀麗,景色宜人,最是適合人隱居了。」郭嘉試探地說道。

  至於以後,只要呂姑娘不是真的要替夏縣做主,總是有機會說和的,只是如今情況,還是避讓為宜。

  呂文媗轉身向馬車走去,隨後探出頭來,目光幽深,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她說道:「先去徐州。」

  郭嘉只得拍了拍手,然後也登上了馬車。

  八兩的駕車的速度越來越快。

  ***

  此次帶兵連夜奔襲夏縣的將領是曹操賬下的偏將軍曹純。

  畢竟是一縣之地,曹操怎會親來,如今的曹操還在彭城坐鎮指揮,欲攻破郯城而費心費力。曹純現在正合一個年輕的文弱書生說話,看其表情,頗為尊重。

  「報,斥候六隊重傷歸營,求見將軍,有要事稟報。」

  曹純聽了,說道:「戲祭酒,你且回去休息,我們一炷香後得繼續急襲。」

  戲志才笑了笑,說道:「無妨,也正好聽聽夏縣動向,此次夏縣不容有失,以迅雷之勢破郯城周圍縣城,方能定郯城之勢。」

  曹純這才站起來,說道:「見。」

  隨後,見他三十二個精銳斥候都重傷進賬,卻無一人有傷重不治,他的心下微松,這就代表著,並不是遇上軍隊。否則,三十二人,不應該全歸。

  「爾等為何如此模樣,出了何事?」曹純直接看下曹風,這些斥候並不是一般的斥候,都是他曹家募集,從各軍找出的精銳,作為特殊訓練,現在是帶出來融入各軍,日後主公的意思,是會將這些獨立形成一營強軍,甚至名字,主公都想好了,寓意為像虎豹一樣兇猛無畏的虎豹騎。

  可是今日,卻個個灰頭土臉。

  曹風跪下稟報說道:「末將前去查探夏縣動向,在未分行路口時遇上一輛馬車,馬車上有一儒生和一奴僕和一位年輕姑娘,那位姑娘武功奇高,我等齊上都不是對手,後來齊齊放箭,不但不曾射中那位姑娘,反而讓那位姑娘反擊過來,她接住的十三支箭朝著我等射來,末將和其十二人手臂同一處都被箭射中。」

  如果前面的話只是讓曹純皺眉,後面的話,讓他臉上有些色變。

  「同一處?」

  「是... 的,都是手肘上一寸之處。」說完,曹風有些心有餘悸,這得有多准啊,而且還是十三支齊射,神箭手也不外如是吧。

  曹純馬上下來,然後就去看他們的傷口,完全確定就是同一處後,他說道:「還有呢?」

  若只是如此,他們也當繼續查探夏縣動向,畢竟人沒死,軍中斥候的任務就不能斷。

  曹風看著曹純,立刻說道:「那位姑娘說,她與夏縣有緣,還說若我軍屠殺夏縣,她便去……便去取……主公的項上人頭。」

  曹純「砰」的一聲,營長裡的桌子應聲腿斷。

  曹純第一反應,就是何人如此大膽,第二反應就是此人必殺不可,俗話說得好,君辱臣死,這如何能忍!曹純甚至就要召集諸將,追殺這位膽大妄為之人。

  這會兒,一言喚醒了他的神智。

  「將軍莫怒!此人連夜與我軍斥候碰上,怕是已經料准我軍今日夜襲夏縣!」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曹純理智回爐,目光炯炯。

  「戲祭酒,你從何確定?此次夜襲為我軍最高機密……」

  戲志才目光蘊含深意,說道:「能說出此話威脅主公,並且連夜駕車離開夏縣的,若不是料准我軍夜襲夏縣屠城立威,他們還有什麼原因連夜離開?」

  曹純想說點其他可能性,但是觸及戲志才的目光,他不自覺吞下口中的話,戲志才是大才,主公極為看重,他在戰局上的把控,幾乎從無錯誤。

  當下,他就走了下去,已經開始轉身去抽旁邊掛著的兵刃,說道:「曹風,給你一千兵馬,務必將那三人給本將擊殺。」

  曹風聽到這裡,也知道事情大條了,就要接令。

  「慢著。」戲志才止住了,隨後他對曹純將軍說道:「將軍,只怕此人雖然料到我軍夜襲,卻也知曉無力回天,所以才有連夜逃離,並放下狠話之舉。故將軍不必擔心此次夏縣一行橫生波折。」

  曹純一聽沒有影響到戰局,他才揮了揮手,示意曹風按捺下來。

  「祭酒,你可確定?」

  戲志才想了想說道:「將軍可細想,在這之前,我等並無聽說夏縣有這般奇謀之士,如若他真有心,若留在夏縣埋伏,以擋我夜襲,豈不是更有勝算?」

  曹純點點頭,戲志才繼續說道:「而她不但暴露了身份,並且連夜逃走,可見,他真沒想與我軍為敵,若是戲某沒有料錯,這位……威脅主公的話語,也不過是攻心之計,以期望主公有所顧忌而救得一縣性命。」

  曹純疑惑了:「這麼說來,這並不是威脅主公,只是隨口一說?」

  戲志才說道:「若一個時辰內,將軍不曾遇到這位……刺客,十有**便是攻心之計,抱有僥倖之心。」

  「若是刺客過來,可見,這位有匹夫之勇,他日定會履行諾言。」

  曹純仔細一想,還真是如此。

  如果呂文媗和郭嘉在這裡,必須歎息一聲,還真是被這位說對的,呂文媗威脅曹操的話就是攻心之計,甚至還懷有僥倖之心,希望能有機會救得夏縣一縣百姓的性命。

  「既然如此,即刻行軍。」

  曹純問道:「那依祭酒之意,夏縣還……」

  戲志才深沉的說道:「若刺客不來,必要屠城,若刺客來了,便圍城不攻,于夏縣士族和縣尉施壓,比其內亂投降,主公給夏縣發下的手書,不容違背。」

  ***

  郭嘉和呂文媗兩人坐在馬車上沉默了許久,兩人似乎都有心事,雖然都拿著書籍,都不再有之前趕路的看書興致。

  呂文媗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說,曹操是否會有所顧忌……」

  郭嘉放下手中的書籍,說道:「此行定然不是曹操親至,何談顧忌?」

  呂文媗一聽,眼中失望的表情溢於言表。

  原來,她想出的心理戰,其實不值一提嗎?

  「你很想曹軍因此中計而放過夏縣,哪怕自己被曹操追殺也在所不惜?」

  呂文媗沒理他,因為她都做了,這還不是答案嗎?

  郭嘉突然將手中的書放到了呂文媗手上,他說道:「之前,我本來並無妙計,現在……」

  呂文媗眼睛一亮,馬上回答說道:「若是可行,到也不虧。」

  郭嘉示意呂文媗打開他放在她手中的書。

  「兵道者,詭異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呂文媗腦子一時空明,她明白了。

  當下,她喊道:「八兩,停車。」

  八兩不明所以,但還是停下來了,只是看向郭嘉,郭嘉並沒有阻止。

  呂文媗跳下馬車,郭嘉起身將呂文媗拉住:「小心一些,驚嚇一番即可,以性命為重,若真失手被擒,便報荀彧之名暫留性命。」

  呂文媗低頭看他拉住自己的手,這會兒似乎是她不答應,他就有不放手的意味。

  她只得點了點頭。

  郭嘉慢慢松了手,只是看著呂文媗下了馬車,郭嘉心裡突然生出一抹後悔。

  他不該說的。

  其實,夏縣是否被屠殺,他沒有半分感覺,因為自從走上兵法這條路,數萬人命於一言之中,他若是心懷仁慈,也做不得謀士智者。

  他對數萬人的生死不在意,但此時,他明確感覺,如果這位呂姑娘出事,他有些不願接受。

  明明之前也只是陌生人,最多,也不過是呂文媗救了他一命。

  「公子,呂姑娘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走了?她還送不送公子去徐州?」

  郭嘉抬眼,似乎從複雜得情緒中回過神來,他靠在車板上,微微閉了眼,說道:「腿長在她身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這話沖的,八兩有些不適應,公子很少說話這麼沖的,就是不高興了,也多是笑眯眯地,讓他吃些苦頭。

  公子……看來是很煩?

  「公子,要不,我們去追一下,我們用馬車,總比呂姑娘兩條腿快。」...

  郭嘉睜開眼,說道:「別添亂了。」

  隨後,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把馬車解了。」說完,他就痛快地下了馬車。

  八兩有些懵,完全不知道郭嘉這是什麼意思。

  郭嘉說道:「我們快些。」

  說著,竟然親自動起手來,八兩見狀,只得馬上幫忙,八兩是老手,很快,馬車就解了下來,他正負責馬車的車廂,免得裡面的東西遭到破壞,誰知道,他家公子突然躍上馬。

  「八兩,去寧縣等我。」

  說完,也不給八兩回答的時間,就疾馳而去,留下八兩追也不是,守著行李也不是,只能急在原地跳腳。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深夜,距離夏縣二十裡,曹軍行軍而來。

  呂文媗遠遠就看到了大軍,軍隊是分軍而行,呂文媗的目標就放在中軍上,古代行軍作戰,主將幾乎都是坐鎮中軍。

  她離得遠,便是五感再強,也無法看清楚被數千兵馬包圍的主將。

  呂文媗也不急,行軍路上,士兵們必然是隨時做好了作戰準備,她不能動手。

  作為實驗基地的科研人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就這麼緊跟其後。

  她清楚,曹軍是會停下來了,數百里奔襲,在進攻前肯定要做一個修整。

  她也在密切注視著曹軍派出斥候的時間和人數,因為在數千大軍的包圍上,若沒有以一敵千的實力,想接近主將,只有假扮斥候。

  時間緩緩過去,已到了子時。

  這時候距離夏縣不足十裡,果然,曹軍停了下來,畢竟再前進,必然就被夏縣守軍發現了。

  軍中立刻就有十六隊斥候從軍營各個方向飛馳出去。

  呂文媗知道機會來了,她跟著一隊出去,她滋擾了這一隊,原本八人,只剩下了五人,五人相當惶恐,立刻回程。

  呂文媗再次出了手。

  「報,斥候遭遇襲擊,死傷六人。」呂文媗和一個斥候渾身是血,跑馬墜地急匆匆稟報。

  一層層稟報很快出現在中軍,曹純果然立刻召見斥候。

  呂文媗正要進去的時候,這會兒,卻是之前路上的斥候回來了,與之前毫無異動比起來,此時多了些嘈雜。呂文媗待他們走近了,心神不由一沉,蓋因為,這次的斥候回來的時候,還多帶了一群人,其中為首的人,呂文媗還認識。

  就是夏縣縣令的夫人和兒子。

  不是說明日才回徐州?

  呂文媗正是因為這位夫人和小孩,才沒有動手,她明白,若是她殺了孫縣令,那麼王縣尉勢必會拿這位夫人和小兒開刀,所以,她才暫時收了手。

  「稟將軍,抓到孫文德的妻兒、家僕共十九人。」

  曹純眼睛一亮,說道:「帶進來。」

  呂文媗就和這一隊一起進入了中軍,並且很快來到了曹軍主將面前。

  曹純看向呂文媗和她的同伴李虎。

  「何人襲之?」

  李虎只覺頭疼異常,還是說道:「稟將軍,我等八人自西探夏縣動向,一直平靜,卻在回程,遭遇偷襲,兄弟們紛紛墜馬重傷才知是一位高手偷襲,為報軍情,拼命逃出稟告將軍。」

  作為斥候,以消息為重,同伴性命為輕,這一點,李虎做得非常不錯。

  曹純和戲志才對視一眼,心中都是一沉,來了。

  呂文媗站在這李虎後頭,她就是在關鍵時刻用精神力刺激了這位李虎,他一說完,就再也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曹純和戲志才的目光這時候放到呂文媗身上。

  而他們已經離呂文媗不足五步,呂文媗只要一抬頭,便會讓他們發現不對,而呂文媗也沒想抬頭,她已然準備立刻出手,拿住曹軍主將。

  就在她要動手的時候,曹軍主將旁邊的文士說道:「將軍,既然抓到了孫成德的妻兒,將軍當儘快處置,馬上……就要攻城了。」

  曹純的目光這重播到了孫孟氏一行人身上,許是他身帶煞氣,孫小公子不過三歲,這時候完全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曹純看了一眼很沒興趣,說道:「將他們暫時收押起來,好生招待。」

  孫文德不是甯死不降?妻兒在他手上,他倒是要看看。

  孫孟氏突然掙脫了,原本她也是掙脫不了,蓋因為曹將軍說了暫時收押還要好生招待,旁邊看守鎖拿的士卒不敢用強按住。

  「曹賊,休要威脅我夫。」說完,她竟然直接往旁邊士卒的刀口上撞去。

  誰也沒想到孫孟氏突然來了這麼一招,等到撞上了,士卒才回過神來。

  刹那間,孫孟氏渾身是血,她的眼睛依然是死死地盯著曹賊主將,孫小公子立刻哇聲大哭,其他僕人也紛紛跪倒嚎叫。

  曹純臉色難看,一旁的戲志才,突然笑說:「倒是貞烈,將軍,將他們放了吧。」

  曹純有些愕然。

  戲志才卻是什麼都不說。

  曹純看了戲志才一眼,其實也沒想過拿其威脅孫成德,只是想看笑話而已,因為他們不見得這孫成德會因此改變立場,畢竟妻子可以再娶,未長成的小兒可以再生,忠義可比妻兒要重要得多。

  他想了想,主公在他行軍前就多加囑咐過他,讓他多聽戲志才的,這事情既然不影響大局……曹純說道:「放了他們。」

  卻在這時候,曹純突然後退。

  呂文媗這時候如何不知道她已經被提前發現了,那文士故意提起孫氏母子,只是讓她按捺下來,然後他們趁著她放鬆精神後退,避免她的一擊必中。

  但是這又如何,她的速度很快,她也許比不上那些可以揮舞兩百斤中的名將,但... 是若說速度和靈活,她覺得還是可以比一比。

  刹那間,呂文媗就如一只離弦的箭的一樣,沖向了曹純。

  刀刃和斷刃的兵器相交的聲音響起來,在黑夜中極其刺耳。

  這一交手,她完全放心了,這位曹純的功夫並不如何,她可以打十個。

  曹純明明壓住了刺客的一擊必殺,正準備以此拖住刺客一時半會,他的士兵就能夠一擁而上,將這刺客斬成碎屍。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手腕如刺骨錐通,手上長刀已經落下,更是整個胳膊已經斷下,等他再反應過來,一把長刀的斷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認得這斷刃,還是他們分給斥候隊的兵刃。

  這位刺客,來刺殺他,竟然連自己的兵刃都不帶。

  曹純的心無限沉了下去,因為如果是這樣,那就證明這位刺客對自己的本事非常自信,有如此自信的刺客,怕是最頂尖的刺客。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呂文媗拖住曹純往後退,擒賊先擒王的計在哪裡都有效。瞧著手下的人不安分,甚看他的眼神,沒有害怕,反而想要吃了她,她乾脆將人打暈了,一個不能發號施令的主將,對她更有利一點。

  也幸虧呂文媗反應快,事實上,曹純寧願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見這個會威脅主公的刺客留下,到時候,仗照常打,也沒有刺客找主公,讓主公寢食難安。

  曹軍的士卒們拿著兵刃的手都有些顫動,絲毫不敢接近呂文媗身邊三步,好似唯恐她把曹純殺了。

  刺客臉上有血污,看不清人的樣貌,可能夠清晰的辨認出她女子的身份。

  「放開將軍。」

  說話的事參將曹修。

  呂文媗說道:「你做不了主。」隨後,她迅速從人群中尋去,最後落在了戲志才身上,長得和郭嘉一個類型的,看起來弱的可以,可是呂文媗有個直覺,這裡的人只有他會對她產生威脅。

  戲志才有些歎氣,這姑娘倒是聰明,只要慢上一會,曹純將軍定然會下格殺勿論的將令,可是現在曹純將軍已經暈了,作為部下,沒人能下這個命令。就算他下令,在軍中也起不了作用

  他只覺得異常棘手,說實話,他一點不擔心曹純,而是擔心這位安全離開了,然後對主公產生威脅。

  此事事關主公,戲志才哪怕知道自己深得主公信任,也不敢做主。主公若知道此事,定然會大怒,派人追殺這個女刺客,至於夏縣是否要改變決定,戲志才還真有些不確定。

  曹修被氣得黑臉漲紅,呂文媗盯著戲志才。

  戲志才苦笑一聲,只得站出來,說道:「姑娘此次來我軍營,不知是何目的?」

  呂文媗說道:「你能做主?」

  戲志才說道:「戲某為本軍參贊軍師,主將之下,諸將都會聽戲某之令。」

  「好,既然你做主,那麼馬上下令讓曹軍退兵二十裡。」呂文媗說道。

  戲志才不慌不忙,眼裡帶著漠然的寒光,他看著呂文媗說道:「姑娘來此若想只憑著曹純將軍就想逼迫我軍退軍,只怕要讓姑娘失望了。」

  呂文媗一聽,刀刃劃進了幾分,戲志才依然冷漠以對。

  仿佛真的不在意這位主將了。

  呂文媗心中失望,不過這個結果她早已經知曉,若真的能以一人左右戰局,歷史上也不會發生那麼多戰事了。

  「那就放了孫縣令一家人。」

  戲志才看著呂文媗揮了揮手,原本壓著孫家主僕十幾口的士卒立刻就松了手。

  孫福是孫夫人這一行的管事,他連忙抱起了小公子,然後跪下來:「孫家謝姑娘大義,還請姑娘留下姓名,日後,孫家定有厚報。」

  呂文媗的有些抽搐,這時候報名字?

  這不是讓曹軍也知道了嗎?

  「不必了,救你們只是順便的,這是傷藥,救你們夫人去,離開後,你們好自為之,我不會再救你們第二次。」說著,她扔出了一個紙包,紙包還有一些她臨時用一些植物提煉出治癒分子做的傷藥,這也是提前做好準備,她畢竟要獨闖軍營,也說不準會受傷,自然要提前做好準備,只是沒想到,她自己沒用上,反而會用在孫縣令的夫人身上。

  這話讓在場人心思各異。

  其實這是真話,呂文媗也是在告訴現在曹軍,別以為這些人能夠威脅到她。

  戲志才是聰明人,怎麼會不明白,不過信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又揮了揮手。曹軍立刻散開了,分開了道路。

  孫福又俯身拜了拜,這才帶著夫人和小公子離開。

  直到人已經消失在呂文媗眼前,戲志才說道:「人已經照著姑娘的意思放了,姑娘是不是也該表示一下,暫且將放在曹將軍脖子邊的刀刃移開些?」

  呂文媗很爽快,她不但移開了刃口,反而把刀刃放了下來,只是,用手鎖拿著這位將軍。

  戲志才現在已經有八分決定這位是來示威的。

  今日在軍中,她就敢闖進來抓他主將,那麼在非戰時刺殺主公,這對於她來說,是危險更小的事情。

  「姑娘還有什麼要求一塊說出來,能辦的,戲某可以答應姑娘。」

  呂文媗本來就只是過來示威的,告訴他們,她是真敢行刺殺之事,也有那個刺殺的本事,好讓曹操有所顧忌。

  不過,眼前這個文若書生,想殺她,甚至不在意她手中捏著的人。

  呂文媗很敏感地察覺到了。

  這裡所有人都有所顧忌,不敢妄動,唯獨他,看似平靜得表面上,卻是一點都未放在她抓住的主將身上,而是她身上,仿佛她一有破綻,他就會立刻下令萬箭齊發。

  曹操的人倒是忠心。

  「我可以放了你們將軍,但是我也需要保證我的安全,你過來,過來換你們將軍。」呂文媗指著戲志才說道。

  這話一出,周圍的將士們都不由松了一口氣。

  這麼說來,這個女... 刺客,並不是要他們將軍的性命。

  戲志才卻已經心神警惕到了極點,他不認為這是真話。

  呂文媗說道:「再準備好一匹好馬。」

  就在呂文媗認為這個文弱書生不會答應的時候,戲志才緩緩移動了起來。

  曹修有些掙扎,掄起關係,肯定將軍要重要,將軍不僅是曹家人,還是行軍主將,可是戲志才也是軍師,主公最看重了。

  戲志才對著身邊的士卒囑咐了一聲。

  呂文媗心裡不由一緊,等到看到有士卒牽了一匹寶馬過來,只是看馬的表像,就知道是一匹難得的寶馬良駒。

  「這是西域運過來的千金寶馬,能日行八百里而不停歇。」

  呂文媗看了兩眼,腳一踢,掉在地上的斷刃突然飛了過去,斷刃刺入了馬後背,馬頓時吃痛,瘋狂地掙扎起來,旁邊的士卒竟然一時難以控制不住,一鬆開韁繩,馬就往外奔去,分開的道上,馬跑了十幾步,竟然馬失前蹄摔了下去。

  呂文媗心道果然如此。

  戲志才見被拆穿,也沒有任何慌張之色。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孫子雲,上兵伐謀,若是能夠將敵人消滅于萌芽之中,什麼計策都是妙計。

  馬兒動了手腳,若是刺客奔逃中墜馬,自然能夠將其一起圍殺。

  呂文媗見戲志才的表情,果然,對於謀士這類人,這等算計人的事如同吃飯一樣簡單。

  她指向一位騎兵的馬:「我要他的馬。」

  戲志才拍了拍手:「下馬,這就送與姑娘。」

  那位騎兵一聽,也很乾脆俐落地下了馬。

  呂文媗又說道:「你上馬去。」

  戲志才沒有動,呂文媗越發覺得這個人有威脅,手指用力,她手中的曹純,喉嚨已經被她抓緊。

  戲志才目光一閃,突然輕快地一笑,然後就這瀟灑地翻身上了馬。

  「軍師!」

  戲志才止住了曹修,然後看向呂文媗,甚至還伸出了手:「姑娘,可要上馬?」

  配上他這張俊秀的臉,確實是很能讓人有好感的,當然,前提是不能在這危機四伏的軍營裡頭。

  呂文媗如同沒看見戲志才的君子行為,她抓住曹純飛身上馬,曹純瞬間就把坐在馬上的戲志才給橫壓到在馬上,戲志才頓時悶哼一聲。

  他後悔了。

  呂文媗成功落在馬背後,然後馬鞭一揚,馬就沖了出去。

  「還不放開將軍。」曹修立刻阻攔。

  呂文媗說道:「出了軍營,我自會放了你們將軍。」

  「你……」

  呂文媗現在兩人在手,無視曹修憤怒的目光,在士卒們的兵刃壓上來的瞬間,她還很卑鄙地提著曹純在前頭遮擋,嚇得曹軍們頓時收手散開。

  這沖出去的速度只是一瞬間,等曹軍反應過來,甚至要想出辦法針對的時候,呂文媗人已經到了軍營外了。

  而她一出軍營,就把曹純從馬上扔了下去。

  因為曹純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了作用,呂文媗的目的只是讓曹操有所顧忌,從而打消屠城之心,並不是結成死仇。如果她帶走此戰主將,影響了戰局,說不得還真成了死局,畢竟,這是曹操圍攻郯城的最重要一環。

  「曹軍屠城之日,便是這位軍師參贊人頭落地之時,他日有閑,我也定會前去陳留,取曹操項上人頭、」

  說完,呂文媗還學著古人,豪氣的哈哈一笑。

  曹修連忙奔過去看曹純,確定曹純沒事後,他松了一口氣,可是聽到刺客臨走時留下的話,他的臉色大變。

  其實,這事情,他是不知的。

  現在知道了,這個本事高強的刺客最終目的竟然是主公,這如何不讓他們驚駭。

  「將軍。」

  曹純被呂文媗一摔,反而清醒了過來。

  餘音聽到呂文媗的聲音,他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不知是被呂文媗摔的,還是此次因為自己不但沒殺了對主公有威脅的刺客,反而還讓她抓走了主公最重視的謀士被氣得,只有曹純自己知道了。

  「將軍!」曹修頓時焦急地再次大喊了一句。

  ***

  戲志才被呂文媗橫在她馬背前,路上凹凸不平,這般橫著的姿態,頓時將戲志才顛了個七葷八素。

  呂文媗一直沒停下,直到她的俘虜已經吐出來,她才停了下來,因為他心黑算計她的緣故,呂文媗對他毫不客氣,直接就抓住他一提,然後把他扔在了旁邊的草地上。

  戲志才在草地上連續滾了三圈,他再一次感覺到後悔。

  他有把握自己的性命不會有事,但是沒想過自己會被這樣對待。

  他身子骨本來就不大好,這麼一折騰,他覺得他此次或許會半死不活地回去。其實,他原本還想趁著這機會把這個女刺客的底細摸清楚,若是能憑著口才將人勸降,那自是最順利的結果,現在他完全打消了這個心思。

  呂文媗高高在上地坐在馬上,仿佛將人丟了下去後,也不怕他逃跑。

  事實上,戲志才根本跑不了,甚至翻滾過後,哪怕還有餘力起來,他都懶得起來了,這女刺客愛怎麼就怎麼吧,留他性命就行。

  呂文媗說道:「我用了巧力,沒傷著你,起來。」

  戲志才斜了女刺客一眼,一點也不理會。

  呂文媗繼續說道:「如果你還想被我橫著架上馬,你盡可以躺著。」

  戲志才一聽,頓時麻溜了起來了。

  呂文媗指了指旁邊:「吐乾淨了,坐那休息半柱香,然後繼續趕路。」

  戲志才一言不發的聽從了,他是個聰明人,在知道現在聽話日子好過些,他當然會有所選擇。

  半柱香的時間過得很快,這個時間段,呂文媗一直坐在馬上沒下來,連人帶馬都一直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戲志才多看了兩眼,如此可見,這位女刺客是一個相當有自控力的人。

  「敢問姑娘大名?出自哪位名家,年紀輕輕,武功高強。」

  呂文媗淡淡地看他一眼,對於俘虜,她不會多加理... 會,尤其這個俘虜,心思鬼得很,更應該少說話,這是對付聰明人最好的辦法。

  但同時,她也有些頭疼,她其實應該現在追上去保護郭嘉,而不是將一個俘虜帶在身邊。帶著這個俘虜,她的目標也大了,估摸著,沒多久,就會被曹軍發現。

  也怪孫縣令的家眷打亂了她的計畫,讓她不能做到一擊必殺,瀟灑地在曹軍中傷到主將,而輕鬆離去的景象。反而,要以人為質才能逃出來。

  「休息夠了,就上馬。」

  戲志才沒動,呂文媗的馬鞭就揮了過去,頓時嚇了戲志才一跳,當馬鞭只是落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松了口氣,隨後認慫地爬上了馬。

  原來,女刺客是一點也不尊重文人嗎?

  呂文媗速度加快,還未追到郭嘉的馬車,反而先看到了逃出去的孫夫人一行人。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有了呂文媗做的藥,孫夫人原本也沒有傷到要害,現下也只是臉色蒼白。

  他們聽到馬蹄聲,還驚恐地以為是曹軍追來,等到看到呂文媗後,她們才松了口氣,孫夫人連忙帶著孩子過來,一看見呂文媗接近,就給呂文媗下跪行禮。

  呂文媗救孫夫人,並不代表她有多少好感,對於她來說,只是順手一救而已,尤其她還有個孩子,在她那個時代,孩子是非常珍貴的,尤其修煉體術的人,隨著等級越高,懷孕的幾率越少,而普通人又負擔不起養上一個孩子的口糧,這造成末世的孩子越來越少,每一個孩子出生都顯得比較珍貴。

  她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停下馬,而是直接略過這一行人,當做沒有看到。

  「恩公,請聽妾身一言。」

  呂文媗聽到她語氣的急切之意,她停下馬,轉頭去看他們。

  「夫人請說。」

  孫孟氏又拉著孫小公子跪下了:「妾身得恩公救命之恩,來世定會結草銜環以報恩公……」

  呂文媗一聽皺起了眉頭,說道:「我不需要你報恩,還有,你還活著,提什麼來世?」

  孫孟氏勉強一笑,她不由愛憐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孩子,然後說道:「姑娘夜闖軍營,似乎是威逼曹軍退軍?」

  呂文媗瞧著她,她闖入軍營,戲志才確實在這孫夫人面前說了這麼一句。

  「是。」

  孫孟氏不由看了呂文媗馬上的戲志才一眼,這個她也是認識的,是曹軍中的人,看打扮和面貌,應該是軍營軍師。

  「不知是否……」孫孟氏還是帶了點希冀地問道。

  呂文媗也看了戲志才一眼,說道:「我只管夏縣是否被屠城,夏縣歸誰,和我無關。」

  孫孟氏苦笑一聲,說道:「妾身也並非不知世事,不敢有所期待,也清楚曹軍此次夜襲,我夏縣定然不保,如今兵臨城下,妾身想回去和我郎君同生共死。」

  呂文媗眉頭又皺起來。

  同生共死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殉情,她一點都不贊同殉情,也不理解。不過,她也沒有辦法指摘,無論是歷史文獻,還是她生活的時代,也總是聽說一些愛情故事的,同生共死的殉情戲碼也時常發生。每次聽到,她的堂姐妹們倒是很羡慕,她一心撲在研究上,覺得為一個男人死的女人,腦子就是有病。

  戲志才聽到這倒是松了口氣,至少這位女刺客,針對的並不是主公,而是真的是因為夏縣和她有關係,那麼這其中也就有轉圜的餘地。

  或許之後可以打探一番,若是夏縣有她在意的人,她說出來,曹軍不動便是,若是悲天憫人,大仁大義,這……倒是有些難辦。

  「妾身請求恩公將我兒送去徐州孟府,恩公但有所求,孟家定竭力報答。」孫孟氏說出了她的目的,自從逃離軍營,她的心就已經空了,夏縣不保,那麼就並非如夫君所說那樣,只是送兒子去徐州,她一直隱忍著,如今看見可以讓兒子更安全的回到徐州,又能成全她和郎君,她就無可避免地心動了。

  說完,孫孟氏就按住孫小公子給呂文媗磕頭。

  呂文媗原本就要護送郭嘉,如今還多了一個俘虜,再加一個孩子,實在不方便。

  孫孟氏見呂文媗模樣,心中一沉,她連忙說道:「恩公,妾身娘家孟氏是徐州大士族,我父雖非嫡系,卻也有田地千畝,此外,我孟氏有女嫁給了徐州大商賈麋氏,糜氏家財萬萬錢,恩公若願……」

  呂文媗聽到這裡連忙打斷她的話:「糜氏,可是家主糜竺那家?」

  孫孟氏一聽,這口氣怎麼像是認識的?

  「正是,恩公認識我孟氏親家?」

  認識,怎麼可能不認識,她二叔就是呂謙在離家後一開始是糜氏的門客,後來自己做起了買賣,據說能和糜氏說上話。

  每逢年節,二叔總會和她阿爹說起糜家的事情,話語中的尊崇和羡慕,在孟縣沒出事之前,她二叔還過來和她阿父牽過線,說是糜氏家主糜竺髮妻病去,正相看繼室人選,她二叔的意思,正好呂文媗年紀到了,便提了一提,呂文媗貌美,呂家雖小,卻也是自高祖年間就傳下來的士族,酈侯之後,在高祖惠帝之時,也是權傾一時,糜氏便有意提親、

  呂文媗的阿爹聽過糜竺名聲,據說雍容大方,俊朗文雅,也是同意。只是,事情還沒定下,就出了孟縣之亂,呂家已經不復存在。

  如果不是今天聽到糜氏,呂文媗還真給忘了這檔子事。而且照這麼說,這個糜竺的故去的髮妻就是孟氏了?

  「不認識。」

  孫孟氏有些失望,但是旁邊的戲志才卻留了心,別人信了,他卻看出了一點東西,這位女刺客明顯在說糜家的時候有些奇怪,只怕有些牽連,或許可以查上一查。

  「還請恩公救我兒一次。」孫孟氏繼續求道。

  呂文媗見一旁的呂小公子緊緊拉著孫孟氏的手,說道:「一路太平,夫人還是親去徐州為好。」

  然後她就揮了馬鞭,疾馳離去... 。

  孫孟氏本能地追了兩步,卻發現追不上,只能黯然停下。

  呂文媗因為記起來這事,她心裡頭有些遲疑,之前之所以要去徐州尋她二叔,一是在這個世界拿到她士族的身份和路引,有了士族的身份,她日後哪怕良田千畝,也會方便很多。原身作為士族女兒,是很明白這年代的士庶分明的制度。二也是,為原來的呂文媗償還夙願,到底,她死前,也是希望可以投奔她二叔。

  就在呂文媗走後不久,一人一馬也趕到了這裡,正是追來的郭嘉。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等曹純醒過來後,就焦急地問候著的曹修:「軍師尋回來了沒有?」

  曹修很遲疑:「那女刺客太快,我們追不上,而且這時候若大張旗鼓,必然會讓夏縣聽到風聲。」說到底,下頭的武將對戰事看得更加重要,再說那女刺客雖然膽大妄為,但也看得出來,軍師是暫時沒有性命危險。

  曹純被氣得跳腳,說道:「馬上去追,一定要救回軍師。」

  「可是……」

  曹純打斷他的話,問道:「現在行軍到了哪裡?」

  曹修連忙說道:「距離夏縣已不足十裡,路上遇上的人也都處理掉了,夏縣還不知我軍到來。」

  曹純馬上說道:「給本將分千人去追,既然離夏縣不足十裡,那就隨本將沖進夏縣,本將叫夏縣雞犬不留。」

  曹修猶豫了兩下,曹純虎目一瞪,然後就去帶他的頭盔和武器。

  曹修還是問了出來:「將軍,可是還要屠城?」

  曹純斬釘截鐵地說道:「夏縣若誓死頑抗,為日後戰局影響,一定要殺到徐州諸縣聞風喪膽,這樣主公可以不出一兵一卒而讓諸縣不戰而降。」

  「可是那女刺客威脅的是……主公!是否要請示主公?」

  曹純咬了咬牙,他其實猶豫過,但是想到軍師和他說過的話,哪怕那刺客真有膽子,也不能為她所退卻,這不但會影響主公對徐州的佈局,還會影響到主公的威望,事後若是天下人知道,主公因為一個刺客而退卻,主公會為天下人恥笑,而且有了這樣一個先例,主公日後征戰各地,不敵的諸侯都用這麼一招,豈不是讓主公更加危險?

  刺客就是刺客,終究只是見不得光的小人物,成大事者,怎能為區區刺客退讓!

  曹純被軍師這些話勸服了。

  他想著想著,語氣中殺氣十足,說道:「主公在本將出征前就多番叮囑,無論有什麼原因,都不能影響夏縣立威大局,整軍備戰,隨本將攻入夏縣。」

  曹修一聽,再也不敢說什麼,他連忙拱手接令。

  曹軍三軍紛紛動起來,行軍速度更快,到了夏縣城下一裡的時候,夏縣終於發現了,而這時候已經晚了,曹軍已經結好了攻城的陣勢,而且夏縣剛剛經歷一場內戰,孫縣令渾身是血,他還沒來得及回府修整就得到曹軍夜襲的消息,他急忙登上城牆,當看到密密麻麻的曹軍,心已經涼透。

  「大人,有一文士在城下求見大人,自稱姓賈,說是大人您見過。」

  孫縣令大喜,他就是按照那位賈先生的妙計,迅速就將實力勝過他的王縣尉給輕鬆處理了。

  郭嘉一路疾馳過來,滿臉風塵。

  他和八兩分開後,就沒想過可以追上呂文媗,加上他清楚他是一個儒生,一旦接近曹軍,他勢必會被格殺當場,所以,他就沒想過去尋呂文媗,但是這世上,並不是需要他親自去逞匹夫之勇才能救人的。

  他身處曹軍和夏縣的中間,既然曹軍不能接近,那麼只能回夏縣。

  「孫大人,在下得知曹軍大軍夜襲,便過來請見,賈某有一計,可叫曹軍不敢攻我夏縣。」

  孫縣令恍如抓到水中浮木一樣就抓住了郭嘉的雙臂:「還請先生教我。」

  郭嘉說道:「還請大人主動開城迎敵。」

  「我夏縣兵少又少經戰事,便是依著城牆都難以守住,如何能開城應敵?」

  郭嘉說道:「曹軍夜襲本就是打一個出其不意,若見夏縣主動開城應敵,便會認為其已經暴露,夏縣敢開城,定會認為夏縣有所埋伏,一時半會,曹軍並不敢攻城。」

  孫縣令這才恍然,他拍了拍手,說道:「先生,此為妙計。」

  可是孫縣令還是很猶疑,他不敢冒險,若是曹軍不疑,豈不是讓他夏縣瞬間被破了?

  郭嘉繼續說道:「孫子雲,無中生有,大人可與劉關張三位將軍于城牆上笑談戰局。」

  孫縣令有些奇怪,劉關張三位將軍哪裡會來他這個地方!

  郭嘉見狀,只得繼續說道:「大人找三位與劉玄德、關羽、張飛身材相似之人出現城牆,足以讓曹軍以為劉關張三位將軍瞞天過海偷偷來馳援夏縣!」

  郭嘉說得這麼直白,孫縣令若是不明白,這就是傻子了,這是欺騙外頭的曹軍,告訴他們,劉玄德的援軍已經到了夏縣,甚至還提前知悉曹軍夜襲的陰謀,將心比心,曹軍不過六千大軍,豈敢攻城!

  「多謝先生。」

  郭嘉還了一禮,說道:「此計不可久用,最多三日,曹軍便會發現,還請大人在這三日及時撤軍,退往寧縣,與寧縣合軍一處,再借甯縣城高水深的地勢,方能抵禦曹軍,等待陶州牧的援軍到來,屆時援軍一到,即可收復夏縣。」

  孫縣令眼中溢出失望:「依先生說見,這夏縣便是保不住了?」

  郭嘉說道:「恕賈某無能無力。」

  這話說得有些違心,他若是陶州牧的人,不管怎麼樣,他都能盡自己最大的才智,守住夏縣,甚至還會聯... 合其他郡縣的軍隊考慮擊破曹軍。

  但是他不是,他在夏縣什麼不是,哪怕孫縣令聽他的。

  更何況,陶州牧並非明主,他沒有為他效力的意思,這次若非呂姑娘,他根本不會出手。呂姑娘想去刺殺曹將,也不過是為了夏縣不屠城,他想法子使得孫縣令主動退軍,那麼夏縣自然就保住了。當然最重要的,圍而不攻的軍營會讓一個刺客更加安全,至少可以想方設法混進軍營,悄無聲息地接近主將,這樣……她想來也會安全些,而且,他在城牆上發現動靜,也能想法讓夏縣出兵,至少,兩軍交戰起來,對於她來說,造成的混亂好讓她逃離。

  郭嘉同時明白,若是直接勸說孫縣令退軍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他給他出了一計,讓他抱有打退曹軍的希望,這樣就不會想著誓死以報陶州牧,而是退守甯縣等待援軍打退曹軍。

  孫縣令苦笑一聲,說道:「就依先生所言。」

  說著就喊人下去佈置,又招呼郭嘉為座上賓,郭嘉在城上觀望到局勢,再得到夏縣斥候的情報,曹軍的兵力似乎少了一千,而且時不時有不像斥候的軍隊來來回回,郭嘉看了一會,心裡頭有了一些把握。

  等孫縣令去佈置後,郭嘉又離開了縣城,他也確定了曹軍的方位,然後準備繞一圈出城去尋呂文媗。

  沒想到還沒找到呂文媗,反而見著了孫縣令的家眷。

  郭嘉看著一眾遭了大劫的孫夫人,夏縣那位縣令倒是有心,只是,孫家的人可以走,夏縣其他的人卻沒有人告知他們規避危險。

  這便是士族,高高在上,他們會為了自己的忠義而無視無數庶民的性命。心冷只是一瞬間,他又覺得自己偏頗了,不僅僅是士族,戰爭都是如此,便是他自己,未來若遇明主,為了主公大業,為了報主公的知遇之恩,他會不會這麼做?

  答案是肯定的。

  或許,等到天下人在乎庶民性命的時候,只會是天下太平之時吧!

  孫夫人是見過郭嘉的,她還記得,郎君對這位年輕的儒生很是看重,讓她張羅酒菜,因為這位儒生有大才,

  「賈先生?」

  郭嘉停下來,說道:「孫夫人。」

  孫孟氏福了福身,語氣有些失落,她說道:「先生竟然也離了夏縣嗎?」

  郎君面臨曹軍壓境,他看重的大才也離他而去,只怕夏縣是真的不好了。這麼一想,她眼裡有些濕潤。

  「賈先生,曹軍可是到了夏縣城外?」

  「是。」

  孫孟氏不由退了兩步,她哭泣出聲。

  「阿娘……」

  孫孟氏旁邊的孫福也忙安慰夫人,孫孟氏抽泣說道:「原以為恩公威懾曹將,曹軍會緩攻我夏縣,沒想到……郎君手下不過一千兵馬,如何守得住?」

  這話說得,一眾人都有些哀切起來。

  倒是郭嘉聽到了關鍵字,他皺起眉頭,他問道:「夫人所說的恩公可是一位年輕姑娘?」

  孫孟氏抬起頭來我,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她救了你們?」

  孫孟氏這時也聽出口氣了,這位元賈先生認識恩公?

  她點點頭。

  「她從曹軍出來還帶走了曹軍將領?可有受傷?」

  孫孟氏這下確定了,她看得出來這位賈先生的關切,她低聲說道:「恩公武功高強,抓住了曹軍主將,後來怕是為了救我等,抓了曹軍軍中一個年輕的文士出來,她將那文士按在馬上的樣子,倒是不曾看見她受傷。」

  郭嘉一聽,徹底松了口氣,不過,擄走曹軍中的一個年輕儒生是怎麼回事?

  主將副將一堆人,擄走一個文士也不怕出事,能夠隨軍的文士,這心可都黑得很,一個個狡詐多端,也不怕出事!

  想著呂文媗的性情,看似冷漠,其實卻比尋常人要單純,想到這裡,郭嘉不禁擔心,問道:「他們從哪裡走了?」

  孫孟氏連忙指了一個方向,郭嘉當下不敢耽擱,疾馳離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天漸漸亮了,呂文媗依然不曾停下,一路疾馳,她距離寧縣已經不足二十裡。戲志才這次雖然不是被橫著賓士,卻也依然被顛得七葷八素,奔襲途中,他本身就沒吃多少,這一番折騰,吃過的也都被吐掉了。

  他臉色蒼白,呼吸也急促,呂文媗感覺到他氣息不穩定,不得不停下來,她下了馬,然後將他提了下來。

  這一看他的臉色,她眼中稍微流露出一點猶豫,精神力掃過他,發現他的身體弱得可怕,似乎只要病一場,就能要走他的性命,明明之前他還好好的。

  呂文媗想了想,然後從包袱中扔過一塊乾糧,正中戲志才懷裡。

  「休息一炷香,吃點東西。」

  戲志才微微低頭,他自己倒是習慣了,他身體從小就差,若非家裡是士族,好好將養著,他也長不大。家族裡的人,都道是慧極必傷。

  他以為自己的身體雖然不好,但也沒想過會這麼弱,不過這麼輕輕地被折騰了幾個時辰,他這身體進入都耗不住。

  他苦笑一聲,然後拿起乾糧吃,誰知一入口,他又吐了出來。

  呂文媗看也沒看他,只是自己停下來吃的同時,卻是問了:「哪裡不舒服?」

  戲志才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他稍微掩飾了下,說道:「沒事。」

  呂文媗斜了一眼,男人啊,不管是強還是弱,都是死要面子。

  「是臟腑上有疾?還是心脈?」

  戲志才略微驚訝了下,他的身體雖弱,但是表面看起來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就是神醫,也需要把脈許久才能確認。

  「心脈。」

  心脈受損,會致使人不得多行激烈運動,情緒也不宜起伏過大,這問題說大說大,說小也不小,但是在末世,研製出來增強體質的強化藥劑,可以解決這些疾病。

  不過,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她不會開口救的,更別說煉製藥劑,在這個時代也十分困難。設備和藥草,和現在的區別太大,她甚至不確定自己可不可以煉製成功。

  「吃不下?」

  戲志才搖頭,又吃了一口,這時候他又吐了。

  隨後,他又看了女刺客一眼,女刺客依然沒什麼表情,他想了想,為了自己的性命,他還是得吃,他並不知道這個女刺客要帶他去哪裡。

  只是,他依舊吃不下去,但這次確實強忍著。

  呂文媗看他模樣,皺起來眉頭,這個人她還有用,更何況,他和她也算無冤無仇。她收起了乾糧,望瞭望前方,這夏縣和寧縣的路上有不少山脈,她想了想就突然翻身上馬。

  戲志才嚇了一跳,呂文媗從馬上轉身看他:「好好呆著,我去去就來。」

  隨後,呂文媗就疾馳消失在戲志才眼前。

  戲志才慢慢站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女刺客這麼放心他。

  他有些扶額,隨後就準備起身走人,他承認,他身體承受不住是一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故意做作了一番,讓他看起來更加嚴重,只要女刺客不想他死,就算不放他,但足夠讓他拖點時間。

  只是走了幾步,他想了想,還是重新坐下來歇息。

  呂文媗過了半柱香才回到原地,手上有了一隻枯瘦如柴地狼。她身上又多了一些血色,當然,這些都不是她的。

  不過,這表面上看還是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想是呂文媗受了傷似的。

  「燒火,我去取水來,給你熬湯。」

  戲志才以為她是去找地方躲藏去了,卻沒想到是冒險上山,狼是群居動物,在這人都餓瘋了的情況下,狼只怕也不遑多讓,饑餓的群狼撲上去,戲志才臉上有些動容,便是主公座下第一將軍夏侯惇,也得避讓一下吧,偏偏這還是個姑娘家。

  戲志才眼中閃過一抹不自然,呂文媗絲毫不曾發現,她還記得有條河,就是遠了些,原本是想取了水後,一塊過來,不過她有些不放心,雖然夜路上不見多少流民,但是她也怕萬一,這樣一個弱雞,絕對是別人的盤中餐。所以,她只能先回來一趟。

  戲志才就這麼看著呂文媗走,他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

  他蹲在地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其實他沒有告訴這個女刺客,他其實身上有著調養自己心疾的丹藥。

  他很快吃了一顆,臉色竟然很快就恢復過來,甚至有一種飄飄欲仙的享受。

  等到身體好了,他才走到狼的屍體旁,然後提了起來。

  呂文媗回來的時候,發現這個陰險的書生不知從哪裡找到一把匕首,將狼身上的肉切得均勻,旁邊的火堆上還架著一兩塊快熟了的狼肉。

  看到呂文媗回來,他戲志才說道:「不必麻煩了,我已經好多了。」

  呂文媗聞到香味,她嘴也有些饞了起來。

  她一把將兩塊狼肉撈了起來,說道:「你身體不好,喝湯為好。」隨後,一點也不客氣就地吃了起來。

  呂文媗前世今生都不會廚藝,之前在山上修煉的時候,就算尋到一些野物,她... 也都是弄一鍋水,然後將肉放水裡煮,等到煮熟了,自然就開吃了,這樣自然什麼味道也沒有,但是她其實是滿意的,至少有的時候,她是吃飽了,比在末世要飽得多。

  肉味到了嘴裡,呂文媗眼睛微亮,也不知道放了什麼,這烤的還真不賴,和郭嘉請她吃飯的地方也不遑多讓。

  戲志才瞅著這女刺客,見她這繃著臉卻眼睛明亮的樣子有些好笑。

  不過,他一點也不想拆穿,然後重新架起來了火架,他也曾遊學過,這些技能他十分熟悉,等到鍋水架好,他放了鹽巴,又從藥瓶掏出一顆丹藥出來,然後放入水裡。

  呂文媗都看在眼裡,問道:「那是什麼?」

  「治我病的丹藥,如今配這湯正好。」

  呂文媗伸出手:「給我看看。」

  戲志才也沒猶疑,就拋了過去,呂文媗倒出一顆,仔細聞了聞,她分辨不出裡面有什麼藥草,但是卻很塊感覺到,這丹藥似乎有些問題。弄了些丹粉下來,淺償一下,她馬上說道:「這丹藥不要再吃了,你吃了會上癮的,對你的病也沒什麼好處。」

  戲志才聽了轉過頭,只是笑了笑,說道:「多謝。」

  呂文媗說道:「你當我騙你不成?」

  戲志才一臉無辜,說道:「不敢,在下還是姑娘的俘虜。」

  呂文媗看了他好幾眼,發現他現在看起來面色紅潤很多,不像她離開時那羸弱的樣子,她頓時閉了嘴,這害人的玩意,能夠對他的病有明顯的改變,她沒有拿出證據,誰會信啊!

  她只得將丹藥拋了過去。

  「信不信在你自己。」隨後,她已經不準備再管了,要不是看他主動做吃的份上,她也懶得幫忙提醒。

  隨後,呂文媗就看到他喝了小半鍋湯,他的臉色更好了,似乎是一個容光煥發的正常人,呂文媗眉頭皺得死緊。

  偏偏之前她都不管了,這時候完全沒有立場再說一兩句。

  「既然好了,我們繼續趕路。」

  戲志才點點頭。

  這次呂文媗卻不曾上馬,反而突然拋出一段繩子,郭嘉不禁後退,可他完全沒有什麼武力,只能輕易地讓呂文媗給綁了。

  「你既然有藥,卻不在一開始拿出來,可見你也不老實,是在拖時間等援軍?」

  戲志才打量呂文媗,不慌不忙說道:「姑娘看似不急?」

  呂文媗說道:「當然,一路上無人,從夏縣開始路上好幾條,我早就抹除所有的痕跡,走得也不是官道,這大大小小的小路上百條,他們還得夜襲夏縣,如何能找得到。」

  戲志才沒有看到呂文媗怎麼抹除痕跡的,不過這麼久,曹軍還沒有追上來,他其實也想到了,否則他也不會想著拖時間。

  因為他覺得,再不拖,那就真的讓他的人徹底丟了他的行蹤。

  「姑娘做刺客可惜了。」

  「誰說我是刺客?」呂文媗反問了一句。

  戲志才略帶深意地看著呂文媗,呂文媗卻不回答,她說這話,其實也有自己的心機的,她話只說一半,然後說道:「走了。」

  說完,這次卻是牽著馬走。

  戲志才坐在馬上,卻在不斷地打量著這女刺客的背影,身段窈窕,如弱柳扶風,確實不像是一個刺客所具有的,他又看向她脖子和手腕,白皙如玉,這些……若非士族刻意養著,哪裡會是這樣一番模樣。

  戲志才心裡這時候有些擔心,若是士族培養出來的,如果是士族女郎,豈會有這樣的手段和禮儀,那麼就只剩下一種說法了,間者。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天大亮的時候,呂文媗已經趕到了寧縣。

  這一路上,她並沒有發現郭嘉和八兩一行人。

  甯縣外頭戒備森嚴,城門緊閉,從下往上看,完全可以看到有軍隊在城牆上嚴陣以待,想來是曹軍夜襲夏縣的事情已經完全傳出去了,這是不知道昨夜曹軍是否攻破夏縣,甚至屠城。

  戲志才也將寧縣的情形瞧了個清楚,這越看他越心生疑慮。

  據他所指,夏縣的孫縣令是個硬骨頭,但是甯縣的縣令劉玢卻是軟骨頭,若是得知夏縣的下場,他定然不敢再做抵抗,可是現在城門佈置……戲志才有些憂慮,他擔心曹將軍並沒有按照昨日所商定的結果去施行。

  周圍有趕早的行商和流民圍在城下,他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他們只是靠近,就被上頭放下的箭給逼迫開去。

  「曹軍已到夏縣,奉劉縣令之令,寧縣城門緊閉一月,爾等速速離開,不然曹軍到來,我縣守軍也無法救助。」

  底下的行商和流民聽完上頭的校尉所說,他們頓時四散開去。

  曹操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泗水河現在的水還都是紅的。

  行商毫不猶豫地可以走,但是流民就有些絕望了,他們好不容易逃荒到這裡,就期望著寧縣能施捨一些糧食,然後讓他們有足夠的體力去徐州城謀生。

  呂文媗見狀,只能牽著馬離開。

  戲志才被綁在馬上,感覺到周圍行商異樣的目光,他臉色有些僵硬。呂文媗一身遊俠打扮,還帶著斗笠,一看就不好惹,這些行商也不敢說什麼。

  「在下手無縛雞之力,怎麼也逃不掉,姑娘可否放開在下,在下保證不逃。」似乎因為這個女刺客願意為了他的身體,去和狼群搏鬥,他覺得可以和女刺客好好說話了。

  呂文媗淡淡地看他一眼,說道:「你盡可以逃,去看看那群流民,說不得會把你給吃了。」

  戲志才瞅了瞅那群流民,似乎是知道寧縣進不去了,絕望和饑餓讓他們已經有了瘋狂之色。

  只怕還真是有可能的,面對一群已經聽不進任何話的流民,他就是滿腹智計,也沒有辦法。只是,這樣一直被綁著,也太過丟臉。

  呂文媗隨後又說道:「走吧,綁著你會省很多麻煩。」

  戲志才才定了定心,一聽呂文媗這話完全不認同,他正要開口,只聽到呂文媗說道:「我綁著你一個大男人,不管是誰,都知道我是硬茬子。」

  戲志才聽了,竟然無言以對。

  呂文媗繼續牽著馬走,等到要轉下道後,她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路口前面早就候了一個人,這樣子,不知道等了多久。

  戲志才一直在看呂文媗,見呂文媗停下來,他不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一看,很少變臉的戲志才,在這時候卻黑了臉。

  潁川多奇士,潁川又只是那麼一塊地方,奇士之間,大多數是互相認識的,畢竟總有一塊交流學問、談論時局的時候。

  戲志才是潁川人,郭嘉也是,所以,兩人不但認識,相反,還都因為一個人而熟悉,這個人便是荀彧。

  戲志才和郭嘉都是荀彧好友,但是兩人卻從來不曾認為對方是自己的好友。

  郭嘉遠遠看到呂文媗過來,他松了口氣,總算趕上了。

  可隨後看到馬上的人後,他臉色一僵,隨後,馬上恢復了常帶著的笑意迎了上去。

  戲志才就看著郭嘉疾馳過來,臉上還是他熟悉的笑,但是卻沒了以前的慵懶,現在倒是頗有些急切。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倒是從來沒有看到他有這麼急切的一面,無論是對誰,他都是不慌不忙,甚至還很散漫,整個人慵懶十足,若說能讓他變得不再散漫,大概是他想作弄人的時候,可也看不出有什麼急切。

  「你來了?」呂文媗邊說邊看他後頭。

  「八兩怎麼不在?」

  因為呂文媗發現馬車不在了,周圍都是郭嘉一人一馬。

  戲志才頓生警鈴,這熟稔的語氣,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我讓八兩先去徐州,知道你要走寧縣,就過來等著。」郭嘉笑說道,他對戲志才視若未見,仿佛,沒有這個人似的。

  呂文媗點點頭,說道:「一路上可還安穩?」

  郭嘉明白呂文媗想問什麼,他馬上回答道:「正是夜間,沒遇上什麼人。」

  可呂文媗卻還是皺起了眉頭,然後說道:「你日後還是讓八兩跟在你身邊,切不可胡鬧了。」郭嘉雖然比她抓得戲志才要來得強,但是整體還是一個儒生,徐州如今這麼亂,是不適合他亂跑的。這也是她作為熟人,才會這麼告誡的。

  郭嘉斜了一眼戲志才,說道:「我有分寸。」

  呂文媗聽了便也不再繼續說他,她回頭看了看馬上戲志才,然後說道:「接下來一路上,你不宜與我一起走,所以,既要去徐州,你便前走,我後頭看護你便是。」

  郭嘉這時候終於正眼看戲志才了,戲志才卻一直在打量呂... 文媗和郭嘉兩人。

  呂文媗這會兒也發覺不對了,這兩人怎麼似乎是認識的,否則郭嘉的性子一定會第一時間問她。

  「你們……認識?」

  郭嘉還沒說話,戲志才先說話了:「潁川郭奉孝,戲某不敢不知。」

  呂文媗訝異了下,這位可是曹操的軍師,竟然對郭嘉用如此語氣。

  郭嘉目光落在戲志才被綁的繩子上,也笑說道:「嘉也未曾想到,有一日可以看到戲兄自縛雙手的樣子。」

  這話戳心了,要知道,綁著戲志才的,看來似乎和郭嘉很要好。

  呂文媗聽到這裡,心裡有了數,兩人認識,只怕還有些互懟的過往。

  戲志才目光深沉,隨後,他突然笑起來:「這麼說來,姑娘說行刺之話,都是當不得真了。」

  呂文媗立刻正色起來。

  「以常人論之,若刺客敢刺我軍主將,定有一言九鼎刺我主公之心,但是若是有你這個善於揣摩人心的郭奉孝在,只怕這是你的疑兵之計。姑娘,既然不曾真想刺我主公,何必惹上我主大敵,夏縣中若有姑娘所想保住的人,和戲某我一說便是,戲某可以做主保他們平安。」

  呂文媗看向郭嘉,郭嘉目光清朗,似乎他對戲志才猜到真相並沒有什麼意外。

  「她在意的是夏縣一城百姓,你也能做主放?」郭嘉似笑非笑的問。。

  戲志才目光轉向呂文媗,這就有些難辦了。

  郭嘉收回目光,然後對呂文媗說道:「戲兄也不必煩憂,孫縣令將退軍甯縣,夏縣降了,曹軍若敢再冒大不韙屠城,會遭到天下人反對,曹州牧的大業將再也無望。夏縣既然保住,我們便放了這小子。」

  呂文媗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用眼神詢問郭嘉,郭嘉點點頭。

  呂文媗想了想,她上前解開了戲志才的繩子,說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戲志才被放開後,一點也沒有走的意思,他道:「奉孝竟然能說動孫縣令放棄夏縣,確實令戲某意外。」

  郭嘉的語氣這會兒有些深沉,他看著戲志才說道:「戲兄其實也有辦法,但是戲兄認為,若屠一縣,比安穩拿下夏縣要來得更有作用,所以,戲兄反而喜歡看著孫縣令誓死不降。」

  呂文媗聽了後,她又轉向戲志才,戲志才他沒有否認,他道:「夏縣降了,只能讓我主拿下一城,但是夏縣若屠了,可以讓我主得到半個徐州。」

  呂文媗聽了,她心歎一身,這有些刷新了呂文媗的三觀。

  看似文文弱弱的一個人,其實心比誰都要狠,她也是現在才知道,真正的禍首不是曹操,而是為曹操出謀劃策的文士。

  屠城也好,戰爭也好,這中間的人命……

  戲志才這時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呂文媗,說道:「多謝姑娘的狼肉,姑娘威脅我主之事,志才會為姑娘向主公調解,還請姑娘多留些心眼,莫被某人利用了,姑娘善心,見不得夏縣百姓受苦,焉知是否是一些人想要揚名立萬,尋求明主的方式?」

  郭嘉一聽,他有些被氣笑了。

  這戲志才果然還是一如以往的黑,慣會挑破離間。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自從郭嘉一番言論, 戳穿這個戲志才才是曹操要屠城的罪魁禍首, 呂文媗就對他生出了無窮的防備。

  一開始呂文媗和他之間的交集,戲志才給她的馬下藥, 就表現出陰險的本性, 她對他沒有任何信任可言,但那時候是敵人,呂文媗是可言理解的, 但是他對和他毫無任何交集的百姓也如此, 呂文媗跟沒有理由去相信他的話。

  如今聽他說郭嘉也是在利用她,在呂文媗心裡,就是他在挑破離間, 更何況, 說起整個事情的來去,這威脅曹操也好, 想救夏縣也好,其實都是她一個人的想法,在這段時間裡,郭嘉甚至很不贊同。

  「我說得是真的, 並非只是威脅,只要夏縣出事, 就希望曹州牧多加小心些, 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 我耐心很足, 一天不成, 一年,十年,都可以。」呂文媗冷聲說道。

  戲志才頓時被噎了,他想確定呂文媗這話的真假,等看到呂文媗的表情不似作假後,就去示意郭嘉。這是自找麻煩她可知曉,誠然刺客會讓主公臥榻難眠,但是作為諸侯會放過這樣一個刺客,不僅僅是通緝,更會有無數的刺客會被主公招募,她就定然也會面臨無數的截殺,以一人之力鬥天下,實在是很不明智的舉動。

  郭嘉又有什麼辦法,他自恃能夠算計人心,但是他發現他對這個呂文媗沒有任何辦法。

  呂文媗完全看清楚了兩人的無聲交流,她轉身說道:「我們走吧!」

  郭嘉聽到這裡,便知道戲志才這話是白費功夫了,他跟著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來。

  「志才如今為三軍軍師,依然不改昔日年少本性,嘉受教了。」這會兒郭嘉連戲兄這個假惺惺的稱呼都不用了,偏偏言語帶笑讓人挑不出錯。

  可如果真是不疼不癢的話,那就大大的錯了。

  戲志才完全理解郭嘉這話的真意,這是郭嘉在嘲笑他沒什麼長進,還和年少時一樣幼稚。

  其實戲志才在說完後也覺得自己幼稚,這樣的話,確實不該說得,顯得他手段低劣,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瞧著這兩人站在一條線上,他就想挑撥一二。

  郭嘉笑說道:「嘉聽聞曹州牧苦求賢才,志才為曹州牧最看重的謀士,嘉想,若以志才為質,不知曹州牧能割讓幾城?或許細想,曹操退兵徐州也未可知?」

  戲志才的臉上也肅然起來,郭嘉不愧是郭嘉,一如以往地陰險。

  郭嘉此舉並不是真想拿他逼迫主公退兵徐州,而是在給他和主公之間插上心結,甚至,一個處理不好,會讓主公陷入無良才投奔的局面,這可比退出徐州要來得難以承受得多。

  試想,郭嘉以大義救夏縣百姓為名,帶走他戲志才,這天下人還會認為郭嘉是真正的義士。主公若放棄他而繼續征戰徐州,不但是不義之舉,還會落得個不重人才,視人才性命于無物的名聲,但凡天下才智之士,哪怕都追求士為知己者死,可面對這樣的先例,無疑都會有所考量。就是他自己,便算明白主公的決定,能說他日後不會有隔閡?

  哪怕主公真的願意為他戲志才放棄攻打徐州,為主公贏得重視人才的名聲,但到底失去了徐州,日後無數賢才得奔,主公每次看到他戲志才……時間久了,也難保不會想到他當初進退兩難的境地,更何況,主公雖然是借為父報仇而侵略徐州,也不能否認主公是有真正的報仇之念,最後為了他生生終止了大好的報仇局勢,總有一天會對戲志才產生隔閡。

  無論是什麼結果,對戲志才和主公,都沒有好處。

  呂文媗來回在郭嘉和戲志才身上打量,她想了一會兒,隨後眼睛明亮異常,她問郭嘉道:「他真有如此作用?曹操會退兵徐州?」

  戲志才心道不好。

  郭嘉似笑非笑地看著戲志才,說道:「可以一試。」

  戲志才歎了口氣,這一次又是郭嘉贏了,他說道:「郭奉孝,可欲兩敗俱傷乎?」

  郭嘉說道:「曹州牧雖有明主之像,然天下英雄多矣,總有庇護嘉與姑娘的地方。」

  這話沒毛病。

  戲志才的心沉下來,荀彧一直想舉薦郭嘉給主公,他是知道的,他也並不介意,甚至若是共事一主,他也能放鬆一些,讓主公早日成就大業,只是郭嘉一直說不到時間。

  若因為今日之事,將郭嘉逼到別處,日後便是大敵,日後郭嘉鋒芒畢露之時,主公若知曉,又會給他和主公之間生出隔閡。

  這一招還真是狠呐。

  呂文媗盯著戲志才看,之前郭嘉和她分析過,她便是威脅曹操,最後的結果只怕也難改變,頂多增加一兩成成功的幾率罷了,如今郭嘉告訴她,拿住戲志才,竟然不但可以徹底免了夏縣被屠城之禍,還能讓曹操退兵?

  這麼好?

  呂文媗的心有些蠢蠢欲動。

  戲志才被瞅得心中一突。

  呂文媗也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被鬆開戲志才被她這動作嚇得差點墜落下來。

  還是呂文媗很快拉住了馬,讓他重... 新穩住。

  郭嘉看到戲志才的模樣,嘴角的笑容更深。

  呂文媗輕聲說道:「那就有勞戲先生隨我走一趟。」

  戲志才這會兒是真的欲哭無淚了,他之前為何要嘴賤?

  隨後對郭嘉說道:「我們趕路。」

  郭嘉點了點頭。

  戲志才被架在馬上,呂文媗正要上馬,郭嘉的眉頭輕皺,然後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呂文媗的馬繩,說道:「我和你換馬。」

  呂文媗看了他兩眼,自無不可。

  戲志才都看在眼裡,等到呂文媗先上郭嘉的馬,郭嘉才翻身上馬。

  戲志才原本還在深思什麼,這會兒郭嘉一上馬,肢體觸碰到後,他渾身都不舒服。

  呂文媗見半天兩人都沒有追上來,轉身過去一看,只見兩個大男人在磨蹭著什麼,瞧得她直皺眉。

  她疾馳過去,待得挨近了,馬鞭就是一抽。

  等到這一騎跑到她前頭,她才追上去。

  一路上,不僅僅甯縣,周圍的涉縣也都緊閉城門。

  原本還需要呂文媗小心翼翼走小路,七轉八繞地躲曹軍,有了郭嘉,聽他的指揮,堂堂走了大路,竟然也完美地避開了曹軍。

  三日過後,呂文媗一行已經出了郯城郡縣,並且步入徐州城周圍的郡縣,這裡的人要來得光鮮得多,甚至就算遇到流民,也被周圍郡縣安撫得極好,至少進入徐州城周圍郡縣,呂文媗已經沒有看到流民之間的互相殘殺。

  流民們紛紛在稱讚著陶州牧的仁義。

  呂文媗也常看到官府開倉放糧。

  不管陶謙在天下諸侯爭霸中是什麼角色,至少,如今,呂文媗認可他是一個關心百姓的官。

  與其同時,夏縣的消息傳出來,縣令孫誠以一千縣兵施以妙計讓有六千強軍的曹軍不敢攻城的事情傳出來,孫縣令的名聲瞬間傳遍整個徐州,徐州上下都贊孫誠大才。

  待孫誠帶著一千縣兵毫髮無損的退到寧縣守城,和甯縣守軍一起打退強攻的曹軍,名聲再次大漲。

  夏縣的百姓保住了,呂文媗心底徹底一松。

  「如今也到了徐州,你只要不暴露身份,身家性命也能保住,你便走吧!」呂文媗說道。

  正在喝湯的戲志才馬上抬起頭來,呂文媗頭也不抬,依然吃著,仿佛放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而旁邊的郭嘉喝著酒,也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戲志才見狀,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被誆騙了,他也有這麼一天,竟然被兩個人聯手給騙主了,這三天他可過得不好,就怕郭嘉真要拿他做餌。現在看來,這女刺客根本無意這麼去做。甚至這三天帶走他,只怕也是擔心他回去夏縣破壞郭嘉之前設下的計策,也或許是覺得他身在寧縣那群流民堆裡,性命不保。

  「戲某受教了。」此次,戲志才起了身,然後對著郭嘉和呂文媗行了一個大禮。

  郭嘉和呂文媗依然同桌而食,似有默契一般都沒有給戲志才一個回應。

  戲志才也不惱,他施施然地起身,一派文士溫和風度,笑著離開。

  而等人離開後,郭嘉的眼神溫和,說道:「未曾想到你會放棄此計,曹操會為了他,真的退兵徐州。」

  呂文媗手上動作頓了頓,許久,她才細聲說道:「若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不會放他走。」

  「你不適合牽扯進來。」

  郭嘉臉上流露出笑意,說道:「你信不信,你先被曹操追殺而死,我也不會先死。」

  呂文媗抬起頭,說道:「我不信。」

  郭嘉頓時啞然,他原本想裝一裝的,可是呂文媗一點沒給他裝的機會,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去。不過,這個姑娘,他越看越是欣賞了,她有足夠的勇氣,卻也有所有的考量,此次她確實為了他的安危,但也不能否認,她也是在量力而行,並沒有一心拯救天下而去無腦做事。

  「快到徐州城了,敢問姑娘,此去分開,姑娘要去何地?」郭嘉問道。

  呂文媗想了想,然後說道:「當確定曹操接受了戲志才的調解,我大概會在徐州找一個建一個農莊。」

  郭嘉是真的驚訝了,他想到很多答案,比如說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又或是隱居,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答案。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農莊?」

  呂文媗輕輕點頭, 郭嘉只是驚奇了一下,當看到呂文媗看過來, 他連忙點頭, 很嘴不由心地表示支持著說道:「不錯, 不錯,有了田地, 日後日子也能過得閒適, 至少吃穿不愁。」

  不過心裡確實有異樣, 買地蓋莊子, 這給他的反差實在太大了。

  如果是太平年代,他舉雙手贊成, 但是現在在亂世, 還在得罪了曹操的情況下,他是真的不贊成。哪怕浪跡天涯,做個隱士, 也會安全得多。

  呂文媗想了想,繼續說道說道:「初期是建一個可以養活徐州的農莊。」

  她之前也未曾打定主意在何處建農莊, 但一路走來, 她發現徐州的土地價格很低,她便有了心。徐州剛剛遭劫,從這裡開始,能夠更快招募到人手, 以及獲得更多的土地, 這會比讓她在外面更省上無數的時間。

  郭嘉聽了, 心裡有些一涼,這麼說似乎是真的完全確定了。

  買地建莊子,無疑是給人一個靶子,仿佛就是告訴曹操,她人就在徐州莊園裡,只要曹操有心,呂姑娘不知道又多危險。

  如今曹操拿呂姑娘沒有任何辦法,蓋因為她沒有任何弱點,再加上戲志才的調解,事情也就過去了,若是呂姑娘在徐州紮根,有了把柄,誰也不能預料未來的事情。

  而且徐州……這一次曹操因為糧草和呂布、劉備的原因,不得不得撤退,但是他肯定,過上一兩年,曹操定然會卷土而來。

  屆時徐州是曹操的地方,呂姑娘這個曾經威脅過曹操的人又該如何自處?

  至於別的地方,但凡諸侯,都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只要建農莊,面臨如此尷尬的處境,也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你師父也同意?」

  這是第二次聽到郭嘉說到她師父了?

  她有沒有師父,自己最清楚。

  「你知道我師父?」呂文媗順勢試探說道。

  郭嘉說道:「隱士雖本事強盛,終究不過一人武力,若是一直是個隱士,自會引起眾人說稱讚,可若是踏入世間俗物,就能成為眾矢之的。你看如今的呂布,便是戰功赫赫,武功高強,如今也是喪家之犬,無地可居。」

  呂文媗這才明白,她被誤解成隱士弟子了。

  關於隱士的傳聞,她只覺有些熟悉,等她搜羅原來的呂文媗的記憶,這才想起來,似乎是如今天下宮人武功最強的呂布,是被隱士教了七天。

  她微微垂眼,正好沒辦法解釋她一身本事的由來,說到底,真要查,拿到她的畫像,並不難找到她是孟縣呂氏的女兒。至於真正的隱士出來,但是誰規定這個天下就一個隱士呢?

  她定了定心,睜眼說瞎話道:「我師父是神仙中人,他已經坐化了,將功力傳給了我,他對我並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我想做的,他都支持。」

  郭嘉心中一沉,他還想著,呂姑娘背後的隱士也算一個靠山,如今倒好,那位隱士也坐化了!

  呂文媗這會兒感覺到這郭嘉並不支持她的決定,她岔開話題,說道:「你說呂布是喪家之犬,不怕他得知斬你首級?」

  郭嘉哪能看不出她轉移話題的意思,他乾脆攤開說了:「先不說以女流之身難以擁有田地,便是你此次為夏縣膽大妄為,若常駐一地,有了弱點,你想曹操會如何做?」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他殺不了我。」

  「殺你莊園的人,毀你田地莊園,你不過因為在夏縣住上半日,就想保他們性命,你莊園裡的人,你豈會坐視不管?」

  郭嘉說得很現實。

  然後說了這些後,他還沒完,他繼續說道:「初見呂姑娘一身狼狽,所以,姑娘,你有買下土地的五銖錢嗎?」

  呂文媗頓時閉嘴,對於她來說,曹操的事不是緊要問題,這沒錢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其三,此次曹軍哪怕退走徐州,但曹操志在天下,終有一天會捲土重來,姑娘可以想像你的莊園那時候的處境。諸侯帝王之心,深不可測,誰也無法真正瞭解。」這也是郭嘉最無力的地方,他能看透人心,但是也很清楚明白一個問題,人心,是會變得,若一直篤定,他遲早會萬劫不復。

  呂文媗在認真思忖。

  「最後,養活整個徐州,便是陶州牧也不敢如此開口。」郭嘉平靜的將局勢分析完。

  這一二三說下來,足夠說得人半點氣力都沒有。

  不過,這是對常人來說,呂文媗並沒有受到影響,其實,來到這個世界,除了可以吃上沒有病毒的食物這一點她覺得好外,她其實感覺自己前路迷茫,直到找到這個目標,她才對這個世界有了認同感,

  呂文媗想了個清楚,最後瞅著郭嘉,反而輕鬆地眨了眨眼說道:「我會努力。」

  郭嘉見呂文媗澄澈的目光,只覺自己剛才的勸說如同打在麻花上,他歎了口氣,說道:「好,既然姑娘有如此大志,嘉也不便阻止。」

  呂文媗微微一笑,然後輕輕地放下... 碗,顯得端莊有禮。

  她看著他,她也想請教一下,雖說那麼多的難處,但既然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不過到底,她之前從未做過,以前的科研基地,有專人打理他們的衣食住行,便是研究出了種子,也有專人拿去農莊實驗,她只管去看看是否生長正常。

  「這世上,最賺錢的法子是什麼?」呂文媗根據他提的一二三四點分了一個主次,問出她最需要的解決辦法。

  郭嘉聽到這個問題,心裡特別不想回答。

  「糧食、馬匹還有酒。」最終,郭嘉還是指點了一番。

  呂文媗本身要做糧食的,這一條對她沒用,馬匹也需要草場,還是不適合,最後酒。

  呂文媗思考了片刻,突然說道:「到了徐州後,我請你喝酒。」

  郭嘉自從呂文媗有所篤定後,他就有些興致缺缺,對於他來說,呂文媗說她要隱居,才是最能調節他心情的辦法。

  甚至連有人請酒喝,他都沒什麼高興的,要知道,他平生最愛的就是酒。

  如果被荀彧知道,定然會大為吃驚,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事可以讓郭嘉對酒的興致都消失,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呂文媗說道:「不一樣的酒,不需要糧食,而且對人的身體有好處的酒。」

  是的,末世因為少糧,糧食酒早就已經成為最奢侈的產品,呂文媗知道配方,但如今也捨不得做,但是末世還有一種酒,那就是礦物酒。

  提煉人體需要的礦物成分,然後合成配方,加上可食用的活水過濾收入酒罈密封幾月,等到開封之時,就已經形成了清冽可口,對人體身體素質有所提升的酒水。

  她需要做出一瓶來,讓他嘗嘗,到時候取個長壽酒等之類的名字,應該能賣出去不少?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對身體有好處的酒?莫非是藥酒?」 郭嘉問過後, 不由頓了頓。

  呂文媗還沒回答,郭嘉這會兒坐直身, 然後靠近呂文媗, 告誡她說道:「藥酒難喝, 你若是想用這個來賺錢,估計會賠的血本無歸。」

  血本無歸?

  呂文媗一點也沒受打擊, 因為她對她的酒有信心, 她結合她記憶中喝酒的味道, 甚至末世的礦物酒甚至更可口一些。不過, 為了更精准的找准市場,怎麼也要把這個酒鬼拉住給她試酒。

  「我師父傳下來的方子, 我也喝過, 比你那日在夏縣喝得酒要香得多。」

  郭嘉有些異樣,那醉春秋已經是流落民間最頂尖的美酒了,若是酒香還要香醇, 便是味道有差,想來也是美酒, 這麼一想, 郭嘉只覺自己的饞蟲有些發作。

  他上下打量呂文媗,或許這是真的,她功夫那麼好,她師父會煉製美酒就不稀奇了。

  「如此, 嘉就恭敬不如從命。」

  呂文媗心滿意足, 此時便恨不得立刻啟程趕去徐州城。

  郭嘉瞧得一清二楚, 他覺得,如果他不看護點,這麼一個好心的姑娘指定不知道會被騙成什麼樣,這次戲志才,他還真讓他心有餘悸。

  呂姑娘雖然將戲志才抓到手,但瞧著戲志才對呂姑娘如同好友一般的敘話,只怕再遲上兩日,說不得呂姑娘真和這戲志才做了『朋友』。戲志才看似溫和好接近,但是其實心都比任何人冷,也許過上三四日,便是曹軍突然到來,將這個對曹操有威脅的呂姑娘射殺在荒郊野外。

  郭嘉滿足地又喝了一杯酒,準備收拾啟程的時候,他發現原本呂文媗看著窗下的目光一動不動,似乎是看到生命出了神,由於他跪坐在另一頭窗沿處,需要起身才能看到樓下的情形,不過他有些懶散,便也不起身,問道:「看到了什麼?」郭嘉很少看到呂文媗專注的模樣,哪怕她那麼喜歡吃東西,卻也不曾對食物有過專注。

  呂文媗目光沒有移開,說道:「底下似乎是糜家的商隊。」

  郭嘉還以為有什麼好看的,原來是糜家。

  「糜家是徐州巨富,商隊無數,徐州周圍總能瞧見一二。」

  呂文媗收回了目光,正因為想起她這個身體和糜家有未了結的事,她才多想了一二。

  「可是吃好了?」

  郭嘉說道:「好了。」

  呂文媗便起了身,說道:「那我們繼續啟程。」

  郭嘉點了點頭。

  兩人起身,走到樓梯口,這會兒卻發現,糜家的商隊已經停在了酒肆樓下,酒肆的酒僕熱情迎客,因為糜家商隊的人很多,酒僕已然勸說一樓的酒客離開,一樓的酒客雖然不舒服,卻也不敢得罪糜家,只得相讓。

  糜家已經有人坐在一樓最裡頭的桌子上,那人約莫二十五六,身穿白色的文士服,服裝是造價不菲的錦緞,衣服上佩戴的玉石和配劍都十分精緻,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跪坐在那兒,有著渾然一體的優雅氣質,是最能聚焦所有人目光為一身的人。這是一個貴人,是所有酒客庶民的想法。

  這時候,他周圍和一樓其他酒桌上比,已然乾淨得過分,酒僕擺上的酒筷,也被他旁邊戰力的僕從擺放的整整齊齊,一應對仗工整。

  整張桌子就也他一個人。

  旁邊的僕從微微躬身,低眉順眼地,已經彰顯出士族侍僕極其嚴謹的素質。

  酒僕過來上酒,也不能接近他那張桌子一二,而是由他身邊的侍僕代勞。侍僕走到他面前倒酒,竟然一點聲響都不曾露出來。

  呂文媗不自覺地壓低了頭上的斗笠,這才和郭嘉走過一樓。

  呂文媗這番造型一點沒有任何問題,也並不引人注目,因為來來去去的遊俠兒不少,可是沒想到,他們兩走出門口的時候,卻被糜家的僕人阻攔住了。

  「這位先生,我家家主想請先生過去一聚。」

  呂文媗微微垂眼,她不惹眼了,倒是身邊的郭嘉惹眼了。

  郭嘉見微知著,呂文媗這麼細小的反應,他都看在眼裡,他心下有所奇怪,可眼下也不好問什麼,他看得出來呂文媗不想和糜家有所接觸,當下拒絕說道:「多謝糜家貴人,在下有急事趕路,下次定然親上糜家道謝。」

  糜家僕人頓時有些意外,也沒想到在徐州地界竟然還有穿著寒酸的文人拒絕糜家拋出的橄欖枝。

  正要說明一二身份,這會兒,就聽到家主的聲音傳來。

  「糜同,不可對賈先生無禮。」

  呂文媗心裡松了口氣,看來是沖著郭嘉去的,她自是知曉在夏縣郭嘉用的就是賈仁的化名,甚至,他還親上縣令府裡給孫縣令出妙計除去王縣尉,後來聽他和戲志才所說,他還跑回去給孫縣令出妙計,讓夏縣擋住了曹軍六千強軍的夜襲。

  現在外頭有多褒贊孫縣令,這其中有一大半是屬於郭嘉的功勞。

  更何況,孫縣令和糜家是連襟的關係,哪怕糜家那位主母孟氏已經故去... ,孟家依附糜家,糜家得到消息並不奇怪。將心比心,她若是糜家家主,對於郭嘉這樣一位才智之士,也要多加注意。

  就是不知道,這來的是糜家哪一位主子了。

  就在這時候,坐在酒桌旁的糜家貴人已經起了身,他轉過身,然後面帶微笑遙遙向郭嘉作揖行禮。

  「徐州別駕從事糜竺見過賈先生。」

  呂文媗暗道這運氣。

  原來的呂文媗曾一度想知道糜竺的模樣,卻最終都未曾見到,只能從他人和父親叔父的口中得知一二,然後自我描繪一下糜竺的模樣。

  而換成了呂文媗,不過初入徐州下轄的郡縣,就見到糜竺的本人,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糜竺比原身在心裡描繪的夫君形象更加優秀,當然只是外表而言。

  郭嘉似乎並不吃驚來人就是糜家的家主糜竺。

  他也回手作揖,說道:「糜子仲之名,賈仁如雷貫耳。」

  呂文媗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郭嘉的性子她也算了解一二了,嘴上說是如雷貫耳,只怕心裡頭完全沒當回事,他真正在意的人,反而待之如常。

  糜竺作勢做了個請字,說道:「賈先生可否賞臉,與糜某一談。」

  郭嘉看了呂文媗一眼,已然是讓呂文媗做主,呂文媗暗道郭嘉好生敏銳的觀察力,她不過稍微流露出一點異樣,他就發現了。

  真是太過聰明的人。

  都到這個一應禮節都到的情況下,再拒絕反而讓人覺得奇怪。

  呂文媗也不擔心,她雖與糜竺有些牽連,但她不認為糜竺認識她,到底兩人並沒有交換庚帖,雙方也不過是停留在雙方的名聲上。

  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不過眼神告訴郭嘉,讓他處理好,郭嘉這個假身份,如果不早早解決掉,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找上門來。

  郭嘉微微點頭,揖手表示同意。

  瞬間,糜家的僕從分開了,也很快準備好席面邀請郭嘉和呂文媗過去。

  郭嘉坐一側,呂文媗據下首,按照士族禮節,她需要解斗笠雖郭嘉行禮,然而她並沒有,這樣一看便是不通禮儀的庶民娘子。

  糜竺有些意外,遠遠看去,還倒是這位賈先生帶了一個遊俠護衛,未曾想到,竟然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家。

  這樣的組合倒是有趣。

  郭嘉跪坐下來,和糜竺優雅的坐姿不同,郭嘉顯得有些散漫,他含笑說道:「不知糜別駕想與仁詳談何事?」

  糜竺都看在眼裡,他並沒有在意,他糜家門客上萬,財富上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他都曾設宴招待過,什麼人都見過,這位賈仁的散漫的模樣,並不特立獨行。

  更因為糜竺對這位賈先生說做過的事,他更為看重,賈仁這番散漫姿態,在他看來,反而是給他增添拉攏的難度。

  「竺受州牧所請,前去小沛請劉備將軍來援,路過此地,方知先生入城,竺這便停了行程,只為與先生一見。」

  這是告訴他,並不是刻意監視。

  郭嘉這等聰明人,當然明白糜竺的意思。

  他臉上不變喜怒,依然如之前的微笑。

  糜竺目光掃向呂文媗,只是看了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對郭嘉說道:「竺聞賈先生于夏縣以劉備將軍之名逼退曹軍,可見賈先生很是看好劉備將軍能助我主公打退曹操?」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郭嘉從糜竺簡單的話語中就聽出了別的東西, 比如糜竺對打退曹操的信心不足,糜竺也算是徐州排名前五的士族, 這樣一個大族也對此沒報希望,可見整個徐州上下的風氣。

  這個徐州, 遲早要落入曹操之手。

  此次也算是運氣頗好, 北邊呂布剛離袁本初,陶謙又在之前拉攏了劉備, 又有青州刺史願意出兵來援,曹操糧草不繼,最終也只能拿下半個徐州回守陳留。

  「劉皇叔之名,天下聞之,又有兩位勇武不凡的兄弟相助, 便是三千兵馬, 也不能小覷。」

  這話和沒說似的, 不能小覷誰都知道。

  糜竺內心有如明鏡,這位大才並未想投靠他糜家,自然是不會說出有用的東西。

  然而, 他終究想要的是一個篤定的答案,他擅長于內政,於軍事上的天賦只能算一般,然而家中門客上萬, 也多有智者為他糜家出謀劃策, 只是這麼多日分析下來, 都是徐州必敗。

  糜竺也同樣明白, 曹操若入主徐州,對於糜家來說並非好事,至少糜家的生意就會因為曹操的強勢而在一些利益上要拱手相讓,不像陶謙,對商賈之事並不在意,一切糧鐵酒茶生意都任由他糜家做主。

  糜家是很不希望曹操入主徐州的,可是陶謙確實又無法抵禦曹操。

  請劉備將軍馳援,也是不是辦法的辦法,劉皇叔雖是個英雄人物,但是坐下也不過三千兵馬,和曹操數萬兵馬相比,無異於杯水車薪。徐州上下,依然沒有報多大希望。

  「先生妙計能以一千縣兵逼迫曹軍三日不敢攻城,竺想請教先生,是否有逼退曹操大軍妙法?」糜竺問的相當誠懇,甚至還拜了拜,這已經給了一個人最大的尊重。

  要知道糜家是徐州大士族,開口說話的還是糜家的家主,雖然糜家家主年輕,但是在整個徐州能讓他行此大禮的,也不超過五人,可如今,他卻對一個寒門儒生行此大禮,這樣的尊重,足夠讓任何儒生受寵若驚。

  郭嘉對糜竺也高看一眼,糜竺雖非將才,但是在拉攏人心上,確實有獨到的魅力,郭嘉得承認,若非他有大志,他一個寒門儒生也會因此而投效糜竺,只因為糜竺對他的重視和尊敬。

  「糜家主高看仁了,仁若有計逼退曹操,仁在夏縣便會托縣尊大人引薦,夏縣之所以能糊弄曹軍,氣運為大,其次,也是曹軍夜襲兵力過少,他們因此忌憚劉備將軍和其手下兵馬。此計再用,定然不會再生效。」郭嘉說得一本正經,其實卻是順手拈來的糊弄。

  呂文媗可是早早聽說了曹操必退得天時地利與人和三論,當初他還和張闓說了,到如今的地步,竟然什麼都不說。反而一副,他的本事小,之前成功都是運氣的樣子。

  這年頭的謀士看來不僅心眼多,而且看菜下碟的功夫也是宗師之境。

  不過呂文媗卻很滿意,他越這麼表示,糜竺就會失望,自然就不會再有之前的重視。如果他說出那三論,呂文媗保證郭嘉馬上就會成為糜竺最尊貴的客人。之後,徐州上到陶謙,下到各士族,也都會對他瘋狂拉攏。

  呂文媗經過這些日子,也總算知道這個郭嘉的本事,他之前用的妙計保命、報復人和退兵不說,關是讓曹操最看重的謀士戲志才都無可奈何,就知道他只怕是這個亂世最頂尖的那批謀士之一。這樣的人,不再是君擇臣那類人。

  呂文媗也看得出來,郭嘉其實也是在擇君以施展抱負,但是她從來沒問過郭嘉他想選擇的主公是誰。他之前對張闓說的袁術,呂文媗是不信的。

  糜竺果然失望,但人依然客氣,便是夏縣那是運氣問題,也不得否認出了這個主意的賈先生也是一位謀才,糜家對於這樣的人才也是不吝嗇拉攏的。

  「不知先生可願移駕糜府,竺為先生大宴賓客,引薦先生為官。」

  如果之前是用人格魅力去打動一個人,那麼現在就是利益拉攏了,一般人還真招架不住,寒門儒生,做官從來都是最具吸引的事情。偏偏,萬千寒門儒生,就只能出一兩個才能被士族引薦。這個天下終究是士族的天下,若無士族和貴人引薦,想做官,只有兩個字做夢。

  郭嘉露出驚喜之色,原本有些散漫的樣子立刻正經起來,他當下就是起身作揖,說道:「仁謝過糜家主,不敢勞糜家主大宴賓客,但求一小官能為黎民百姓謀求福祉即可。」

  呂文媗低下頭,她得忍著,可是腦海閃過郭嘉那副小人官迷的模樣,她覺得自己有些難以忍住,最後只能端了一杯酒喝著做掩飾。

  酒入喉中,呂文媗冷靜下來,她已經不能再去看郭嘉了,心神逼迫自己去想點其他的,比如她的長壽酒。

  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口淺償著,她在細細的分辨中裡面用的糧食,越品嘗,她心裡頭覺得越可惜,就這麼點酒,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糧食。

  這種敗糧的酒在她看來,應該淘汰。

  郭嘉和糜竺在不斷你來我去的寒暄交鋒中終於結束了,最後達成了一致,郭嘉自稱正是遊學之時,待歸去回... 稟雙親和老師,得其應允再來徐州拜會糜家。

  糜竺自然答應,正是兩全其美,他此時要去小沛,也無法親自引薦這位良才賈仁至陶州牧面前。

  兩人回過神後,看見呂文媗一個人已經將一大壺酒倒了一半,甚至還在小口小口的繼續淺嘗著,郭嘉有些好笑,之前她不喝酒,沒想到,酒量十分不錯。

  糜竺並未放到心上,看在賈先生面上說道:「姑娘既然喜歡此漱玉酒,便多帶上幾壇。」

  呂文媗停下來,這會兒抬起頭來,發現郭嘉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想來這一路上,已經不會有徐州的人來麻煩他,這會兒她也完全確定這糜竺完全不認識她,當下,她膽子也大了起來,問道:「此酒本金幾何?」

  糜竺有些愕然,完全沒想到這個賈先生的女護衛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

  糜竺驚愕一下就很快回神,他依然保持著他世家掌門溫和有禮的氣度,然後招了招旁邊的僕從,糜竺掌管糜氏,家中的漱玉酒也是名品,僕從自然得瞭解清楚,但是從生意出發,這本金幾何其實是商業機密了。

  但是家主的意思,卻是讓他說出來,僕從更恭敬了幾分,看來家主對這位賈先生甚是看重。

  「取四季精糧一石,加新冬雪水,以玉器儲藏,經少女輕釀,繼而埋于桂花樹下三年,才得三壇,本金一千二百三十一錢。」

  呂文媗心道果然浪費,不過也沒想到這糜氏竟然會告訴她。郭嘉一聽就明白呂姑娘是在琢磨她酒的事了。

  糜家這番表現,也是大氣,只是看在他面上,這等事情也能如實相告。就沖著這番氣度,郭嘉覺得這糜家在這亂世,也至少有一席之地。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呂文媗學著江湖遊俠的禮節拱手道謝。

  隨後說道:「我是替先生問的, 先生好酒,但是家資並不豐盈, 我便斗膽問上一問,以期望可為先生購置更多的美酒。」

  這話說得, 郭嘉覺得要打翻他之前的想法, 呂姑娘哪裡是不知世事,根本也是狡黠的性子, 瞧這話,可不是把鍋甩給他了?

  他還不能揭穿,因為她說得半真半假,他的確愛酒,而且家資也不豐盈。

  糜竺一聽, 面上笑得更溫和了, 他說道:「這有何難?糜同, 待賈先生到了徐州,給賈先生規整府宅時記得多搬些漱玉酒過府。」

  糜同連忙低頭作揖,恭敬地應道:「諾。」

  郭嘉便不得不再起身道謝。

  呂文媗也是一笑, 她目光溫和,並沒有之前對他人一直生出來的生疏和不易接近。

  郭嘉看在眼裡,仔細打量一番,他大費心力幫助呂姑娘一起救助夏縣百姓, 才能換來她不再生疏的目光, 這個糜竺到好, 不過送他幾壇酒, 說點生意上的事,就能得到同樣的待遇,這讓郭嘉有些不是滋味。

  糜竺絲毫不查,不過看了好一會兒,發現賈先生的一一場歡宴下來,總是不斷看向這位姑娘,他心裡有數,隨後示意了一下糜同,糜同恭敬地退了下去,無聲無息,根本不曾打擾到呂文媗三人。

  糜竺開始和郭嘉舉杯敬酒。

  呂文媗這會兒就不再說話了,安安分分地吃著酒菜,未幾,外頭的僕從就散開來,從中走來兩位柔弱美人。美人蓮步輕移,未語先羞,呂文媗微微垂眼,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一個情況了。

  因為呂文媗的記憶裡的宴會,常常有這樣的景象,這在士族之間的宴會上,早已經司空見慣。

  糜竺說道:「先生身邊未有貼心人照顧,還請先生收下這兩位美人留在先生身邊服侍。」

  郭嘉的目光掃了兩樣,糜氏□□出來的美人也確實我見猶憐,只是可惜了,他的身份是假的,美人恩自然也就難以消受了。

  「當今亂世,仁遊學徐州,怕是有所不便。」

  糜竺不以為意,又道:「擇十位武藝出眾的僕從贈與先生,以保先生不失。」

  士族的豪奢由此可見一斑。

  呂文媗一點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卻是等著郭嘉拒絕,她覺得郭嘉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定然是有辦法拒絕掉的,她們身份不曾暴露,自然就沒法帶著這群人。

  誰知,呂文媗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郭嘉拒絕,反而拱手十裡向糜竺道謝。

  呂文媗低頭不語,一時半會不知郭嘉這是何用意。

  糜竺又贈了馬車和一箱五銖錢,又裝了好些漱玉酒和糧食,這才放了郭嘉和呂文媗離去。

  看得呂文媗這時候有些豔羨了,她覺得,她需要想法子掙錢買地,但到了郭嘉這裡,只需要說幾句話就得到了,人比人,當真氣人。

  來的時候,是她和郭嘉、戲志才三人,走得時候,卻是多了十五個人。

  呂文媗目光示意郭嘉,問及他的打算。

  誰知他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施施然上了馬車,呂文媗心裡頭這時候有些異樣,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不是他讓她護送嗎?現在這架勢,他哪裡還需要她的護送。

  呂文媗正想著這郭嘉是否還需要她的護送時,郭嘉一上馬車,兩位美人緊跟而上,卻在要進去的關口,郭嘉說道:「你們走路。」隨後卻是朝著外頭的呂文媗伸出了手。

  呂文媗馬上趕走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再去看他,似乎有著寶馬香車的襯托,他這般舍去美人卻轉身相邀她上車時,她莫名的覺得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呂文媗立刻打了個寒顫,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奇了怪了。

  她馬上移開目光,不願和他對峙,所以,她的目光落在失望的美人身上,那楚楚可憐的希冀目光真是叫她看了也是我見猶憐。

  呂文媗想了想,根本不想上車,反而大踏步出去,風姿颯爽地轉身躍上之前的騎來的馬上,並且在馬上重新將斗笠帶好。

  她拉住馬韁,從馬上回頭,淡淡對著馬車說道:「先生既然已有僕從護送,在下先行告辭。」

  郭嘉嘴角的笑有一瞬間的僵硬,但看人走了,他心裡頭有些失落,本還想著一路上已經有所默契了,未想到此時竟然直接走了。

  她該不會真的把他拋下吧!

  偏偏,這時候,他可不好開口,糜竺還在酒肆裡面看著呢?

  糜竺確實將外頭發生的事看得清清楚楚,糜同小心翼翼的說道:「那位姑娘獨自走了,家主可需派人跟上去?」

  糜竺說道:「不必,既然已走,自是最好,賈先生身邊相伴的美人,也該是我糜家的人。」這位賈先生看似對為官有著超乎尋常的急切之心,但是人心掌控,總不能只是一種利益牽絆,賈先生今日雖說不能有戰勝曹操之法,但是夏縣之前的表現也足以昭示出他的不凡,如今再一番詳談,他的言談舉止不... 以夏縣奇謀為傲,這一點可見他的謙遜,這樣的人才,或許不是最頂尖的,但是足以讓他糜家花費資源培養,最後也將會成為亂世上一位謀軍之才。

  既然是人才,那麼自然得掌控好了。

  這話若是讓呂文媗聽到了,定然再次被刷新三觀,明明之前的糜竺溫潤和氣、禮賢下士之餘也極其謙遜大方,上看下看,完全挑不出任何錯來。可是就這幾句話,已經將此人暴露了徹底。

  「好生保護賈先生,及至賈先生入我徐州城為止。」

  「諾。」

  郭嘉坐在馬車裡,車裡棋盤和吃食酒菜,以及書籍筆墨一應俱全,車內裝飾雅致,但雕花器具卻又是難得一見的貴重,算算,這一架馬車若沒有三百萬錢是出不來的,糜家豪奢可見一斑。

  郭嘉提著一壺漱玉酒有些發愁,呂姑娘真把他拋下了?

  他如今腦子就是想著這件事?可是在最後關口,她就踢開他一個人走了,這就真的不地道了。

  尤其,郭嘉總覺得呂姑娘對糜竺有些異樣,似乎,呂姑娘認識糜竺似的。這完全是在他跳出了他的掌控,所以才不過順水推舟接受了糜竺的好意,一邊打消糜竺的懷疑,一邊也能因此試探出呂姑娘的異樣。

  可現在的結果,呂姑娘走了,郭嘉覺得自己是有些自作自受了,真怪他那該死的好奇心,讓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

  呂文媗當然沒走,她確定沒有糜竺的人跟著她的時候,這才緩緩往回走。

  很快,她就追上了車隊。

  呂文媗不笨,身份都透假的郭嘉這麼接受糜竺派來的人,總歸有自己的理由的,說到底,這些人哪怕不是見識,帶著也多有不便。

  只是呂文媗有些不樂意,在她看來,郭嘉那麼聰明,肯定有辦法不動生色的拒絕這些不便,可是他沒有,在呂文媗看來,他就是在惹麻煩。

  所以,呂文媗只能先走,他想達到什麼目的也隨他去,她遠遠跟著保護他的安全便是。

  一路西行,走得方向確實正確,車隊也毫無任何異樣,甚至因為車隊上有了一個糜家的標誌,在行走之間,暢通無阻,便是入城都不需要排隊入城。

  入夜,車隊並沒有趕到郡縣,只得在野外休息了下來。

  呂文媗遠遠就看到郭嘉接著賞月的藉口將人遠遠遣散開去,隨後,就看見他一個人貓著朝著樹林走。一身狼狽從一地坡滾落下去,確定已經避開糜氏僕從,這才給自己清理一番身上的葉子和泥土。

  看得呂文媗煞是好笑,不過卻一點也沒有露面的意思。早知道如此,何必當初,原本,也不過是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現在要受這一樁苦楚,

  呂文媗剛要露面,這時候,遠處傳來重重馬蹄聲,她立刻心生警惕,等到馬隊出現在她面前,她安下心來,雖然都是十幾騎,也帶著兵刃,但是並非軍隊,而是做家僕打扮。

  「前頭可是糜家商隊?徐州呂氏拜會,今路過此地,因多日趕路早已將糧草已經消耗殆盡,想借一二糧草支援,不知識此地勢糜家哪位公子主事?」說話人的聲音煞是粗獷,一看就是練武之人。

  呂文媗只覺這聲音莫名的熟悉,卻聽到徐州呂氏四個字,她立刻想到了。

  她二叔呂謙身邊的護衛,呂渭。

  呂文媗在後宅,甚少見到呂渭,之所以覺得熟悉,還是呂渭的大嗓門在當時嚇了原本的小姑娘一跳。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呂渭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原本在休憩的糜氏僕從都被嚇了一跳。

  當他們聽到話中意思後, 他們松了口氣, 原來是呂氏的人, 這可要好生招待,其實他們下人消息最為靈通, 家主要迎娶呂氏的女公子為主母, 他們若是遇見當然得討好一二。

  可隨後,他們就有些落寞了,他們已經被家主送給賈先生了。

  他們互相看了看,最後十二個僕從都看向了在最中央休憩的兩個美人。

  其中一個美人綠媱只得站了出來。

  「先生不在, 我等也不便做主, 還請閣下等候一二, 待先生賞月歸來,再與貴府敘話。」

  呂渭一聽,已然明白是糜氏的門客車馬,他自是答應, 呂家也向來和糜氏交好, 他的主人呂謙也曾是糜氏門客出身,和糜氏的一些門客關係甚好,想來借糧不難。

  呂渭一行缺糧也是有原因的。

  自從孟縣出事後,家主就急忙派他們過去接應家主的兄長一家, 然而到了孟縣, 發現呂家已被流民衝垮, 呂家主人和主母都已經死在府宅內, 但是呂渭沒有發現待字閨中的呂氏屍首,經過仔細打探,他們才知道呂氏在下人的保護下逃出了城。

  呂渭當下不敢耽擱,帶著呂家的僕從順著徐州的路線追趕,然而,他們發現了跟在呂家女公子身邊的僕從已經死了,再一路追尋,絲毫不曾發現女公子,而這一路上,他們看到餓瘋的流民專殺小兒和女人以做吃食,呂渭心裡已然覺得女公子已遭不幸,他留下了一半人馬繼續搜尋,隨後帶著剩下的人加急趕回徐州稟報家主。

  呂渭知道家主心急,便是片刻不敢耽擱,一路急行,過城而不入,只是在連夜趕路,人和馬需要的糧草也都是在路上臨時買賣置換。

  呂渭拱了拱手:「有勞。」

  綠媱見被呂氏門人敬重,心裡有些異樣。

  她看向四周,認出了幾個,便指了指一人:「伍忠,你隨我過去稟報于先生。」

  她見過伍忠,都說伍忠憨厚,平日裡最為吃苦,其他的糜氏的僕從見著她們這群歌姬眼睛會有綠光,但唯獨伍忠沒有任何反應。

  在綠媱心裡,伍忠應該是最老實的一種人,哪怕一些人說伍忠天生反骨,她反而覺得可笑。

  伍忠聽了綠媱的話立刻就應了,雖說大家都說一塊被家主送給賈先生,但這綠媱遲早是先生的姬妾,在先生未有主母,綠媱也未被送人前,當成主子聽著總不會有錯。

  「諾。」

  綠媱心中微跳,原來有些不一樣了,本還有些傷感被家主送予一個落魄門客而傷心,現在她覺得似乎境遇並不壞,跟在家主身邊,她就是隨意買賣的歌姬,而現在,她成了主子。

  掃了一眼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紅玉,她微微垂眼,說道:「紅玉,可隨我一起?」

  紅玉沒有半點興致,她說道:「你自去吧,我有些走不動了。」紅玉是真的氣,被家主送給一個落魄門客本身就委屈了,這個門客竟然還不讓她上馬車服侍,她一路走下來,早就已經累極。

  本就不甘,如今更是滿腹怨氣。

  綠媱心滿意足和伍忠走了。

  呂渭正直青年,武藝高強,連帶著他的聲音猶如洪鐘一般,他的聲音實在太過洪亮,郭嘉本來就不曾逃遠,將話語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心道不好,可小聲地沒走兩步,就聽到糜氏僕從和美人的聲音。

  郭嘉知道,現下是走不掉了。

  既然人已經來尋,再走動,無疑就顯得奇怪了,郭嘉可沒相信這些僕從真成了他的下人。呂文媗思忖了下,然後輕輕地跳下了樹,郭嘉隨後就感覺到一陣天昏地轉,再能看清楚樹的時候,他發現他已經被帶到了樹上。

  綠媱和伍忠到了上坡處,並輕輕地叫喚先生,等到目光所過之處,不曾見到賈先生的人,綠媱和伍忠同時色變。

  糜氏奴規森嚴,若是護主不力,會處以極刑。

  「先生不見了。」

  這話一出,糜氏的僕從都緊張了起來,這丟了先生,想想糜氏的處罰,他們心中都是心涼透底。

  「快找!」綠媱馬上下令。

  然而等大夥兒找了一圈後,他們有些絕望。丟了人和護主不利沒什麼區別,他們不敢回去,回去就是死。

  「逃吧!」一直悶不吭聲的伍忠突然說道。

  此話恍如開了閘口一樣,瞬間讓糜氏的僕從心動了。有了一個默默退走,就馬上有了第二個,刹那間,糜氏的十二個僕從只剩下了伍忠一個。

  綠媱和紅玉被這變故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紅玉捂住嘴驚嚇道:「你……你竟敢唆使他們逃跑!」

  伍忠的臉上突然變得陰森可怖起來,眼裡的獸欲,誰都能明白他想做什麼,只見他慢慢朝著綠媱走去。

  綠媱突然用力推了一把紅玉,紅玉踉蹌一下,就完全倒在了伍忠懷裡,綠媱趁機向下跑去,下麵有呂家人。

  呂渭站在遠處看著完全不... 明所以。

  當他看到糜氏僕從四散奔逃後,他知道他換糧的事情黃掉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眼下也不是好奇的時候,當下他高聲說道。

  「既然貴府有事,呂渭不便打擾。」

  卻在這時,一道淒厲的聲音響了起來:「救命。」

  呂渭隨後就看到一道快得如同一道幻影的身影從他右邊掠過,等他看清楚人影后,赫然發現,原來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個背對他的人,然後將一個壯碩男子踩在了腳下。

  正是呂文媗。

  綠媱和紅玉還有些驚疑不定,就在剛才,那伍忠就要對她們下手。

  「是……你。」

  綠媱這時候來不及去恐慌了,拼命地跑過來抓住呂文媗的袖子不放,呂文媗在救人前,撕開了身上的一塊料子捂住了臉,就怕被呂渭認出來。沒想到,她還沒被呂渭認出來,卻被這個才一面之緣的美姬給認出來了。

  綠媱當然得多加注意一番,到底是與糜氏家主同食一座的嬌客。

  後來被送給賈先生,和賈先生一起的姑娘,無疑更被她記在心裡。眼下的人臉雖然捂住了,可是衣服沒換,綠媱自是第一時間認出來了。

  綠媱很激動,這位姑娘在這裡,那麼賈先生也在,她不用死了,所以,就是再如何威逼,她也不要放開這位姑娘。

  呂文媗對於美人不願動強,一時半會竟然僵在那裡。

  也就在這時,呂渭有些不確定的喊了一句:「女公子?」呂渭是呂文媗叔父呂謙的僕從,在徐州僕從的稱呼裡,都是叫呂文媗女公子的。

  呂渭只是不確定的,但是呂氏的女公子眉尾的美人痣,讓人見之難忘。

  呂文媗一怔,隨後眼裡有些失落,她覺得自己時運很是不濟。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呂渭的話一出,綠媱抓著呂文媗衣角的手不禁鬆開了, 還在哭的紅玉也停止了哭泣。呂家的女公子, 不就是……家主要定親的主母嗎?

  主母可是呂氏的士族女郎, 哪怕呂家已經沒落了,卻也是百年世家, 祖上可是列侯, 這些家族底蘊便是糜氏也不能相比的,如今這一身遊俠兒打扮,沒一點士族女郎的氣質禮儀的姑娘,竟然是呂氏那傳聞中溫婉賢淑、美貌動人的呂家的女公子?

  好吧, 美貌她們承認, 但是……

  而此時樹上的郭嘉也是頭一回被這一出給震懵了。他的第一反應, 就是這位大漢認錯人了。

  滿地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呂文媗身上。

  呂文媗背過身去,沒有人能夠正面看到她,她說道:「呂渭,你怎麼在這裡?」

  此話一出, 已然完全昭示了她的身份。

  與其他人心態不同的是, 呂氏的僕從大喜過望。

  呂渭目光炯炯,生怕自己是出現了幻覺,只是不住地盯著眼前的背影,若是之前是因為那美人痣, 現在看著這背影, 和他記憶中重合了。

  若是以往, 他是不敢這麼看著的, 她是主而他是僕,但是現在激蕩之下,已經完全克制不住,女公子沒有死。

  家主該多高興。

  他也高興。

  「家主得知孟縣……便讓奴帶人接姑娘前去徐州,然奴至孟縣,孟縣卻已成廢墟,打聽到姑娘逃得性命,便一路追尋,卻發現姑娘的身邊侍從已成白骨……奴不得不連夜趕回徐州想和家主通報。」

  呂文媗這才釋然,她在為原來的呂文媗高興,她心念念要投奔的叔父還是有她存在的,可惜,她沒有堅持等到呂渭的到來。

  呂文媗穿越成她時,其實她已經丟了性命。

  呂文媗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在這個世界上有著便利的士族身份,這才方便她未來的大業。

  所以,在呂渭認出她後,她承認了。

  在場的人,呂家人自然隱瞞不住,郭嘉,便和他細說便是,他會多嘴之人。綠媱和紅玉兩個美人,怕是要向郭嘉索要了,至於腳下這個對女人要用強的侍僕伍忠,呂文媗腳下突然用力,隨後眾人只聽到這伍忠悶哼一聲,然後徹底斷了氣。她最恨兩種人,這就是其中一種。

  綠媱和紅玉反應過來,看到呂文媗的目光有些驚懼,她們自小成為歌姬,雖聽說不少事,但是從來沒有親自看到殺人的場面,尤其殺人的,還是一個姑娘。

  呂渭也被嚇了一跳。

  他印象中溫婉嬌怯的女公子,如今卻輕描淡寫地殺了一個人。

  而且,這份力道和準頭,呂渭是真的吃驚了,他有些不敢認。

  「我得師父所救,師父是終南山後神仙中人,他即將坐化成仙,見與我有緣,便將一身功力傳給了我,我方保住了性命,你們若無急事,請等我半柱香。」

  呂渭只覺得這裡頭的信息量太過龐大,一時半會,還有些理不清楚,聽到呂文媗要半柱香,連忙答應下來。

  既然女公子找到了,那就不急了,他也需要時間屢屢。

  呂文媗看向綠媱和紅玉二人,說道:「我會讓賈先生放你們奴籍,但是我需要你隨我前去徐州住上三年,你們可願意?」

  綠媱和紅玉什麼也聽不清楚,只是看著這位可能是她主母的人,覺得很是驚恐。

  「你們答不答應?」

  綠媱和紅玉立刻被嚇住,終究還是綠媱能稍微有點勇氣,她顫巍巍地答道:「諾……」

  便是訓練多年的俯身禮節也因為被驚嚇掉而因身子僵硬而動彈不得。

  紅玉也是欲哭無淚,她說都說不出來,這姑娘她怕死了,還要和她去徐州,紅玉只想暈過去乾淨。

  呂文媗默默歎氣,也不想再嚇她們了,她身手靈活地上了樹,然後提著郭嘉慢慢落下來。

  看得在場的人都有些難以接受,便是綠媱和紅玉發現是她們要找的賈先生,此時也沒有半點興奮之意。

  呂文媗說道:「你和我過來。」

  說著,她先走一步,然後走到安靜處等著郭嘉過去。

  郭嘉比其他人要顯得淡定的多,別人驚異於她的武功和手段,而他只是沒想到他一直以為那不知世事的隱士弟子其實是一個士族姑娘。

  他看人也有打眼的時候,這麼說來,這些日子,也是在騙他的了?

  士族的教養,哪怕養的最是嬌貴,也不會不通世事,這個認知讓他有些生氣,但是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越生氣,越難表現出來,所以,他此時,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的。

  呂文媗說道:「我還是會送你到徐州,到了徐州後,我還是要請你喝酒。」

  她是不放心郭嘉一個書生在徐州之地亂竄的。

  郭嘉以為她要和他解釋什麼,沒想到卻是說這一件事。

  他沒有回答,反而走上前一步,欺身上來,已然只和呂文媗擱著半... 寸距離,他低下頭頭,兩人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聞。

  「徐州呂氏,可是士族?」

  呂文媗有些不明白他為何問這個問題,她想了想原來呂文媗一直從小聽到大的榮耀史,於是答道:「呂氏是高祖年間的列侯,是數百年的士族。」

  果然是這樣。

  郭嘉頓時有些意興闌珊,只是人卻離得更近了,近得呂文媗一把將他推開。

  郭嘉這時候恢復了他平日慵懶的樣子。

  「士庶之別,涇渭分明,呂姑娘可還要請我喝酒?」

  呂文媗一聽更覺得怪異,她知道士庶之別,兩個等級是天然的鴻溝,比如兩個等級從來不曾有過通婚,就可見一斑。至於將士族女送於寒門出身的諸侯為妾,在士族的觀念裡,這並不是聯姻,只是利益的換取。

  想想郭嘉平日裡,也不見他有多在意那些士族,就如糜竺,他還不是想糊弄就糊弄。哪裡又是在意士庶之別的人?

  「你這是何意?」呂文媗不明白的事,自是直接問了。

  郭嘉看了呂文媗一眼,她這不通世事的樣子沒得叫他煩心,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說道:「酒我是不喝了,你也放心,沒有人會知道徐州呂氏的女公子曾是膽大妄為,敢於威脅曹操的女刺客。那兩位美人,也送予你。」

  說到這裡,他就不由地解下身上的酒壺,然後喝了一口,喝了一口後,他心中的鬱結之氣依然不曾消解。

  和郭嘉熟稔的好友知道,郭嘉自從婚事黃後,就有些放浪。

  郭嘉長得好,才學又極其出眾,願意與之風流的,不僅有歌姬、民女,還有士族貴女。只是也不知郭嘉怎麼想的,他從來不會對士族貴女有任何的搭理。

  士族貴女和歌姬民女相比,天差地別,士庶之間不通婚,但風流之事,也並非不行。可是,郭嘉依舊不曾給世家貴女有過好顏色。

  這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道。

  郭嘉兒提時求學,寒門出身的夫子學識淺薄,士族出身的夫子才能教給他想要的東西,所以,他的阿父想盡辦法將他送入了一位士族出身的大儒門下。

  師父門下弟子眾多,師母也同樣有著無數弟子。

  郭嘉每日下學,他阿父一邊讓他要多加討好士族公子,說是日後可以為官,可一邊又讓他不要和士族親近,讓他遠著,阿父那會兒好酒,在他看來,就是阿父酒喝多了,腦子糊塗了。

  求學的日子過得很快,他也從稚子長成了和阿父一樣的高度。

  踏青時節,他總能收到師母坐下的士族貴女投放的香包,曾一度惹得戲志才等幾人的戲謔,他本身不在意,卻不曾想到偶然被阿父碰見,阿父竟然還在他身邊醉酒大哭,他問原因,阿父卻是什麼都不說,只是立刻要求他歸家,郭嘉不敢違逆病弱的阿父,便離開了大儒門下。

  後來,阿父就病重得如同生了魔怔,急著給他定親,偏偏親事還未定下,阿父卻又在一日大罵蒼天而亡。

  他處理阿父的後事才知道,阿父也曾是寒門貴子,才學出眾,而他早逝的阿母卻是冀州士族貴女,阿父求學與阿娘相識而傾心,士庶之間天差地別,互不通婚,結果不言而喻。

  短短一份被撕掉一半的血書,郭嘉便是不知發生何事,結合阿母早亡的結局,也能明白。

  這些事,他從未與任何人說過。

  他應該在知道眼前的人是士族貴女,就應該如同他一直以來的做法,不需有任何交集,可是他現在依然站在這裡,沒有以前那樣走得乾脆俐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呂文媗一直不擔心自己的事被郭嘉說出去。

  認識好些日子了, 郭嘉的性子她還是摸清楚的, 他不是一個出賣朋友的人。

  如今聽他這話,倒是要和她撇開干係。難道因為他剛才說問的士族?

  呂文媗皺了皺眉, 說道:「八兩在徐州等你, 我不把你交給八兩, 我對八兩也不好交代。」

  郭嘉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她和八兩有約定,他怎麼不知道?他可是記得很清楚,是他主動拋下八兩去救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刺客。

  他定了定心, 說道:「已經步入徐州郡縣,一路所見, 流民具多安分,盜賊也少有出沒,自是安全。」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糜氏的僕從剛走不遠。」言外之意, 他不跟著她走,他就會被糜氏僕從找到,然後最後不得不被糜氏所監視。

  郭嘉說道:「避開甚是簡單。「

  呂文媗又說道:「我若不和呂渭回徐州, 你和不和我同行?」

  郭嘉不由停下了腳步。

  然而也只是停了腳步,很快又繼續走了起來, 他揮了揮手, 根本不答話。

  呂文媗倒是沒追上去,只是覺得郭嘉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但也想不明白是為什麼。不過, 她還是不放心, 讓呂渭將人留了下來,跟在他後頭保護他去徐州。

  而呂文媗和呂渭兩人連夜趕回徐州。

  一路疾馳,呂文媗和呂渭沒說幾句話,呂渭是僕,不敢多話,而呂文媗並沒有想問的意思。

  第三日天微亮,徐州城城門大開之際,呂文媗和呂文媗順利地進了徐州城。

  呂謙的府邸在徐州城的東面,周圍一片都是士族大戶。

  呂謙相對其他府邸,便是小家小戶了。

  呂謙這些天一直心神不寧,生意也不做了,每日都在府裡頭等著呂渭的來信,經過驛站傳送,呂謙也是直到大哥大嫂已經遇難,只留下唯一的侄女。

  呂謙雖然難過,但是還是極其慶倖的,慶倖侄女還在,那麼和糜家聯姻的事還是可以繼續。

  如今曹操聲勢浩大,徐州上下都已經做好了南遷的準備,糜氏是巨富,在南邊本就有根基,而呂家沒有,呂謙自然心裡就有想法。

  但是人一天沒找到,他就擔心一天。看得呂劉氏甚是不高興,她有二女,這次若非年紀小,這樣的好事如何能輪到侄女。

  糜氏的主母,想想,呂劉氏也極其眼熱,可惜了……

  「家主,呂渭帶著女公子回府了。」外面傳來稟報。

  呂謙立刻起了身。

  他臉上激動,忙吩咐夫人準備周全,隨後大踏步就去見侄女。

  但呂謙看到呂文媗後,人有一瞬間的僵硬,一身遊俠打扮,行走大氣,跪坐休憩的樣子也無任何士族貴女可言。

  這樣的侄女,呂謙有些擔憂起來。

  呂謙心裡頭明白,糜氏家主同意這門婚事,除了呂氏百年士族名聲,就是侄女十分美貌,而且八字相合發現是難得的好運數,否則怎麼都難以輪到他呂家,沒落的士族,徐州城多得是,不知道多少士族貴女盯著糜氏主母的位置。

  呂文媗認出了呂謙,記憶中的呂二叔待呂文媗還是極其不錯的。

  呂文媗學著記憶中的禮節見禮。

  「叔父。」

  舉手投足,甚是大氣端莊,雖後以前溫柔賢淑不同,眼下這個也是很不錯的,看得呂謙松了口氣,徐州一路上不太平,這樣子的裝扮確實不錯。

  「孟縣祖宅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媗姬你切莫傷心太過,有叔父在,定能照顧好你。」

  呂文媗微微抬眼,看得出來,叔父的語氣很是真誠。

  「媗姬謝叔父。」

  「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先下去梳洗打扮一番,再來敘話。」呂謙歎了一口氣,原本想著糜氏的事擔心媗姬的安危,現在人見到了,心諾了下來,他發現又沒有什麼話說。

  呂文媗也不知道說什麼,似乎沒有什麼好說的,因為她沒法像普通少女一樣傷心哭泣。

  她點了點頭。

  去了後院的呂文媗,已經被引到一個小院子裡頭,院子裡頭的佈置,和孟縣呂文媗的房間一模一樣。

  迎面看見二嬸過來,她再次行了一禮輕輕地喊了一句。

  初入徐州,呂文媗還是有些小心謹慎,免得引起懷疑。

  「你叔父說了,但凡有什麼需要都和我提,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呂劉氏說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呂文媗有些奇怪,因為平日裡,這個二嬸回孟縣祭祖,二嬸對她很是不錯。今日態度微妙,也不知是為何?

  「謝謝二嬸。」

  呂劉氏看著還挺乖順的呂文媗,一時半會也不好說什麼,

  隨意寬慰了兩句,也忙不停地離開了。

  呂文媗坐了下來,有侍女過來伺候,被呂文媗叫去了門外。

  她閉上... 眼睛,精神力灑出,感應著外面的動靜,確定二嬸和二叔並沒有發現異樣,她才收了回來,隨後梳洗過後,難得一身輕鬆地進入修煉。

  直到二叔派人喚她,她才停下來。

  呂謙日常關切一番,呂文媗暫時做回了原來的呂文媗,到也沒出差錯。呂文媗一直在等呂謙的問話,想來這段時間,他應該從呂渭口中知道她所謂拜師和殺人之事了。

  然而,呂文媗一直在等著,她這個叔父根本沒有提的意思。

  「糜氏知你到了徐州,便有糜氏的女公子送了拜帖,媗姬明日可要好生招待。」呂謙突然說道。

  呂文媗抬起頭,這不過半日功夫,糜氏就派出人來了?呂文媗有些驚悚,這架勢,似乎阿父逝去,這婚約竟是未曾消失?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呂謙見呂文媗驚奇的樣子, 他笑說:「糜家主並不在徐州城, 糜氏的女公子主動送了拜帖,可見糜氏對這門親事依舊看重, 媗姬盡可以放心。」

  呂文媗想了想, 沉聲說道:「阿父初喪, 我如何能談親事?」

  呂謙說道:「我呂家和糜家都非儒生,不守儒家的規矩,你阿父向來擔憂你的婚事, 再說,糜氏迎娶主母之事事關重大, 如今曹操進犯我徐州,沒有一年半載,你也不能過門。」

  似乎見呂文媗不樂,心中歎她孝順, 便又繼續說道:「叔父答應你,在你過門之前,讓你結廬守孝。」

  呂文媗說道:「既是要守孝, 便是誠心,叔父, 這親事……我不想……」

  呂謙不戴呂文媗說完, 便起了身,他關切地說道:「媗姬,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呂文媗平靜地說道:「叔父, 既然阿父已去, 和糜氏的婚約也未曾定下,便就此作罷。糜氏高門大戶,我不便高攀,還勞叔父代之我和糜氏賠罪,便道我欲為阿父阿母守孝三年,就不耽擱糜家主了。」

  看見叔父有些吃驚,她繼續說道:「叔父,我心意已定。」

  呂謙一聽,三兩步走到呂文媗身邊,他沉聲說道:「媗姬,你可知你阿父為何要答應糜氏的婚事?」

  呂文媗回憶一下說道:「阿父言糜子仲俊朗文雅、才識過人,是為良配。」

  呂謙點了點頭,他說道:「如今天下亂象已定,徐州有陶州牧這等仁義之主,依然有諸侯無視天下指責而行不義之事,徐州不過一月,就有一半落於曹操之手,所過之處,無不血流成河,我呂氏只是徐州不起眼的小士族,上無強軍,下無買命財帛,在亂世和庶族一樣宛如浮萍。」

  呂謙說著說著有些感傷,然後歎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多少士族男兒化為塵土,士族女郎淪為女奴,你可知所以,媗姬你若無高門護著你,未來實難預料。若在太平之年,糜氏高門大戶確非你良配,但這亂世,我與你阿父認為這糜子仲答應了婚事,是媗姬你的福氣。」

  呂文媗沉默了一會兒。

  呂謙繼續說道:「媗姬,你好生思量一二,若棄糜氏,若徐州城有一日城破,叔父護不住你。糜氏的聲望就不一樣,攻入徐州的諸侯依然會選擇拉攏糜氏,待糜氏如座上賓,再不濟,糜氏有養著上萬門客,私軍數千,這份實力足以護主離開徐州。」

  呂文媗聽到這裡,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樁婚事,不是糜氏求著呂家,而是呂家求著糜氏,並且生怕這婚事黃了,所以,對於糜氏的女公子上門來,呂家是非常驚喜的,這代表著呂家出了變故,糜氏的心意依然不變。

  呂謙見侄女依然猶豫,他重新坐了下來,緩緩地說道:「若你早為糜氏主母,你阿父阿母想來如今也不會……」

  呂文媗猛地抬起頭,若是之前她還在想該如何回了,好給叔父一個交代,而他現在提起了她阿父,呂文媗問道:「叔父,我嫁了糜家,叔父也有依靠了,是嗎?」

  呂謙沒有隱瞞的意思,糜子仲確實是人中龍鳳,他有意靠著糜氏,但是也絕不是害侄女,所以,他坦然承認了。

  隨後說道:「媗姬,糜子仲是一良配。」

  呂文媗說道:「叔父,你當從呂渭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呂謙聽呂文媗這麼一說,他有些無奈,他歎道:「原想媗姬知曉大局,叔父也就不提了,如今媗姬提起,你老實和叔父說,你不想和糜氏結親,可是為了那位姓賈的寒門儒生?」

  呂文媗感覺自己和叔父完全不是一個頻道,她的意思,是想叔父知道了她一些出格的本事,如今聽來,叔父竟然不在意這些,反而心思放在了郭嘉身上,甚至,還誤會了什麼?

  呂文媗觸及呂謙有些失望的目光,她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說她想說的事情:「侄女死裡逃生,得了師父一身傳承,師父歸去,侄女便承起遺命,將師門學說發揚光大,此次侄女前來徐州,並非投奔叔父。」

  呂謙的腦子突然有些混亂,侄女在說什麼?明明每句話他都明白,但是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這不能怪呂謙,呂渭和呂文媗回來,呂謙問呂渭一路是否順利,呂渭自然將在何處遇到呂文媗的事情說了,那時候,呂文媗和郭嘉在一起,也看似是同行。

  呂謙對於出現在侄女身邊的寒門儒生格外敏感,對其多加詢問,而呂渭也覺得說女公子殺人這事有些壞名聲,所以就隱瞞了下來,只說遇見了女公子和賈先生的侍女在回徐州的路上。

  呂謙細問了下那所謂的賈先生,得知是賈先生一身打扮是寒門出身無疑,這才造就了現在的誤會,呂謙心裡其實一直掛著這事,在呂謙心裡,侄女只怕是被這儒生護著來徐州的,這一路上,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

  只是見侄女和呂渭回來徐州,而那寒門儒生沒有跟來,只要侄女不提,他也沒打算提出來。

  可是侄女主動提了,呂謙當然得問幾句,可是侄女和他說得卻... 是另外一件事。

  「師父?媗姬何來師父?」

  呂文媗這才知道呂渭並沒有稟報,她定了定心,將已經準備好的說辭拿出來說道:「師父擅長農醫之事,對機關鍛造也甚是熟悉,著《神農秘錄》和《魯班秘錄》二書授予侄女,讓侄女將其發揚光大。」

  呂謙的嘴有些抽搐,神農秘錄?魯班秘錄?

  呂文媗見狀,她突然伸出手,輕輕地按住了桌子,隨後呂謙就驚呆了,之間他桌上的茶盞突然不斷晃動,在晃動得極其劇烈之時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

  這……這……

  這是什麼功夫?

  但也就是這一手,讓呂謙也不得不相信了。

  「師父年事已高,時日無多,見侄女悟性和資質奇佳,就將一身功力傳於了我,坐化成了仙,那位賈先生知曉後,說師父是天下相傳的隱士。」

  隱士!

  呂謙心中一動,隨後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這些話本才能出現的事,被她侄女遇上了?

  隱士不過傳了呂布七天武藝,就讓呂布以勇冠天下,現在侄女告訴他,她得了隱士全部功力?

  呂文媗沒有再繼續說了,她等著呂謙消化這些她編造的東西,這樣一來,她日後武功高就不奇怪了,至於神農秘錄和魯班秘錄,也是為了她日後打底,她弄出的糧食和一些醫藥,可以推說到神農秘錄之中,而魯班秘錄,呂文媗這幾天想了很久。

  正如郭嘉所說,她自從威脅曹操一個諸侯後,就不應該再留下弱點,否則,將一切寄託於曹操的大度容人之上,也無異於火中取栗。

  既然有了弱點,呂文媗也不想放棄,但是她可以保護這個弱點。

  士族可以養私兵,她也是士族,那麼她也可以,她知道很多武器,那麼自然《魯班秘錄》就派上了用場。

  呂謙慢慢消化了,這時候,他腦子裡完全都是隱士弟子之事,這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了,哪怕侄女是女流之輩,也多得是想拉攏她。

  要知道她身上有隱士所有的傳承,便是不能衝鋒陷陣,難道還不能培養武將,只要培養十個武功只有呂布一半的武將,也足以讓她侄女成為所有諸侯的座上賓。

  再說……還有什麼神農秘錄和魯班秘錄。

  呂謙當然明白神農和魯班這兩個名詞代表的意思,神農百草,是藥神,這個呂謙並不看重,但是魯班可就不一樣了,戰國之時,魯班弄出的雲梯鉤拒等多少攻城利器,還有各種磨碾和鏟,這都是農事的利器,這本魯班秘錄,只怕也是各諸侯想得到的東西。

  「媗姬,魯班秘錄可在你身上?」呂謙連忙問道。

  呂文媗有些不開心,在她心裡,魯班秘錄只是順帶的,神農秘錄才是她的根本。

  「兩份秘錄事關重大,師父怕我護不住,讓我花了半月背下,就將一屋子的竹簡付之一炬。他說,這兩份秘錄只可造福于百姓,若用於諸侯,便是天下大劫。」

  呂謙頓時點頭,果然不愧是隱士,心有天下,也考慮周到。

  呂文媗繼續說道:「侄女暫時不想考慮婚約一事,只想完成師父遺命,傳承《神農秘錄》,還請叔父見諒。」

  古人從來都是死者為大,遺命大於天。

  話說到這份上,呂謙也無可指摘。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自從和呂謙攤開說了後, 呂謙沒有再為難呂文媗。而是吩咐僕從,為呂文媗在徐州城外建一茅廬, 以供她守孝。

  既然以此為藉口拒絕婚事,自然也要做到。

  呂文媗當然答應。

  只是, 草廬未落成之時, 糜氏的女公子過來拜見,呂文媗依然要以禮相待。

  糜氏的女公子年紀比呂文媗還要大上兩月, 名貞。

  糜貞和這個世界所有的士族貴女一樣,舉止優雅,從容端莊。她的一舉一動,都極具美感。她說話輕聲細語,飲酒喝茶, 也都文雅之極。

  呂文媗相陪小半時辰, 竟然覺得很是疲憊。

  和呂文媗疲憊不同, 糜貞卻是覺得輕鬆,呂氏的女公子果然如人所傳那般親切和氣,溫柔大方。更重要的, 和她見面,呂氏也相當從容,無一絲巴結討好,無論她說什麼, 哪怕有些試探, 呂氏也是不動如山。

  這讓糜貞很是驚喜, 呂氏若進門便是糜氏主母, 主母有這份心性,自然對大兄大有好處,確認過後,糜貞就更和善了些。

  原本糜貞過來拜見,也不過是禮數,大兄屬意呂氏,她便不能慢待了去。這相處了小半日,倒是有意結交一番。

  「明日陶州牧的二公子請徐州城內士族赴宴,媗兒可陪我一起去?」

  呂文媗緩緩搖頭,說道:「二叔已為我在城外結廬,我明日怕是要去城外為我阿父守孝,百日裡不便過宴。」

  糜貞一聽有些失望,但還是點點頭,說道:「不知是城外何處?」

  她想問清楚,然後要打聲招呼,免得徐州有些人不長眼睛。

  呂文媗說道:「惠水河畔,出城五裡有餘。」

  糜貞想了想,帶著一點小小的調侃,說道:「糜氏在一旁有莊園,待大兄回來,我便拉他去莊園小住幾日。」

  呂文媗心裡頭有些尷尬,她只能避過去看向別處。

  按照叔父的想法,呂氏最好不要有退親的意思,待糜氏主動詢問,再告知呂文媗守孝的年限,糜氏自然就會放棄,所以才有呂文媗這尷尬的處境。

  呂文媗心中一歎,若非原來的呂文媗已經死去,糜氏還真是她的良配,她的夫君糜竺,那日遠遠看去,是一個端方大度的君子,並且出手闊綽善待人才,說話做事都有一套,糜氏在他手上,足以保住如今的地位和權勢,而糜貞,也是和善,性格極好。

  糜氏兄妹都如此,可見他們家族教養,這和原來的呂文媗最是相配不過了。

  糜貞見狀不由笑了笑,到底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其實糜貞是有些羡慕這呂氏的,大兄無論是才識武功,還是氣度家世,都是頂尖的人選,他對前大嫂,也很是尊重,她從小到大,想著她未來的夫君有大兄一半好,她就滿足了。

  「如今,徐州多戰亂,大兄日日殫精竭慮,很是擔憂曹賊奪我徐州。我也少見到他的時候,媗兒切莫放在心上。」

  呂文媗哪裡會有意見,糜竺和她並沒什麼關係,所以,她不需要他的關心記掛。

  「也不知徐州是否能戰勝曹賊,何時退出徐州?」說到這裡,糜貞有些擔心。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曹軍定然會退的。」

  糜貞眼睛一亮,說道:「媗兒如何知道?」

  呂文媗說道:「從夏縣過來徐州,得遇一奇士,他說徐州佔據天時地利人和,曹軍必敗。」

  糜貞頓時興致上來,說道:「何解?」

  呂文媗就將郭嘉和張闓說的話說了,糜貞聽完,她歎息道:「果真大才,不知這位奇士是何人物?若有這等奇士相助,何愁曹軍不退走徐州。」

  呂文媗不由一笑,說道:「他行蹤不定,性格還有些散漫,卻是最護短,還有些心狠手黑,還很會忽悠人,他非常愛酒,明明身子不好,卻依然嗜酒如命……」

  呂文媗說到這裡,她不由停下來,也沒想到,對於郭嘉,她張口就來,似乎,她可以說很多。

  原來,她不知不覺對他有這麼多瞭解了。

  糜貞也在心裡頭勾勒出這個奇士的模樣,想著,定然派人出去尋到此人,然後招攬他。可惜,媗兒說得也很是不清楚,只怕難找。

  「媗兒可知他的下落?」

  呂文媗微微垂眼,掩飾說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是遠遠看著他在和人高談闊論,明明是個奇才,長得卻和一個武將差不多。」

  糜貞心裡開心起來,這就好找一些,徐州事要緊,如今得知這麼一個人,糜貞也有些坐不住。只想馬上給大兄寫信,再讓二哥派人出去找。

  糜貞又和呂文媗寒暄幾句,就請辭了,呂文媗見她離開,便親自送她出門。

  糜貞一走,呂文媗如願從叔父那兒得來了她的身份和呂家的士族徽記,她來徐州的目的也算全部完成。

  她轉身回府,遠遠就聽到二嬸在數著糜貞帶來的見面禮,她也聽到了旁邊的僕婦在不斷奉承二嬸,二嬸看著這一件件價值不菲的禮物,心裡也... 是眼熱異常,可是偏偏夫君囑咐她不得貪圖,媗姬現在一無所有,總需要一些傍身之資。

  「阿母,那布帛給我可好,我好些日子不曾做衣裳了,糜家送過來的料子極好……女兒和您穿出去,定然惹人稱羨。」呂姝不過十二歲,最是喜歡這些,已然忍不住。

  呂劉氏看了眼,這料子是這些禮物裡面最貴重的,阿姝眼光極好。

  原本還猶豫,這一聽,接下來,就立刻做了主,如今媗姬住她家,吃她家,她要一匹布也是應該的,隨後眼不見心不煩,說道:「留下這塊料子,其他都送過去。」

  呂文媗聽完,也沒過去,而是給了些五銖錢,托人去買她所需要的東西。

  結廬守孝的時候,她將著手煉製長壽酒,然後借長壽酒獲得足夠多的五銖錢,然後買下徐州城外一些土地,再蓋一座莊子。

  在這之前,呂文媗並不準備要呂家任何東西,至於糜貞帶來的東西,呂文媗也沒有就屬於她的心思,如今還不了了,那麼只能暫時記下,日後償還。

  呂謙用午食的時候,不見呂文媗,問及夫人。

  呂劉氏淡淡地說道:「媗姬托僕從要了石頭和廢舊的兵刃,送走糜氏女公子後,就一直躲在屋裡頭不曾出來。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呂謙一聽,第一反應就是侄女在做魯班秘錄上的東西,這事關重大,當下起身去尋,看得呂劉氏又是一肚子氣。

  呂文媗正在看清水在她配置的藥液中反應,這年頭沒有玻璃和微觀儀器,讓呂文媗進展甚是困難。

  「媗姬。」呂謙到呂文媗院門口,發現奴婢已經趕在外頭,當下就叫了一聲。

  呂文媗回過神來,然後就過去開了門。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叔父。」

  呂謙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呂文媗並沒有想將長壽酒的事說出去, 她說道:「侄女既想傳承《神農秘錄》,但秘錄中的東西太過玄奇, 我便想親自試試,若是可以研製出來, 定然要傳承出去。」

  呂謙有些失望, 不是魯班秘錄,而是神農秘錄 , 他對神農秘錄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是大夫的玩意。對於無病無災的正常人來說,並不受他們重視。

  他點了點頭,也沒興趣再問,說道:「糜氏的女公子可是見了?」

  呂文媗微微點頭:「糜姑娘甚是和氣。」

  呂謙的眉目舒展開, 說道:「糜氏家風極嚴, 糜氏兄妹三人, 均是人中龍鳳,可惜了。」

  呂謙還是可惜了,哪怕侄女得了大機緣, 在他心裡依舊可惜。

  呂文媗並未說話。

  呂謙又說道:「你師父的事要緊,卻也不能不出來吃些東西。」

  呂文媗之所以沒有出去,一來是嬸子不曾提醒,二來, 也是她不想過去, 這個呂家, 除了叔父, 對她的『投奔』並不歡迎。

  現下叔父親自過來了,呂文媗點了點頭。

  「媗姬再收拾一番即刻出來。」

  呂謙聞著一屋子異味,點點頭才離開。

  呂文媗看了看容器中的液體,石頭和鐵銅的分子結構還是太過複雜,要徹底分離出來她只想要的一兩種物質,歎了口氣,她若用精神力提煉出來不難,但是長壽酒是要量產的,量產的酒若讓她親自動手,她就沒有其他的時間做其他的事了。

  如此,這種隨地取材的法子已經無法形成。呂文媗突然眼前一亮,看來她是真的犯傻了。她完全可以尋找能直接讓人體接受的水源,水源含有礦物質即可,再調和一下,配上礦物酒的配方,依然可以形成長壽酒。

  這種方式在末世是奢侈的,因為末世裡,連空氣都有病毒,要找到一處純淨的水源是天方夜譚,更別說對人體有意的水源了。

  呂文媗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用這種方式,也是這種慣性思維作怪,隨著實驗不順利,她想到這一出,末世沒用,但是這個原始古代可不少。

  想到這一出,呂文媗心裡有些計較。

  ***

  呂文媗至大堂的時候,她二嬸的臉色並不好看,兩個堂姐妹呂姝和呂姻低著頭在一旁不敢出氣。

  而叔父臉色也很不好看。

  「叔父,二嬸,三妹,四妹!」

  叔父才露出個笑容要招呼呂文媗坐下,呂劉氏就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敢!可當不起你一聲二嬸,既然你連糜氏的婚事都拒絕了,我們小家小戶經不起你的折騰。」

  「夫人!」

  呂文媗聽了這話,知道叔父將她拒絕糜氏的婚事告訴了二嬸。

  呂劉氏一點也沒聽夫君的警告,她是嫉妒侄女得了糜氏的婚事,但是她打心裡也是高興的,至少這樣呂家也有靠山,日後,她在徐州權貴中周旋,也能被高看一眼,她去遊學的兒子和現在的兩個女兒,也能說上好親事,所以便是要從呂家出嫁妝,她也能接受。

  但是今天夫君告訴她,這個侄女把婚事拒絕了,她第一反應不可置信,隨後就是驚怒。

  「你連糜氏都看不上,你二叔在徐州城的營生也不好做,只怕也養不起你……」

  呂謙見自己夫人越說越不像話,聲音也大了起來:「閉嘴。」

  呂劉氏橫了呂謙一眼,說道:「得罪糜氏,你還想不想在徐州好過了?借孝讓糜氏退親,你們倒是想的好,藉口再好,糜氏會不知道媗姬不想嫁?糜氏起了隔閡,你在徐州還有好日子過?」

  呂劉氏平日裡自然以夫為天,但涉及這事,她忍不了了,然後說道:「若是不嫁,你也不要連累到你叔父。從今天起,你就從呂家大門出去,以後你和呂氏沒有……」

  呂謙還不等呂劉氏說完,他就拍了下桌子,嚇得呂姝和呂姻站起來,呂劉氏觸及到呂謙陰沉的眼睛,之前的膽氣一下子就泄了,她聲音弱了下來,可是堅持說完。

  「沒有干係,早知道她還不如死在外頭……」

  「閉嘴!」

  呂文媗原本因為二嬸的貪婪有所不喜,這次她的話反而讓她有所反省。

  她想的太簡單了,和糜氏的婚約,從來不是呂家可以做主,一個處理不好,會連累到呂家。呂文媗或許說,她可以保護呂家,但是她什麼都沒有,拿什麼讓人安心?

  所謂的隱士弟子?還是未來?

  呂文媗行了一個大禮,原本她就準備著手去尋找水源,現在正好應了她的想法。

  「還請叔父趕媗姬出族,糜氏自無怪罪之理。」

  呂謙當然不能答應,媗姬是隱士弟子,還手裡握著魯班秘錄,將來,定然可以榮耀呂氏。

  「劉氏,還不給媗姬賠罪。」

  呂文媗止住了,說道:「媗姬還隱瞞了叔父一事,如今想來,媗姬... 並該前來投奔叔父。」

  呂謙想說句好話,呂文媗突然一笑,她說道:「媗姬一路行來,為保夏縣百姓性命,曾于曹軍行刺客之事,並擄走曹軍主將和軍師。」

  呂謙大吃一驚,呂劉氏卻顯得有些懵,她這個侄女在說夢話?

  呂文媗繼續說道:「還曾威脅曹操,若他屠城,他日便去陳留取其性命。」

  呂謙聽到這裡,他的臉色大變,他不會不想到這樣的後果,作為諸侯,被這樣一個刺客威脅,曹操會對侄女寢食難安之餘,也是想對其殺之後快?

  若是刺客獨身一人,確實是難事,但是知道了她的家族……這時候呂謙心裡頭也有些退意,哪怕媗姬日後會對呂家有天大的榮耀,但是得罪死了曹操……呂謙想想腿就有些軟。聽說,曹操殺人如麻,就近處而言,泗水河的水到如今都是紅的,就能讓徐州無數人對其驚恐萬分。

  「叔父趕我出族,我記恨叔父,落叔父臉面,曹操也好,糜氏也罷,不會再牽連叔父。」呂文媗輕聲說道。

  呂謙一震!

  呂文媗這時候微微一笑,對著呂謙再一拜。

  ***

  糜貞正在給大兄刻著家書,她對呂媗的印象極好,家書之上無不透露著好話。

  外頭突然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糜貞皺起眉頭,沒規矩。

  「奴有急事請奏。」

  糜貞的眉頭鬆開,竟是外院的人。

  外院的人就預示著是公事。

  「何事?」

  「呂氏昭告徐州,呂氏的女公子被除族,並趕出了呂府。」

  糜貞立刻站起來,眼中有些不可置信。

  這發生了什麼?呂氏好大的膽子,他們不知道媗姬是她大兄看中的糜氏主母?

  「備車!」

  「諾。」

  糜貞的車架趕到呂府門口的時候,呂府外頭熱鬧無比。

  呂謙大門緊閉,呂文媗站在門口仰視著呂家大門,她看到人來了很多,還有糜氏的車架,她緩緩走近呂府大門。

  「叔父欺我,安能和阿父交代?」

  裡頭的呂謙歎息一聲,然後看了一眼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夫人一眼,時也命也,呂家確實沒有福氣。怕是,想讓媗姬回來,除非曹操敗亡。

  「家主說了,呂氏再無媗姬一人,媗姬有辱門風,無仕女之德,他有收留媗姬者,便是與呂氏為敵。」呂渭突然開門說道。

  這話一出,周圍圍觀的人都大吃一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被一個姑娘趕出了家門,除了族,這還落下這等狠話,簡直像是有了生死大仇一樣。

  呂文媗聽了,說道:「叔父當真如此無情?」

  呂渭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歎息一聲,然後招呼僕從重新關門。

  誰知,呂文媗突然動了,她很快就到了呂渭身邊,一把抽出了呂渭腰間的長刀,呂渭根本反應不及,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呂文媗一刀從她手中飛出,刹那間,長刀釘在呂府的牌匾上,刻著呂府和族徽的士族標誌被長刀刺穿,隨後這牌匾上發出一聲輕響,隨後,竟然在上頭碎裂開了,竟然瞬間落在地上分成兩半。

  眾人譁然,士族最重門面,如今,象徵士族門面的牌匾被毀了,這於士族來說,就是不死不休之仇。

  「你……」饒是呂渭也被呂文媗這一手激怒。

  然而呂文媗卻是走了,但是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昭示著和呂氏決裂。

  在車上的糜貞不由捂住了嘴,她沒想到,媗姬會有如此武力,更沒想到會鬧得如此地步,到底出了什麼事?

  若是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定然上門去為呂文媗做主,只是,現在人這麼多,而且她從中看出呂文媗鬧出的事情真的不小,沒弄清楚前,她不能上前,她怕也壞了糜氏的名聲。

  畢竟,現在,和呂氏的婚事,還未定下,只是兩家屬意而已。

  與此同時,郭嘉也終於被護送進了徐州城,剛剛送走呂家的僕從,他就準備找家酒肆好好歇歇,還沒喝上一口酒,就聽到旁邊的酒客說的話讓他不由一怔。

  「聽說那呂氏投奔叔父不到兩日,竟然就被呂家主除族趕出呂府,也不知呂家說說的有辱門風,無仕女之德是什麼事?」

  「難不成投奔路上和人有私,懷了孽種……」回話的人眼中帶了男人都懂的意味。

  「你們消息過時了,現在夏縣到徐州一路不太平,不但流民遍地,而且還有曹賊大軍血洗城池,別的士族姑娘還真可能,但是這位呂氏可不凡,她被呂氏趕出家門,不曾有半點傷心悔恨,反而奪了呂渭腰間長刀,就那麼輕輕一擲,呂府的門匾就碎成兩邊墜落下來,這小小一露手,怕是裡頭有些玄妙。」

  「還真有此事?呂渭可是三年前虎口救主那位好漢?」

  「就是那位!」

  「那就了不起了,那呂氏竟然還是個高手。」

  郭嘉聽到這裡就坐不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呂家竟然將她除族?這... 對一個姑娘家,實在太過狠辣了,饒是郭嘉知道呂姑娘不凡,但此時他還是忍不住擔心。

  士族除族,不是小事,流言蜚語足夠殺人於無形,加上一些其他影響,可以讓一個人無路可走。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呂家出了這等大事, 郭嘉隨意問一個人, 就找到了地方。

  然而這時候人潮卻在慢慢退散。他遠遠就看到門口有哭聲,耳邊都傳來呂氏手段兇狠之類的話語,他跑得近了,並沒有見到, 反而是呂家的僕從都倒在地上,並且地上滿是血。

  郭嘉心裡一沉, 他來晚了。

  他停下腳步,舉目望瞭望四周, 也根本無法推測出她是從哪裡離開的。

  糜氏的車架也慢慢退走了,今天的事情給了糜貞很大的衝擊感, 饒是她見識多廣, 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此事, 她歎了一口氣,看來只能寫信給大哥了。

  呂家周圍很快散了個乾淨。

  呂渭也將受傷的僕從帶進了府裡,門匾也收拾了進去。

  偌大的府門前只剩下了郭嘉一個人。

  呂文媗遠遠從屋頂後看到了, 她看似打傷人離開,其實在她看到糜氏車架前她就沒放心,所以假裝閃身從屋後逃離,其實人落在屋後沒有離開。

  等到糜氏車架離開, 卻又看見了郭嘉,她也不好走。

  等了一會兒, 大夥兒都散了, 他也不曾走, 呂文媗心裡頭有些莫名的滋味,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有人也是掛念她的。

  郭嘉看著這些血色,他思緒雜亂,越想得多,越是難以推測出她的去向,往日的冷靜似乎在此時有些大打折扣,總覺得呂姑娘現下被親人趕出家門,只怕是真的傷心了,她的性子,郭嘉相處了這麼多日子,他算是瞭解了。若是一個普通人沒有做出罪大惡極的事情,她根本不會主動動手,比如夏縣那對掌櫃夫婦。

  而現在,她對親人的僕從的下手,怕是被傷到了極致。

  可是他還是得勸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揣測著她的去向,偏偏,他對她的性子瞭解,但是對她的過去未來沒有多少資訊。他只知道她要去徐州,順便護送他過來,若非遇到了呂家的人,他都不知道她來徐州是投親的。

  呂文媗觀望了下,確定沒有其他人,她緩緩從屋頂後落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到他背後,然後輕輕咳嗽一聲。

  郭嘉立刻轉身,他就看見一張不見任何傷心的帶笑臉。

  刹那間,他的理智就回爐了。

  「你找我?」

  郭嘉知道沒法否認,他擰緊眉頭,點點頭,說道:「為何呂家要除你出族?」

  呂文媗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突然拉住郭嘉的手,然後帶著他重新跳躍上屋頂,郭嘉被嚇了一跳,呂文媗含笑地放開了他,隨後坐了下來,有頂遮擋,足夠讓下面街道上的人看不見她。

  郭嘉有些踉蹌,要說他家裡,小時候,也是爬過屋頂的,但是這士族高門大戶的屋頂,他當然沒沒爬過,這高的,郭嘉心裡還有些發虛。

  呂文媗拉著他坐下。

  郭嘉坐下來後,因為看不到下頭,倒是輕鬆了許多,他回到正事上來,然後看著呂文媗等她回答。

  呂文媗嘴角邊有些自嘲,說道:「你也應當聽過了,我有辱門風,無仕女之德而已。」

  這話……郭嘉看著她的打扮,還有一路上她做的事,其實也是沒毛病的,但是他不可能說出來的。

  「要請你喝的酒只怕要晚上一些時日了。」

  郭嘉確認地說道:「你不難過?」

  呂文媗轉頭看他,想了下,說道:「我阿父逝前,我和糜氏的婚事只差最後一步就定親了。」

  郭嘉的心不由跳了一拍,無怪他看到了糜氏的車架,呂家發生這等事,但是在徐州也只是小士族,沒有道理引來大士族的關注的,原本他還有些想不通,這會兒是明白了。

  而且這架勢,在呂姑娘的阿父逝去,糜氏還是承認這門婚事的,否則也不會聽到消息就趕過來,如果說,糜氏和先和呂姑娘繼續婚事,呂家更沒有理由把她逐出族去,反而要極盡安撫討好才是。

  原來,呂姑娘在石縣對糜竺異樣的眼光這時候也有了解釋,怎麼想著,他這會兒特別想喝酒,他往腰間摸了摸,卻是他聽到消息,就急著過來了,已經忘記把自己隨身帶著的酒壺給落下了。

  「那為何……」

  「我以替父守孝的名義,拒絕了婚事。」

  郭嘉一怔,竟然是這個原因?一時之間,各種滋味湧上心頭,他觸及她認真的目光,有一瞬間他想問問,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能夠在別的姑娘面前從容自如地說些親熱話,也常常作賦寫詩表達自己喜愛欣賞美人,那時候無論面對誰,他心裡頭何曾有過猶豫。

  但是現在,他卻是不敢了,呂姑娘和她們並不一樣,那些姑娘是喜愛他的,而她,他完全感受不出來。可是,他有些想知道原因。

  「我說了我師父的事,還有我一路上做了女刺客的事。」呂文媗沒有隱瞞他的意思。

  郭嘉一時被梗在心頭,他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但同時也終於明白了真相,對於徐州小士族而言,知道呂姑娘是隱士弟子,但是得罪了曹操,那些以家族利益... 為重的士族們,是不可能接受的。

  「叔父為難,嬸嬸不喜,我也不想為難她們,便主動提出了離開。」

  呂文媗說得平淡,但是心裡頭其實有點失落的,固然是她提出來的,但也不得不說,是叔父想放棄她。這次過後,日後便是認回來了,親人之間也是回不去了。

  還好她是呂文媗,不是她們口中的媗姬,至少,她沒有那麼被親人放棄後的傷心。

  「想來,我很快就會名傳天下了,你說,陶州牧會不會拉攏我?」呂文媗說道頹落處,突然揚起一個笑臉,然後對郭嘉說道。

  郭嘉撇過頭不再去看她,然後平復了下心情。

  呂文媗有些奇怪,然後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回話。

  「會!」郭嘉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了呂文媗一個篤定的回答。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曹操攻勢甚猛, 陶謙為了逼退曹操也算是愁白了頭髮, 呂文媗這一個刺殺之局對整體戰事或許作用不大,但是卻能成為陶謙的一支強心劑。

  呂文媗不是張闓,至少在道義上,呂文媗是為了救夏縣百姓而做出的膽大之舉, 陶謙要止戰會交出罪魁禍首張闓,但絕對不會交出呂文媗, 只因為道義上說不過去,而且, 陶謙最重名聲,他做不出這事。

  郭嘉說道:「既然你回不去呂家, 為何要呆在徐州?天下之地, 何處不能去?我見江東之地, 物華天寶,最是適合居住。」徐州之地,不出幾年, 曹操就會攻下來,而江東之地,士族林立,又頗為排外, 若攻江東,還得渡江一戰, 對於身處北方的曹操軍隊來說, 是極其困難的事情。更何況, 距離江東還有袁術,此外,若是不平定,若南下是不智之舉。

  所以,哪怕曹操是亂世明主,這要一統江東,沒有個二十年也是不可能的。

  二十年的時間,這樁事,說不得哪天就消弭了。

  呂文媗看向郭嘉:「一路上我聽你說了好些回去江東的事,難道是想投奔江東某位諸侯?「

  郭嘉沒想到呂文媗的腦洞是往這一處想,原本他想解釋的,話到嘴頭,卻變成了:「若是如此,你可會改主意?」

  呂文媗還真有些考慮起來了,她考慮徐州,一是她的身份在徐州,辦事應該會有不少便利,二也是今年的徐州太過艱難,她想在徐州建立農莊,也是能儘快幫助徐州恢復聲息。

  理由雖是如此,但是也不是非徐州不可,她拿到了她的身份,而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哪怕現在她被呂家除族,但是她這個士族出身的烙印是改變不了的,只要有利益,她這個士族出身便是被除族依然是士族。至於幫助徐州恢復生產,便是在其他地方,只要糧食增產,給徐州百姓便利,也不過是一些少量運送成本。

  就在郭嘉以為呂文媗會拒絕的時候,沒想到呂文媗點點頭。

  「你要去江東何地?」

  郭嘉驚異了。

  呂文媗見郭嘉這模樣,她有些好笑,說道:「你注意多,正好可以幫我出些主意。」

  郭嘉不由地露出笑容,他搖了搖頭,說道:「江東並沒有合適的主公。」

  呂文媗詫異地看著他,郭嘉突然說道:「若我覺得曹操是我明主,你會如何?」

  呂文媗多看他幾眼,想確定他是不是說笑,她記得很清楚,當初,他在馬車上拒絕了荀大人。

  「為何不回答?」郭嘉等了一會兒不見呂文媗回答又問道。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若曹操執意要殺我,你作為他的臣子,又會怎麼做?」

  郭嘉一時說不出話來,呂文媗見狀,她其實知道答案了,這就是古人的忠義吧,別說她一個區區萍水相逢的過客,便是親人,也是說不準的。

  郭嘉倒是想說點什麼,但是他不能騙自己。

  他定了定心,說道:「真有那麼一天,只能寄希望於你跑得遠些。」

  果然如此。

  一時之間,呂文媗的好心情突然被敗壞掉了。

  「我若是想殺曹操,你肯定也攔不住我,所以,這事情是相對的,為了不違你我之間的交情,我也只能寄希望於你主公曹操能夠把自己保護得密不透風。」說完,呂文媗就起了身,並不像呆在這兒。

  「你見著八兩了沒有?」呂文媗轉移話題。

  郭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剛進徐州城,就聽到你這事,就直接過來了。」

  呂文媗一把拉住郭嘉,笑道:「那就走,我幫你去找他。」

  說完,不等郭嘉答應,就拉著他跳下來的屋頂。

  郭嘉站起來,看到底下的高度,他是真有些害怕了,可是呂文媗並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拉著他就往下頭挑。郭嘉的心立刻提起來,隨後只覺一陣天昏地轉,等到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落了地。

  她的武功真是不錯,這麼帶人從屋頂跳下來,讓他沒有半分不適,八兩是完全做不到的。

  這樣也好,有這樣一份武功,也能讓她過得更好。

  ***

  糜貞才回到府裡頭,就有呂氏的家主呂謙求見。糜貞明白,定然是來和她們解釋媗兒被除族的事的。

  糜貞想了想,還是讓人喚了她二哥回來。

  糜貞的二哥糜芳和糜竺不同,他是個武人,為人也甚是豪爽大方。

  糜芳和糜貞一眼關心大哥的婚事,這一聽妹妹的傳信,也馬上拋棄軍營的事情趕了回來。

  呂謙見著了糜芳,就行了大禮。

  「二公子。」

  糜芳臉色很不好看,說道:「你今天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別說和我大哥交代,就是我這邊你也過不了,你呂家等著散吧。」

  聽得呂謙心中緊了又緊。

  他拱手說道:「二公子,呂氏也是不得已為知,不過一年不見我這侄女,侄女的變化讓人有些汗顏。」

  ...

  糜芳陰著臉說道:「你那侄女有問題?你可別耍我,三妹可以見過她的。」

  呂謙心中一歎,這可以聽出,糜家其實還是隱約護著他那侄女的,在警告他若是他的污蔑,他沒有好下場。

  「不敢欺瞞二公子,侄女的品貌才藝確實和以前一般無二,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她拜了一個異人為師後,就有些不受管束,她這一路趕來徐州,竟然在夏縣做出了獨闖曹軍軍營,抓住曹軍主將曹純和軍師戲志才之事。」

  糜芳一聽,臉上露出你騙我的神色。

  呂謙拱了拱手,說道:「此時在曹軍當不是秘密,還請二公子細查。」

  糜芳心中一突,這是真的?

  他想了想,說道:「這也只能說你家的女公子巾幗不讓鬚眉,你就為此趕她出族,這又是何道理?」說到後來,糜芳語氣冷了下來。

  就這點事,他糜家還兜不住不成?

  甚至糜芳心中還有些心癢癢的,若是嫂子是如此人物,可比普通的士族貴女可要來得好得多,他糜氏也不一定要求賢慧持家有道的士族貴女。

  「若僅是如此,我也不忍除她出族,哪怕曹州牧怪罪下來,他日呂家也願意親自上門請求曹將軍恕罪。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膽大妄為,威脅曹州牧說若夏縣被屠城,就要要取其項上人頭。」呂謙憂心忡忡地說道。

  糜芳眼前一亮,說道:「竟然有這等奇女子。」

  糜芳真生出見上一見的想法了,他好武,面對勇士他都會敬重一些,更別說是能威脅曹操的勇士,糜芳心中此時是真的心生敬佩了。

  但是敬佩歸敬佩,但是作為士族,他完全理解呂家的做法,便是他,若是作為家主,也會做此決定。

  一個家族,是不能得罪一方諸侯的,尤其是在徐州這不保的關口,更不能冒險。

  不過這種話,沒人會在檯面上說,士族的利益為重,但是大夥兒都是心照不宣,從來不會說出去。

  呂謙聽糜芳這麼誇讚,心裡有些尷尬,他拱了拱手,繼續說道:「最重要的,她自持功夫,一路上和一寒門儒生親近,這等行為,呂家實不敢奢望能有勝任糜家主母。」

  糜芳似笑非笑地看著呂謙,前面兩點才是真正的主因,這最後一條,只怕是為了讓糜家臉面好看的理由。

  呂謙忙低下了頭。

  糜芳起了身,說道:「事情我也瞭解了,糜家和呂家的婚事也作罷。」

  自從呂家將呂氏除族,這婚事就不可能再成了,所以,他能做主。糜氏是大士族,主母怎麼可能是一個被除族的女子?

  便是不除族,在此女得罪死了曹操,這關口,糜氏也不能再繼續婚約。

  「多謝二公子體諒。」

  糜芳揮了揮手,他其實有些不痛快的,說到底,經過呂謙這麼一說,他對這個原本要成為他大嫂的女子反而還有了興趣,真是可惜了。

  呂謙松了一口氣退了下去,這事了了,糜氏沒有任何怪罪呂家的意思。

  糜芳等呂謙一走,便喊道:「來人。」

  糜平是糜芳的心腹,馬上就應聲進來。

  「擬一份單子,宅第、田產、店鋪和馬都準備一二,然後給我再徐州城建呂氏找到,然後將這單子給她。」

  糜平立刻應道:「諾。」

  糜芳想了想,又說道:「就說是大哥貼補她的,讓她好生保重。」

  糜平一怔,看向二公子,糜芳說道:「還不去辦?」

  「二公子,這借家主的名義……是不是……」

  糜芳說道:「我自會和大哥說,別多嘴。」

  糜平心中一緊,只希望二公子是真的會說,否則被家主知道了,倒楣的肯定是他。

  「諾。」

  糜芳等糜平退下來了,他馬上開始寫起家書,將事情來去都說明清楚,但是最後送東西這事,他卻是隱瞞了下來,不過一份產業,對糜家來說,實在少得可憐。

  ***

  八兩是個忠僕,郭嘉吩咐的事,他都會照做,所以,呂文媗領著郭嘉很快就找到了八兩,八兩的心這下完全放下來。

  他連忙向呂文媗道謝。

  呂文媗笑道:「你家公子也幫了我不少,現下人也找到了,就此別過吧。」

  八兩點點頭,他完全沒有多想,在他心裡,這位呂姑娘可不就是護送他家公子來徐州的?現在已經安全抵達,人家要走沒什麼不對。

  郭嘉見她轉身就走,心中一突,他道:「你請我喝酒的事什麼時候。」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釀造出來至少需要三個月,三個月你說個地方,我派人給你送去。」

  郭嘉似笑非笑:「三個月,你就不怕我真投了曹操,然後讓你自投羅網?」

  呂文媗也不由一笑,說道:「你不會的。」

  「怎麼不會?」

  呂文媗眨了眨眼,說道:「若真是陷阱,我的姓倒過來寫。」...

  郭嘉啞然失笑,呂字倒過來,還是呂。

  隨後,他的目光有些深沉,帶著連他自己都說不出的憂心:「不要輕信他人,糜家定然會將你的事上報陶謙,陶謙定然會拉攏於你,讓徐州上下士氣大震,你會遇到很多人,你要記得,不要相信任何人。」

  呂文媗其實明白的,她點了點頭。然後沖郭嘉抱拳,行了一禮。

  郭嘉只能無奈地看著呂文媗離開。

  呂文媗此時毫無負擔地離開了徐州城,在陶州牧動作之前,她正好去尋找煉製長壽酒的水源。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卻說戲志才平安回到軍營, 就連忙對曹操請罪。

  曹操完全沒有怪罪戲志才。

  「此次我也聽曹純說了, 這如何能怪得了志才, 是曹純之過,堂堂六千大軍竟然都梅護住志才你,是他們的失職。」曹操是真的生氣, 而且比他想像中要生氣得多, 若非曹純還是出征在外的主將, 他都想把曹純給殺了。

  「非曹將軍之過, 是志才大意了,本是猜測到那女刺客會來, 卻想試探才讓女刺客找到了機會。」

  說起女刺客,曹操臉色真不好看。

  曹純的急書送來, 他就生氣, 一個刺客竟然想左右戰局, 這是他無法容忍的, 隨後,得知這女刺客真能在大軍中來去自如, 曹操大怒之余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擔心的,能在大軍來去自如,那麼日後回了陳留,他身邊的人更少,真要行刺他, 他也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可是他也是絕不會容忍那女刺客的威脅。

  他還要想法子怎麼應對這女刺客的威脅時, 沒想到曹純竟然被夏縣縣令的無中生有之計給硬生生地拖了三天,三天后夏縣已經沒了反抗,夏縣自然不能再屠,曹操不得不承認他失望之余其實也有些松了一口氣意思。

  只是,女刺客的事還是成為他心中的一顆刺,不除掉,他就不舒服。這一次是誤打誤撞,讓他兩難的選擇消失,但是有這麼一個人在,誰知道她日後會不會再來一次。

  作為一個諸侯,他素來有大志,豈能被一個刺客所威脅主。

  戲志才都看在眼裡,他也算了解曹操了,看到這情形,他心中微沉。若說,原本戲志才的意思,他自然也是對女刺客殺之後快,但是知道那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後,他就改變了心意,尤其……她和郭嘉關係匪淺,若殺了他,惹下郭嘉這個大敵,戲志才對未來也會有些頭皮發麻。

  當然最重要的,戲志才每每午夜夢回到那鍋狼湯,他心裡頭就有著自己說不出的留戀之意。

  他立刻行了一個大禮。

  「主公,此次,志才想替主公為那女刺客求情一番。」

  曹操立刻皺起了眉頭,志才向來明白他的心意,此時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

  戲志才繼續說道:「此次,志才並非自己逃出來的,而是女刺客主動放歸。」

  曹操一聽,立刻鬆開眉頭,說道:「原來如此,既然她信守諾言,他日便放她一次。」

  戲志才歎道:「她只是想救夏縣一縣百姓性命,對主公也好,對陶謙也罷,都無任何偏向,而且,她年紀小,並不懂事,她日後萬不會如此膽大妄為了。」

  曹操這時候真的驚異了,那女刺客給他這智謀出眾的軍師灌了什麼**湯,竟然這等求情的話也能說出來,這和志才萬事不在意的性子實在相差有些大。

  他想了想,問道:「女刺客是何許人也?」

  戲志才一時有些說不出口,他這時候才發現,他為之求情的人,他竟然連她的身份背景都不知道,若是荀彧知道了,只怕認為戲志才被狐妖迷惑了,這樣毫無邏輯的事竟然也幹得出來。

  「志才,可有為難之處?」曹操也發現,他問道。

  戲志才搖了搖頭,說道:「志才不知。」

  曹操這時候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志才這是怎麼了?

  戲志才反應過來,他覺得自己這樣也不正常,他心中一歎,拱了拱手說道:「志才有罪,請主公論罪。」

  曹操連忙親自將人扶起來,隨後大氣地說道:「志才何罪之有,既然是志才所請,放刺客一馬也無傷大雅。」

  這聽得戲志才心中頓時覺得感慨,主公如此,叫他如何能不拼死效力。

  他完全恢復了清明,說道:「主公,若有必要,非殺不能成定局。」

  曹操見狀,豪氣笑道:「志才多心了,既然那女刺客能放曹純和你回來,證明她也不曾有為難之心,此事就此過去。」

  戲志才再次拜了又拜。

  ***

  糜竺說動了劉備,便準備回去,未曾想到劉備熱情異常,讓他觀望了其屬下兵馬,看得糜竺心中不由驚歎,明明不過三千,卻比徐州軍一萬要強得多。

  劉備如此熱情,糜竺又多留了一日,越留下,他發現這個劉備是真正的英雄人物,他抱負遠大,才智武功和氣度已經完全具備一個亂世主公需要要的東西。

  糜竺心裡有了一些考量,只是他終究不會考慮。

  因為劉備,現在的實力太過弱小,除非劉備能得到徐州,否則糜竺是不會考慮的。

  「家主,徐州急送來了家書。」

  糜竺伸出手來,糜同連忙奉了上來。

  糜竺打開一看後,素日裡只能看到平靜和微笑的清俊的臉上頭一回有了失態之色。

  「備馬,我們即可回程。」

  糜同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被家主這一個命令,也渲染得急切起來。

  「諾。」

  馬迅速就備好,糜竺就上了馬,說道:「你留下,親自替我向劉皇叔陪禮。」

  糜同連忙答應。

  糜竺當下再也不敢耽擱,帶著糜氏的軍隊就急出了城。

  一路疾馳,糜竺一開始如果還有些急切的話,到了後來,他就慢慢趨向於冷靜。

  此次家書的資訊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也不曾想過這等事會發生在他的未婚夫人身上。他之所以急,不過是糜芳和糜貞在這事情上處理得並不如他意,而呂家……真是壞他大事!

  呂家的考量也好,二弟和三妹的考量,都沒錯,但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呂氏便是得罪曹操又如何?如今局勢下,其實根本對糜家來說,反而是一道極好的保護傘。他只需要運作一番,她便是佔據了天下大義,之後再嫁于他,成了糜氏的主母,自然就不再是女刺客,便是曹操,發現呂氏不會再是一個刺客,為了不讓昭顯自己的大度容人,也為了不得罪士族,定然會一笑泯恩仇。

  如此,擁有如此功夫的呂氏反而成為糜家的一道底牌,哪怕曹操入主徐州,糜氏也不用在猶豫是否離開徐州,因為有了她,曹操也會掂量糜氏一二,不敢過多削弱糜氏,否則,呂氏的武力威懾加上整個糜氏,曹操也是需要尊重。

  士族和皇權本身就是互相依存互相克制,有這樣一位定海神針鎮著,除非曹操想徹底覆滅他糜氏,就永遠都能保證糜氏的利益在曹操治下不受損。但是覆滅糜氏,這可能嗎?

  糜氏的家產太多了,錢糧田地,任何諸侯都捨不得毀掉,因為有了他們,才能讓他們有更多的財富支撐著他們擴軍征戰天下,糜氏所慮的,不過是溫水煮青蛙,慢慢被削弱下來,最後徹底被消亡,而有了呂氏,沒有任何諸侯會不智,去大幅度削弱糜氏。

  他冷靜下來,他拉緊了韁繩,知道現在趕回去也晚了,人已經被士族除族,她便是再能提供更多利益,為了士族的顏面,這婚事只怕也是不成了,若他並非糜氏的家主,那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家主?」

  糜竺微微閉眼,突然,他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說道:「轉去郯城。」

  或許,還有機會!

  糜竺一瞬間將得失衡量了清楚,若是成了,只怕會讓糜氏得到更好的機遇。

  呂氏對於現在的徐州來說,也是有用得緊,將此事報給陶謙,怕是也能為糜氏換得他之前一直所不能得到的利益。

  隨後,糜竺瞬間轉了個方向。

  不過五日,糜竺就風塵僕僕趕到了郯城。

  已經坐立不安的陶謙立刻召見了糜竺,如今,郯城已經搖搖欲墜,連續半月的守城戰,城牆已經千瘡百孔,他的兵力也不足一萬,現在已經在抽調各軍兵馬和以及防備袁術的丹陽兵。

  陶謙其實已經生出了逃離的心思,若非糜竺傳來信,劉備大軍馬上趕來,他也不會咬牙撐著。

  「恭喜主公,曹操即將退兵。」

  陶謙立刻從座上起來,扶住行禮的糜竺。

  「子仲快快免禮,還請子仲教我,曹操如何退兵?」

  糜竺說道:「劉備已經答應出兵,有劉關張之武勇,定然能助我徐州守住郯城,此外,竺得一計,可退曹軍。」

  陶謙忙希冀的說道:「還不快快說來。」

  糜竺緩緩說道:「還請主公派使者說動現在坐擁大軍十萬卻無地可據的呂布出兵曹操老巢,此為圍魏救趙之策。」

  陶謙一怔,呂布?

  當年十八路討董,陶謙就是其中一路,那時候呂布受董卓之令駐守虎牢,那時候,呂布的武勇,和其強軍,讓他現在都深深都覺得震撼。

  十八路的軍隊,對呂布竟然沒有任何辦法,最後還是董卓自身出了問題召回呂布,這才沒有讓十八路討董成了笑話,當然,最後也是草草收場了,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

  「呂布可真會答應?」陶謙很不確定。

  糜竺說道:「呂布為袁紹所不容,已將人趕之冀兗邊境,得主公錢糧支撐,此人必定心動,曹操得知必定退兵。」

  陶謙有些猶豫,呂布的名聲實在算不好,陶謙愛名,他著實猶豫。

  糜竺心中一歎,他完全看明白。

  說道:「三公出身的袁氏都曾重用呂布,主公又有何猶豫?

  陶謙一聽,頓時點了點頭,對對對!

  「不知道派人去?」

  糜竺說道:「竺願走一遭。」

  陶謙大喜:「那便有勞子仲了,待曹軍退走,你就是首功。」

  糜竺行了一禮,說道:「諾。」

  「竺還有一事稟報主公。」

  陶謙問道:「子仲請說。」

  糜竺說道:「此計是呂氏的女公子和家妹說起,竺才得知的。」

  陶謙吃了一驚:「呂氏的女公子竟有如此謀略?」

  糜竺繼續說道:「呂氏女公子確實不凡,她曾拜異人為師,學的一身武功智謀,還因見不得曹操要屠我夏縣,便獨闖曹軍擒拿主將軍師,並告知曹操,若屠夏縣,便取其項上人頭來逼迫曹操。」

  陶謙這時候更震驚了,站在他的角度便是喃喃道:「竟然還有這等奇女子?」

  糜竺微微垂眼,說道:「竺不敢欺騙主公。」

  陶謙連連點頭,說道:「有如此奇女子,我到想一見。」

  「可惜,呂氏追求名門淑女,將其除族趕出了家門。」

  陶謙立刻皺起了眉頭,他當然明白呂氏這是什麼意思。

  「此女正直難容之身,又有如此智謀武功,極具大義,主公若是褒獎于她,定然讓我徐州士氣大盛。」

  陶謙忙沉思起來,怎麼想,這都不影響他,而且還是對他和徐州都是有大好處的,將此女宣揚出去,進一步告訴世人,曹操為父報仇侵徐,是不義之舉,連女兒家都看不過去。

  同時也能為他和徐州贏得偌大的名聲。

  「依子仲之意,要如何褒獎此女?」

  糜竺說出了他最終的目的,他道:「呂氏不智,還請主公憐憫她,收她為義女。」

  陶謙一聽,他馬上沉吟起來,隨後看向糜竺,說道:「子仲對此女很是看好?」

  糜竺也不隱瞞,低聲說道:「主公,竺收到呂氏被除族的消息已經晚了,呂氏若非被呂氏除族,將會是竺的未婚夫人。」

  陶謙頓時釋然,笑道:「原來子仲還是癡情人。」

  這時候,他就不再考量,子仲忠心,糜氏和徐州的利益也是一塊的,他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子仲,我這就昭告天下,也讓子仲與呂氏成就一樁好姻緣。」

  糜竺一聽,他露出微笑:「謝主公成全。」

  陶謙立刻哈哈大笑,然後拍了拍糜竺的肩膀。

  糜竺對陶謙再拜了拜。

  陶謙此時也如同放下心中大事一樣,這有了援兵,還有了退兵之計,天下人也會將曹操報仇入徐之舉轉變成不義之舉,他極其滿意。

  再說,這個義女真有那麼有本事,對他來說,也是一樁美事。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正直初冬, 牛頭山。

  往日鮮有人煙的牛頭山突然出現了大股的軍隊, 軍隊約莫七千左右。

  軍隊裡有胡有漢, 穿著的甲也都不一樣,最為光鮮的是右軍,和左軍中軍身著布甲不一樣, 這右軍身上有著一些鐵甲, 軍旗上一個劉字極大。

  正是前來支援陶謙的劉備軍隊, 劉備, 中山靖王劉勝後裔,自黃巾之亂平定後開始聲名鵲起, 曾從師中郎將盧植。董卓之亂後,劉備投奔師兄公孫瓚, 後來立功成平陽縣令而投于青州刺史田楷, 手下也有了幾千的兵力, 已經不再是田楷所能掣肘。

  曹操入侵徐州, 徐州節節敗退,徐州刺史陶謙先田楷求援, 田楷一邊派兵,一邊又讓陶謙舉薦劉備相助,陶謙就派他最信任的長史糜竺親自去請劉備。

  劉備得知消息後,欣然應允,帶兵馳援郯城, 原本岌岌可危的郯城, 瞬間因為劉備的增援, 讓曹操望城興歎。由於郯城一戰,劉備的兵力受到折損,陶謙就將自己部下的丹陽兵撥給了劉備四千。

  如今,劉備的中軍是自來從黃巾時就跟隨的精銳,左軍是隨師兄公孫瓚時征到的烏丸胡騎,那右軍自然就是丹陽兵了。

  歷時兩月,呂布被手下謀士陳宮進言兗州,曹操的老本營被呂布偷襲,加上徐州曹軍糧草再也無法支撐,曹操不得不退兵徐州。

  劉備功成,陶謙表劉備為豫州刺史,屯兵小沛。

  劉備正是趕往小沛的路上,劉備以仁義著稱,一路上手下軍隊對百姓秋毫不犯,甚至為了不擾民,一直露宿野外。

  今日趕到牛頭山也是如此。

  駐軍軍營很快就駐紮好,伙夫也開始弄灶準備吃食,劉備如今紅光滿面,他終於從小小的平陽縣令上表為豫州刺史,又得陶謙看重,他覺得他的未來將越來越光明。

  張飛好酒,軍營裡本該禁酒,但此次去小沛算是回程,已經不再是戰時,所以劉備允了張飛帶酒,這喝了酒,張飛就想吃肉。

  劉備對關羽張飛兩兄弟極好,馬上就招呼伙夫去牛頭山打些野食。

  張飛一聽就主動起來了:「這一路上也是無趣的很,我帶人親去,打獵也能鬆快一番。」

  劉備瞭解張飛的性子,笑駡道:「去吧,但早些回來。」

  張飛當下抄起來他的長矛,大踏步出去了。

  關羽有些不贊同,說道:「大哥,你太順著三弟了。」

  劉備說道:「你和三弟都是兄弟,自家人,何必見外。」

  聽得關羽心頓時一熱,他只能歎了口氣,還是他多管管三弟好了。

  ***

  張飛很快獵到了一些野味,越打也越是高興,然後帶著人繼續朝著山林進去。

  剛收拾完一頭野豬,張飛就聞到一股饞人之極的酒香,他還以為是錯覺,用力吸了兩口,他覺得自己的鼻子似乎真的不曾聞錯。

  「你們有沒有聞到酒香?」

  「三將軍,還真有……不過這深山裡,哪裡來的酒?」

  張飛又用力吸了兩口,確定這酒是從來沒有喝過的那種,偏偏這酒香還如此醇香,實在誘人得很。

  「走,隨本將看看去。」

  張飛不由分說,就順著酒味過去,不一會兒,張飛就遠遠看到前方凹地上多了一座木屋,木屋旁邊是一條瀑布溪流,青山瀑布,鳥語花香,還真是一處好地方。

  酒就是從木屋裡頭傳來的。

  張飛加快了腳步,走得進了,發現木屋周圍有著柵欄,周圍還有一些綠的極其青翠的青菜,這大冬天的,竟然有青菜,張飛關是看著,就有些饞嘴,同時格外驚奇這裡青菜為何能夠長得如此好,要知道,冬日裡青菜是完全不具備生長的。

  呂文媗在屋裡頭終於開封了她的第一壇長壽酒,酒香淳厚,光是聞著就異常誘人,她忙喝了兩個,綿軟清冽的滋味,讓她有些流連。

  這比末世的酒更純,更加可口。

  估計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山水乾淨的原因,比末世從一些礦石中提煉那些礦物元素要來得乾淨得多,材料一旦用最好的,自然做出來的成品也是非同凡響。

  她心滿意足,也難得給自己燉了一鍋青菜雞湯,然後給自己倒了倒酒,準備享受一番。時間倒是過去得快,屋內木柱上的正字也十來個了,好在她釀制成功了,這是第一壇,屋裡頭還有十大壇,這牛頭山上這處瀑布,是最適合她釀制長壽酒的地方,這裡的水礦物質很多,水質非常得好,加上她採集這世上十八種植物精華配出的長壽藥液,投入水中封存發酵兩月,這酒就成了。

  長壽藥液對於別人來說很難配置,對於呂文媗來說,已經三級體術的她,精神力進一步加強,配置一缸藥液只需要兩日。

  而這種藥液每一勺就足夠釀制一缸,所以,她只需要準備藥液,其他都可以請人前來量產。

  希望,一切順利,讓她湊足得到銀錢,讓她能買下牛頭山。

  呂文媗現在對牛頭山越來越滿意,雖然這是山,但是山林溫度和土地品質,都是極其適合植物生長,在這里弄出一個莊園,還能在莊園下建立基地碉堡,這樣也能有自保之力。

  她便品嘗著也在邊做著計畫,偏這時候,外頭出現了動靜,隨後很快,聽清楚是幾十人的腳步聲,聽這聲音,明顯是軍隊,呂文媗第一反應就是曹操派人來。

  她馬上起身,抄起來這段時間打出來的百煉出來的長劍。

  長劍鋒銳異常,吹毛斷發,至少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沒有看到這樣鋒利的劍。這是呂文媗在等待酒煉製成功的時候精心打造出來的,她配了藥液,讓原本的鐵質發生巨大的分子變化,比之普通的鐵更加堅硬。便是交于高超的鐵匠,也得在高溫火爐中敲打的氣力和火焰溫度至少上升兩倍,呂文媗為了讓兵刃成行,親自百煉敲到了一番,這才造出了這樣一柄寶劍來。

  若非她有三級體術,還真難以完成這份活計。

  呂文媗不用劍,因為她不懂,所以這不是給她自己的,而是準備給郭嘉送過去,她其實注意到,他腰間的那柄儒見已經脆了可以,只怕砍不了多少東西。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但她聽到這幾十人停在她圍著的柵欄外後,也不見有埋伏之意,她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似乎……她有所誤會。

  「燕人張翼德求見貴地主人。」

  呂文媗一聽,有些驚奇了,燕人張翼德,不就是劉關張中的三弟張飛嗎?

  他怎麼出現在這裡?

  便是劉備要馳援徐州,這裡,離著徐州戰場上是隔了好幾郡。

  她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

  張飛見開門的是個姑娘家,他頓時一愣。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對於呂文媗來說, 只要不是曹操的人, 她就不用轉移地方。

  張飛回過神來, 他其實十分的吃驚,這深山裡頭竟然住著一位姑娘,要知道到了這個深處, 能夠遇到兇狠的虎狼了。

  而且這姑娘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張飛最愛畫美人, 張飛的雙眼就帶著他自己都沒覺察出來的侵略性將眼前的姑娘打量個徹底。

  「閣下有何事?若無事, 我這裡並不歡迎外人。」呂文媗見狀,然後問道, 她的語氣還是有些客氣的。

  張飛收回目光,心裡有些蠢蠢欲動, 只是可惜, 現在並沒有筆墨。

  她沒有將呂文媗的話放在心上, 聽她的話語有些氣勢, 可依然掩蓋不了她是嬌弱的女子的事實。話語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威懾力

  不過眼下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因為,酒香更濃烈了,不過多聞了幾下,他想畫畫的衝動也被沖散得無影無蹤。

  當下,他就拱了拱手, 說道:「我半山打獵, 聞到姑娘家中酒香, 便克制不住,想過來討杯酒喝。」

  呂文媗一聽,臉色頓時柔和下來,竟然是被酒香吸引過來的,可見她的酒對這個世界的人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她臉色柔和下來。

  張飛等了一會兒,不見這姑娘回話,他心裡就不由一突,擔心這姑娘不給,可是這香味他都聞到了,這麼饞人的酒香……張飛心一橫,不管如何,酒他是一定要喝到的,哪怕用搶的。

  「姑娘,某是燕人張翼德,今日若能得此美酒,他日,姑娘有所求,某定然鼎力相助!」

  呂文媗這時候真有些驚訝了,她這酒真的這麼勾人?古人最重諾言,尤其這等武人武將,更是言出必行。

  其實呂文媗也誤會了,酒勾人是其中一個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張飛覺得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的事,他能輕易解決。

  呂文媗便回答說道:「你愛酒?」

  張翼德連忙點頭,呂文媗感覺到他的氣勢增強,似乎有志在必得的意味,呂文媗便轉過身回了屋裡,而且還將門關上了。

  在柵欄外的張翼德見狀,臉上盡是失望,他踟躕地在外頭走了兩步,他心裡打算著如果這姑娘不給,怎麼也要搶上一搶,然而現實在面前,他還拉不下臉面去欺負一個柔弱姑娘。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來,從中飛出一個酒罈。

  明顯是裡頭的人扔出來的,這準頭赫然就是張飛,普通人扔,最多不過三丈,可是眼下這酒壺超過七丈,並且一度在半空平行,這份力道……張飛眼前一亮,是個高手。

  這姑娘竟然是習武之人?

  張飛心中有些驚喜,隨後又覺得這樣才正常,否則她如何在這深山老林裡。

  常言道,山林多異士,這姑娘,應該也算是了。

  張飛走了兩步,快准穩就將來勢甚急的酒罈接住了,酒罈一入手,之前勾得他心猿意馬的酒香更濃,而在他身後的士卒,在此時也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張飛爽快,酒一入手,就扒開酒罈蓋子,酒味更加香鬱,然後仰頭給自己倒了一口。

  酒入喉中,張飛露出沉醉的臉色,原本只想喝一口嘗嘗鮮,然後回去給大哥二哥帶去,誰知酒一入喉,他就沒法克制自己。

  竟然有如此香醇帶勁的酒,而且不見尋常酒的苦澀辛辣。

  甚至,他覺得比之在大將軍何進家中的貢酒還要來得好喝。

  「爽!好酒!」

  張飛竟然將半罎子灌了下來,最後半罎子不是不想喝,而是必須忍住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些醉意,軍中他能喝酒是大哥的愛護,但是絕對不能醉酒。

  他是個酒罐子,尋常的酒,沒有三壇五壇的,別想他有醉意。

  這酒真好啊。

  「多謝姑娘,此酒某甚是喜愛,他日姑娘有所求,還請到小沛來尋某。」

  隨後,他想了想,姑娘要來找他,也沒個信物,當下又從腰間解下一把匕首,說道:「這把匕首就當做信物。」

  呂文媗在屋裡頭遠遠看著,張飛如此做,顯然是當真了,她不由點點頭,看似魯莽卻也頗為細膩,隨後聽到小沛二字,她不由一愣,牛頭山最近的城池可不就是小沛?

  劉備怎麼在小沛?而且聽這語氣,似乎他們會在小沛常駐!

  因為手帕交甘氏嫁給劉備的緣故,也因為郭嘉借劉備的名聲保住夏縣後,呂文媗對於劉備也有些關注,劉備不是在東海郡聽命于田楷?

  「將軍覺得此酒如何?」呂文媗想了想後,心中有了主意,然後問道,而且語氣也從閣下轉變成了將軍。

  張飛毫不猶豫地說道:「價值千金。」

  當然值,這是他覺得最美妙的酒,比宮中貢酒還要好喝,宮中貢酒難得,但是花上百金定然能得到,這酒,怕是這天下獨一份了,獨一份的酒自然珍貴,若非今日緣分進得山,他也沒有福氣喝到。

  呂文媗一怔,竟然這麼值錢?

  她一路尋找水源就問過,便是徐州城的田地,一畝也不過五千錢,如今的貨幣是五銖錢,但是大額也用金或者絹相抵,一金約莫一千五銖錢,一畝地也就是五金,價值千金,雖然是誇張的說話,但是哪怕只有一半,竟然也夠呂文媗買上一百畝地了。

  一百畝,呂文媗算了算,只怕她初期完全夠用了。

  她還想薄利多銷呢?現下好了,竟然一壇酒就夠了嗎?

  呂文媗想了想,按捺住只做一筆生意的念頭,她明白,之所以會這麼貴,是因為物以稀為貴,而且她也沒有送去上層的機會。

  還是細水長流得好,這樣既變得簡單,也能賺得更多,誠然一筆生意可以足夠她買地,但是未來,她便是建了農莊,組建實驗室,雇傭農戶,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花費。

  最重要的,呂文媗也是希望有她這種酒,可以減少糧食酒的供應,這樣多出來的糧食,或許能養活更多的人。

  「將軍答應我一個件事,不知現下是否兌現?」

  張飛有些奇怪,竟然現在就用?

  「姑娘請說。」

  呂文媗說道:「此酒名長壽,是我根據師父的秘方煉製而成。」

  長壽酒?

  張飛眼睛有些火熱,能夠長壽?

  那這價值何止千金啊。

  「將軍,此酒並非靈丹妙藥,所謂長壽,不過是經常飲用,會讓人的身體逐漸變得康健,從而達到延年益壽的目的。」這話,呂文媗真沒撒謊,末世的人常喝這種酒,每日不過吃一兩頓,只要沒有得絕症或者出現意外,百分之九十的人能活過一百歲。

  當然,這事情,她是不準備說的,古人壽命在她的記憶裡,六十便是高夀了,若說出來,只怕太過逆天了。

  張飛有些失望,但隨後覺得,這也是極好的酒,加上如此美味,也是不凡了。

  「我屋裡頭有十缸長壽酒,就勞將軍在七日之後派些人來為我將酒搬去小沛。」

  牛頭山,距離小沛最近,呂文媗準備在這裡把這些酒賣出去試試。

  張飛一怔,搬去小沛?

  第一念頭是這麼簡單的要求,第二就是,有這麼多酒,還搬去小沛,豈不是他還有這樣的美酒喝?

  「十缸?」張飛不由問道。

  呂文媗說道:「是。」

  張飛抱緊了手中的半壇酒,心中帶了點希冀說道:「姑娘是小沛人?」

  呂文媗說道:「孟縣呂氏,非小沛人。」

  張飛不由失望,他想再問問她弄這些酒去小沛做什麼,可是他總覺得哪裡忽略掉了,隨後,他不由一震,孟縣呂氏?

  那不是陶州牧收的義女呂文媗?那個為了救夏縣百姓,敢於獨闖曹軍逼迫曹操的奇女子?

  呂文媗就是出自孟縣呂氏,自從陶謙昭告天下以後,奇女呂氏的名聲名震天下,無數人津津樂道,或佩服,或驚異,她的經歷也為大家所知,隱士弟子,得隱士功夫傳承,武藝高強。

  如果是在別處遇到一個自稱孟縣呂氏,張飛絕對不會認為如今這嬌柔美人就是傳說中的奇女呂氏,因為在所有人心裡,這個敢於逼迫曹操的女人就算不是三大五粗,也但是英姿勃發類似男兒的姑娘,可是現在在這危險神秘的深山老林,張飛沒有理由不信。

  「你便是陶州牧最近新收的義女,奇女呂氏?」

  呂文媗微微皺眉,他說得是什麼?她怎麼一點都聽不懂?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張飛確認呂文媗的身份後, 還給她行了一個大禮。

  因為呂文媗的所作所為確實值得他行一個大禮,便是他, 他沒膽子做這等事。倒不是他怕,而是他顧忌的太多,不會為了和他無關的夏縣百姓做到這個地步。

  呂文媗拱了拱手,回了一禮,沒弄清楚前, 她不想接受別人的大禮。

  「陶謙?可是徐州陶州牧?」

  張飛這下驚訝了,聽這呂氏的語氣, 似乎一點都不知情?

  「正是,不知姑娘……」

  呂文媗又接著問道:「陶州牧收我為義女?」

  漲幅這下完全確認了。

  他想了想, 然後說道:「我大哥劉備帶軍馳援郯城, 陶州牧就發佈了討曹操的繳文, 上面敘述了姑娘大義之舉,並告訴天下人,你已成陶州牧的義女,天下人若想替曹操報復於你,便是和陶州牧為難。」

  呂文媗這下明白了, 她微微皺眉,這麼被認義女的事挺讓她尷尬的,但是照著張飛這麼說,完全是陶謙要護著她不被曹操報復, 她就不能有什麼埋怨, 而且, 在所有人心裡,還以為是她高攀了。

  陶謙是誰,士族的代表,一州之主,在大漢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仁義之主,在民間威望極高。北邊戰事甚多,公孫瓚,袁紹、劉虞說開戰就開戰,連藉口不找,但是徐州這麼多年,卻一直安然無恙,其他諸侯想染指,卻都不敢下手,就是因為陶謙這無出其右的仁義名聲,曹操如果不是借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藉口,也不敢攻打徐州,甚至到如今地步了,用了殺父之仇的理由進宮徐州,還給曹操的名聲帶來莫大的壞影響,這不得不說,陶謙此人在大漢的威望了。

  這樣一個人,別說收呂文媗一個被除族的姑娘為義女,便是大漢的王族翁主也不會拒絕拜他為義父。

  有了陶謙這樣一個義父,只要陶謙不死,威望還在,到哪裡都會讓人以禮相待,而古人最重氣節仁義,曹操便是恨極呂文媗,要買通刺客來殺呂文媗,只怕也會有一大半的刺客不願接待。

  這就是擺在檯面上的好處。

  「此事如今天下皆知,姑娘……竟然不知道嗎?」

  呂文媗沒有回答,這不是明擺著,她並不需要回答。

  她想了想,既然被義女了,她也沒打算過去徐州湊熱鬧,興許,這陶謙也不是真心想認她做義女,不過是因為她幹下的大義之舉,表示給天下人看的。

  至少就現在而言,對她並沒有什麼壞處,至少,曹操真不會在短時間針對她,而她在徐州要做的事會相當方便,不用再擔心地方官的潛規則。

  至於未來,呂文媗也不擔心,經過兩個月,她的體術已經到了三級,現在她覺得天下大可以去,或許不能於千軍萬馬中取曹操人頭,但是要走,她還是有些自信的。

  既然有了這份實力,她就不需要有什麼擔心。

  張飛見狀,當下也不再問。

  呂文媗說道:「還請將軍幫忙。」

  張飛回過神來,正色說道:「某必定辦到。」

  隨後說道:「姑娘將這酒搬去小沛,不知是送何人?」

  不要怪張飛這麼想,在張飛心裡,這樣的奇女子,是沒有從商賣酒的畫風的。

  呂文媗一聽,說道:「我何曾說要送人了,不過換取銀錢,做些生意罷了。」

  張飛被這話給弄無語了?陶州牧的義女缺銀錢?還賣酒?陶家坐擁徐州,要什麼沒有。

  隨後,他的眼睛就亮了,既然這酒可以賣,那豈不是……張飛想著剛才美酒滋味,馬上說道:「姑娘不用麻煩了,這些酒某甚是喜歡,你不如全部賣於某如何?姑娘你儘管開價。」

  呂文媗上下看了一眼張飛,她當然相信張飛又錢買的,但是她又不是做一筆生意,賣個一個人當然不適合利益最大化,酒的銷量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知名度和口碑,若只是存在一人手裡,這名聲就傳不出去,完全不符合她的利益。

  「你可以買,但是每人每天只許買一壺,一壺300錢。」一缸可以分出二十壇,一壇可以至少分出十壺,對比糜氏的酒一壺十金價格要便宜多了。

  張飛驚訝了,竟然只要300錢?

  「三百錢?」沒說錯?不是三百金?

  呂文媗點點頭,這是她考慮很久的價格,這酒的價格親民,但是比普通酒又稍微高一些,這樣才能給她帶來源源不斷的銷售產業鏈。

  張飛原本還擔憂自己買不起多少,現在聽到這個價格,恨不得全部買了了。

  「只能買一壺。」

  張飛聽到呂文媗的強調,頓時失望。卻也答應下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不了叫手下人去買好了。

  「某要一壺。」

  隨後想了想,說道:「某還有兩位兄長,還請姑娘多賣兩壺。」

  呂文媗見張飛守規矩,這點面子她還是給的,當下便回屋去又取了酒,這次,卻是用酒壺說裝。

  張飛連忙接過,說道:「某三日後定然帶人前來。」

  呂文媗微微點頭。

  張飛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呂文媗等張飛一走,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她繼續吃自己的東西,吃完後,然後繼續研究冬日青菜種子問題,雖然她解決了冬日青菜生長問題,可是產量低的可憐,長出來的青菜才兩三斤,她覺得,一顆青菜至少得50斤以上才能算一棵合格的青菜,不然如何滿足古代這麼多人的需要。

  也就只有呂文媗這種從末世來的人才敢這麼想,因為50斤的青菜已經是天下奇聞了。

  劉備和關羽邊敘話邊等張飛回來。

  「三弟這次去得久了。」

  關羽見大哥關切之意,就說道:「看來是打獵打得興起,忘記時辰了,我帶人去把他叫回來。」

  劉備剛要搖頭,外頭就有了聲響。

  大老遠就聽到三弟的笑聲,隨後他們就問道一股勾人之極的酒香。

  哪裡來得酒?還如此香?

  劉備和關羽對視一眼,關羽馬上起身。

  張飛正好入帳。

  「大哥,二哥,你看我帶來了什麼?」

  張飛邊說,邊擺弄了下手上的酒,也不等劉備問話,就直接說了:「大哥二哥,原來陶州牧的義女呂氏就住在山裡頭,還釀制了這天下少有的美酒,我們今天又口福了。」

  關羽第一反應是皺眉,這麼巧?

  劉備就立刻起了身,關切說道:「三弟,可真是陶州牧的義女,那位奇女呂氏?」

  張飛完全沒有感覺到異樣,他點了點頭,說道:「就是她。」

  劉備當下熱情說道:「那還等什麼,這等奇女,心懷百姓的大義之人,我等過門不拜訪一二,也有失禮節。」


第四十四章

  張飛自來信服大哥, 劉備一提出要去見奇女呂氏, 張飛想也沒多想, 就點了點頭。

  一路有軍隊開路, 劉備三人就很快就到了呂文媗所在的木屋院子外。

  呂文媗聽到動靜, 她並沒有前去迎接的意思, 張飛正要高聲喊一聲,誰知劉備卻阻止了,他道:「中山靖王之後劉備求見呂姑娘。」

  呂文媗思忖了一會兒, 她無法推算出劉備要見她的原因。

  「原來是劉皇叔, 早聽聞劉皇叔大名,不知皇叔來寒舍有何指教?」

  劉備聽這聲音冷冷淡淡,心下有些失望,他想了想說道:「備得陶州牧舉薦,得以居豫州刺史之職,陶州牧多番尋找呂姑娘,唯恐呂姑娘收到曹賊的暗害, 如今備見姑娘無恙, 也替陶州牧安心了。」

  若是旁人聽, 因為自己是陶謙的義女, 會對劉備親近幾分。可呂文媗皺起眉頭來, 這話便是透露著,劉備現在成了陶州牧的人, 而且非常在意陶州牧。

  呂文媗被陶謙認了義女,但是她就從來沒準備真正做他的義女, 因為她知道,陶謙認她,是在為了宣揚自己的名聲,哪怕也有一番要在曹操面前保她之心,也只是順帶的,呂文媗記著就行,至於其他,她最多不過是個名號,沒想過回徐州去唱一齣戲。

  劉備如此在意陶州牧,倒是不大好辦了。

  因為,呂文媗是準備將牛頭山買下,牛頭山歸屬小沛,而聽之前的張飛說,他們屯軍小沛,也就是說,這牛頭山日後就是劉備的地盤。

  呂文媗想了想後又鬆開了眉頭,她也是想多了,之前牛頭山這塊地還是徐州陶謙的,她都有此打算,現在不過是親近陶謙的劉備,那和之前也沒什麼差別。

  她如今佔據名聲的情況下,陶謙知道她的膽子和本事,也知道她的打算,想來也不會沒有眼色地過來打擾。

  真要打擾,她也有的是辦法。

  「多謝劉州牧,我在隱居甚好,劉州牧和陶州牧無需擔心。」

  劉備也是聰明人,這聽呂文媗還是稱呼陶謙為陶州牧,心下有了數,看來陶州牧用收義女之名也拉攏不到這樣一個異才,這……他就放心了。

  劉備自知現在實力不濟,遠遠比不上陶州牧,根本談不上拉攏的名望,所以才試探一番。不過,他也頭疼,連義女之名都拉攏不到,不知道還有其他可以打動此女?

  劉備是真想得到這個奇女呂氏,想想若得了她,他身邊隨時跟著她,還有誰能傷他。甚至,還能讓她做些刺客之類的事情,給他的大業增添優勢。

  「備即將屯兵小沛,不知姑娘在這山裡可還習慣,備這就派幾個人過來給姑娘使喚……」

  呂文媗一聽馬上說道:「不必了,我一人足矣,劉備將軍若無他事,還是儘快離去,月半之後,山上有群狼,以三位將軍的武力自然無妨,卻也麻煩。」

  劉備苦笑一聲,他當然聽得出來這是這位呂姑娘在趕人,看來本事越大的人脾氣也越不好。

  他看了張飛和關羽兩樣,關羽望天望地當做沒看到,張飛似乎什麼都沒聽懂,其實兩人都懂,如果是男人,敢這麼無視他們大哥,他們兩人早就出聲了,但是是個姑娘,還是算了吧。

  劉備見狀,也知道兩個弟弟出頭也沒意義了,想著這位既然在牛頭山隱居,那日後總是有機會的,他也不急,當下,就說道:「多謝姑娘告知,備這就離去,姑娘若有暇,還請小沛一敘。」

  呂文媗沒有應聲。

  這已經昭示了她的態度,劉備歎了口氣,然後轉身帶著關羽張飛離去。

  呂文媗確認這群人離去後,她從重新將門打開。

  院子外的潺潺流水依然清澈,她三兩步越上瀑布頂端峭壁,從這上看下去,能夠清楚看到山下的軍營裡的火光。

  觀望了下,當沒有過萬兵力。

  呂文媗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心裡有了計較,隨後回了房間,開始給牛頭山畫著碉堡圖,結合牛頭山的山勢,她至少要設計一個可以抵擋萬人的碉堡。

  山上有糧,哪怕日後出了意外,劉備和陶謙撕破臉,上萬大軍沖上來,也能讓他們無功而返。原本呂文媗也不曾想建一個這麼大的碉堡,畢竟小沛的兵力不足兩千,建一個小的,足夠保住牛頭山的平安,但是小沛成為劉備的駐軍地方,呂文媗便得相應地做出改變。

  等了七日,呂文媗發現這期間並沒有人來打擾,這讓呂文媗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劉備會將她的行蹤告知陶謙,七日功夫,足夠陶謙的人過來了。

  那麼這只能說,劉備和陶謙也不是一條心。

  這個認知讓呂文媗有些愉悅,只要不是真正一條心,那很多事就很好辦了。

  張飛很熱情,這次親自帶著士兵過來給呂文媗搬酒。

  呂文媗見張飛親自動手搬,對他的觀感也好了很多。

  有張飛的親自出手,十缸長壽酒很順利地搬下了小沛城。小沛城比之當初呂文媗初次到小沛城時要來得熱鬧得多,似乎商人多了,店鋪也多了,而且城內的百姓多帶著喜色,不像之前呂文媗初到是愁眉苦臉。

  呂文媗走了一圈,很快就打聽到,劉備在開倉放糧,只要開墾一畝耕地的人,就會多發一袋糧食,這讓整個小沛城都有了活力。

  之前之所以愁眉苦臉的,不就是蝗災和乾旱,今年沒什麼收成,導致大部分都其實餓著肚子,大夥豈能高興得起來。

  如今開倉放糧,他們當然高興。

  甚至聽說劉備的妾室甘夫人有喜,還有不少人給劉備點了長生燈。

  呂文媗不由一笑,還真被郭嘉說對了,這劉備很是會拉攏人心,就這一招,原本突然降臨小沛的劉備一下子就融入了期間,得到了小沛的擁護。

  這是好事!

  小沛越繁榮,她越好賣酒。

  由於張飛日日過來買酒,呂文媗身上也有了錢,她租了一個鋪子,將酒全部貯存了過去,就重新回了山上。

  呂文媗對青菜增產的研究正好到了關鍵時期。

  十六份溶液裡面都泡著種子,呂文媗精神力包裹著種子,可以隱約感覺到分子的異變,然後一個個地將資料記錄好,和她配置溶液時所想要的結果相同,畢竟之前就有過上百次的經驗。

  待種子浸泡過後,呂文媗才將其下了種。

  十六份溶液,增產的有十分,其他六份是生長液。

  呂文媗接下來的日子就是對這十六份種子生長情況做著記錄,這一發現不對,又重新配置,繼續試驗,這一忙,就又是一月過去。

  這時候天已經下起了大雪,原來已經到了寒冬。

  別的地方都已經銀裝素裹,唯獨呂文媗圈的棚子綠色盎然。

  青菜依然如正常般大小,但是它們在生長的時候卻和別的青菜不一樣,它們先長出小花,隨後如同蒲公英一般在別處生根發芽,最後一顆種子竟然將小半畝地都撲滿,所有青菜收割出來,已經有了上百斤。這過程甚至不到十天。這還是沒有任何肥力的山地。

  呂文媗最後測試下青菜的成分,都是正常無害後,她松了一口氣。

  她微微露出一個笑臉,十天一個輪回,山地也可生長,對於水源氣候的依賴也相對減少,那麼這徐州隨處可以種植,每十天就可以收割一次,這麼說來,便是沒有乾糧,就靠著青菜,也能讓流民有吃的得以活下去。

  青菜不是正道,但是用來度過徐州這最近的難關,是完全足夠的。

  「呂姑娘在嗎?」

  呂文媗腳步很快從菜園子出去,這才出了柵欄,就看到張飛急匆匆地趕過來。

  張飛趕過來後,原本還想和呂文媗打招呼,可是走進來看到院子的景象後,就給嚇到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些綠色的東西是青菜?不是草?

  這……這呂姑娘的家這是被青菜給鋪滿了?

  他擦了擦眼,確定沒錯。

  怎麼回事,上次,他遠遠看到才那麼一點點,連一個角落都不算,他是有些驚奇,但也不算離譜,畢竟那會天氣不冷,真要用心栽培,也未必不能。

  可現在一個月不見,這青菜就給鋪滿了?而且還是下雪的天氣?

  這就有些可怕了。

  「三將軍?」

  張飛見到這樣的景象,已經完全忘記來找呂文媗的目的,只是眼巴巴地瞅著滿地青菜不住地抓頭。


第四十五章

  呂文媗見張飛沒有答話, 又喊了一句:「三將軍?」

  張飛他看向呂文媗, 結結巴巴地說道:「呂姑娘, 這些都是青菜?」

  呂文媗說道:「三將軍可以摘幾棵回去嘗嘗。」

  張飛聽到她這麼說, 那就完全可以確定了。

  「大冬天的, 姑娘竟然可以種出這麼多青菜來。」張飛語氣很是驚異。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是師父的神農秘錄裡記載的秘方浸泡的出來的種子, 別看這麼多,其實所耗費的不過十幾份種子,一顆可產百斤, 而且這種青菜在很耐寒, 對水源和土壤也要求不高,並且十天就成熟了。」

  張飛越聽越驚歎,說道:「還有這樣的種子?十天就成熟……那豈不是……」張飛立刻就想到了什麼,隨後他臉色大變。

  十天一成熟,在如今餓殍遍地的徐州,這青菜只怕會成為救人性命的良藥,如果這樣種植分給災民度過這一年, 不管是誰, 威望都會大漲。

  張飛想通後, 他心裡頭也有些感歎, 陶謙這認乾女兒認得好啊,

  這巨大的名望,便是陶謙本身名望夠重, 也是無法拒絕的誘惑。張飛是個講義氣的人,到也沒去想其他的。

  呂文媗突然眨眨眼, 說道:「這青菜,你大哥願不願意買?」

  張飛被震懵了,什麼意思,竟然要賣給他大哥?不交給她義父陶州牧嗎?

  呂文媗當然明白這東西在如今徐州的價值,她笑說道:「你沒有聽錯,我弄出來這麼多青菜,自然是要賣的,十錢百斤,一錢十斤,是不是很便宜?」

  一斤混湯可以養活一家六口一天了,雖然吃不飽,但是純喝菜湯,就足夠撐下來活下去。也就是說,他大哥救一萬戶,只需要花一千錢,不過區區一金,再窮的他們也是足夠買了。

  奢侈點,也不過十金,但能讓流民每日吃上兩頓,十金,對於他們來說也全不是事。

  還有這樣的好事?這是送上門的名望。

  張飛想了想,說道:「呂姑娘,你考慮清楚了嗎?」

  呂文媗不由一笑,有如此利益的未來,這個張飛還問她,可見他的品行,日後倒是可交。

  「當然是有條件的。」

  張飛聽到這裡,心裡松了一口氣,這才對嘛。不然,張飛甚至覺得還會有些惶恐。

  「姑娘請說。」

  呂文媗說道:「我會買下這牛頭山,既然如今小沛在令兄治下,便請讓令兄應允,此地便歸屬於我,不接受小沛任何律法制度。」

  張飛一聽,完全不當一回事,這兒也隸屬徐州,還都是陶州牧送給他們的,陶州牧的義女要一個山頭,這根本不是事。

  這牛頭山一給呂姑娘,讓小沛管,他大哥也會不好意思的。

  「這事,我可以替大哥直接答應你。」

  呂文媗目光帶著一點深意,她說道:「三將軍,我會在這裡建立碉堡,也會駐軍。」

  張飛頓時啞然了。

  他看著呂文媗,難道是陶謙不放心他大哥,這示意呂姑娘過來監視的?

  呂文媗見狀,說道:「三將軍可以和令兄商量商量,徐州經此一戰,陶州牧對曹操已經有所懼怕,但曹操素來大志,他北邊是袁紹,他如今實力不濟,必定還會再次盯著徐州。三將軍此次因為一次援助得了小沛之地,與其說是陶州牧的慷慨和看重,不如說是陶州牧怕了曹操,生怕你等回了青州,下次不再來援。」

  張飛訝異地看著他,他和大哥商量著看出來的用意,沒想到區區一個姑娘家也是看得清楚。而且,呂姑娘口口聲聲都叫著陶州牧,根本不是一個義女的作為,這……是和陶謙關係並不親近的原因?

  既然不親近,那為何要在牛頭山駐軍,引起他大哥的誤會?

  「曹操休養生息後必定捲土重來,日後三將軍和令兄必然是主力,說句不好聽的,曹操兵多將廣,其帳下奇謀異士也多不甚數,我對徐州並無多大信心。」

  呂文媗得承認,這是受了郭嘉的影響。

  張飛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任誰在他面前說不看好他們,都不會高興的。

  呂文媗繼續說道:「眾所周知,我得罪了曹操,他日他入主徐州,我豈能不防。如今士族都有私軍,不知三將軍和令兄是否願意成全?」

  張飛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士族是有私軍不錯,但是都是受長官調度的,呂文媗如果在牛頭山駐軍必然不受調度。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牛頭山的駐軍只為了保護牛頭山,其他一概不理,甚至三將軍若需要幫忙,只要合理,我都會派軍交給三將軍調度。」

  張飛聽到這話,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然好看不到哪裡去。

  「我去和大哥詳談一番再做決定。」

  呂文媗微微點頭,說道:「如今陶州牧到處尋我,若三將軍和令兄不同意,我也只能回去做陶州牧的義女了。」

  然後看著張飛說道:「義父若是得知我給他送了這樣一份大禮,三將軍覺得,他會不會多送我幾座山頭?」

  張飛臉色頓時一僵,是了,這呂姑娘真回去,有這麼大的名望,還能救那麼多人,解決徐州如今流民遍地的局面,別說一個牛頭山,便是拿一郡換也不吃虧。

  「既然如此,呂姑娘為何不回去?」張飛也不是蠢人,他也抓住了重點問道。

  呂文媗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然後平靜地說道:「我不看好陶謙,更看到令兄。」隨後似乎有些悵惘,若是她沒記錯,郭嘉在四處尋求明主的時間裡,他定然會來看看劉備的,只因為他對劉備也多有讚譽。

  郭嘉看好的人,呂文媗自知自己不如他聰明,所以還是相信他的眼光的。

  她也不是投靠,只是結個善緣,並且背靠大樹好乘涼。


第四十六章

  張飛得了答案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劉備一聽張飛所言, 立刻就坐不住了。

  那呂氏研究出來的青菜真的有那麼神奇?還有, 那所謂的神龍秘錄是什麼東西?

  如果正如三弟所說, 劉備不禁握住了雙手, 如果張飛仔細的話, 就能發現劉備其實身體在微微顫抖。從黃巾之戰開始, 到如今已經十年,十年裡他都是寄人籬下,實力微弱, 便是時常將先祖掛在嘴上, 也沒有人當做一回事。如今,雖然被陶謙上表豫州刺史,但是豫州這地方是袁術的,他這個豫州刺史只是一個名頭,唯一個地盤小沛也是陶謙施捨的。

  甚至,若是他沒了作用,小沛會隨時被陶謙收回去。劉備嘴上不說, 但打心裡他是焦急的, 也一直在想辦法要紮根徐州, 讓徐州小沛成為他真正的落腳地。

  如今, 大好的時機就出現了。

  徐州如今哀鴻遍野, 若是他拯救了徐州,陶謙在徐州的名望也不及他, 在天下,他的仁義之名, 更會給他帶來好處。

  之後便是曹操不再進攻徐州,他失去了作用,陶謙也不敢再趕他出去,等他因此在經營幾年,小沛也就真正的成為他的第一塊駐地。

  「三弟,快快帶路,為兄要親自去見見呂先生。」從呂氏到呂姑娘,再到如今的呂先生,可見劉備真會做人。

  張飛喝著酒,說道:「大哥,你別急,她明日就下山,現在天多黑了,牛頭山到處是血,我白日裡爬上去都險些摔傷,你還是保重身體,等她明日下山。」

  劉備立刻說道:「別說只是區區摔傷,只要能救徐州百姓,能見一見呂先生這等奇人,便是有性命危險,也得過去一見,方能顯得有誠意。」

  張飛有些無奈,只能寄希望於關羽,這事情張飛也知道很重要,但是和大哥相比不值一提,更何況,張飛經過幾回見面,已經察覺那位呂姑娘並不看重這些。

  關羽若有所思,他說道:「既然呂姑娘有如此本事,合該以禮相待。」

  張飛失望了。

  劉備笑了笑,說道:「有二位賢弟在,為兄哪裡都去得。」

  這話說得,表面上依靠,卻透露著大哥對他們的信任還有對他們實力的誇讚,讓關羽和張飛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哪怕他們兩個對自己的本事其實都很自負。

  雪中的山路處處都充斥著危險,劉備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這一次連其他士兵都沒帶,就帶著兩個兄弟提著重禮上了山,三人行走得很慢,由張飛在前用長矛在前路試探雪地,他怕前面是空處,這樣摔下去,不死也重傷,後面關羽照看著劉備。

  呂文媗已經將行李收整好,此次下山便是處理掉長壽酒的事,然後將牛頭山買下來。

  白雪天的黑夜,依然有些光亮,呂文媗正要吹燈安睡的時候,外頭傳來了三人的腳步聲,她立刻起身。

  「呂姑娘在嗎?還請呂姑娘救我大哥一救。」

  呂文媗耳中其實聽到三人蹣跚的聲音,如此不正常,定然是有人受了傷,這大雪天的,白日裡都難上來,這三位倒好,大晚上上來。

  她馬上開了門,入眼的就是劉備被關羽張飛抬著,劉備嘴唇有些冬紫,臉上還有淡淡的血痕,但是腿卻是受了傷,厚重的冬衣竟然還有血色,已然動彈不得。

  張飛還好,旁邊的關羽也有些狼狽,衣服有些被劃破,臉上也有點傷,一看,就是關羽和劉備上山時踩空了。

  呂文媗瞅了兩眼,這原本不關她的事,可是現在這三人特意過來找她出得事,就關她的事了,她心中一歎,她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別說劉備了,就是普通人如果半夜摔傷求救,呂文媗也會救的。

  \"進來!\"

  劉備連忙拱了拱手,說道:「這是呂先生您的閨房,備在外頭就好。」

  呂文媗見狀,當下就回了屋,

  隨後丟出來一瓶傷藥,說道:「這是止血的傷藥,你們用。」

  這一次劉備沒有拒絕,他接過來後,說道:「多謝呂先生。」

  隨後,他見藥交給關羽,關羽明白劉備的意思,沒有任何猶豫就給劉備上了藥,這完全是在表露劉備對呂文媗的信任,這點事,呂文媗還是看得出來的。

  劉備果然不愧是郭嘉也看重的人,確實完全具備大人物應有的素質。

  「明日我就下山,劉州牧和兩位將軍便是有事詳談,明日也可,何必冒著危險上山來。」

  劉備一聽,連忙說道:「備一時急切,想見見呂先生。」

  隨後行了個大禮,說道:「不管此次備與呂先生的交易是否成功,備也都替徐州百姓向呂先生行一大禮。」

  呂文媗認真了看了劉備兩眼,劉備此時目光真誠,臉上的欣慰昭示著他此時是真的替徐州百姓開心,呂文媗敏銳的五識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心率和呼吸有絲毫紊亂,可見他這是打心底欣慰。

  呂文媗的心裡也終於對劉備產生了一點認同。

  這樣心中有百姓的人,確實容易讓人有好感,尤其和她的理想確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必多禮,我秉承師父遺命,要見師父的神農秘錄發揚光大,我片刻不敢懈怠,所幸能夠研製成功,也不負師父期待。」呂文媗半真半假地說道。

  劉備馬上說道:「尊師實是神仙中人,甚是關心百姓疾苦,不知尊師道號是……備日後也好……」

  呂文媗打斷劉備的話,說道:「師父不在意身後名,此事不必再多言。」

  劉備頓時不敢再問。

  呂文媗說道:「既然劉州牧親自前來,可是同意我與三將軍所說的條件?」

  劉備連忙說道:「這等條件如何能算,備今日帶來牛頭山的地地契,還有附近狐山的地契,便一起交給呂先生。」

  這麼爽快?這駐軍這事,他真的仔細想過了?

  呂文媗是真意外了,劉備又許諾說道:「先生放心,只要有備在一日,定然保牛頭山和先生平安。」

  呂文媗臉色立刻柔和下來。

  她說道:「牛頭山就足夠了,聽聞三將軍喜愛我那長壽酒,待酒廠建成,劉州牧和兩位將軍府上的酒,日後無償供應。」

  呂文媗還是不想欠別人的,牛頭山的價值,呂文媗對其府上的酒供應,早晚也能還完。原本她也是可言拒絕接受劉備送上來的牛頭山,但是呂文媗知道他連夜過來,她若還是拒絕,難免就有些不識抬舉,對日後的合作總歸會留下一些影響,所以,呂文媗接受了。

  劉備面上笑著,連連答應:「先生釀制的酒,確實人間一絕,是備的榮幸。」

  關羽和張飛就露出純粹的笑意了,那長壽酒,還真是人間極品,日後天天有,還不限量,想想,日子也確實鬆快。

  「既然如此,便這般說定,劉州牧一月後,就能每日派軍前去牛頭山收攏青菜,徐州流民能不能撐過這個冬天,還看劉州牧出力了。」呂文媗說到這裡,也給劉備施了一禮。

  雖然青菜價格低,但是總歸劉備出錢買了去救人,這就不能否認劉備的功德。

  劉備當下回禮,說到:「此為呂先生之功……」

  呂文媗微微點頭,既然說定了,她也就不想和劉備寒暄來寒暄去,然後她就轉身去抱了一捆乾柴出來,說道:「冬日冷寒,劉州牧的傷也才好,勞二位將軍給劉州牧於屋簷下生火,晚上下山危險,三位還是明日再走。」

  關羽和張飛立刻點頭,對呂文媗的好感再次上了一個程度。

  劉備卻震驚了,他的傷好了?

  他摸了摸臉,臉上傷口已經結痂了,腿上似乎也是,原本覺得可能折了腿,現下他站了起來,竟然完全不痛了。

  劉備目光炯炯,看著張飛手中還留存的藥瓶,竟然有這等好的傷藥。

  關羽比張飛細心,他看著劉備站起來,也隨之反應過來,他連忙伸手去扶,卻被劉備推開,然後劉備走了兩步,雖然隱約有些疼痛,但是已經很輕微了,只怕過上一晚,就會完全沒事。

  真是奇人啊!

  劉備心裡更堅定要拉攏這位呂氏的心。

  呂文媗裝作沒看到,這一次的傷藥沒有上次給郭嘉的那麼驚駭世俗,她這次沒有用任何精神力,而是就各種植物的特性然後著手配置出來的傷藥,上次提煉出來的分子傷藥,是可以瞬間恢復,這次的傷藥,輕得可以很快恢復成結痂,重的,只要不是要害,用上去後,三日也能結痂漸好。

  這配置出來的藥方,呂文媗記了下來,這些也是可以傳給這個時代的人的,也算是為這個時代做出一點貢獻,亂世裡面有這樣的傷藥,或許能夠少死幾個人。

  當然,她也明白這傷藥的重要性,也不準備現在就拿出去傳出去。

  「先生,這藥是……」

  呂文媗想了想,未來的東西會越來越多,也會一點點刷新大家的認知,現在打好一點底子也能讓人逐漸接受,然後,她裝作世外高人的風範:「閒暇煉製出來的傷藥,還算有用。」

  劉備和關羽張飛對視一眼,心中震撼,這樣的傷藥,如果帶上戰場,他們的性命也就有保障了。

  只是,劉備臉皮再厚,此時竟然也開不了口。


第四十七章

  呂文媗見劉備三人都渴求的表情看在眼裡, 她卻裝作不知。

  劉備心中歎息一聲, 這麼珍貴的傷藥, 哪怕呂姑娘說是閒暇煉製, 語氣輕鬆得很, 他也不覺得這傷藥容易煉製, 今日,得到已經足夠多了,再多言, 劉備也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便待來日, 總能叫呂姑娘看到他的誠心,日後也能得到她的支持。

  呂文媗準備將乾柴放下,劉備示意一下,張飛連忙過去接,呂文媗想了想,又去屋裡去了簡易的白布篷,之前在初步研究青菜的時候, 她並沒有解決嚴寒這因素, 倒是用了這個法子, 後來不斷改進, 青菜種子已然耐寒, 這白布篷也就沒有作用了,今日也正好給外頭三人擋風。

  她抱出來後, 發現張飛還在用火摺子不斷打火,並不是火摺子不能用了, 實在是因為外面太冷,而且寒風有些大,讓火不斷熄滅。

  呂文媗轉身又回了屋裡端來了燭火。

  然後什麼話也不說,就直接給他們將火生了起來,饒是關羽這等喜怒難形於色的人這會也露出尷尬之意。

  呂文媗又將白布篷給支了起來,張飛上前要幫忙,卻絲毫插不上手,劉備想說什麼,卻被關羽止住了。

  一切弄好後,呂文媗說道「我明日既也要下山,你們便隨我一起,總不會叫你們摔了。」

  劉備一聽就知道呂文媗說得是他,他老臉微微發窘,但是很快掩飾住了。

  「有勞呂先生。」劉備當然不會拒絕,能多些時間相處,自然就能更方便拉好關係。

  呂文媗微微點頭,隨後也不再說什麼,就進了屋子。

  隨著屋門關緊,張飛連忙撩開白布篷的缺口請劉備進去,劉備進去後發現裡頭還鋪著一層毛皮,張飛和關羽也走了進去。

  「大哥,呂姑娘真有心。」張飛有些高興。

  劉備點點頭,關羽的表情也甚是和緩。

  「大哥,觀其言行,她不擅與人詳談,卻是面冷心熱之人,這樣的人,通常重情重義,大哥只要以真心待她,便是日後不能收為己用,她也不會與大哥你為難。」關羽說道。

  劉備心裡是認同的,他說道「從這青菜和傷藥可以看出,神農秘錄怕是了不得的一部奇書,呂先生在半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是士族姑娘。」

  關羽沉思起來。

  張飛說道「大哥,這也未必,書是死的,有些人一點就通,有些人便是得了寶書,也做不出來東西,這呂姑娘定然是有這天資,否則那位神仙中人為何只收她為弟子」

  劉備頓時苦笑起來,說道「說她普通,也是有緣由的,甘氏曾和呂先生至交,甘氏曾言,呂先生只能算伶俐,非大才。若此話沒錯,只能說那部神農秘錄太過貴重,將一切都寫的清清楚楚。」

  關羽和張飛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一出。

  「小嫂子真的這麼說」張飛一聽有些急了。

  劉備點點頭。

  張飛是認定大哥不可能在這上頭作假,這

  關羽說道「那位隱士既然將如此貴重的東西傳給呂姑娘,呂姑娘自然合了緣法,神農秘錄再珍貴,也是屬於她的。」

  劉備心中一歎,最瞭解他的還是二弟,他心底其實是有想法的,但是他知道他絕對不能這麼做。

  「為兄因甘氏而提前知曉,天下之大,各地諸侯都有聰明才智之士,定然也會隨著呂先生聞名天下而查出來,屆時,只怕天下就會起風雲了。」

  「神農秘錄為成為所有諸侯都想得到的至寶。只怕呂先生會有威脅,為兄只是擔憂于此。」

  這話一落,關羽表情和緩下來,他素來講究大義,大哥沒心而是擔心呂姑娘,那他就放心了,他說道「大哥不必擔心,呂姑娘武藝高強,從她行走間,雲長也看不出底細,她又能從千軍之中擄走主將,也並非可欺之人。再說,她在小沛,大哥總能護著她的。」

  張飛也點頭說道「有我和二哥,便是呂布過來,也帶不走呂姑娘,大哥放心。」

  劉備苦笑,他根本就沒說保護呂先生的事,兩個弟弟倒是古道熱腸了。

  劉備三人沒想到,他們小聲商談的事,竟然能夠被五識敏銳的呂文媗聽清楚了徹底。

  天下人會覬覦神農秘錄嗎

  這到是有意思了,這神農秘錄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

  或許,呂文媗不由一笑,她是不是該編一本神農秘錄出來,比如,這次給劉備傷藥配方,和長壽酒的配方等都記載那上頭

  她想了想後,隨後搖頭了。

  這些東西,在如今諸侯混戰的時候不宜出現,這樣只會讓出現更多的戰事,就像春秋戰國時,常常就有因為寶物而互相攻伐,哪怕這只是藉口。

  呂文媗不想因為神農秘錄成為戰爭的藉口。

  當然,她會為了這個天下更多人受益,她會慢慢的挑出合適的人進行傳承,進行推廣出去。別人想要神農秘錄,他們都會從她叔父那兒得知,所謂的神農秘錄其實都在她的腦子裡,只要她不想,沒人會有辦法。

  不過,這次也給呂文媗提了一個醒。

  甘氏

  呂文媗幽幽一歎,甘娥瑛,這個她原來的手帕交,只怕她很快就會上門。這年頭,嫁了人的姑娘,原來心都全部寄託在夫君身上了。

  在呂文媗的印象裡,甘娥瑛是一個極其聰慧的姑娘,她不會不明白劉備問及她的過去是在試探一些東西,可是她還是如實說了,便知她的心向。

  若她有心念呂文媗,在呂文媗大義逼曹操一事傳遍天下的時候,她就知道呂文媗和以前不一樣,這要含糊過去,並不難。

  呂文媗鬆開眉頭,她其實也無需在意,終歸不是她的好姊妹。

  翌日。

  呂文媗和劉關張三人下了山。

  一路有呂文媗開路,三人無驚無險就到了山腳下,關羽和張飛的表情很精彩,因為呂文媗下山連試探雪地的棍子都沒有準備一根,但是所過之處,都是實路,毫無空處。

  到了山腳,憋不住的張飛還是忍不住問出來。

  呂文媗淡淡地說道「走得多了,路自然就記得了,我自小聰明,能夠過目不忘,曾用半月,將一屋子的書籍都記了下來。」

  劉備三人紛紛有些動容。

  卻不知呂文媗只是做個鋪墊,向世人告知所謂的神農秘錄就是因此記在她腦子裡。

  下了山后,山下早就備好了馬。

  劉備正要請呂文媗上馬,這時候,卻有親衛劉玢匆忙過來稟報。

  「主公,趙將軍來小沛了。」

  劉備一聽大喜「子龍來了」


第四十八章

  劉備聽到趙雲一來, 求才若渴的他就想儘快和趙雲一見, 趙雲三年前和他一同在公孫瓚投效, 他們交情甚厚, 趙雲是一個難得的將才, 甚至可以說, 他看重的二弟和三弟,估計也只能和趙雲比比武功,在為一軍主將上, 二弟和三弟並不如全面, 導致在劉備心裡,二弟和三弟在將才一道是輸給趙雲的。

  因為趙雲可攻可守,對練兵之法也極其有心得,尤其擅長於騎兵,對敵人的突進滋擾,往往能定下大局,加上他為人細心謹慎, 又擅長把控時機, 行事果斷, 在劉備眼裡, 似乎就沒有弱點。

  劉備想拉攏趙雲很久了, 可是公孫瓚當時那麼大的實力,趙雲說走就走, 還是用了給兄長守孝的理由。他這次要帶兵去馳援徐州,試探著給去了信, 其實也沒想過趙雲會答應他,只是他忍不住而已,現在,趙雲竟然來了,莫不是

  劉備又看了看呂文媗,這位也是大才啊,他一個都捨不得。

  最後,他還是猶豫了下,對關羽說道「二弟,你就先回去迎接一下子龍。」

  關羽當然知道劉備對趙雲的看重,他沒有任何意義,他生性高傲,也不多話,但對於能和他旗鼓相當,又講忠孝節義的趙雲他還是覺得很投緣的。

  「諾。」

  關羽痛苦地答應說道。

  呂文媗見狀,說道「劉州牧不必猶豫,有三將軍陪同即可,既有客來,劉州牧不防前去迎接,方是待客之道。」

  劉備心裡意動,畢竟這位呂姑娘其實也算是和他交易敲定了,日後呂姑娘也是留在牛頭山,有的是機會拉攏。而子龍,雖然這次前來,但是他也不確定子龍的想法。

  但很快他理智回爐,將才難有,但是也不是找不到,再不濟,多用幾個人一起,總能比得上趙雲,但是這位呂姑娘,可以說百年都難出一個。

  子龍和他有過交情,這位可和他完全沒交情。

  劉備忙笑道「我這一身風塵僕僕過去待客也是失禮了,讓二弟先去賠罪即可,子龍最佩服忠孝仁義之事,呂先生為了夏縣百姓敢於得罪曹操,如果子龍知道備是迎呂先生下山,定然會體諒,說不得,你我進城,在城門還能看到子龍親自前來迎接。」

  話都說到這份上,呂文媗也沒話可以繼續勸,她本身也不是巧言之人,想來,劉備是一個諸侯,又被郭嘉看重,他們心裡應該都有數,她犯不著為他們著想。

  於是,呂文媗輕輕點頭。

  劉備看向關羽,關羽明白,然後對張飛說道「好生護著大哥。」

  張飛有些不耐,這都說了多少次了,他當然會。

  關羽知道張飛的性子,但他還是會囑咐,這次,跟著的可是呂文媗,雖然現在天下大義都在呂姑娘身上,曹操在表面上也放棄對呂姑娘敵意,但是曹操心裡真正的想法沒人知道,萬一,曹操就是想拔出掉呂姑娘這顆眼中釘,派出了刺客怎麼辦

  對於呂姑娘的刺客,定然也是高手,呂姑娘和三弟他放心,便是真遇上了,他們也能跑過,但是大哥他真的不確定。

  「三弟」

  張飛才說的「某知道了,二哥你放心好了。」

  關羽這才放心,他拱了拱手「呂姑娘,雲長先走一步。」

  呂文媗在馬上也回了一個禮。

  等關羽疾馳走後,呂文媗看向劉備,劉備連忙說道「如此,我們現在出發。」

  呂文媗點點頭。

  一眾人都是騎馬,呂文媗不是善談的人,善談的劉備也有些糾結,如果呂先生是個男人,他絕對能夠扯出很多東西,一路下來,怎麼也都會讓同行的人對他生出好感,但是是個姑娘家,原諒他,他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

  他看向張飛,張飛不明所以。

  呂文媗又在他旁邊,完全沒法提醒,就這樣,在張飛懵逼中,一行人慢慢到了小沛。

  小沛城門,還真讓劉備說中了,門口有關羽,還有一個年輕清俊的男子,他的五官長相完美,找不到一處瑕疵,他眼神清冷,穿著銀甲,坐在白馬上,給人一種冷傲的氣質,他和郭嘉、戲志才、荀彧同樣長得好,但是這些人若呆在一塊,任何人的目光第一眼看到的只會是他。

  劉備一見後,就立刻下了馬,臉上充滿了熱情的笑意。

  關羽和趙雲也上前去,趙雲也不想讓已經是州牧的劉備親自過來,在這一點,他是非常明白身份定位的。

  「趙子龍參見」

  劉備不等趙雲說完,就快走幾步,沒等趙雲行完禮就扶了起來。

  「子龍能來,是備的榮幸。」

  、

  趙雲臉上出現微不可見的踟躕,他此次來,並不是來投靠劉備的,自從跟隨公孫瓚,他也算看透了諸侯的人性,在未成就一定大業前,公孫瓚也是一個大義之人,他知人善任、愛護百姓,一直致力抵禦蠻族保護大漢百姓。

  可是後來真正有了實力,打退了蠻族後,屠刀就揮向了劉虞和袁紹,而且那時候的公孫瓚一意孤行,已經聽不進其他人的諫言了。

  所以,趙雲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說來,當年他選的公孫瓚,也是千挑萬選的,這樣一個抵禦外族的英雄公孫瓚都會變,其他人趙雲更不敢抱希望。

  原本劉備來信,他也不想過來的,只是聽到奇女呂氏阻止曹操屠城的消息,他終究還是過來了。他到了徐州,並沒有參戰,只是暗地遊走著,正常的戰事他不會管,但若是曹操要屠城,趙雲也準備做一番動作。

  所幸後來,便是正常的戰爭,戰爭結束,曹操也退兵了,他準備離去的時候,卻遇上了昔日的同僚許鄴,許鄴還在劉備手下做校尉,既然見到故人,劉備也會知道他來了徐州,那麼他就不好意思不見就直接走了,這才趕過來見上一見。

  他聽到劉備竟然是和天下皆知的奇女呂氏在一塊,趙雲和天下很多大義之人一樣,對奇女呂氏是有些敬重的,所以提出主動在城門迎接這一行。而關羽,當然不會阻攔。

  呂文媗在馬上確實清楚地將他的情緒抓到了,她微微垂眼,並不準備說什麼。

  劉備扶著趙雲,寒暄了幾句,隨後也轉過頭,熱情地對呂文媗說道「呂先生,這是趙雲,字子龍,子龍武功極好,兵法韜略也甚是精通,是一位難得的大才。」

  又對趙子龍說道「這位便是獨闖曹營的呂先生。」

  呂文媗和趙子龍同時抬起頭,互相看向了對方,趙子龍觸及呂文媗好奇的眼神,再看到呂文媗的樣子,這和他想像中的奇女呂氏太不一樣了,想著之前的猜想,趙子龍臉上不自覺有些紅,然後用低頭拄著行禮掩飾一番。

  呂文媗見狀馬上下馬,慢慢走過去。

  到了趙雲面前,也作揖躬身回了一禮。兩人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卻是讓置身兩人中間的劉備,都仿佛能感受到兩人對對方的好感度飆升。

  劉備見眼前兩人這般,越看,他突生出一個念頭來。

  張飛這會說道「子龍,算來有三年不見了,你的武功可有長進,我們晚上比劃比劃」

  劉備一聽,馬上說道「三弟,不得無禮,子龍是客」可不是之前的同袍兄弟。

  趙子龍見狀,他不會說虛假的話,也不會打圓場,只能說道「雲也想向三將軍討教。」

  張飛聽到笑了起來,說道「我這就去安排,自從你走了,出了二哥,也沒人能和某打個痛快了。」隨後想到什麼,又對呂文媗說得「呂姑娘,你武藝高強,不知可有興趣」

  劉備的眉頭舒展開,這個三弟還是很聰明的,他正愁著怎麼多能和呂先生多相處相處,拉攏她對他的好感。


第四十九章

  呂文媗聽到張飛一言, 心中一動。

  她呆在山上已然兩月有餘, 這讓她已經將體術重新修煉到了三級, 她一直知道張飛關羽是這個時代成名的高手, 不知道和她比起來會如何。

  「多謝三將軍, 恭敬不如從命。」

  張飛一怔, 他其實只是隨口一提,說實話,知道她獨闖曹營的本事, 他還真想看看她的功夫, 只是沒有機會罷了,這次也只是心血來潮提上一提,沒想到她竟然答應了。

  這一怔,張飛就沒有及時應聲,直到劉備咳嗽一聲,張飛才回過神來,他馬上笑說道「某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此事就定下了。

  劉備繼續過來彰顯東道主的風範, 要給呂文媗和趙雲接風洗塵。

  呂文媗不大喜歡這樣的場合, 直接就拒了, 她道「我的住處三將軍也是知曉, 劉州牧若有事, 過來尋我便是。」

  劉備心歎一聲,他也沒強求, 這一天,他多少也摸到一點呂文媗的性子, 也懂得見好就收。

  「子龍可不能拒絕,你我三年不見,當秉燭夜談才是。」

  趙雲見劉備對他的看重,還有這份好客的熱情,他表面上看似冷漠,其實最是受不得這些,當下推拒不得,持槍應下。

  「大哥,我和子龍說好晚上」

  劉備看了呂文媗一眼,說道「子龍一路風塵,呂先生也剛至小沛,甚是繁忙,你便是好武,也當聽她們二人意見才是。」

  張飛覺得很有道理,大哥總不會錯的,他豪爽笑道「也是某思慮不周,今日你們先休息休息,明日再商談時間。」

  呂文媗已然聽到劉備要和趙雲秉燭夜談,也沒想打攪,她點了點頭,至於趙雲,更是沒有異議。

  呂文媗去了她租住的宅子,宅子被看護得極好,呂文媗過去的時候,還發現有四個士兵還在當職,這些是張飛的人,呂文媗也是承情了。

  宅子是小兩進,還是熱鬧的東市裡頭,呂文媗早就安排好了,前面的一進用來做酒鋪子,後面留著住人。

  經過兩月,長壽酒似乎越來越香醇,味道也更好了。

  呂文媗喝了一小壺,還是很懷念的。

  等到這宅子收拾好後,就馬上貼上招工的牌子,而呂文媗又去找了一家瓦罐工坊,定制了一批大中小的酒罈。等她回了宅子後,有些尷尬,時間過去也有小半個時辰,這東市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卻無人駐足等著過問。

  呂文媗掃視了周圍,發現過往的百姓對招工的牌子視若未見,裡村常有壯年勞動力進城做工,城裡本身也很多人在找差事,呂文媗就發現剛剛路過的一個壯年人就舔著臉地去問她旁邊酒樓的小二是否缺人,還給那小二塞了一個錢。

  難得她開出的五百錢一月的價格低了

  她記得很清楚,原身身邊的大丫頭的月錢也不過二百錢,這年頭,士族的下人都比庶族體面,所以,這個月錢真不低了。

  她皺了皺眉。

  最後,她把牌子收了起來,然後轉身出了城。

  呂文媗一出城,劉備就知道了,他有些擔憂,隨後聽到稟報,他有些不高興,關羽見狀,就直接問責看護呂文媗的什長孫騮說道「安排幾個機靈點的去呂先生手下做工,這點小事,還需要大哥做主」

  孫騮立刻請罪。

  劉備溫聲說道「沒事,呂先生是陶州牧的義女,但凡她有所求,只要不是有違常理,你們就都直接去辦,需要的帳目和人手,若有不足,盡可以來府中帳房支取。」

  孫騮心中微松,主公果然是天下最仁義的主公。

  「卑職明白,日後定當安排妥當。」

  劉備點點頭,說道「下去吧。」

  孫騮這才下去,劉備看向關羽,說道「現在有不少人都在找呂先生,二弟你有空讓三弟提醒一下呂先生,若是她不想現在引來陶州牧和曹操,能在外頭避著一點就避著一點。」

  關羽完全明白。

  自從這位呂姑娘要和他大哥合作,不是呂姑娘和陶謙打算好了,就是呂姑娘並不想認陶謙為義父,後來仔細考慮,若有這等救世大名,陶謙的本性是不可能放出來,就為了給他大哥安排一枚監視的棋子,這樣收益並不大。

  牛頭山吞併,而且還是呂先生一個姑娘家弄的,能成什麼軍,軍隊吃的事練兵之術和統兵之術,一個人的武功再強大,能練出來的一頂多是幾個刺客,而成不了軍。

  再說,徐州軍和丹陽兵的戰力,關羽還真沒放在眼裡,這樣的軍隊讓他正面交鋒,三千能打五千。

  所以,關羽猜測呂姑娘是不想認陶謙為義父的,畢竟他也親耳聽到她生疏的喊陶謙為陶州牧。然而陶謙已經昭告天下,在天下人眼裡,不管呂姑娘認不認,名分總是存在了,陶謙若是知道呂姑娘的下落,定然會派人過來接人。

  屆時,他和大哥也沒有任何立場留下呂先生。

  呂先生此次給大哥的東西事關重大,關羽當然清楚若是成功,會給大哥的大業造成多大的助力,所以,他是極其支持他大哥的。

  「我親自去和呂姑娘說,三弟怕是說不明白。」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三弟看似魯莽實則心細,他知道輕重,我看得出來,呂先生對三弟的觀感頗好,而且三弟和她以朋友相交,更好說話一些。你我過去,到反而是說教了。」

  關羽聽劉備這麼說了,他哪能再說什麼,他點了點頭。

  「也不知她去城外做什麼」

  劉備問道。

  關羽也完全想不到,畢竟還算陌生。

  「大哥該回宴上,我多注意幾分。」

  劉備點了點頭,呂先生重要,子龍也重要啊,他也算是試探出來了,子龍此次不過是順便過來一見故人的,並沒有投靠的意思,這下他就頭疼了。

  正直日中,呂文媗到了小沛城外的流民營地裡。

  小沛城外也是有流民的,劉備仁義,在城外開倉放糧,所以,小沛城外的流民表面上很祥和。但是開倉放糧,也沒有叫流民吃飽的理,因為糧食不多,所以,只能讓城外的流民不餓死而已,流民營地是非多。

  雖然不會餓死了,但是他們的眼神也是麻木的,流民也是有腦子的,如今下邳的劉州牧仁義,但是錢糧也就那麼多,他們很清楚不可能永遠這麼供應下去的,更何況,因為這個消息,來下邳的流民越來越多,一旦錢糧多了,下邳遲早會停止供應。但是,他們又有什麼辦法,他們捨不得走,走了就會餓死,不走至少有活路。

  呂文媗歎了一口氣,看來得儘快和劉備合作,將青菜種下去。

  「貴人,給我一口吃的吧。」

  呂文媗並沒有理會,因為她清楚,這裡雖然平和,但是她一旦理會,那些流民依然還是會圍上來,便是劉備派來的兩個侍衛跟在後頭,只怕也擋不住。

  呂文媗說道「會算帳識字的有嗎」

  流民們頓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又是城裡的士族過來收奴僕了,大多數人都失望,因為他們挑的不是認識字會算帳的,就是挑孩子,還要長得好看。

  沒有幾個人應聲。

  呂文媗心中微沉,也是,這個年代只有士族才有書籍的年代,庶族要讀書認識字,是極其困難的,一萬人裡頭,也就出十個例外。

  只要是士族,並不至於淪落到成為流民的地步,當然,呂文媗那是例外,畢竟她父母雙亡,家已經散了。

  呂文媗正想放棄找個帳房,只管找幾個伶俐一些的,暫時培養一下。她早就有所準備,然後讓跟來的侍衛帶過來一些乾糧,然後每戶分發了下去。

  她掃視周圍,最後目光停留在乾糧落在老母和妻子身上的年輕人。

  這不能說什麼,但是在時間效率下,這樣挑中的人差錯會無減少,給老母是孝心,有孝心的人,人性是可控的,而給妻子,在這個女人如衣服的卑賤年代,這種男人至少是本性不壞的。

  至於給小兒,呂文媗就不考慮了,因為不管好人壞人,對自己的後代總是會重視一些,這樣選人難免不如前兩者準確。

  呂文媗有些失望,這近乎六百人裡面,她找不到一個給自己的夫人的,多是給幼兒或者自己吃了。

  但她也有些安慰,給老父老母的也是不少,只是都推卻了,除了愛兒之心,也是因為年輕人能有個活路,這樣一家子還有希望活下去。

  呂文媗走到一老婦和一個年輕還帶著點稚氣的魁梧少年身邊,這一對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一些。

  呂文媗五識敏銳,她一眼就看出來,老婦吃乾糧的姿勢很是端正,而且也是慢條斯理,沒有任何的聲音,這是士族教養出來的吃法。

  而這個魁梧少年,眼神清明,眼裡也只有對老婦的關心和擔憂。

  兩人看到呂文媗過來,老婦就停了下來,然後帶著孫子準備行禮。

  呂文媗止住了,溫聲問這個少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魁梧少年看到呂文媗一怔,他微微避開了呂文媗的眼神,說道「東城魯肅拜謝。」

  東城人,是下邳附近的縣城,難怪了,這對祖孫能夠走得到下邳來。

  「觀夫人和魯肅禮儀,二位可是士族出身」

  魯老夫人不卑不亢,說道:「孫兒正直孝期,老身陪孫兒去拜會老師,回來路上遭了劫,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奈何老身拖累,孫兒與老身只能暫留小沛。」

  雖什麼都沒說清楚,但也能猜測一二,只怕士族魯家不太平,孤兒寡母的士族家主,總是會引人覬覦的。否則,老夫人不會在孝期就急著帶孫兒去拜師,而且在到處都是亂象的徐州,年邁的老夫人還是親自上門,這般誠意懇切,怕是這個老師可以幫助到魯肅。

  只是出了這種情況,怕是拜師不順暢,讓這一老一少寧願做流民也不回去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少年欲言又止,卻被老夫人按住了,之前呂文媗問及識字算帳的人,少年魯肅就想上前,他只是想立刻讓祖母好過些。


第五十章

  呂文媗看在眼裡。

  這位魯老夫人並不想讓這個叫魯肅的少年替人做事。

  這事也容易理解, 士族出身的公子, 怎願像普通人一樣去幫人做差事。

  呂文媗當然不會去勉強別人。

  魯老夫人說道「多謝姑娘, 老身和孫兒不多時會前去江東。」

  呂文媗訝異了, 江東離徐州的距離何止千里, 中間還擱著袁術所在的汝南。當初張闓的行為就昭示著, 是袁術暗地在對曹操攻徐一事上推波助瀾,可見袁術覬覦徐州已久,這豫州和徐州的邊境想來也不太平。

  更何況, 就如今的徐州而言, 徐州和曹操的戰事雖然結束,但是蝗災乾旱並沒有過去,徐州整體存在缺糧的狀態,這遍地流民,一路上豈會安生。這一老一少,呂文媗難以想像他們可以平安趕到徐州。

  呂文媗看了這魯肅兩眼,她想了想說道「老夫人, 便讓令公子過來助我半月, 我便請求劉州牧派一什士卒護送你們去江東, 不知老夫人覺得可行」

  魯老夫人一怔, 她沒想到呂文媗會說出這樣的話, 若是她孫兒是個有才幹的,還有些名氣, 這並不奇怪。而且,沒想到這位姑娘竟然和名傳天下的劉皇叔有關聯。

  她定了定心, 仔細看呂文媗一眼,她恍然過來,這哪裡是這位元姑娘真的需要她孫兒,她能說出這番話,可見是有把握真的會讓劉皇叔派人,有這樣的底氣,還怕找不到幾個文士

  她這孫兒,她是清楚的,書讀的真的少,只怕那些落魄文士都沒法比。

  這次這位姑娘來流民處找人,只怕是一時興起的善心之舉。

  她拉了一下魯肅,說道「老身多謝姑娘。」

  她已經不能拒絕了,一來拒絕是不識好歹,二來,這位姑娘和劉皇叔有關係,她心裡頭抵觸並不大了。

  劉皇叔如今雖然只居小沛,卻已然是豫州牧,已經算的上一方小諸侯,在這個年代,又有幾個士族不和各地諸侯有牽扯

  劉皇叔仁義,其下又有關羽和張飛兩位勇將,也算是一方人物了。

  甘家都把女兒送過去給劉皇叔為妾了,她魯家雖強上幾分,但也非大士族,劉皇叔對於魯家來說,完全具備交好的人。

  再說,就如今她和孫兒的處境,哪裡能做魯家的主。

  魯老夫人心思一瞬間就轉了好些圈,這時候,她的臉色也柔和了下來,對魯肅說道「肅兒,當用心做事。」

  魯肅臉上開心,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他能讓祖母能好些了。

  「諾。」

  呂文媗點了點頭,然後讓身後的侍衛護送他們進城,隨後又尋了四個孝順的年輕人送進了城。

  魯老夫人安頓下來,就趕魯肅去做事。

  呂文媗只讓魯肅記帳,另外四個年輕人簽了做工的契約,他們被呂文媗安排送酒賣酒,待走上正軌,慢慢培養出成為她莊園小管事。

  至於魯肅,呂文媗已然沒有任何想法,不過暫時用著。

  她才安排完差事,州牧府派人過來買酒,卻是劉備訂了大部分的酒,並且準備在晚宴上招待小沛上的大小士族,呂文媗知道這是劉備知道她著手開業,然後以此幫忙的,她當然答應。

  酒香雖然不怕巷子深,但如今時間緊急,她早些把酒廠做好,有了銀錢,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地將外頭的流民都招進牛頭山耕種青菜,然後儘快收割交給劉備穩定徐州旱災。

  魯老夫人遠遠就在屋裡聽到外頭的聲音,心裡更加驚異了,原先的猜想,她以為也不過是小沛裡頭的士族之女,或許和劉皇叔有了定親之意,可州牧府的士卒恭恭敬敬,一個個的口稱呂先生。

  這年頭,又有幾個女人能被稱為先生的

  有,也是那些才名頂尖和名聲極好的貴女,她映射中的呂氏才女,並沒有印象。

  魯肅也好奇,他邊記帳,難免就問了問搬酒的劉府人。

  孫騮笑了笑,對於這對祖孫來歷他自然清楚,他覺得主公都看重呂先生,這對祖孫還推推嚷嚷,合該讓他們明白事情輕重。

  「呂先生可是大義之人,還是陶州牧的義女,我們主公豈能不敬著」

  魯肅確實被嚇到了,她竟是外頭所傳身長八尺,相貌兇悍的奇女呂氏這也相差太大了,這分明是一個長得極其秀麗的姑娘。

  「魯小公子」孫騮見魯肅不說話,忙喊了句。

  魯肅還有些回不過神。

  他吞了吞口水「她真是那位獨闖曹軍軍營的呂媗姬」

  孫騮當初看到呂先生也是震驚的,因為呂先生和外界所傳實在太不像了,但同時也更加欽佩了,呂先生這樣的身板有這樣的本事,就是一個奇人。

  「這事不會開玩笑,你也要呆在呂先生身邊一個月,自個兒也能證實的。」

  魯肅終於回過神來,他的眼睛猛然亮了,外面雖然那麼傳了,但是在好武又講義氣的少年魯肅心裡,這個呂氏就是一個英雄。

  他有些待不住,他想回去和祖母說。

  若是這真的是奇女呂氏,他可不可以不要去江東再去拜師

  魯肅自知自己的性子,他完全不是讀書的性子,若能在她身上學到本事,又或者能見到陶州牧,也是有機會讓他重回魯家掌家的。

  只是再激動的心,魯肅也能按捺下來,他明白,只有做好了差事,才會有機會。

  夜色慢慢降臨。

  呂文媗看著極其認真的魯肅點了點頭,這個十二歲的少年,有著少年難以見到的耐性,她其實發現很久了,他對這事並不喜歡,可還是一絲不苟地做了下來,並且沒有任何煩躁之意。

  只是不知為何,她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有些不敢抬頭去看她了。

  這讓呂文媗有種自己是不是洪水猛獸的錯覺。

  正看著這五人收拾,這時候,張飛的大嗓門就出現了呂文媗的耳邊。

  「呂姑娘,張飛求見。」

  呂文媗聽到就轉身去了前堂,就看見張飛立在最前面,他旁邊是趙雲,而後頭有八個士卒抬著一個個箱子。

  「三將軍,趙公子。」

  張飛笑說道「我就說你的長壽酒大好,今日晚宴,所有人都喜歡之急,這些都是那些士族爭相求酒送來的錢,正好給你送過來。」

  呂文媗看了這八箱,便是箱子都只是五銖錢,也遠遠超過她的定價了,莫不是晚宴上漲價了

  張飛見呂文媗皺眉,說道「大哥說了價格,但是好酒難求,姑娘如今這麼點的酒,連一家都供應不了,他們就爭得面紅耳赤的,大哥知道呂姑娘要人手種植青菜,便也應下了」

  呂文媗鬆開眉頭,看來劉備有些急切的。

  劉備能不急嗎他怕張飛過去讓呂姑娘藏著,但是也沒想過藏多久,所以劉備就想著早些上了正軌,將名聲打出去。

  「大哥還有事讓我和你說。」

  呂文媗一聽,說道「三將軍請進。」

  張飛連忙點了點頭,他想了想,對旁邊的趙雲說道「子龍,你也隨我進去。」

  趙雲拱了拱手,正色說道「還請三將軍和呂先生細談,雲在外等候。」

  張飛又道「說得便是救治徐州百姓一事,大哥都和子龍說了,子龍也不是外人了。」

  呂文媗微微一驚,劉備竟然將青菜的事告訴了趙雲,他竟然這般信任這個趙雲

  趙雲也是一震,他心中有些感慨,劉備待他,也算是推心置腹了,這等重要的事,就因為他一時感歎徐州百姓之苦,就將這事告訴了他。

  這讓他何以為報。

  如果郭嘉在這裡定然要嗤笑一聲,這不過是劉備故意而為之的,趙雲知道了這事,豈能再離開小沛

  趙雲這等性情,劉備說出讓他幫忙全權負責這事,這關係徐州百姓的性命,他哪裡能拒絕,等到劉備因此名聲大震後,趙雲再發現劉備的仁義,劉備再請留一下,趙雲就自然更不會離去了。

  趙雲會看不出嗎是的,不過是因為本性而起,趙雲是一個重忠義的人,他便是有一瞬間的疑惑,但很快會在意劉備待他的真心和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的志向所掩蓋。

  也就只有郭嘉那等通人性,又本性對世人冷漠才會完全看清楚。


第五十一十章

  呂文媗注視著張飛, 張飛連忙點頭, 表示趙雲真的不是外人, 他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隨後想到自己的來意, 張飛也覺得有些尷尬。

  大哥前腳讓他去和呂姑娘說說隱藏身份的事, 後腳就將這事和趙雲說了,雖然趙雲信得過,但是張飛不知為何就是感覺很不對勁。

  他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來, 其實心裡就已經在糾結了。

  呂文媗沒在意, 而是請張飛和趙雲進屋。

  三人落座,呂文媗坐在上首。

  許是自己覺得尷尬,張飛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而呂文媗和趙雲都不是愛說話的人,加上兩人又陌生,這屋裡頭赫然陷入了沉寂之中。

  呂文媗見張飛依舊沒有說話的意思,她便問道「三將軍, 不知劉州牧有和要事」

  張飛歎了口氣, 大哥囑咐的事情他還是要辦的。

  「呂姑娘, 現下徐州到處都有人找姑娘, 大哥的意思是, 若你暫時不想回徐州城,是否能在人多的地方少露些面」

  呂文媗恍然, 看來是今天她去流民堆了,引起了劉備的注意。

  她思忖了片刻, 也知道現在是她和劉備是合作期間,在沒有走上正軌前,她若是讓陶州牧的人找到,確實會有些麻煩。

  「這事三將軍可以放心回去告訴劉將軍,便是陶州牧親來,既是牛頭山的主人,便不會離去。」呂文媗給了劉備一個明確的答案。

  張飛拱了拱手,說道「呂姑娘,你自是讓大哥和我們十分信任的,只是有時候形勢逼人,還恐呂姑娘到時候為難。」

  呂文媗搖了搖頭,說道「劉州牧放心,陶州牧不會強求的。」能做州牧的,不會前腳認了她為義女,就馬上和她翻臉,畢竟呂文媗有如今的名聲,還就是陶謙捧上去的。

  張飛心中一涼,被大哥說中了,呂姑娘並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不過,陶謙不管如何都不會和呂姑娘翻臉,但是肯定會大加拉攏,陶州牧想要拉攏呂姑娘,大哥都不敢肯定陶謙會付出什麼代價,大哥心裡頭一直掛念這事,否則也不會讓他過來勸慰一下。

  張飛並不會擅長言辭,呂文媗這麼一回答,他感覺他什麼話都沒法說,只能行了一個大禮。

  「自黃巾之亂始,先有十常侍作亂,後有董卓亂朝,董卓死了後,大漢已經徹底成了一盤散沙,各地刺史太守一個個都變成諸侯,都在不斷為互相攻伐。大哥一直心憂大漢,看到如今的局勢常常難以入眠。」

  呂文媗臉色不變,旁邊的趙雲臉上有些動容,趙雲和很多尋求名主的人有一點不同,那便是趙雲一直心向正統,也就是心向大漢。如今大漢飄零,他也難免是感傷的。

  「大哥四處飄走,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復興漢室,結束如今的亂局。」

  呂文媗神色正色了一些,如今劉備實力尚淺,他心裡的抱負是完全不能說出口的,否則沒有哪一州的州牧可以容下他,畢竟這樣的抱負,未來註定就是要取而代之的存在,這樣的人誰能容而劉備什麼都不說,大家也不過認為他是個良將人才,就當人才一樣收留了。

  可是如今這張飛全部和她說了,可見張飛的誠意。

  「呂姑娘,自從姑娘主動提出救治整個徐州百姓的時候,大哥當天晚上一直感歎大漢復興有望,大哥作為漢室後人,這事一旦成功,會讓天下百姓對漢室再興希望,大哥常說,只要百姓相信漢室,漢室才能重整河山。」張飛說到這裡,也是滿臉憧憬,這個理想是值得他們奮鬥到死的。

  趙雲站了起來,朝著張飛施了一禮。

  呂文媗微微垂眼,復興漢室的事和她無關的,不過劉關張三人的理想是值得肯定的。

  她想讓天下人都有吃的,其實未嘗不是在追求一個天下太平。

  這個理由說服了她,她其實也不愛四處走動,只要人手充足,呂文媗更希望自己可以呆在實驗室,做她自己的研究。

  「三將軍放心,我會小心而避免生出波折。」

  張飛回過神來,他立刻起身,說道「若有酒,某定要敬呂姑娘三杯。」話語是濃濃的殷切。

  呂文媗微微一笑,然後揚聲喊向外頭。

  「許壽,拿一壇酒來。」

  許壽是呂文媗尋來四個人中最年長的一個,長得敦厚卻是孔武有力,當初見他這麼一個大塊頭,並沒有恃強淩弱,而是寧願從自己口中省著給老母。

  這一天做事也極其賣力,呂文媗就讓他帶著其他三個張牛,陳虎,牛豹一起做事,也算了成了小管事。

  許壽一聽,馬上就去倉庫搬,東家還剩下最後兩壇,這也是為了招待人的。

  「諾。」

  這時候趙雲也站了起來,說道「雲已經聽劉州牧言明事情緣由,雲替徐州百姓感謝呂姑娘,呂姑娘但有吩咐,雲定千里趕赴。」

  他知道事情來去,趙雲當然明白這歸根到底是呂姑娘研製出來救人性命的食材,也同樣廉價給予劉備推行,若不是呂姑娘,劉備有心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呂文媗深深地看了一眼趙雲,趙雲的語氣和心緒都透露著他這話的無比真誠。

  她的微笑弧度變大,劉備和曹操身邊的人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想想戲志才,再想想張飛關羽和如今的趙雲,簡直是天地差距,一個詭計多端,視人命如兒戲,一方重情重義,心向黎明百姓。

  她覺得,她還是更適應與這等義氣之人相處。

  她也起身,回了一禮「趙將軍客氣了。」

  這時候,酒一上來,張飛就懇切地上前敬酒。

  呂文媗為了安他的心,自是喝了。

  這連喝了三杯,張飛就心神放開,也豪邁了起來。

  「某又有口福了。」

  「趕日不如撞日,今日,某便和子龍會上一會,還請呂姑娘指教。」

  呂文媗看向趙雲,她是無所謂的。

  趙雲白皙的臉上有些潮紅,顯然是有些醉意,今日白日裡就和劉備多有喝酒,加上晚宴,他其實喝了不少。他不好酒,可酒著實香醇,他竟然也不知不覺喝了不少。

  原來這酒也是呂姑娘釀造的。

  趙雲感覺到呂文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忙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既然趙雲沒意見,呂文媗當然沒有意見,她也想知道,她和這世界上頂尖武力之一的張飛是不是有差距。

  「後進院子空地廣,也清淨。」

  張飛和趙雲明白,兩人點了點頭。

  呂文媗招呼許楚幾個去休息,然後帶著張飛和趙雲去了里間。

  呂文媗先站在屋簷下,而前方的空地上,張飛和趙雲都拿到自己最擅長的兵器遠遠對峙著。

  高手交手,無論在何時,都會在開始有一種無形的氣勢對峙,他們兩個都一樣,張飛手持長矛神情飛揚,氣勢如火,而趙雲手持神情淩冽,氣勢如冰。

  隔著二十來步的呂文媗都能清晰感覺到兩人的戰意。

  這番氣勢壓迫,呂文媗想若她置身期間,她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甚至她都不會放出氣勢,反而會像一個普通人。

  若是這是兩人大半的氣勢,呂文媗有把握只要放出三成的精神力衍生出的無形氣勢,就可以迫使他們後退幾步,進而心神出現撼動。

  張飛和趙雲都對對方有底子的,從一開始交手,他們就不敢有所放鬆,這不僅是尊敬自己,也是尊敬對手,所以一開始就他們就已經盡了全力。

  隨後,張飛先動了,他的長矛似乎裹著萬鈞之勢朝著趙雲卷去。

  趙雲也動了,他挺刺,刹那間,兵刃相交,聲音如石破驚天,呂文媗眼睛一亮,這看似簡單的一招,但是確實實力強悍,若是普通人,定然都會為這一招給擊飛出幾十步,身軀也保不住完整。

  確實強,呂文媗有些慶倖了,這一招之勢和三月前的兩極體術的她差別不大。

  這兵刃一交接,兩人的動作越打越快,趙雲的猶如銀蛇,靈巧之餘又裹著無窮的重力,講究的怕是一往無前,雖死無悔的精義。

  張飛的長矛大開大合,裹著重石之力,鋪天蓋地地破擊著敵人,這講究的是一力降十會的精義。

  呂文媗的眼睛越來越亮,果然不愧是這世上頂尖的武力,這比她之前所見的人要高出太多。

  不過,也讓呂文媗放下了心,若是兩月的前,她還只能退上一二,這兩人的戰意太足,便是相當,最後輸的也是她。

  但是她到了三級,她就更靈活了,反應也極其靈敏,他們兩的動作在呂文媗眼裡其實有些慢,在他們的招成刺過來的瞬間,呂文媗就已經有十幾種方式破解。

  兩人交手很快,這也是一場視覺享受。

  呂文媗越看,她越是感歎古人的強大,她那份體術是消失的九級文明傳出來的,不知道經過多少光年才研製出來,可是在招數上,卻比不上古人的出彩。

  能贏的,怕是體術對身體的體質改造,以及精神力的強大禦物和看破一切招數的強化五識了。

  或許,她能學上一學。憑著她五識,能將這武技改造得更加完美,這樣,她配上體術,只怕會讓她的實力又提上一個層次。

  她的目光放在兩人招數上,最後,她無奈地放棄了張飛的招數,這對她完全沒有作用,倒是趙雲的槍法,讓呂文媗越看越亮。


第五十二章

  這套槍法非常適合做一些改變。

  她在心裡頭模擬著招數, 越深想下去, 越發覺得這份武技的高明。

  張飛和趙雲轉眼就戰了三百回合。

  「痛快, 許久未曾打得這麼痛快了。」張飛笑著停了手。

  因為他們發現, 在地上打鬥如果不是性命相拼, 只會是不相上下。

  趙雲持槍而立, 說道「三將軍手下留情了。」這是他的真心話,真用拼命的招數,有七成他會死在張飛手裡, 不過若是馬戰, 他的槍法決定著他的神算到了八分。

  張飛不以為意,說道「我奈何不了你,你我又是兄弟,你莫要謙虛。」隨後立馬轉過頭對呂文媗說道「呂姑娘認為如何」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二位武功高強,我只是功力高,其他遠不如兩位將軍。」

  張飛當然相信,武學之上的流派甚多, 他是沙場之術, 而呂文媗怕是學的是刺客之術, 還真的無法相提並論。

  「呂姑娘可要一試」張飛雖然想通關節, 但還是有些躍躍欲試, 畢竟呂姑娘是能夠獨闖軍營擒拿主將而全身而退的存在,他也想知道和他們不同的武學流派, 他是否能夠應對。

  作為將軍,他知道呂姑娘為了夏縣獨闖軍營擒拿了曹軍主將曹純, 他第一反應是敬佩,因為呂姑娘的勇氣和大義,但是冷靜過後,他也是心有戚戚,刺客也未免太倡狂了。

  呂文媗點了點頭,她正好想試試她剛剛演算的新槍法。

  她手上並沒有槍,於是就看向了趙雲「不知趙將軍可願借一用」

  呂文媗並不知道,但凡武者,對自己的兵刃是相當重視的,在這個時代,如果是一直不離身的常用兵刃,常常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古人講究魂歸故鄉,若是屍身無法回去,送回去的便是兵刃。所以,兵刃甚至還有可能超過妻子的存在。

  趙雲手上的這把銀槍就是常用兵刃,銀槍是他師父打造送給他的,於他可謂貴重。

  趙雲有些遲疑,張飛掃了一眼呂姑娘,見呂姑娘的神態,也不像是有意的,好像就是不懂江湖規矩,他正要圓上一二,叫外頭候著的侍衛去準備。

  呂姑娘見張飛和趙雲的反應,她還是不知道這套江湖規矩,但是也明白自己只怕是孟浪了。

  張飛都看得出來,趙雲更細心一些,他如何看不出,他不過略想一下,就雙手捧上了放到呂文媗面前。

  呂姑娘這等大義之人,趙雲沒有辦法拒絕,他之所以猶豫,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其他,他隨後解釋說道「雲之所以猶豫,只因此槍重三十六斤八兩,怕會對姑娘有所不便。」

  雖然知道呂姑娘本事不弱,但這種沙場上的兵刃,再頂尖的刺客也是有所不習慣的,更何況還是個長得很嬌弱的姑娘。

  呂文媗聽了,她雙手接過來,隨後朝著他一笑。

  在兩月前,百斤她動不了,現在是可以的,所以更別說不過三十幾斤的力道。同時心裡也放鬆了,不是她唐突就好,到底,她和這趙雲還是陌生人。

  趙雲見呂文媗輕而易舉地抬起來,而且很輕鬆了轉了一個槍花,他放心退後幾步,

  呂文媗持槍而立,然後站到了張飛對面。

  張飛一開始還有些放鬆,隨後就凝重起來,因為他感覺到對面的一人一槍仿佛和天地融入了,若是他閉上眼,只怕認為他對面沒有人。

  這樣的人才可怕,因為沒有任何破綻可言。

  高手,真的是高手。

  張飛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有這樣的一個認知。

  不同於之前的率先出手,是他抓住了趙雲的薄弱方向,這一次是被這無形的氣場壓制他有些心神紊亂,他大喝一聲,必須出手了,否則他感覺自己的戰意都會隨之消失不見。

  恍若大山壓頂的一壓從呂文媗前方突刺過來,呂文媗才慢慢抬手,在她手上和趙雲當初的出手一模一樣。

  兵刃相交,依然是火星碎發和刺耳的聲音,可是撞擊的瞬間,張飛只覺得自己手腕恍如被電擊了一般,讓他險些放了兵刃。

  他本能地更抓緊了手上的長矛,這才發現,他的衣袖已經碎裂了,原來在兵刃交割的瞬間,呂姑娘的更快,從他手腕旁邊劃過。

  只是轉變的一個小方向,卻是比趙雲的動作更快,還能傷到他。

  張飛沉了沉心,已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從這一招,他就知道,看似像趙雲的一擊,但是她之後的招數絕對不是趙雲的打法,她的招數比趙雲更刁鑽和出其不意,這讓他戰意飆升,這樣的強敵,不但沒有讓張飛又退意,反而更有了戰意。

  旁邊的趙雲也是驚訝萬分,他的槍法從下練到大,從起手到出招,他都不知道練了多少遍,早就已經熟悉到了極致,呂文媗的槍法就是他的槍法,只是細微的發生了改變,而這發生的細微改變,竟然卻又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趙雲再細看下去,接下來越來越吃驚,因為呂姑娘的打法,赫然就是複刻他和張飛一戰時的招數,可是在招式銜接和小角度上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可就是這份打法,這戰場的局勢赫然是呂姑娘已經完全將張飛壓制住。張飛裹著虎豹之力都無法震開呂姑娘的。

  趙雲越看越心驚,原來他的槍法還能這麼用

  趙雲看得仔細,都沒有注意,呂姑娘就壓著張飛打了三百回合,張飛身上的衣服已經出現碎裂,不用想,也是呂文媗的劃的,這劃的只是衣服,卻沒有讓張飛手上,這份控制力,也讓趙雲有些動容,若非在絕對的強勢之上,哪裡能夠有如此控制力。

  張飛突然說道「呂姑娘,這是某最後一招,你小心了。」

  張飛沒辦法,他被逼出來絕招。

  呂文媗微笑說道「無妨。」

  張飛眼神如同噴火一般,全身的戰意已經飆升到了極致,然後長矛裹著他十二分全力對著呂文媗橫掃過去,若是在戰場上,張飛這一招橫掃過去,可以掃斷圍著他的幾十騎兵的馬腿。

  騎兵騎馬的衝擊力本身就是有著數倍的加長,幾十個騎兵的馬腿被橫掃斷,不亞於掃斷一顆千年古樹。

  呂文媗終於感覺到了一點威脅。

  這一招,若是兩月前的她,定然會死。

  現在她更敏銳了,所以在他要掃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清楚了他的來勢,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提前飛躍上去,然後避開,但是呂文媗這時候去不想用這最簡單的法子,所以,她也用了七分力道,然後攜著和這長矛碰撞在一起。

  地面的青石板頓時碎裂一片片,劇烈的碰撞聲,在黑夜中如同狼嚎一般刺耳。

  也在這時候,「鐺。」一聲。

  張飛的長矛被擊斷了,斷的不僅僅是長矛上面的尖銳,而是張飛手上只剩下了精鋼手柄,其他矛頭和大半長矛的槍身都已經碎裂在地上。

  呂文媗手有些酸麻,還是不能小看這年代的武者。

  張飛忙說道「呂姑娘,某服了。」

  呂文媗也停了手,說道「三將軍有萬夫難擋之勇,在戰場上,媗姬不如三將軍。」

  張飛苦笑搖了搖頭,他將手上的半截矛身遞給趙雲,「子龍,你看看。」

  趙雲從空接住,這一看,趙雲驚訝了,因為張飛的長矛分明比他所用的材料要好上幾倍,可最後的結果,是張飛的長矛斷了。

  「子龍,你看看。」

  趙雲默默放下,做了公正的評價,說道「三將軍不如呂姑娘。」

  呂文媗遇到趙雲這麼義正言辭地定論,她頓時有些啞然,再也說不出稍微謙遜一點的話。

  張飛歎了一口氣,天下英雄多矣,以前便是知道呂布能勝他,他也沒放在眼裡過,但是今日一交手,張飛覺得自己需要反省一下。

  或許,這天下有呂姑娘這等神秘出身的高手,只是沒有出現在世間行走罷了。

  張飛完全清楚,呂姑娘是並沒有用全力,她連自己的刺客類的武功招數都沒有用出來,只是拿著趙雲的槍法改動一下就將他壓著打,可以想像,若她想取他人頭,只怕會非常簡單。

  趙雲看向呂文媗,說道「敢問呂姑娘,姑娘所使的槍法,和雲是否有關」

  呂文媗一點也沒想隱瞞,雖然她改變了很多處,但是還算趙雲的槍法,於是她點了點頭。

  趙雲見呂文媗承認了,趙雲就疑惑了,他的槍法很難,師父傳下來,幾個師兄弟都學不了,只有他得了傳承,而後在率領白馬義從東征西討的幾年裡,他更是做了多番改進,更清楚再天資聰穎的人,學會他的槍法沒有三年五載是學不會的。難道是呂姑娘的師父和他的師父有舊所以早早學會了,而且多加改進形成了一套新的槍法絕學。

  呂文媗見趙雲疑惑,實話實說「觀趙將軍和三將軍一戰,便會了,三將軍的槍法有有些不適合女子,便又改動了不少。」

  似乎覺得趙雲不信,說道「師門所傳秘技,我又有過目不忘之能,所以能輕易學會他人武功。」

  對此,趙雲已經無話可說了。

  他心性豁達,也十分大度,倒也不惱,畢竟這不是他在練槍法時偷學,而是在他打鬥中參悟了形成了一門新的絕世槍法,這能怪她

  呂文媗說道「趙將軍這槍法我做了些改動,今日便記下來,還請趙將軍探討。」

  趙雲一怔,呂姑娘的意思,是要這門新的絕世槍法傳給他

  張飛也是吃驚了,那套改造出來的槍法分明就是完克他啊,那以後,他還能和趙雲打嗎改造過的槍法本身就是獨屬於呂姑娘的武功了,他很想說不用,但是這話當然說不出口,所以,只能眼熱地看著呂文媗和趙雲了。

  「不敢,還請呂姑娘指教。」趙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作為一個愛槍的人,面對能改進自己的槍法的誘惑,他有些經受不住。

  說完,趙雲還行了一個半弟子禮。

  呂姑娘側身避過,說來她是要感謝趙雲的,因為有他,她才有了更好對敵的招數。

  她摸了摸手中的,這的品質還算有些差,今日和張飛一戰,原本這要被張飛的矛擊斷,是她好幾次強行避過去,甚至還附上了精神力做了保護而轉移了張飛的一些力道。

  「一起探討一二。」

  隨後呂文媗想到什麼,說道「趙將軍現下可是在劉州牧帳下任職」

  張飛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呂文媗為何要問這個問題。

  趙雲回答說道「雲經過徐州,與劉皇叔和三將軍有舊,便過來與故人一見。」

  既然不是劉州牧手下的人那就更好了,免得她還要和劉備好好說話,借一下人。

  於是,呂文媗露出微笑說道「之法遠不止於如此,我感覺還有更廣闊的空間,只是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趙將軍若有暇,不妨做客媗姬家裡,也好探討一二。」

  這是呂文媗的真話,她雖然改進了,但是對趙雲的槍法還是有些地方並不明白,若是完全弄明白,呂文媗想,她可以將這套槍法的威力增添十倍。

  趙雲一聽,他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當下說道「敢不從命」

  呂文媗頓時心滿意足,她微微一笑,這趙雲甚是義氣,如果她需要他幫忙,想來他不會拒絕這也是呂文媗的一點小心機了,她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人手真不夠用。

  張飛聽到這裡,背後突然生出了冷汗,怎麼就這麼一瞬間,趙雲就和呂姑娘一塊了,張飛當然清楚大哥將呂姑娘的事和趙雲說,是想讓趙雲不離開小沛,而投大哥帳下。

  現下這情況,人是留下了,可是趙雲這情況趙雲最近不大可能再投大哥帳下了。

  大哥是萬萬不敢和呂姑娘搶人的。

  張飛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冤,不過打了兩場,怎麼就把大哥的計畫打亂了。


第五十三章

  呂文媗完全不知道她打亂了劉備的計畫, 她心情極好, 說道「天色不早, 子龍便在我府裡住下, 日後也能隨時探討。」

  趙雲想了想, 他沒有拒絕。

  張飛的心更涼了。

  呂文媗根本沒注意到張飛此時的心情, 還戳了一刀,對張飛說道「三將軍請回,有了三將軍今日送過來的酒錢, 明日, 我便派人去招收農戶前去牛頭山開始種植,若無差錯,預計半月就有數萬斤供劉州牧救治徐州百姓。」

  張飛心裡頭複雜,他說道「如此甚好,某這就回去和大哥稟報。」

  呂文媗點點頭,她的表情告訴張飛,她是在趕人了。

  張飛有些無奈, 他有些不甘心的看向趙雲, 說道「子龍, 大哥還等著與你秉燭夜談。」

  趙雲白皙的臉色有些紅, 今日因為武學的激蕩, 竟然忘記了此事,他是重諾之人, 既然答應要和劉皇叔秉燭夜談,他就不能失約。

  「呂先生, 雲明日就過來。」趙雲也換了稱呼,日後也算是呂姑娘教他武功,他不能拜師,但合該以尊敬的稱呼稱呼她。

  呂文媗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稱呼改變,她很痛快的點了點頭。

  從張飛說出這句話,再聯想之前劉備看到趙雲時的反應,她就知道劉備對趙雲是渴求的,但同時她心裡清楚,從那日劉備選擇陪她回小沛,而不是先去見趙雲來看,她的重要性更大,她已經說出要的人,劉備不敢和她搶的。

  「無妨,明日設宴招待趙將軍。」呂文媗微笑說道。

  這話雖然和趙雲說的,其實是說給張飛的,原本呂文媗真的只是想留著他一起探討武功,順便讓趙雲幫幫忙,如今她心裡頭似乎有了些念頭。

  她原本就要練兵保護牛頭山,古代的練兵之術她完全不懂,原本只是想教授一些簡單的武功,然後講究一下軍技,再鍛造出天下最好的兵刃而形軍,她覺得這樣,她的軍隊至少有一戰之力,但她也明白,如果想戰無不勝那是不可能的。

  強軍,只是這些遠遠不夠。

  如今趙雲送上門,她為何不盡力一試

  萬一呢

  劉備這般想拉攏的人才,又有和張飛這等名將可以匹敵的實力,定然也是天下頂尖的將才。

  有趙雲幫她練兵,加上她原本為軍隊準備的東西,她突然有些心潮起伏,或許,她會擁有一支百戰強軍。

  這麼一想,呂文媗看趙雲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她的聲音溫柔起來,說道「明日午時,等候趙將軍到來。」

  這讓張飛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何曾聽到過呂姑娘這麼溫柔的一句話,認識這麼多天了,呂姑娘可一點都不好接近,除了對他稍微和氣一些,對他大哥和二哥都是生疏客氣得緊,聲音透著冷。

  可就是對他和氣,也是挺淡的語氣,他以為呂姑娘就是這樣冷淡的性子,他想看她與容貌上相符的語氣,他自己都覺得是不可能的事,可是才過多久,他現在就聽到了。

  趙雲認識呂文媗沒多久,自是不瞭解,反而認為呂先生這是重視他的表現,他馬上點頭,說道「雲定當準時赴約。」

  呂文媗神情更溫和了,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看得張飛有些不是滋味。

  他轉過頭去,不過觸及趙雲此時的面容,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原來,呂姑娘再厲害,其實也是一個姑娘家,子龍確實比他招姑娘家喜歡,不過,他心裡更不是滋味了。除了外表,他又哪裡差了。

  「子龍,我們走吧。」張飛也只是一時感慨而已,到也真沒放在心上,不過心裡頭卻是輕鬆一些,若是呂姑娘對子龍有好感,在想辦法讓趙雲留在身邊,他和大哥也有交代。

  大哥的性子,碰上呂姑娘這小女兒家的心思也會覺得無奈,但是不會有絲毫隔閡了。

  趙雲拱了拱手,然後才離去。

  呂文媗目送他們離開,她總覺得張飛到後來的目光有些詭異,卻完全看不出是什麼用意。她看不出來,也懶得想了,張飛那性子,也是爽利的,真有問題他會直接說。

  劉備含笑迎接趙雲回府,相談幾句,見張飛欲言又止,便找了個托詞暫時離開,張飛連忙給劉備稟告。

  劉備一聽說,趙雲要留在呂先生身板後,他的臉色就不由沉下來了,腦子裡一瞬間就轉了很多念頭,呂先生莫不是故意的呂先生為何要拉攏趙雲趙雲為何要投呂先生呂先生真的和陶謙沒有關係嗎

  張飛被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說道「大哥,你也別多想,就子龍那長相,還有他的武功氣質,哪個姑娘家不心動的」

  劉備回過神,連忙看向張飛,說道「何以如此認為」呂先生那等人物,他早就沒把她當做一個正常姑娘家去看待了,也不覺得她那個性子會像一個女人。

  張飛說道「我可是瞧見了,呂姑娘和子龍說話,和我說話簡直是天差地別,就像對,就像小嫂子說在府裡頭等你回來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劉備問道「真是如此」

  張飛說道「我還能騙大哥再不濟,大哥你可以叫小嫂子去問,小嫂子不是曾說和呂姑娘有過見面若真是,大哥是可以做一回媒人的。」

  劉備聽張飛這麼一說,心裡頭就放下大半心,三弟膽大心細,這點他不會看錯的。也是,他不必凡事想得太深了,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這樣也好。

  原來呂先生也是有弱點的。

  劉備其實一直也在感歎,呂先生雖是女兒家,但自相交以來,他看不到她任何弱點,這讓他無從下手,得到機會和她合作,他還只能每次感歎一下是自己的運氣。

  若非他屯兵小沛,只怕和呂先生合作的會是其他人。

  「改日,我就讓甘氏去問問,若是好事,也能成人之美。子龍,年紀也不小了,身邊也沒個人。」劉備一臉關切。

  張飛點點頭。

  不過劉備心裡也有些堵心,哪怕知道這緣由簡單,可是他不能再繼續拉攏趙雲了,這樣難免惹呂先生不快。

  可惜了可惜了。

  不過事情往好處想,子龍本身就有意動,若加上他做媒,子龍終究還算會投他帳下,到時候夫唱婦隨,呂先生也會成為他的人,這也是極妙之事。

  想到這裡,劉備的眉頭鬆開,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更讓趙雲感受到他的誠意和重才之心,日後,以趙雲的才智武功,終有一日會去尋一明主,那時候就是他囊括人才之時。

  翌日。

  趙雲如約而來。

  呂文媗徹底放下心,劉州牧對她果然看重。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辜負這份重視。

  她將制定的計畫陳列出來,昨晚上所得的五銖錢折算起來有六百金。

  因為牛頭山無需再花錢買,這六百金足夠她雇上百戶農戶。

  呂文媗叫來了許福和魯肅。

  她讓魯肅用絲帛寫了一塊招工。

  呂文媗說,魯肅寫,魯肅越寫越吃驚,說道「先生,三百錢一月時不時太高了些,一百戶,至少有六百人,一月下來,足花費兩百金。」

  三百金,便是他魯家,在東海也算是大士族,也是一大筆支出。

  這還是每月花費,他雖然不清楚自家奴僕具體的月錢,但是清楚他身邊的書童一月也不過三百錢,而其他,自是更低,甚至還有想到一部分奴僕,是沒有月錢的。

  魯肅說道「何不買其為佃戶或奴隸,這樣無需月錢,人手也足以。」

  這便是士族思維了,庶族非人,可以隨意買賣壓榨的。

  呂文媗一直沒想過學習這年頭的士族圈養奴隸,並強行圈地,她只接受雇傭,也願意付出薪酬,她對魯肅沒有任何解釋。

  「你照著寫便是。」隨後,呂文媗若有所思地低聲說道「或許便是開了三百銖,只怕也沒幾個人。」

  魯肅心想怎麼可能

  呂文媗原本還想多說幾句,她看了看許福和魯肅,或許可以考驗一二,便不繼續說了。

  等魯肅寫完後,呂文媗看過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就對許福說道「魯肅你過去登記人口和戶籍,然後去小沛縣衙給流民置辦戶籍,戶籍便歸於牛頭山,劉州牧已經囑咐下去,你言明這是牛頭山之事即可。」

  魯肅認真的點了點頭,這差事和官府打交道,先生這是完全在考驗他。

  呂文媗又對許福說道「你帶著張牛三人在留名營裡多加宣讀佈告,記住,我要的是一戶人,若家中有一人不願,便都不要。」

  許福接了命令,只是,他想了想,還是說道「家主,這五百月錢,便是放在如今的小沛城裡,也是人人搶破頭的差事,奴去流民營地裡,只怕更是為人爭搶。」

  隨後不知想到什麼,語氣有些傷懷「外頭的流民只要能給他們一些吃的,就能招來做事。」

  呂文媗知道這個理,說道「千金買馬,我日後要的遠不止這些人。」

  只要名聲打出去,她的莊園一旦招人,就會有無數人來投,古人擅用名聲,她也會。

  許福並不明白,但是聽說家主說要的遠不止這些人,他心裡也有些澎湃,莫非他這位東家會成為奴僕數萬的大士族不成

  許福頓時有些期待,大士族家主身邊的管家,想想都是極其美妙的事。

  「諾。」

  魯肅和許福出去了。

  呂文媗一直沒有避開趙雲。

  趙雲心裡頭有些感觸,給出這麼高的月錢,並且還不需要賣身為奴,呂先生此番是為民之舉。

  「先生為救徐州百姓,給予劉皇叔的價格極低,又給農戶這般月錢,雲擔憂會入不敷出。」趙雲還算有理智的,想要救更多的人,終歸還算需要呂先生的莊園能一直種植下去。

  呂文媗這時候顯得有些自信,她說道「我研製出來的種子,最後收穫的糧食產量,便是價格低廉,足夠撐起他們的月錢。」

  呂文媗看向外頭,她說道「月錢多了,這樣種植的農戶才會越來越多,糧食產量就越高,這天下就不會有餓死的人。饑餓的滋味很難受。」

  趙雲因為呂文媗這話而沉默了,他突然覺得,他自己所謂的大義,和以往的鋤強扶弱,保家衛國與呂先生如今的這話相比,都弱了一個層次。

  「雲受教,先生若需要雲相幫的地方,還請先生囑咐。」

  呂文媗眨眨眼,她要的就是這句話,說實在的,這一招,她還是和劉備學的。

  「如此,媗姬便不客氣了。」

  趙雲決心已定,便是呂先生不要求他幫忙,他也會跟在她身邊幫一把手,至少他現在覺得,跟隨明主復興漢室,並沒有這個讓天下人都不會餓死來得有力。

  李田是東海郡人,在村裡也是耕種一把好手,別人一畝地產出只能產兩石多一點,經過他精心侍弄的糧食,能夠達到三石。

  所以,年節好的時候,除了交給東家和稅賦,他一家五口都能吃飽。

  只是自己耕種得再好,也是看老天爺吃飯的,自去年冬開始就不曾下過雨,第二年果真乾旱了,他日日從河裡挑水,每日挑的肩膀帶血,依然拯救不了他的莊稼。

  糧食沒有了收成,田地也被陳家給賣了,田地都賣了了,陳家哪裡會管他們的佃戶,他們一家每日數著米粒熬湯喝,餘糧也只給他們撐了三個月,看著村裡人不是被餓死,就是逃荒離去,李田也沒有辦法,帶著老父老母和妻兒也走上了逃荒路。

  一路上,也少見吃的,爹娘身子最先熬不住,也餓死在路上,眼見著他自己也撐不住了,他聽到小沛新來的劉州牧仁義在小沛城外開倉放糧,撐著最後一口氣帶著妻兒逃到了小沛,劉州牧果真是仁義啊,也是真的在開倉放糧,看到活下來的妻兒,哪怕他們每日還算餓的沒有多少氣力,他每日還是在為劉州牧念著長生經。

  若是能夠活下去,他日後定然供奉劉州牧的名位在家裡頭。

  不過,看著州牧府每日的施粥,到如今連米粒都不見兩粒,他心裡清楚,劉州牧也是沒有糧食了,他有些絕望,可是他嘴笨,也不會什麼手藝,更不認識字,好幾回城裡的貴人來流民堆裡找人,他都沒法被看上。

  「阿父,我餓」懷裡的狗子嗚咽喊道。

  李田看了一眼旁邊已經餓暈過去的妻子,他只能說道「睡著了就不餓了。」

  李狗子才四歲,這些日子的逃荒,他雖然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扁了扁嘴,卻也只能將頭埋進阿父的懷裡然後閉眼睡去。

  這時候外面想起來銅鳴聲。

  李田被驚醒。

  隨後就聽到外頭有人在喊「奉東家之命,要從爾等裡頭挑選一百戶耕種好手,月錢三百銖,拖家帶口的過來登記。」

  李田耳朵裡就想著耕種好手四個字,隨後就是不可置信,還有月錢竟然還有三百銖

  這怎麼可能

  李田不敢相信,但是還算忍不住去看看。

  外頭果然圍著很多人,但是沒有一人向前登記,因為大家都不敢相信,也因為對這些貴人的懼怕,讓他們絲毫不敢上前。

  許福見沒人上前,頓時覺得這些留名不識好歹。

  可一時半會兒也沒什麼辦法,旁邊的魯肅在一旁看著,他也有些驚異,原本他以為流民會一擁而上,可是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而且看其流民麻木的表情,心中一沉,他覺得可能一個人都找不到。

  魯肅這時候響起呂先生之前的話,頓時覺得自己果然不夠聰明。

  許福也沒想過問魯肅,在許福心裡,便是魯肅識文斷字,可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他能有什麼辦法。

  正焦急著,魯肅這時候也在仔細回憶以前的讀書,很難過的,他記得東西真不多,完全沒有任何例子可以參考,甚至連這些流民為什麼不上前來都弄不明白。

  郭嘉和八兩遠遠看到小沛城,八兩見前面流民圍在一起就率先過去探看情形,等到看清楚後急急忙忙地過去稟報。

  「先生,前面出現了一件奇事。」

  郭嘉在馬車裡甚是悠閒,說道「怎麼奇怪了」

  「說是牛頭山的東家要從流民堆了挑選佃戶,不用交租,還給三百一月的月錢,說得我都想去了,你說這牛頭山的東家腦子是不是壞了」

  郭嘉斜了八兩一眼,八兩繼續說道「更奇怪的,還沒有一個流民願意,那場面可叫一個尷尬,先生,你說這可不是一件奇事」

  郭嘉聽完,還真有些趣味,莫不是劉備要頒佈什麼新的法令可又不對,否則也該是劉備的名義才是。

  「牛頭山是小沛哪家士族名下的」

  「這倒是不知了。」

  郭嘉下了馬車,說道「便去看看。」

  八兩見這裡的流民相當規矩,也就點了點頭。

  郭嘉走近一看,許福又說了一遍,郭嘉無需看就知道為何流民不上前的原因,只是他根本不在意這些,而是這舉動是否如他所猜測。

  郭嘉過來,是來看劉備的,自從徐州和呂姑娘分開,郭嘉心裡頭就很不愉快,他不高興了,之前想去觀望劉備的事也就擱下了,後來得知陶謙收了呂姑娘為義女,以他的聰慧,只需要稍微一打聽,就能將事情推測得七七八八,他心裡頭無疑更不愉快。

  最後,他只能回了潁川一趟,和文若多喝了幾杯,開解過後才重新出門,重新出門的郭嘉知道陶謙為了利用劉備抵擋曹操,讓劉備屯在了小沛,郭嘉就過來看看。

  許福有些急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上前。

  「三百銖一月,爾等真無人願意」

  李田很心動,但是他不敢相信,反而覺得前面的人都不是好人,所以,他和所有人都一樣,都在觀望。

  這時候,他旁邊擠進來一個年輕俊秀公子,這年輕俊秀公子還對他笑了一下,然後給了他十銖錢。

  「你過去登記,這十銖錢就是你的。」

  李田不由握緊了手上的十銖錢,這十銖錢可以買半斤糧食,可以讓狗子和他多撐半月了。


第五十四章

  李田不再猶豫, 馬上就上前去。

  「我我會侍弄莊稼, 是村裡種的最好的」

  如果一開始聲音還能聽得見, 到後面一句, 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許福可不管後面他說了什麼了, 現下只要有人答應就行了。當下, 他不管這人是不是一把種田好手,也會請求東家將他留下來。

  「好好,就你了, 過來把這雇傭的契約簽了。」

  許福頓時有些惶恐, 魯肅看到這裡,他加了許福一句。

  「東家當給你一些銀錢以備不時之需。」

  許福有些沒弄明白。

  魯肅說道「去買些糧食過來,簽了契約的可以領一斤米。」

  許福一喜,他前日裡也是流民,說得再多都是虛的,只要前面有一袋米,這份誘惑他絕對會簽。

  「張牛陳虎你們兩趕快去。」

  魯肅定了定心, 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他隨後看向大夥, 說道「你們也聽見了, 被我們選上的, 簽了契約就能領一斤米回去,這一斤米是送你們的, 我們東家是厚道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也就是這次東家善心,憐憫你們。加上正好缺人,才便宜你們。」

  這話說得頗為高高在上,流民心裡這才有了一點相信,因為這才是正常的貴人說的話。

  只是,依然沒有人動,不過隨後等到長牛扛著兩石糧食過來,流民堆了頓時異動了。

  李田握緊了手中的十銖錢,他還會有一袋米,他狠了狠心,馬上就上前按了手印,哪怕是被抓了沖軍戶,他也認了。

  有了第一個,就馬上就有第二個,不過許福和魯肅這就沒那麼容易要人了,他們會問些基本的問題,還搬來了巨石,搬不起的不要,因為如果能搬起來,代表日後耕種可以當耕牛使。

  當然,這是魯肅自作主張了。

  不過這對呂文媗來說沒有什麼壞處,壯實而有力的人更有作用。

  這般拒絕了不少人,越來越多的人上前來,有因為米的誘惑,也因為有如此多的人沒被選上,心裡頭便覺得這事有些真實。

  這年頭,他們都只能等著小沛救濟,有能活下去的差事,他們沒有理由拒絕。

  如此,魯肅花費一個時辰,就已經將一百戶人家招滿,算了算人數,一百戶人裡頭有這六百三十七人。

  想著這一大筆支出,他還是有些不解。

  可也沒辦法,他得聽命而行。

  魯肅帶著名冊回去稟報。

  郭嘉若有所思,從這兩個下人看出,這牛頭上的東家還真是找知農事的農戶,倒是有趣了,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東家才做了這麼一個費解的決定

  現在的流民很不值錢,別說用月錢養,只要給吃的,就足夠讓他們願意留下幹活了,這數百人每日耗費的錢糧也不是少數目。

  「進城去。」

  外頭已經沒有了任何資訊。

  八兩也是一頭霧水。

  「公子,這牛頭山的東家到底是什麼人啊」

  「就現在看,這位東家不是錢多了沒處使,就是所圖甚大。」

  八兩頓時搖頭。

  郭嘉也不再說什麼,他重新上了馬車。

  魯肅帶著名冊見到了呂文媗。

  呂文媗看了後說道「我已經和劉州牧打過招呼了,會有軍隊帶他們去牛頭山,牛頭上下沒有落腳地,所以帶了軍帳,讓他們住在裡頭。」

  隨後目光微深,說道「軍營有匠人,接下來,也不急著開始耕種,十日之內,讓他們聽匠人的囑咐在牛頭山下組建村子,每日卯時,青壯都需得起來上山砍樹,日後要參加訓練,若做不到便清退其一家人。」

  魯肅忍不住擦了擦他不存在的汗水,之前他不理解,現在他深刻的知道了一個道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每日卯時便起,一天、兩天甚至一月兩月都能堅持,若年復一年月複一月,魯肅算算,他偏愛練武,一年也有一半的時間越過了卯時。

  最重要的,卯時訓練做什麼

  農戶也要訓練

  呂文媗平靜的說道「我需要的農戶,農忙是農,閒時是兵。」

  魯肅受到了驚嚇,驚呼說道「以民練兵」

  呂文媗點了點頭。

  魯肅想問,呂先生你的打算,劉州牧知道嗎劉州牧會允許在他治下有人練兵一事這個大士族本身有私軍是兩個是有本質區別的事。

  只是,他沒敢問出來。

  他吞了吞口水,現在他覺得三百銖的月錢才說得通,只怕更多的還是軍餉。他也終於明白為何要一戶人,在受著每人月錢三百銖的月錢,哪怕家裡唯一的一個青壯受不住,他們家裡人都會因此而幫忙盯著。

  他們不想失去這份有月錢又輕鬆的日子。

  他心中服氣了,這樣傳出去三百月錢尋農戶,也給東家擁有了千金買骨的名聲,便是知道東家這麼做也依然會讓人趨之若鶩,這年頭的軍餉其實也並沒有發放足夠的,三百銖的月錢正好合適。

  若是沒有這三百銖,而是和士族一般買賣奴隸,一旦過了旱災,東家若想以民為兵,只怕會出現莊丁不斷逃逸之事,真心和敷衍,會造成不同的軍隊面貌。

  不得不說,怕是東家想得足夠深遠。

  「諾。」

  呂文媗揮了揮手,魯肅這才退下。

  趙雲在門外等候,呂文媗的聲音沒有刻意掩藏,所以趙雲將裡頭呂文媗和魯肅的話聽了個清楚。

  他心中也是驚異的,不過沒有魯肅那麼多慮,反而說道「以民為兵,此法甚好。」他之前原本認為曹軍的軍屯之制是最好的方式。現在這個確實不遑多讓。

  仔細想了想,呂先生這法適用範圍更廣,耕地得到了耕種,又同時有了軍隊,而民為兵,可以讓當地民風彪悍,這樣真遇上戰事,至少一些百姓可以多保全不少。

  就像幽州邊境,雖然不是此法,但是幽州百姓因為胡族時不時的入侵,也造就當地民風彪悍,一遇上戰事,他們也能提起兵刃沖上城牆。

  呂文媗說道「以備不時之需而已,倒是希望不會有讓他們提起武器的一天。」

  別說呂先生惹上了曹操,便是她的師父給的神農秘錄,在青菜一事救治了整個徐州,也會完全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未來,他完全無法保證呂先生一心為天下人的莊子能夠安全無恙。

  趙雲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他拱了拱手,說道「先生若信任我,便將練兵一事交於我。」

  呂文媗沒想到趙雲會這麼快被說動。

  真心話,她剛才只是無心感歎而已。


第五十五章

  呂文媗得了趙雲的承諾, 立刻就讓魯肅又去挑了一些流民, 湊成兩百戶, 然後帶去了頭上。

  呂文媗也在黑夜裡, 和趙雲一起趕去了牛頭山。第一批青菜的種植, 呂文媗得親自盯著。

  因為青菜種子不挑地, 所以,第一批為了更快生長出來,就是劃了一個山頭, 漫山播種, 開始那些流民完全不明所以,因為這裡有不少流民是種田好手,私下裡也唉聲歎氣過東家是不是傻了。只是沒辦法,每日淩晨的訓練,經過三天,趙雲的冷漠和嚴厲,以及高超的武力和糧食供應, 讓他們只能無條件服從。

  等到種子發芽, 他們都震驚了。

  而等到青菜雛形長出來, 更是有人跪呼奇跡, 看到呂文媗, 竟然還有人驚呼是不是神仙中人。

  隨後青菜產量出來,這兩百戶流民更是震撼之極, 他們用了多少種子,種了多少, 花費了多少工夫,他們最清楚不過,可以說,他們除了鏟下草除了雪,其他事根本沒照看,可是不過那麼一些種子,竟然收穫了這巨型產量。

  這定然不是凡種,是仙種,這是他們的認知,他們再看呂文媗和趙雲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樣了,自此之後,這群人再也沒有了異心。

  在仙人手下做事多麼體面,而且有這樣的種子,他們也不會再怕餓死了,他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趙雲一直看在眼裡,他也沒想到,呂先生招的流民竟然能這麼容易成軍,瞧著他手下的青壯,一個個精神氣,趙雲的目光也有些火熱,他有信心很快就能練出一支白馬義從出來。

  隨後目光轉向田地的呂文媗,他的目光柔和下來。

  這便是呂先生,本身就是士族出身,卻是為了救徐州百姓,也為了讓天下人都有吃的,一個姑娘家天天在田地裡,看得久了,趙雲心裡也是極其感歎。

  見手下的兩百人都很認真的操練,他趕了過去,然後主動幫忙起來。

  呂文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了,並沒有發現身邊的僕從已經換成了趙雲,等到記錄清楚了資料,她才拍了拍滿是泥土的手,發現身邊站著趙雲,她不由一笑,說道「趙將軍怎麼過來了」

  趙雲說道「過來幫先生做些事。」

  呂文媗笑了一聲,趙雲這時候也反應過來,呂先生身邊有僕從,何曾需要他的幫忙,他的臉微紅,然後別過頭去看向前方,前方的綠色已經漫山。

  「青菜明日是不是要成熟了」

  呂文媗點了點頭,說道「明日就開始收割,劉州牧明日還會派人過來幫忙收割。」

  趙雲不由重重地點了點頭,這一批不下於十萬斤,可以救很多人了。

  「雲替徐州百姓一拜。」

  呂文媗心裡歎氣,趙雲就是這一點不好,動不動就是深受感慨,對她行大禮。

  徐州,糜家。

  糜竺終於得到了呂氏女的消息。他打開了密報,當看到上頭的消息後他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大哥,人找到沒」糜芳忙問道。糜家這些的動作哪裡能瞞得過他,又得知是大哥促成呂氏女成為陶州牧義女的,他就覺得是大哥依然有繼續聯姻的想法,未來的大嫂,糜芳沒法不重視。

  「找到了。」糜竺淡淡地說道,然後將傳過來的絲帛秘信丟進了旁邊的火爐裡。

  看得糜芳想撈出來一看,因為他還不知道呢

  「行了,你先下去吧,此事你莫要多管。」糜竺阻止了糜芳的動作,讓他離開。

  糜芳越聽越覺得不對,說道「大哥,這還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

  糜竺這會兒聲音去嚴肅了起來,他說道「下去。」

  糜芳自是瞭解這個大哥,平日裡他能好好和大哥有商有量,但大哥一旦嚴肅,他也是有點害怕的,當下,他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下去了。

  糜芳一離開,糜竺思忖了一會兒,也喊了人。

  「準備好行程,去小沛。」隨後,讓人伺候著穿衣,準備去州牧府請辭。

  呂氏竟然在小沛安了家,聽到外頭陶州牧尋她,她也沒有回徐州的意思,而且還極其低調,糜竺就明白,這呂氏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糜竺到州牧府的時候,他還不曾開口,陶謙就道「子仲,我剛接到一個消息,正要派人找你過來議事。」

  糜竺一聽,想了想能讓主公如此慎重的也不外乎那幾件,曹操已經走了,現在和呂布打得熱鬧,應該和曹操無關,那便是豫州那邊的袁術了,便問道「主公,可是袁術出兵了」

  說起袁術,陶謙一臉的嫌棄,他搖了搖頭「他還沒有找到藉口,如今加上劉備也在徐州,袁術現在沒動,此事卻是事關劉備。」

  糜竺心中一動,說道「還請主公告知。」

  陶謙想了想,年邁的臉上流露出一點憂慮,他道「近日,劉備在收攏各郡流民,之前他也不過是小打小鬧,不過是周邊縣郡的留名,可如今,不僅徐州流民口口相傳,甚至青州的流民竟然都蜂擁小沛而去,算算,如今奔向小沛的已有十萬流民不止,再過些日子,二三十萬也是可能的。」

  糜竺被嚇了一跳,失聲道「近十萬流民,這如何可能劉玄德拿什麼養活他們」十萬流民,一日耗費的錢糧何止千萬,便是他糜家巨富,掏空所有糧食,也頂多撐一月。劉備的家底,糜竺是最清楚不過了,因為劉備來援徐州,奉陶州牧支援糧草的就是糜竺,糜竺對於劉備手上的糧草知之甚詳,他的糧草加上陶州牧給的,也不過是支撐他七千大軍兩月糧草而已,這兩月糧草若是放到十萬流民身上,怕是十天都撐不過,更何況,他還有軍隊要養,七天都供應不了了。

  流民一旦養不活,就是養虎為患,流民變亂民是絕對的。否則,徐州和青州也不會在遭遇災旱,大家想的都是疏散流民,讓流民各奔東西,免得成了氣候。

  劉玄德是仁義,可也不像是如此不智之人啊

  「莫不是劉玄德從他處得來了糧草」

  陶謙說道「縱觀徐州,除了你糜氏,誰又有本事養活十萬流民。」

  這話說得,糜竺連忙說道「竺未得主公吩咐,這事如何能做」

  陶謙當然知道不是糜家,否則這麼大的動向,他不可能一無所知,更何況,士族士族,便是一時好心,也萬不會付出如此代價。

  若是幾千的流民,咬咬牙因為利益也就幫了,十萬流民,甚至日後更多,這絕無可能,畢竟流民不是救助一兩日,而是需要好幾個月,這耗費的錢糧,就是天文數字。

  可劉備這架勢,分明就是真的想將所有的流民聚集過去,所以,他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一邊,他覺得劉備毫無可能解決這群流民,可是內心告訴他,萬一呢因為劉備不是蠢人,便是仁義,也不會再沒有糧食的情況下做此不智之舉,他這麼做了,只怕是有底氣。若是真解決了,他已經可以想像到劉備在徐州的聲望,這讓陶謙陷入了深厚的憂慮之中。

  一邊,他也怕劉備解決不了,二三十萬的流民聚眾小沛,一旦成了亂民,這會被曹操攻打徐州還要可怕,亂民成軍,徐州本就是戰後休養生息之季,怕是半州都會在民亂之下。

  「子仲,你速去小沛親自查探一番,若有需要,許你隨時調動周圍郡縣兵馬。」

  糜竺慎重地點了點頭,他原本就準備去小沛,這事也遠遠比呂氏的事情更緊要,糜竺說道「竺今日就走。」

  陶謙立刻就給了糜竺印鑒和文書。

  小沛。

  劉備關羽站在城牆上看著城外長的不見邊際的流民,消息傳出去不過三天,原本不過千餘的流民,聽說登記的人口已經有兩萬餘人,而且每日還有源源不斷的流民過來,預計七天后,就會有十萬,他們這些流民一個個都很規矩地排隊站在二十多口大鍋後領著吃食,菜湯混著一些米粒,這些流民臉上終於有了生的希望。

  這些流民將來都會是他的子民,他的小沛也會成為徐州人口最多的城池,他的臉上就不由地帶著笑容。

  如今,已經是第一批青菜送了下來三天,青菜比他想像中還要多得多,呂先生不過雇傭五百人,第一批青菜就已經超過二十萬斤,聽呂先生說,第二批種子已經播下了,十天后,應該會有三十萬斤。聽說呂先生又雇傭了五百流民上山,第三批只怕會到五十萬,日後會更多。

  十日五十萬斤,別說十萬流民了,三十萬他也敢收。

  這青菜種子真是神器平日裡大士族都難在大冬日吃到的青菜,如今竟然有如此產量,這是救治災民的利器。

  日後再出現災旱,他也不怕了。想到這裡,他就有些心潮澎湃。

  只是可惜,這不是糧食,而是青菜,青菜偶爾吃吃也就算了,頂多叫人不餓死,當不成軍糧,若是糧食,這天就會變了,因為這就預示著他可以無節制的徵兵,他若手下有幾十萬大軍,這天下還有何處不能去興複漢室就在眼前。

  現在各諸侯的實力強弱,歸根到底就是兵力問題,而決定兵力強弱的,就是糧食,而想要糧食,無疑就是佔據更多的地盤,也就是因為地盤,才會出現戰爭亂世。

  流民們在知道天天都有的時候,紛紛跪下來大呼。

  「劉皇叔仁義。」

  「我們不會被餓死了,我們一家子能活下來了,兒啊,一定要記得劉皇叔,這是我們一家子的恩人啊」

  「娘,我一定會記得的,下次聽到有人說劉皇叔不好,我就和他拼命。」

  郭嘉遠遠在城邊上看著,他目光深思,隨後帶著八兩回了城裡,他帶著八兩坐在對面的茶樓,遠遠觀望著閉著門的酒鋪。

  經過打聽,他才知道牛頭山的主人是這個酒鋪的主人。酒鋪沒有開門,聽說每每有酒來,就直接讓州牧府抬走了,然後州牧府就送來很多銀錢。

  酒鋪的下人也不多,才四個,想打聽都沒法打聽,因為郭嘉和八兩發現,這酒鋪的兩進院子別看著就四個下人,外頭卻有不下百人劉備的精兵在暗地保護,這酒鋪的四個僕人竟然還能支使得動這些精兵,而且這些精兵都一個個非常客氣。

  所以,酒鋪沒開門,郭嘉也沒辦法去打聽免得多生波折。

  半月前,酒鋪高月錢去流民堆裡雇傭了近百人,他以為是去牛頭上釀酒,這事也就放下了,只是關注了下州牧府的動靜。

  他是來瞧劉備的,但是也不準備立刻去見,所以就在小沛城裡多呆幾日,這幾日暗地查探一番,劉備在小沛城的名聲極好,不僅普通百姓,便是士族也多讚賞有加。

  郭嘉也常常看見城中士族多番出入州牧府,一個個都是帶笑出來的,這樣的君臣相得讓郭嘉有些失望,他明白這是劉備的手段,到底是和他的想法是有出入的。

  原本想過幾日就離開,誰知道,州牧府就出了一道讓他都有些驚悚又不得其解的文書。

  竟然是向徐州全境收攏流民,承諾解決流民安置問題。

  徐州的流民如今沒有百萬,也有五十萬。

  便是如今富裕如荊州的劉表,冀州的袁紹,別說五十萬流民,就是十萬流民,他們也不難以承受,劉備哪裡來的底氣

  這件事出乎了他的想像,他按捺下來。

  他發現這文書一發向四方,到今日聚集的兩萬有餘的流民,劉備都完成了自己的承諾,這些投奔過來的流民,這三日裡每日都有了吃食。

  而且還讓郭嘉吃驚的是,流民吃的還是冬日裡價值幾百銖的青菜湯。

  這架勢,分明還是源源不斷,他仔細關注了下,雖然劉州牧還是很小心,依然被郭嘉看出來一些,那些青菜赫然是牛頭山上出來的。

  牛頭山出現大批青菜,聯想到半月前牛頭山招收的流民,郭嘉雖然覺得不可思議這青菜的產量,但現實擺在他面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劉備好福氣。

  聰明如郭嘉,不會想不到此事給劉備帶來的影響,不僅是天下的仁義名聲,在徐州也是無可比擬的威望,還有,有這麼多流民,從中抽丁,不知能形成多少兵力。

  同時,郭嘉對於牛頭山的主人越發好奇了,他也算明白為何劉備會如此在意酒鋪,這已然能算得上一個奇人,冬日裡不能成活的青菜,在這牛頭上的主人手裡,卻成了可產幾十萬斤的神器,這樣的人,怕是說一句農神在世也不為過了。

  當今天下,諸侯對糧食的渴求,郭嘉覺得這牛頭山的主人馬上就要名震諸侯了。這樣一個奇人,沒遇上就算了,離得這麼近,郭嘉真想好好見上一見,此人若用得好,當能改變天下局勢。

  只是可惜,現在他也只能遠遠在酒鋪外旁觀,劉備看得太緊。

  郭嘉也理解,這樣一個奇人,不看緊一點才是傻了。


第五十六章

  郭嘉在酒肆呆了半日, 依然沒有得到半點有用的消息。

  正準備離開, 郭嘉突然停了下來。

  酒肆後門口突然停了一排一排的車隊, 車輛不奇怪, 因為這些天郭嘉常見, 只是今日車隊前頭出現了一個氣質出眾, 手持的年輕男子。

  男子神情冷漠,目光專注,一身的氣勢似內斂不發, 可依然可以感覺到這是一個少見的高手。

  八兩順著目光看去, 說道:「公子,這人有些不凡」

  郭嘉悠悠地喝了一口酒,應了一聲。

  他目光掃向他後頭的車隊,看其步伐動作,並非前些日子劉備派來運送的軍隊,不過似乎也不像普通的奴役,因為他們也頗成陣型, 真要算, 和新軍相差不大。

  這就有趣了, 這些人分明不是劉備的人, 那只能說是牛頭山主人的人, 牛頭山的主人在練兵,就是不知道劉備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 可見劉備為了拉攏牛頭山的主人很是容忍,連駐軍都能容忍, 想來他們的關係極好。

  若是不知道,也不知是否是牛頭山的主人也有野心只是以這等利益換來在牛頭山駐軍的權利。

  不管是何種,對於天下其他諸侯都不是好消息。

  郭嘉其實前些日子就放棄了追隨劉備之心,所以,對於他來說,這也不是個好消息。

  趙雲此次是護送長壽酒過來,青菜的護送劉備已經全部攬下。

  因為呂文媗手上的銀錢充沛,這批酒是供給酒肆開業,而不是送去劉備府裡,趙雲就親自走一趟,除此之外,也是呂文媗有話帶給劉備。

  趙雲一直在外頭看著酒入酒窖,魯肅帶著許福出來,魯肅恭謹地施了一禮,說道:「趙將軍,不知東家可有讓將軍帶話前來」

  趙雲說道:「呂先生只讓你們明日把酒肆開起來,還說,不管酒如何被爭搶,你們每日都得留上一壇。說是若遇到一個姓郭名嘉字奉孝的年輕儒生進酒鋪,就將酒送給他,日後他進酒鋪也不收他酒錢。」

  魯肅呢喃兩句郭奉孝的名字,然後點了點頭,想來這人是東家在意的人。

  「肅已知曉,請趙將軍放心。」

  趙雲點了點頭。他又等了一會兒,州牧府果然來了人,而且還是三將軍張飛親自過來。

  張飛的嗓門一如以前那麼大,隔著老遠,郭嘉就聽到這位張飛喊那位氣勢不凡的年輕人的名字。

  「子龍」

  原來這年輕人字子龍,看這架勢,張飛和他甚是熟稔,隨後,郭嘉從樓上遠遠就看見張飛一把拍上了這叫子龍的年輕男子的肩膀。

  對於張飛此人,郭嘉也是瞭解一翻的,張飛是一個頂尖的猛將,作為頂尖的猛將,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傲氣,張飛或許比關羽來得容易親近,但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接近的。

  尤其張飛並非客套之人,若非真正親近的人,他做不出來如此熟稔之舉。

  看來這牛頭山的主人和劉備比他想像中要親近。

  張飛打了招呼後,眼睛就盯著趙雲送下來的酒,他大喜過望,說道:「呂姑娘竟然又煉製出一批長壽酒了嗎」

  邊說就順了一壇,一把打開,酒香飄了出去,讓人相饞。

  趙雲沒阻止,因為呂先生也說了,劉備和關羽張飛家裡常用的酒,酒肆是要包的。

  「就是這個味道,子龍,之前的長壽酒都被大哥賣給了各大士族,我府裡留的兩壇早就喝完了,我也知道呂先生忙著青菜,也不敢打擾,沒想到呂先生到沒忘了某這點愛酒的毛病。」

  說到這裡,就喝了一口頓時心滿意足起來。

  隨後說道:「某也是說笑,呂先生如今再釀長壽酒,可是糧食銀錢有缺」

  「我這就讓大哥搬走,高價再賣一回」張飛積極說道。

  趙雲馬上制止了,他說道:「三將軍,莫急」

  張飛看向趙雲。

  趙雲說道:「先生不缺銀錢,這酒除了劉州牧和二將軍三將軍的,剩下的就都歸於酒肆買賣。」

  張飛一聽只得按捺下來,問了價格,張飛恨不得全部包圓了。可惜趙雲告訴他,一如呂先生之前所決定那樣,每人就只能買一壇。就為了,大家都能喝到此酒。

  「呂姑娘真是為天下酒客著想。」張飛有些感歎說道。再想到呂姑娘送給他大哥的一場名望,同樣的出發點依然是天下百姓,張飛這些天看到這些流民的轉變,也是感慨甚多,對於呂姑娘更多了一層敬重。

  兩人這邊說話,郭嘉就聞到一股勾人至極的酒香,他眼睛盯著張飛手中的酒罈,一直都沒有辦法接近,現在正好送上來了藉口。

  除了之前張飛大喊的一句子龍,隨後隔得太遠,完全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不過從動作和面容表情上,可以知道他們相談甚歡。

  郭嘉按捺下來,耐心地等著張飛進入,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張飛出來,而那位叫子龍的年輕男子自然要親自相送。

  隨後才帶著八兩下了樓。

  「壯士留步」

  趙雲轉過身,見是一個年輕的儒生含笑對他施禮。

  「是郭某唐突,聞到酒香就一直念念不忘,方在三將軍離去後冒昧一求。」

  趙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一聽到郭某,他就想起呂先生要留酒的那位郭奉孝,此人看起來頗為俊秀

  一時之間,趙雲便忍不住說道:「郭?」

  郭嘉留了一個心眼,問道:「可是認識在下。」

  趙雲收回目光,他淡淡說道:「明日酒肆就會開業,公子若想求酒,明日過來即可。」

  郭嘉微笑說道:「郭某愛酒,還請店家成全,以解這酒中相思。」

  趙雲面對這等真心愛酒之人,往日裡定然不會拒絕,畢竟不過是與人方便而已,可是似乎聽到他姓郭,而呂先生篤定郭奉孝會聽到長壽酒而過來,他心裡就有些微妙


第五十七章

  趙雲心中微妙, 面上卻是半分都沒有表現出來。眼前的儒生看似是真的愛極了長壽酒的樣子。

  郭嘉含笑施禮。

  都到這份上了, 趙雲不是一個會拒絕他人的性子, 微微轉頭, 喊了句許福。

  郭嘉心滿意足地拿到了一壺酒, 他揭開了酒蓋, 就忍不住品嘗了一口,酒入喉間,完全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酒。

  「敢問壯士, 此酒為何名」

  趙雲淡淡地說道「長壽。」

  郭嘉的手握著酒壺驀然握緊,臉上不動聲色,蔚然說道「長壽,長壽酒,真是好寓意。」

  趙雲並未接話,對於長壽酒他也是服氣的,不愛喝酒的他, 現在也喜歡提著個小酒壺在黃昏休憩之時, 一邊小酌, 一邊遠遠看著牛頭山田地裡的身影, 這般悠然意境, 趙雲竟然覺得自己心中是從所未有過的放鬆。

  郭嘉說了幾句,多看了幾眼趙雲, 終究什麼也沒說,就帶著八兩走了。

  趙雲望向這姓郭的儒生, 心裡頭也是一陣怪異,按說,酒給了他,按照禮節,他也當道謝才是,可是卻沒有。

  儒士講究禮節,這儒生前後的態度有些相去甚遠。

  八兩跟隨郭嘉日久,知道公子愛酒,若有好酒,公子的心情還是會相當愉快的,今日得了美酒,可他怎麼就感覺公子並沒有多少愉快之意。

  「莫不是酒只是聞著香」這般疑惑著,他就呢喃出聲。

  郭嘉緩緩放下酒壺,然後丟給了八兩,說道「喝了就回去了。」

  八兩看著裡頭清澈的酒液,加上那股子酒香,他立刻仰頭喝了幾口。

  妙妙妙

  這般滋味的美酒,公子今日竟然不貪杯,還捨得全部丟給了他

  「公子,你真全給我了」

  郭嘉回過頭,背負雙手,說道「我掐指一算,酒傷身,今日戒酒。」

  八兩無語,酒都傷身,也沒見他能戒酒的,公子現在著實怪異了些。

  郭嘉說完,就快走幾步,準備回驛站,步履間的急促,昭示了他心裡不如表面上表現得那麼平靜。

  長壽酒啊

  郭嘉心中就感覺酸酸澀澀的。

  說好了三月後請他喝酒,還讓他定個地方,卻消失了兩月,不見任何消息,等他找到人了,卻留了這麼一個驚喜給他。

  郭嘉現下完全肯定他要找的牛頭山主人是誰了,如果說長壽酒還有可能碰巧,那位武藝不凡,英姿勃發的趙子龍聽到郭字的異樣,就完全表露了出來。

  當初,她也說是要打造一個農莊出來,他終究是瞭解太少,不過兩月不見,她的農莊就已經建好了,而且一出手,就能給天下人造成轟動。

  郭嘉神色複雜,這般幫助劉備造就了莫大的盛名,這徐州不出一年就會是劉備的囊中之物,有了一州之地的徐州,也就有了爭奪天下的底氣。

  只是她可知,天下人都知道她幫助劉備得了徐州,這對她不知道會造就多少麻煩事不過,隨後他的眉頭微微鬆開,所幸還沒有傻到底,知道練兵。

  不過想到練兵,郭嘉就想起那位趙子龍,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端看張飛態度,這趙子龍也當是劉備極想拉攏的對象,也不知為何,這位趙子龍堂堂一個大男人,不去建功立業投奔禮賢下士的劉備,留在一個姑娘家身邊做什麼

  這個認知讓他深想下去,那麼只能說,這趙子龍圖的就是她的人了。郭嘉心裡極其煩躁,想要喝酒,可想到長壽酒,他又不得不忍了下來,他就等著她上門請他喝個夠。

  說好了釀好長壽酒,就請他喝酒,現在也不知道先請多少人喝過了。

  如果呂文媗知道他的想法,定然會覺得無語。

  翌日,酒鋪開業。

  酒鋪頓時人滿為患,酒香誘人,尤其是各大士族都從劉備口中得知了此事,不管是否為了酒,還算為了給劉備面子,都紛紛派人過來搶。

  八兩擠在人群裡,眼見著酒鋪上的酒越來越少,他的心就越來越涼,他前面還排著好幾十個人呢他沒想到竟然會火爆成這樣,明明店家每人只能買一小壺,依然賣得如此之快。

  八兩昨日喝完後,也著實惦記不已,今日就準備多買一些,也好哄公子高興,至於昨日公子不喝這美酒反而塞給了他,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公子偶爾也會有怪異之舉,他的本性是改不了的,這美酒多備一些,對他來說,有好無壞。

  可是現在,別說多備一些,就是一壺都難買到。

  就在這時,郭嘉已經騎馬過來,他將八兩從人群中叫了出來,八兩有些捨不得,畢竟馬上就快到他了,只是他還是聽話,大踏步上了另外一匹馬。

  郭嘉語氣冷靜「我們去牛頭山。」

  八兩不由說道「公子不是說現在接近牛頭山,會被抓起來嗎」

  郭嘉說道「不會了。」

  八兩頓時一頭霧水。

  郭嘉又看了下酒鋪火爆的場景,他說道「走吧。」

  八兩只得點了點頭。

  趙雲還未曾離開,今日第一日開業,他不免也多關注幾分,郭嘉和八兩給他印象實在太過深刻,這對主僕買不到酒離去的情形,這情形是出城的方向,也讓他看在眼裡,這對主僕絕對有問題。

  現在想來,昨日這儒生求酒,只怕是過來的試探的,他根本就不是愛酒之人。趙雲臉色一沉,他是不允許任何人有礙于呂先生的。

  趙雲遠遠就看著這兩人順利出城,他馬上追了上去,當看到兩人直往牛頭山的方向過去,他立刻加快速度,暫態之間,就追了上來。

  郭嘉和八兩不得不拉住馬韁,因為已經人已經攔住了他們。


第五十八章

  郭嘉顯得很沉靜, 這位反應還算快, 不然, 他估計會和呂姑娘說上一說, 到底, 他也露了一個明顯的破綻。未來的呂姑娘面對別有心機的人只會多, 甚至還會有更聰明更隱蔽的人,身邊的人若是沒有一點本事,為何要呆在呂姑娘身邊

  郭嘉是不會承認, 他對於這位叫趙子龍的年輕男子是有很大的意見的。

  趙雲見郭嘉不慌不忙, 心裡倒是褪去了一些懷疑,畢竟真有壞心的人此時看到他追來,怎麼也應該有些慌張,哪能如此鎮定。

  「閣下是何人,昨日為何要試探於我今日又前去牛頭山是為何事」趙雲一時的不確定,他的本性是不能冤枉好人,只是也封死他們去路, 而是先問上一問。不過是真的大有懷疑, 牛頭上的流民根本不曾進城, 而是直接去了牛頭山, 城內的酒鋪也常天關門, 許福他們都是從後門的小角門去買些東西,如果不是有心人, 根本不會知道牛頭山和酒鋪有關係,加上劉皇叔派的人在附近保護, 別有心的人多觀察查探酒鋪兩眼就會被劉皇叔派人抓住。

  這兩人不僅知道了牛頭山和酒鋪的關係,還躲過了劉皇叔的人,最後還去他面前試探一番,他若是還不懷疑,那就是他的愚蠢。

  郭嘉含笑說道「在下若說,大路通八方,壯士如何確定在下是去牛頭山,不知壯士欲何做」

  趙雲的臉色瞬間變了變,這話分明就是昭示了他該知道的知道了。而且還敢這麼承認,莫不是有恃無恐

  他長槍輕動,八兩見狀立刻跳下馬擋在了郭嘉面前。

  趙雲說道「既然如此,公子隨我走一趟。」

  郭嘉一把推開八兩,然後輕跳下了馬,他張開雙臂,說道「正好我欲見呂姑娘一面,有勞壯士。」

  趙雲一怔,他竟然知道呂先生姓呂而且還是一位姑娘家,他耳邊這時候又想起呂姑娘說的一位姓郭的故人,莫不是就是他

  若真是他趙雲不得不放下長槍。

  「閣下可是潁川郭奉孝」趙雲拱了拱手問道。

  郭嘉嘴角勾起一點弧度,但是眼中的笑意沒有任何溫度,偏偏語氣帶了些他不知道的驚訝和驚喜「正是,原來嘉不曾猜錯,牛頭山助劉備的,竟然就是呂姑娘。原來,呂姑娘還記得在下」

  趙雲聽到他自報姓名,再感受到他驚喜的情緒,最後一點懷疑也消失了。

  「先生吩咐過,潁川郭奉孝於酒鋪可以隨時取長壽酒,並第一時間報給她,既然如此,郭公子,你隨我來。」趙雲不帶任何情緒地低頭說道。

  郭嘉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些溫度,總算沒把他給忘了,但是這個趙子龍郭嘉的目光變得冷漠。

  「既然是她,那就不去見她了,免得她不高興,就不用再上山去確認了,嘉知道她無事,就放心了,嘉另有事,先回小沛驛站。」這語氣的悵惘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聽得趙雲不由一愣。

  呂先生和這儒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見到他會不高興呂先生的語氣明明是很期待見到郭嘉的,還說特意要第一時間報給她,還讓郭嘉不限分量不要銀錢的供應,他聽得出來,呂先生和郭嘉是極其要好的。

  趙雲心中一突,偏偏郭嘉這般矛盾,莫不是小兒女的情分

  可呂先生,根本不是尋常女子,她對這個儒生

  他微微垂眼,說道「既然如此,某不強求公子,只是,某會如實稟報先生。」

  郭嘉微微點頭,拱了拱手,說道「如此甚好。」

  說完,他就翻身上馬,叫到「八兩,我們走。」

  八兩的嘴巴張的很大,他很驚愕,這世界實在變化太大,這牛頭山的主人竟然就是救了他們的呂姑娘呂姑娘不僅武功那麼好,還有農神本事最最最重要的是,呂姑娘怎麼和劉備一塊混了八兩有些憂傷,這些日子,他隨著公子暗中觀察了一番劉備,他瞭解公子,當然知道公子的心意,劉備是成不了公子心中的明主的。這樣日後也不知道,呂姑娘是否會和公子為敵

  想到這個場面,八兩有些接受不能了。

  難道,公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想去見呂姑娘

  「公子」八兩遲疑了,甚至還想挽留一下。他真不想和呂姑娘為敵,他家公子肯定也不想的。

  郭嘉卻沒理會八兩直接走了,八兩見狀,只得重新下馬離開。

  趙雲目送兩人離開,他也重新上了馬,其實,他應該直接將人抓起來送上牛頭山,畢竟呂先生是想見這位郭公子的,只是他沒那麼做,甚至對於這位郭嘉離去還有些松了口氣的意思。

  隨後他反應過來,他怎可為自己一時雜念置先生于安危不顧,故人這位郭奉孝和呂先生熟悉,但是呂先生如此做出了如此大事,誰知道那位郭奉孝還一如之前,萬一,他有一點異心,消息洩露出去,可不是給呂先生引起大麻煩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了,當下,他就拼了命地去追。

  只是等他拐過彎道,發現等在前頭的郭嘉主僕,他不由一愣。

  郭嘉悠悠然然地說道「再晚些,我若不是潁川郭奉孝,又或者郭奉孝已投靠他人,你就追不上了。」

  趙雲目沉如許,他看著這個郭嘉,如今已經是全身心的警惕起來,因為此時郭奉孝在這裡等著他的動作,分明就是將他已經摸透,然後以此試探他的,這就有些可怕的,他和郭奉孝加起來說話都不超過十句,他就能將他的反應都察覺了個徹底。

  八兩在後頭有些懵,完全搞不明白公子這麼做的用意。

  「天下之大,沒有不透風的秘密,她當和劉備見過,劉備身邊雜亂,若出萬一,總會洩露,今日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為了求生假冒他人以求脫身,你既然是她身邊的人,日後,不管是誰,不管她有多信任,也切記多留一份心,只要對她有威脅的,不要輕易放過。」郭嘉神色複雜地看著趙雲說道。若非這趙子龍這麼快反應過來,他也不會說的,現在看來,這趙子龍有勇有謀,日後定然會是她身邊重要的人吧。

  趙雲聽完,神色有些複雜,這位竟然只是以此告誡他嗎

  「既然如此,你隨我去見先生。」趙雲這時候不會再放過了,萬一又是此人為求脫身之計呢他覺得,這個人詭計多端,他不能輕信了。

  郭嘉聽了,如何不明白這叫趙子龍的意思,他微微含笑,拱了拱手說道「在下在此等候,便是等著壯士帶在下上山。」

  趙雲還是不敢輕易放鬆警惕,之前算是被他這般配合給算計了。

  「既然如此,郭公子請上馬。」

  趙雲將自己的坐騎讓了出來,他的坐騎跟他多年,他能控制得住。

  郭嘉有些好笑,不過心也落了下來,這證明這位趙子龍是一位細心,又是一個極具警惕心的人,他或許可以放點心,誰讓她性子有些單純呢而且為人善心太過,他總覺得他走了,她會鬧出事來現在可不是證實了,他一點都不反對她救徐州百姓,但是他反對她就那麼輕易就和劉備合作,劉備的便宜豈是輕易能占的而且,她作為陶謙的義女,卻去和劉備合作,這會給她弄出多少麻煩事

  郭嘉痛快得答應下來,然後上了趙雲的馬,趙雲也連忙上了郭嘉的馬,郭嘉笑說道「還請壯士帶路。」

  趙雲不再拒絕,三騎迅速疾馳而過,目的就是牛頭山。一路上,趙雲見郭嘉和八兩沒有藉口也松了口氣,看來,這郭嘉是真的關心呂先生了,剛才只是警告他。他也合該反省反省,日後定然不會再有如此錯處。

  牛頭山經過半月已經過半,山腳下已經有了各種大小的木屋,算了算,這裡不下於兩百戶,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村子。

  而在牛頭上附近五裡處,又有一處軍營,看軍營的標識,劉字甚是明顯,而不管從哪天路走,都會先經過這軍營,可見劉備的防備了。

  趙雲帶著郭嘉和八兩過來,軍營的校尉劉諶就迎了上來,他的目光直盯著郭嘉「趙將軍,這是」

  趙雲說道「呂先生的友人。」連名姓都沒說,郭嘉心裡點點頭,這位趙雲和張飛關係不錯,但是顯然對劉備依然有所防備,他放下這最後的心。

  劉諶還想再問,趙雲又說道「先生已經再等了,雲先行一步。」

  劉諶只得點了點頭,不過已經將郭嘉和八兩的樣子全部給記住了,如果是別有異心的人,別怪他不客氣了。


第五十九章

  牛頭山。

  如今是漫山綠色, 山路也已經被清出一條又一條, 周圍還用一些枝幹做了些防護。

  郭嘉在山下還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和所有的大山一樣, 雪中帶青。然而一進山, 就被這漫山綠色也吸引住了心神, 他路過田地間,就不由地蹲下身去觸摸這矮小的綠色。

  趙雲並未阻止,只是心裡留了個心眼, 一旦確認此人有不對的地方, 他便是違背呂先生的命令,也得將他除掉。

  郭嘉確認這綠色就是貨真價實的青菜後,心中不由感歎,瞧這模樣,比春夏之季的青菜還要長得好,在這災荒年間,猛然看到如此多的青菜, 便是不屬於他, 此時他見了也不由的心中舒暢。

  隨後, 他就起身拍了拍手, 他覺得自己似乎也受了呂姑娘的影響, 這般憐憫世人的憂國憂民可真不是他的性子。

  郭嘉步子快了一些,很快就看到一座約莫三丈的石牆, 石牆上與城牆沒什麼兩樣,上頭有人駐守, 垛口、城樓、角樓、城門等一應俱全。

  「將軍。」城牆上的孫越一見著趙雲,就匆忙下來行禮問好。

  趙雲問道「孫越,莊園裡一切可安好」

  孫越忙笑說道「將軍才走了沒一天,莊子裡能出什麼事\" 孫越是呂文媗的近衛,是趙雲在新兵訓練中挑出來頂尖的五十人之一,呂文媗在趙雲的請求下,便從這五十人中挑選二十人作為身邊的近衛。

  只是她便是挑了,也沒有身邊帶人的習慣,於是這二十個親衛都被呂文媗放到外頭辦事,二十裡頭的有兩個什長,孫越就是其中一個,經過大半個月的時間,孫越得到趙雲和呂文媗一些武藝傳授,對呂文媗和趙雲越發親近,所以,說話也較旁人親近一些。

  隨後看到趙雲身後的郭嘉和八兩,他欲言又止。

  趙雲繼續問道「先生可安好」

  孫越說道「先生一切安好,今日還指點了我的功夫,不過倒是念叨了將軍幾句,說您怎麼還不曾回來。」

  趙雲聽了,第一反應就是先生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沒注意到後頭的郭嘉臉色又那麼一瞬間的僵硬,郭嘉實在難以想像,呂姑娘那般性子,會在別人身邊念叨著一個人。

  不過三月不見,一個人的性子怎麼可以變得那麼大。

  「我這就過去。」隨後想到自己還帶著人,對孫越說道「這位姓郭,是呂先生的故人,此來見先生的。」

  孫越臉上似乎帶了些驚異,他這樣子似乎是知道郭嘉這個人似的。郭嘉也任由他打量,孫越馬上就不敢再看,只是心裡不免嘀咕一聲先生怎麼看上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人。

  「我這就去稟報。」驚異過後,孫越馬上回過神,就急著下城牆。

  趙雲說道「不必了,你在此等候即可。」

  孫越恭敬地應聲「諾。」

  郭嘉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看來,這趙子龍在這牛頭山,在所有人心裡是僅次於呂姑娘的人,希望這趙子龍未來也一如現在這般赤誠。

  趙雲步子輕快地進了莊園裡,他徑直朝著最裡頭的院子趕去,呂文媗正在淬煉她新弄出來的兩把儒生劍。這是呂文媗早有的打算,她料想長壽酒推出去後,遲早就會傳到郭嘉耳邊,她便打算將送給他的劍打造出來,她打造完一柄劍胚後發現鐵料還充足,就又打造了一柄。

  劍胚初成後,呂文媗就以外頭的瀑布和她配的方子對劍胚加以淬煉,又輔佐精神力去除雜質,並進行百煉,在旁的鑄劍師需要好十天半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在呂文媗做來只需要一日。因為,呂文媗的精氣神超過鑄劍師無數倍,加上她的藥水,會讓一切材料都得以更簡單的催化,

  鑄造武器是末世初期的人都必須具備的生活技能,因為他們會時不時的面臨喪屍的威脅,呂文媗出生的時候哪怕已經沒有喪屍了,但是她父母那代是經歷過的,知道自己會鑄造武器的便利,所以她這一輩的孩子也都知道基本的鑄造武器的知識。

  當最後一錘落下後,呂文媗將手中的劍提起來,劍刃便是沒有開刃,劍身上並沒有刻任何修飾品,如一泓秋水一般,她扯下一根頭髮,還未接觸到劍刃,黑髮絲就已經斷開了。這法子,也算是最簡單的測試了,隨後她輕輕一指向旁邊的木頭,她只是一落下,木頭也應聲碎裂。

  隨後提起劉備送來的,劉備最會做人,得知呂文媗在和趙雲一起商討槍法,就送來了一把品質上乘的。

  呂文媗用了三分力去刺這新出來的,隨後就是清脆的一聲響動,就見有了她加持力道的在碰上手上的儒生劍,竟然頭斷裂。

  呂文媗點了點頭,她還算滿意。

  她上下打量著手中的劍,劍身她不想再動了,不過劍鞘也沒什麼修飾,想想郭嘉腰間的那柄儒生劍和她記憶中阿父的儒劍,似乎這年頭的儒生劍都帶著不少修飾,劍穗就算了,甚至劍身和劍柄、劍鞘都刻著各種繁複的紋路。

  呂文媗想了想,既然不動劍身,那麼就在劍柄和劍鞘上做點東西,不過弄什麼紋路好

  呂文媗還在想著要不要隨大流銘刻一些青龍烈焰,這時候外頭傳來腳步聲,呂文媗一聽聲音,就認出了這是子龍的腳步聲。

  他這是回來了

  呂文媗聽他的腳步聲,不似尋常之時過來的看望,反而偏急一些,呂文媗心中有數,怕是有事要和她說,當下,她就放下了手中的劍。

  「雲求見先生。」

  呂文媗馬上就開了門,看趙雲的樣子,是穿著常服的,看來不是帶軍一起回來,而是臨時跑來,難道小沛出了事

  「子龍回來了,小沛一切可安好」

  趙雲模樣並沒有出現異樣,呂文媗心下松了口氣,便不是小沛的問題,如今她和劉備合作期間,並不想出現什麼波折,真要有什麼波折,還是等徐州度過這次災難才好。

  趙雲忙答道「先生,小沛一切安好,反而雲遇見了一個自稱是先生故人的人,雲便帶回來讓先生見上一見。」

  趙雲這語氣有些怪,而且還讓她親自去確認,可想這個故人只怕是犯了趙雲什麼忌諱,若是呂文媗確認不是,呂文媗覺得趙雲肯定要動手。

  「他是誰」

  呂文媗一時想不到,她算了算故人,也沒幾個,至於郭嘉,她完全沒去想,因為在呂文媗看來,她都和趙雲說清楚了郭嘉的身份和名字,這無疑足夠讓趙雲確定身份,根本不用她去確定。

  莫非是那位心黑的戲志才呂文媗只能這麼想了,她認識的人不多,如果是徐州呂氏的人,趙雲會點明生分,而糜氏和陶謙的人,趙雲也會點明身份,而不是以故人的稱呼,只有戲志才那人,如今來了牛頭山會掩藏一下身份。

  趙雲說道「他說他姓郭,自稱郭奉孝,還試探雲,將先生和劉皇叔的合作都揣測了個清楚,雲一時半刻,反而不能確認他是否就是先生要找的郭奉孝。」

  呂文媗一聽眼睛一亮,隨後不由啞然一笑,她總算明白趙雲為何會如此如臨大敵的樣子了,可想而知,定然不是趙雲主動找到的郭嘉,而是郭嘉看出了些東西主動過來找人的,他那性子對比趙雲和劉備的小心,郭嘉能活下來,還得幸虧他猜出了她的身份,不然,他可就得被滅口了。

  「他身邊可還有其他人身上有沒有酒壺」

  「有,還有一看起來憨厚的書童。」

  呂文媗十有**確定了,她馬上說道「我這就去看看。」

  趙雲見呂文媗有些急切,他微微垂眼,說道「雲這就請他進來,若真是先生要找的郭公子,雲還需向他賠不是。」

  呂文媗一聽就停下出去找人的步子,馬上笑說道「他那性子,定然是膽大妄為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子龍忌憚他給他一些教訓也是應當,他也不會在意的。」

  呂文媗覺得郭嘉也應該收收自己了,不是總是那麼好運留的性命,就像上次的張闓,若非他,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

  就如他所說,人心難測,他便是利用人心讓他們不敢殺甚至捨不得殺,但都改變了他是受制於人。萬一,他哪天計算錯誤,可不就是沒命了,這次趙雲給他一個教訓,也算給他教了一客。

  趙雲聽了,心裡反而更不是滋味,從這看出,先生對那位郭奉孝瞭解之極,而且可以直接替他做出一些解釋。

  不過,趙雲甚至更擔心了一些,那短短時間的交鋒,趙雲就明白那郭奉孝就是那種心思極多的人,他是先生的故人不錯,但先生做出的事,誰知道這郭奉孝會不會有別的心思。真要被他算計趙雲很擔心,不但先生會受到一些危險,而且先生會很難過的。

  他大著膽子說道「先生,如今你身份特殊,還需小心一些,便是故人,也難保他始終如一。」

  呂文媗的笑容慢慢消散,她望向遠方,她突然想起當初他說過的話,若他投了明主,如果是他主公要殺她,他會怎麼做,當初他沒有回答,呂文媗想想也知道結果了。

  一時之間,呂文媗有些意興闌珊起來,她說道「子龍放心,我理會的,你去把他進來吧。」

  人還是要見的,到底他現在還沒有明主,至少他們還是朋友,至於未來,那到時候再說吧

  趙雲見狀,他就有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否則呂先生也不會就改變了態度,本只是諫言提醒一下,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是否是小人之心了。

  可是回想一下,再給他重來的機會,這些話他還是要說的。

  呂先生的身份一暴露,不知道會面臨多少人的算計和拉攏,真走錯一步,趙雲也擔心啊。

  「諾。」趙雲沉重得雙手緊握,緩緩應下。

  呂文媗重新回到屋裡,這時候看到上面的兩柄劍,心裡就有些複雜難言了。

  郭嘉在外頭等了很久,他見到是趙雲出來的時候,他眼裡出現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只是很快消失不見,誰也不曾發現他的異樣。

  趙雲客氣地說道「先生讓郭公子進去。」

  郭嘉面帶微笑,拱手說道「還勞趙將軍帶路。」

  趙雲輕點頭,然後主動讓開身,由著郭嘉走前面。

  一路無話,趙雲帶著郭嘉停在院子外就停下來,示意郭嘉身後的八兩和他一起停下,對郭嘉說道「先生就在裡面,郭公子自去。」

  郭嘉輕輕推開院門,院子一切都很新,顯然剛蓋起來沒多久,牛頭山的雪急,這院子和外邊綠色不同,這裡都是一片白色。

  顯然是如今她身邊還是沒有伺候的人,更沒有僕從將她院子裡的雪掃走,看來還是如昔日一般,不喜外人,以她如今的重要性,劉備也不可能不送僕從,可她院子裡沒有,可見還是如當日一般獨立自主。

  這讓他心裡感覺甚是複雜,回潁川的時候,他其實想了很多,他之所以和她分開後就不高興,他心裡明白自己是被她所吸引,她身上有著這世間人都沒有的一切,他很羡慕也被吸引著,可是他又不敢放任自己下去,他怕自己的初衷會因為跟在她身邊久了,也改變了。

  郭嘉是瞭解自己的,他覺得這是真的很可能,他再在她身邊待久了,他會放棄去追尋明主,找到一個改變士庶等級的機會,而是會在不斷地想保護她,順應她的意思,替她解決麻煩。所以,他其實有辦法跟著她,但是他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做,就離開了。

  如今再見,經過幾個月,他想他可以做到心緒的平靜,只是沒想到她會弄出這麼多的事來。

  呂文媗聽到了聲音,可是人進來了卻沒有進屋打招呼,反而擱在院子裡吹北風,她從窗邊向外看去,白紗隱約還是能看到他的身影是站在外頭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呂文媗走上前去,主動將門打開。

  入眼的,就是臉色有些蒼白的郭嘉,他穿的比旁人厚重,可見是一個怕寒的身體。只是,他卻沒有立即進門的意思。

  呂文媗感覺到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有些複雜,她微微避開,寒暄說道「郭公子,進來吧。」

  郭嘉見呂姑娘的模樣沒有什麼變化,不過卻感覺到她似乎真切了一些,以前他覺得她是游離紅塵外的,感覺她對這世上的人和事都不大在意。

  大夥都說她是大義之人,為了夏縣百姓,可以不惜面臨丟命的危險獨闖曹軍軍營,但是郭嘉知道,其實呂姑娘一點都不在意此事,她之所以做了,不過她覺得有必要阻止就去做了。她會為陌生人而出手,會為世間對錯而出頭,也會護著自己人,但都不能否認,這些她都沒那麼在意,仿佛自己是這個世間遺留在外的人。

  其實人游離紅塵外沒什麼不好,世外高人高高受著大家尊敬就好了,可是她偏偏性子是這樣,但是做的事卻不是如此,她比游離紅塵外的世外高人卻又多了一份赤誠,這讓她原本受人崇敬的環境變得很危險。

  現在,她沒有給郭嘉一種游離紅塵之外的人,她人似乎融入這個世俗,看起來真切多了。郭嘉心中一歎,這樣一來,只能說明她更加難以脫離這亂世的爭鬥了。

  他微微一笑,如同當日初見一般,他說道「呂姑娘,好久不見,嘉此次特意過來,是想姑娘請我喝酒的。」

  呂文媗一聽,就知道郭嘉這是想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只想和她敘舊了,她也暫時丟開心思,懶得去管郭嘉知道她和劉備合作的事。

  「我已經囑咐酒鋪的人了,郭公子可隨意去喝酒,酒鋪都不收你分毫。」呂文媗說道,

  郭嘉搖搖頭「這請人喝酒,人不到便不算請,呂姑娘可有閒暇,隨嘉一醉」

  呂文媗聽了不由一笑,說道「如此,進來吧。」

  郭嘉當下不再耽擱,然後進了呂文媗的屋裡,呂文媗此時屋子裡火熱異常,因為角落有了一個偌大的熔爐,熔爐上的火也不過是半熄,但是和外頭的寒冷比起來,屋裡相當的高熱。

  郭嘉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呂文媗領著郭嘉坐下,然後準備去院子外頭搬埋著的長壽酒,郭嘉任由她去,他將屋子打量徹底,一入目的是各種各樣的架子,架子上擺著很多藥瓶,還有一些他很多不認識的種子和幼苗,邊角更有熔爐和一些礦石,這裡顯然不是呂姑娘待客的地方。

  郭嘉走到架子旁,然後看到一盆子裡頭的青色的藥液和一些種子,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呂姑娘研究青菜的地方,這地方用來待他,還真是放心他了。

  他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由的一笑,隨後就移步去了另外一邊,然後緩緩在熔爐旁坐下來了,熔爐的火已經半熄,但這裡依然是最暖和的地方,他剛坐下不久,旁邊的兩柄儒生劍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並非儒生劍有什麼特殊,而是在整座屋裡,兩柄劍顯得有些特殊,郭嘉是知道呂文媗是不用劍的,劍也非掛在牆上做裝飾品,而是擺在桌子上,所以放著兩柄劍確實有些奇怪。

  呂文媗抱著一壇長壽酒回來,見郭嘉目光放在儒生劍上,說道「便知你聽到長壽酒就會來一趟,這劍是我為你打造的,還差最後劍柄上的紋路,未想我那酒鋪才開業,長壽酒還沒傳出去你就過來了,你來得也正好,既然是送你的,便由你決定刻上何種紋路。」

  郭嘉訝異了,沒想到她還精心給他準備了大禮,他不由解下腰間的儒生劍,然後掃視了一下,他的儒生劍確實很舊了,還是他阿父傳下來,他緩緩拔出了劍身,劍也不再鋒利,甚至還有些鈍了,他自己用著都不在意,沒想到竟然被她發現了,而且還在等待和他見面的時候,在提前給他準備大禮。

  他忍不住拿起了其中一柄劍,便是沒有任何裝飾,他甚至沒有拔開看,就已經心生喜愛之色。

  「這是送我的」

  呂文媗聽出他語中的高興,她靈敏的五識能清晰地分辨是不是他打心裡喜歡,他此時說這話的時候,心跳也急促了幾分,可見是真的喜歡。

  這讓她也有些高興,她點了點頭,說道「你幫我良多,我瞧你腰間的劍鈍了,正好我會些鍛造之術,就給你打造了一柄。」

  郭嘉眼中透著喜歡,他點點頭,說道「有姑娘所贈之劍,嘉定然好生珍重。」

  呂文媗心裡舒了一口氣,隨後說道「另外一柄是我為荀大人所打造,還勞你幫忙贈之」

  郭嘉臉上笑容不由一僵,他聽了這話就覺得不對,他此時感覺自己這把劍是因為呂姑娘要給文若造劍才順帶著給他做的。


第六十章

  「文若」郭嘉想要進一步確定地問道。

  便是一飯之恩, 也用不著如此惦記, 難道他和呂姑娘這麼多日的共患難, 在她心裡的交情竟然還和文若的一飯之恩相當

  這個認知讓郭嘉心裡頭有些心塞, 比起剛看到她身邊收留著一個叫趙雲的年輕人, 還要來得不開心。

  呂文媗點點頭, 說道「那日聽你們的話,你和他應當是好友,就勞你幫忙贈送一下。」

  郭嘉得到確定, 他平靜地將手中的劍放了下來, 然後去看另外一柄,兩柄劍一模一樣,他說道「文若出身潁川名門,身邊所配之劍都是名家所鑄,單是劍鞘便多有珠玉點綴,這柄劍」他搖了搖頭。

  呂文媗當然聽懂了他的話,她有些不高興, 他說荀彧看不上這劍, 是不是他自己心裡也覺得此劍拿不出手她伸出手, 隨後輕輕掃過, 郭嘉手中的劍就已經落到了呂文媗手裡。

  「你隨我出來。」隨後, 呂文媗就速走幾步,瞬間就到了院子裡頭, 她突然拔出了手中的劍,然後輕輕劈落在一顆一人環抱的樹身上。

  郭嘉頓時心驚肉跳起來, 因為這顆粗壯的樹就被橫削斷裂開來,他對比一下人的身體,他臉色有些動容,這劍其貌不揚,竟然是一神兵利器。

  他看著呂文媗,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武功高強,對農事也甚是精通,如今知道她還能打造神兵利器,郭嘉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去評價她了。

  「這劍送給荀大人可還辱沒他的身份」

  郭嘉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利器,天下不出十柄,文若若得了,他日有閑,定然會親自上門來拜訪。」

  呂文媗聽了便將劍收回劍鞘,她微微一笑說道「這到不必,當日我曾言,他的一飯之恩,他日定然百倍償還,這把劍算是一個開始。」

  「文若為人,向來不圖回報。」

  呂文媗點點頭,她看得出來,她說道「我知道,不過我的話也是說話算話的。」

  郭嘉帶著只有自己明白的深意說道「如此,這劍也足以價值千金,早已超出昔日乾糧萬倍,此時便算了結,姑娘不要再將此事放在心上。」

  到了這時,呂文媗也聽出了一些不對,她詫異問道「你似乎是不想我與荀大人有過多的交集」

  郭嘉看著呂文媗,目光有些她看不懂的複雜「他是曹操最信任的文士,我哪裡能放心你和他有交集,便是文若君子端方,於你而言,只要你和曹操的過節不曾當面化解,文若也罷,便是替你說和的戲志才,也都非你可交之人。」

  呂文媗想了想,然後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日後要避著曹操的人」

  郭嘉點了點頭,說道「他與劉備不同,劉備重仁義名聲,而曹操,是梟雄,梟雄會衡量輕重,不以大義是非而論。」

  呂文媗上前走了兩步,她緩緩說道「我知道了,多謝你提醒。」在呂文媗心裡,郭嘉比她聰明得多,有些事她確實會聽他的。

  只是,她就真的能完全避過

  自從趙雲跟在他身邊助他練兵,他們就不免會一起談論實事,他們都是確定曹操遲早會再次攻徐的,此次曹操攻徐失敗,最主要的還是呂布偷襲了他在兗州的大本營,若非如此,便是有劉備援軍,徐州是阻止不了他的。

  趙雲有二策,一是扶持劉備,劉備此次因為救治了徐州百姓,在徐州的威望會空前壯大,只要想辦法解決劉備的錢糧,劉備就能順利在徐州募集莊丁,若劉備有個十萬大軍,別說曹操,便是北方大諸侯袁紹攻過來,也難以打下徐州。

  二是自己擴軍備戰,她若有募集近萬大軍,成為徐州大士族,曹操便是攻下徐州,也會對她以禮相待。

  呂文媗兩者都採納了,她如今也是在慢慢施行。

  如今牛頭山的莊戶已經有兩百戶,莊丁也有了近三百人,這還只是半月,再過一月,她就能募集一千戶的莊戶,自然也能成軍千人,千人容易,但是萬人就難了。

  還是本質問題,缺糧。

  若非如此,劉備也不會如今才帶著七千兵馬。

  千人的糧草好解決,呂文媗的長壽酒的收益和青菜的收益,足夠她買下足夠的糧草養護,但是萬人糧草,便是劉備也吃緊,小沛是供應不了多久的,便是能供應,劉備也得先緊著自己,哪裡還有足夠的糧草賣給呂文媗,而若是向別處採買,同樣會遭遇這等問題。

  這年頭,如果不是有求於人,任何諸侯都不願意自己治下的糧草過多流出州郡壯大他人。

  就是這個原因,所以各地諸侯想要錢糧,就只能發動戰爭,獲取地盤來充實自己。

  呂文媗自從弄出青菜種子後,之後的白菜等一些綠葉菜種子都相對容易,但是研究糧食最基本的作物小麥卻受到了難處。

  小麥畝產不高,而且成熟期要好幾個月,她優化了種子,但是這種長時間的作物也不可能如同青菜那般迅速地出現結果,最少也得三月。她做了幾十份優化種子,從採集實驗資料到不斷分析,並加以改進繼續播種,這就是順利,也得需要一年半載才能找到最優化的小麥種子。

  小麥種子優化過後,生產成糧又需要好幾月,這樣下來,沒有一年,呂文媗別想壯大自己。劉備好歹有小沛,自給自足,也足夠養軍了,而呂文媗並沒有一城之地供養軍隊,只能靠她的良種。

  「你說,曹操最快會什麼時候攻徐」呂文媗突然問郭嘉。

  郭嘉輕歎一聲,說道「昔日便想讓你前去江東,便是因為此事,如我所料不差,曹操會在年前將呂布逼來徐州,待明年麥收之季,他定會再卷土而來。」

  這麼快

  呂文媗也沒有預料會這麼快,她說道「兗州和徐州今年都是災旱之年,糧食收穫極少,他哪來的糧草行軍」

  郭嘉目光帶了些笑意,這笑意卻不帶任何溫情,反而顯得有些涼薄,他接下來要說得話也是讓呂文媗有些觸目驚心的。

  「他不會準備足夠的糧草,最多也不過會準備半月行軍之糧,因為春收之季,他們到了徐州自然就有糧了。」

  這是要搶糧了

  郭嘉繼續說道「徐州缺糧,兗州災旱更嚴重,曹操自然更缺,他若是在兗州休養生息,會讓他不得不得裁軍,所以明年秋收之際,他必然會帶軍前來。」

  「徐州災旱,冬日好不容易來了大雪,徐州流民好不容易撐過去,都等著這一季的小麥救命,他搶走了,徐州百姓可還有什麼活路」呂文媗心裡頭有些難過,可以想像,能屠城的曹操,並不能指望缺糧的曹操拿出來救徐州百姓了。

  郭嘉這時候卻認真起來,他說道「徐州百姓要糧活命,曹操的兗州軍隊和百姓同樣需要糧草活命,今年曹操舉家之力進攻徐州就是為了獲得糧草,卻功虧一簣,今年徐州好歹下了雪,明年可以播種豐收,可兗州卻無下雪跡象,若明年再不功成,兗州也會赤地千里,天時也讓曹操攻徐搶糧,誰又能說其對錯。」

  呂文媗張了張嘴,一時間也無法反駁,推己及人,若是自己治下百姓沒有糧食吃,如果只能搶別人的救命糧草活命,她想,她也會做的。

  明年秋天,她算算時間,便是順利,她也不過是確立好優化的種子,成熟的糧草是看不到任何影的。

  姑且不談她的處境,就說徐州百姓,難道喝了大半年的青菜湯,還要這般持續一年這大半年已經是極限了,一年多下來都是這般湯湯水水而食不果腹,定然會有不少疾病出現,再強壯的人也撐不住。

  她不由皺起了眉頭,已經陷入憂慮之中。

  呂文媗和趙雲商談,甚至還和劉備問及曹操,都得出曹操此次也算元氣大傷,定然會修養一年半載,待糧草儲備足夠才會再次攻徐。

  現在郭嘉告訴她,曹操攻徐就在半年後,這已經完全將她的計畫打亂了。

  郭嘉見狀,他也沒去打擾呂文媗,他也需要她好好想想,方能聽他接下來的勸諫,只是冬日到底冷了些,他也最受不得寒,原本在屋裡頭,或者在外頭活動,他身體還有些暖和,如今在外頭站了良久,他的臉色又蒼白下來,他微微側過身,只是最後還是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呂文媗聽到他的咳嗽聲連忙回過神,她連忙說道「我們屋裡敘話。」


第六十一章

  郭嘉擺了擺手, 說道「不必了, 在這外頭, 想來我說的話, 你能聽進去一些。」

  呂文媗聽他這話, 一時之間, 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郭嘉繼續說道「你替劉備弄了如此大的功績,你若是還留在徐州,天下人都會認為你是劉備的人, 你可知道」

  呂文媗點了點頭, 這些她一點都不在意,因為她覺得如今劉備是一個好的合作物件,在未來的計畫裡,她並不打算和劉備分道揚鑣,這樣算來,她也確實能說得上是劉備陣營裡的人。

  「既然知道,你還如此, 你難得真想給劉備效力」

  呂文媗馬上搖了搖頭, 她是不可能如這個時代的人一樣會拜一人為主, 因為, 她的宏願在亂世之時, 只適合中立,這樣一來, 在她有實力的時候,亂世諸侯為了不得罪她, 想從她手中買糧草都會給她面子,這樣一來,而對她的莊園就會秋毫不犯。

  她並不是沒想過做一個諸侯,然後控制地方供她種田,只是最後還算放棄,一來,她只會武功和研究,別的所需要的諸侯素質,便是草莽出身的黃巾將領都會比她像一個諸侯。

  更重要的,作為一個研究工作者,尤其是糧食作物方面,她的莊園不可能龜縮一地,她需要尋找合適的土地、氣候和地形,這樣才能研製出多樣化的種子,就像此次她正在研究的小麥,呂文媗除了要研製出適合徐州生長的多產種子,也會因為種子的更加優異化,在東北甚至江東組建莊園種植。

  這樣一來,她的莊園無疑會各州遍佈,這般分散開了,她除非統一天下,不然別想成形。而作為女流之輩,又沒有糧草,要統一天下無疑是天方夜譚,

  而純粹作為一個莊園主,只要保持中立,又有一定實力,就無疑可以在亂世建立合適的莊園,各地諸侯只要想從她手中平等購置糧草,就都會給她面子,她也能省心去研製更多的東西。

  「只是暫時合作罷了。」呂文媗對郭嘉說道。

  郭嘉搖了搖頭「你如今是陶謙義女,不與義父合作就會落人口實,若陶謙上門,你屆時便是兩難之中,稍有不慎,你之前的好名聲也會遭到破壞再說如今曹操雖說得了戲志才的講和,但他如今不動你,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如今的好名聲,曹操覺得動你會給自己惹麻煩,所以他忍了。你此番和劉備合作固然是有利於徐州百姓,卻是考慮不周。」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臉色更加蒼白了,他注視著呂文媗的表情,見她完全了然的模樣,卻依然無動於衷,他心裡有些急火。

  「明年曹操攻徐,這牛頭山,他定然也會派兵攻打,你若降了,陶謙一家曹操必然會殺之,你的名聲更會跌入穀底,曹操屆時只怕不會再忍,便是因你投降而不再有殺心,怕也是會完全掌控於你,最簡單的法子,便是納你為妾,曹操本性多疑,若非成為他自己人,遲早有一天,他都會對你有殺心。」

  呂文媗聽到這裡,臉色也有些一變,好一會兒,她緩過來了,她看向郭嘉「真有如此不妙」

  郭嘉點點頭,他沒有一點誇大去嚇她,說實話,若非知道她的處境不妙,他知道青菜的事是她所做,他估計不會去打擾,說到底,他日後也會諸侯陣營裡的人,也不適合和她有過多牽扯,免得日後她為難。

  「此番,你便是和陶謙合作,也比和劉備合作要來得有利的多。」說到這裡,郭嘉就不由歎氣。

  「你不喜陶謙」他問了一句。

  呂文媗說道「不想做他的義女。」她有爹娘的,沒有想過再認別人做爹娘。

  郭嘉見狀,知道這是呂文媗的私事了,他也不好過問,說道「你必須得離開劉備。」

  「沒有其他辦法」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姑娘,你若只是想和劉備合作,而不是想投劉備或曹操,為了未來著想,你需得離開徐州。」

  呂文媗的目光閃了閃,她的確不可能永遠呆在牛頭山,解決了牛頭山的莊園一萬守軍之事,她就出去其他地方,為尋找更優的糧種和土地而規劃新的莊園。只是沒想到 ,會這麼快。

  「那離開之後,又該如何」呂文媗又問。

  郭嘉繼續說道「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你助劉備後就離開徐州,這樣再佈置一番,就道你此次研製出的冬日青菜是憐憫徐州百姓旱苦而交由劉備處置,你和劉備的交易也僅止於此,隨後便藉口研製其他糧種前去江東,江東稻子多熟,你在江東再建莊園,天下人就不會將你和劉備牽連在一起。」

  隨後,郭嘉嘴角出現一點笑意「日後,劉備也會對你尊敬有加,只因此次的合作已經變成了你對他的恩德。」

  呂文媗一聽就明白了,明明是她主動找上門去求合作的,真按照郭嘉的方式做了,就變成她高高在上,然後施捨給劉備的一樁造化,這是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郭嘉見呂文媗臉色變了又變,他慢慢收起了嘴角的笑,很多時候,呂姑娘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容易占的,他沒有說得是,劉備此人,在名揚天下之時,為了日後大業,定然會做出呂姑娘為他效力的假像,從呂姑娘在小沛的宅子,和牛頭山五裡外的軍營,郭嘉就已經看透劉備的本性。

  看似在放任和保護呂姑娘,其實就是一種監視。

  「我得仔細想想。」

  郭嘉點了點頭,他該說的也都說完了,他默默轉過身,準備回屋裡暖和暖和。

  呂文媗見他背影,想到他之前要求在這外頭說,她有些明悟,他只怕是看出了她的險境,才特意暴露身份過來見她的,呂文媗其實也明白,郭嘉今日上了山,當天他的消息肯定會出現在劉備的桌子上。以郭嘉的才智他不會想不到,可他還是這麼做了,怕也是對劉備的一樁試探,這個試探是拿他自己做誘餌,讓她看清楚自己身邊的處境。

  一瞬間,呂文媗只覺自己的腦子無比清晰。

  很快,她心裡就有了決定,她抬步進了屋,她以為郭嘉在屋裡頭會因為她的猶豫不高興,可是隨後看到的景象,讓她有些無語。

  這郭嘉如同一隻護食的貓兒一般,抱著一壇酒在淺酌著,那微眯的眼睛,別提多享受了。

  「好酒好酒。」

  呂文媗見他臉上出現紅暈,就知道是一冷一熱給導致的,她馬上走上去,輕輕一動手,就將酒壺從他手中搶了過來。

  「你身子弱,冷酒少喝些。」

  郭嘉被搶了酒也沒不高興,反而以更輕鬆閒適的慵懶模樣仰躺在椅子上,他含笑說道「可是考慮清楚了」

  呂文媗只得將酒重新放在桌上,然後倒進了一個酒壺,隨後將酒壺放在小火爐上溫熱著,郭嘉見狀,他微微閉眼,這般日子才真是神仙日子。

  呂文媗手上動作不慢,說道「我和趙雲說清楚就走,此地趙雲負責,我也放心。」

  郭嘉漫不經心問道「這趙雲是何許人也,你竟這般親近他」


第六十二章

  呂文媗沒聽出這話的異樣, 她如同尋常一樣說道「他是一個忠義的人, 之前是公孫瓚麾下白馬義從的小將, 後來因其兄而回了常山, 他和劉備是故交, 聽聞曹操屠城之事, 也是為阻止此事而出分力,所幸後來曹操沒有屠城,如今戰事結束, 他過來看望劉備, 本來他是準備回常山的,被我用槍法留下了。」

  郭嘉聽了之後,徹底放下了心,呂姑娘這番話,分明只是對趙雲有些欣賞,並無親近。這般心思變化,郭嘉不由閉上眼, 原本就不欲和呂姑娘再有過多交集, 偏偏還如此在意她和別的優秀男子的舉動, 也是當真好笑。

  呂文媗說完, 似乎怕郭嘉不相信趙雲, 繼續說道「此人性子隨和,卻是一諾千金, 你可以和他相處試試。」

  郭嘉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他是不可能表示出來, 便岔開話題「你這是要留我在牛頭山了」

  呂文媗認真說道「自從你進了牛頭山前來見我,若是一個人走怕是難以走掉,為了你的安全,你只能跟在我身邊才算安穩。」

  郭嘉絲毫不在意,說道「我既然敢來,自然有應對劉備之法。」

  呂文媗聽了,她當然信,因為郭嘉足夠聰明,但是呂文媗這時候卻不會給他機會,或許在他看來,智者萬事不足為慮,可呂文媗也信奉一條,再聰明的人也比不過絕對的武力。

  「你隨我一起走。」她說道。

  郭嘉不由起身,然後探身過去,湊到她身邊含笑問道「姑娘可是擔心于我」

  呂文媗肯定地說道「既然你是為我而來,我自然會保證你的安全,更何況,你還是我的故人。」

  郭嘉重新回到原位繼續躺下,他輕輕地說道「姑娘有心了。」他之前確實太多慮了,呂姑娘這性子,確實不像是會有旖旎的心思。她也還是沒什麼變化,做自己認為對的,對人心和世故上,並沒多少追究。

  若是換成劉備身在她這個位置上,定然會大加關切於他,與他進一步親近,將他完全留住為她所用,他如今表現這般明顯,她竟然半分心思都沒有。

  郭嘉雖然不會在她身邊久留,但是在一時半會沒找到和他心意的明主,他是真的不介意呆在她身邊給她出謀劃策的。

  可惜,呂姑娘似乎沒有這個心。這樣也好,也免得日後離開,他怕自己走不了。

  不過,他多少還是有些失落了,他放心趙雲同時,其實他自己和趙雲在呂姑娘心裡並沒有什麼兩樣。

  呂文媗有些分辨不出他說這話的情緒,她便多看了他幾眼,他的心率沒什麼起伏,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就是看不出他的情緒。

  「為何這般看著我」

  呂文媗也不隱瞞,說道「你似乎不高興」

  郭嘉臉上又馬上帶上了笑容,他說道「我這像是不高興嗎」

  呂文媗微微垂眼,說道「更像了。」

  郭嘉突然伸手去拿旁邊在火爐上的酒,呂文媗繼續說道「人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別人話時,就會做些其他動作來掩飾。」

  郭嘉的手微頓,隨後還是保持去勢將酒拿了起來,過了這麼點時間,酒雖然不曾溫熱,卻也不冷了,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呂文媗因為酒不涼也沒阻止他。

  「這話是誰教你看人的」郭嘉喝了一杯後笑問道。

  呂文媗沒回答,因為她知道他又是在轉移話題,她說道「難道不對嗎你確實不高興。」

  郭嘉聽了,他放下酒杯,說道「在下豈會不高興,有你保護,又有如此美酒陪伴,在下心滿意足,此次過來不虧,不虧啊」

  說到後來,他似乎也被自己逗樂了,然後感歎笑出聲。

  呂文媗這會兒確實感覺他的心率像是喜悅的頻率,難道剛才是她出現錯覺了。

  「來,喝酒。」

  呂文媗接過酒杯,便和他小喝了幾杯,這會兒她覺得他更加開心了,酒至中旬,他說道「有酒當有助興。」

  隨後就抽出了她新打造的儒生劍,然後開始了舞劍。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這詩都透露著焦灼、無奈與不甘。

  劍法很簡單,不像殺人之劍,反而更像是劍舞。

  呂文媗坐在旁邊看著,記憶中他也看到過,這年頭的儒生就愛舞劍發洩自己的情緒。

  眼前的郭嘉似乎有心中鬱結的事,有什麼事無法做出抉擇,他竟然越舞,情緒越發低落,連帶著屋裡的氣氛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呂文媗沒敢打擾,只是坐在一旁看著。

  不知不覺,就過了半柱香,郭嘉的劍法慢慢變慢了。

  呂文媗等待他停下來,這時候外頭傳來了腳步聲,呂文媗認出那是趙雲的聲音。

  趙雲是一個極其知禮節的人,他既然知道她在待客,若無急事,他並不會來打擾。

  「先生,雲求見。」

  呂文媗看了郭嘉一眼,他似乎不受打擾,呂文媗起了身,並不想出聲打擾,而是移到窗邊打了個手勢,趙雲只得按捺下來。

  呂文媗見狀,看來這急事又非不可耽擱之事,如此,她也放心了。

  這時候,郭嘉卻停了下來,他的情緒已經趨向於緩和。

  他的手輕輕碰這劍身,然後對呂文媗說道「好劍。」劍光帶漢,而且極其輕盈,看來是替他這種瘦弱的儒生而打造的。

  「趙將軍既尋你,你便去吧。」他平靜說道。

  呂文媗點了點頭。

  呂文媗出去見了趙雲。

  趙雲似乎顧忌屋裡的人,他低聲說道「三將軍過來了,說是劉皇叔有急著尋先生。」

  呂文媗說道「三將軍可與你說了是何事」

  趙雲搖了搖頭,說道「三將軍說事情有些麻煩,必須親自見先生才說。」

  呂文媗第一反應,莫不是劉備是因為郭嘉的事,只是很快就搖頭了,劉備便是不想郭嘉知道太多,也只會私下動作,並不會驚動她。

  「我這就去,裡面的客人要在牛頭山多住一些日子,子龍你看著安排一下。」

  趙雲訝異一下,卻很快點了點頭。

  呂文媗便抬腳去外頭見張飛,張飛在外頭走來走去,看來甚是急切。

  他一見到呂文媗,就忙趕過去「呂姑娘,大事不妙。」

  呂文媗揮退待客的僕從,招待張飛入座,說道「三將軍,有事慢慢說。」

  張飛臉上是真有急色,他根本沒坐,說道「大哥讓我向你討個主意,今日陶謙的使者過來了。」

  呂文媗說道「這不是劉州牧早已預料到的事」在徐州各郡收攏流民,作為徐州牧,陶謙當然會派人過來看情況。

  張飛說道「只是這次來的人有些讓大哥難做。」

  呂文媗問道「何人」

  張飛馬上說道「來的是糜氏的家主,還有姑娘您的二叔。」

  呂文媗一聽終於明白劉備為何這麼急切了,糜竺帶著呂文媗的二叔過來,無疑是知道呂文媗在小沛。就是,不知道糜竺還知道多少

  劉備守得厲害,她是牛頭山的主人這消息根本出不去小沛。

  「糜竺知道多少」

  張飛馬上說道「大哥試探一番,看來是不知道牛頭山之事。所以,大哥讓某過來找你,就是想討個主意如何讓你見到糜竺,卻又暫時瞞住牛頭山之事。」

  呂文媗馬上搖頭,說道「只怕瞞不住了。」

  張飛臉色一變,說道「姑娘,這是為何」

  呂文媗說道「若是糜竺不曾帶我二叔過來,倒也能瞞過,糜竺是個精明的人,他知道我在小沛,他在小沛多待兩日,自然會清楚知道劉州牧救治流民的辦法,我有神農秘錄和魯班秘錄的事,我二叔也知道,這樣一來,只怕瞞不住。」

  張飛一聽就有些急。

  糜竺知道,就等於陶謙也知道了,大哥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偏偏大哥才剛開始救治徐州流民,名望刷得並不多。

  「先生」張飛頓時有些難言。

  呂文媗知道張飛在擔心什麼,她說道「三將軍放心,既然我與劉州牧早已合作,不管是誰來,我都不會改變主意。」

  張飛連忙大笑,說道「呂姑娘,日後你有什麼吩咐只管叫某。」

  其實呂文媗這些話她說了很多次,只有張飛信任,而劉備還是擔憂,對此,呂文媗已然不想再解釋了,她想了想又說道「劉州牧可試探一番糜竺此次是為陶州牧而來,還是糜氏而來。」

  張飛一聽,眼睛頓時一亮,是了,他和大哥都擔心糜竺知道秘密,反而忘記這一遭。

  糜竺知道並不可怕,只要呂姑娘的義父陶謙不知道就行了。

  「那呂姑娘可要見糜竺」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既然瞞不過,便叫他們過來。」

  張飛恨不得馬上回去稟報,當下說道「既然如此,那某即刻回去和大哥回話。」

  呂文媗點了點頭。

  張飛一離開,趙雲神色凝重,他道「先生,劉皇叔真能說通糜竺保護秘密」

  呂文媗歎道「希望吧。」

  趙雲想了想,說道「若是秘密不保,先生就會為天下所知,屆時,先生就無法安生了。」

  呂文媗笑了笑,說道「我離開小沛便是,他們尋不到我,自然也就沒有其他法子打擾到。」

  趙雲大吃一驚,問道「先生要離開」

  呂文媗半真半假的說道「糧種一事在徐州遭遇瓶頸,等一切上了正軌,我欲江東一行,這牛頭山便由子龍幫忙照料了。」

  趙雲聽了,頓時有些遲疑,說道「先生此舉有所突然,雲敢問先生,可是郭公子說了什麼,讓先生前去江東」

  趙雲之前一點都沒有感覺呂先生要走的跡象,這郭奉孝一來,呂先生就要暫離牛頭山,容不得趙雲不懷疑。這郭公子真的沒有半分異心

  先生名揚天下之後,還去外界走動,這不是更加危險

  「郭公子可是受命江東」

  呂文媗聽了,馬上制止了趙雲,說道「子龍多慮,他並無明主。」

  趙雲垂下眼,他拱手說道「既然先生要去江東,還請允許雲一同前去,雲只願護先生周全。」

  呂文媗看著趙雲,趙雲此時很是認真,原來她只是稍微費的一些心思將他拉攏過來,未曾想到,他已然全心為她安危著想,一時之間,她心裡有所觸動。

  呂文媗離開牛頭山,若趙雲也離開,她手上並沒有人可以主持牛頭山事宜,若無人主持,無疑是將牛頭山交給了劉備,劉備是呂文媗的合作對象,但她沒有心大至此。

  「若無趙將軍,牛頭山我又有何人能託付」呂文媗說道。

  趙雲一時之間沉默下來,只是他現在很是擔憂先生,先生似乎很信任那位郭奉孝,郭奉孝不過喝先生敘舊一番,就能說動先生前去江東先生還要留郭奉孝住在牛頭山上,可見先生極有可能會隨郭奉孝一起前去江東。

  先生能被郭奉孝說動,若郭奉孝想算計點什麼,趙雲如何能放心至少他跟著,總能常常將他盯著,又能時常跟在先生身邊,抵擋其他人的不軌之心。

  「雲觀魯肅是可造之才,魯老夫人也曾是一士族主母,若只是主持牛頭山,應當並不困難。」趙雲突然說道。

  呂文媗搖了搖頭,說道「兩人是士族,遲早便是要回去的。」

  趙雲想著最近魯肅這小子的表現,說道「先生何不問一問」

  呂文媗立刻回過神,問道「子龍如此說,可是魯老夫人有所」

  趙雲說道「魯老夫人是何打算,雲並不知道,然魯肅卻是異常上心,雲也曾偶然聽見魯肅和莊戶說話,對現在牛頭山能活一州之民而頗為敬服。」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此事再議,待糜竺走後再作商談。」

  趙雲點了點頭,至少可以看出,先生還是放心魯老夫人和魯肅的。

  呂文媗回屋後,郭嘉已經不在了,已然和八兩收拾去了趙雲安排的屋舍。

  牛頭山的屋舍都極其簡單,以木搭建,到底不過才半月,便是有千人,要修建足夠多的屋舍,也只能先用木搭建。

  除了呂文媗的院子大些,其他都是頗小的屋子,約莫放床和茶几小桌,也差不多占了一半。

  呂文媗去瞧郭嘉的時候,郭嘉沒有半點不適應,反而已經合衣在塌上讀書了。見著呂文媗到來,郭嘉就放下了書,說道「急事處理完了」

  呂文媗搖了搖頭「最遲兩個時辰,糜竺會過來,昔日你假借了賈仁的身份,所以便和你說一聲,免得被他遇見戳破了身份。」

  郭嘉一聽想起昔日之事,他說道「無妨,賈仁也好,郭嘉也罷,對於他那等門客上萬的大士族而言,並不會揪著不放。」

  隨後說道「糜竺上門拜訪,劉備也同意,莫不是糜竺已然知道你助劉備一事」

  呂文媗點了點頭,郭嘉又問「此次,糜竺此次是以糜氏家主,還是徐州別駕來見」這兩者會有不同的應對之法。

  呂文媗平靜地說道「怕是要看劉備的手段。」

  郭嘉就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了,糜氏還真是對呂姑娘上心。自從陶謙昭告天下收呂姑娘為義女後,郭嘉就知道這其中糜氏定然出了不少力。

  否則,便是呂姑娘做下那等大事,陶謙也不會收其為義女,到底呂姑娘是被士族除族,這注重士族名聲的陶謙來說,他是不會有這等心思,最多派使者送禮,表示拉攏。如今呂姑娘是陶謙義女,陶謙定然還有其他原因,若是糜氏的主母,陶謙自然不會有任何猶豫。

  這次,糜氏怕是以私人身份過來的。

  而劉備的手段,糜氏見劉備名望,郭嘉覺得呂姑娘實在助劉備太多了,送給了劉備一場名望,怕是還要給劉備送一徐州巨富。

  「我一路走來,徐州吏治已經出現混亂,陶謙對徐州的掌控已不如之前,而且今日他又擴充軍隊,卻非徐州軍分至徐兗邊境,而是歸於陶家私軍,身處徐州城。」

  「此舉,昏庸之極」

  呂文媗有沒想到陶謙會這麼做,他這麼做只能說明一個原因,陶謙對曹操十分驚懼,驚懼到他只想保護徐州城,根本沒抱希望守住其他郡縣。

  曹操還未捲土重來,陶謙就如此表現便是呂文媗心裡也一涼,州牧都如此,還有什麼期待可以守住徐州。

  郭嘉笑道「糜竺見此情景,怕是生出另投明主之心了。」

  呂文媗立刻明白了,郭嘉是在告訴他,如今劉備因她助力而名望大增,糜氏可能投劉備。那麼,此次糜竺必然就會緘口不言,保住呂文媗的秘密。

  若是如此,呂文媗就根本不必多費心思應對,因為結果都不會出現改變。

  「若徐州年前落于劉備之手,劉備以整州之力去應對曹操明年的入侵,似乎還有那麼一些機會。」

  這話說得呂文媗搖搖頭,說道「不可能。」

  士族最要顏面,便是糜竺有意投劉備,在陶謙沒有敗亡前,他是不會出手,否則落了背主的名聲,對糜氏在天下士族的名聲會變得極其難聽,糜氏若不出手,劉備就被想在年前掌控徐州。更重要的,陶謙剛舉薦劉備為豫州牧,劉備就反,劉備現在在經營仁義名聲,也萬萬不會做的。

  郭嘉點頭「確實不可能,才勸你去江東,劉備非明主,他未來或許能稱霸一方,但成不了光武皇帝,漢室微末,已是末日之像。」

  呂文媗啞然一笑,看來他是擔心她因為糜氏有心投靠劉備,然後改變離開徐州的主意。

  說到這裡,郭嘉也有一瞬間的迷茫,這幾年從北到南,他見過袁紹,觀過公孫瓚,也渡江去看望劉表,如今再到劉備,他依然看不到有明主之像的人。

  再過幾年,若還未找到,郭嘉不知自己是否還要等待,還是從中挑選盡心輔佐。

  「你可以放心,我並無投劉備之心。」呂文媗說道。

  郭嘉輕輕點了點頭,呂文媗想了想,她問道「三月前,我就曾問過誰是明主,今日你可能回答」


第六十三章

  郭嘉聽到呂文媗的問話, 他實話實說道「明主難尋。」

  呂文媗想起他之前的話, 或許, 也就只有在他不曾找到明主時, 兩人的交情才能保持如今不摻雜利益的純粹。她說道「若有一日你有了看中的明主, 可願提前與我說一聲」

  郭嘉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 原來,她竟然也是明白的。

  他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 這時候再說那些又有何用, 於是他不由一笑「未曾想到姑娘如此信嘉的眼光,這是要隨嘉一起去投奔明主」

  呂文媗聽了,瞅著他半天都不說話,但是眼中的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郭嘉他想多了。

  郭嘉只得放棄,他正緊起來,低聲說道「會的。」

  呂文媗輕輕點頭,說道「你便好生休息。」

  說完, 她再不遲疑離開了。

  郭嘉目送她離開, 等到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他都未曾動彈, 外頭的八兩走進來, 喊了一句「公子,外邊寒, 怎不關門」

  郭嘉這才將門重新關了。

  翌日。

  一大早,呂文媗就得了稟報, 劉備帶著糜竺親來牛頭山了。

  呂文媗派人和郭嘉說了一聲,讓他在屋裡休息,免得遇見糜竺,隨後才換了一身衣裳過去待客。

  呂文媗到的時候,會客的大堂甚是安靜。

  劉備看見呂文媗過來,就馬上迎上來笑道「先生多日未見,可一切安好」

  呂文媗掃了一眼已然起身的糜竺和二叔,她如常一般客氣卻又疏離地說道「一切安好。」

  劉備有些心塞,看來呂先生確實不會做半點假面功夫,平日裡呂先生除了對三弟稍微好些,對他人都是這般疏離冷淡的態度,劉備也習慣了,只是如今面對外人,他還是不免糾結了一些。

  到底現在在糜竺心裡,他和呂先生這般合作,關係也應當甚是親近,可是昨日他讓三弟過來提前說了一聲,呂先生還是這般,劉備雖然心裡糾結,卻也沒有半點辦法。

  隨後,呂文媗拱了拱手,說道「糜家主,呂家主。」

  糜竺一如當日初見,神情自若,淡然有禮,倒是呂謙面色複雜,他看著呂文媗欲言又止,仿佛是受到莫大的衝擊。事實上,呂謙得知呂文媗從神農秘錄中研製出神種青菜,能活一州之民,他便是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媗姬竟然有如此本事,神農秘錄竟然是如此奇妙的一部神書想想,呂謙心裡就後悔不迭,早知媗姬有如此本事,便是得罪了曹操,他也不該聽從媗姬的建議,將其除族。

  若是未曾將媗姬除族,此神種青菜就是呂家所出,屆時呂家就會善名天下,在徐州威望大大加深,大士族的位置觸手可及。

  可惜事情沒法後悔,呂謙心中明白,自從他答應了媗姬的建議,再想回到昔日是不可能了,媗姬那日說出來的法子,何嘗又不是在試探他對媗姬的情分,事後結果告訴了他也告訴了媗姬,他這個二叔並不稱職,現如今媗姬和他其實是兩家人。

  如今從媗姬這稱呼就完全可以聽出來。

  時也命也。

  他看向糜竺,他怕是幫不了了,他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糜竺說道「呂姑娘不必多禮。」

  呂文媗上了首座,並請他們重新入座,趙雲一直跟在呂文媗身邊,目光也多看了幾眼糜竺,確定糜竺和其身後的僕從並無危險,才在呂文媗身後站著守護。

  「糜家主前來牛頭山,不知有何事」呂文媗對外人向來如此,她並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既然是來尋她的,她的性子也做不得你來我往的試探,而是直接了當的挑明,至於他人的反應,呂文媗自會分辨。

  糜竺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呂謙,呂謙面露尷尬之色,顯然是覺得呂謙並沒有發揮他的作用。

  劉備見怪不怪了,他反而在一旁悠悠地喝了口茶,呂先生的茶明明是他送的,可是為何就是比他府裡頭煮著茶要好喝些呢

  糜竺起了身,然後朝著外頭拍了拍手,說道「此次前來,不為其他,只是過來一見,竺與姑娘若非令尊遭到迫害,糜呂兩家也早已成秦晉之好,糜氏未曾及時護令尊撤走,也是竺的疏忽,便派人搜羅各種綾羅珠玉,以表歉意。」

  呂文媗一怔,到沒想到糜竺竟然是過來送重禮的。她很快就回神,所謂重禮之下,必有所求,呂文媗一怔過後,外頭抬進來十幾箱的寶貝,珠光璀璨,甚是奢華亮眼,一看就價值不菲。

  旁邊的劉備也多好些日後,這些東西何止千金啊,若是換成糧草劉備心裡頗有些內傷,糜氏真是財大氣粗,可真捨得。

  這還只是初見的賠禮,若是日後想想,劉備就更內傷了。

  他沒有猜錯,一旦呂先生身份暴露,就會有各種各樣的人想拉攏呂先生,光是這糜氏出手,劉備想起當初的合作,他著實相差太多了。

  只是,這般重禮,呂文媗的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糜竺心裡苦笑,他這未婚夫人真與尋常女子不同。尋常女子,便是如他小妹,自小被嬌養,也會對這些東西動容。

  呂文媗平靜說道「此事和糜氏無關,我閨中十五年,也未曾聽起阿父與糜氏有過於親密的交情,糜家主不必掛懷。」呂文媗說得是真話,兩家有意婚事,其實也是二叔出力,糜氏最多打聽了一二,拿到了呂文媗的八字合了合,其他任何交集都沒有,三媒六聘都未曾開始,既然婚約只是雙方有意,卻不曾定下,那自然就沒有親密的交情了。

  果然如此,這呂氏已然不想和糜氏親近,更別說重提婚約了,糜竺早有預料,到也沒什麼失望不失望的,在他想來,敢於去獨闖曹軍軍營的女子,就不會拘泥於世俗禮教。

  糜竺之所以要促成呂氏成為陶謙的義女,也不過是不想她背負除族之名,被摒棄於士族之外,只要她還是士族貴女,那麼日後總有機會。

  呂謙聽到這裡,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出來,他知道他被糜竺帶出來的用意,沒指望媗姬改變主意,但至少不能讓媗姬將糜氏當做陌生人。

  「媗姬,糜家主此次前來,甚是誠意」

  呂文媗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她皺眉道「呂家主不必多言,糜家主既然誠意而來,敢問糜家主有何吩咐」誰都能聽出她的不高興。

  劉備抬起茶杯掩袖喝茶掩飾自己的情緒,和呂先生說話,有時候就是這般使勁不起來來,呂先生不與人客套,直逼正事,正要和她客套,遮著掩著地說話,絕對換不來呂先生的好生談話。

  當初他也是頗不適應,若非有三弟,他估計都會因此受到挫折。

  糜竺到如此地步,豈會看不出來,當下,他起身向前,說道「竺有一事,想與姑娘一談。」

  呂文媗見他乾脆的樣子,原本還有些微微皺著的眉頭,立刻鬆開了,她對糜竺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當初她和郭嘉與他見面,他那時候禮賢下士風度翩翩很讓人生不出惡感。

  於是,她語氣也軟和了一些,她答應說道「既然如此,糜家主內堂一敘。」

  在場的人都聽到呂文媗的語氣變化,劉備微微皺眉,呂謙松了一口氣。

  「劉州牧若無事,便讓子龍陪你去莊園裡看看。」

  劉備聽出是趕人的意思,他當然不會讓自己惹呂姑娘不高興,他微微拱手,笑道「如此甚好,備與子龍也多日不曾好好一敘了。」

  呂文媗微微垂眼,劉備對趙雲還是不死心。

  她也不在意,因為就目前,趙雲是不會被劉備拉攏過去,她轉向後頭「子龍,你便替我好生招待一番。」

  趙子龍微微點頭。

  糜竺這時候才注意到趙雲,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一番,心裡倒是讚歎一句,好一個英武的勇士。也不知,呂氏從何尋來的。

  呂文媗隨著糜竺去了內堂。

  呂文媗招呼糜竺坐下,糜竺已經瞭解到該用什麼態度面對呂文媗,於是他也不耽擱,直接說道「竺此次過來,也是想過來和姑娘賠罪,並想和姑娘做一個交易。」

  呂文媗果然喜歡這樣的直截了當,她說道「賠罪不必了,糜氏並無有愧于呂家。糜家主想做何交易若是神種青菜一事,恕難以商量,我已經答應了劉州牧,君子一諾,必不失信於人。」

  糜竺不慌不忙,他說道「竺願傾全族之力助姑娘傳承神農秘錄,造福天下」

  呂文媗認真地看著糜竺,他這是認真的郭嘉不是覺得他可能會投靠劉備,糜氏又怎會有如此念頭


第六十四章

  呂文媗並未表態, 反而說道「糜家主這是何意」

  糜竺微微垂眼說道「竺此次來到小沛, 是因為查探到姑娘在小沛出現, 又逢主公得知劉皇叔收攏流民之事, 主公恐其因糧草不足而出亂禍, 竺便自請過來, 想接姑娘回去。」

  呂文媗微微皺眉,說道「糜家主,陶州牧收我為義女之事天下皆知, 我卻不曾前去徐州, 來著小沛遮掩身份,糜家主當明白是我並不願意。」

  糜竺一聽,頓時有些苦笑難言,他昔日促成此事,除了是想保住她士族的身份,好叫世間人不會認為她是士族棄女,為他將來的求娶追求一個門當戶對, 也是一種示好, 畢竟這年頭, 作為姑娘家, 而且還是士族出身, 豈能不在意名聲

  時間久了,呂氏不但沒有回到徐州, 反而隱藏了身份,他的慣性思維也沒有讓他從呂氏並不願意去想, 反而認為她可能出現麻煩,一時半會回不了徐州。

  直到打聽到她在小沛出現過,人還在徐州,糜竺這才開始細想這其中的原因,雖然不願相信,但事實擺在他面前,他糜竺就是做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他點頭說道「自到了小沛,發現劉皇叔有神種青菜,竺便生疑慮。劉皇叔雖貴為豫州牧,麾下卻無善農之才,否則也當早已名傳天下。後暗查一番,竺才知劉皇叔是受人幫扶,從呂叔父口中得知,姑娘拒絕與竺的婚事是受先師遺命,需得傳承先師所留下的神農秘錄,竺原不知是姑娘有此等奇才,現在已經知曉,竺便不再心生姑娘會回徐州的期望。」

  呂文媗的臉色這才好看些,說道「如此,便謝過糜家主諒解。」

  隨後說道「不過,傳承先師遺命之事,不敢有勞糜家。」呂文媗當然知道,若是有糜氏相助,她只要安心搞研究,其他交給糜氏,以糜氏的家業,能很快流通整個天下,也能以最短的時間達到呂文媗所想要世上再無饑餓之人的目的。

  可惜,她不敢,呂文媗不如郭嘉聰明,卻也知道,這年頭的士族都是為追求利益而生,她不確定若是合作了,他們就會用在造福天下人身上。

  糜竺拱了拱手,很耐心地說道「糜氏商隊遍佈天下,田產無數,又有門客上千,僕從私軍過萬,有糜氏相助,姑娘不必再費心去和劉州牧做交易,牛頭山地偏山高,貧瘠無比,姑娘以此交換神種,劉皇叔著實虧欠姑娘。」

  這下,呂文媗是真的驚訝了,她和劉備之間的交易,其實是極其秘密的,呂文媗推測也不過是劉關張三位能知道具體,其他人,或許劉備身邊受信任的謀士知曉,劉備需要他們幫忙探討,就不會再有幾人知道。外人便是知道劉備的神種青菜是出自牛頭山她之手,也不會認為是一場交易,反而只會認為是呂文媗和劉備關係親密,甚至可能已經被劉備所拉攏。

  沒有人認為這等刷盡天下仁義和徐州聲望的東西會被交易出去,因為這些,是無數人想求都得不到的東西。

  如今糜竺告訴她,他知道這個交易。

  那麼呂文媗的目光帶了些審視,劉備所信任的謀士,其實是糜竺的人

  那這就可怕了劉備也是一個英雄人物,才智武功也是不錯的,他連自己最信任的人都分不清嗎

  「糜家主此話若是為外頭的劉州牧知道,不知糜家主可承擔起其中的後果」呂文媗心裡給自己提了一個醒,士族的門人當真是無孔不入了,她日後身邊的人,需得仔細查探清楚。

  糜竺一點也不在意,他養了那麼多門客,若是沒有一點作用,他為何還會一直養

  原本鄧顯投奔劉備也只是碰巧,鄧顯頗有才華,回鄉守孝遇上了劉皇叔,劉皇叔一番清談,就多次上前拉攏,鄧顯被劉備打動,便跟了劉備,他在劉備身邊也是盡心盡力,若非他親自去問,而且呂氏也是糜氏門客眾所周知的未來主母,這鄧顯怕是半句話都不會說。

  話題回到正事上來。

  「確實如糜家主所想,神農秘錄裡不但有神種青菜記載,還有更多的糧種和藥物,神種青菜只是其中一種,師父傳承神農秘錄的意義,就是讓天下盈倉,再無饑餓之民。」

  糜竺有些動容,如果糧種有神種青菜一般的產量,想想,他就覺得這天下還有誰會比呂氏更有錢糧

  若是那一天能夠實現,他完全可以想像到呂氏會在各諸侯和天下百姓是什麼樣的存在。天下諸侯都會爭先討好她,天下百姓也都會擁護她,也許她能因此一呼百應

  糜竺的心不禁跳得快一些,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激動之意。

  他按捺住自己,這的確是一個美好的暢想,天下之大,有利就也有弊,便是一切順利,表面的風光,但是背後也有更多人想她死。

  呂文媗繼續說道「傳承神農秘錄,沒有任何利益牽扯,別說此次和劉州牧做了一場虧本的生意,日後還會有更虧欠的交易,而且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同意用來謀求私利。亂世人才輩出,我也不會允許成為任何一位諸侯的工具,糜家主可還要考慮助我完成師父遺願」

  話說到這份上,如果他還會點頭,呂文媗或許要重新認識一下他了。

  糜竺聽著聽著,淡然自若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做虧本的生意他也算是預料了,但是她告訴他,若是想合作,糜氏就不能再有挑選明主的存在,亂世亂世,獨善其身怎麼可能


第六十五章

  呂文媗見糜竺久久不曾回話, 就知道她的這要求是完全不符合他的預期的。

  她也沒想過要借助糜家, 所以, 一點也不曾失望。

  過了好一會兒, 糜竺才說道「讓姑娘見笑了, 既然此事無法合作, 敢問姑娘,日後的糧種可會有合作交易的一天」

  呂文媗想了想,她弄出來的種子自然是為了造福天下, 她當然會賣, 但是以什麼形式,她還沒有想好,就像如今被劉備稱呼為神種青菜的種子,呂文媗就沒有賣種子,而是自己建了一個莊園以買菜的形式供給劉備。

  呂文媗不蠢,她豈會不明白,如果將種子交出去, 那她就沒有話語權了。

  所以, 在她沒有成為到所有人都不想殺她的情況下, 她是不會交出這些東西的。

  「糧種不會, 但是糧草會交易, 而且價格會比現在的價格要低廉得多。」

  糜竺聽了有些失望,不過糧草可以交易, 到也算是一個安慰了,這年頭, 所有的士族和諸侯都在收集糧草,他們是不會嫌棄糧草多的。

  「姑娘的糧種,將來可多少糧食」糜竺還是想確定是否如現在的神種青菜一樣神奇。

  呂文媗說道「如今糧食畝產多少」

  糜竺當然瞭解,他說道「畝產三石算是精心侍弄的田地。」

  呂文媗淡淡說道「秘錄記載,此糧種,至少畝產20石。」

  糜竺頓時色變,畝產20石,怎麼可能

  呂文媗這還是說少的,她看過一些歷史文錄,末世前的近代科技社會,華國的水稻換算一下,高產量的水稻是畝產25石。末世年代對產量更是追求到了極致,畢竟天下到處都是病毒,要生產糧食,必須手動佈置生長環境,這生長環境極其苛刻,所耗費的資源也是無數,這樣一來,給她們可以種植的地就極其少,耕地少了,如果產量不多,如何能養活全球人。

  所以她們這些做研究的,追求的自然是產量,她們的畝產50石才算是成功的糧種。

  如今她到了這個沒有任何病毒的地方,畝產50石,也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只是她也怕說出去太過危言聳聽,所以就拿了近代的資料說了一下。

  糜竺見呂文媗真切模樣,一點也不像是說謊,而且她也不像是說大話之人。有神種青菜的例子,單就牛頭山生產,就能養活一州之民,而且是十日一熟,或許,這可能是真的。

  若若是真的,她根本就是天下所有百姓的恩人了,估計後世也會如同神農一般對其尊重,足夠流傳千古了。

  糜竺回過神,他定了定心,對於想求娶的心思更為濃烈,但是他也明白,只能徐徐圖之,只因她並沒有這心思。

  「糜氏想買下姑娘莊園所有所出的糧草。」

  呂文媗一聽,問道「若糜氏是將糧草屯軍以為諸侯作戰,我只會賣一部分。」

  糜竺看著呂文媗,臉色有些許動容之色,他只需一想,就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有仁愛天下之心,他不敢苟同,但是也作為儒生,他是要敬重的,於是他施了一禮。

  他思慮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姑娘之心,當為天下所知,如今姑娘以神種青菜活徐州數十萬流民,便合該名動天下,姑娘卻答應劉皇叔隱藏身份,于姑娘來所說,實為不利。」

  呂文媗有些意外,這糜竺和她沒什麼關係,竟然也和郭嘉一樣提起此話來。而且從這也可以看出,她當初只想少寫麻煩卻是不智之舉。

  「若姑娘仁義之名天下皆知,就再無人願背負駡名與姑娘為難。」糜竺說道。

  呂文媗問道「糜家主可以意有所指」

  糜竺微微點頭「曹操也是如此。」

  呂文媗沒有說話,她不會說她答應郭嘉,要跳出此局,離開牛頭山。防人之心不可無,若是糜氏如郭嘉所說其實投靠了劉備,現下過來試探她的,她說了,無疑就是完全違背劉備初衷,劉備不至於和呂文媗為敵,但是一些手段,他定然會用的。

  「我既已和劉州牧合作,不管是誰,也不管是其他原因,我都不會有所改變。」

  糜竺看著呂文媗,呂文媗說這話的語氣之平靜,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說謊之意。

  糜竺心歎一聲,他拱了拱手,說道「竺並無他意,只是覺得姑娘或許該為自己想想。」

  呂文媗看著他,有些不明白他這意思,因為他這語氣,好像她受了很多不該受的委屈一樣。

  「人心難測,姑娘小心一些,竺聽到一些消息,已有不少劍客遊俠得知姑娘獨闖曹軍軍營事蹟,四處尋你探討武功。」

  呂文媗這是真的驚訝了,因為這事她真不知道。

  「探討武功是假,試探虛實是真,也或許,比武之間,難免誤傷,姑娘小心為上。」

  糜竺說到這裡,呂文媗當然明白糜竺是什麼意思,這些人光明正大地過來挑戰,哪怕她背負著大義之名也是允許的,到時候真出了事,就如糜竺所說,便是比武誤傷,到時候,傷她的人確實會面臨指摘,但是也沒有多大的損傷。

  至於這些劍客遊俠是受人指使,還是真的想踩著她名聲向上爬,那都是說不準的。

  「若姑娘此時以神種青菜之事聞名天下,又可以閉關研究糧種一事推辭所有較量,也無人敢置喙,他日姑娘研製成功,便是天下的恩人,當被讚譽為農神轉世,那些劍客遊俠就多會有十分敬重,唯恐傷了你,他們承擔不起天下人的怒氣。」

  也確實如此,如果只是救夏縣而獨闖曹軍軍營,呂文媗也就得了一個大義的名聲,天下的百姓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最多也就是一些文人和將義氣的武人多有佩服,但是佩服過了,也就真的過了,想讓他們來點實質的幫忙也最多就是口誅筆伐一番。

  而如此是活天下人,成為天下人所要敬重的農神,天下百姓收到實質的好處,這年頭的百姓是會直接動手,甚至官府都不能之民意於不顧,嚴懲傷及呂文媗的遊俠劍客。

  兩者名聲是根本的差異。

  呂文媗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她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她不追求名聲,反而怕麻煩,至於那些遊俠劍客,呂文媗想,她是不怕的,其實,她有時也可以多練練,讓她對這個世界的武功也能更加瞭解。

  糜竺見狀,感覺自己好像白說了。

  如此,也作罷,端看她的選擇,若是她能改變主意,糜氏定然全力幫助她將名聲傳出去,糜氏得了她的承情,日後總能收到更高的感情回報,何樂而不為。

  話說到這裡,該說的都說了,糜竺也算是空手而反。

  兩人出來,劉備看兩人情緒,有些摸不透他們談了什麼。

  糜竺出來後,對劉備更客氣了幾分,劉備順勢應邀糜竺夜宴,糜竺痛快地同意了。

  有了呂姑娘這神種青菜相助,劉備是已經穩當地成為了整個徐州的恩人,陶謙如今對曹操畏之如虎,已然不是明主,如果陶謙丟棄徐州而走,那麼曹操如果沒有攻打下徐州,那就是劉備定然會被送上徐州之主的位置,這樣一來,糜竺也不得不好生和劉備打好關係。

  糜竺心中一歎,若是糜氏不想搬離徐州,這劉備也怕是他糜竺日後的主公。

  想想就在剛才,他還和呂姑娘說了一通對未來主公不利的話,世事多變 ,也當真讓人唏噓。

  劉備心中異樣,不知道為何,糜竺和呂姑娘談完後,回來和他說話時候好像好說話多了,似乎對他的拉攏也看似要應下的模樣,這讓劉備有些驚異,莫不是因為呂姑娘的緣故

  定是呂姑娘說了他不少禮賢下士之類的好話。

  這般想想,劉備的眼神柔和起來,呂先生若不負他,他也定然不會辜負呂先生。

  呂文媗是絲毫不知道劉備這般認知,送走心滿意足的劉備後,呂文媗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了郭嘉的屋舍,赫然發現郭嘉和八兩都不在。

  呂文媗忙派人去尋,得到消息,這郭嘉和八兩赫然去了莊園碉堡上。呂文媗忙過去,到了的時候,赫然發現郭嘉和糜竺談笑甚歡,而劉關張三人也在一旁。

  郭嘉似乎注意到周圍守衛的異樣,也不知他說了什麼,然後就拱了拱手,和糜竺做告辭之狀,便離開往回走。

  呂文媗見狀,便也沒有再露面,她走了回去。

  郭嘉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呂文媗早就已經等候多時了。


第六十六章

  郭嘉一回來看到呂文媗, 就覺得呂文媗的臉色有些不對, 當下他就快走幾步, 對著呂文媗笑了笑。

  呂文媗一點都沒有因此而鬆開眉頭, 在糜竺來之前, 她就提醒過郭嘉, 讓他不要露面,免得被糜竺發現。

  現在好了,不但糜竺發現了, 連劉備也注意到了。

  不用想, 糜竺也會在劉備發問的時候,糜竺會如實說郭嘉就是那位助王縣令守住夏縣的謀士。

  如果之前劉備為了秘密,而有心思對郭嘉下手,那如今更加不可能放郭嘉離開了。只是之前如果呂文媗堅決警告,劉備也會不得不放其處理知道秘密的郭嘉,但現在便是必定留下郭嘉投靠他不可了。呂文媗想,她帶著郭嘉走, 怕是路上也會出現點事把她支開。

  「糜子仲請我明日喝酒, 我答應了。」

  呂文媗這時候也顧不得擺臉色, 說道「你為何出去」

  郭嘉笑道「自是試探虛實, 如今看來, 這糜子仲倒是出乎嘉的預料,劉備一晚上都未曾拉攏到他。」

  呂文媗聽到這裡也只能表示服氣了, 前一刻,他確定糜竺會投靠劉備, 這麼就短短一見面,在劉備面前想來也說不了什麼話,他就頃刻推測出糜竺現在的心態。

  「明日,你不能去。」呂文媗很反對。

  郭嘉搖了搖頭,說道「此去非去不可。」

  話說到這裡,呂文媗連問都不想再問了,郭嘉這人她也算了解了,他決定的事,別人很難改變他的主意。就像呂文媗,她就一直不曾改變過,反而有時候,會不知不覺被他帶動,最後按照他的思路去做。

  這樣的人,其實很是可怕。

  「隨你。」呂文媗就起了身,已經準備離開。她覺得,其實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既然那麼聰明,自然能自己解決,她何必管那麼多。

  然而就在她要出門的時候,郭嘉向前拉了一下,呂文媗轉回身看他,郭嘉觸及她莫明的表情,他不自然地鬆開了手。

  呂文媗見他沒話說,她重新轉過身,這一次郭嘉卻不曾留人了。

  郭嘉目送她離開,郭嘉放下手來,手心還有餘熱,他也不知道為何,看到她不想管他後,他的心理就有從所未有過的心悸,那種心悸之感,甚至比他面臨他人的刀尖都要來得讓他打心裡恐懼。

  原來,他還是想看到她在乎他的安危,希望她會為他著想。只是理智回爐,他這個想法是不對的。

  「公子」

  八兩又見公子不關門吹冷風,他又想說他兩句,只是這會話到嘴邊,八兩的話語就停下來了,因為現在的公子臉色有些不對勁。

  「公子,你怎麼了」

  郭嘉重重的咳嗽幾聲,隨後腳步竟然踉蹌一下,他扶住旁邊的桌子才緩了一緩。

  「老毛病又犯了,不礙事。」

  八兩馬上去扶,有些驚恐「不是三年都沒復發,您」

  郭嘉揮了揮手,說道「沒事,這次輕微,日後我注意即可,去給我拿酒來。」

  八兩一聽,立刻從惶恐中清醒過來,說道「對,酒酒我這就去拿。」酒可以讓公子最容易平靜下來,也能暖他的身子。

  郭嘉坐下來,手撐在頭上,他不由閉上眼。

  他這病打胎裡過來的,最是受不得寒,後來多番調養已經如一個正常人,但還是不宜心思憂慮太過,否則就會咳血而亡,英年早逝。

  這麼多年,他就一直很注意,除了阿父死時,其他時間都沒有讓他太過思慮,而今日他竟然

  「不要驚動她,就說我嘴饞了,想喝酒了。」

  八兩連忙點頭,說道「諾。」他一點都不奇怪,公子一直都不喜歡自己的事被其他人知道,免得讓人擔憂,就像公子從來就沒有和他最好的好友荀公子說過一樣。

  八兩匆匆離去,呂文媗得知八兩來意,也沒覺得奇怪,就讓他抱了兩壇過去。

  翌日 ,呂文媗看著郭嘉還是要去赴約,她有些無奈,說好的不去管他,但終究還是派了趙雲隨他去一趟。

  郭嘉的心緒已經恢復平靜,此時心裡沒有半點波動,他說道「我去去就回,不必勞累趙將軍。」

  趙雲神情淡漠,他對此無所謂,不跟去自然少麻煩,跟去也能仔細盯著此人,只要能發現不對,就能告知先生,將此人驅離。

  呂文媗見他模樣,似乎是真的不想有人跟著,她微不可查皺了下眉頭,但隨後沒有勉強。

  畢竟沒有她的保護,此人帶著八兩,也從潁川在最亂的徐州走了好幾個月,那日雖說是她把他救了,但到底不是最關鍵的時刻,誰知道他會不會自己同樣能保證張闓不會殺他

  「既如此,早去早回。」

  郭嘉微微點頭。

  呂文媗這次連送都不曾送,郭嘉一走,她就回了自己的實驗室。

  既然曹操明年就要攻打徐州,她也需要抓緊一分一秒,至少要保證,在曹操攻徐之前,她也得先把糧種研製成功。

  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下來,呂文媗已經完全沉浸在研究之中,完全忘記郭嘉是否已經回來。

  然而就在今日晚上,徐州有神種青菜的事悄然無息地流傳了出去,而且一瞬間,就傳的極其得遠。整個徐州再頃刻間就沸騰起來。

  「據說這神種是上天看了徐州天災不忍,才降下來的神種,據說畝產好幾百石,十天就成熟了。」

  「真的假的」

  「這豈會有假小沛的劉皇叔你們知道吧,就因為神種在牛頭山上,劉皇叔偶然得到,這才大加耕種,然後現在劉皇叔才發告示收留我徐州各地深受饑餓之苦的百姓,據說劉皇叔已經收留是好幾萬人,天天都有吃的,吃的都是青菜米湯,真是天佑我徐州,劉皇叔仁義,也真不愧是上天選中,可以得到神種」

  「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事」

  「事實擺在眼前,應當不會有假。」

  「劉皇叔竟然是天選之人那他豈非是」

  「天命之主。」無數人心裡頭都冒出了這麼一句。

  見識少的竟然頃刻間信了,一時間,不管是流民,還是想出人頭地,想要王侯將相甯有種乎的人都湧向了小沛。見識多的,自然不相信神選之人,還有所謂的天賜神種一事,可是有這樣一番流言,他們一派人查,赫然發現劉備收留的快十萬流民是真的養起來了,吃的還真是青菜米湯。

  這無疑說明,這神種一事是真的。

  據說這神種是從牛頭山得到的,一時之間,又有無數人目光看向了牛頭山。

  劉備心情愉快,現在流民越來越多了,甚至還有很多鄉勇義士紛紛來頭,一時之間,他的麾下猛增一萬,若非受限於糧食,他還能得到更多的兵力。

  眼瞅著糧食不夠,他也只能望洋興嘆。

  子仲此計甚好,借天選之名,完全讓他名揚天下,這可比仁義之名要來得吸引人才得多。

  只是難過的是,呂先生的事是瞞不住了,不過這也無妨了,那時候名聲已經傳出去了,呂先生被各諸侯的人知道也沒什麼,他還是有些信心,只要他好好待呂先生,呂先生不會棄他而去,再說,呂先生也捨不得牛頭山。

  最為重要的是,子仲的投靠,讓他得到莫大的助力,有糜氏這般大家族助他,加上他此時的聲勢,徐州很快就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這般大好的局勢,劉備多年一直不得志的心終於得到了紓解,光復漢室有望啊


第六十七章

  劉備得神種一事, 從徐州開始逐漸傳了出去, 很快就傳到了天下各地。

  曹操日日憂心自己治下的糧食不夠, 哪怕他已經屯軍耕種, 在大旱的日子, 依舊不夠, 若非從徐州搶回來一批,日子會更難過。

  曹操現在做夢都是如何從別處多撈點糧食過來,也時常被急火上身, 恨不得將他境內士族端個底朝天, 把他們藏著的糧食都搶過來。誰讓這些士族家裡餘糧充足,可是在如今乾旱年代,他們寧願把糧草繼續屯著生蟲,也沒有想全部賣出去的意思。

  曹操當然明白,這是士族們以備不時之需,寧願庶民餓死,也不能讓自己出現有需要時糧草不夠的情況。

  曹操想對士族下手奪糧這也只能想想, 他實力弱小, 可沒想過和天下士族為敵的準備。

  如今一得知劉備得到神種, 可以養活徐州數十萬流民, 他臉色有些動容。他不信劉備是什麼天選之人, 只認為劉備幸運遇到了奇人。

  曹操如今為糧食日夜籌謀,現如今得到劉備有神種的事, 心裡羡慕之極, 不過第一反應, 就是這糧種他一定要得到。

  當下,他就叫了心腹之人商量。

  很快就做出了計畫,他派出了荀彧前去和劉備談判,但同時,他也暗地派人前去小沛,在談判失敗,就得用非常之法,同時也要查探劉備所遇到的奇人是誰,若能得到此人,他兗州難關也就可以度過了。

  不僅僅是曹操有如此想法,各地諸侯便是最富裕,錢糧充足的荊州劉表都忍不住派人前去小沛。

  豫州孫策守孝過後向袁術想討回父親舊部兵馬去找劉表報仇,袁術自然不願意,百般推諉,還讓孫策去投奔他在丹陽的舅父,孫策一時在壽春極其不如意,就在他不得不去丹陽投奔舅父的時候,天下就傳來劉備得了神種一事。

  壽春和徐州相鄰,孫策向來膽大,已有先去小沛一趟。

  這時候袁術馬上派人召見孫策。

  袁術先是和孫策寒暄一番,然後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伯符若能助我得到神種,別說文台的舊部,我也另借伯符五千兵馬報仇雪恨。」

  「袁叔父此話當真」孫策對於袁術時極端的不信任。

  袁術笑說道「伯符,我不將文台的舊部還給你,也是怕你衝動,就那點兵力,你去找劉表報仇,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才推攘一二。」

  孫策當然不信,可是做面上功夫他還是會做的,於是他拱了拱手「小侄守孝三年,日日夢見父親,殺父之仇,不能不報,還請袁叔父成全。」

  袁術擺了擺手,他背負雙手,走到孫策面前,如同一個長輩一般拍了拍孫策的雙肩,說道「文台的舊部,兵力稀少,我是不會放任他們隨你去送死的,但是,伯符若能得到神種,可以為豫州增添兵力,我五千兵力和你舊部一起送於你,到也能和劉表一戰。」

  孫策心裡頭當然不信,不過面上卻有了鬆動,他原本就準備去小沛看看,如今也算順勢而為了。

  袁術見狀,連連點頭,然後慷慨了給了孫策不少東西。

  等到孫策一走,袁術同樣也派了使者和暗探前去小沛,他讓孫策過去,從來就沒指望這半大的小子能幫上忙,不過他身邊楊弘說得對,孫策留在壽春對他名聲不好,他不退回兵力實在吃相難看,乾脆就打發他出去辦事了。

  之後沒拿回糧種,這孫策自然也就沒臉面再來向他討人。

  外面的風起雲湧,呂文媗是半點都不知的。

  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在她看來,神種青菜一事是她和劉備合作,如果劉備守不住,那自然就是他的不對,她也就可以換人了。

  至於如果想要其他交易,也是劉備在前面頂著,和她沒有什麼關係。

  同在牛頭上的郭嘉也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但是可以預料幾分,到底,這事還是他出的主意,糜竺請他喝酒,多番試探了一番他與呂姑娘的關係,他原本就有些謀劃需要利用到糜竺,被糜竺這一連番試探,以及若有若無的拉攏利誘,他心裡頭就再也沒什麼負擔。

  得知此人一心想給呂姑娘造勢,好為他糜氏能獲得足夠的利益,他就順手推舟告訴他,劉備錯失了大好時機,便提出了此計。

  糜竺果然上心,到底這個計畫,可以讓劉備形式大好,提出此計的,也算是投誠之舉,同時,這事也是劉備自己做出來的事,事後他人查到呂姑娘,呂姑娘名傳天下之計,也怪不到糜氏身上,因為歸根到底,還是劉備受不住誘惑。

  糜竺有心投劉備這個未來的徐州之主,但是大士族的利益也不是說投就投的,他也會觀望,在劉備還沒有成為徐州之主前,他的算計也沒有什麼負擔,若是此舉惡了和呂氏的關係,糜竺也不會在意。相比劉備,糜竺心裡最看重的還是呂氏。

  天下明主不止劉備一個,但是呂氏只有一個。

  如今因為此事牽扯天下風雲,也正好一試劉備是否是天命之主。

  若劉備扛不住壓力,還與呂氏交惡,在諸多勢力來到小沛,他完全可以從中觀察挑選,此事,也是足夠聚集各種各樣的諸侯了。

  郭嘉悠然地從躺椅起來,一壺酒,一本書,日子過得閒適而自在。

  只是可惜了,到了今日,也合該這樣的日子難有了。

  他起身前去尋趙雲。

  算算,來得最快的袁術和陶謙的人馬,此時也當進了小沛,也或許直接前來牛頭山。

  趙雲依然在訓練手下兵馬,過了一月,牛頭山已經有了八百兵馬。

  八百青壯組成的軍隊如今已經頗成氣候,只是不曾見過血,倒是差了最後一步,郭嘉遠遠看著軍中氣勢,臉上含笑。

  趙雲還真是一個將才,短短時間,將新軍訓練成如今令行禁止,還有著彪悍之氣勢,實為少見。

  趙雲正在軍隊裡走來走去,郭嘉出現在營地外頭他也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郭嘉遠遠朝他拱了拱手。趙雲當下就走了出去,然後領著郭嘉去了偏僻之處。

  「郭公子尋雲」

  郭嘉點了點頭,他說道「趙將軍近日裡,可要多注意牛頭山周圍的動靜。」

  趙雲一聽,他馬上反應過來,審視地看了郭嘉幾眼,就拱了拱手馬上告辭走了,一走的趙雲立刻就派人去查探。

  趙雲去了碉堡上。

  「孫越,可有異動」

  孫越搖了搖頭,有些奇怪地說道「和以往沒什麼兩樣,將軍怎麼了」

  趙雲說道「無事,從現在開始,你多注意一些。」

  孫越連連點頭。

  話音剛落,趙雲突然耳中聽到異動,他馬上扯過繩子,就跳下了碉堡,然後向碉堡周圍看去,可是不曾發現異樣。

  這碉堡所建的地方,是通向呂先生所在地唯一的路。

  孫策將自己藏在樹後,心裡也緊了緊,他如此小心了,竟然還讓人察覺了,高手

  孫策有勇有謀,他悄無聲息地到了小沛周圍,就很快發現了異樣,然後小心隱藏,就來到了牛頭山,發現牛頭山漫山青菜,又建了座碉堡,五裡外還有劉備的軍營,孫策知道他此次的目的只會是這牛頭山。

  趙雲向前走了幾步,又望向樹上,還是不曾發現什麼,不過心中有了異樣,自從和呂先生多番探討,調解了呼吸之法,他的五識也敏銳了一些,他剛才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窺視。

  加上那位別有心機的郭嘉過來提醒他,他更確定他剛才不是幻覺。

  看來呂先生是暴露了,趙雲到也不慌,因為他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就會來。

  現在,他們也最多不過查探一番,呂先生並沒有危險。

  孫策忙帶著人撤了下去。

  呂文媗盯著實驗資料直皺眉,她又失敗了,糧種的生長狀態並不好,她歎了口氣,只得將這些糧苗丟棄。

  然後收拾一番出來,遠遠就看見郭嘉再和一些莊戶說話,還看見他也動手種了幾顆青菜。

  呂文媗也沒去打擾他,她收拾了一番,然後去了軍營。

  趙雲不在,她聞了聞,然後向碉堡趕去。

  碉堡上趙雲也不在,問及孫越,趙雲竟然帶著莊丁去外頭巡視了,呂文媗也發現不對了。

  當下,她也走出了莊園。

  一路尋著痕跡,竟然是下山之路。

  到了山下的村莊後,呂文媗遠遠就聽到遠處一陣陣馬蹄聲,待他們走近了,馬上的陶字昭顯出來人是誰。


第六十八章

  劉備敢攔住任何人, 就是不敢攔陶謙, 誰讓陶謙算的上是舉薦他的恩人。

  陶謙若是提出要見神種的主人, 劉備心裡再不願意, 也半點推辭不了, 所以他一直心憂, 希冀著呂文媗可以自己拒絕,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阻止的。

  陶謙自從得知神種一事,如何能坐得住, 幹看著劉備將徐州聲望全部獲得嗎而且這樣的名望, 也著實讓他羡慕,最重要的,作為徐州牧,他當然也盼著徐州好,這樣的神種,他希望也為他所用。

  所以,一得到確切的消息, 就馬不停蹄地帶著人親來了小沛。

  到了小沛見到糜竺, 糜竺自然也如實將他所知道的情況全部告知, 那一刻他異常震驚。神種的事是真的, 而且還是他的義女所研製出來的。

  隨後他的反應就是, 他的義女,為什麼研製出了神種, 卻和劉備合作

  這樣想法一冒頭,他就心裡很不舒服, 陶家百年名望,若非看在糜竺有心娶這呂氏的份上,他萬萬不可能收一個被除族的棄女為義女的,哪怕這呂氏大義之舉的名聲,對於大士族來言,這也不算什麼。

  呂文媗見狀,也沒有上去見人的心思,而是重新回了山上。

  這約莫數百騎的動靜也過大,趙雲也停止了搜尋,馬上派人緊守碉堡,就很快過來稟報。

  呂文媗只覺得尷尬見這個天下都認同的義父,她肯定也明白他來的意思,她沒有反悔的意思,當下說道「人我就不見了,就說我在閉關,誰都不見。」

  既然如此,那避而不見,這最是省事。

  趙雲有些遲疑,畢竟子女避而不見,確實有些不是理。

  「子龍,你好生招待,若不好打發,就將所謂的神種給他幾顆,能不能瞧出這其中的奧妙,看他們的造化。」

  趙雲一聽,說道「先生的神種,這天下除了先生,沒有其他人可以研製出來,如此也能和陶州牧有個交代,也沒有違背和劉皇叔之間的合作。」

  呂文媗說得「正是如此。」

  趙雲心裡也清楚了,先生和陶州牧不但並非父女,反而比陌生人還要來得疏離,他不是不懂變通之人,當下,他就應下來。

  「諾 。」

  呂文媗回了院子。

  也沒再繼續做什麼實驗,而是難得提起,練了一會槍法,她有種感覺,似乎平靜的日子馬上要結束了。

  她神情專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做到人槍合一,周圍的肅殺之意甚是濃厚,如今的槍法已經被她改動得最是適合她來用,一招一式再也沒有花哨,卻又難度極大,可若是對敵人來說,每一招都有種毀天滅地感。

  突然之間,她耳邊傳來一絲細微的動靜。

  她瞬間,連人和槍躍了過去,三兩步就翻到院子外的樹上,刹那間,一個人驚魂不定地跳落樹下,並且在地上來了好幾個驢打滾才險之又險地避開呂文媗一槍。

  呂文媗發現了來人,也就並沒有再出手,提著站在他對面,卻已經完全封住他逃跑的路。

  孫策重新站立,他額頭冒汗,他沒想到他剛接近這裡,就被發現了。

  說來也是他巧合,原本他根本如何尋找牛頭山的秘密,但是反而有個高手帶人過來追,反而讓他摸准方向,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這山谷的院子和其他屋舍明顯不一樣,因為別處種的都是神種青菜,只有這個院子,遠遠看去,各種各樣的都有,且都規劃得極其細,有茂盛生長的,也有枯萎的。

  這無疑甚是符合神種青菜主人的身份。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探知什麼,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隨後瞬間,就有一個人從院子裡出來直撲過來,速度之快,已經如同鬼魅,根本就不是人的速度。

  他心依然有著餘悸,等待發現這險些要他性命的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的貌美少女後,饒是他也算有足夠的定力,在看到這種情況,也不由露出震驚之意。

  「你是哪家的人」呂文媗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少年郎渾身上下,雖然穿的樸素,但是一身被打理得極好,加上氣質。都無不昭示出他出身不錯。

  呂文媗便也沒想下重手,知道身份,然後交給劉備送還。至於之後他們家族要付出什麼代價,她就懶得管了,敢過來探消息,自然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孫策回過神,心思一瞬間就飄過很多個念頭,她的武功如此高,定然是和神種的主人有關,也對,能夠研製神種的主人,培養出這樣一個決定高手的少女,也並不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

  他微微低頭,恭敬地說道「江東孫伯符,見過姑娘,此來是想求見神種主人。」

  呂文媗立刻皺眉,江東

  什麼時候,神種的事傳到了江東

  劉備不是一直藏著掖著,唯恐她被發現,陶謙知道她不奇怪,畢竟糜竺知道了,誰知道糜竺最後是否有被劉備拉攏,只要不被劉備拉攏,那麼陶謙肯定會知道。

  「你是如何得知神種一事的」

  孫策這會兒是真的詫異了,她說出這話,顯然對外界好不知情,那教她的先生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姑娘,天下都傳遍了,劉皇叔是天選之人,得到牛頭山找到了神種,來拯救萬民的。」

  呂文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是誰傳出去的。

  她收了,說道「你細細說一番。」

  孫策定了定心,然後將此事說了個清楚。

  呂文媗越聽越覺得奇怪,因為這流言不像是被人查到捅出去,反而像是劉備主動傳出去而給自己造勢的。

  呂文媗心裡有數了,無怪這一個月來,劉備再也不曾過來,之前他為了拉攏於她,每隔七天就會過來拜訪一次。

  想來,他也是忙這事去了。

  孫策說完,就更加懇切了,他道「伯符還請姑娘通稟一聲,江東孫文台之子孫策求見先生。」

  呂文媗一聽,知道他是誤會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的外表具有欺騙性。

  「你回去吧,神種青菜一事已經交給劉皇叔,任誰來,他都不會鬆口,一個月前,徐州糜氏來合作也被拒絕了。」她淡淡道。

  自從知道劉備主動給自己造勢,她已經不想將此人交給劉備了。

  孫策頓時流露出失望,劉備到底付出了什麼,讓這樣一位奇人不給糜氏和徐州牧面子

  連徐州牧的面子也不給,更別說他和袁術了。

  「還請姑娘稟報一次。」

  孫策想要爭取。

  他就是看到劉備因為神種一事瞬間發展起來,他沒有從袁術那兒要回父親的舊部,那麼給他的路就是自己募集。有了神種,他能更快地募集到他要的兵馬。

  呂文媗卻轉身就走,一點也沒有搭理的意思。

  孫策來之前就想過他不會成功,可是他還是想爭取一下,他高聲說道「姑娘,還請姑娘告訴先生,伯符是想以神種募兵,以報荊州劉表的殺父之仇,之後若能報得此仇,伯符願意將荊州送給先生。」

  呂文媗成功停下腳步。

  這份誠意有點大。

  只是這樣一個少年跑到她面前說要打下荊州,而且他看起來還需要募兵,可見手下沒有什麼軍隊,就敢於如此自信地說拿下荊州,這是不是有點

  呂文媗還未回話,這時候外頭傳來一聲咳嗽聲。

  但見郭嘉走過來,笑說道「原來是孫文台之子,果然有其父之風。」

  孫策和呂文媗一同轉過身,郭嘉走得有些快,他看向呂文媗,說道「此事頗有誠意,姑娘不防答應了如何」

  呂文媗看得出郭嘉的意思,這是示意她答應。

  也不知他又有什麼算計,還有,這孫伯符的少年,真能報仇拿到荊州

  呂文媗說道「神種青菜之事已和劉皇叔有過承諾,是不可能更改的。」

  就在孫策以為沒戲的時候,卻聽到這姑娘繼續說道「所謂的青菜種子,也不過只能救治流民,並無法成為軍糧,於你募兵並無多大作用。」

  孫策來之前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他說道「神種青菜可以得到名望和民心,這樣募兵會極快,至於軍糧,伯符會籌集到的。」

  呂文媗心裡觀感好些,這少年將事情看得清楚,而且無所遮掩地直接表露出來,可見至少現在是一個赤誠之輩。

  倒是可惜了,若是她先遇見他,說不定就不會找劉備。

  現在想想,之前她和劉備合作,除了劉備到了小沛,也多少是因為張飛一些豪爽脾性之故,呂文媗就愛和這類型的人合作。


第六十九章

  呂文媗正準備再拒絕這位叫孫策的少年郎的時候, 她身邊的郭嘉說道「孫文台是個英雄人物, 常常聽說他在討董之戰身先士卒, 並于十八路諸侯裡最先攻入洛陽, 任誰聽了都不得不稱讚一個好字。」

  孫策有些摸不著此人說這話的意思, 原本他還以為這人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先生, 但如今聽他的口氣,一點都不像。

  呂文媗也不知道郭嘉為何要提起孫堅,對於孫堅, 呂文媗也是聽說過的, 外號孫破虜,討董之戰,斬殺讓各路諸侯都十分棘手的華雄,最先攻入洛陽,所以有關他的事蹟流傳了一段時間,是個英雄人物,只是後來死在了荊州劉表手上。

  郭嘉含笑繼續說道「聽說, 大漢玉璽和氏璧就在令尊手上"

  此話一出, 孫策猛然色變, 心裡就不斷地猜測著此人的想法, 莫不是想讓他用和氏璧換

  孫策剛要說話, 郭嘉卻揮了揮手,說道「伯符莫說托詞, 伯符言以荊州換取神種,也只是伯符空口許諾, 姑且不說伯符是否能報得父仇,若是不能,荊州于我們也就是水中月鏡中花,若是伯符報了父仇,伯符屆時坐擁荊州,若以勢壓人,只怕我們也只能認了。」

  呂文媗聽完,看了郭嘉一眼,眼中的意味顯然意見,是讓郭嘉不必再步步緊逼,因為她沒準備將神種青菜交出去。

  郭嘉眼神安撫住呂文媗,然後盯著孫策看。

  孫策聽完,他此時心裡複雜無比,各種各樣的記憶也都出現在他腦子裡,他一直都明白,因為所有人都懷疑父親手中有和氏璧,所以袁術才會收留他,就是為了打聽到具體下落,只是他和母親一直藏得很好,袁術對他擁有和氏璧也都有些不確定。

  和氏璧象徵著皇權正統,如今他拿著沒用,但是誰又能說未來沒用

  尤其父親生前最是寶貝此物,他半點也不想把它交出去。

  「先生當不是神種的主人,敢問公子,你可能做主」許久,孫策才問道。

  郭嘉笑說道「我不能做主,但若伯符這般誠意,我想,她不會再拒絕你。」

  孫策緊盯著郭嘉,說道「若我想見神種主人親自面談以和氏璧交易之事,不知我是否能見到神種的主人」

  郭嘉這會兒沒有說話了,而是看向呂文媗,因為人已經在他的面前了。

  呂文媗聽到了這裡,說道「我便是你要找的人,我姓呂,我也和你說過了,所謂的神種青菜並不會再交給其他人。」

  孫策頓時滿臉震驚,他打心裡就不願相信,因為在他心裡勾勒出來的神種主人,不是那種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也應該年紀滄桑的農人,怎麼想都和眼前看起來比他還小的妙齡姑娘聯合在一起。

  對了,她說她姓呂

  她為何要刻意強調

  瞬間,他腦海想起來一個人,大半年前,名揚天下的奇女呂氏,那位為了夏縣百姓,敢於獨闖曹軍軍營的女刺客。

  聽說,這女刺客出身徐州士族呂氏,她拜了一個隱士為師,學了一身本事。

  這般想來,他抬眼再看眼前的姑娘,眼中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可是心底的聲音告訴他這是可能的,世人都只隱士神秘,誰也不知道他具體的本事,他能讓呂氏有一身絕頂武功,誰也不能說他不會農事

  這個消息震驚得他有些回不過神。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消化這個消息,隨後態度放得更低,說道「還請先生成全。」

  呂文媗說道「若你身上確實有著和氏璧,以和氏璧換取糧草和兵力,應當有無數諸侯願意與你交換,青菜種子給你換來的卻不是,你可想清楚了」

  孫策目光炯炯,說道「策並非想以和氏璧換神種,是想以荊州換取,策願交出和氏璧交給先生收留,待荊州交換之日,還請先生歸還和氏璧。」

  呂文媗聽到這裡也瞬間明白了,這和氏璧是他們合作的信物,也是他孫策的誠意,若是答應了這場交易,這無疑是要保住和氏璧的秘密,不被世人所知道。

  「你不怕我傳出去,或者將和氏璧送給他人換取更多的利益」呂文媗沉聲說道。

  孫策笑了「先生一直因為承諾,都拒絕與糜氏和陶州牧,可見先生是信守承諾之人,策不敢不放心。」

  呂文媗頓時無語。

  郭嘉這時候卻伸出手來「和氏璧在何處」

  孫策沒理郭嘉,他看向呂文媗說道「先生可是答應了」

  呂文媗還沒說話,郭嘉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當下,就拉過她的手向裡頭走去。

  孫策都看在眼裡,這位是呂先生何人他看得出來,呂先生還是不想答應的,可這位儒生,卻似乎另有計較,還在圖謀他的和氏璧,孫策心裡有如明鏡,可是他看到呂先生的態度,他還是願意搏上一搏。

  若是成功了,他相當於不費任何代價就得到天下人都想得到的東西,若是失敗了,也不過失去和氏璧,他原本也不想要,只是父親一直捨不得而已,這東西甚至還是一件燙手之物,若是能交出去,也算可解他和他母親的威脅。

  更何況,他覺得,成功的幾率超過七成,既然有了七成的把握,他為何不搏一搏

  再不搏,他就會被袁術趕走,甚至袁術耐心也會用盡,直接找他索要和氏璧,甚至暗下殺手。

  郭嘉拉著呂文媗進了院子,呂文媗有些不高興。

  郭嘉忙安慰道「你也莫惱,此事也不過是我試探於他,試探出的結果,此人是一個有擔當又有義氣之輩,勇武之余也頗有智慧,想來也能成一番事業。」

  呂文媗說道「這與我又有何關係」

  郭嘉真切地看著呂文媗,說道「我是不可能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只是你實在不能讓我放心,此子正好是江東人,他日他得了名自然也會回江東募兵,所以」

  呂文媗一聽,她不由轉過身去,原來是如此。

  這的確是為她著想,畢竟她都答應要去江東看看了,在江東有這樣一個熟人,並且未來也許也會成為一方諸侯的人,也的確能讓在江東更能隨心所欲。

  只是,這話他說出來後,呂文媗自己心裡頭卻有些傷感。

  她早就知道他不會留多久,只是一直沒出說來而已。

  「我和劉備的交易不會因此而結束。」呂文媗還是如此說道。

  郭嘉又好笑又好氣,呂姑娘于他來說,實在太過君子了,這樣人讓他無力得緊。

  「得了,我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但是除了神種青菜,你那神農秘錄總還有其他種子,產量相當,效果也差不多。」

  呂文媗的臉色才鬆快起來,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想了想,和青菜相近的還有菘菜、蕹萊等一系列,這類型的,因為和青菜都是同類型的植物,研製並不困難,完全可以參考青菜。

  「如此也好。」

  呂文媗算是答應了。

  郭嘉微微一笑,心裡放鬆一些,他最擔心的,就是她人去了江東,若他不在,她又不知不覺隨著心意做事,又把自己陷入危機之中,若是江東都沒法待下去,他都有些憂心如何安排了。

  「既然你以和氏璧試探出孫策可信,荊州也好,和氏璧也吧,我也不需要,你便去和他詳談,可以簽訂盟約。」

  郭嘉心思回到正事上來,說道「我只是略微一試探,未想到和氏璧正在孫氏手裡,既然在,這和氏璧你先保管也是好的。」

  呂文媗看著他,想知道原因。

  郭嘉心思紛雜,他低聲說道「若孫策不成,和氏璧,便是你的保命之物,便是你得罪致死的曹操,若你主動獻上和氏璧,曹操也會與你化解干戈。」

  「有這和氏璧,也會讓孫策他日再有所求付出相同的代價,否則今日交易代價近乎於無,她日你若要得多了,便生隔閡,這是人性。」

  呂文媗神色複雜,人性

  在他心裡,任何人都是不可全信的,這樣活著,多累

  她心中一歎,她還是適合呆在實驗室裡頭。

  「荊州」

  「荊州自然也要,端看未來局勢如何,若是你和他合作愉快,以祝壽之禮送回去也是容易之極。有這一紙盟約,便是日後孫策一統江東,並拿下荊州,也會對你有足夠的尊重。」郭嘉低聲說道。

  呂文媗還能說什麼,她緩緩點頭。

  外頭的陶謙吃了個閉門羹,他心裡頭極其憋屈,尤其看見現在春風滿面的劉備,心裡更不是滋味。

  這呂氏到底看上劉備哪一點了連他這個義父都不給面子

  劉備低聲說道「使君,令嬡頗為自律,常常習武修行,或研究秘錄都是廢寢忘食,一向不見人,不如,改日再見」

  陶謙心裡更憋屈了。

  糜竺一直跟在陶謙後頭,熟悉陶謙的他,知道陶謙心裡頭已經對呂姑娘生出不喜。

  他微微低頭,也沒想說幾句挽回。

  陶謙倒是想不顧反對直接去後院,可是趙雲直挺地站在一旁,周圍還有莊丁,陶謙也怕丟面子,頓時,陶謙就拂袖而去。

  趙雲見這情況,對陶謙的觀感也差些,也幸好呂先生避開了。

  與此同時,奉了曹操之命的荀彧,也趕到了小沛,只因荀彧被曹操打發到徐州彭城處理事務,所以一接到消息,他很快就到來了。


第七十章

  荀彧對劉備是極其有好感的, 只因為劉備是漢室之後, 荀彧致力匡扶漢室, 對於劉備生不出惡感。

  尤其今日看到小沛盛況, 他甚至還有些欣慰之感。

  同行的戲志才觀望著馬車外, 算算, 這裡聚集也應該有十幾萬人了,耳中聽到流民們對劉備的讚譽,甚至還聽到不少流民已經供奉了劉備的長生祠。

  這份民心, 真是主公強求都強求不到的。

  劉備倒是好運氣。

  荀彧拉下了車簾, 不讓戲志才再多看,然後對外說道「進城。」

  戲志才垂下眼,這劉備擁有徐州莫大的名望和民心,他就不信劉備對徐州不曾有所圖謀,只要如今劉備有心,戲志才認為他是有超過八成可能得到陶謙的退位。

  若是劉備掌控了徐州,那就不好辦了。

  陶謙掌控下的徐州如今是一團散沙, 而若是被劉備掌控, 無疑會因為此次的名望而萬民同心, 而且州牧不再是陶謙, 主公都沒有殺父之仇的藉口去攻伐徐州。

  徐州是主公大業的第一步, 戲志才不允許這中間出現差錯。

  他只是思量片刻,隨後就對著荀彧一笑, 聽說陶謙也來了小沛,陶謙就甘心劉備得此名望一山不能容二虎, 陶謙真的能忍他治下有這麼一個對他有威脅的劉備

  荀彧說道「你又想算計誰了」

  不愧是戲志才的好友,荀彧對他真是瞭解。

  「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荀彧擺明瞭不信,但他懶得問,他清楚得很,他有兩個他阻止不了他們決定的好友。

  一個是戲志才,一個是郭嘉。

  說起郭嘉,荀彧眼中有些擔憂,不知道他現在到了何處。

  說實話,上次郭嘉突然回了潁川,他的狀態讓荀彧有些擔心,因為回到潁川的郭嘉,不像以前一樣到處尋酒,甚至去各處歌坊放蕩形骸,反而像一個隱士在他的莊子裡修身養性。

  他抽空過去看他,他也不曾如以前一樣懶散,等到談話起來,雖然話題尋常,可是他還是看到他偶爾的鬱結之意。

  偏偏他問了,他也不曾說,荀彧也瞭解他,他不想說,是怎麼都問不出來的。

  荀彧有些擔心,同時也有些好奇郭嘉為何會變成這樣。

  只是他還沒有騰出手去打聽,郭嘉似乎想通了,然後又離了潁川。

  雖然知道他想通了,可是到底曾讓一個萬事不留于心的人心中鬱結多日,並且向來不會去逃避難題的郭嘉逃了回來,這無疑讓荀彧很擔心。

  戲志才聽到荀彧歎了一口氣,他喝了口茶,說道「文若你為何歎氣」

  荀彧搖了搖頭,戲志才和郭嘉不和,他是清楚的,也不欲在他面前說這些,而是說道「不提這些,今日小沛盛況遠超昔日估計,看著狀況,劉備手上的神種是真的足夠養活整個徐州。甚至,還可能養活更多的人,這無疑讓神種變得更為重要,此去見劉備,要說服他拿出神種交易,只怕極其困難。」

  戲志才一點都沒將神種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讓劉備同意交出來合作,那是不可能的。在戲志才心裡,對於徐州發生內戰更有興致一些。

  「文若盡力而為即可,便是劉備不答應,主公也不會怪罪於你。」

  荀彧當然知道自己不會被怪罪,然而荀彧也是想合作的,不為別的,就為了如今兗州無數餓著肚子的百姓。主公主公為了糧食都甚至想孤注一擲攻打徐青兩州來獲得糧草。

  「必當竭盡全力。」

  戲志才笑笑沒說話。

  兩人一路極其順利地進入小沛。

  一進小沛,就看到無數人蜂擁地朝著一處跑去。

  「長壽酒鋪開門了」

  「聽說這次有幾千壺酒。」

  「還不快去買,三狗子,還看什麼鋪子,趕快拿了錢去買酒,買到了酒再轉賣給貴人,可比你鋪子一個月都得的多。」

  刹那間,不管小商販,還是普通百姓,都紛紛蜂擁朝著一處酒鋪趕去。

  戲志才驚異了,什麼酒竟然如此受人追捧。

  荀彧倒是皺起了眉頭,說道「幾千壺酒,不知道耗費多少糧食煉製而成。「

  戲志才一聽,就知道他這個好友在憂國憂民了,他忙對外頭的僕從說道「去給我打聽一二是怎麼回事」

  「諾。」

  荀彧搖了搖頭,隨後鬆開眉頭,別人的事他管不了,幾千壺酒確實極多,但如今士族在百姓流離失所,多有餓死的情況下,酒也沒少喝,他沒有任何立場去怪罪這酒鋪。

  過了一會兒,僕從很快就回來了。

  「奴打聽到了,這長壽酒據說極其美味,比之徐州最為貴重的漱玉酒都要香醇,極其受到小沛周圍郡縣追捧,只是這酒鋪卻有一個據說叫限購的規矩,不管是何身份,每人都只能買一壺。」

  「任何人」戲志才強調問了一句。

  僕從說道「奴確定地問了,確實如此,城裡的大士族都只得守這規矩,甚至因為他們分派出僕從出來,酒鋪的主人還規定僕從不具備購買資格,於是這些士族們就只能讓普通百姓去買酒,然後又派自家僕人高價收回去。這酒聽說才三百文一壺,可便宜了。但是這些大士族紛紛提到了三千文收購,而且還供不應求。」

  荀彧和戲志才聽到這裡,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普通人聽到這事,自是只看到這酒的暢銷,和買酒的利潤,以及這酒鋪放著好好的銀子不賺,偏要搞什麼限購。

  但他們兩個卻看出更多的東西,比如這樣受人追捧的酒,作為一個商戶小鋪,卻能讓小沛所有的大小士族都守著規矩做事。

  這著實離譜了些。

  就拿潁川來說,如果酒是荀彧家的,他們若弄出這什麼限購的規矩,城裡的大士族絕對不會同意的,哪怕荀家是潁川最大的名門。

  這酒鋪有古怪。

  「可打聽到這酒鋪的東家是隸屬何家」

  僕從搖了搖頭,說道「不曾得知,只知道酒鋪的主人姓呂。」

  呂,不是小沛和徐州的大士族。

  「如今的小沛,能做到此地步的,除了」戲志才沒說出來,但是指著的方向赫然是州牧府的方向。

  荀彧明白,說道「但若是劉備的酒鋪,不至於打聽不出來,更何況,酒鋪還姓呂。」

  戲志才突然走下了馬車,說道「走,隨我過去看看。」

  荀彧想了想,也起了身。

  兩人一同下車,然後就朝著酒鋪趕去。

  酒鋪外頭已經排起來看不見盡頭的長隊,兩人一路走來,還能聽到有不少人在私語三清保佑他能買到酒。

  這番買酒的盛況,卻是荀悅和戲志才頭一回看到。

  這些普通百姓見荀彧和戲志才穿的極其貴重,也不見他們排隊買酒,當下就有大膽的人主動說道「兩位貴人可是要這長壽酒」

  戲志才和荀彧還沒有回話,那人繼續說道「我當在前三百名內定然能買到酒,你給我四千錢,我就把我的酒賣給你。」

  戲志才和荀彧嘴角抽了抽,倒不是因為酒錢,而是此人言語內外還有一種得意之色,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買主一樣。

  「四千一壺已經很便宜了,城裡的鐘家都開出了四千三百錢的價格。」

  荀彧聽到這裡,已經沒什麼心思聽了,不曾想,戲志才卻叫僕從拿來了四金過來和此人交易了。

  「志才你」

  「好酒,當然得嘗一嘗。」

  隨後,戲志才走過去,然後仔細端看著這酒鋪。

  仿佛只看著酒鋪就能知道酒鋪的秘密一樣。

  呂文媗和郭嘉正在酒鋪二樓看著下面的盛況,呂文媗是很不高興的,因為她的酒雖然出名的,但是大部分還是只流入了士族裡面。

  如今她和郭嘉要偷偷走了,自然得最後過來瞧一瞧。誰讓孫策出現,陶謙也出現,呂文媗也就清楚日後牛頭山的客人和暗探也會越來越多,既然答應和孫策合作,此時正好離開也是躲避麻煩的最好時機。

  郭嘉卻不管這事,他正在不斷地喝酒,一旦和呂姑娘開始趕路,他就喝不成了。這會兒到了酒鋪,可要多喝一些,所以郭嘉只是外頭看了幾眼,就不再看了。

  倒是呂文媗還在看著,就是希望這些百姓買了酒不要去後頭的士族管家那裡賣酒。突然,她發現人後,她就不由地一怔。

  隨後她就轉過頭「郭公子,我是否看錯,那裡可是荀大人」

  郭嘉手一頓,隨後很快過去看,當看到荀彧和戲志才,他說道「你沒看錯。」曹操看來缺糧的厲害,這麼緊急地派人過來了,而且派的還是荀彧和戲志才。

  呂文媗一聽,當下就起了身,看這情況,分明就是要親自下去迎接。

  郭嘉立刻將人拉住了,她對旁人冷冷淡淡,今日倒是這般熱情起來。


第七十一章

  「如今你我要走, 再見他們並不合適。文若定然是奉曹操之命來拜訪劉備的, 他們一進城, 劉備定然就知道了。」

  呂文媗當下就按捺下來。

  不過, 她想了想, 還是招呼了許福過來。

  然後郭嘉就聽到, 文若和他在酒鋪有一樣的待遇,看得郭嘉心中酸意叢生。他好歹和呂姑娘同生共死好幾個月,而文若不過只付出十幾塊的乾糧, 這人比人, 還真是頗為氣人。

  「文若不愛酒,你送這些,遠不如直接送他一粒種子,要讓他來得高興。」郭嘉說道。

  呂文媗立刻想了想,說道「這也無妨,菜葉種子有多種,我這就派人相送一種過去。」

  郭嘉的嘴角有些抽搐, 他也就是隨口一說, 誰知道呂姑娘還真有這個想法。

  「劉備讓了牛頭山, 還給你駐軍的權利, 孫策給你了和氏璧, 未來打下的荊州也是給你的,你才給他們合作的機會, 相比之下,文若這生意做得好, 十幾塊乾糧就換走了。」

  呂文媗頓時有些異樣,因為郭嘉說這話的語氣她怎麼聽都不對,不是他提出來的嗎而且荀大人確實和她又救命之恩,自從孫策過來後,呂文媗研究蔬菜種子多了,發現確實如想像中一般簡單,所以對她來說,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也就最多緩解一下災情。正好兗州也受到災旱,送出去也無妨。

  「那可不只是十幾塊乾糧,那是救命之恩。」

  郭嘉一聽立刻撇過頭,不再說話。

  呂文媗也沒放在心上,然後重新落座,看著下面的情形,這時候,她才注意到戲志才。

  「他也來了,不知道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在呂文媗心裡,荀彧就是大好人,一個君子,郭嘉是一個聰明人,但是戲志才在呂文媗心裡的印象就不大好了,不到小人程度,但是卻是和陰謀詭計掛上了勾。

  郭嘉一點都沒放在心上,說道「看他們打扮,戲志才如同書童,便是荀彧在明和劉備談交易,戲志才自然是暗地來查神種的源頭的。」

  呂文媗想想也是這個理,當下她就沒放在心上,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就行,至於查她,她反正已經暴露,而且人也走了,所以和她也沒什麼關係。

  郭嘉其實沒有完全實話實說,他太瞭解戲志才了,按照戲志才的性子,他對神種的主人的興趣,遠不如在徐州搞事情來得興趣要大,剛好陶謙也在小沛,想來,陶謙和如今名望已經逐漸超越陶謙的劉備之間,很快就可能反目成仇了。

  這些事情他就不好再說了,萬一呂姑娘會因此留下來調和阻止,那反而是讓自己陷入徐州這個亂坑越來越深。

  隨後說道「你之前也吩咐完,那我們就走吧。」

  呂文媗又看了一眼荀彧和戲志才,然後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荀彧和戲志才就被許福恭敬地請進屋子,並且滿是恭敬地送上一壇長壽酒,告知只要是他前來,酒鋪會無償贈送一壇。

  饒是一向冷靜的戲志才也被這變故弄的有些吃驚,眼神詢問荀彧和這酒鋪有何關係。

  荀彧也不明白,他自然推卻了。

  許福笑說道「東家說荀大人于她有救命之恩,如何再敢收荀大人銀錢,只要荀大人喜歡這長壽酒,也是長壽酒的福氣。」

  荀彧聽到這裡,更加迷糊了。

  受過他的救民之恩而且酒鋪的主人姓呂要說受過荀彧和荀家恩德的人,還真有不少,荀彧哪裡能知曉這酒鋪的主人是何人至少在他記憶裡,他出手幫忙中能知道姓名的沒有姓呂的存在。

  戲志才見狀,就知道荀彧還是一頭霧水。

  「敢問東家如何稱呼,也好叫我家先生知道是何人感念先生的救命之恩」

  這個,東家沒有吩咐要隱瞞。

  呂文媗也是想還的,換清楚後,對於呂文媗來說,日後也就輕鬆了,所以,她並沒想過做無名英雄。

  「東家名諱韞,小字文媗,徐州人士。」

  這話一出,荀彧和戲志才都是一驚,奇女呂氏名諱和小字是所有人查過的人都知道的,尤其是戲志才,他的臉色更加精彩,因為他還和奇女呂氏有過幾日獨處的時間。

  這酒鋪竟然是她的

  她不是成為陶謙的義女,怎麼跑到劉備治下,還開了酒鋪。

  隨後,他的目光複雜起來,他看向荀彧,詢問他什麼時候救了呂姑娘,就呂姑娘那身手,荀彧是怎麼救的

  荀彧從吃驚中回過神,他苦笑搖了搖頭,他還真不記得自己有救過這麼一個鼎鼎有名的人。

  「荀大人請了。」

  荀彧搖了搖頭,他不準備接受這份好意,然後自己抬腳出去。

  戲志才只得跟了出去。

  許福見狀,也沒阻攔,因為東家吩咐過,只是送酒,別的都不管,不要親近,也不要疏離,就當一個不要酒錢的客人。

  荀彧和戲志才重新上了馬車,再看如今外頭的盛況,兩人心裡都有些古怪。

  「你真不記得」

  荀彧搖了搖頭。

  戲志才想了想,說道「有件事我或許不曾和你說過。」

  荀彧看向他,戲志才說道「她和郭奉孝非常熟悉。」

  荀彧頓時吃驚起來。

  「實不相瞞,我被她擄走那段時間,並非只有我和她,還有郭奉孝也在陪著。」

  荀彧聽完,他心神不由一緊,急著說道「奉孝非不智之人,他怎會摻和徐州之戰」

  荀彧心裡頭可真是被嚇了一跳,奉孝怎麼能摻和徐州之戰因為他是希望奉孝投效主公的,若是和呂氏一起組織主公的大軍攻城,還擄走志才,可不是在和主公作對

  戲志才一聽就知道荀彧的擔心,他安撫說道「文若放心,奉孝之事,我給瞞下來了,主公並不知曉。我說這話的目的,便是奉孝與她熟悉,文若當不至於陌生才是。」

  更何況,還有救命之恩。

  荀彧頓時眉頭緊皺起來,他在回想。

  可是,他還是沒有半分記憶。

  戲志才有些失望,說道「文若,這次神種的事,我估摸和這呂氏脫不了干係,她拜異人為師,小沛又恰好出現了神種,十有**神種就是與她有關。」

  荀彧看著戲志才,問道「文若可確定」

  「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而且在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後,我就覺得在她身上出現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我都不覺得奇怪。」說道這裡,戲志才仿佛想到了什麼,他不由的一笑,這笑容裡頭有著他自己都梅沒察覺到的無奈。

  荀彧見狀,說道「若有機會,倒是想見上一見。」

  戲志才提起這呂氏似乎有些過於溫和了,而且之前也破天荒地在主公面前為呂氏說話,要知道,她是揚言要主公性命的人,這樣的人,志才向來會比主公更無情,可是這次志才不是,反而一心想調和。主公都和他說,志才是否是看上了呂氏。

  突然,荀彧心中一跳,奉孝前段時間回潁川的異樣,現在志才告訴他,奉孝在這之前也是和呂氏在一起,奉孝甚至還和呂氏一起算計了主公這會不會也是

  這個念頭一出,他就再也收不住,他覺得,他的猜測可能是真的

  當下,他臉色微變,這呂氏到底有多大的魅力,竟然竟然越想,荀彧臉色有些青,他倒是要見見呂氏是何等模樣

  隨後,他就下了車,然後重新回了酒鋪,並且遞上了拜帖。只是,他註定見不到人了,因為呂文媗和郭嘉已經離開。

  而呂文媗一走,小沛也開始了混亂。

  戲志才攪動風雲的能力,從來就不能夠小覷,尤其在各家諸侯都派人前來的情況下,更是混亂到了極點。

  劉備好不容易安撫下各大諸侯的來使,他最近頭疼了,因為也不知誰出的主意,從孔融的使者打出請求劉皇叔恩澤天下流民的仁義幌子,要求他交出神種拯救天下各地災民,他就有些難以招架,因為這是**裸的陽謀,如果他拒絕,就表示,他劉備只在乎徐州百姓,而不顧其他地方的災民,這對於志在天下的他來說,這名聲是根本敗壞不得。

  他尋糜竺尋求解決之法,因為劉備還是不想把神種交出去。

  糜竺看著此時焦頭爛額的劉備,他這時候想起當初郭嘉時的笑容,他才打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因為他發現,他被算計了,那位賈仁賈先生利用他算計了劉備,讓現在的劉備面臨進退兩難的境地。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劉備一為難, 就想從呂文媗手上著手, 若是呂文媗不同意,那自然和他無關了。

  可是,他親自上去牛頭山的時候,趙雲告訴他,她已經外出尋找最適合種植糧種的田地後,劉備陡然變色。

  「呂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趙雲搖了搖頭, 他說道:「先生並沒有說明歸期, 不過先生曾言,尋找合適的土壤也非一朝一夕, 少則幾個月,多得十幾年也說不準。」

  劉備頓時有苦難言。

  「先生走了多久?」他怎麼半點都沒有收到消息。

  趙雲說道:「已經好些時間了。」卻不說具體。

  劉備只能離開,他從來沒想過呂先生會這麼快離開, 實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事實上,郭嘉既然佈置了這樣一個陽謀,自然早就清楚劉備的應對,所以,他不會給機會讓他見到呂文媗, 或許, 從呂文媗答應他去江東的時候,郭嘉就已經算計好一切了。

  呂文媗不在, 一切就得靠劉備自己解決。

  劉備召集眾將議事,劉備心裡清楚,若是將神種傳播出去, 他不是天下獨一份的,就讓他的名望大減,這是他好不容易打開的局勢,他不願就此葬送。

  只是眾將也沒有辦法,因為其他諸侯也打著大義的旗幟來逼迫他不得不交出去,否則,他日他去其他地方,就不免會遭到抵制。

  戲志才優哉遊哉地喝著長壽酒,然後看著外頭諸侯來使不斷地在州牧府裡進進出出。

  荀彧也終於出來。

  他看荀彧臉色,就知道荀彧還是沒有得到結果。

  「志才,劉備依然托詞,不過有些希望,他沒有前幾日那般推攘。」

  「預料之中的事,以這般大義逼迫,就沒想他就會妥協。」

  如果劉備知道,定然會恨死戲志才,因為從這話可以看出,這主意是戲志才出的。

  「你可有其他辦法?」

  「若是我沒猜錯,下一步,劉備會假借他神種主人之名昭告天下,神種出自牛頭山,他只是採購神種糧草拯救徐州百姓,別的一概不知。」

  荀彧若有所思,說道:「他這豈不是將麻煩轉嫁給神種異人?劉備豈能如此不智?」來了這麼多天,他們也都查到神種確實出自牛頭山,而且牛頭山漫山都是青菜種植莊園,從劉備運送五銖錢去牛頭山,可見,牛頭山也並非劉備所有,所有,牛頭山是有主人的,也就是說,神種也是有主人的,只是這神種主人一點名聲都不要,而是全交給了劉備換取人心。

  只是他們再派人接近,就再也得不到任何消息了,因為牛頭山和牛頭山外的駐紮軍營,已經嚴密地沒有任何一個外人可以混進去。這導致,戲志才和荀若並不確定之前他們猜測的呂氏是否和神種有關係。

  戲志才微微扯了下嘴角:「這兩日發現一些有意思的事,劉備的親軍由張飛帶隊,密切在搜尋著什麼……」話到這裡就賣了個關子。

  「牛頭山守衛也出現調動,沒有以前那麼嚴密了,如此可見,牛頭山的神種主人只怕不在牛頭山了,文若,若你是劉備,此時是何想法?」

  荀彧衡量了一下,若是他,神種主人在這樣的亂局裡面離開,定然是疑心神種主人已經和其他勢力接觸合作。

  「志才可以是確定神種主人不在牛頭上?」

  戲志才說道:「之前不肯定,但是文若一來告訴我劉備有些改變,我便完全確定了。」

  荀彧是相信戲志才的推斷的,他連忙起身。

  「便是如此,劉備若得罪神種主人著實不智。」

  戲志才搖了搖頭:「不算得罪,甚至還是再幫助神種主人,替神種主人獲得莫大的名聲,算來,還是有恩。」

  隨後他似笑非笑:「若神種主人真和呂姑娘有關,此事若是為主公所知,便是主公,也會親自上門前來賠罪,以解決這期間的恩怨。」

  荀彧聽到這裡,歎了一口氣:「志才你還是堅信那位和神種有關?」

  戲志才的笑容慢慢消散:「天下如她一般的異人,並沒有幾個,這次,只會是她。」

  也希望是她,這樣,她和主公之間的死仇也算能徹底了結。

  一日過後,劉備果然如戲志才所預料一般,將合作的機會推給了神種主人,神種主人的身份也終於完全攤開在所有人面前。

  「先生姓呂,是昔日的奇女呂氏,只要先生願意供應給諸位,備並無異議,備之所以猶豫一二,是因先生不喜世間繁雜事物,然諸位為天下百姓請命,備只能和盤托出。」

  刹那間,下頭的來使紛紛私語。

  荀彧和戲志才對視一眼,真的是她!

  劉備說完,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是心裡頭卻是冷笑,找,大家一塊找,也算是幫他忙。他找了七日,依然見不到任何蹤影,劉備如何不明白,這是呂先生在躲著他,若真的只是去尋找合適的田地,也不至於半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如果呂先生是刻意避開麻煩,那自然萬事都好,如果是被別人說動,背棄了他,這事也會逼著那人將呂先生送走,他既然無法拉攏收服呂先生,自然也不能讓他人得到。

  劉備很光棍,他們去尋人,在尋到人沒答應前,就是他刷名望的機會。

  這一日,無數快馬紛紛密報給各諸侯。

  諸侯聞之,紛紛大派人手 尋找呂文媗的下落,此事也從民間慢慢傳開了,神種一事本就鬧得天下皆知,經過這麼一傳,就是小孩子也都知道呂文媗這個人,畢竟這神種能夠讓他們都不會餓死。

  無數流民紛紛奔向小沛,神種被傳得神乎其神,原本青州和兗州的流民還有些猶豫,此時以制度這個消息,他們再也沒有了憂慮。在他們心裡,到了小沛就不會再餓肚子,這種生的渴望,直接讓小沛劉備和呂文媗的名聲到達了一個沸點。

  與此同時,呂文媗的之前的事蹟再一次被提起來讓人津津樂道,各種話本也都出來了。

  外界的人都在傳呂文媗,呂文媗也很快得到消息,但她聽到後,臉上並沒有什麼波動,因為她沒有什麼感覺,最多就是詫異一下劉備能個捨得將她供出來。

  畢竟,之前,劉備對她恨不得不讓任何人知道,因為一旦呂文媗出現,無疑會分走劉備的一半的名望。這對於渴求名望的劉備來說,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做的事。

  郭嘉吃了個桃子,跟在呂姑娘身邊就是好,大冬天的,都能吃到桃子,而且這桃子又大又甜,就是可惜了,呂姑娘就弄了這麼一株,一株也就只漲四五個桃子,就枯萎了,而且呂姑娘也沒想繼續研製。

  「你不要多想,不過是劉備看你失蹤,一邊試探你,一邊也是頂不住壓力找你分擔而已。」

  呂文媗沒說話,只是從這可以看出,並不是她遵守了約定,而合作就能一直不出問題的,她日後得留個心眼,不要再說話算話了。

  「菘菜和蕹菜可是研製好了?」郭嘉問道 。

  呂文媗說道:「已經好了。」

  郭嘉起了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說道:「可以去把孫策那小子叫來了。」

  呂文媗沒什麼意見,孫策三天兩頭就親自過來,外頭院子的種子還都是他親自鋤地種植的。從這可以看出,他是極其地上心。

  呂文媗和郭嘉如今身在江東富春,住的是孫家的莊園,不過第二日,孫策就直接送來了地契。

  呂文媗這次做的種子和上次的青菜有所不同,上次的青菜種子必須經過她的藥液一一浸泡才能生長,達到高產,而現在的菘菜和蕹菜除了母種浸泡,後續收割後會留下子種子,效果不如母種,生長時間稍微長一些和產量低些,但也頗為逆天。這樣勝在可持續,主要是呂文媗並不想在這所莊園裡也滿園子種這兩樣菜。她的重心還是在糧草上。

  「菘菜給孫策,蕹菜先留著,子龍過幾日就會到了,正好讓他交給荀大人。」呂文媗說道。

  郭嘉嘴抽了抽,卻也沒說什麼,然後走了出去。

  呂文媗細心將種子的配方和使用教程寫好,這一顆母種,如果不遭到損壞,是能夠繁殖千千萬萬的菘菜和蕹菜的。

  這樣乾旱的青州和兗州也能少死不少人。

  孫策一得了消息,立刻就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等到從呂文媗手中接過菘菜母種,他慎重地將其放入了一個百煉鋼的箱子裡,然後慎重地朝著呂文媗拱了拱手:「還請先生等策的好消息。」

  呂文媗微微點頭,孫策拿到神種就會去豫州招兵買馬。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孫策正要走, 郭嘉卻止住了孫策, 說道:「你欲如何用此神種?」

  孫策也知道這個跟在呂先生的男子是一位智者,他想也不想說道:「徐州有無數流民奔向豫州,我欲在豫徐兩州之地購置莊園招收流民成軍。」

  郭嘉搖了搖頭:「太慢!」

  孫策忙拱了拱手,說道:「還請先生指教。」

  郭嘉笑了笑:「聽說你父親部下現在為袁術所用,你向袁術請用,袁術百般推唐?」

  孫策點了點頭, 袁術一直想要和氏璧, 只是他裝作不知,因為只有留在這裡, 才能讓袁術認為和氏璧他確實不知情,此外也就是為了帶回父親的部下。

  「不如做個交易?」郭嘉繼續說道。

  連呂文媗也看了過來,她一看郭嘉這樣子, 就知道他肯定要做一樁別人虧慘的交易了。

  「拿著菘菜種子去找袁術,把你父親的部下要回來,再要個三五千兵馬,然後……」郭嘉思忖了一下,說道:「然後讓袁術上表, 舉薦你為九江太守, 之後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把九江打下來了。」

  孫策一怔,本能地看向呂文媗, 因為這是把神種拱手讓給袁術了啊。

  呂文媗見狀,這孫策還是赤誠的,至少他第一反應是看她, 而非思考這方案是否可行。

  郭嘉優哉遊哉起身,說道:「袁術最近就想打九江,只是手下沒什麼猛將,伯符主動提出來正合他心意,只是他反復無常,為了避免他反悔,伯符好生用一用神種,定然能叫袁術心甘情願。好處是你馬上擁有數千大軍和九江一地,壞處就是,仁義名望和你沒什麼關係了。」

  郭嘉說得很直白,他這也算是一樁試探。

  孫策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呂文媗,問道:「先生可允許將神種流露出去?」

  呂文媗看出了郭嘉的意思,她揮了揮手,說道:「種子既然給了你,只要不是被塵封,能夠種出來救人,是誰用我並不在意。」

  孫策聽了,他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朝著郭嘉施禮:「還請先生教我。」

  這無疑是告訴郭嘉和呂文媗,他不要名,而要實際的好處。

  這無疑讓郭嘉對他高看兩眼,如果在注重名聲的,雖然收效快,但是未來就會不斷掣肘,少年人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受住名揚天下的誘惑的。

  和名揚天下比起來,九江之地,還需要自己親自去打,是天與地的距離,但是孫策選擇艱難的一條路,可見他的決心。

  至少,這位也是能成就一樁事業的。

  郭嘉微微點頭,對孫策說道:「你隨我來。」

  孫策又看了一眼呂文媗,呂文媗並沒有過問,對他輕輕點頭,這些天下博弈、陰謀算計之事,呂文媗有時候也難得去聽。不過,這孫策,可比劉備聽話多了!

  ****

  小沛聚集的流民越來越多,已經有了二十來萬,讓荀彧心驚肉跳的是已經出現徐州之外的流民。

  而劉備對於這些流民也都通通收留了,隨著小沛人口越多,因此而活下來的人都會叩謝劉備,劉備的名望一時之間在徐州達到無可匹敵的地步。

  各諸侯眼熱的同時,都在紛紛尋找奇女呂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找到她從她手裡得到神種,他們也沒有辦法。

  這時候劉備也是又痛苦又高興著,高興的自然是人口越來越多,痛苦的是呂先生不見了,留下的種子也就只能產出這二十萬人的吃食,再多的就不夠了。

  偏偏,他消息放出去,天下諸侯都沒有找到呂先生的。

  張飛看著劉備在不斷踱步,說道:「大哥,你這事做差了,呂姑娘就是一個不喜名利也怕麻煩的性子,她之所以離開,肯定是覺得最近小沛窺伺的人太多了,她乾脆外出避避。大哥,你現在還把她給完全暴露出去 ,估計她現在對大哥……」

  張飛的話還沒說完,關羽止住了張飛的話,說道:「三弟,此事也是情勢所逼。」

  張飛悶哼一聲頓時不說話了,劉備感歎一聲:「呂先生到底在哪裡?」

  關羽喝了口酒,說道:「大哥,你也許多心了,呂姑娘應該不是背棄大哥,要知道陶謙收她為義女的事,她都不知情,只怕真如三弟所說,呂先生只是嫌麻煩,然後又躲進山裡做什麼好東西去了,長壽酒和神種青菜,可不是她在牛頭山研製出來的?」

  劉備眼睛猛然一沉。

  他想起之前他對呂先生此人的觀感,她雖然不好接觸,但是性子簡單,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她不愛名不愛利,她們合作開始,他劉備的名聲還沒她大,可是就是因為三弟闖入了她的院子,而他又即將入主小沛,但凡她有所求,找袁紹陶謙他們合作,豈不是更好?

  可是她還是選了他。

  她算來是平添給他送一場名望而來,中間沒有任何功利,要真說有什麼目的,大概就是希望他能拯救徐州餓殍千里的百姓,這樣一個人,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疑慮她,並且防備她呢?

  劉備不由握緊了自己的手,是三弟說呂先生的功夫超過他?還是第一批青菜出來的時候,聽到那些流民感激時就開始了,因為那時候他也有些不現實的感覺,實是因為青菜產量讓他驚嚇到了。

  神種之名是名副其實的,那時候,他是不是心底就隱隱有些擔心,這樣的人才,他若無法得到,也不能讓他人得到?

  隨後,他百般拉攏的趙雲,現在完全對他公事公辦的態度,以及呂氏對他也只是合作夥伴,沒有一點熱情和傾向,他的心態是有些微妙。這時候,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再如何拉攏,呂氏也不會投靠於他。

  這樣一個大才,如果不得到就得毀去,這是最好的法子,但是這個念頭一出劉備就毀去了,因為不可能,一旦動手,日後就是不死不休,若沒有一擊必殺,日後劉備就會日日寢食難安,畢竟呂氏武功連三弟都得退,身邊又有趙雲,天下之大,她哪裡不能去。最重要的,呂氏是真的於他有恩,他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引天下人唾棄。

  最後,在糜竺來到小沛,劉備就知道這一天終於到了。

  糜竺知道了呂氏這麼一個奇人,就預示著她會接觸更多的諸侯,劉備和他們相比,他沒有任何信心。所以,糜竺提出借神種一事擴大自己的名聲和影響,他也就同意了。但凡只要有一點可以看到可拉攏呂氏的希望,他都不會輕易暴露出去。

  一個他永遠都無法掌控的人,他也只能先緊著眼前了。

  這次的神種,是他圖謀徐州最重要的一環,如今目的已經實現了一半,他在徐州名望無人可及,只要之後曹操或袁術來攻,他就能完成剩下的一半。

  待他坐擁徐州,也終於會有爭霸天下的可能,否則一切都是虛談。

  「二哥說得有理,昔日初見,她一個人在牛頭山過得別提快活了,只是天下名山眾多,這怎麼找?」張飛連連點頭,他同意關羽的看法,他覺得呂姑娘的性子還在真是去山裡躲清靜了。

  劉備見狀,嘴邊溢出一抹苦笑,他的兩個弟弟卻沒有他想得那麼多。

  「只能慢慢找了,可問過魯老夫人,牛頭山的產出能否有辦法增長?」

  張飛說道:「呂先生留下的種子就留到明年春耕,在沒有得到她的回信前,若貿然增加產量,怕是這個冬日就消耗完畢了。」

  劉備心裡有數,看來呂氏走之前還是對他有所不滿的,所幸這不滿到也不是不可調和的地步,否則,她也不會留下足夠20萬人支撐到春耕的種子。

  劉備皺起眉頭,原本的估算,小沛會流進20萬人,但是現在兗州和青州的百姓得到消息,只怕人口會更多,人一多……劉備現在有些後悔當初他和呂氏少說了估算。

  這時候若是告訴正在趕來的流民,怕也是會引起民亂的。看來只能讓菜湯變得稀疏一些了,只要不餓死人就足夠了。

  就在劉備也開始為新進的流民煩惱的時候,豫州壽春的袁術突然昭告天下,並大開方便之門,收攏流民。所有人以為袁術是看著劉備眼熱帶著他的家底折騰這事,可是隨後打聽到的消息,各地諸侯都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流民喝得也是菜湯,只不過這次不是青菜,而是菘菜。

  大冬日的,連續好幾天都是菘菜,看壽春倉庫裡源源不斷的菘菜,他們腦海裡又出現一個詞,神種菘菜!

  他們找不到的奇女呂氏在袁術那裡?

  這是怎麼回事?

  袁術那等驕奢淫逸、狂妄自大的人竟然得到了奇女呂氏的效忠?


第七十四章

  袁術擁有神種的消息, 瞬間傳到各大諸侯的耳朵裡, 劉備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呂先生那性子怎麼可能喜歡袁術那種人。

  張飛立刻拍了桌子「某去壽春看看, 是不是呂先生被威脅了。」

  是的, 這消息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是袁紹,那一點都不奇怪,但是是袁術, 自從討董之戰後, 袁術的名聲口碑已經被敗壞得差不多了。

  「三弟,慎重」關羽忙按住張飛。

  劉備到了此時反而沉靜了下來,他說道「呂先生對功名利祿都不在意,趙雲和她又是頂尖的高手,不說直取袁術人頭,輕易離開袁術是輕而易舉,三弟你放心。」

  隨後輕歎一聲, 這天終於來了嗎

  關羽忍不住說道「那為何她要投袁術」這實在太一言難盡了。

  劉備搖了搖頭「二弟, 你們想差了, 或許就和我們一樣, 呂先生恰好在壽春的山裡研製出了神種菘菜, 她那怕麻煩的性子,估計就是就近找上袁術了。在這之前, 所有人不是都認為呂先生是我們的人」

  關羽一聽,如果是這樣, 那才是最合理的,這也是符合呂先生的性子,不是嗎

  張飛忍不住罵了一句「袁公路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劉備苦笑搖了搖頭,他其實也算是吧,他有種預感,未來這種事會越來越多,呂先生所到之處,會因為這種所謂的緣分給當地諸侯帶來莫大的好處。

  同時,劉備心裡頭也安心了一些,如果是這樣,至少他沒有得到,別人也得不到她的效忠。

  也是,這般人物,確實不適合投靠任何一個人。

  與此同時,曹操得了消息也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爆了一句粗口。

  曹操自從知道奇女呂氏是神種的主人後,就沒想過能夠和她合作,因為呂氏對他印象不好,而他也怕這正義感作祟的呂氏突然給他來那麼一刀,所以,他也不敢用。

  呂氏不能用,並不代表就不能合作,呂氏和劉備合作,他也和劉備合作也是可以的。

  可是劉備那邊不鬆口,說是沒有得到允許,他們不能隨意外傳。

  曹操如何不知道這是藉口,無非就是劉備想獨吞這樁聲望,而且還嫌棄自己種子還少了而已。但東西是劉備的,曹操也沒本事再發動戰爭爭奪,也只能幹看著了。

  別的諸侯到還能去找呂氏,曹操是完全沒了指望,他都已經放棄讓荀彧回來給他想辦法去別處籌集糧草,至少讓兗州百姓可以活下去了,再這麼下去,兗州不但會餓死很多人,還有會大批流民湧向徐州,兗州境內若無百姓,就意味著來年也沒也糧草,而他也無處徵兵,這可是一個大危機。

  「去查,查袁公路怎麼把人拉攏的」

  不查出來他有些咽不下這口氣,便是投了劉備和袁紹,他都不會這麼生氣。

  「諾。」

  這時候,外頭傳來曹操極其熟悉的聲音。

  「主公,荀長史和戲司馬求見。」

  曹操一聽,心情終於好了一些,然後叫人道「快讓志才進來。」

  很快,戲志才和荀彧就到了,兩人風塵僕僕,一看就是剛回來就立刻過來見曹操,沒有一絲耽擱。

  曹操笑說道「志才和文若回來的正是時候,你們看看這份消息。」

  戲志才連忙接過來,當看到神種菘菜後,兩人對視一眼,眼中均露出驚訝之色,他們回程之時,聽到壽春開始招收流民,他們知道袁術家底厚,為了得到名望,撒幾萬錢財也不會不捨得,畢竟劉備此次得到的好處太多了,名揚天下之後,任誰都在稱讚劉皇叔仁義,天下無數文士都在為其寫詩做賦,更有無數義勇之士收拾行囊去投奔。

  這樣的名望,只要有足夠糧食,可以瞬間拉起十萬大軍,這可是他們經營十幾年都未必能有的成就。這如何不會叫人眼熱。

  所以,袁術這麼做,他們是不會有任何奇怪的。

  只是沒想到,袁術這麼做是得了神種。

  「志才,算來,你是唯一一個接觸過那呂氏的人,她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何會投袁術」曹操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戲志才定了定心,他連忙說道「主公,此事還未證實,不可輕易下定論。」

  曹操說道「莫非袁公路逼迫於她」

  戲志才想了想呂文媗,說道「她連主公都敢威脅,這世上應無人能逼迫於她。」

  那是何緣故

  戲志才斟酌一會兒,說道「主公,我和文若去小沛,倒是將呂氏和劉備的事情打聽了個清楚。」

  曹操若有所思,說道「說。」

  戲志才說道「據說是張飛帶人打獵為酒香吸引,然後誤闖了呂氏在深山修行別院,劉備因她是陶謙之女親自上門拜訪,而後幾回發現了院子裡的神種青菜。」

  隨後,戲志才表情有些怪異,他道「隨後呂氏主動提出以此救治徐州百姓。」

  曹操臉色也怪異起來,主動將大好處送上門劉備竟然這般運氣。

  戲志才繼續說道「現在管著牛頭山莊子的是魯老夫人,文若曾和魯肅詳談,主公你可知這半大小子說了什麼」

  曹操看向荀彧,荀彧拱了拱手,笑說「那孩子說,先生曾言,神種只有種出來救人性命才能算得上是神種。」

  這話

  讓人肅然起敬,這是告訴大家,神種不是用來塗名利的,而是讓人把它種出來活人性命的東西。所以,這就是她和劉備合作的真正理由

  曹操更覺得劉備走了狗屎運了,這理由,丟在誰身上都能做得到的。怎麼偏偏找上了劉備。

  「志才這話是想和我說,這呂氏給袁術菘菜神種是一個道理」

  戲志才拱拱手,說道「是,此人不拘小節,性子簡單,雖有些拘泥于仁義,卻非昏聵之人,劉備曾讓牛頭山的莊丁傳了呂氏原話,呂氏離開牛頭山,是為了尋找合適的田地種植糧草。這般說來,怕是在豫州找到了,袁術若答應種植活人性命,她將種子交給他也並非不可能。」

  曹操聽完,看向荀彧「文若,你覺得如何」

  曹操到底是還有些疑慮,自從志才替這呂氏和他調解,他就覺得志才對這呂氏有好感,他也怕這份好感遮罩了志才看人,所以,還是問問文若要緊。

  荀彧心思澄明,一聽就知道主公的心思了。

  「主公可觀望一二,若如志才所說,過上不久,應能見分曉。」

  曹操問道「文若此話何意」

  「袁公路此人急功好利,得到神種定然會讓壽春莊園全部種植菘菜,然後用來救濟流民,流民越多,他壽春裡的糧草比劉備充足甚多,他又覬覦徐州甚久,定然會在流民之中大肆徵兵,怕是不足一月,就會以攜十萬大軍之勢攻打徐州。」

  「以流民為兵攻打徐州,是不義之舉,呂氏若聽到這消息,她本意是救人,若未投靠袁術,定然會離開袁術,過上不久,定然又有一地得到她的青眼,或許神種莧菜出現也未可知」

  這話成功說服了曹操,他點了點頭說道「且先觀望著。」

  其實心裡已經相信了分,因為荀彧看人極准,而且袁術此人,他真看不出有什麼可以讓呂氏投效的本事。只能說,他和劉備一樣,都走運得了一塊好地方,適合神種生長而已。

  就因為相信了分,曹操也有些煩心,因為他清楚,若真如荀彧所說,這呂氏游離四方,她去哪裡都可能,就是不會來他的兗州,那麼他想要的好處就是半點沒希望了。

  真是時也命也。

  「如此,志才文若你們也先回去,好生歇息,待晚上為你們接風洗塵。」

  荀彧和戲志才一起行禮,這才退走。

  曹操格外喜歡荀彧和戲志才,也非常看重,這次竟然也親自將兩人送出了門。

  曹操目送荀彧和戲志才離開,就在兩人要轉彎時,就在這時候,一騎飛奔而來,是一個年輕清俊的男子,正是趙雲,趙雲在馬上拱了拱手。

  「敢問,可是荀令君的馬車」

  荀彧聽到聲音馬上從馬車裡起身,然後走了出來,因為他聽出了來人的聲音,牛頭山的那位英姿勃發的小將趙雲,趙子龍。

  趙子龍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裡


第七十五章

  「正是荀某, 不知趙將軍尋荀某有何事」

  戲志才也從馬車探出頭來, 趙雲見著了荀彧, 當下就要下馬上前, 卻被曹操護送荀彧的親兵攔住了。

  荀彧連忙制止, 他光明磊落, 自然也不將他人往壞人處想,更何況這趙子龍一身正氣,是不可多得的將才, 他更不認為趙雲對他有什麼企圖。

  趙雲見自己被攔也不強迫, 而是轉身從馬上取下一個玉盒和一柄劍,說道「這是我家先生讓我親自送來給你的,說是答謝你的救命之恩。」

  荀彧訝異了下,在小沛,那呂氏也同樣以這個理由讓他無償喝到長壽酒,現在又來

  他到底何時救了她

  這樣一個奇女子,他不至於沒有任何印象。

  荀彧並未接過, 之前是遇見下人, 下人知道的事情不多, 他也無處可確定, 眼下見了趙雲, 他不得不問清楚了。

  「荀某記憶中似乎並未救過呂先生」原本荀彧想說呂姑娘的,現在想想, 呂氏的所作所為確實擔得起一句先生,他便臨時改了口。

  趙雲平靜地說道「先生說荀大人救得人太多, 忘記也無妨,但救命之恩總該要報的。」

  荀彧不由苦笑,說道「呂先生可是不曾認錯」

  趙雲立刻搖頭「先生豈會記錯」

  荀彧頓時不再多言,由此可見,這位小將對呂氏是尊敬異常的。

  趙雲見狀,他拱了拱手,隨後他說道「荀大人,救命之恩確實大於天,但今日先生所贈之物,已然比其昔日荀大人救助先生之物要大上千萬倍,可否請荀大人為此做個了結」

  荀彧一聽,他不由多看趙雲一眼,這話,絕對不是那位呂氏說得,否則,呂氏也不會心念念一直要報恩,這趙雲,雖然不曾相處過,但如今相談,他也絕對不是僭越管呂氏的事的人。

  只是荀彧雖有疑慮,卻不曾多問,到底是人家的事,不管現在的東西是什麼,救命之恩他原本就不記得,也沒放在心上,做此了結他沒有任何異議。

  卻在這時,戲志才走了過來,他臉上似笑非笑地,問道「可是郭奉孝讓你這麼說的」

  荀彧大吃一驚,趙雲也被戲志才這話給驚訝到了。

  荀彧看著趙雲的表情,他心中一沉,還真被志才猜對了,奉孝真跟在呂氏身邊。還有奉孝明知他有意舉薦他於主公,卻讓呂氏和他拉開關係,這是否代表奉孝心目中的明主並不是主公

  一時之間,荀彧想了許多。

  戲志才頓時笑出聲來「多日不見奉孝,奉孝可小氣不少,文若和呂姑娘之間的恩情,是他們自己的事,奉孝一個外人,管著並不合適。」

  趙雲也不禁有些尷尬,這確實是那位郭嘉私下讓他說的,因為郭嘉說得很有道理,荀彧到底是曹操的人,曹操和先生的矛盾他又不是不知道,先生一直念著荀彧的恩情,對先生並沒有好處,不如就此了結,畢竟這次無論是先生親自打造的神劍,還是送出來的神種,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擱在誰手裡,都是得到了數以千萬的回報。

  荀彧剛想阻止,戲志才一把就拉過荀彧,不讓他開口。

  「你回去和奉孝說。」

  趙雲臉色變了變,隨後他從腰間扯過錢袋,然後拿出裡面的紙條,這一看,他心定了定,隨後從行囊最低下翻開,果然發現一封信。

  「這是郭公子讓我交給荀大人的。」

  荀彧見狀,也不由笑了,說道「好個郭奉孝,這也預料到了。」這也不是什麼難以預料的事,呂文媗送禮,荀彧定然會和戲志才說,以戲志才對呂文媗的瞭解,就知道其中的奧秘了。

  當然,在郭嘉看來,如果不知道,那更好,徹底瞭解荀彧和呂文媗之間所謂的恩情,也免得呂文媗束手束腳。

  隨後,荀彧就接過來,他急忙打開信,這一看,他臉色露出狂喜之色,看著趙雲手上的玉盒也有了狂熱之色。戲志才在一旁看著心裡突然一緊,也似乎想到什麼,難道是

  荀彧微微點頭,他很快將信遞給了旁邊的戲志才。戲志才看過之後,他重重吐出一口氣,兗州有救了,主公可以安心了,神種蕹菜。

  趙雲見狀,也不為難,雙手拱手奉上。

  如果說之前荀彧還有拒絕之意,甚至想多回些禮,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也清楚,這份報恩之禮,已然是天下最貴重的禮物。

  不管是為了主公,還是為了兗州百姓,他之前因為戲志才和郭嘉對呂氏的好感而有所警惕,此時竟然也生出了好感。

  或許,就是這樣一個有恩必報的大義之人,郭嘉和戲志才這兩個心思狡詐的人都忍不住心生保護之意吧

  荀彧接過了這個玉盒,一時之間,覺得這 玉盒有著千斤重。

  趙雲見荀彧沒有接劍,然後示意了一下。

  荀彧說道「此物已經足夠,荀彧,永記於心,還請趙將軍轉告呂先生,此物貴重早已超出荀某對她的救命之恩,甚至,荀某要替兗州百姓拜謝呂先生。」

  說完,他就要行大禮,看得趙雲立刻將人扶住。

  戲志才沒有阻攔,因為他也沒有想到呂姑娘會來這麼一招,如果是郭嘉給她出的主意以緩和和主公之間的矛盾,不可否認,就這麼一次,主公對呂姑娘就不會再有隔閡,因為這份禮物送的又及時又是主公的心頭好。他或許要感謝一下郭嘉,至少保住了呂姑娘,也讓他的主公少了一個敵人。

  如果不是郭嘉出的主意,是呂姑娘本心想報恩,那就只能說明,善有善報了,這樣一個乾淨的人,確實不適合他。

  想到這裡,他有些悵然所失,他如今還偶爾會夢回那一鍋狼湯,仿佛覺得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一頓了。

  曹操遠遠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荀彧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到底是什麼事,竟然當得起荀文若一拜

  要知道,他便是荀文若的主公,也是除了認主那一日,就再也沒有受過他這番大禮。

  他已然按捺不住,走了上去。

  待走近了,他還聽到那年輕小將奉上一把劍。

  「這是先生親自打造出來的神兵利器,天下僅兩把,自劍未成就說要贈與給荀大人,還望荀大人不要拒絕。」趙雲有一點就好,他有時候會認死理,比如現在。

  同時,他心裡有些羡慕的,這真是神兵利器,他的長槍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利刃,碰上這劍,瞬間就斷裂了,若是用在會武功的人手上,增加兩倍戰力都是可能的。好在,先生弄壞了他的長槍,已然準備給他也打造一把。所以,此時他挺不樂意這荀彧小看這把劍的。

  趙雲心裡,先生研製出來的蔬菜神種不少了,已經不稀奇了,但是這兵刃確實獨一無二的,所以,這把劍可比神種重要多了。

  荀彧回過神來,他還未說話,曹操大老遠聽到就不由大聲說道「文若得了一柄神兵利器,快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實是曹操是最喜好寶刀寶劍之人,他收藏甚多,上古名匠所打造的兩大神劍倚天劍和青釭劍都為他所收集,並時常佩戴在身。

  曹操心情煩悶就兩大喜好,一是玩劍,二就是看美人,此時聽到了,如何不想看一下。

  荀彧自是最瞭解曹操性子,知道他一來,這劍還必須得看了,荀彧倒是希望這把劍不要太好,否則,太好了,主公肯定想要時常把玩一番,荀彧心裡苦笑,他覺得他欠呂先生欠多了。

  趙雲見荀彧有拒絕之意,目光掃視曹操,然後觸及曹操腰中倚天劍。

  「此劍可斷曹州牧的倚天劍。」

  曹操一聽,本能就不相信,說道「此言大謬。」

  趙雲看向荀彧,說道「還請荀大人收下,便也能一試。」

  荀彧見狀,知道這趙雲是懶得和他多話了,想借曹操讓他收下劍,其實他說出神種的事,主公便是忍不住也會拒絕的,可是現在,戲志才卻示意他接劍。

  戲志才向來想法多,荀彧承認在內政上他勝過戲志才良多,但是在算計人這方面他遠遠不如。

  荀彧接了過來,趙雲見狀,事情也就一了。

  他再次拱了拱手,然後就上了馬,疾馳離去。

  曹操不但沒有因為趙雲的無視而生氣,反而誇讚一聲「好一個英姿勃發的小將,文若,此為何人門下」


第 七十六章

  荀彧一聽曹操問他趙雲是何門下, 因為神種的事也瞞不過,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神種蕹菜的事, 於是他正色「主公, 文若有要事稟報。」

  曹操見荀彧如此正色, 又見戲志才同樣如此, 便知道事情極其重要,他也暫時按捺住自己渴望人才的心,也不知剛剛那小將是何方人士, 他一出現竟然讓文若和志才都這般慎重。

  「我們進府去。」

  荀彧和戲志才自然應允。

  荀彧緊了緊手中的玉盒, 對手上的劍倒是不曾那麼看重。

  不過曹操卻多看荀彧手上那把看起來普通的劍多了幾眼,只是沒有說出來。

  三人很快就進了書房。

  曹操落座不就,荀彧和戲志才兩人在曹操說了坐下,兩人都不曾坐下。

  荀彧就抱著玉盒進上,話語裡是難以壓抑著的喜悅,說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曹操有些疑惑, 不知道喜從何來, 最近他是覺得自己異常不順, 沒有任何喜事可言。

  戲志才也在一旁露出輕鬆地微笑。

  荀彧也不會去賣關子, 他道「來人是呂氏的身邊人, 姓趙名雲字子龍。」

  曹操頓時一驚,那位呂氏可是他心裡所期待的那位呂氏一時之間, 他心中竟然溢出了緊張,他看著荀彧, 生怕荀彧說的是另外一個呂氏,到底荀彧先前說了恭喜他的話,那就證明,如果呂氏真是自己所想的呂氏,那就說明是好事。

  「確實是農神呂氏。」

  如今呂文媗的名聲在外界由奇女呂氏變成了農神呂氏,畢竟能連續研製出產量逆天的神種青菜和菘菜,雖然依舊有誇耀之嫌,但已經擔得起農神之名。

  曹操心潮不斷起伏,他的目光已經注視到荀彧奉上的玉盒上,呂氏派人過來送可以斷他倚天劍的禮物,還有這個玉盒,他心裡已經生了一種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畢竟,他一直知道呂氏對他的觀感極其不好,根本沒有奢望過她會過來給他送禮。

  荀彧緩緩說道「主公,這是呂氏送來的神種,名曰蕹菜。」

  曹操心中的期待因為這一句話被證實,一時之間,心裡各種情緒都有。

  他接過荀彧手中的盒子,其實還是有些不相信的。

  直到他手緩緩打開了,裡面的種子出現在他眼前,種子和尋常種子不一樣,甚至像玉一樣溫潤,他拿在手裡都還有些覺得不夠真實。

  「這真是神種」莫不是過來騙他的

  戲志才一眼就看出來曹操還有些不敢相信,他拱了拱手笑說「如果是呂氏直接派人送來給主公,志才還真有些會懷疑,然而,這呂氏是怕那趙子龍過來給文若送報恩回禮,那就**不離十了,志才在此恭喜主公。」

  曹操聽了,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荀彧身上「竟是這般,文若,快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若如此,那麼這神種一定是真的。

  荀彧苦笑一聲,說道「文若也不知情,不知道何時救過這位,此次她送的報恩禮,文若也有些受寵若驚。」

  曹操聽完,他定了定心,已經恢復了日常一個主公應有的素質。

  「竟是這般,這神種也當是文若之物,文若將其送于孟德,請文若受孟德這一禮」

  荀彧連忙去攙扶阻止,說道「文若既認主公為主,自當為主公分憂。」

  曹操頓受感動,君臣一時之間無形又親密了很多,也就是因為這一次的事,曹操在日後因為荀彧反對他而支持漢室時,也不曾真的惱了荀彧,改變了他歷史的結局,當然這是後話了。

  戲志才說道「如今之計,還請主公儘快安排人手種植,以母種為主,為我兗州獲得更多的神種,然後救治我兗州百姓。」

  曹操當下說道「此事都交由文若去辦,有何需要儘管提,自我以下,都盡歸文若差遣。」

  荀彧立刻接命。

  戲志才笑說道「如今雖說這呂氏是為了報文若救命之恩,但她卻送來神種,也定時知曉文若會將其送於主公,可見她也是有心和主公修好。」

  曹操這一次全然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心裡也輕鬆很多,有了這一次,就證明,以後她還是會來他兗州的。

  「可惜不知她此時身在何處,否則定要備下重禮以示感謝。」

  戲志才此時眼裡也都是笑意,如此也成了,他以後對於這方面可以暫時放下心來了。

  這時候,戲志才看了看荀彧,笑說道「這呂氏還送來了一把劍,不知文若可否將此劍贈與我,我府裡的東西都任你搬。」

  這徹底解決呂姑娘和主公之間的恩怨,戲志才也把心思動在了荀彧的劍上,到底是她親手所鑄造的,哪怕劍並不好,他也想收藏一下。

  荀彧有些苦笑,似乎一開始,這劍主公也有所興趣,而現在,志才也很想要,他不由看向曹操,如果之前曹操還想開口一試,但是現在有了神種,便是對這劍有了期待,曹操也沒法開口了。

  更何況,曹操也不覺得這劍能和他的倚天劍相比,要知道他的倚天劍是上古名劍,不知道斬斷過多少名刀利劍。這劍怕也是一柄利劍,但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他的倚天劍的,曹操的收集癖好也生不出收藏之意,畢竟荀彧連這麼珍貴的神種都進獻給他了。

  只是,曹操也沒想到志才會這般開口,而荀彧的目光透露著希望他幫忙說話的意思,可見,荀彧是不想給。

  他有些好笑,看來荀彧對這位呂氏頗為感念,想留下這把劍,但是又不知如何拒絕戲志才。

  戲志才也不知道是對這劍有興趣,還是之前他所認為的,他對呂氏有興趣。

  「志才,此劍如何能和我府裡的劍相比,我這就派人請你去我的府庫挑一把,也就不要去為難文若了。」

  曹操都這麼說了,戲志才卻像是沒聽到一般,他說道「那趙子龍說,此劍和斷主公您的倚天劍,那此劍,便是主公府庫,只怕也未有此劍之珍貴,這樣一把寶劍,若放過今日機會,日後定然抱憾終生。」

  曹操一聽有些不信了「志才還真相信此劍可斷我倚天」

  戲志才說道「若是他人所說我還不信,可若是她,志才以為,當信之。」

  此話一出,曹操和戲志才的目光同時放在手中劍上。

  真的能斷倚天

  呂氏能研製出三大神種已經是很讓人震驚的了,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她在鍛煉兵器上也會如此逆天。

  戲志才如今就是要把呂姑娘往高處誇,因為他看到了機會,只要她和主公關系和好了,那麼日後,還是有機會請她來兗州一見的。


第七十七章

  曹操當下解下腰間的倚天劍, 他看向荀彧, 問道「文若, 可一試否」

  荀彧豈能不答應。

  劍一出鞘, 倚天劍寒, 能讓人依稀感覺到手上皮膚地刺骨感, 這是一柄極其犀利的絕世名劍。

  荀彧不慌不忙也抽出了他手中其貌不揚的劍,劍鞘極其普通,可就在他拔劍出來的片刻間, 屋內就已經有了寒意。

  曹操的臉色在這一刻也是無比的凝重, 他沒有用力,只是兩劍一相交,只聽到一聲斷裂的輕響,再見的時候,一直讓曹操引以為傲的倚天劍已經斷裂了。

  曹操顯得有些怔然,雖然在荀彧拔劍後他已經察覺到此劍的不凡,但是按照他的想法, 若只是輕輕觸碰, 兩劍便是有所差距, 也不至於讓其中一把鍛煉, 可是事實卻是打了他的臉。

  荀彧也是如此, 主公可以放輕力道,就是為了保全兩柄劍, 只是沒想到

  曹操看到地上斷了半截的劍身,他吐出一口氣, 然後看向荀彧手中的儒士劍緩緩說道「志才所言不虛,此劍之力,在此之前,我從所未見。」

  戲志才看到這種情形,他並不意外,在他的印象裡,呂姑娘是一個不會去說大話的人,她若說可斷一天,那她的劍定然能。

  「此女甚是了得。」曹操也不由誇了一句,同時,他看向須臾的寶劍是有些眼熱的,只是眼熱歸眼熱,曹操可沒有任何想法想要佔有,因為不好意思,畢竟,荀家剛剛進獻了神種,再奪走這神劍,便是曹操自己臉皮厚,他也做出來。

  「此劍,文若當好生保存。」

  荀彧看向戲志才,戲志才笑說道「文若若還願意與我換,志才感激不盡。」

  荀彧重新收劍回鞘,正色說道「此劍貴重,文若不敢受之,當束之高閣,待來日歸還呂氏。」神種已是天下最珍貴的東西,如今再加上一柄絕世寶劍,這劍的珍貴程度,也是價值連城的。

  曹操歎了一口氣,心中覺得甚是可惜,不過知道荀彧的心性,對此荀彧如此打算,曹操也不覺得奇怪。

  「待賑災一事走入正軌,我等又知呂氏所在之地,我等當親自上門拜訪,以謝此次厚禮。」曹操說道。

  這話得到荀彧和戲志才的贊同。

  話暫時告一段落,曹操打發了荀彧去辦神種耕種事宜,卻是留下了戲志才。

  「志才自認對呂氏瞭解幾分」

  曹操問完就盯著戲志才看,戲志才似乎早有預料曹操會留下他來問話。

  他拱了拱手,說道「不過幾日相處,只知她性子純良,頗重義氣,至於其他,志才並不瞭解,只因她甚少與我說話。」

  曹操重新坐了下來,他這次問戲志才卻不是想問呂氏的心性,因為這些他早就知道了,因為他還是相信戲志才的判斷的。

  他從書案上摸索一番,最終尋到一封密函,然後交給了戲志才,示意戲志才細看。

  戲志才看密函上的字眼,他也不推辭,馬上將信打開,這一看,他神情凝重起來。

  趙雲回來的時候,孫策已經帶著軍隊去攻打九江。

  袁術有神種一事天下也都已經知曉,豫州如大家想像一般,來了無數流民,袁術一時之間,名聲也開始有些回升。

  但也因此,來到豫州的暗探更多了些,只是呂文媗身在江東,到也不曾受到打擾。

  很快,兗州曹操有了神種一事,也很快在天下傳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劉備有,他們理解,袁術有,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一些,但是袁術和呂氏無仇無怨,而且袁術出身好,他們也能理解,但是曹操也擁有被贈送的神種,他們完全無法接受。

  若非還是不曾查到呂氏的下落,各大諸侯非親自上門來求神種不可,曹操都願意給,沒道理撇下他們啊

  只是可惜,他們根本尋不到,只能看著這三家名聲大漲,治下平添多了無數人口。

  與徐州劉備和兗州曹操借神種休養生息不同,袁術在冬日裡就開始招軍。

  這事呂文媗聽過之後就沒再放在心上,只要不是開打,她又在試探的關鍵時刻,著實不想再去煩心。

  她自來了江東,江東與中原相比,這次相對平靜,雖江東世家把持,偶爾也有兵禍,卻波及極小,幾乎都不曾影響到老百姓,呂文媗在莊子裡,也甚少出去,因為無人知曉,她已經全身心投入糧種研製當中。

  她發現,自來了江東,這糧種的進度相對快些,因為她發現水稻是最能改變其分子密碼的。

  這一發現,讓她更加投入。

  只是,她不關心,郭嘉卻是不能不在意,他向呂文媗請辭了。

  呂文媗難得從實驗室出來,她目光平靜地看著已經整理好行囊的郭嘉八兩主僕,她沉默一下,說道「你真要走」

  郭嘉點點頭,說道「在你這兒的日子,頗為消磨嘉的意志,得去找些事情做。」

  呂文媗對此無話可說,因為她一直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是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加至在他人身上的。呂文媗覺得這樣平靜的日子極好,但是郭嘉,只怕是最討厭這樣平靜的日子了。

  也虧得他耐著性子陪她住了這麼久。

  「可還會再見」呂文媗也表現得很平靜,然後問道。

  郭嘉笑了笑,帶著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複雜,說道「會的。」

  呂文媗得到這個答案,就沒有什麼可糾結的了。

  「如此,路上小心。」

  郭嘉再看了呂文媗兩眼,最後還是拱了拱手,然後告辭離去。

  郭嘉一走,呂文媗當日還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她又沉浸在了實驗之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轉瞬間就已經過了這個冬天,等她初步成功的時候,已經是晚春了。

  呂文媗終於松了一口氣,糧種的事因為水稻和江東土地氣候適宜的緣故,提前了三月,而這一日,呂文媗收到孫策掌控住九江的消息,並且,還派人來接呂文媗過去。

  呂文媗拒絕了,她並不想去豫州,在江東是極好的。

  只是沒想到,沒幾天,孫策就派人過來了。

  呂文媗有些奇怪,因為孫策這小子,在之前還是很聽她的話的,不知為何,這次她拒絕了,又派人過來接了。

  她正好在耕種,打發趙雲過去先去招待。

  等她耕種侍弄完,已經天黑了,她回去換了一身衣裳,然後才叫來了趙雲。

  「可是問出了來人孫策是何意思」

  趙雲馬上笑說道「來的是伯符的好友,是他幫忙伯符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掌控住九江郡,也是伯符最信任的人,所以派他過來想見先生一面,到也未曾說讓先生一定去九江。」

  呂文媗聽了這才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現在人安排在哪裡我過去一見。」

  趙雲說道「在西間客房裡頭,來人姓周名瑜,字公瑾,是個文武全才。」

  呂文媗聽得出趙雲口中讚賞,她倒是有些驚異了,畢竟趙雲和這位周瑜才初見,竟然就能得到趙雲這般稱讚,畢竟趙雲是極少在呂文媗面前去讚賞一個人的。

  這倒是要好好見見了,呂文媗也有所期待。

  她很快換了一身常服,她還是喜歡穿儒服,但也未曾刻意男裝打扮,這也讓呂文媗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女公子,卻又顯得格外文雅大氣。

  她和趙雲一起走去西間,西間外頭並沒有守著僕從,看來來人也並未帶人過來,這讓呂文媗心裡有些好感,因為她是不喜歡外人帶著他人過來的,因為這會叨擾到她的清淨,只是她也從來不說,不過孫策當初來過兩次,也算是知道了她這個性子,他這朋友也和孫策一樣守著這規矩,呂文媗沒有理由不喜歡。

  這才到了院子門口,就聽到一陣琴音。

  琴音如清風一般若影若無地飄到呂文媗的耳邊,讓她的腳步不由一頓,彈的是楚歌,原來的呂文媗也是會琴的,而且技藝不錯,但自她穿越過來,就再也不曾碰過了,但是鑒賞水準卻在。

  只從這琴音看,彈琴之人是少有的大家了。再從琴音細細感知,仿佛能夠感受其琴音中空靈的意境,和彈琴人高雅的志趣。

  並不擅琴的趙雲這會兒似乎也被這琴音所吸引,臉上露出祥和之意,呂文媗不由一笑,能彈出這般琴音的,想來也是一個君子。


第七十八章

  呂文媗沒有立即進去, 而是等這一曲終了才走進去。倒不是她喜歡, 而是在無急事打擾人的雅興, 確實有些失禮。而且, 這琴聲悅耳, 便是聽著等待也是一場聽覺享受。

  進了院子, 呂文媗也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讓趙雲先進去稟報。

  很快,她就聽到屋裡人起身的聲音。

  門輕輕地被打開, 入目的是一個極其年輕的男子, 男子一身青色的長衫,長髮竟然也未曾束,散落下來,但只一眼,此人的模樣氣質,就如黑夜中的明月一般清晰,讓人見之難忘。

  他比呂文媗見過的郭嘉和戲志才和荀彧都要來得好看。

  他輕輕作揖, 眉目清朗, 嘴角微抿, 透露出來姿儀風度已經臻至到極致的完美, 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優雅美感, 光是這般一看,就能心生好感。

  「呂先生, 瑜不敢讓先生久待,失禮了。」

  呂文媗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這麼一說,分明就是他已經更衣撫琴,之後怕是準備入睡了。

  呂文媗倒是不曾注意到時辰。

  對於呂文媗來說,她其實還並未注意到時辰,這麼多日,她獨來獨往,和末世時辰觀念比起來,只要不到0點,那還是早的。而古人,過了辰時就已經晚了。

  說來和她一塊有過夜經歷的,也就郭嘉、趙雲和戲志才。

  趙雲一直要保護呂文媗,他根本就不沒有在呂文媗前睡過,而郭嘉向來是夜貓子,而且,一路趕路上,都是隨著呂文媗安排,至於戲志才更沒有話語權。

  久而久之,呂文媗便是知道古人早睡,她也忽略了去。

  而周瑜在無戰事,卻是作息極其自律,他這時間段,或撫琴或看書一小段時間,就會入睡。

  呂文媗聽了倒是有些尷尬,不過面上到不至於表現出來。

  她同樣拱手作揖回禮,淡淡地說道「無妨,你來之時,我尚在忙碌之中,待忙碌過後,便過來一見,也未注意到時辰已晚,我向你賠罪。」

  說是賠罪,但是她冷淡的語氣看不出任何賠罪的語氣,但凡事見過呂文媗的人,都知道她這個樣子才是正常的,除非她看得順眼的熟人,否則她對誰都有些冷淡。

  周瑜聽伯符說這呂先生極其冷淡,所以這回到也不曾意外,只是多少有些失望一些,在來之前,周瑜是希望這位呂先生和伯符好一些,但如今看來,伯符讓他恪守禮節,說話小心不要在她面前有任何心機手段,可見伯符和這呂先生的情分還需要經營,否則很快就會生分。

  周瑜微微抬頭,溫聲說道「呂先生若要賠罪,伯符兄定然要怪罪于瑜,先生忙碌之後還惦記過來一見,瑜在此謝過。」

  呂文媗聽到這裡,如何還不知道孫策對此人多有囑咐,她語氣軟和起來,說道「既如此,伯符有何事需你過來相見」

  周瑜微微移開目光,他從孫策處知道呂氏不喜瑣碎話語,喜歡直來直去,要讓他直接明言,免得擾呂氏不高興,現在看來,伯符確實極其瞭解,在周瑜多年的交際中,在如此情境之下,根本不會有一人會讓他直接說事,便是不挑個地方,也會先讓他收拾齊整,請她進屋詳談才是。

  他面上露出一個微笑,心中卻有些自嘲自己往日的應對,已經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呂文媗見周瑜沒說話,她有些疑惑,問道「可有何難言之處」

  周瑜定了定心,他說道「伯符曾傳信,想請先生移居九江,先生卻拒絕了,此次,瑜便是想請先生再次移居九江。」

  呂文媗看著周瑜,似有探尋之意。

  「伯符當知我性子,必不會強求,你再奉命而來,可是自請過來請上一回」

  周瑜心裡這時候有些無奈了,如果來之前,他有九分,如今才一開始,這九分就去了五分。無怪伯符送他的時候,神情似有安慰之意。

  「是。」

  呂文媗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直接承認,還以為他會圓轉委婉一些。

  她想了想,然後看向旁邊的趙雲,對周瑜說道「春日入夜寒涼,你回去加身衣裳,然後隨子龍過來去宜水亭。」

  趙雲拱了拱手應下,周瑜微微一怔,似是沒有料到已經對他冷淡過的呂文媗,還能說出這麼貼心關切地一句話。就因為有對比,在周瑜心裡竟然有了一種不容易的感覺。

  「無妨,瑜自來習武,夜風雖大,卻於瑜無礙,瑜便隨先生前去。」

  呂文媗見狀,她便轉過身,既然他都說無妨了,她當然無所謂,若是真的因此受寒,也和她無關,該有的禮數,她已經做到了。

  呂文媗率先走,趙雲見周瑜沒動他也不急著跟上,而是等周瑜走動,這才跟上,不過,他卻對這周瑜並無之前的好感了。

  只因剛才與呂先生的言談之中,此人就是在為難呂先生,孫策都不強求了,此人還自請過來相勸,可不是在為難呂先生

  一路寂靜無聲,呂文媗很快就到了宜水亭,宜水亭坐在院子裡唯一的池塘之上,這兒最是清淨,郭嘉最喜歡這處,他常常散漫地在此看書喝酒,久而久之,呂文媗得了閑,也習慣在這裡和他議事了。

  而且這兒因為在水上,也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莊園下人少,可依然還是有人在打理。

  晚風吹來,確實極其有冷意,呂文媗因為體術三級,早已經寒暑不侵,不過感受到這寒風,也不知道郭嘉這會兒是不是身在野外,他的身體因為長壽酒調理了許久,但時間還不夠長遠,和普通人比起來,還是有些虛弱,而且他向來喜歡喝酒驅寒,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又去喝那些對身體無好處的烈酒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便是呂文媗自己都有些意外,說來,郭嘉走後,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實驗中,就再也不曾想過他,現在一閑下來,竟然還有些擔心了。


第七十九章

  周瑜自從得知孫策和名傳天下的農神呂氏有著莫大的牽扯, 他就替孫策高興。

  孫周兩家從小就認識, 兩人也自小認識, 感情甚好。

  周瑜一直都知道自從孫伯父去世後, 伯符就想替父報仇, 同時振興孫家的重任也交在了他身上。周瑜到如今一想到孫伯父剛死那段時間, 各大世家甚至是孫家族人都因孤兒寡母而欺淩上門,原本孫家因為孫伯父為長沙太守時振興的,這孫伯父一死, 一切就消失殆盡。

  也就是最近伯符打下九江, 成為九江太守,江東舊人才徹底將之前的產業盡數歸還。

  也是如此,伯符立下了大志,周瑜不管是為了兒時的情分,還是因為伯符確實有明主之像,都願盡心盡力去輔佐他成就大業。

  穩定九江這只是第一步,在不知道伯符和呂氏的關係前, 他其實是建議伯符暫時坐擁九江, 因為前有徐州和荊州舊敵, 後也有不甘心九江為伯符所得的袁術, 如此, 九江勢必會成為孤郡。這個地方,日後勢必要放棄, 只作為暫時擴充兵力和糧草之地就作罷。然後再由伯符帶兵回到江東,江東並無雄主, 若是一統,必然實力大漲。

  只是戰後,伯符竟然和他說他與呂氏的關係,周瑜心思就瞬間轉變。

  誠然呂氏只是一屆奇人,但是已然不能忽視她的影響力了,便是伯符,也是因為有呂氏的一枚神種,就換回了孫伯符的數千舊部,還得了九江太守的名分。那呂氏這個人,自然會帶來更多的東西。

  周瑜一瞬間就轉過無數念頭,最後竟然有了讓伯符借助呂氏的力量,取代豫州的袁術。

  周瑜仔細分析過,這並不是不可能。

  呂氏若出口,受到她好處的劉備定然會幫忙出兵,劉備重名,又為陶謙所限制,也不怕他進來豫州就不走了。此外,還可以以和氏璧引誘兗州的曹操,曹操主力在兗州,同樣也不敢在豫州停留,因為豫州附近的徐州是他生死大敵,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將自己一分為二,腹背受敵。

  最重要的,有呂氏在,就會有無盡的名望,聽伯符說,她正在研製糧種,糧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有了足夠的軍糧,還有無盡名望下的百姓投軍,便是瞬間數萬大軍。

  周瑜意氣風發,真有這份實力,他也有信心吞下袁術所坐擁的豫州。

  所以,一切都寄託在呂氏身上,而呂氏在江東,卻不在九江,無疑是達不到目的。

  「呂先生,伯符想念先生多矣,卻不敢多加打擾,先生可知是何緣故」

  呂文媗瞅著這周瑜,這緣由,她當然知道幾分,蓋因為她性子冷淡,而且他對她有所敬重,自然不會來打擾讓她不高興。

  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周瑜這麼說,難不成還有別的原因

  周瑜含笑說道「伯符深受先生大恩,不敢有半分逾距,唯恐先生不愉。」

  呂文媗轉過頭去,還以為他會說別的,原來還是這緣由。

  「如今伯符便是深陷險境,也不願先生得知,就怕先生因此失望而擔憂。」周瑜繼續說道。

  呂文媗的神色果不其然有了一絲鬆動。

  如果周瑜說別的,呂文媗還真不會有什麼反應,但是這個,呂文媗還真有些擔憂。

  她和孫策交集並不多,但到底是一個曾經在她身邊多加走動,聽從郭嘉教導的好好學生,要說有什麼親情友情那確實沒多少,但是終究還是有一些情分在,在呂文媗心裡,孫策是比常人要重要一些,此人真有了危險,呂文媗在確定不會危及到自己的情況下,她定然會毫不猶豫地相救。

  若是郭嘉在,定然會似笑非笑地看這周瑜一眼,然後拉著呂文媗去賞月,不會再搭理周瑜。因為不可否認,若這般相勸,確實能說動呂文媗。

  這種算計人心的事,郭嘉用得多也見得多,但是並不喜歡別人在呂文媗身上用。

  「他怎麼了之前他傳信過來,說已經掌控九江。」

  周瑜微微低頭,溫聲說道「此言不虛,只是也因此,袁術已然心生忌憚,伯符只怕並未和先生說,袁術派人召伯符回壽春,使者說袁術已然舉薦伯符為揚州刺史,讓他過去和他一起出兵揚州,並讓陳紀接任九江太守。」

  呂文媗微微蹙眉,這袁術也太過變化無常了些。她對政治軍事並不瞭解,不過袁術做的這麼明顯,她一個外行人也是明白袁術的意思,分明就是眼熱九江,想要拿回來。

  「伯符不回壽春便是。」

  周瑜搖了搖頭「此次伯符帶兵出去的除了一千孫伯父的舊部,還有三千隸屬袁術的豫州兵,若伯符不回,袁術只需一下令,剛平定的九江必會又有一場大戰,伯符此次只怕會有性命危險。」

  呂文媗多看周瑜兩眼,說道「我聽說伯符又新招募了數千新兵,這三千豫州兵莫不是也奈何不得」

  周瑜不慌不忙說道「先生,伯符必勝,然袁術,小人也,氣量狹小,若三千豫州兵為伯符所滅,他必然會出兵征討,伯符如今剛剛建功立業,如何能敵袁術數萬大軍更何況,荊州劉表與伯符有生死大仇,難保不會雪上加霜,伯符處境危矣。」

  呂文媗定了定心,說道「可叫他修書給奉孝。」

  周瑜有些懵,因為這話已經完全脫離出他的劇本了,按照他的想法,呂先生不是說自己無能為力,也是當問她過去又有何用之類的話語,這奉孝是什麼

  是個人

  他再看呂文媗之時,原本還能看出一二的他,此時已然半分都看不出呂文媗此時心裡的想法。

  呂文媗點了點頭,郭嘉定然會有辦法解決的。

  「你便這般告知伯符,奉孝此時當身在潁川,你讓伯符去請他過來,若能請動他去九江,我便一起過去。」郭嘉走前,現在天下並沒有人有明主之像,他欲回潁川祭祖,然後在潁川隱居幾年,再看看天下是否有明主出世。

  這驚喜來得太突然,周瑜都有些一怔,原本還琢磨著該怎麼繼續勸,現在好了,她主動說要去,至於去請奉孝這個人,周瑜就沒當一回事了。

  這位呂先生難請,但是若是其他人,周瑜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便是抓,也要將人抓回去。

  呂文媗看向周瑜,她不傻,周瑜再怎麼說孫策有危險,她也最多半信半疑,除非她親眼所見,更別說,孫策也不是身處絕境,她一點都不用焦急。

  若真是請動郭嘉了,不管孫策是不是有危險,也足以證明九江確實可去。

  郭嘉走之前,可是說過一二,若非她想離開,不要因為他人而離開江東,如今他才走不到兩月,他的話就應驗了。


第八十章

  周瑜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已然準備前去潁川。

  呂文媗遠遠看著他離開, 眼中帶了些憂慮。

  趙雲說道「先生可是擔憂郭公子」

  呂文媗轉過身, 緩緩搖了搖頭, 說道「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趙雲有些疑惑, 呂文媗看向遠方, 說道「人總是最變化無常的,現下只怕是個開始,待孫策功成名就, 成就明主之時, 也不知是不是會和劉備一般」

  趙雲說道「此次是這周瑜並非孫策派來。」

  呂文媗笑了笑,說道「可他到底是知情的,我在這兒最是清淨不過,也無安危之慮,他知我性子不願多動,卻還是讓周瑜來了」

  說道這裡,呂文媗心中一歎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她也知道這是趙雲在安慰她, 剛開始相見的孫策是多麼聽話的一個孩子, 對他畢恭畢敬的, 如今, 雖然依舊尊敬,到底是會用些心眼了, 其實和當初的劉備一般,當初初合作, 劉備何嘗不是客客氣氣,萬事都想盡辦法如她意,只是合作到後來,心都會大,想讓她徹底為他所用,後來發現無法掌控拉攏,也會利用她而為他的大業取得他所需要的利益。

  這些利益不曾傷到她,所以呂文媗到也對劉備沒什麼惡感,只是到底心裡會感慨良多。也不知道,孫策到了未來也會不會如此。

  「好了,不提他了,也是無妨,和劉備的合作不同,此次孫策用了荊州的代價,他當有一絲顧忌。」呂文媗說得心裡也輕鬆一些。

  趙雲看著呂文媗,此時他反而閃過憂慮之色「先生,便是孫策給了你荊州,你也沒想過接受。」

  呂文媗收回了目光,她說道「子龍,如今我確實無此想法,只是日後的事,也說不準的。」

  趙雲低下頭,不知道想了多久,他抬起頭說道「先生,我想在此地練兵。」

  呂文媗頓時盯著趙雲看,趙雲慎重地說道:「世上的諸侯大度容人有之,心性狹小也有之,但是不管是何種人,他們對權利的**是無窮無盡的,他們一開始有求于先生,但他們也會因為權勢的**想要掌控先生。先生是造福天下百姓的人,雲不能讓他們傷害到先生。」

  呂文媗聽完,她微微低頭,她能聽出趙雲話語中的堅定,她再次抬頭的時候,神情顯得有些複雜,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子龍,你可知當初我為何要拉攏於你」

  趙雲一聽,他輕聲說道「先生看重雲的練兵本事。」

  呂文媗微微一笑,她說道「這是其一。」

  趙雲有些疑惑,呂文媗繼續說道「那會兒劉備有些地方逾距了,我得知你是他拉攏的物件,所以使了一些手段,也算是對他一種警告。」

  趙雲的表情顯得有些驚異,呂文媗見他並沒有什麼惱怒之色,她心中微松。

  「如今得子龍赤誠相待,我今日便需向你道歉。」

  趙雲一聽,臉色也由驚異變成了肅然之色,他道「先生切莫多想,雲本也未曾想過投靠劉皇叔,偏也不好拒絕,算來,雲需要多謝先生。」

  呂文媗卻沒有釋然,她道「我常聽說一句話,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子龍是難得的將才,將來若跟從明主,定然有名傳千古的一天,如今卻留在我身邊,確實大材小用了。」

  趙雲聽完,忍不住走近兩步,他握緊了手上的長槍,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話太白,卻是至理,他學了這一身本事,他當然想有一天出人頭地。只是,他在等待明主的時候,卻遇上了呂先生。

  呂先生是一個奇人,卻非明主,趙雲心裡一直都清楚,若是一直跟在呂先生身邊,他這輩子只怕都沒有機會統帥三軍,作為名將名傳千古。

  他也曾午夜細想過,但是看到呂先生在為糧種的忙碌,還有她沒有任何私心地想為天下百姓求一個飽腹的目的,他就沒有辦法撇下,更別說,先生看似繁華勝景,但是潛在的危機卻從來不曾消失過,時間久了,他就不敢離開了。

  天下可以少一個名將,卻不能叫這樣一個人消失在這世間。

  「先生,您多慮了,雲也曾投軍,抵禦外族,沙場征戰好不快活,可是好景不長,我抵禦外族的長槍卻要揮向大漢子民,時間久了,見得多了,雲也就疲憊了,便借兄長故去辭離。若無曹操屠城之事發生,雲只怕還在常山隱居,若無先生,雲他日不得不出山,只怕也只會跟隨明主身邊做一侍衛。」

  說到後來,趙雲的語氣也有些沉重,這其實也是他心中的砍,討逆和平外族,他義不容辭,可如今卻是大漢諸侯混戰,他本心是不願意上戰場的,若非必要,他並不想掛帥出征,所以,便是劉皇叔有明主之像,又讓他生出士為知己者死的想法,可他還是猶豫的原因。

  他原本以為自己推拒不了,沒想到呂先生卻插了一腳進來。

  呂文媗聽了不由一怔,竟然是這般嗎

  趙雲這時候摸了摸手中的,低聲說道「先生不要多想,雲跟在先生身邊很高興。」

  呂文媗認真地看著他,趙雲此時俊秀的面龐上是誰都看得出來的真誠,這讓呂文媗的心中只覺重重暖意湧入心頭,許久,她才道「子龍,我們去你家鄉常山如何」

  趙雲頓時疑惑,說道「先生你」

  呂文媗背過身去,語氣清冷下來「這江東如今看來,並不是久留之地,我也無意在此練兵,便想尋一處再建一屬於我自己的山莊。」

  趙雲這下才明白,他拱了拱手,想了想後說道「先生,常山也並非一個好地方,歸袁紹管轄,袁紹雖然名聲鵲起,卻不如劉皇叔其人比劉皇叔更強勢一些」

  這是在告訴呂文媗,袁紹並不好說話,呂文媗若過去,袁紹不會有劉備和孫策一樣有所求的態度,只怕會直接用強。

  呂文媗說道「只是先去看看,若不合適,再換地方便是。」

  趙雲想了想,然後說道「先生,你已和周瑜有所約定,是否該等到郭公子回信」趙雲又說道,他不喜歡郭嘉,但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郭嘉比他要來得有用得多。

  呂文媗說道「前往常山,可經過潁川,與他說一說便好。」

  趙雲這才恍然,先生說這話之前,怕是考慮過了,先生是想去袁紹所在的冀州了。

  既然如此,趙雲也沒有立場再去阻攔。

  「先生,可是考慮清楚了」

  呂文媗說道「到了常山後,還請子龍廣發請帖,請各諸侯前來共賞十大神種喜宴,在袁紹的地盤上,各大諸侯定然會規規矩矩的。」

  趙雲立刻就驚異起來,原來先生竟然是這般打算。


第八十一章

  呂文媗笑了笑, 說道「這般躲著也不是個好辦法, 便將有心人都聚集一塊, 然後擇優選送, 每年一回, 人人都有機會, 想來他們也能互相制衡。」

  趙雲連連點頭,他細細思考,發現這法子真是一妙計。

  先生之意本就是想將種子推出去, 之所以猶豫, 不過是怕為有心人利用,進而發動戰事。就因為這番猶豫,讓先生成為諸多諸侯想要拉攏和掌控的目標,如今先生每年都會公開擇優選送,這無疑讓他們的目標放在對手身上,他們互相制衡,互相競爭, 先生自可高坐一方, 等待一個結果。

  既然人人都有機會, 那麼自然就沒有人會對先生有其他不利的想法。便是有, 那些有機會的諸侯也都會出手阻攔, 這類人會更多,怕是危險不曾到先生身邊, 就已經被他們所解決。

  「先生,此法甚好。」趙雲真心說道。

  呂文媗繼續說道「袁紹曾為十八路諸侯盟主, 在他治下召開,既全了袁紹第一諸侯的顏面,也足以讓其他諸侯遵守規矩。」

  趙雲點了點頭,試想,若是此會開在徐州,說不得曹操和袁術就直接派兵過去攻伐了,但是若在袁紹治下,自然無人敢妄動。

  「先生,我們何時出發」

  呂文媗點了點頭,說道「明日便出發吧,希望能在周瑜之前到達潁川。」

  趙雲一聽,只需一想便知先生此話之意。

  「先生可還是擔憂郭公子」

  呂文媗轉身過來,她輕輕點了頭「雖知他聰慧,定然有法子躲過周瑜,只是萬事總有一個萬一,說來,這事還是我給他惹出來的麻煩,挺過意不去的。」

  趙雲說道「先生考慮周到,我這就去準備。」

  呂文媗點點頭。

  翌日,呂文媗收拾好,就留了封給孫策的信,然後就和趙雲離開了。

  兩人輕裝簡從,都是騎馬而行,呂文媗更是做男子遊俠打扮,兩人一路疾馳,直往潁川趕路。

  因為要趕去潁川,此次呂文媗並不曾從徐州北上,而是經荊州,她才到達荊州,就傳來曹操再次攻徐的消息,和去年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不僅曹操出兵,豫州的袁術也出兵十萬。

  呂文媗微微一歎,這一次,怕是無人再能救徐州了。郭嘉去年也完全推測正確,曹操今年春果然攻徐。

  趙雲見呂文媗遲疑,說道「先生可以放心,曹操自得了先生的神種,他是不會再有屠城之心。」

  呂文媗點點頭,這對呂文媗來說是一個安慰了。

  她轉過心思,目光掃過如今荊州的耕地,如今荊州都在進行春耕,說道「荊州之地甚是安平。」

  趙雲回答道「劉表在荊州恩威並著,招誘有方,他又開經立學,愛民養士,荊州上到士族,下到平民百姓甚是擁護。在當世,這也算是一塊安生地了。」

  呂文媗看著如今安平的景象,想著孫策和劉表有仇,孫策勢力若成,定然會進攻荊州,這一片安生地怕是也會被毀,這時候,呂文媗不禁問自己助孫策是不是錯了

  趙雲觀察仔細,見呂文媗一蹙眉,便知她心有所擾,他道「伯符是一雄才,若非先生,他遲早也會有一番功績,他與劉表有仇,這荊州遲早一戰,不過劉表和伯符都非弑殺之人,與荊州百姓並無妨礙,先生莫要擔心。」

  呂文媗似乎被安撫到了,她再看一眼荊州,她有所決定。

  當她離開荊州的時候,荊州的劉表收到了一份禮物,他揭開一看,頓時又驚又喜,神種葵菜。繼好運降臨到劉備、袁術和曹操身上,他劉表也能得此福運。

  「送禮的人呢」

  「主公,來不及請留,就已經走了。」

  劉表頓時失望,他真想見見這位農神呂氏,不過隨後也就放下了,除了劉備,後來幾個得到神種的人,無不都是接到了禮物,都不曾見到人,可見大家的推測都是對的,這位呂氏並非投靠任何一個人,更是因緣際會送人重禮。

  呂文媗和趙雲的速度極快,不過七日,他們依然進入了潁川郡,才在郡內驛站歇下腳,就得到了消息,徐州陶謙三讓徐州,如今,劉備已經成了徐州牧。

  劉備在徐州盛名無人能出其右,他一上任,立刻就擋住了曹操和袁術的攻勢,只是也只是擋住,收回失地,劉備還是有心無力。

  這一番景象,都不曾出乎當初郭嘉所預料。

  按照郭嘉的說法,劉備是守不住徐州的,除非,引來呂布,一同抵抗曹操。這也是郭嘉讓她離開徐州最根本的原因,如果三年曹操不攻徐,劉備在徐州根基已成,她還不需要走。可是,曹操第二年就重新攻徐了,這是非人力所能挽回。不管是何種原因,千瘡百孔的徐州,終究還是逃不了戰亂。

  聽到這個消息,呂文媗心情很複雜,她對徐州的感情終究比其他地方要來得深,因為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地方,又是她這個身體的故鄉。

  她用過午食後,趙雲也回來了。

  兩人都有些小心,蓋因為這是曹操的地方,雖說曹操已經帶軍出兵了,但是他這大本營,定然留守足夠的兵力,更何況,去年,曹操就是因為吃了呂布攻兗的虧,怎會不防備呂布。

  「留守的是荀司馬和夏侯將軍,先生讓打聽的戲先生和曹將軍,確是跟隨大軍征徐去了。」

  呂文媗放心下,只要戲志才不在,其他人又不曾見過她,她可以放鬆一些。

  「子龍辛苦了,你先去休息吧。」

  趙雲卻沒動,問道「先生可是想一人去尋郭公子」

  呂文媗點點頭。趙雲見呂文媗承認了,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他只能說道「既然如此,先生小心。」

  呂文媗見趙雲有些失落,她說道「子龍若是不累,也隨我一塊去吧。」

  趙雲抬起頭來,微笑拱了拱手「諾。」

  郭家是寒門,並非住在潁川城,而是在郊外。

  不過郭家在鄉里也算聞名,呂文媗只需一打探,就已經知道了地方。郭家在鄉里也算是大戶,她和趙雲下了馬,遠遠就看見郭家大門緊閉,可呂文媗一見,心裡就不由駭然,因為這緊閉的郭家門口卻是掛著孝布。

  據呂文媗所知,郭嘉少時失母,七年前失父,家中已然只有他一個主子,若是郭嘉大門口掛孝,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郭嘉自己出事了。

  這如何可能

  趙雲也見到了,他臉色微變,他不能地伸手抓住呂文媗的手臂。


第八十二章

  呂文媗問過周圍鄉鄰後, 多番確定, 郭嘉辭世前確實是曹軍侍衛上門過。呂文媗一言不發地回了郭嘉的宅院, 趙雲也沉默寡言。

  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 呂文媗才從袖子裡掏出一隻袖箭, 然後在宅院牆角下畫了畫。等到畫完, 呂文媗目沉如許。熟悉她的此時會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十分地不平靜,只是被她壓抑住了。

  若是郭嘉無事, 定然會回來查看一兩次。而她, 必須去打探清楚,若是他真的死了……她立刻讓自己不去想這個結果,不可能的。

  「先生,可還去冀州?」趙雲遲疑地問道。

  呂文媗搖了搖頭,說道「暫時不去。」

  趙雲聽了,說道「不管先生要做何事,還請先生思慮周全, 萬事以先生安危為重, 兒女私情為輕。」

  呂文媗斂下神色, 握著袖箭的手微頓, 隨後歎聲道「子龍多慮了。」

  趙雲低下頭來, 沒有再說話了,不管先生做何打算, 他定是要跟從的,郭公子逝去, 先生表面上看起來一如尋常,他清楚這只是表像,先生此時只怕有復仇之心。

  呂文媗重新收好袖箭,說道「我去荀家走一遭,子龍你在城外接應我便好。」

  趙雲頓時猶豫,呂文媗連忙解釋說道「荀家是名門,滿門君子,不會有衝突。」

  趙雲只得同意,先生說得對,他不相信曹軍,但對荀家百年的清名是信得過的,更何況先生自送了神種給荀家,不管荀家還是曹操都得承情,便是先生真動手,他們這些人也會放先生一次。

  「諾。」

  呂文媗這才出府上馬,然後向趙雲告辭。

  荀府。

  荀彧處理完一天的政事難得有心情和荀攸下棋。呂文媗到的時候,兩人棋盤的局勢正是難解難分,她站在庭外好一會兒,兩人和旁邊的侍僕都沒有半分察覺。

  直到呂文媗掀開亭外紗帳,旁邊的侍僕猛然色變,荀彧和荀攸也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呂文媗對於荀家叔侄來說無疑是陌生的,尤其呂文媗是做男子打扮,又故意遮掩了一些女性面相,無疑讓她突然出現足以叫此時的人都心生警惕。

  荀攸和荀彧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瞬間就恢復如常。

  荀彧施施然起身,依然風姿不減,他不緊不慢地道「不知閣下突兀造訪,有何指教?」

  荀攸也起了身,他走到荀彧旁邊,隱有護荀彧之意,看來是怕呂文媗傷人。

  呂文媗向荀彧丟出一物,荀彧只是一伸手就落到了他手裡,當他看到掌心裡的東西時,他臉色柔和下來。

  「公達,你先下去。」

  荀攸頗為吃驚,但見荀彧掌心的東西他又絲毫不明其意,再瞅荀彧幾眼,世家輩分尊卑禮儀的教導,讓他沒有任何多問一言,就聽話的拱手退去。

  荀彧又讓旁邊伺候的僕從也退了下去。

  到亭子裡只剩下呂文媗和荀彧的時候,呂文媗也沒動,荀彧拱手說道「敢問閣下與奉孝有何淵源?」

  原來呂文媗給的佩玉是郭嘉的,荀彧一眼就認出來,這佩玉簡單,但多年瞧著奉孝不離身,他豈會不認得。

  呂文媗說道「他真死了?」

  荀彧抬頭看他,眼前人面上看不清情緒,一時之間讓他有些捉摸不透。

  「是。」

  呂文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裂痕,荀彧端方君子,郭奉孝都說過,他是不會說謊的。

  「死因為何?」她盯緊了荀彧,聲音透著冷。

  荀彧微微垂眼,帶著他自己都忍不住哀傷之意,說道「心疾。」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郭嘉迅速地下了山, 若是旁人挖了他的墳,他定然不會露面,這會兒卻見的是呂文媗, 他必須下山去見她。

  呂文媗挖的很快,她見著了棺木,隨後手按住一個角落, 就要用力推開的時候, 她敏銳的五感就感覺到遠處有人接近此處,她想了想,不由分說就飛身上了樹。

  她自己清楚, 她做這樣的事在這個時代是不對的,所以不能讓旁人瞧見, 她做不來殺人滅口的事情來。

  隨著人影的出現,樹上的呂文媗頓時又驚又怒。

  心裡頭的一股氣湧上來, 想要發洩出來, 卻又不得不克制下去, 她抓緊了旁邊的樹幹,樹幹上馬上就多了幾個窟窿。

  知道他沒死她是該高興的, 只是這會兒見了活生生的人, 能跑能跳, 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回想起得到消息時心裡的酸澀和驚惶感,她已然生出了惱意。

  郭嘉到了他墓前,發現人已經不見了,他探視四方, 最後定格在旁邊的樹上,人他沒見到,但他肯定人就在樹上。想起昔日初見,她也是躲在樹上的。

  想到這,他目光帶笑,說道:「呂莊主挖了嘉的墳,卻避而不見,可是心愧於嘉?」

  呂文媗心中冷笑,隨手就扯了樹上的松子朝著下頭砸去。

  她的準頭極准,不一會兒就聽到清亮的響聲,郭嘉本能去摸剛被砸的後腦,隨後手上又多出了疼痛感,原來呂文媗的第二顆松子又已經砸了下來。

  郭嘉呼痛一聲,把手拿下來看,手背已經紅了。

  他再次抬頭,這會兒是看到樹上坐著的呂文媗了。

  呂文媗手上還是七八顆松子,見郭嘉瞧了過來,又是一顆丟了下去,郭嘉這次反應快,往旁邊一跳,自覺自己可以避過,誰知頭上又是一痛。

  呂文媗原本只是想丟兩三顆出出氣,這會兒見他還躲,刹那間如同開了水閘一樣,手上七八顆松子一顆顆都砸了下去,砸的還都是郭嘉的頭,就是他這聰明的腦袋才想出個這麼讓她擔心的假死事來。

  郭嘉抱頭鼠竄,發現他一顆松子都沒有避開,乾脆就不避了,呂文媗原本的一枚要落在他左腦處,因為他直面過來,正對著他的臉飛來。

  呂文媗的力道控制得很不錯,在人腦有長髮束著,她這力道砸到人不會傷到人只會吃痛一下,這會兒要是直接砸在臉上,只怕會留下血痕。

  眼見松子就要砸到郭嘉臉上,松子在半空中突然裂開了,最後一點也沒挨著郭嘉就掉落在地上。

  郭嘉掃了眼地下的松子,聰明如他,自是知道這是為什麼,一時之間,心中各種情緒湧了上來。他再抬頭看上去,上頭的人依然沒有下來的意思,甚至神情也冷漠得緊。

  郭嘉不由的道:「這些日子,可一切安好?」

  呂文媗淡淡地看了郭嘉一眼,不答她的話,她的氣沒那麼容易消的。

  饒是郭嘉聰明,這會兒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知呂文媗挖墳,不過是想確定他的死活而已,也怪往日裡他過於離經叛道,又詭計多端,讓她不相信他已經死了。這挖墳一事雖說他也被驚嚇到了,卻因為是她在意自己的死活,他就沒放在心上了。

  郭嘉自知陰錯陽差害得友人擔心是錯,尤其又還是他曾一度小心對待的佳人……如果是荀彧發現,他定然可以弄出一大堆的歪理,最後讓荀彧都覺得是自己錯了,他才會作罷。

  郭嘉心歎一聲,這時候越誠懇越好,呂姑娘是非常講道理的人,說不得氣就會消一消。

  「可願聽我細說?」

  呂文媗這時候終於正眼看向郭嘉了。

  郭嘉忙招了招手,說道:「如今我就住在山上,不如隨我去寒舍一坐,我和你再慢慢詳談。」

  呂文媗情緒緩和了一些,依然沒有什麼表情,神情冷淡的下了樹。

  「走!」她說話的語氣也甚是冷漠,可見她此時並不好應付。

  郭嘉瞅了兩眼,有心打破這種氛圍,這讓他壓力甚大。

  「這墓穴是不是……」

  呂文媗冷眼掃過來,郭嘉忙咽下嘴邊的話,轉而說道:「走!」讓八兩下來重新掩埋,這過程若有人發現,被發現他假死也只能怪天意了。

  呂文媗卻停了下來,說道:「要掩埋?」

  郭嘉沉默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呂文媗當即走過去,進入重新開始動手了,郭嘉見一旁幹活的呂文媗,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他走過去一把按住了呂文媗的手。

  「我來。」

  呂文媗推開了郭嘉:「是我挖的,便合該我給它填上。」

  郭嘉哪裡還不知道這是告訴他,她還在生氣。

  他抓著呂文媗掩埋的槍沒放,含笑說道:「現下覺得,我若躺進這棺木裡去,是不是不就不再怕你生氣了?」

  呂文媗動作一頓,她瞅向郭嘉,郭嘉此時也在直視她。他的眼神雖帶笑意,卻根本不見底,似乎有些無奈,也有些隱忍,也有些釋然,讓呂文媗不解,卻又不自覺地生不起之前的氣來了。

  郭嘉見呂文媗低頭,他順手接過了槍,然後開始給自己的棺木填土。

  「這裡還是留著,就為了今日,日後我若死了,定然葬在這裡,這樣也好叫你不白挖這一次。」

  呂文媗在一旁看著,聽到他這麼說,嘴角不由扯了扯。

  郭嘉轉過頭,見她有些弧度的笑,他終於放心下來,邊幹活邊說,說道:「我若不行了,定然會先和你說一聲,日後定不讓你幹這缺德事。」

  呂文媗的腳頓時不聽使喚,踢了地上的一顆松子,松子又落到了郭嘉頭上去。

  郭嘉吃痛,說道:「此事你甚是沒道理,今日若非是我,而是……」

  一看郭嘉準備用他的嘴皮子來和呂文媗說歪理了,呂文媗又是一顆松子踢去,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然後她涼涼地說道:「我問過荀彧了,知道你郭奉孝確實天妒英才,想查查你是否是為人所害。」

  她在天妒英才這四個字上格外加重了語氣。

  呂文媗說到這裡,她問道:「曹昂為何見你過後,你便假死了?」

  而郭嘉完全沒在意呂文媗的小嘲諷,反而注意到她後面兩句話,他停下手中的活計,問道:「若是真為曹昂所害……」

  呂文媗側過身,不再去看他,也不讓他看到現下她的情緒。

  「我送他過來陪你。」

  郭嘉聽完,雖然是猜到了答案,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頓時覺得人生頗為無憾了。

  「亂世已起,今後若有人害你,我也定送他們一家入黃泉。」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不管是誰害我, 你都會為我報仇?」呂文媗的表情柔和下來,聲音也不再冷硬,再冷漠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回報, 她對郭嘉的友情真心以待,若是他也和她一樣平等付出,這無疑是讓她覺得很是快樂的一件事。

  「你都願意為我去找曹家要人頭, 這份情, 安敢再有任何辜負?」

  呂文媗聽了郭嘉的話,她的嘴角已經有了帶笑的弧度。

  她轉過身去,開始正面面對她, 她微微垂眼,說道:「今日就罷了, 你當記住今日許諾,你人真不行了, 自當提前知會於我。」她也能趕過去相救。

  「諾。」郭嘉含笑應道。

  呂文媗抬起頭, 這會兒鬆開了手, 已經允許郭嘉幫忙,只是呂文媗的長-槍的重量雖不如趙雲的重, 卻也有其八成, 郭嘉以此掩埋, 不一會兒就已經手腳酸軟,再也使不上勁。

  偏偏呂文媗當做沒看到,郭嘉只能暗地苦笑,看來氣還沒消呢。

  他認命地繼續幹活。

  呂文媗看了一會兒不但沒有再出手幫忙, 反而很快就離開了,郭嘉因為氣力不夠的緣故,也未曾分心往後瞧,加上呂文媗腳步輕,郭嘉竟然半點不曾知曉。

  等到郭嘉實在累的拄著□□休息起來的時候,他轉身一看,刹那間,頓有悵然所失之感。

  竟然走了嗎?

  一時之間,郭嘉有些怔怔的,周邊的氣息都似乎因為主人低沉了下來。

  似乎很是捨不得,明明之前都自覺放下這些兒女私情,可每次見到她,心裡就總忍不住想更接近一點,到好不容易勸服自己離開,再見之時,比之前不舍之情更讓他難受。

  前兩回是他主動告辭,這一次在郭嘉還沒有勸服自己之前,她突然而來又突然而走,心裡的失落之感來的猝不及防。

  這時候他突然有種衝動,將他自己的一切都說清楚,然後問問她。

  可是,對很多人都能泰然處之從容面對的郭奉孝,此時卻只能抓緊手中的□□,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怕他說出口後,以呂文媗的性子,日後定然會避著他了。

  這時候,山林間一群飛鳥呼嘯而過,郭嘉回過神,他俯下身探聽一二,隨後他眼睛深沉,當下,他就提著□□離開了此地,並且很快消失不見。

  「大公子,前頭就是那郭先生的墓地了,應該不足三裡。」

  「既然近了,都隨我下馬,不可喧嘩。」

  「諾。」

  呂文媗在樹上看得仔細,來的一行人除了為首的少年人是做士族公子打扮,其他的人都是披甲帶刃,行路間極其穩健而兇悍,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呂文媗落在披甲上,這樣式顏色似曾相識,再回想一會兒,這是曹操的近衛打扮。這群披甲士兵稱呼為首的少年為大公子,不用想,呂文媗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曹操的長子曹昂。

  似乎就是郭嘉見了曹昂之後就假死脫身了,呂文媗當下也不準備回去,而是跟了上去,若非聽到曹昂說下馬而行,十分有禮,她定然不會只是悄悄跟著,而是直接動手,將事情由來弄個清楚。

  曹昂自小習武,而且天生力氣大,在習武上事半功倍,雖是少年,卻也不比一些三流武將差了,這點山路,於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一路好不停歇,不到一盞茶,曹昂就到了他此次的目的地。

  當他一到的時候,發現半掩的棺木,他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跟過來的親衛曹銘連忙掃視周圍,並且手已經握緊了兵刃。

  「給我四處搜,這掩土鬆軟,賊人定然不曾走遠,抓到後不必手下留情。」曹昂是真的生氣,這挖人墳墓,這是多大的不敬。這類人連墳墓都挖,不管和郭先生有仇沒仇,都已能見心性兇殘,對於這類人,曹昂沒有必要手下留情。

  「諾!」

  曹昂身邊的侍衛紛紛散開。

  呂文媗掃視四周,第一時間就確定郭嘉離去的方向,跟在曹昂身邊的人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他們也很快查到蛛絲馬跡,朝著郭嘉離去的方向追去。

  留下曹昂和他的親衛曹銘站到了墓碑前,曹昂走近兩步,拱手對著墓碑施禮。

  曹銘見曹昂似乎有些難過,便勸道:「世事無常,郭先生也是天意!」

  曹昂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傷感郭先生之死,而是傷感先生不願給我曹家一個禮賢下士的機會。」

  曹銘有些不明所以,曹昂看了看墓碑,他說道:「戲叔父說,郭先生不尊禮教,為人放浪不羈,而且……奇謀妙計甚多……」原話是陰謀詭計甚多,曹昂在外不得不改動一番。

  想到這裡,他也有些悵惘,隨後說道:「所以,先生若是生前給自己辦一個葬禮也不是不可能。」

  曹銘頓時收到驚嚇,對於他們這等正常人來說,給自己辦葬禮實在是太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大公子的意思是……」

  曹昂說道:「郭先生卻有心疾,但戲叔父說,他這心疾除非經大喜大悲之事,是不可能出事的,我派人細查,確定郭先生這些日子一如往常,所以……」

  曹銘明白了,可是又有疑問了,他問道:「既然大公子懷疑……為何還要前來拜祭?」

  曹昂說道:「想請先生看到我的誠意。」

  曹銘說道:「若郭先生確實如大公子所說給自己辦葬禮,為何大公子認為郭先生能夠看到大公子的誠意?」

  曹昂看了看四周,說道:「這裡好好佈置一番,他總能看到的。」

  曹銘看到墓前大公子準備的豐厚祭品,一時之間啞言了。

  呂文媗聽到這裡,這時候也明白了個七分,原來是戲志才搞得鬼,這是在借曹昂逼迫郭嘉投靠曹操,郭嘉不曾確認心中明主,加上自己也是曹操屬地,所以只能躲過去了。

  主因是戲志才,也怪不得郭嘉要用這種法子,戲志才也是陰謀詭計層出不窮,兩人交手的期間只怕也有很多呂文媗不知道的東西,郭嘉雖有荀彧這個好友,和曹軍的軍師比起來,到底勢弱。

  想明白後,呂文媗就準備離開了,她記得郭嘉說住在山上,她便過去和他細說,只要他真不想投靠曹操,便誰也勉強他不得,犯不著折騰這等假死之事。

  一路向上,似乎不曾有去山頂的路,這也攔不住呂文媗,對於她而言,上山不需要一條開闢出來的路。

  她很快就到了山頂,山頂很冷,也不見任何人煙,呂文媗跳上高樹,也不曾見到八兩的蹤跡,她微微蹙眉,這望不到,只怕這些日子,他和八兩都住進山洞了,冬日山洞陰冷寒涼,他那身子……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呂文媗心裡多少有些怪郭嘉不會自己照顧自己,她下了書, 開始尋起這山頭的山洞來, 偌大的山頂, 要一處處尋也是會費不少時候, 當下,她就截了一段葉片,然後吹響了起來。

  這曲子不管是郭嘉還是八兩都熟悉。

  曲子斷斷續續吹了半盞茶, 呂文媗都不曾聽到人的動靜,她想了想, 然後挑了一處略顯清幽景色的方向尋去。

  此處被她尋了小半天,未曾見到蹤影,呂文媗只得轉道, 向另一側山峰尋去,行至半路, 她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敏銳地聽到人聲。

  因為離得太遠, 她無法確定說的是什麼,只是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當下,她就迅速靠近,很快,聲源處就完全暴露在呂文媗面前,赫然就是曹昂一行人,他們竟然也上了山。他們並沒有讓呂文媗放在心上,讓呂文媗目光集中的是跟在他們後面的青壯男子, 八兩還是一如既往地看起來憨厚無比,此時他低著頭,臉上緊繃,一看就是緊張的模樣。

  「郭壯士,明日我再來,你不必相送了。」說話的是曹昂。

  八兩臉色一黑,說道:「山上就我一個人,此處又歸曹州牧治下,不敢阻攔曹公子。」

  呂文媗聽到這裡不禁扶額,什麼叫山上就我一個人,這說得不是多此一舉,反而更讓人覺得山上還有其他人了。八兩雖然憨厚,但跟在郭嘉身邊,也不至於漏出這等破綻。

  曹昂聽了也不惱,而是微笑地拱了拱手,這話,他覺得那位郭奉孝就在山上的可能性更大,戲叔父果然算無遺漏。也希望戲叔父的辦法有用,他誠心相請,郭先生終會露面。

  「叨嘮郭壯士。」

  說完,他就帶著親衛們離開了。

  這走得輕快,沒有任何停留,好一會兒,曹昂一群人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視線裡,八兩還沒走,他還在盯著下山的路,想要確定這群人是不是真的走了,只是他沒有呂文媗的耳力,所以他還準備下山跟上一跟。

  「八兩,不用跟了,他們確實下山了,沒有留一個人窺伺。」

  八兩立即被嚇了一跳,直到看到呂文媗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氣。

  「呂莊主,你怎麼在這?」隨後,他驚異地問道。

  呂文媗說道:「你家先生回來了沒有?」

  八兩頓時支支吾吾起來,呂文媗一看就知道郭嘉還沒有把她遇見的事告訴給八兩,八兩不知道該不該洩露。

  呂文媗說道:「帶我去你們住的地方。」

  八兩頓時是一臉糾結,呂文媗看著他,八兩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就憑著自家公子對呂莊主的在意,呂莊主又知道公子是假死,那麼也沒必要隱瞞了。

  「您跟我來。」

  呂文媗點了點頭。

  一路七轉八繞,到了一處斷崖旁,八兩敲打著石壁,這石壁方露出一個山洞來,這倒是隱蔽,若無八兩動手,呂文媗還以為這就是一處峭壁。

  還未進去,就聽到裡頭人咳嗽的聲音。

  呂文媗大踏步進去,郭嘉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立刻就起了身,當看到是呂文媗後,他不由一怔,還以為她走了。

  沒想到,卻還來找他。

  「你來了。」雖心裡開心,可話語卻顯得有些平淡。

  呂文媗看了他的臉色,似乎並無大礙,便在他一旁的石凳坐了下來。

  「這地方不適合你住。」

  郭嘉也重新坐下,他穿的厚重,說道:「很快就會離開了,你不必擔憂。」

  呂文媗說道:「今日八兩露了破綻,曹昂當確定你還活著了。」

  郭嘉還未說話,八兩就忍不住說了:「莊主,那不是破綻……我就是有意的……還是公子囑咐我要不經意透露……」說到這裡,郭嘉一個眼神掃過去,八兩頓時閉了嘴。

  呂文媗一聽,一瞬間她就想到了什麼,她盯緊郭嘉,主動側身靠近了郭嘉,此時她和郭嘉的臉只相差一個拳頭的距離,郭嘉這時候能夠清晰地聽到呂文媗過於綿長的呼吸聲,熟悉她的郭嘉知道,這是呂文媗心情最不平靜地表現。

  呂文媗確實心裡不平靜,她以為還要過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到來,她沉聲說道:「你故意透露是何意,你的明主莫不是要尋那曹昂?」

  郭嘉垂眼,然後用簡陋的茶壺倒起了茶,熱氣的氤氳到了兩人的臉上,郭嘉才重新端正地坐好,說道:「不是,若是曹昂,我如今身在曹府。」

  呂文媗頓時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

  就在呂文媗心中有些慶倖的時候,郭嘉下面的話讓她再也無法平靜。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若曹公能忍我此等荒唐之舉, 放任曹大公子再三相請,我會去曹營。」郭嘉平靜地說道。

  呂文媗聽了沒有立即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郭嘉也不回避, 不知過了多久, 呂文媗避開了他的目光,她說道:「曹操多疑,若有難,當想方設法拖延一二,我會來救你的。」

  郭嘉突然伸出手拉過呂文媗,想讓呂文媗和他直面相對。

  「我若有難,定是犯了大事,惹了曹公殺心, 你若來救我, 可比昔日你獨闖曹營要來得危險多。」

  呂文媗一點都不在意,她說道:「那又怎樣,我會來救你。」

  郭嘉心中感懷, 可是見呂文媗純粹的目光,心中的喜悅倒是散去不少,他微微一笑,說道:「若是趙雲和我身在一南一北, 我和他都性命不保, 你會去救誰?」

  呂文媗頓時一窒,她有些搞不懂郭嘉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有這樣的可能嗎?

  「為何如此問?」

  郭嘉顯得毫不在意地說道:「世事多變, 萬一我遇難真遇上趙雲也需要你去救,我總得給自己謀劃一二,若你要去救趙雲,我自然不能將希望都寄託於你身上?」到如今,郭嘉心裡也清楚了,呂文媗就兩個她認可的朋友,一個是趙雲,一個就是他。

  呂文媗聽了,她想了想,這理由也在理,日後的事誰說得准,萬一真遇上了……她的心裡突然有點堵,她是半點都不想有這種可能。

  郭嘉見呂文媗沒有立即回答,他繼續問道:「你心中可有定論?」

  呂文媗感覺自己的心情格外的糟糕,聽到郭嘉再問,她知道還是應該給個答案的,也好叫他提前做準備。可是,救誰?呂文媗頓時覺得有些為難,最後她衡量一二,才緩緩說道:「我會去救子龍。」

  郭嘉聽到答案,臉上還是笑著的,但是眼睛裡卻沒有任何溫度,臉上的笑都是假的,本就預料到的結果,他為何還要去問。

  呂文媗明顯感覺到他的氣息不對,她也知道自己說了真話,郭嘉會不高興,但是呂文媗是不會去騙人的,所以,就算知道他不高興,她還是會說。

  「看來,趙子龍在你心中甚是重要。」

  天知道,郭嘉說出這句話心裡頭有多嫉妒。

  呂文媗聽出了郭嘉的酸氣,她想了想可以寬慰的話語,然後吐出一句:「若是和恩公荀大人相比,我肯定會來先救你。」

  郭嘉聽了,不但沒有得到任何安慰,反而更難受了。

  荀彧能和他比嗎?荀彧根本不在乎她,而他……為什麼荀彧也有這種被她所救的待遇。

  郭嘉放開扯著呂文媗袖子的手,然後背過身去,顯然這時候鬧脾氣不想理會呂文媗了。

  這讓呂文媗倒是有些難以適應了,她頭一回見郭嘉如此模樣,他從來就不會和她生氣,便是和他有分歧,他最多和她爭辯幾句。

  呂文媗反思了一下,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她自然是不會改的,而且這真的是真話,子龍一直跟在她身邊盡心盡力,加上又是她自己從劉備那騙來的,她當然要為他的安危負責。

  至於郭嘉,他也幫了她很多,但仔細想來,她們只是友人,卻少了一分責任,哪怕……她會更傷心他的死。這還是她這次聽到他的死訊才明白的,她確實難過,那一瞬間難過的滋味到如今她都記得,她對比一下,若是子龍逝去,她雖然還是會傷心,但想來不會那般難言。

  背過身去的郭嘉,見呂文媗沒過來說話哄他,他心歎一聲,罷了,比不過就比不過,好不容易見面,他不想再說這事,或許再過些日子,他也許會好些年見不著她了。

  「你怎麼來了潁川?」郭嘉打破了平靜,已然轉到了正事上來。

  呂文媗心神一松,也不隱瞞,將周瑜過來相請,她拿他做了藉口的事說了:「那周瑜怕是會派人前來相劫,本是想尋你一同前去冀州,如今……你既要歸曹,那就作罷。」

  郭嘉若有所思,問道:「周瑜如今在伯符手下當何職?」

  呂文媗說道:「不曾有職,是伯符好友。」

  郭嘉聽完,心裡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只是好友,伯符卻將呂姑娘的事告知了,可見伯符和這周瑜交情甚密,周瑜此番去請呂文媗,怕也是自作主張,可往往能這般自作主張的,此人必定也是料准了好友的心思,在天下大勢下,人心果然易變。

  郭嘉說道:「伯符雖有意,終還是敬重於你,你若執意不去,伯符定也不敢為難與你,反之冀州,袁紹雖勢大為諸侯之冠,無人敢動,可他也也非聖人,願意你造福天下,助各諸侯增長實力,短時間不敢得罪於你,但你在他治下,總會有麻煩,也不如江東清淨。」

  呂文媗微微垂眼,這些她都知道的,只是她寧願去毫無關係的袁紹處,也不想再留在江東看著伯符的改變,因為舊日他尊她為師,又多有照顧,呂文媗定然會對孫策留手,而如果是袁紹,呂文媗就不會有這般顧忌,更重要的,她此去冀州並非就只是建一個山莊,而是借用冀州袁紹盟主之名,召集各路諸侯參加糧種盛會。

  「此番還有一個目的。」呂文媗也沒想瞞郭嘉,然後將她的想法說了。

  郭嘉聽完後也不由心贊一聲,她竟然用糧種盛會讓天下諸侯公平競爭以達到互相掣肘的目的,這確實是一個好法子!

  他一直知道呂姑娘聰慧,只是有時候過於固執和單純了些,如今她會這般算計天下,他想他日後也就能更放心一些了。

  「如此甚好,只是在這之前,你當注意袁紹此人……還有……」

  呂文媗點了點頭。

  郭嘉又想說有什麼事給他來信,這時候,他卻不如當初能說得出口,當初,他孑然一身,不屬於任何一方,如今他可能歸曹,這時候再說,倒是不合適了。到底,曹公也是她算計的一方,而他未來也會在某種程度上替曹公出主意,以獲得更大的利益。

  呂文媗見他欲言又止,問道:「還有什麼……」

  郭嘉輕歎一聲,說道:「沒有了,只是,你需得小心。」

  呂文媗點了點頭。

  洞內一時之間又安靜下來,呂文媗感覺洞內濕冷,說道:「我們出去走走,我還有話要問你。」

  郭嘉點了點頭,對八兩說道:「你不用跟著了。」

  八兩看看呂文媗又看看郭嘉,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提一把,說道:「先生,呂莊主就要去冀州了,有些話今日不說,日後也許再也沒法說了。」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呂文媗有些奇怪地看了郭嘉和八兩一眼, 郭嘉有話要和她說?

  而郭嘉卻不見任何異樣, 說道:「八兩, 把山洞的東西先收拾好,過些日子就回去了。」

  八兩有些不成器地看了看郭嘉,卻觸及到郭嘉警告的眼神, 他只能拱手低頭說道:「諾。」

  呂文媗都看在眼裡,她此時覺得郭嘉一定有和她有關的事情瞞著她, 畢竟讓八兩那麼一個聽話的人都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見這事情還不小。

  「走!」郭嘉說道。

  呂文媗暫時按捺下來,目前這洞內氣氛她總覺得有些奇怪, 待出去她細問便是,於是,她點了點頭, 又看郭嘉兩眼說道:「外頭冷,你再加個披風。」

  郭嘉看向八兩,八兩很知趣地立刻去箱子裡拿披風 , 待郭嘉穿好披風, 呂文媗才和郭嘉一塊出去。

  外頭的山峰帶著寒霧, 樹梢上也偶然能見到冰霄,比呂文媗來時更見冷。

  郭嘉看向遠處,他主動開口說道:「這天越見冷了,怕是會遭災,今年春夏蝗蟲遍地,戰亂四起, 這到了冬日又遇寒災,來年也不知能活下多少百姓。」

  呂文媗一聽郭嘉說這個,她立刻不再斟酌如何去細問八兩所提之事,她擰緊了眉頭 ,這些日子,她因為不斷研究本土糧種的緣故,對於本土糧種的抗寒性有所瞭解,這個冬天,只怕糧食真的會減產。

  當下,她就坐不住了,想要立刻趕去常山,然後召開諸侯大會,將菜種都分發下去。

  糧種她還沒有研究出來,但如若是菜種推廣開去,今年冬天應當好過些。

  郭嘉觀察仔細,見呂文媗模樣,就能猜到她此時的想法,更何況,這也是他故意提的,他早就料到她會是這般反應。

  「你也早日去冀州。」

  呂文媗回過神來,她不傻,這會兒哪裡不知道郭嘉是故意引出來的話題,明明之前他還頗為不贊成她去袁紹所在的勢力範圍。

  「此事……急不得,便是我如今去了常山,也是不能成事,我想,先讓子龍派人給各地諸侯送上拜帖,約見諸侯前去常山,屆時我及時趕去也來得及。」呂文媗說道。

  郭嘉無言以對,呂文媗這番打算確實不影響時間。

  呂文媗上下打量郭嘉好一會兒,說道:「八兩所說的話是何意?」

  郭嘉撇過頭,說道:「不過是他擔憂我惹怒曹公,想讓我從你那多求一份良種罷了,而我自覺不需要,若曹公容不下此次我的冒犯,我離開潁川便是。」

  這話有理有據,呂文媗聽不出來半點不對,也符合郭嘉的性子,他並不是向她開不了口,只是覺得不需要以此換取利益,就他而言,若曹操這般做,他會立刻離開曹操,哪怕戲志才再有謀劃,他也會抽身而走。之所以留在這裡考驗曹家,怕也是郭嘉這半年回到潁川對曹操起了改觀,加上戲志才的橫插一腳,才讓郭嘉動了念。

  呂文媗應該替郭嘉高興的,她一直知道郭嘉的心願就是尋得一個明主,然後讓他得以施展一身才華,他找了這麼多年,一直帶著八兩東奔西跑,也是極其辛苦,更別說這亂世一路走來,也是頗為危險。如今找到了,按說她可以松一口氣了,因為這就預示著他和八兩不會再亂世行走,這無疑讓他變得更加安全。

  可現實她知道郭嘉有心認曹操為明主,她心裡頭反而極其失落。

  或許,日後再見,他會代表曹操而來,那時候,他還會是那一直為她考慮的郭奉孝嗎?想起在徐州城初次分別之時他說過的話,他的話告訴呂文媗,郭奉孝日後所認定的主公會比所有人重要,包括至交好友。

  和郭嘉有些話說不出口一樣,呂文媗也說不出來阻止他的話,甚至希冀他放棄他一直以來的抱負和心願去冀州幫她。

  「你心中有計較我就放心了。」

  隨後,她沉吟了一會兒,她說道:「你也知情,我手上良種還有不少,八兩說話雖然杞人憂天,但你身上多一二良種,總能于你有用,你不要拒絕。」

  郭嘉不由一笑,說道:「我知你心意,但我不會要,你當記住,你既要平衡各諸侯,給出的神種也當公平擇取,萬不能因私壞了你的堅持,這會出亂子的。」

  呂文媗見他不受她好意,語氣也冷淡了下來:「此事我有分寸,此時給你,是因還未有明確章程,若有了章程規矩,你便是百般向我求要,我都不會再給你了。」

  郭嘉聽完收了笑容,不過眼裡的笑意卻半點都沒散,他見呂文媗的髮髻簪子歪了,便伸出手去,呂文媗本能地一仰身避開了。

  郭嘉的手停在半空,觸及呂文媗疑惑的眼神,他指了指她的髮髻,呂文媗去摸了摸,發現原來一路急行在山中穿行,她弄的遊俠髮髻已然歪了甚多,當下,她就背過身去要重新弄。

  郭嘉瞧她手法生疏,好笑說道:「我來。」

  說完,她扯過了她的發帶和簪子,手從她發間繞過,呂文媗想了想也放開了手,她確實生疏,女子打扮她記憶中有,依樣畫葫蘆就行,而男子打扮,她就生疏了,發帶一綁簪子能簪確實能成模樣,不過真好看不到哪裡去。

  郭嘉的動作很熟練,在他的手順過呂文媗的長髮時,呂文媗只覺自己的心湖有了些異樣,仿佛有一陣風吹來,不斷起著漣漪。

  「好了。」呂文媗回過神來,然後本能地去摸了摸。

  郭嘉笑言:「甚美!」

  呂文媗放下手,這話語怎麼聽得她心裡好生舒適,以前也不是沒人誇過她美,可從未有今日這般心裡頭有些許的喜悅。感覺到郭嘉在看她,她淡淡地轉身,似乎不想讓郭嘉看到她的異樣。

  郭嘉微微低頭,此時他手上還有一根發簪,他還沒有替呂姑娘簪上。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這年頭不是什麼人可以替人去簪的,他手上撫弄這根簪子,突然說道:「糜氏……」似乎說了兩字覺得不妥當,郭嘉沒有繼續說下去。

  呂文媗疑惑地轉身,有些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提起糜氏了。

  「糜氏怎麼了?」

  郭嘉含笑說道:「我聽說曹公如今連下徐州七城,糜氏如今焦頭爛額,也依然在尋他們的主母。」

  呂文媗立即皺起了眉頭,不是婚約已經退了嗎?

  看來她落腳常山後,當正式去一封書信,並請糜家送回她的庚帖。

  「不必管他。」呂文媗說道,

  郭嘉手微怔,隨後笑說道:「呂姑娘甚美,我若是糜子仲,必不願捨棄這樁婚事。」


第八十八章

  呂文媗聽到郭嘉的話, 第一反應就是郭嘉說笑, 更覺得郭嘉說這話是別有深意。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若不同意這樁婚事,糜竺作為糜氏家主,又無子嗣,是拖不了幾年的,我不需在意此事會給我惹麻煩,你也不必擔憂。」

  郭嘉不由暗罵自己一聲,他說這話帶有試探之意, 沒想到呂姑娘竟然想偏了,在分析糜氏不願退婚會給她帶來的麻煩。

  他將手上的簪子遞給了呂文媗,呂文媗順手接過,說道:「呂姑娘, 糜竺一心想娶你,也許並不止因為你此時的身份,若他是真心喜愛於你, 你可還要這般拒絕?」

  呂文媗不明所以,她沉思一下, 說道:「我與他交集不多,也不曾有過瞭解,他何來的真心?」

  「呂姑娘可想過一見鍾情?又或是仰慕于你的才華而心生愛意, 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呂文媗聽到這裡只覺得郭嘉有些怪怪的,不知道為何,郭嘉似乎挺在意糜竺, 難道他和糜竺見過面?然後糜竺和他說了什麼,才讓郭嘉替糜竺說話。

  感受到呂文媗異樣的目光,饒是郭嘉自詡面皮厚,這會兒也有些想躲閃。

  「你為何替他說話?」

  郭嘉聽了立即咳嗽起來,他哪裡替糜竺說話了?

  可在呂文媗看來,郭嘉此時的表現就是被她戳穿時的慌張。

  「我不曾替他說話。」郭嘉連忙道。

  呂文媗審視著郭嘉,此時他臉上似有不正常之色……那就說明,他在騙她!她微微垂眼,他既然不老實說,她也不好強求,於是她說道:「他心裡如何想是他的事,便是有意也與我無關。」

  郭嘉一聽,就知道他問錯人了,在呂姑娘心裡,她不會在乎糜竺。他此時的眼裡多了些呂文媗看不透的東西,不一會兒,呂文媗就聽到他又問了。

  「那若是那趙子龍對你有意,你又當如何?」

  呂文媗一怔,她完全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個問題。

  這怎麼可能?

  子龍對她,不過是敬重而已,這點她還是能看清楚的。

  郭嘉見呂文媗遲疑了,一時間,心裡的情緒頓時百般沸騰起來。

  「他不會。」許久,呂文媗才說道,卻沒有給郭嘉一個答案。

  郭嘉卻沒打算放過呂文媗,他繼續說道:「若有,你會如何?」

  呂文媗微微皺眉,說道:「為何要去考慮這些不可能的問題。」

  郭嘉不由笑了,這笑容不到眼底,可見其假。

  「你大可以去問問那趙子龍,看他是否願意娶妻。」

  呂文媗眉頭皺得更緊,她當然沒問過,可郭嘉是什麼人,他如今這般篤定地問她,難不成……子龍他……

  呂文媗頓時感覺有些頭疼。

  郭嘉見狀,他心歎一聲,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與其說是問趙子龍,其實說的就是自己,在呂姑娘心裡,他和趙子龍的位置相近,她又曾說會先救子龍,若是她因此會將趙子龍推開,那這輩子他就應該將他的心意徹底埋葬。

  「你可會讓他離開?」

  呂文媗這時候心裡有些紛亂,她回憶過去,怎麼看子龍都不像對她有意。會不會是郭嘉看錯了?

  「不會。」

  郭嘉聽了,頓時精神起來,他以為會自己會高興,可馬上又覺得酸澀異常。

  「你……」

  呂文媗沉吟說道:「我不會趕子龍走,但我想我若離開得久,子龍說了親,也就不會再有念想了。」

  郭嘉聽完,一邊喜于呂姑娘對趙子龍無心,一邊他的心一時間只覺得涼颼颼的,呂姑娘一如他所想像中對感情相當冷漠。還好……他沒聽八兩的,連趙子龍都會遠離,更別說他了。

  「今日,你頗為奇怪。」呂文媗已然已經問出了口。

  郭嘉忙掩飾自己的情緒,反問道:「有何奇怪?」

  呂文媗頓時說不出話來,她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卻讓她說,她又沒法說出為什麼,她擰緊了眉頭,顯然是在想為什麼。

  郭嘉見狀,看了看四周,說道:「天色不早了,你下山!」

  呂文媗抬頭,原來不知不覺一天就快過去了。

  「你今日還要留在山洞?」她有些不贊同地說道。

  郭嘉笑了笑,說道:「我住不了幾天,你不必擔憂。」

  呂文媗沒聽進去,她抬起手,認真地道:「你把手伸出來。」

  郭嘉一看就知道呂文媗是何打算,在牛頭山和江東的時候,她要給他看脈象都是這般語氣,他自認為這些日子身子還不錯,喝的酒也都是她釀的長壽酒,想來脈象不差。於是,他很聽話地將手抬起來,呂文媗摸向他的脈象,很快,她的臉就陰沉下來。

  讓郭嘉的心也在一瞬間提了起來,之前他脈象不好的時候,就會面臨她的黑臉,經過好幾回,郭嘉還真有些怕。

  「你馬上給我下山去。」呂文媗並沒有說他的病情,而是直接提了要求。

  郭嘉不由地想抽回手,卻被呂文媗抓住了手腕,呂文媗要想用力,便是八兩也掙脫不開來,更別說郭嘉這等書生。

  見抽不回來手,他就馬上說道:「我離了江東後,一直有好生調養,便是喝酒也只喝過長壽酒,因此還拒了文若相邀的好幾場酒會。」

  呂文媗瞥了他一眼,說道:「我知曉,否則,我早提你下山喝藥去了。」

  郭嘉頓時苦笑,呂文媗說道:「你體內寒氣甚多,若不及時治療會一直留在體內,眼下你雖不曾覺得有事,待過些年歲,一場風寒就能讓你去掉半條命,若是你心疾在復發,吐血而亡也並非不可能。」

  郭嘉一怔,他的身體有這麼糟糕?

  呂文媗繼續說道:「這裡不能再待了,還有……日後你不要在冬日裡隨軍出征。」其實她說得嚴重了很多,他身體雖然受了寫寒氣,但其實還是不錯的,只是因為心疾比青壯要格外注意一些。可想到日後不再方便去見面給他把脈,他若投了曹操,無疑會常常隨軍,甚至可能因為戰事而日夜不休地思慮,這樣的情況,便是一個正常人都有可能出事,更別說他還有心疾,冬日是艱苦的時間,她就這般告誡一下。

  郭嘉心裡受用,不過日後冬日不隨軍出征,這事他是無法保證,

  「我記住了。」

  呂文媗這才鬆開他的手:「我去通知八兩,你隨我一起下山去。」

  郭嘉攤開手,說道:「我能說不嗎?」

  呂文媗淡淡說道:「不能。」

  郭嘉顯得有些無奈,說道:「我去尋八兩。」

  這一次呂文媗沒有阻攔。

  ***

  下山的路比呂文媗走上來時要順暢得多,不過也因為照顧郭嘉的步子,她們到了山腳後天就完全黑了。

  「前頭有人。」

  郭嘉問道:「可能辨明人數?」

  呂文媗搖了搖頭,說道:「他們顯然已經生火歇息了,未曾有聲音,難以分辨。」

  隨後又說道:「八兩,你照顧好你家公子,我去看看。」

  八兩背著厚重的行禮一路上一言不發,這會聽到呂文媗的說話,他放下了行禮說道:「還是我去探探,勞呂莊主保護我家先生。」

  說完,不等呂文媗說話,就跑了。

  呂文媗走了兩步,終究沒有阻攔,只是前去探探,隔得遠在不暴露行跡的情況下,八兩在暗處根本毫無危險,倒是把郭嘉留在路上更危險一些。

  「歇息片刻。」呂文媗邊說,便從一旁弄了些枝條,然後打起了火石,看來是想生火。

  郭嘉微微點頭,很自覺地過去幫忙。

  待火升起後,呂文媗就坐在一盤閉目養神,郭嘉就坐在靠樹邊尋了書簡看了下去。

  兩人都不曾說話,卻在火光映照下,這兒卻是最和諧不過。

  這時候,遠處火光大亮,呂文媗立刻睜開眼睛,郭嘉也抬起了頭,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擔憂,因為這是前方出亂子時的狀況。

  就因為前頭出亂子,呂文媗更不好拋下郭嘉去前頭看,這樣一來,不可避免地擔憂八兩。

  這時候,呂文媗隱約聽到了聲音,雖然只是聽得細微,卻也能分辨出至少有數百騎,而且似乎在和人拼殺。

  這馬蹄聲頗為沉重,像是重騎兵,而在潁川附近有重騎兵的,只有曹軍。

  曹軍和誰在拼殺?

  就在呂文媗疑惑的時候,八兩終於出現了,他臉上帶了些急色。

  「呂莊主,趙將軍和曹大公子打起來了。」

  呂文媗一聽,還不等八兩過來,也沒和郭嘉說一聲就已經瞬間離開,朝著那火光趕去。

  「公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郭嘉看著呂文媗的背影久久不從動彈,連八兩過來說話,他也不曾搭理,讓八兩不得不又喊了一句:「公子?」

  郭嘉依然沒有收回目光,他幽幽一歎:「走。」

  ***

  呂文媗到的很快,場上的情形頗為嚴峻。

  數百的重騎兵已經擺好了陣型朝著無馬的趙雲壓了過去,饒是趙雲也不敢硬接,重騎兵在於一個重字,一人一騎加重長刀,少說也有好幾百斤,被說趙雲,就是被改造的呂文媗也沒法硬接,只能借靈活的身形將人挑下馬然後瞬間斬殺。

  這和千軍萬馬中三進三出不一樣,一個是靠著靈活的武功技巧,一個是直面的抗壓。

  呂文媗觀察局勢,趙雲並沒有危險,而且以他的槍法,要脫離出來也不難,但顯然他並沒有想走的意思,呂文媗便也按捺下來。

  今日她見過的曹昂在正中心,他沒有動手,而是在觀察著戰場。

  他似乎顯得有些憤怒,少年人臉上也充斥著想上去一戰的意氣,可是被旁邊的親衛死死地攔住。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此賊子竟然幹出挖人墳墓之事, 不殺之實難平心中之恨。」

  「大公子,我等定然全力以赴誅殺此子, 然此子武功之強當世罕見, 還請大公子以自身安危為重。」

  曹昂死盯著趙雲,自是不肯走。

  趙雲微微皺眉, 算來他是留手了, 否則若真拼個你死我活, 他定會擒賊先擒王,哪裡還會在這裡和重騎兵們對峙。之所以面對曹軍殺手也不曾下殺手, 蓋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一方確實不在理。

  他辦完事回來, 不僅沒有看到呂先生人,反而看到了半挖開的墳墓, 仔細查看一番, 這挖開的痕跡確實是呂先生的□□所造成的, 他自己也收到了驚嚇, 不明白先生為何要這般做。

  雖然心中十分不理解, 也很不認同先生挖墳之舉,但他能做的, 還是幫忙重新掩埋, 沒想到碰到了曹軍,並且被曹軍認為他就是挖墳的賊人, 若不是這是先生做的,他定然會辯解一番,可卻是先生所做, 趙雲只能默認下來。

  在趙雲心裡,他一屆無名之徒背上這樣的惡名,總比先生背上惡名要好,先生如今受天下敬重,先生又是一心為天下百姓所著想,這樣人趙雲不想她在天下人心裡背上任何污點,更別說先生還是一女兒身,他自然不能讓先生名聲受到污染。

  「郭先生是在下的故人,此番……卻有不得說的緣由,日後在下定會攜重禮前去郭先生墓前賠罪,大公子若再糾纏不休,請恕在下無禮。」

  曹昂聽了臉色被氣得更青,挖人墳墓還說自己有緣由,不管什麼緣由,都是重罪:「賊人休要多言,今日定將你人頭祭奠郭先生。」

  趙雲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已經做好全力突圍的準備。

  呂文媗看到這裡,也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是曹昂誤認為是趙雲挖的墳墓,在給郭嘉出氣,這下子,呂文媗對曹昂的怒氣也消些,正要露面說清楚帶趙雲走,這時候,她聽到一群更厚重的馬蹄聲傳來。

  呂文媗聽著聲音,至少確定有三百騎。

  她不得不按捺下來,這三百騎非常快,她幫助趙雲脫離出來,只怕這三百騎也就到了,一時之間,她也不好露面,以備變故。

  三百騎轉瞬就到,為首的一人,年約三十,身長八尺,面容粗獷,姿態威重。

  曹昂見到來人頓時一喜,然後就躬身施禮:「夏侯叔父。」

  原來來人是曹操最看重的將軍夏侯惇。夏侯惇是目前曹操麾下統兵最多的將領,如今曹操在外征戰,潁川一切軍要之事都托給了夏侯惇,由此可見曹操對他的信任。

  夏侯惇微微點頭,目光看到場中,他越看越高興,說道:「好一個年輕壯士,武功甚是了得,你們都住手。」

  曹昂見狀,就要說什麼,卻見夏侯惇已經驅馬上前。

  重騎兵也非常聽話的停了下來,夏侯惇眼睛上下打量趙雲,越看越滿意,眼中的激賞是毫不掩飾的。

  「不知壯士姓甚名誰,可願投奔我主,為匡扶漢室,平定天下盡一份力?」

  「夏侯叔父!」曹昂立刻喊了起來,顯然是想阻止。

  然而夏侯惇看見這等人才,哪裡會聽還年少的侄子,主公若是得此一將,定然會欣喜異常。

  趙雲臉色不變,沒有被曹軍主帥看上的興奮,他拱手回了一禮,說道:「在下已有從屬,恕在下不能從命。」

  夏侯惇眼睛微微眯起來,他說道:「不知壯士是何人帳下,我主願以一城向你主換之。」

  此話一出,饒是趙雲也有些動容,一城的價值,絕對是對這個世界的武將最大的看重了,畢竟夏侯惇這話可不是那種虛話,比如得卿猶如得了半壁江山,而是實打實的願意交換。

  至於夏侯惇說的話算不算數,能夠作為曹操帳下第一統帥的夏侯惇還真有這個資格,更別說,曹操和夏侯惇既是血緣堂兄弟,也是連襟,這份關係,可比名義上曹操的堂兄弟曹仁要來得更受曹操器重。就因為這份特殊的關係,連帶著曹操的長子對夏侯惇也比曹仁要更敬畏一些。

  夏侯惇深受曹操看重,他知道曹操重視人才,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有把握說服曹操。若是旁人,在未曾有主的情況下,定然會為之動容,拋棄之前的矛盾,然後隨夏侯惇回去。可惜,此次遇上的是趙雲。

  趙雲不喜曹操,從曹操去年對徐州用屠城之法就已經昭示了趙雲的心意。

  如今,趙雲又跟在呂文媗身邊,要助呂文媗完成她的心願,自然就更不可能投靠曹操了。

  趙雲淡淡說道:「在下只是一介山野武夫,不曾有征戰沙場之志,還請將軍諒解。」

  夏侯惇頓時失望不已,就這位壯士的武功,他也無法戰勝,主公帳下如今就缺頂尖武將,若能招攬到此人,定然能成為主公帳下第一勇將。

  失望過後,夏侯惇心思不禁一沉,只因為這位壯士分明就是沙場征戰之術,學了一身這樣的功夫卻和他說不想征戰沙場,夏侯惇豈能相信?這只能說明,這位壯士的明主不是主公。

  一時之間,夏侯惇心中有些猶豫,是繼續讓大侄子將人留下,還是放人走?很快,夏侯惇就有了主意,人不能放,眼下這位勇士不願意,不代表日後不願意,將人留下來慢慢相勸,等主公歸來,到時候這位臣服主公也未可知。

  趙雲一直盯緊了夏侯惇,此時不由地握緊了手中長-槍,隨時準備突圍。

  場上一時之間極其得寂靜,呂文媗一直在躲著看,她有些擔心夏侯惇招攬不成反而起殺心,這事還真不少見。

  就在這時候,重重人群中出現了動靜,呂文媗一聽動靜,就知道是八兩到了,她再細聽一會兒,確定沒有郭嘉的腳步,便重新將自己掩藏好。

  曹昂見來人,然後小聲地和夏侯惇說道:「叔父,這是郭先生身邊的書童八兩。」

  夏侯惇微微點頭,今年的徐州之戰,和去年一樣,也頗為不順利,哪怕他們已經先拿下十城,但也僅此而已了,徐州陶謙請了劉備入徐州,並且準備將徐州牧讓給劉備,南邊的袁術和孫策也都染指起徐州,陳兵徐州西南,隨時準備坐收漁翁之力。

  袁術和劉備都得了神種,如今名望正盛,而那孫策,雖不如他父親孫文台赫赫威名,卻也佔據一郡之地,足以進退自如。

  這時候,他們若再向前一步,搞不好,就會面臨四方包夾之勢。更重要的,他們因為自己得了荀彧送來的神種一事,曹操也就沒有破釜沉舟之心,這才導致局勢僵持了下來。

  這時候戲志才就向主公舉薦了郭奉孝,並一直誇讚自己遠不如郭奉孝,曹操一開始只當志才自謙,可隨後得知去年和呂氏一起將曹純耍了一通的賈仁就是郭奉孝的時候,曹操就坐不住了。

  去年,他只略施小計,就讓大軍不敢進攻夏縣,這足以證明此人的智謀。更別說……賈仁和現在名傳天下的農神呂氏交情甚好,而且還住在潁川,和文若是好友……這就容不得曹操不心動。若非他身在戰場,早就親自去請了。

  所以,最後曹操只能修書給夏侯惇,並且命令曹昂以拜師之禮去見郭奉孝。曹昂是曹操的長子,可以說是曹操未來的繼承人,曹氏集團的繼承人以拜師之禮去請,可謂是誠意滿滿,便是和曹操親去的分量也不差了。

  只是沒想到,曹昂才去沒多久,這位郭奉孝就被傳因病而亡。

  夏侯惇還不知道如何和主公交代,然後侄子接到戲先生的信說要去拜祭,天都快黑了,人還沒回來,夏侯惇不放心,就親自帶人出城找,在半路上他才知道,侄子帶人在尋挖郭奉孝的墓地的賊人去了。

  更沒想到,挖墓地的賊人不是宵小,反而是絕佳將才。他正愁不好和主公交代,若是送上這樣一位將才,主公定然會欣慰得多。

  八兩見兩旁騎兵沒攔他,心裡倒是一松,看來曹軍對他家先生確實重視。

  「夏侯將軍,大公子。」八兩客氣地喊道。

  曹昂平息了自己還因為叔父要拉攏賊人的怒火,說道:「郭壯士可是為這賊人而來?」

  八兩點了點頭,說道:「這位是我家先生的故人,怕是不信我家先生故去,所以才膽大妄為做下此等錯事,我家先生向來豁達,定不會追究此事。」

  郭嘉和趙雲都心照不宣地將呂文媗做的挖墳之事都給抹去了。

  夏侯惇和曹昂對視一眼,這八兩雖然沒說要放人,但是保人的態度已經可以看出來。

  夏侯惇可不想放,他淡淡說道:「郭先生已經故去,郭壯士只怕並不能替郭先生做主……」

  夏侯惇還未說完,曹昂就打斷了夏侯惇後面的話,說道:「既然郭先生都不計較,昂自當從命。」

  夏侯惇眼中驚異,要知道之前,他這侄兒的殺心都起了,現在竟然因為一個奴僕的話輕易就放人了。

  八兩也沒想到曹家大公子這麼好說話,不過他也懶得多想,反正他也只是替先生把話帶到,一切順利自然是好。

  曹昂說完,就示意重騎兵們都退開。

  夏侯惇就不願意了,曹昂瞭解夏侯惇,立刻上前一步,擋在夏侯惇面前,然後叫了一聲:「夏侯叔父。」

  夏侯惇看向四周將士的目光,罷了,還是要給大侄子一點威信的,至於人……只要不出潁川,總可以帶回來的。

  八兩走到趙雲身邊,示意趙雲馬上走,趙雲抱了抱拳道了謝。

  趙雲剛走幾步,遠處就傳來疾馳的馬聲。

  「報,夏侯將軍,軍情急報,呂布率軍三萬已至潯陽,荀司馬派人請將軍迅速回城商量對策。」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夏侯惇一聽這消息忍不住就爆了個粗口, 去年主公攻徐, 也是呂布來襲迫使主公退兵, 今年呂布又來了。

  同時,他也立刻待不住了, 呂布勇武, 其下士兵也都是能征善戰的並州兵, 又有善於謀略的陳宮輔助,雖說糧草不濟,但也是極其棘手的一方勢力。

  去年,主公回援得早,也讓呂布打到了潁川郡治下的縣城,這一次再也不可掉以輕心。

  主公出征前可是囑咐過了, 這一次主公決心要拿下徐州,那麼就一定不能讓呂布再成為主公回援的理由。呂布難對付, 早點回去佈置也就多一份勝算。

  曹昂作為曹操的繼承人, 哪怕年紀小,也已經開始參事,他明白呂布來襲對父親戰局的重大影響,當下他就說道:「夏侯叔父,你儘快回去。」

  夏侯惇看了看趙雲,此時確實無法再將人留下,他點了點頭,然後就招呼手下士兵離開。

  「你隨我一起回去,呂布來攻, 叔父就無法再照看你,你還是先回潁川方能叫叔父放心。」

  曹昂猶豫地看了八兩一眼,他還想刷點八兩的好感,好讓郭先生知道,偏偏有不能告訴叔父他和戲先生的推算。

  夏侯惇自然看出大侄子不想走,可現在也由不得大侄子了,一切都得以大侄子的安危為重,他可不想守住了潁川和兗州,大侄子就出了事,那時候他也不好和主公交代。

  當下,夏侯惇就伸手去抓曹昂,曹昂到底年少,夏侯惇也是一流的勇武,瞬間,曹昂就沒有任何反抗就被抓到了馬上。

  夏侯惇一揚鞭,也沒多看幾眼八兩和趙雲,就說道:「走。」

  一馬當先,前路頓時塵土飛揚。

  等人走了後,趙雲就要和八兩道謝,呂文媗就從樹上跳了下來,趙雲見到呂文媗終於放下一直提著的心。

  他有很多話要和呂先生說,偏偏八兩在這裡。

  呂文媗對趙雲說道:「我沒事,倒是連累了你。」有轉身看向八兩,聲音帶著冷:「不是讓你保護好奉孝?怎麼一個人過來了?若是被曹軍斥候看到,又或是蛇蟲虎豹所接近,他一個文弱書生哪裡能得好?」

  趙雲不由一怔,呂先生這話的意思,怎麼像是郭奉孝沒有死?

  那郭奉孝的喪事和墳墓是怎麼回事?趙雲的臉色突然肅穆起來,呂先生的傷藥堪稱神奇,這一點他是親身經歷的,難道呂先生身上不僅僅有著神奇的傷藥,還有起死回生的逆天丹藥不成?

  這般想,趙雲再想到呂先生挖郭奉孝墳墓的事,越發覺得這就是真相,不然以呂先生和郭奉孝的情分,不是為了救郭奉孝,怎會做這等不敬死者之舉。

  趙雲得知這個真相,第一反應,就是要想方設法封郭奉孝和八兩的口,先生得到神種已經讓天下人都覬覦,所幸神種的適用性經過先生的算計還在可控範圍內,若還有起死回生的神藥,只怕各諸侯再也無法淡定了。

  歷史上的始皇漢武都在求這等神藥,其他人更難以受這等誘惑。一旦被人所知,關靠平衡和利益之術,已經沒法讓各諸侯冷靜了,他們會費盡心機,哪怕徹底得罪先生,也要抓住先生獲得這等神藥。

  這一瞬間,為了先生的安危,趙雲已經起了殺心。

  只是……趙雲微微側過頭,不想讓先生和八兩看到他此時的情緒。

  呂文媗和八兩都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趙雲身上,八兩被呂文媗說得低下了頭,他說道:「先生讓我過來的,說我過來才能免一番趙將軍和曹軍的血戰,說來此事也是因為先生,這血戰大可不必發生。」

  又道:「呂莊主,你放心,先生自有分寸,從小到大,他撇開我不知多少回,往往是我遇到了危險受了傷,他都沒事。」說道這裡,八兩還有點小委屈。

  呂文媗可不聽這些,在她看來,郭嘉和八兩放在一塊,郭嘉就是弱者。

  「人在哪裡?」

  八兩說道:「在林子裡,先生說不會隨便走的。」

  呂文媗瞪了八兩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趙雲跟在呂文媗後頭,目光清冷,八兩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到一股寒意,偏偏自個穿的極其暖和,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冷。

  呂文媗看到郭嘉好好的呆在林子裡後,總算放下心,郭嘉笑了笑,朝著趙雲主動打了招呼,趙雲卻是淡淡的。

  郭嘉也不是愛貼冷臉之人,見趙雲不搭理他,他也懶得湊過去了。

  「去找住的地方。」

  呂文媗發話,在場三人都不曾有異議。

  由呂文媗和趙雲出面,四人很快就租了一戶農戶,呂文媗在等周瑜的人,原本郭嘉若和呂文媗一塊走,就不用多此一舉,但呂文媗得尊重郭嘉的想法,所以在郭嘉投靠曹操前,自身安危沒有得到最大的保證,呂文媗不免得推遲幾日。

  雖然身處鄉間,呂文媗幾人也感受到戰時的氣氛,鄉集又出現了前來募兵的校尉,在人少的情況下,還親自來到村裡抓人,呂文媗幾人為了避過去都不得不放棄住在農戶之中。

  這幾日,呂文媗也未見曹昂出城了。

  郭嘉這幾日也不說話,只是每日畫著地圖,不知道是在推算什麼。趙雲不關心呂布來襲的戰事,只是想著如何讓郭嘉和八兩永遠不會開口,偏偏這幾日,他們都和先生在一塊,別說下手了,就是私下警告一番都不能做。

  這一日,外面傳來曹軍大敗,主帥夏侯惇的左眼被射殺的消息,一時之間,兗州潁川風聲鶴唳。

  呂文媗再次見到了曹昂,不過曹昂卻沒有看見他們,曹昂身邊跟著荀彧的人,他們去的方向是郭家的祖宅和郭嘉的墓前,這不用說,呂文媗也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看來,那位曹昂終於不和郭嘉玩誠意滿滿的遊戲了,而是直接告訴了荀彧,在如今惡劣的局勢下,荀彧脫不開身,就把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派去一起去請呂文媗。

  呂文媗關注郭嘉在暗處看了好一會兒,她這時候明白,郭嘉只怕要走了。

  沒幾日,又傳來曹操棄徐回援的消息,總算暫時穩定整個兗州曹氏軍團的心。

  只是回援是要時間的,夏侯惇打敗,濮陽被失守,兗州一半地盤又如摧枯拉朽一般被呂布收入囊中,已然直接威脅到了潁川。

  這般惡劣的局勢下,荀彧終究無法再留手潁川,啟程趕去了兗州,這時候,郭嘉似乎把地圖畫完了,他就來向呂文媗請辭。

  「我也未曾料到今年的曹軍面臨呂布大軍會如此慘敗,夏侯惇誤了文若。」郭嘉很是歎息,若非夏侯惇濮陽大敗,文若也不用過去收拾殘局,這殘局也相當危險,郭嘉是真不放心,所以不得露面過去了。

  「你這一過去,怕是不會再離開了?」呂文媗這一次沒有阻止他去冒險的舉動,因為她知道勸不了,而且她也不想勸,在呂文媗心裡,郭嘉並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他既然要過去,定然是有了破呂布之法,所以,她反而在意戰後郭嘉的意向。

  「是。」郭嘉低聲應答,這時候露面了,他想走也沒法走了,以前他沒有暴露在曹操面前,現在已經暴露,而他也假死過一次,他再走,對於君主而言,已經犯了大忌,所以,除非他立刻有明主投靠,不然只能呆在曹營了。

  郭嘉沒有尋到很符合他意願的明主,然現在天下局勢已經拉開,他也等不了多少年,如今縱觀天下,郭嘉認為,曹操比其他人更接近他心中的明主。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得知道郭嘉肯定的答案, 呂文媗沉默了許久, 外頭的寒風拍打著木門,仿佛也在催著呂文媗早些回應。

  然而呂文媗不知道做何回應是正確的,說句祝福, 這不是她的心意,她根本就不想郭嘉投奔任何人。說讓他打消自己的決定, 這與呂文媗的本性不符,她從來不會去為難朋友,尤其在她知道這個朋友一生中最遠大的抱負後,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他去追求自己的價值。

  這一天終於來了。

  「如此……甚好。」呂文媗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旁邊的八兩和趙雲也都仿佛感受到這中間微妙的氣氛,趙雲想了想, 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給先生和郭奉孝最後一些道別的時間。

  八兩見趙雲走了,他覺得這可能是先生最後的機會了,當下也隨著趙雲走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呂文媗和郭嘉兩個人。

  然而只有兩人的屋子裡, 卻沒有一個人繼續說話,終於, 呂文媗最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囊,裡頭裝著的就是之前郭嘉曾拒絕的種子。

  她遞了過去, 郭嘉絲毫沒有接的意思, 呂文媗只得走上前一步,主動拉過郭嘉的手,然後將錦囊塞進他的手心, 隨後不發一言準備轉身走人。

  然而郭嘉卻沒抓緊錦囊,呂文媗轉身鬆手的時候,發現錦囊要落在地上,她眼疾手快再趁著錦囊沒有落地的時候將其撈了起來。

  她注視著郭嘉的眼睛,說道:「並非讓你送給曹操邀功,而是你向來膽大妄為,你這性子焉知不會惹怒曹操?這種子你留著,哪一天曹操被氣急要把你拖出去砍了,這能救你一命。」

  郭嘉低頭看了一眼錦囊,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曹公心生殺我之心。」

  呂文媗可不會再在郭嘉面前說曹操的壞話,於是淡淡地說道:「人心難測,你留著,便是沒有用,就當我送給你做念想。」

  郭嘉聽到這裡,哪裡還能拒絕,他接了過來。

  呂文媗收回了手,又看郭嘉兩眼,再一次轉了身。

  郭嘉看向她的背影,心裡莫名的覺得難受異常,他有種感覺,似乎經此一別,日後就難見了。

  「呂姑娘……」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喊了出來。

  呂文媗聽到後立刻回過頭,他還有事嗎?

  郭嘉不由抓緊了手中的錦囊,說道:「可還記得你我徐州一別時你問我的話?」

  呂文媗回憶片刻,很快就想了起來。

  郭嘉繼續說道:「若我的明主是曹公,曹公卻想殺你,我會怎麼做?」

  呂文媗微微垂眼,回想起來後再想想他當初的回答,她這會兒心裡有些難以言喻的落寞。

  「你說只能希望我跑得遠些。」

  此話昭示著,他不會阻止曹操,甚至還可能替曹操辦事一起追殺她。

  當年是呂文媗和曹操有仇,如今仇恨被神種化解,呂文媗說道:「為什麼突然提起此事?你當可放心,我和曹操仇恨算是和解了,你不會覺得兩難。」

  郭嘉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提此事,只是想說,當年的我會希望你跑得遠些,現在我不會了……」

  呂文媗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他想說什麼?當年他希望,那現在不會了是什麼意思?

  郭嘉上前幾步,他這時候已經走到了呂文媗的面前,認真的看著她。

  呂文媗被郭嘉看得心跳的更快,她似乎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用這般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看。

  她退了兩步,然後強制讓自己撇過頭不再看他,好平復自己的心境。

  「為何不會了?」呂文媗掩飾自己的異樣,順著他的話隨口一問。

  郭嘉見狀,他只好收回了目光,呂文媗心中松了口氣,原來,還真有一個人的目光能叫人看了要害怕的。

  「你忘了?我前些日子才和你說過,誰若是害你,我定為你報仇,不管是誰,包括我那未知的主公。」他語氣溫柔,目光含笑,看得人心都不由地心生甜蜜。

  呂文媗不敢多看,他明明不曾有精神系異能,卻能影響她產生各種怪異的想法。

  「但凡臣子,如何能違背君主?你莫要因此為難,屆時反而讓你自身處境艱難。」呂文媗連忙說道。

  郭嘉笑道:「你這般為我著想?」

  呂文媗很是坦誠,說道:「你是我的朋友,我向來不會為難朋友。更何況,你幫了我甚多,若非你指點,我現下也不會有如今這般處境,我甚是感激。」

  郭嘉的笑容微微斂了些,他心歎一聲,隨後道:「文若的一飯之恩,就讓你一直惦記至今,又時時刻刻不忘他的好,你既說我幫了你甚多,和文若的一飯之恩相比,我是否于你恩德更重?」

  呂文媗瞅向他,很是詫異:「你從不和我計較這些,現下突然說來,可想說什麼?」

  郭嘉道:「我說我若是想挾恩圖報,你會如何?」

  呂文媗已經瞭解郭嘉的性子了,她可不信郭嘉真的會挾恩圖報,於是她好笑說道:「那你倒是說說,你想圖我報答你什麼?」

  郭嘉被呂文媗這模樣折騰得心裡有些失衡,她總是這般雲淡風輕。

  「媗姬,別去冀州了,留在潁川。」雖然心態失衡了,但是他還是說了出來。

  呂文媗頓時怔住,一是郭嘉的話語之意,二是他的稱呼,便是和他很熟了,他也多叫她呂姑娘,偶爾會來一句文媗姑娘,從來不曾聽他這般稱呼過。

  「你 ……」呂文媗遲疑片刻,繼續說道:「之前,你不是覺得我去冀州並無不妥……」

  郭嘉的心態更有些崩,她總能轉到她的公事上去,如今他看她樣子,就知道她在想自己去冀州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這方面去。

  也怨他之前因為不放心她純良的性子,一直在和她談公事。

  「你去冀州並無不妥。」

  呂文媗聽到郭嘉確定的話語,一雙眼睛直盯著他,雙眼透露著她的不解。

  「潁川物華天寶,最是適合建立山莊,在這裡,我會全力護著你,也會給你擋掉一切的麻煩,也不會忘記你想兼濟天下,讓天下再無餓殍。」

  呂文媗聽完,她沉默了,郭嘉說的話她都信,但是卻是讓她一起投曹操。

  呂文媗相信郭嘉,但她不相信曹操,一方諸侯為了爭霸天下,他是做不到呂文媗對其他諸侯治下百姓的平等對待的。

  「奉孝。」她輕聲叫了一句,語氣溫和,仿佛像是在安撫郭嘉。

  郭嘉眼裡溢出一抹失望。

  「奉孝,你不要擔心,我和曹操已經和解了,我們不會為敵……」

  郭嘉背過身,他說道:「我若說,我想留你,並不只是擔心你我未來敵對。」


第九十二章

  既然不是擔心未來因為曹操而敵對, 那為什麼要她留在潁川?

  呂文媗並沒有想到理由。

  「那是為什麼?」想不到理由,呂文媗就只能問了。

  郭嘉沉默一會兒,就在呂文媗以為他不想說的時候,他轉過身來,

  呂文媗就聽到他說道:「為什麼?不過是不舍而已。」

  不舍?

  呂文媗心裡有一瞬間覺得甚是開心。

  她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也不喜這惜別,不過, 你心有抱負,我也有我的願望,我們總歸要各奔東西的。」

  郭嘉心累了, 他已經說到這裡了, 呂姑娘還沒有想到關鍵處,

  他抬起手來,呂文媗有些不明所以,卻見他將手伸過來。這一次,呂文媗不知為何沒有躲,郭嘉將她額間碎發別過耳畔,他也更一步接近了她。

  「你的束髮依然束得難看,衣冠不整, 加上你易出的顏料,你就像個混子。」

  呂文媗有些不高興地撇了他一眼,好好的,怎麼突然數落她了。

  「可我依然覺得你甚美。」

  呂文媗的心跳刹那間就禁止了。

  「媗姬,隨我留在潁川, 我給你束一輩子髮髻,可好?」

  呂文媗心神瞬間變得紊亂,她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這時候,再感情白癡的呂文媗,也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郭嘉認真地看向呂文媗,他以為他自己會緊張的,可是沒想到說出來後,他竟然感覺無比放鬆。

  「我心悅媗姬你很久了,若非是你,我可不會那般處處替你出主意,擔心你被算計,文若想我為戰局出個主意,我都不曾答應過。」

  「我從不替可憐人出頭,也不為弱者生出同情,我冷眼看著天下人在亂世殺戮,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但我沒有半分憐憫,若非是你,曹操屠盡徐州所有百姓都于我無關,我根本不會去阻止,更不會顯露曹操眼前,甚至若有必要,我還會支持曹操屠城之舉。我同樣也不會二去江東,去替那孫策出謀劃策讓他孫家崛起。」

  郭嘉說到這裡,他此時的眼神是呂文媗從未見過的,那是一種淡漠,就仿佛他的話語一樣,亂世中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和他沒有半分關係。他更是一個沒有同情憐憫之人,心性薄涼。

  往日放浪不羈,總是喜歡微笑,又多般關心呂文媗,熱心替呂文媗出謀劃策的郭奉孝,和此時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又或者,這才是真正的他?

  呂文媗一時之間,完全回不過神來。不過,她只是被郭嘉的一番自白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到不是受到他話語中所蘊含的事實而驚訝。

  她其實何嘗又不是心性薄涼之人?

  她在郭嘉心裡,估計也是那種為了大義甘願冒險,為了友人能拼命相助,為了天下百姓能奉獻一生的大義之人。曾聽人說過,心性薄涼之人其實也會嚮往美好和溫暖,所以……他才說心悅她……呂文媗原本心中的喜悅有些散去。

  其實……她真不是,她為了大義甘願冒險去曹營,為了天下百姓努力研製糧種,其實根本就不是憐憫世人,不過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甚是迷茫,找不到方向時而強行給自己樹立的目標,好像只有這般,她才能融入這個世界一樣。

  至於幫助友人,願意以身犯險去救人,這不過是不想欠人情,人情分得清了,她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對她的修煉有好處。

  「我一直都知道,若有一日我有了主公,便只能和你分道揚鑣,甚至還做好了準備,我多次告訴自己,真有一天你於主公的大業有礙,我都可能替主公下手。」

  呂文媗目光中的驚訝消失,轉而多了一種郭嘉都看不懂的情緒,不過,這沒有影響到他繼續說下去。

  「但如今到了這一天,我卻不舍,媗姬,我一直在騙你,也是在騙自己,認為你的大義和研製出來的東西可以獨立于諸侯之外,但事實,天下沒有一個諸侯願意接受一個不受自己掌控,還在乎敵人的百姓的聖人。春秋百家,那些聖人們都是何等的優秀,又是有何等的名望,也都得為一方諸侯所用。」

  呂文媗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她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平衡諸侯,後面得到趙雲和郭嘉的肯定,她也是滿懷信心的,如今,郭嘉卻告訴她,這是欺騙她的,一時之間,她有些難以接受。

  「你若堅持,你我早晚一日會兵戎相見。」

  呂文媗此時心有些亂,郭嘉的手這時候卻摸向呂文媗的臉,似乎在擦了擦她臉上易容的顏料,只是呂文媗所製作的顏料其實隨便擦擦就掉的。

  「我不會和你兵戎相見的,但那時我也定不會辜負主公……你若是不想看著我死,今日就應了我,可好?」

  呂文媗被嚇到了,怎麼就扯到死字上頭了呢?

  但是要說應了他,呂文媗騙不了自己,她不願意。一直以來,她的打算就是不投靠任何一方,哪怕郭嘉今日告訴她不可能成為獨立諸侯之外的存在,她的念頭依然沒有打消。

  正如郭嘉所說,任何諸侯都不能接受她所謂的兼濟天下的聖人思維,只想將她收為己用。既然是這樣,那她自然就不會去投任何一方。

  觸及到郭嘉越來越迫切的眼神,呂文媗一時之間沒有想好回絕的話語,她就不斷地向後退去,然而這次的郭嘉比之前都具備侵略性,他沒有和以前不曾去勉強呂文媗。

  直到呂文媗都退到門邊已經沒了退路,郭嘉依然給呂文媗的感覺是極其壓迫的。

  若是旁人,呂文媗直接一腳就將人踢飛了,可人是郭嘉,呂文媗沒辦法動手。

  「媗姬,你答應我可好?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曹公的打擾,也一定會在亂世結束後,幫你完成心願。」

  呂文媗要的不只是亂世後的百姓飽腹。

  亂世後的百姓是人,亂世中的百姓也是人,尤其亂世中的百姓會更加缺糧,在這個時代,也不知道百姓們都能填飽肚子,是不是還會發生亂世戰爭。

  郭嘉見呂文媗沒有回答,心裡就已經暗沉下來,他一直知道呂文媗是一個俐落的人,若是要答應早就直白的說了,現在不說話,並不是猶豫,還是不知道如何說拒絕的話。

  他的眼裡有些失落,抓住呂文媗的手更緊了些。

  呂文媗有些不適,她掩飾自己心中複雜的情緒,緩緩搖了搖頭。

  正要開口的時候,郭嘉突然低頭下來,湊到了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其實有辦法讓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呂文媗一驚,她敏銳感受到他說這句話所蘊含的不懷好意。

  「這麼多日,我甚是瞭解你的弱點,你又身在潁川……媗姬……我想不擇手段將你留下來。」

  呂文媗聽到這裡,立刻就伸出手反抗了,郭嘉此時的話語再危險,也改不了他是弱雞的事實,她成功將他一把推開。

  然後惱怒地瞪他一眼,就轉身開門,瞬間就逃之夭夭。

  郭嘉微微閉眼,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就是,他不想動用真正的手段,只因他捨不得的。

  出了門的呂文媗立刻就清醒過來了,郭嘉瞭解她,她又何嘗不瞭解他,他的性子要算計一個人,會直接和她說嗎?

  根本不會,所以,他說他想不擇手段留下她一定是誆騙她的,就是不想聽到她拒絕的話。

  她轉過身,有點想回去的心思,可這時候又遲疑了,自從郭嘉說心悅她,她也不知道回去該如何去面對他的。

  這是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一件事,一時之間,讓她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

  不得不說郭嘉夠瞭解呂文媗,當年他所憂慮呂文媗會因為躲他,現下卻是成真了。


第九十三章

  郭嘉在屋裡等了許久, 進來的確是八兩, 他終究沒有將人等回來。

  「公子, 你到底和呂莊主說了沒有?為何呂莊主還是走了,她和趙將軍的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沒打。」八兩這時候看郭嘉眼神是非常不成器的。因為他懷疑自家公子可能不但沒有將自己的心意說明白, 反而還得罪了呂莊主。

  郭嘉視若未見,他平靜地說道:「拾東西去,我們馬上啟程。」

  八兩很不贊同, 說道:「公子,這時候若是騎馬追還是能追到的。」

  郭嘉這時候卻打開了房門,說道:」追上去又有何用?走,不要多想了,文若那邊局勢嚴峻, 需要儘快趕過去。「

  八兩見郭嘉似乎真的完全放手了, 他心裡哀歎一聲。

  「走。」

  八兩只得拱手道:「諾。」

  ***

  呂文媗和趙雲很快就已經疾馳出了潁川,看到潁川的地界碑,她立刻就拉住了馬韁, 然後轉過馬頭往潁川方向看去。

  他果然是騙她的,她都已經出了潁川,也未見任何阻攔, 更別說留下他了。

  「先生,怎麼了?」趙雲低聲問道。

  呂文媗望向遠方,說道:「子龍,你說曹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趙子龍微楞, 隨後回過神,他沉吟一下,說道:「非良善的野心人。」

  呂文媗繼續問道:「是否可為子龍之主?」

  趙子龍大吃一驚,呂文媗忙說道:「若是子龍不曾跟著我,是否會覺得曹操更有明主之向?」

  趙子龍微微垂眼,郭奉孝要去助荀彧,看來是打定主意投曹操,也難怪先生並不高興。

  「先生,曹操非我心中明主,他的屠城之舉,甚是殘暴,已非明主所為。」

  呂文媗又道:「若我留在了潁川,不知子龍作何打算?」

  趙雲頓時愕然,同時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定然是郭奉孝和先生說了什麼,竟然讓先生心生投靠曹賊,郭奉孝,著實不當為人子。

  「還請先生三思,先生,曹操未有明主之德,先生若聽命曹操,那先生日後就難免會出現危險,先生,郭奉孝想來巧舌如簧,他的話前千萬別信……」

  趙雲從來不是一個告狀的人,但此時,他也不想給郭奉孝面子了,讓先生留在潁川,日後先生的安危,郭奉孝作為臣子又能用什麼來保證,曹操能屠城證明他心性兇狠,先生又是不擅長言辭,又無君臣概念,時間長了,曹操哪裡會忍?一旦曹操動手,便是先生逃了性命,投過一次主公,若是叛臣,日後先生又有哪裡是可去之處?

  呂文媗抬起了手,淡淡一笑,說道:「子龍不必這般緊張,奉孝並未和我說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來罷了。」

  趙雲忙松了口氣,不過卻記在了心裡,他不信先生所說和郭奉孝無關。要知道先生從未有投任何一邊的想法,更別說和他一起不喜歡的曹操處,先生回徐州投劉備都比去投曹操要好。

  「我們走,到了常山安頓後來後,還得勞煩子龍張羅去各地諸侯處送信。」

  趙雲連忙點了點頭。

  呂文媗這才恢復正常,然後疾馳離開了這屬於潁川範圍的界碑。

  當她到了常山的時候,曹操及時回援兗州的消息傳來,而等到呂文媗和趙雲正在給自己修莊子的時候,呂布被曹軍逼得丟盔棄甲,然後逃入了徐州的消息傳到了他們耳邊。

  現在,想來,他應該已經回到潁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投了曹操。

  事實上,戰事一結束,不用荀彧引薦,曹操就已經熟悉到了郭嘉的才華,他親自登門求見,郭嘉既然心裡有所決定,自然不會拖泥帶水,曹操大喜過望,還沒時間促膝長談,天下諸侯包括曹操在內都因為一份請帖都重視了起來,因為這請帖赫然就是農神露面了,竟然還誠邀各大諸侯一起前去冀州常山。

  最先得到的消息是袁紹,袁紹大吃一驚,呂氏這樣的奇人到了他治下,他竟然半點消息都不知道,第一反應他就是封鎖消息,然後前去拜訪。

  可是袁紹很快得知,呂氏的請帖已經被送出冀州,再阻攔是不可能了。

  袁紹心中滿是失望,也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倒是想直接派兵圍了常山,然袁紹最重聲名,呂氏在天下的聲名極其好,他三公後人,哪裡能做這等事。

  「主公,如今呂氏在我冀州宴請諸侯,若主公再奉迎天子來我冀州,並在鄴城建都,挾天子以令諸侯,蓄兵馬以討不臣。那時,還有誰抵抗?」袁紹手下的謀士沮授立刻就給袁紹獻計。

  這分明是借天子之名,對聚攏的諸侯動手。

  慣常和沮授作對的郭圖馬上就反對,說道:「雖說如此,但漢室式微,若奉天子來我冀州,主公頭上平添掣肘,壞我冀州徐徐圖之的大事,況且,主公若一時疏忽,不敬天子,天子下詔,主公必遭天下討伐。再者,呂氏在我冀州請諸侯共商糧會,可見也是心慕主公大名,她如此信任主公,主公若壞她糧會,日後只怕會惹其厭惡,再無拉攏可能。同時,也會影響主公在天下的名望。」

  袁紹是一個極其重視名聲的人,如今他暗地裡同樣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地位,並不願意迎來一個要讓他卑躬屈漆的天子。

  這會兒還沒說話,心裡就已經偏向了郭圖。

  而袁紹若是一旦決定了事情,基本沒有什麼人能夠勸諫他,這時候給沮授一些面子,讓眾臣商討,最後的結果,迎天子的事給擱淺了。

  不過,因為呂氏在常山,袁紹很是重視,當即就準備派他長子攜帶重禮前去常山拜訪。隨後諸侯大會,他更是準備親去。

  袁紹繼妻劉氏聽了消息,立刻就去尋了袁紹,後宅婦人有婦人的聰明,就比如人情往來。

  前頭的夫君想的是呂氏將糧會定在冀州,是重袁紹曾為諸侯盟主的聲名,給足了面子,想從期間進行拉攏。劉氏卻是想到,此次前去拜訪呂氏,定然能得不少好處。

  畢竟呂氏召開糧會總少不得袁家幫忙,這出來乍到,主人家來拜訪,多少回備一些見面禮。

  這見面禮是個袁家的,定然不能輕了去,若是旁人的禮,富貴的劉氏還真不稀罕,但是是呂氏的,劉氏就不免多想了,她可是清楚得很,呂氏出手的糧種給了袁術和曹操後,讓夫君還找他吐了牢騷,可見其心中嫉妒。

  所以,劉氏認為此次備派去的人定然會領回呂氏的見面禮,說不得,就是一份神種。

  這樣的大好事,定然能得到袁紹的歡心,也會讓冀州各文武百官高看一眼,冀州百姓若種了神種,也會記得帶回來的是誰。

  所以,覬覦袁紹繼承人位置的劉氏哪裡願意她繼子去,所以立刻去袁紹處吹了枕頭風。

  袁紹一聽,自然不同意,派長子去,是去體現他對呂氏的重視的,他們這樣的諸侯,嫡長子的分量,可比其他兒子加起來還要多,如果派個幼子過去,讓呂氏認為他們不尊重,袁紹還是有考量的,他不能做。

  劉氏急了,說道:「夫君,其實妾還有一件難以啟齒的目的,這才想讓尚兒去拜訪那奇女。」

  袁紹問道:「夫人還有何用意?」

  劉氏笑道:「呂氏可未婚嫁,雖說和糜氏有過婚約,但如何能和我袁家比,譚兒已經娶妻,況且,尚兒文智武功具都有夫君風采……」

  袁紹立刻明白了,小兒的出眾,讓冀州世家女都為之追捧,若呂氏嫁給他兒子,哪裡還需拉攏?

  袁紹目光微亮,說道:「我再考慮一二。」

  劉氏非常熟悉袁紹,見他這樣子可見是心動了,於是,她也心滿意足離開。

  呂氏雖然獨特了些,但她能給他兒子帶來世子的位置,劉氏就沒有什麼不滿意了。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呂文媗和趙雲來到了常山, 常山縣如今隸屬常山國, 分封的是劉側之後,如今經過近百年,所謂的常山王也不過和一個縣令差不多,早在黃巾之始, 常山王就賄賂了十常侍進了洛陽,洛陽被火燒了後, 如今也沒了消息,現在常山做主的還是袁紹派來的丁琬。

  趙雲在常山頗為之名,尤其現在各地諸侯招募勇士入軍,作為一縣之主的丁琬就格外注意本縣的名人勇士,也好替主公舉薦, 得些政績。

  聽聞常山趙子龍一回來, 丁琬就親自帶人前去拜訪。

  趙雲客氣接待了他,不過也註定丁琬無功而返,趙雲沒有任何想投靠袁紹的意思。不過卻和丁琬買了不少地, 說是要建個莊子。丁琬還只道趙雲自從公孫瓚死後厭了沙場, 準備定居老家了。

  丁琬雖然失望,但也算開心, 畢竟他治下有一勇將, 未來若出現戰爭, 他也算有個助力,現在為官一方真不好做,誰知道自己的治下會不會突然被偷襲, 給他換了個主公。

  地批了五百畝下去,丁琬也就放棄對趙雲的關注了,可沒想到,沒過半月,主公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一起來了,還帶著重禮要去趙雲所在的莊子。

  袁譚對這個丁琬很不滿意,呂氏到了他治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情,問道趙雲,他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如今呂氏來到冀州,萬萬不可有失,袁譚已經準備回去回稟父親,將丁琬換下來。

  旁邊的袁尚卻沒想那麼多,他心情並不好,任誰受到母親的指使過來討好一個女人,出身尊貴,自小又深受寵愛,為所有世家女所傾倒的袁尚其實有些接受不了的。

  這自從上路開始,袁尚的心情就在鬱結中,恨不得此時可以從這丁琬口中得知呂氏和趙子龍搬走的消息。

  然而現實告訴他,他這期盼完全落了空。

  大哥已經讓丁琬帶路了,袁尚再不樂意,也得跟著去。

  如果不是目前的要求,他其實也挺樂意前來,他也很想看看,名傳天下的呂氏是何等人物。見多了世家貴女,他也想看看敢闖曹軍軍營,又心向百姓能活萬人性命的農神是何等風采。

  一行人駕車一個時辰,終於來到目的地。

  丁琬見了如今的場面異常驚訝,半月前,這還是一片荒地,連條路都沒有,可現在樹立在他眼前,高達十丈的堡壘,將是什麼?

  還有堡壘前面通向三個方向的路,整齊平滑,寬闊乾淨,便是鄴城的路都沒這般平滑,到底發生了什麼?

  竟然也沒有人來稟報!

  袁譚皺眉問道:「你竟然把堡壘賣給了呂氏?」

  丁琬連忙搖頭,難受說道:「不瞞大公子,半月前,這是一片荒地,沒有任何建築。」

  袁譚大吃一驚,袁尚不由驅馬上前,摸了摸地面,又解下腰間的劍敲了敲,說道:「大哥,還很結實,比家裡石板路要結實一些。」

  半月就將堡壘和路修成這樣?

  這怎麼可能?

  「呂氏雇了多少人?」

  袁譚也開始幫助袁紹處理政事了,這些民事方面他還是有所瞭解,他算算,他們如要修建這麼高的堡壘和三條這樣的路,而且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話,至少要動用一萬民夫。

  丁琬還在揉自己的眼睛,聽到袁譚問話,他就結巴起來,說道:「大公子,實不相瞞,趙雲根本沒有招工的消息,趙雲手裡的人也就是河東鄉里人,青壯只有四五百個。」

  這怎麼可能?

  四五百人?

  袁譚死死盯著丁琬,丁琬說道:「不敢欺瞞大公子。」

  袁尚見狀,說道:「大哥,先進去看看,我看到一旁有人挑著河石進大門了,待見到呂氏,我們誠懇問問。」

  袁譚只能點了點頭。

  一行人到了堡壘大門前,這大門和城門都差不多了,袁譚不由握緊了手。

  不過卻沒士兵守衛,他們進去也沒人理會他們。

  待進了城,城內的如火如荼的幹活場景,讓袁譚和袁尚又驚奇了一番。

  蓋房子的,修路的,規劃田地的,幾乎沒有人閑著,袁尚指著一個地方,說道:「那裡在修路,外頭平整光滑的路看來就是那老漢那堆黑色的東西所做。」

  袁譚當即走了過去,老漢還在用平滑的木板在壓地面,好把地面撫平,待凝固後,這就是一條乾淨整齊的路了,如果是大晴天,三天這路就成了,呂莊主不愧是仙人弟子,這樣神物都能創造出來。

  看到袁譚一行人就要踩上還軟著的路,他連忙就喝止了。

  「你們是從哪來的貴人,這路還沒好,可不能走。」

  丁琬正想昭示身份,誰知袁尚卻止住了,反而笑嘻嘻的說道:「那要什麼時候才能走?」

  老漢想了想,莊主放任各鄉里人過來做工,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們也就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於是回答說道:「看著日頭,按照莊主的意思,最多三日就凝固了。」

  袁尚指了指那堆灰色的東西,說道:「所以,你們修這路,就是把石頭和那堆灰和河沙混在一起,然後壓平後,三天就成了外面的路?」

  「是的,貴人。」

  袁尚的臉色頓時有些紅,如果父親有這樣的東西,那修建城牆可不是變得極其簡單了?

  若冀州城高牆固,誰人敢犯冀州。

  袁尚琢磨著定要好好和呂氏說上一說,不管花費多大的代價,都要得到這東西好幫助父親。

  袁譚的目光也深邃一些,袁尚能弄明白此物的重要性,心機較深的他不可能不明白,同時微不可查看了袁尚一眼,若是能將三弟支開就好了。

  呂文媗和趙雲站在山上,他們俯視下方可以看到底下施工的進程,由於山不高,也離得近,袁尚一行人也頗為高調,她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

  趙雲說道:「是常山的縣令。」

  呂文媗見那丁琬跟在兩個年輕人身後,說道:「看來袁氏的人到了。」

  趙雲也看了袁家兄弟兩眼,說道:「先生,可要下去一見?」

  呂文媗點了點頭,說道:「得給袁州牧面子,不但要見,還要好好招待。」

  趙雲想了想說道:「我這就親自去請。」

  呂文媗點了點頭。

  呂文媗和趙雲轉身下了山,呂文媗回了趙雲的家宅,趙雲就去請人,待呂文媗收拾好後,趙雲也引人進來了院子,她沒有出門迎接,而是等人進屋。

  進屋的只有袁氏兄弟,大的看起來穩重,小的頗為英俊,而且行走之間也是厚重,可見武力也不差。

  袁譚和袁尚看到上方的呂文媗,也都是一愣。

  名傳天下的呂氏竟然是這般秀麗的模樣?


第九十五章

  袁氏兄弟驚詫過後, 就是給呂文媗見禮, 呂文媗客客氣氣得回了一禮。

  袁譚微笑說道:「家父得知呂先生前來冀州, 甚是欣喜,常說要親自趕來相見,可一想到呂先生欲在常山邀請天下諸侯共商神種之事,家父為了避嫌, 被冀州文武勸住方打消此念,卻一直仰慕先生, 便派我與三弟前來拜見。」

  呂文媗可不敢把袁譚的話當真,她也客氣地說道:「早聞袁州牧賢名, 昔日又是討逆盟主, 我在冀州暫居也正是仰慕袁州牧早諸侯威望之故,還請袁州牧出現相助,想必有袁州牧給予的方便和照顧,此次糧種大會定能順遂。」

  袁譚拱了拱手:「家父一直曾言, 先生的神種事關天下生計, 能為天下生計出分力, 袁家求之不得, 先生儘管放心,冀州定會全力支持。」

  呂文媗沒想到袁家竟然這麼快就表態了, 連她準備的一些好處來交換袁家的預設都不需要。

  不過仔細想想也就理解了, 袁家重名,此次她又點明是尊重袁紹曾是盟主的緣故,袁紹只怕也想再一次向天下昭示他是天下諸侯之首這份名望。

  上一次因為他是討董盟主, 他就收穫了偌大的冀州,原本行軍不過一萬,因為這份名望,瞬間引得各處有志之士投奔,讓他實力暴漲十萬,而後慢慢經營,麾下將士數不甚數哦。

  這一次再昭示天下,所帶來的影響也是難以估量的,此外還能交好呂氏,對於袁紹來說何樂而不為,這也是他沒有同意沮授要在大會上做手腳的原因。

  既然袁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呂文媗也就沒有再準備交易,她起了身。

  「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派人立刻前去鄴城,和袁州牧商量出一個章程。」

  袁譚忙道:「父親已經全權將此事交由給我,先生有何需要幫忙之處,儘管說。」

  呂文媗懷疑地問:「大公子可能替袁州牧做主,許我調兵三百前來常山?」

  袁譚不由愕然,呂氏從哪裡調兵?

  隨後猶豫一下,立刻就同意了,現在哪個世家沒有私養部曲,三百已經算少的,就這點都不用問父親,他就能答應。

  「先生放心,此事我能做主。」

  呂文媗這時候也露出微笑,這袁家比劉備還真是大氣多了,當湖和劉備可是交換了好些條件,才得以募兵。現在到了冀州,別說募兵了,連調兵都願意。

  這初次見面,呂文媗對這袁家還是有個不錯的好印象。

  可惜了,郭嘉說袁紹雖有氣魄本事,卻因為是大士族原因,麾下文武勾心鬥角,不辦實事,袁紹又有些偏心,很多時候難以公允,可為一時諸侯,不為明主。

  「如此甚好,那就一切有勞東道主費心,兩位公子來得正巧,前些日子,我剛發現一物,或許對袁州牧有些作用,還請兩位公子替我進獻給袁州牧。」既然袁紹大氣,那麼呂文媗也不小氣了,原本是打算用來交易的禮物,現在直接送過去也無妨。

  袁譚心中大喜,對父親有用,莫非是蔬菜神種?

  要知道,自從叔父袁術和劉備曹操得了,父親可真羡慕得緊呢。

  呂文媗說完,就招呼趙雲帶來了一個錦盒。

  袁譚看了三弟一眼,他以為三弟會和他搶的,誰知道此時他竟然沒動。而且似乎想什麼出了神。

  呂文媗說道:「正是此玉盒,裡面是一味配方,若能配置好灑在莊田裡,可使得下田變良田,」

  袁譚不由心中一跳,還有這樣的配方?

  如果是真的,這可比所謂的神種蔬菜要來得重要,神種蔬菜最多不過是不讓人餓死,到底當不了真正的糧食,而這讓下田邊良田,良田是下田產量一倍,這豈不是讓他冀州平添得了一倍的糧食?

  郭嘉一遞過來,袁譚就連忙接住,他決定,從現在開始,除非見到父親,他打死都不放手。

  所以,按說要說些客氣拒絕話,袁譚一點都說不出口,萬一他客氣客氣,呂先生當真了,不給他了,他會被父親給打死的。

  而且,原本袁譚還想在常山縣設宴款待一下,這時候手裡多了這樣的東西,他片刻都不想帶了,他怕出事,不如交給父親能讓他鬆口氣。

  又是一番寒暄,呂文媗也看出袁譚想回鄴城的事,她頓時啞然一笑,她不會說,這東西,日後天下都有,這次先給,不過是先從冀州實驗而已。

  她這段時間,為了研製出符合她心意的糧種,在糧種改造上多有困難,不妨礙她從土地著手,土地效用加成,再加上優化的糧種,糧種產量也算是初步達到了一點要求。

  袁譚見呂文媗不再說話,就起身要向呂文媗辭行,呂文媗也答應了,可袁譚起身走的時候,發現袁尚還是坐著的,他沒有想走的意思。

  袁譚之前一直想著這神奇配方的事,也就沒顧及到袁尚,此時才發現袁尚異樣,這個義母弟弟和他是不和的,往日裡也會給他唱反調,今日一直默不作聲,不與他爭刷好感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三弟?」

  袁尚回過神來,他說道:「大哥,既然如此,你早些日子回去,我就不和大哥回鄴城了。」

  袁譚:???

  袁尚這時候對呂文媗說道:「尚想在此地盤旋多日,有好些問題想要請教呂姑娘,還請呂姑娘准許。」

  呂文媗看看趙雲,趙雲顯然也是奇怪了,他打聽的消息也是袁家大公子和三公子爭寵爭功勞是家常便飯,他和呂文媗都認為,一旦拿出這秘方,兩人就會馬上因為此事急忙趕回鄴城表功去。

  倒不是呂文媗要避著袁家兄弟,而是呂文媗和趙雲事多,著實懶得搭理,她們身在冀州,真不搭理也太不給袁家面子,所以才變著法兒的讓人走。

  卻沒想到,袁三公子反常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想和袁譚一塊回去向袁紹討功勞。

  另一邊的袁譚雖然奇怪,不過憑著瞭解,他很快也猜到了一些東西,怕是這個弟弟看上今天在外頭看到修路和牆的東西了,想要留在這里弄清楚,然後回去立功。不過推己及人,這種配方,呂氏怎麼可能交出來,他這弟弟是癡心妄想罷了,還不如憑著手上功勞早點回去要好。

  雖然心裡冷笑,但本心更多地卻是高興,於是他也很難為的看向呂文媗。

  呂文媗平靜說道:「此地百廢俱興,怕是會招待不周。」

  袁尚忙擺了擺手:「呂先生不需管我,我只需要能四處走走即可。」

  呂文媗看向趙雲,這時候似乎沒有趕人走的理由。

  趙雲目光變得肅然,怕袁尚有什麼算計。


第九十六章

  袁尚還是留了下來, 呂文媗和趙雲只是囑咐一聲,就很少見他了。

  因為對袁紹有一定的防備, 此次山莊得到防禦是由呂文媗親自把關, 為了山莊有足夠的自保力, 她還弄出混凝土, 混凝土的固性可不是現在的建築材料所能比擬的。

  就依靠現在的投石車來說, 根本無法對其造成傷害。這座山莊呂文媗打算將其打造成數萬人都攻不破的堡壘。

  很多材料都是呂文媗加以改造過, 現在的攻城利器對她的堡壘不會有任何辦法。

  一切的要改造的材料她完成後,呂文媗才稍微有了些空暇, 她出了她的實驗室, 為了保密的緣故, 她的實驗室建立在最高處,沒有她的允許, 沒有人能上來。

  從欄杆上向下觀望著動工的進度, 大夥兒都忙得熱火朝天,看來能夠在既定的時間完成。

  突然, 呂文媗的的目光落在了一處不動了。

  莊內剛建好的客院裡, 袁尚一身髒汙地在擺弄著生石灰等物,時不時地攪拌一下,以呂文媗的視線, 可以看到他臉上也都有痕跡,和外頭幹活鋪路的百姓差不多了。

  這是在做實驗?

  正好事情做完了,她也算第一次看到有人做實驗,作為研究人員, 她對任何人做實驗都抱有尊敬的意思,哪怕他們做的是最簡單的實驗。

  呂文媗從實驗室下來,然後就去了客院。

  袁尚絲毫不查,他眼下蹲在一盤皺著眉頭,他觀察了好些日子,山莊的百姓弄來的材料他都記清楚了,就嘗試著自己配,可是他配了三日,都沒有成功。

  呂文媗走得近了,看清楚地上的東西,立刻就明白他在做什麼實驗了。

  「沒有煆燒過的石灰粉末不會有作用。」

  袁尚立刻被驚醒過來,他馬上起身,看見呂文媗後也嚇了一跳。

  「呂姑娘。」

  呂文媗微微點頭,袁尚似乎有些心虛不大敢看呂文媗。

  「除了要特定溫度煆燒過,還有一些頗為複雜的用料配比,你這是弄不出來的。」

  袁尚這才抬起頭,說道:「姑娘默許這裡的百姓給我這些東西,原來是篤定我做不出來。」

  呂文媗一愣,她這才記起趙雲提過這麼一茬,當時她沒阻攔,這些原材料都有出處,那丁琬只要一查也能查出來,所以對於袁尚要一些這些東西,她還以為他是想確認一番,然後交給他手下人去嘗試著做,沒想到,這袁尚竟然親自動手。

  「是這樣不錯!」呂文媗記起來,就點了點頭,她還真是篤定現在的人弄不出來。

  袁尚還以為會得到含糊或者客氣的回答,沒想到她還真承認了,一時之間,袁尚也頓時啞口無言起來。

  呂文媗不由一笑,說道:「不過你能親自動手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袁尚看著地上一攤東西,心裡有些氣餒。

  「此物貴重,不能叫旁人知道,也知道姑娘不會透露出去,所以便親自試試看。」

  呂文媗走了過去,然後彎腰從袁尚所做的失敗品裡撚出一點粉末出來,袁尚更不自在了。

  呂文媗拍了拍手,說道:「不錯,有什麼需要的器材和外頭的鐵柱說,我覺得你很有潛力。」

  隨後笑了笑,竟然竟走了,讓袁尚一時有些懵,這是什麼意思。

  呂文媗走出客院,出了門後她還停了下腳步轉頭看了看,還是有些天分的,到底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一個搞研究的人,應該鼓勵鼓勵科研。

  袁尚想了一會兒,馬上就追了上去。

  然而追上去後,他又什麼都沒說,只是跟在呂文媗後面。

  呂文媗疑惑地停下腳步,問道:「三公子可還有事?」

  袁尚這才說道:「呂姑娘說得那話是什麼意思?」

  呂文媗笑了:「若三公子願意潛心實驗,說不得日後也能有一番造化。」說完,呂文媗也不管他怔楞的樣子,向趙雲所在的地方趕去。

  袁尚一怔,隨後搖了搖頭,他是袁家的三公子,未來要和父親一樣做諸侯的,怎麼可能做這東西。

  不過,他竟然有天分,為何,心裡頗為高興。

  隨後,他又追了上去。

  ***

  山莊的人現在都知道袁家三公子現在和呂莊主形影不離,連子龍都沒袁三公子在莊主身邊呆得久。

  趙雲冷冷地看了一眼吃的正歡的袁尚,此人甚是奸猾,借著先生對他的期許,跟在先生身邊左右,美其雲,聽從教誨,先生還真指點了一番。後來,此子更是借著不明白各種原理,日日跟著先生一副虛心詢問的樣子,先生除非進實驗室,其他時候都不再趕他了。

  這一日,曹操的使者到了山莊,呂文媗前去見面,袁尚也沒例外又跟在了呂文媗後頭。

  曹操的使者派來的是荀彧,這是曹操多番考慮過才決定的,荀彧對呂氏有恩,由荀彧過去,怕是會得不少便宜。當然,他也考慮過郭嘉,聽說郭嘉和呂氏也交情甚好,可是被戲志才否了,說誰都可以去,就郭嘉不行。曹操問及原因,戲志才偏說不出個所以然,可卻很是堅持不能讓郭嘉去。

  後面,就連郭嘉也沒要求自個去,反而當做沒聽過此事,沒有軍務的時候,常常抱著酒在他賜的府邸裡請文若等一眾好友對飲放歌,好不快活。

  曹操也就同意了戲志才所言,不過了表示他對呂氏的看重,除了荀彧,還派了自己的長子曹昂。

  算來此次諸侯的來使,除了袁紹,就只有曹操派來了自己的嫡長子。

  若是講究禮法和規矩的,都會因為對這兩位元大生好感,可惜呂文媗不在意這些,諸來使她都一視同仁。

  不過呂文媗得知是荀彧後,她心知肚明是曹操刻意做的,她還是願意多透露一些東西。當然,她也同樣有些失望,還以為郭嘉會過來,到底,當日她沒有給答案,他難道就這麼放棄了?

  大夥都說他救過呂氏,呂氏也對他多加報恩,可在他心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讓他感官複雜的呂氏。

  他無疑對呂氏印象極好,不過後來志才和奉孝怪異的行為,讓他也生出複雜之感,那時候他就在想,呂氏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讓他最為出眾的好友都對其愛護有加,甚至一度違背他們的行為準則。

  現在看到呂氏模樣,再想想她的事蹟,他多少有些明白了,呂氏的才華讓人欣賞,她的大義讓人敬佩,她的模樣竟然也頗為出眾,也就只有這等才貌雙全的人才讓那兩個智多妖的好友心起漣漪。

  不過可惜了,瞧他們現在的樣子,怕是都沒有說出來過,以他們的智計,若是能得償所願,他們只怕就已經動手腳了,可什麼都沒說,這就說明他們兩都會在呂氏面前碰釘子,所以,他們乾脆就沒說。

  一時之間,荀彧覺得頗為有趣。

  難得見這兩人會遭受這等挫折。

  隨後,看到呂氏身後跟著的人,他的神色也不再像之前那麼淡然。

  那不是袁三公子?

  袁三公子怎麼在呂氏身後?

  荀彧按下心裡疑惑,正要作揖行禮打招呼,呂文媗就道:「荀大人快快請坐,不需多禮。」

  荀彧君子氣度,禮儀十分周到,自然不會因此就不施禮,於是,他還是和呂文媗行了一禮,呂文媗只得快走兩步,準備親自將人扶起,這時候,袁尚走得更快,替呂文媗扶起了荀彧。

  「原來是荀令君來了,久聞大名,早知道你來,我就去莊外迎接了。」袁尚客氣說道。

  呂文媗見狀,也就放下了手,到底這年頭男女有別,她都差點忘記了。

  荀彧起身,心裡疑惑加深,這袁三公子和呂氏什麼關係,這說話的口氣,好像是這裡的主人似的來說迎接他?


第九十七章

  荀彧經過半月出使, 順利的和曹操覆命。

  沒有讓曹操失望的是,荀彧得了一些此次有關糧會的重要消息。

  據說, 這次呂氏擁有可以提高糧產十倍的種子, 但是要擁有卻是有條件的, 至於條件是什麼, 荀彧就不知道了。

  曹操有些動容,十倍產量,這預示著, 只要得到這種子,他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糧草問題,而且還會有足夠的盈餘。

  至於打聽不到呂氏的條件, 曹操當然不會怪荀彧, 這事定然是呂氏召開糧會的目的,不然為何要召開糧會?

  「只能多加搜集呂氏的喜好,一切都備全了。」曹操歎道。

  隨後說道:「聽志才說,奉孝曾多次和呂氏獨處過,他應當是最清楚呂氏的喜好,文若不妨替孤問問。」

  荀彧聽到這裡,不由苦笑搖頭:「主公,此事萬萬不可。」

  曹操疑惑地看荀彧,荀彧忙解釋說道:「不瞞主公, 我出使前就前去和奉孝一敘,也是想多瞭解一番,以備不時之需, 誰知,我不過一提,奉孝就閉口不言,還道,若事關呂氏,他不會多言一字。」

  曹操更是疑惑了,說道:「奉孝這是何意?」

  荀彧歎道:「我事後才從伺候奉孝的書童處得知,奉孝去濮陽助我守兗州前,呂氏和她在一塊,呂氏曾邀他一起去冀州,奉孝沒有同意,這才一直鬱鬱寡歡。」

  曹操一聽頓時大為感動,原來奉孝竟然這般看重於他。

  「現在再在他面前提呂氏,可不是讓他難受?」

  曹操從感動中回過神來,說道:「文若此言,奉孝極其在意呂氏?」

  荀彧點了點頭:「我認識他多年,自從去年遊學見過呂氏後,奉孝再也不近女色,我初時以為他終於能聽得進大夫的勸,好生調養身體,後才知是這緣由。」

  曹操聽完不由笑了笑,隨後想到什麼,他起身說道:「奉孝為孤捨棄私情,實令孤感動,文若,此次糧會,孤準備讓奉孝雖孤一同前去。」

  荀彧愕然。

  曹操說道:「文若放心,男女私情也合該他們自己解決,孤絕不插手。只是見奉孝如此寡歡,孤又如何能看著,否則算來就是孤的錯了。」

  荀彧心思玲瓏,瞬間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看似成全奉孝,其實也未嘗有一種希冀,讓奉孝將呂氏拉攏過來。

  這樣就真是兩全其美了。

  荀彧也希望如此,只是,想到他這次去常山的所見所聞,呂氏確實和尋常女子太不一樣了,那樣的女子,心性堅定,又心無旁騖地放在造福天下下,這樣近乎類似聖人一般的人,哪裡會去考慮兒女私情。

  沒有見過呂氏,他覺得還有希望,等到見到了,他心裡就對奉孝就有些不抱希望。

  更別說奉孝想來算無遺漏,若是有機會抱得美人歸,現在也不會鬱鬱寡歡了,要知道,在這之前,每逢酒宴踏青遇上的美人,可是都能得償所願的。

  不過荀彧也沒潑曹操冷水,這也是給奉孝一個機會!

  說實話,眼下主公對呂氏觀感甚好,也極其看重她,但是她未來若陰錯陽差幫助了主公的敵人,從而誤了主公大業,就像上次徐州呂氏阻止主公屠城一樣,那時候,主公未必會因為區區神種蔬菜就徹底消除隔閡,最後對她起兵禍,到時候奉孝如何自處?

  如果奉孝和呂氏在一起了,那麼這事自然就不會再發生。

  「該打聽得還是要打聽,不過文若說得對,既然奉孝不願提呂氏,這段時間就不要打擾他,待孤出發那日,就下令讓他隨行。」曹操馬上說道。

  荀彧點了點頭。

  「對了,孤今日得了好些孤本,文若替孤將其送予奉孝去。」

  荀彧含笑應下,主公這般關心奉孝,他也總算放心了。

  ***

  荀彧走出曹府,迎面就看到戲志才過來,看來也是趕去見曹公的。

  戲志才見到荀彧停下來,作揖說道:「文若,出使可還順利?」

  荀彧回禮說道:「一切順利。」

  戲志才又微笑道:「可能一聚?」

  荀彧想了想說道:「明日再聚,今日還得替主公去奉孝府裡去。」

  戲志才掃了掃荀彧身後下人提的箱子,這是主公的人,看來主公又給奉孝東西了。

  「可。」

  荀彧又笑著拱了拱手,然後走了,戲志才若有所思,隨後進了曹府。

  郭嘉很有閒情地澆著花草,因為沒有公事要出門的緣故,他竟是髮髻都未束。

  八兩領著荀彧進來,荀彧笑說道:「你這樣子若又讓我那侄子看見,定要又罵你兩句。」

  郭嘉放下水瓢,微笑說道:「今日剛回就來我府中,文若待嘉令尊夫人羡慕多矣。」

  聽得荀彧就想踹他一腳。

  不過荀彧來是有要事的,也就不和郭嘉說笑了,他說道:「主公讓我給你送了些孤本過來。」

  郭嘉向隨行的人到了謝,等人走後,荀彧就隨郭嘉去了書房。

  郭嘉看得出來,荀彧有很多話要和他說。

  「你知道我在常山遇到了何事?」

  郭嘉臉上已經沒了笑得模樣,他說道:「她還好?」

  荀彧見狀,他直接說道:「甚好,氣色不錯,與袁三公子形影不離的。」

  郭嘉是誰,哪裡會不知道荀彧說這話的原因,這裝了一回死,呂姑娘去尋了荀彧麻煩,倒是瞞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你不必激我,她之性子,不會隨意和人親近的。」

  言外之意,就是荀彧說謊,就是為了激將他。

  荀彧幽幽地喝了一口茶,說道:「這可不是誆你的,我聽莊子裡的人說,呂氏誇袁尚有天資,正在用心教導……」見郭嘉得到臉色有輕微地變化,他露出笑容,繼續說道:「我特意觀察著小子幾日,確實有天分,在呂氏面前也相當勤奮,就是……心思不純了些。」

  郭嘉皺起了眉頭。

  荀彧笑了笑,繼續說道:「也不知袁尚如何入了她的眼,現在那莊子裡的人都知曉,袁尚比趙雲在莊主身邊待得時間都要長。」

  郭嘉眼中閃過狐疑,比趙雲親近,這怎麼可能?

  然而看荀彧就等著他問,郭嘉生生地按捺下去,說好不對她的事開一句口。

  這樣,主公也當明白他的心意,未來自不會再勉強他去對付她。

  荀彧見狀,只得說道:「之前志才攔著你不讓你出使,你當做不知道,你也清楚,你若請命,主公不會不許。」

  郭嘉鬆開眉頭,說道:「文若,你過於操心了。」

  荀彧見他還是一副不想談的樣子,他心裡搖了搖頭,他又說道:「志才約我見面,我推到明日了,想來他定然也是要問呂氏的事,這次說不定會隨主公去常山。」

  郭嘉微怔一下,隨後說道:「無妨。」

  荀彧這時候覺得相當無奈了,這都沒給點反應,志才有一點比奉孝好,他問不出奉孝的事,只能從奉孝身邊的八兩口中得知,再加一些揣測。而志才自從幫助主公將奉孝招來,得知他要去常山,就主動和他坦白了,志才對呂氏也是極其有好感的,否則昔日也不會盡心想給呂氏和主公調和。

  荀彧無奈的只能離開郭嘉的府邸,他的事情還有很多,今日來勸說郭嘉,此事他也算盡心了。

  然而荀彧一走,郭嘉還是如在荀彧面前表現那般淡定嗎?

  事實上,荀彧一走,郭嘉就將手中的書給丟下了,心不靜,如何還能看書。

  他真的不在乎嗎?那是不可能的,一個趙雲就已經讓當初的他有些吃味,現在又來了兩個。

  戲志才的心思,他其實有些明白,昔日他見到呂姑娘和戲志才時,戲志才矛盾的舉止就已經昭示了他的心思。他不清楚呂姑娘擄走志才那幾天發生了什麼,若非呂姑娘完全無意,又似不知戲志才的心思,他才放置不理。

  還有袁尚!

  郭嘉素來知道她為人,她對任何人都保持距離感,包括他和趙子龍在內,都其實抱有距離感,她喜歡一個人練武,做實驗,向來不讓人跟隨的。

  可是,今日她卻讓一個人跟著她,這到底是什麼原因?若說礙于袁紹之故,以他對其瞭解,她是不會勉強自己。

  那麼就只能說……郭嘉不想承認,也只得承認袁尚此人至少是讓她喜歡的,否則,昔日孫策那般待她以師般尊崇,她已然保持著不冷不淡的態度。

  郭嘉終究忍不住,召喚外頭候著的八兩。

  「八兩,去打聽一下袁紹三子,越細越好,不要讓文若他們知道。」

  八兩沒有聽到荀彧和郭嘉的話,還當郭嘉想瞭解冀州局勢,很快就應了下來。

  ***

  翌日,戲志才如約而至。

  荀彧好生招待,戲志才含笑說道:「文若當知道我來的目的。」

  荀彧點了點頭,說道:「呂氏此女非良配,超然物外的聖女更適合她。」

  戲志才悠悠地道:「你當我和奉孝不知?」

  荀彧苦笑一聲,他們兩怎麼會看不出來。可就是因為這份特殊,才讓兩人惦念。

  戲志才見狀,不由笑出聲來,說道:「文若,當初我阻止主公派遣奉孝出使,可還記的你我私下的說辭?」

  荀彧當然記得,那時候戲志才和他說,他心悅呂氏,欲自請出使。

  荀彧反應過來,說道:「你後來並未請命?」

  戲志才點了點頭,說道:「還以為奉孝會因此改變注意,主動請使,可惜了……」

  荀彧一怔,這語氣,怎麼更像是志才在算計奉孝一樣。

  「志才這是何意?」

  戲志才目光寒涼,輕輕地說道:「若是此次奉孝出使,主公所得到不止這些消息,奉孝倒是耐得住。」

  荀彧當即就起了身,生氣道:「志才此舉太過了。」

  戲志才一把抓住荀彧袖子,讓他重新坐下,說道:「文若,這呂氏在劉備或者江東處,我都放心,但是在袁紹處,我寢食難安。」


第九十八章

  荀彧被戲志才這話給驚得回不過神。

  戲志才輕輕地說道:「四世三公的袁家若是要對一個人好,會有多好?昔日文若不也因此在袁紹帳下聽用了幾年?」

  荀彧立刻正色起來, 是呢, 當初袁紹禮賢下士, 又聲名遠播, 他當時第一選擇就是前去投效,然而時間久了,就會發現這是表面現象,所謂的表面現象也並袁紹待人不誠, 只是冀州的內部紛爭太過複雜,並不適合他。

  想想他當初在袁家共事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袁紹對於部下要優容得多。袁家真要待一個人好,他想任何人都會有所感念。

  「你認為呂氏會被袁家拉攏?」

  戲志才微微點頭, 說道:「她為了一個救命之恩, 就如此有待文若你, 若袁家真是誠意滿滿,處處替她著想,袁紹再許一個她隨時可離去的諾言,她未必不會有此念。」

  「我再想方設法讓她離開冀州,雖然滿心不願,卻也在激郭奉孝前去。主公志在天下, 這最困難的一步便是袁紹,方能更順利定鼎北方,袁紹若得了呂氏相助, 名望必然大增,加上兵馬強壯,兵力十足,以那時他的名望和好名聲,兵鋒所到之處只要許諾給予百姓錢糧……你說各地諸侯將士會不會有嘩變之心?」

  荀彧想想有些動容,袁氏本就是天下人心所指,再來這一招,這時候很多士卒,可不就是求一個飽腹。

  如果之前說和袁紹對上,因為袁紹內部紛亂有五五勝數,現在怕是一成都不到了,主公若是第一步都踏不出去,難怪志才說呂氏在袁紹處寢食難安。

  假若呂氏在江東或者劉備處,他們沒有足夠的名望讓天下有臣服之心,也不會如此讓人駭然,但是和袁紹一起……這……荀彧微微蹙眉,戲志才這時候又笑了笑,說道:「文若此次前去冀州,我想定然有袁家的人跟在呂氏身邊了,不知我猜的可對?」

  荀彧聽了,頓時有些吃不准戲志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還是真的有所料到。

  「你為何會這般說?」

  戲志才給荀彧到了一杯茶,然後自己也喝了兩口,在荀彧的催促下,才緩緩說道:「袁紹在繼承人上猶豫不決,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各成一派,在冀州早已涇渭分明,難分高下,若想更進一步,就只有外力才能助之,只要稍微聰明的人,都會知道呂氏是最能引起袁紹心偏的外力……」

  荀彧跟在呂氏身後的袁尚,他似乎有些被戲志才說服了。

  「袁家上至袁紹,下到袁尚,都是分外俊秀清和之人,天生就自帶親和之力,他們若誠心交好一二,會比天下諸侯都要無往不利得多。我和呂氏相處過幾日,她外冷內熱,看似冷漠卻不懂拒絕,只要她順眼的人,又有一顆赤子之心,若有一處對她好,她恨不得報答十分。」

  說道這裡,戲志才不由一笑,聲音也軟和下來。

  「袁尚如何能算赤子之心?」荀彧立刻反駁,他這不是目的明擺著圖呂氏這個人?

  戲志才幽幽地說道:「這麼說來,是袁尚真的留在了呂氏身邊了?」

  荀彧只得點頭。

  戲志才說道:「這就更不好辦了,我之前揣測是袁紹那性格最溫潤的二子袁熙。」

  隨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袁尚自來被袁紹嬌寵長大,心思不深,呂氏對這類人甚少防備,此次,我也要隨主公前去觀望清楚才好做決定。」

  說著,他竟然就準備走了,荀彧跟著站了起來,戲志才說道:「不用送我了,文若知我目的便是,不管是誰,只要能讓呂氏離開冀州,都是主公的功臣。只是,我認為奉孝可能是改變這個結果的人,所以,文若不放多勸上一勸。」

  荀彧拱了拱手,說道:「自當盡力。」

  ***

  袁尚盯著眼前的黃色溶液很久了,雖然呂氏告訴了他生長液的遠離,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汁液加上連藥材不是的礦石粉末,就能變成眼前可以促進植物生長的良藥。

  他也試著配置,然而他怎麼也都配不出來,明明這些天跟在呂氏身邊很久,他所詢問的問題,都得到了呂氏的回答,呂氏甚至還細心給他說了一些配置藥方的遠離,可是他做起實驗來,總是做不出來。再看呂氏,同樣的流程,同樣的東西,她就配了出來。

  時間久了,他越來越喪氣,看來他就不是這塊料子。

  呂文媗從實驗室出來,就看到甚是苦惱的袁尚,她也不由一笑,看來他又失敗了。

  她不會告訴袁尚,這種精細活,察覺不到液體的分子活動規律,是完全配不出來的,否則在她那個時代需要看異能天賦。

  說來這些日子,袁尚日日跟在她身後請教,見他也完全沉浸在一個又一個難題之中,而且屢敗屢戰,這份堅持,讓她對他的觀感越來越好,若是他是一個普通人,呂文媗不介意收他為徒。

  這不但能給她未來找到一個助手,也能讓她做一個實驗,看沒有異能的人能成長到哪一步。

  可惜了,他是袁家人,呂文媗本身心性淡漠,她就不會去做這等事了。

  不過,如果未來真的安定了,她確實可以從普通人中找一個適合的徒弟。

  袁尚聽到呂文媗的腳步聲,他連忙回過頭,打招呼說道:「呂姑娘。」

  呂文媗想了想說道:「三公子,你來我身邊也有一個月了?」

  袁尚一聽她這話,心中警鈴就大響,突然提起這事,莫非是要趕他走,他……水泥還沒弄出來,怎麼能走呢?

  其實他也不想想,他多久都沒去研究所謂的水泥了,完全就跟著呂文媗的步驟走,去研究生長液了,他只想得到一次成功,然後聽到她的誇讚。

  袁尚點點頭,說道:「應該有了。」

  「子龍過來和我說,這兩天,各地諸侯就快陸續到來,你父親應該會最先到,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果然是趕他走的。

  袁尚連忙說道:「阿父他來就來,和我沒什麼關係,我還有好些不明白的問題,還要呂姑娘幫忙。」

  呂文媗此時眼神清澈,仿佛已經把袁尚看穿,袁尚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也知道他這個回答有些傻。

  「我說,如果將水泥提供給你袁氏,你可就會走了?」

  袁尚大吃一驚,他應該馬上點頭,他開始的目的不就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現在卻不想點頭了,是她一開始就盡心教導他,讓他有了愧疚,還是她這這些時日赤誠做研究的心,讓他不想算計了,他清楚,此次他若是拿回了水泥,整個冀州包括父親都會認為他能從她手裡拿到更多的東西,那樣就再也沒清淨了。

  這一個月,在這裡不用聽阿母的嘮叨討好阿父的事,也不用在乎阿父的期望,更不用面對他門下忠臣的勸諫,更不用裝著袁家三公子身份到處交際,一開始因為沒人伺候很不便,但隨著心思在研究上,他反而覺得這般生活真自在。

  呂文媗見他猶豫,心中也有些慰藉,她就是看得出來他心性轉變,方沒有趕他走,不然他如何能在她身邊待上一個月。

  只是他袁家三公子的身份,這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了,雖然他沒有做出什麼東西,但知識是相通的,希望他這一個月所學,日後若袁家在亂世之中兵敗,可以讓他有活命的機會。

  「我確實得走了。」袁尚作為繼承人候選,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在諸侯糧會時再待著不合適,哪怕阿父阿母認為應該留著,但若是不給她添麻煩,離開是最好的,免得……他會被趕走,至少現在還有些臉面。

  阿母認為他能攏住呂氏,現在想想,當初是何等可笑。

  「我會在諸侯糧會前回去。」袁尚說道。

  呂文媗見他明白事理,也不在意推遲個兩三日,她點了點頭。

  「水泥我會自己研製出來的。」言外之意並不願接受,惹得呂文媗多看他幾眼,不得不說,袁尚不要,反而更讓她高看一眼。

  其實這東西遲早要推廣出去,只是她更想亂世結束後再推廣,否則各地諸侯都用了這東西建造城池,無疑會讓戰爭更難打,這樣這亂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

  之所以說將水泥提供給袁紹,並非是給配方,而是給成品,她控制分量,再改造一些,用於修路和水利,也並非不能給。

  「既如此,便如你所願,這兩日,你隨我進頂樓。」

  袁尚頓時驚訝,呂文媗說道:「頂樓是我研製種子的地方,你也知道,這兩日能學到多少是你的本事。」

  袁尚就是知道頂樓是什麼存在才驚訝的,那上面,連趙雲都沒有進去過。

  他這一個月在外看似和呂姑娘形影不離,但是大多數時候是呂姑娘上頂樓做實驗,而他在樓下琢磨著他學到的東西。

  「你……」袁尚有些遲疑了。

  這次諸侯大會就是為了糧種而來,她就真不怕他給完全學會了?

  呂文媗卻再也不曾說話,徑直離開了。

  袁尚想了想,他到底是好奇糧種的事,又因為他這個是獨一份的存在讓他心裡有些雀躍。

  ***

  最先到來的諸侯袁紹,呂文媗都沒有親自去見,而袁紹知道呂文媗將自家兒子帶入研製神種的藥房,自然半點意見都沒有,他巴不得呂氏不要出來見他,和他兒子待得更久些。

  袁紹也算作為半個東道主,主動向趙雲攬過接待諸侯的事情來,趙雲和呂文媗沒有拒絕,因為這樣會讓整個糧會更順暢。

  最先來的是河內的張揚,也是離常山最近的,張揚只是割據一郡,實力弱小,袁紹向來不放在眼裡,之所以沒動他,是因為他和呂布關係極好,而且同出並州,袁紹又有用得著呂布的地方,自然不會去動張揚。

  因為沒有放在眼裡,他沒有親去,張揚到來不過半日,又有士卒稟報,曹操到了。

  袁紹不管是舊日的交情,還是如今曹操的實力,他都得親自去常山外遠迎。

  不過,袁紹也留了個心眼,張揚到來前,他還派人和趙雲說了一聲,這次曹操要到,袁紹故意忽視了,自己直接帶人去迎接。

  趙雲目送袁紹離去,袁紹的消息無疑比趙雲更靈通,到底是冀州治下。

  不過,趙雲見袁紹親自帶人去迎接也能揣測出來來的是誰。

  他想了想後,還是轉去呂文媗的院子。

  「先生,袁州牧去迎曹孟德了。」

  呂文媗擺弄試劑一瞬間就停了下來。


第九十九章

  「先生?」趙雲見呂文媗半天沒回話, 便喊了一聲。

  呂文媗微微垂眼, 繼續她手上的動作,說道:「上次親迎荀大人,天下人都知道原因,如今我們既然不親迎任何諸侯,這次不管是不是荀大人跟隨曹孟德前來,我們也不需例外。由著袁州牧去!」

  趙雲想想點了點頭。

  「子龍,各地諸侯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事後誰也說不準會有什麼衝突,就勞你多照看了, 不到萬不得已,我還是不出手為好。」

  趙雲明白, 說道:「先生放心, 我已經佈置好了。」

  呂文媗笑了笑, 然後就讓趙雲回去了。

  屋內的袁尚見呂文媗沒有繼續做實驗, 反而坐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麼。

  袁尚也沒打擾, 只是不免多想了些, 趙雲特意來稟報, 如今呂姑娘又是這般心神不寧的模樣, 難道呂姑娘和曹操或者曹操陣營中人有什麼牽扯不行?

  雖然他很想知道,可他不敢問。

  一月以來,他還很少見到呂姑娘有這般憂思模樣,她向來都是清清冷冷的,若能得她一句誇讚, 一個微笑,就是很美好的一天。

  似乎感受到了袁尚的注目,她微微側過頭,說道:「今日我就不做實驗了,你也回去休息。」

  這還是呂姑娘頭一回避讓他的目光呢?

  這曹操來了,肯定有問題。袁尚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關切地說道:「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看,可是這些日子累到了,身體有什麼不舒服?我馬上給叫大夫?」

  呂文媗立即搖頭:「我沒事,你回去,明兒你再過來。」

  袁尚聽到她語中拒絕之意,也不好再說什麼。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他退而求其次。

  呂文媗點了點頭,她們院子離得近,正好是要路過客院的。

  袁尚聽了,也放下了手中的活,嚴格按照呂文媗所規定那般收拾整齊。

  兩人一塊出了頂樓,一路無話,呂文媗走在前面,袁尚就跟在後頭。

  很快,兩人就快到客院的時候,右側就迎來了一群人,是袁紹和一個略渾厚的聲音,袁紹口中孟德,不難想到裡面來的人是誰。

  袁尚連忙上前五步,走出拐角,他忙請安問好:「父親。」

  袁紹轉過身,看到拐角處的袁尚和呂文媗,當下就迎了上去。

  曹操也順著目光看過去,他認得袁尚,便露出了個長輩微笑,一時也未曾注意到牆後的半個身影。

  然而跟在他身後的郭嘉卻第一眼就認了出來,哪怕人是半被遮擋著的。

  同樣的,呂文媗也是第一時間看到了郭嘉。

  人有時候的預感非常靈,呂文媗今日便是如此,聽到趙雲說曹操到了,她心裡就在不斷起伏,她覺得郭嘉這次可能在,如今,已經確認了。

  袁紹別過袁尚,三兩步走到拐角,笑道:「呂姑娘今日和我兒回來的早。」

  曹操一聽,心中一驚,他也忙快走幾步。

  聽到袁紹的話,呂文媗便走了出來,她一走出來,就感覺到所有人都看向她,明明都是很專注於她的目光,可她仍然感覺一道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沒有立即回話。

  袁尚見呂文媗面色有些異樣,忙替呂文媗回答說道:「父親,呂姑娘今日身體抱恙,兒正送她回去休息。」

  袁紹一聽就頗為關心問道:「那還不快去?然後尋個大夫來。」

  呂文媗這會兒反應過來,說道:「不必了,休息一會就好。」又看向曹操,淡淡地行了一禮:「見過曹州牧。」

  曹操是真的驚奇了,早從文若口中得知呂氏長相甚是秀麗,但現在一見,依然出乎他意料。有這般模樣……也無怪……

  他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他身後的奉孝和志才。

  志才帶著笑,看過去的目光相當柔和,相反奉孝有些懨懨的,似乎打不起精神一樣。

  「孤聞名已久,到如今才得以見到呂姑娘,此時得見,孤甚是欣喜。」

  呂文媗知道這是曹操的寒暄話,淡淡說道:「多謝曹州牧此次前來,若有不周到之處,還請海涵。」

  曹操連說不敢。

  呂文媗都看在眼裡,她不知道為何一瞬間,郭嘉就轉變成這般模樣,一點故友重逢的喜悅都沒有,難道當初她跑了默認拒絕,就變成了陌生人不成?

  不能怪呂文媗這般想,她也聽說很多回情人做不成變仇人的事蹟,她原本覺得這中間沒有什麼邏輯,想做情人自然是兩人交情不錯,再好的交情,也不至於做不成情人就產生仇恨。

  這沒有任何邏輯在,然而她的疑問也得到那群人的解答,說感情就是沒有邏輯存在。

  情人做不成成仇人多了去,難不成,這種事被她撞上了?

  郭嘉有這麼小氣?

  可仔細一想,郭嘉還真是一個小氣人,別看他沒個正行,放浪不羈的,其實頗記仇,讓他吃過虧的,便是荀彧這個好友,他都會找回場子。

  她微微皺眉,不知為何,她心裡甚是不愉快。

  當日她走,也是因為不知如何去面對而已,她還沒有想到如何給答案的時候,這人看她已經是陌生人了。

  她想了想,轉頭對袁尚說道:「顯甫,你不用再送了,就替我好生招待曹州牧!」

  她話一說完,曹操臉色有細微變化,袁紹臉上笑意越來越深,但是袁尚卻是心中一驚,平日裡,呂姑娘都是三公子三公子的叫,他雖然跟在她身邊一個月,可在呂姑娘心裡還是外人,今日這話,怎麼像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了?

  甚至還可以代表呂姑娘?

  這得有多深厚的交情?

  袁尚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只覺頭皮發麻,但不可否認,這番以他為中心的注目卻是讓他欣喜。

  不過,他心裡更確定,曹操陣營的到來,呂姑娘確實是有問題,不過看曹操這般客氣又陌生的打招呼,袁尚知道應該和曹操沒什麼關係,他不著痕跡掃向曹操身後,發現此次曹操帶來的人,都還是人中龍鳳。

  雖然心中雜念甚多,袁尚還是微微一笑,關切地說道:「交給我好了,你先去休息,我招待他們過後就去看你。」

  呂文媗點了點頭,袁三公子也是聰明,知道配合她。

  隨後,她再也不發一言離開了此地,讓在場人的心思都瞬間轉了無數圈,呂氏和袁尚關係這般好,這天……會不會變了。

  荀彧和戲志才也是大吃一驚,尤其是荀彧,不過一月不見,這呂氏和袁尚的感覺竟然精進如斯。

  他突然後悔起來,當初得知袁尚一直跟在呂氏身後,他就應該重視的,然後想方設法,讓主公請袁尚前去潁川以此支開。

  戲志才低下頭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袁尚此人有了殺心。

  呂氏可以和別人交好,就是不能成為袁家以及天子的人。

  這會很快改變天下局勢,對主公非常不利。

  戲志才今日見到這一幕,連去深究呂氏為何和袁尚這般親近的原因都不想了,他只想將人除掉。

  荀彧輕輕扯了一下戲志才,顯然大家的目光都在袁尚身上,唯獨他落在戲志才身上,戲志才一瞬間的情緒變化沒有瞞過他。

  戲志才見荀彧側眼看向郭嘉。

  他心中冷笑一聲,戲志才不信郭嘉看不出呂氏和袁氏關係密切會對主公的影響,可是因為呂氏卻裝作不知,這會兒他就不信他現在不後悔。

  郭嘉依然靜靜地跟在曹操身後,對於場上的情形沒有任何波動,仿佛他就是曹操身後一個普通的下臣。

  而後袁尚如同主人一般招呼曹操進客院休息,等到袁尚袁紹走了,郭嘉才緩緩朝著曹操施禮:「舟車勞頓,嘉想先行下去休憩。」

  許是郭嘉太過平靜,曹操看向荀彧一眼,荀彧輕輕地點了點頭,曹操也只能按捺下問話的心思。

  戲志才見郭嘉離開,也朝曹操施禮:「主公,臣也先行一步。」

  曹操又看荀彧一眼,荀彧有些無奈,也微微點頭,曹操只能也點點頭。

  曹操見兩個最可能會有意見的人都走了,也無心談事情,說道:「都下去休息,文若留下。」

  眾人紛紛應聲。

  屋內只剩下曹操和荀彧兩人,曹操問道:「當日你出使之時,呂氏和袁尚可有如此親近?」

  荀彧搖了搖頭,說道:「當日袁尚雖常跟在呂氏身邊,呂氏也是稱呼其為三公子,疏遠之意頗為明顯。」

  曹操頓時憂心:「袁尚頗有乃父之風,本初年輕之時,也是洛陽最受世家女喜愛,這呂氏會不會……」

  荀彧心裡也不確定,但他還是著說道:「主公,且靜觀其變,先打探一二,若呂氏真有次心,主公不防與袁紹商談聯姻之事。」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郭嘉說是先回去休息, 其實還未走進屋,人卻已經朝著客院外頭而去。

  顯甫,真是好親切!

  才沒走出兩步,郭嘉不由停了下來,因為遠處站著了一個人,顯然是在那等候了好一會兒。

  趙雲,趙子龍。

  他站在前邊的柳樹下,一如以往一般站得筆直,顯得格外地英姿勃發。

  「你出來了!」

  這是肯定的語氣,顯然是趙雲認為他會一個人出來。

  郭嘉也不怯場,面帶笑意說道:「趙將軍在等我?」

  趙雲淡淡說道:「是。」

  郭嘉眼裡的笑意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郭公子應該也看見了, 先生待袁三公子確實與眾不同了些,還請郭公子莫要再去打擾。」

  郭嘉的目光突然轉向遠方, 問道:「此話是趙將軍的勸告,還是有人示意將軍與我所說。」

  趙子龍皺起了眉頭,說道:「郭公子何必計較過多。」

  郭嘉說道:「若是趙將軍所警告, 我自不會聽從,但若是媗姬所說……」

  說聽從的話卻哽在喉嚨裡,有些話, 是不能隨便說的, 一說了, 就真沒有回絕的餘地了。

  趙子龍聽完,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郭嘉,然後走了。

  郭嘉見狀, 不由松了一口氣,看來這是趙雲的警告了。他一直都知道,趙雲很不喜歡曹公,現下看來,有他在媗姬身邊,他的希望越見渺茫,只是,他卻又不敢算計趙雲離開媗姬。

  郭嘉可以不相信曹公,但是卻會相信趙雲對媗姬的忠心,也許,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趙雲更在意媗姬的安危了。

  抬頭望向遠方,郭嘉還是沒有回去,而是在這莊子裡面逛了起來。

  除了最中心的院子,外頭的小樓房顯然是普通百姓的屋舍和商鋪,商鋪都掛了個趙字,可見都是這本地的村民。

  他進了一家酒肆,賣的果然是媗姬釀造的長壽酒。郭嘉心念一轉,直接走到櫃檯去。

  酒肆的掌櫃是個老人,看起來樂呵呵的,對郭嘉很熱情。

  「公子打哪裡來?也是參加我們莊主的糧會的?」

  「是啊,我打鄴城來,這莊內還賣酒的?」

  老掌櫃笑說道:「莊主打造的這個莊子將來可以住三千戶呢,總得有個集市,莊主就分給我們這些常山老人了,糧會要開始了,多了你們這些貴人,提前開店,也能多點生意。」

  郭嘉點點頭,說道:「我今兒瞧我們三公子和莊主感情甚好,也不知什麼時候鄴城能辦喜事?」

  天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麼的嘴不由心。

  老掌櫃一聽馬上搖頭了,郭嘉看到心中還有些期待,誰知道他後頭的話讓他的心更沉了。

  「鄴城是不可能了,我們莊主要辦,也是在莊子裡頭辦。」

  「這麼說,我們三公子和莊主的感情極好?」

  老掌櫃這會歎道:「我們是子龍的族人,就盼著子龍和莊主……多麼般配的一對啊,偏來了個袁家公子,還像個跟屁蟲一樣日日跟著莊主討莊主歡心,莊主初始還不理,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被袁家小子打動了,日日讓他跟在身邊,子龍也不管……」

  說道這裡,老掌櫃哈真歎息起來。

  郭嘉這時候感覺已經不再好找藉口了,事情已經擺在他面前,或許媗姬對袁尚還沒有深厚的感情,但也已經相當親近了,不然她不會叫袁尚的字,讓他代表她,更日日和他相處,他不知道袁尚到底哪點讓媗姬這麼快就喜歡他!

  郭嘉也無心喝酒了,他出了酒肆,毫無目的地往前走。

  袁尚和媗姬走得近是莊子裡所有百姓公認的事實,尤其,他還聽到袁尚還和媗姬一起做實驗,這無疑讓他的心有些冰冷,媗姬在牛頭山和江東的實驗室,是根本不讓人碰的,趙雲和他都沒能進去過,可這袁尚卻進去了。

  袁尚到底哪裡得了媗姬的歡心?

  不知不覺,他就已經走到了呂文媗所住的地方,呂文媗所住的地方是莊子裡最為高層建築,莊子其他建築都是不會超過呂文媗的高度,目光所及之處,又無人阻攔,郭嘉就到了這附近。

  便是沒有刻意,郭嘉的雙腳卻也是無意識地朝著這個地方前進。

  到了院子附近,院子這會是被圍牆鐵門所封閉,郭嘉是知道呂文媗愛靜,對於沒有侍衛依然不奇怪。

  他不由抬頭張望,相見的人沒瞧見,不想見的人,郭嘉卻瞧見他從這院子裡開門出來。

  赫然是袁尚瞧過呂文媗,然後被呂文媗趕回去休憩。

  袁尚看到外頭的陌生人不由一怔,見這人也沒有避讓,而且是名士打扮,他就知道,這人並非是來打探消息的。

  不是打探消息,又非帶著侍從過來有求見之意,那麼……袁尚之前一直懷疑的人似乎呼之欲出了,因為他還是有印象的,此人就是跟在曹操後頭的人。

  讓呂姑娘意外舉止的,是和此人有關?

  袁尚上下打量,自感覺自己勝過他甚多。

  「你是誰,不知道不能在呂姑娘院子前轉悠?」袁尚心中便是懷疑,也裝作不知說道。

  郭嘉還就是刻意不避讓,讓袁尚看見的,說實話,若是出來的是其他人,說不得他還真避開了,當看到袁尚出門,他心裡那股氣,就讓他硬是沒走。

  樓上的呂文媗原本已經坐下來休憩了,下頭袁尚的聲音雖小,依然沒有瞞住她的耳朵,再放開五感,她不由起了身。

  然後緩緩移到窗邊看了下去,她站在窗邊一角,這一處,可以讓下面的人看不到窗邊的黑影。

  的確是郭嘉。

  郭嘉聽到袁尚這般作為,他沒有理會,而是再次抬起了頭看向院子裡。

  袁尚很少被人這麼無視,如果是沒來莊子前,以他的性子,估計沒那麼輕易了事,但自從來到莊子,有了無視他的呂姑娘和趙子龍,由於次數多,他在這一點上已經有了足夠的包容。

  「你速離去,也和曹叔父說,糧會前,呂姑娘是不接見人的。」袁尚趕人道。

  誰知這話一出,郭嘉的目光閃過一抹深意,說道:「三公子明知在下是曹公門下,卻在之前故作不知,不知是何緣故?」

  袁尚不由一窒,也沒想他的話竟然有這般漏洞。

  隨後袁尚就聽到此人說道:「潁川郭奉孝求見故人。」聲音還大了一些,袁尚聽了,臉色已經黑如鍋底,故人,呂姑娘的故人,他真沒猜測。

  不過郭奉孝,似乎很熟悉,很快,袁尚就想了起來,就是那個和荀彧以五千兵力驚退呂布五萬大軍,被曹操招攬不就的良才?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呂文媗在上頭聽到聲音, 她這才讓自己的身形顯現在視窗。

  袁尚想做點掙扎, 聲音上揚說道:「呂姑娘最討厭喧嘩,她又生病, 你既是她的故人,為何不體諒一二讓我進去傳話?」

  郭嘉似笑非笑,分明就是將袁尚的小心思都看透了, 袁尚輕哼一聲, 還當真臉皮厚。

  「顯甫,讓他上來。」呂文媗考慮向下說道。

  兩人同時抬起頭,不同的是兩人臉色都不是有多好看, 袁尚是因為呂文媗讓此人上樓,郭嘉是因為呂文媗對袁尚的稱呼。

  郭嘉一把推開在他前面的袁尚, 施施然地走了進去。

  袁尚想了想,呂姑娘又沒說, 他也當做不知跟了上去。

  郭嘉進了屋裡,屋裡依然和在江東時一樣簡潔, 袁尚就要跟著郭嘉上樓去見呂文媗的時候, 就聽到上頭呂文媗喊道:「顯甫。」

  袁尚知道這是呂姑娘讓他不要上來的意思, 他不由停下了步子,冷著眼看著郭嘉上樓去。

  郭嘉見狀, 還真有默契!

  不過步子卻是加快了。

  很快, 他就出現在呂文媗房間外,門是緊閉著的,他應該毫不猶豫地將門拍開, 可事到臨頭,郭嘉伸出手卻又不由地放下了。

  呂文媗已經感覺到他在門外頭,見他沒有進門,又沒有敲門的意思,她只得說道:「門沒鎖,你進來。」

  郭嘉此時的表情有了些許異樣,他又伸出手要推門,可將門打開一絲縫隙後,卻沒有加大力度將門推開。

  呂文媗情商再低,也知道此時門外的人在猶豫要不要見她。

  現在連見她都要生出猶豫了嗎?

  她的心情頓時低落下來,按照她以前的性格不是直白的問,就是自己打開門了,然而現在她端坐在屋內椅子上,沒有絲毫動彈。

  一時之間,屋裡屋外安靜到了極致。

  郭嘉其實不知道見面要說什麼,再繼續之前的問題?明明當初她走了,這些日子也不像以前一樣來封信,不就是最明顯的拒絕?

  問袁尚?在他表明心意後,就已經沒有資格去問了,以前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再結合局勢讓她和袁尚保持距離,現在他再這麼說,她也不會信了,只會認為他是在騙她。

  「若是沒有事,你也可以不進來。」呂文媗思考一下,然後輕聲說道。

  按照郭嘉的性子,應該直接推門進來。

  郭嘉聽了,心中不自覺生出一股涼意,現在她都不在乎見不見他了!果然啊,有些事情說開了,連朋友都沒得做。

  「你若和袁尚有……你還是離他遠一些。」郭嘉話說到一半就轉變了說話方式。

  呂文媗沉默一會兒,說道:「理由?」她問完後就後悔了,因為什麼答案她都不想聽,郭嘉為曹操,她會失落,若為自己,她又不知如何回應,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對他是什麼樣的感情,以前確定是朋友,自他說過後,她每每想起來,就有著異樣的煩躁,好像完全脫離了她的認知,讓她很不開心。

  郭嘉聽到這裡,理由?理由很多呢?最重要的理由,他卻沒法說,否則,他也敢進去看她了。

  「你會害死他。」郭嘉只能這麼說道。

  戲志才的心思,他豈能不知,不過戲志才擔心的事他是從來不會擔心,他明白媗姬,她是不會投袁紹的,哪怕她真的喜歡……袁尚。

  她從來就不是為了私情而妥協的,就像她在潁川離他而去一樣,他與她生死之交,也都不能讓她改變,更別說還不明確的男女之情了。

  所以,戲志才擔心的事,對於郭嘉來說從來不是事。

  不過他也清楚,戲志才是不會允許媗姬有和袁紹親近的可能,所以,袁尚真的會有危險。

  呂文媗一聽,她便皺起眉頭,說道:「你們容不得他?」

  郭嘉低聲說道:「是。」

  呂文媗可不想有人因為她的親近而喪命,於是她說道:「還請你慎重,我不會允許他有事的。」

  郭嘉心裡頭更難受,他沒有答話。

  呂文媗見屋外安靜,心裡更是一沉,一瞬間,她就將門打開了,她說道:「若他真是被你們所害,你知道我的性子。」

  郭嘉看著呂文媗,終於又見面,她現在的樣子和他日思夜想的模樣沒有分別,不過若無這番急色,那就更好了。

  「什麼性子?」他輕笑一聲,低聲問道。

  呂文媗知道他就是明知故問,根本沒有打消那等心思。

  她見狀,就退了一步,竟然準備重新將門關起來。

  但是卻被郭嘉用力撐住了。

  「不僅僅是我主容不得,我更容不得,你若真和他親近了,我比主公更想殺了他。」

  呂文媗抬眼看他,兩人互相對視,誰也沒有退讓一步,不知過了多久,呂文媗歎道:「原來這麼快,你我就要成敵了。」

  郭嘉的手頓時鬆開了,說道:「你這是告訴我,你有多喜歡那袁尚?你我的交情都不顧了。」

  呂文媗說道:「你若待我是朋友,我想我會聽你勸告,但若不再是了,成了敵人,我就不想有人限制我。」

  她說這話最是溫聲不過了,她心裡還是期待他不要和她為敵,替她勸住曹操。

  但在郭嘉耳朵裡,就是因為他當初說的話越界了,她現在告訴他,他們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聰明人,有時候就是那麼容易亂想。

  「既然如此,那你執意如此,便勸他好自為之。」他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呂文媗看著他生氣離開,一時之間,她拉著的門仿佛如同千斤中。但不管如何,她絕對不允許袁尚因為她出事。

  袁尚看郭嘉下來,見他臉色很不好看,心裡有些雀躍,他還打了聲招呼:「郭公子?」

  誰知那些向來極其有禮貌的文士,眼前人不但沒回禮,反而冷冷地看他一眼,看得袁尚心驚肉跳的,他惹了這位郭公子?

  隨後他想到此人和呂姑娘是故交,說不得呂姑娘就是因為他對曹操另眼相待,這個他心裡不舒服,於是他毫不猶豫瞪了回去,袁三公子的氣勢也是不弱的。

  然而郭嘉卻沒有和袁尚去玩這等你強我強的瞪眼遊戲,直接甩了甩袖子走了。

  袁尚看著郭嘉離開的背影,也輕哼一聲,隨後想了想,走上了樓梯。

  門已經被呂文媗關了,袁尚便輕聲說道:「呂姑娘,我可能進來?」

  呂文媗心情有些煩,想把袁尚打發回去:「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袁尚聽了,又對那位郭奉孝心裡記了一筆,往日呂姑娘可不會找這樣的藉口。

  「好,那我就回了,明天我再看你。」

  呂文媗應了一聲,隨後想到袁尚有危險的話,說道:「三公子,明日你帶著兵刃過來。」


第一百零二章

  隨著曹操的到來, 越來越多的諸侯都到了, 大多數親自帶人過來, 便是不曾親來, 也是派了自己的嫡長子過來。

  呂文媗從這之後, 再也沒見任何外人,包括故人劉備三兄弟和孫策的求見, 她都沒露面。

  也因為如此,各大諸侯看袁家的眼光有些不對, 因為袁家的袁尚日日去了呂文媗的院子。

  隨著時間久遠, 諸侯所在的客院就傳出不少猜測,但都沒有否認過袁尚是真的和呂氏關係密切。

  常有諸侯在袁紹身邊或誇讚或譏諷,袁紹都表面淡定,實際卻都在向各諸侯炫耀自己兒子的出色。

  看不慣袁紹的諸侯有不少, 袁尚的聲名鵲起之餘,因為他文武都不出眾, 唯獨長得像袁紹, 已然有人私下說袁尚以面相惑人, 這話題一出, 竟然讓不少諸侯在心中都起了心思。

  他們仔細想想, 袁尚有什麼優點?憑什麼能得呂氏另眼相待, 他文武不成, 全身上下,除了家世,就長得俊俏了。

  再看呂氏身邊的趙雲, 也是十足的美男子……他們心中越發覺得,只有美男子才有可能和呂氏搭上話。

  傳的多了,曹操看郭嘉的眼神也怪異起來了,因為郭嘉也是長相出色,難不成之前呂氏和奉孝成為好友,就是因為奉孝長得俊不成?還有文若,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惦念著報恩。

  不過大家也都只是想想,還真沒人敢在其他地方說。

  隨著趙子龍派人給大家送上糧種膽子,各地諸侯都瘋狂了,改善良田的配方,增產十倍的小麥、粟和大豆,還有四季水稻,更有一種畝產50石中一種叫土豆的新糧種。

  任何一樣,只要拿到,給他們點時間,豈會還缺糧草。

  這若非在冀州,他們若是知道這莊子有這些東西,他們絕對禁受不住誘惑,直接派兵來強搶。

  就是袁紹也想派兵全部強搶過來,可終究放棄,因為各地諸侯都在,天下都知曉,他不會去破壞他的名聲的。

  大家看了膽子,紛紛詢問要如何才能獲得這些神種,趙雲卻不曾回答,但是卻告訴了大家,糧會上莊主會提出條件,能夠答應的諸侯方能獲得。

  這說得簡單,但諸侯看到這些東西的價值後,哪裡會不明白這所謂的條件怎會輕易做到的。

  而且,就算做到了,那若是其他諸侯也能做到呢?那到底給誰?

  這些他們都清楚呂氏定然已經想好。

  就是因為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在糧會開始前,沒有一個不想得到消息的,就連袁紹連之前囑咐袁尚討好呂氏都不顧了,讓袁尚去試探呂氏的條件,想要做好充足準備,將神種都拿下。

  袁尚知道後,也是一頭霧水,因為呂姑娘這些日子在教他武功,根本就沒說這事,那份糧會單子,他從父親手裡看到才知道裡面的內容。

  當晚,涼州牧馬騰就獻上不知從哪裡搜羅過來的美男子,顯然是想到之前的留言,出昏招了。

  趙雲很生氣,第一時間就替呂文媗拒絕了。

  而呂文媗聽到消息,看了看院子裡正在練武的袁尚,他的資質確實不夠,而且也不夠努力,她教了這幾天,別說和趙雲比,和孫策都要差得多。

  這讓他自保,感覺有些天方夜譚。

  呂文媗清楚郭嘉是不會開玩笑的,而她又知曹操手下心思狡詐的人太多,她不得不妨。如果……她把人收下,給外界錯誤的資訊,是否曹操就會放棄對袁尚下手?

  想到這,她覺得真的可行。

  當下說道:「子龍,去替我收下,等諸侯糧會事了,再將人放走就是了,給馬騰也透露一點消息,糧會以誓盟的方式進行。」

  趙雲皺眉說道:「先生,雲不同意,你可知,喜愛美色於男子就並非好名,對先生女子身份,更是在侮辱先生你。」

  呂文媗一點都不當回事,說道:「他們不敢得罪我,天下人在糧種推廣開,這點惡名也無法影響到我。」

  趙雲還是不贊同。

  呂文媗笑說道:「子龍,莫要擔心,去。」

  趙雲微微垂眼,並不願意動,呂文媗上前一步,說道:「人有時候有弱點,會讓那些諸侯更安心一些,我也想看看各大諸侯的心性,好讓我將糧種確定交付出去。」

  話說到這裡,趙雲也是從來都沒法拒絕呂文媗的人,他只能點了點頭。

  等趙雲一走,呂文媗將窗戶關了,這事也只能騙騙外人,騙不了奉孝的,但是,她希望他不要和曹操說,別讓袁尚因為她受到威脅。

  ***

  馬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成功,這讓他異常驚喜,而且得到的內幕消息,讓他停止籌集錢財的行動,誓盟的方式……馬騰已經猜到了一些。

  馬騰這一成功,各諸侯都不由急了,尤其劉備,他帶來的人沒一個長得好看的,最好看的糜竺,劉備也知道因為曾和呂氏有婚約而被排斥了,要說去搜羅,他哪怕被陶謙三讓得了徐州,還是各地諸侯最窮的存在。

  孫策是有些不信的,他和呂文媗相處過,在他心裡,呂先生並非這樣的人。

  可她又為何收下下馬騰送過去的人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旁邊的周瑜似笑非笑,說道:「莫不是那袁家惹惱了呂氏?然後以此來警告袁家,她也並非袁尚不可?」

  孫策搖頭:「要說,呂先生喜歡袁尚,我其實也是懷疑的,先生不像尋常女子,更像一個醉心修行的世外人。」

  周瑜給孫策倒了一壺茶:「仙人也有七情六欲,在沒遇上對的人,自然心無所動。」

  若他遇上了,他覺得自己也會有所變化。

  孫策看了周瑜兩眼,周瑜落下茶杯,然後拂了下袖子,說道:「我且去試探一二,看是別有用意,還是呂先生真因袁尚而動了凡心。」

  「公瑾?」

  周瑜微微一笑:「我與袁尚相比,誰美?」

  孫策頓時啞然,別說和袁尚比了,現在整個莊子裡,就屬公瑾最美。

  ***

  曹操看看郭嘉,再看看荀彧,又看看戲志才,欲言又止。

  這些人哪裡看不出曹操心動了。

  馬騰不再冒火,甚至都不避而不見,可見是真的得了內幕消息。這內幕消息,可讓曹操眼熱。

  若能得到這些消息,他也真不介意也給呂氏搜羅幾個美男子送過去。然而他清楚,已經被馬騰拔了頭籌,再送那等出身底下的人,也討不得喜。

  荀彧說道:「主公,還是靜觀其變為好,此事還有蹊蹺,若之後呂氏招了馬騰送去的人,我們再做打算。」

  曹操知道是這個理,可實在難以忍耐,他擔心糧會他得不到一種神種,那會對他有難以估量的壞影響。

  呂文媗深知做戲要做全套的道理,沒一天,馬騰送來的人就進了呂文媗的院子,成了呂文媗院子的僕人。

  周瑜求見呂文媗,呂文媗沒見,不過周瑜卻看到呂文媗在院子裡親自在教一個人練劍,這練劍的肢體接觸的親熱勁兒,可不像是沒有關係。否則,男女之間哪裡能輕易接觸!

  那人周瑜認識,應該說所有諸侯都認識,就是馬騰送過去長得最出色的潘鈺,周瑜還看到旁邊的袁尚臉色鐵青。

  不僅僅是周瑜,還有些使者派人送禮過來,也看到了這一幕。

  這一下,有些不想相信的,也不得不信了。

  所有人包括戲志才都開始動疑心,但是郭嘉沒有,他太瞭解呂文媗了,尤其她這般出格的舉動是在他說袁尚會有危險的情況所做,他更清楚,這是假的。

  不過,他心裡更為難受,這一切她都是為了袁尚,這讓他很是嫉妒。

  同時也對袁尚起了莫大的怨念,這得累及媗姬多少好名聲。

  袁紹見到這種境況,也派人招了袁尚過去詢問,袁尚這兩天相當不是滋味,呂先生還是教他練劍,他也依舊陪著做實驗,但是卻不如那潘鈺了,呂先生表現的模樣是真的喜歡這潘鈺,不僅用心指點,而且言行舉止都親近日常。

  那潘鈺也討巧,甚是聽話,而且對呂先生關心備至,讓呂先生又高興地送了其很多東西,要知道,呂先生的舉止間對他自己是避嫌的,更別說送他禮物了。

  聽到父親問,袁尚當然實話實說了,還說道:「別的人到還還罷了,這潘鈺,阿父可以辦法處理了他?」

  袁紹已經聽出自家小兒子這股酸氣,可見是真對那呂氏上心了。

  不過,他也是同意自家兒子這話的,以前還只是有心撮合,隨著糧會的單子出現,他心裡已經認定了這門婚事,這潘鈺既然影響到袁尚和呂氏的婚事,那麼他一定要將這些事給處理乾淨。


第一百零三章

  第103章

  明日就是糧會的日子了, 呂文媗也沒有呆在實驗室裡。

  她也將袁尚趕了回去,這幾天讓她松了一口氣,袁尚並沒有遇上刺殺, 可見她的計畫起了作用,同時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安慰, 郭嘉終究沒有將她救袁尚的做戲說出去。

  這說明, 他在主公和她之間,有時候會偏向她,這讓她頗為高興。

  趙雲知道呂先生在袁尚走後, 日後就不會再讓袁尚過來, 連日多日擔憂的心情也放下了。

  不過看到樓下的潘鈺和外面廂房住著的多位『美人』,他心裡頭還是有多少排斥。

  「先生,潘鈺這些人,你該如何處理?」

  呂文媗想了想, 隨後說道:「待諸侯散去,放歸於他們自由,免得他們又落到諸侯手裡。」

  又說:「若是不想走的, 就將他們安排到莊子外頭的村裡裡去。」

  趙雲點點頭:「先生這般處理甚好, 這些人名為送于先生,但其中有多少間者,雲也不能全然查清,留在莊內多生幾分危險。」

  呂文媗笑了笑,也不在意這件事,轉過話題說道:「這些日子, 各大諸侯的資料可是收拾好了?」

  趙雲拿過一本冊子,說道:「已經弄好了,我親自派人假裝流民從各諸侯處的百姓收集而來。」

  呂文媗忙接過來,就開始翻看,呂文媗的糧種不能交托殘暴的諸侯,不說要愛民如子,也至少有過心向百姓之舉,百姓對其沒有明顯的怨言,這才算具有初步的資格,否則她把糧種送出去,這諸侯不惠及百姓,反而自己大肆圈地,逼良為奴,替其耕作,這和她說要讓天下百姓飽腹的心願已然背道而馳。

  趙雲站在一旁並不打擾他。

  樓下的潘鈺看了一會兒書後,抬頭望了上方兩眼,隨後出了門。

  呂文媗立刻就感應到了,她看了趙雲一眼,趙雲便拱了拱手,然後退了下去。

  呂文媗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潘鈺為何要偷偷離開,都影響不了他。

  夜漸漸深了,呂文媗也終於確定了一份名單,她將原來的調查名單放歸於火中,直到燒成灰燼,她才從火爐旁走開。

  卻在這時,外頭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呂文媗聽出來是趙雲的,而且他步履沉重,顯然是受了傷,她馬上起身,她將門一打開,就看到趙雲渾身是血的抱著袁尚在門口。

  「先生,潘鈺死了,若非我及時趕到,袁三公子也會被刺殺身亡,我知袁三公子身份特殊,他如今血流不止,我不得不先將人帶回來給先生醫治。」

  呂文媗聽完,也顧不得那麼多,精神力就直接掃向袁尚,傷口傷在了要害,看來就是要他命的。

  她的心沉了沉,她才放下心沒多久,這晚上就打了他的臉。

  她示意趙雲將人放下,然後開始救治,傷雖然在要害,但還一時半會不會殞命,只要不殞命,呂文媗就有辦法將人救活。

  屋內安靜無聲,趙雲在外面守著,他知道很多事,知道這次便是袁尚救回來,怕也會起一陣風波了。

  先生弄出累及名聲的事就是為了阻止他人對袁尚的殺意,可現在仍然發生了,還帶累近些日子和先生在一塊的潘鈺,先生不知道又多生氣。

  想到這裡,趙雲就不由地在外走了走,他有點心生不寧,總覺要發生大事。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趙雲轉回身。

  「性命保住了,子龍,你隨我下去,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趙雲越發不安,因為呂先生的聲音透著冷,和尋常淡漠不一樣,此時讓趙雲感覺到她壓抑的怒火。

  「潘鈺似乎是約了人在西郊見面,我跟過去的時候,人剛剛離去,我便去打聽一二,抓到了人卻服毒自盡了,等我回去,發現潘鈺被殺。」

  「袁尚又怎麼回事?」

  「我跟著殺潘鈺的刺客回去,發現他去見的是袁尚,誰知那刺客卻又對袁尚出了手,我雖儘快出手,也終究叫那刺客刺中了要害。」

  呂文媗馬上又說道:「那刺客屍體可還在?」

  趙雲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抬回來了,現在放在莊子塔樓裡。」

  呂文媗便不再耽擱,趙雲剛要跟過去,呂文媗說道:「你留下來,我怕袁尚不死,還有危險。」

  趙雲踟躕了一下,對於他來說袁尚的死活沒關係。

  「也儘快通知袁紹過來領人,等袁紹將人帶走,你再過來。」呂文媗說道。

  趙雲這才同意。

  呂文媗過去莊子塔樓,塔樓上守了好些人,都是趙雲的心腹。見呂文媗過來,就立刻迎她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那刺客的屍體。

  呂文媗蹲下來查看了許久,一切痕跡表現他確實是袁家的食客,但她知道這肯定不是真相,真正的袁家食客怎麼會對袁尚出手。

  但是他希望這就是袁家食客,之所以殺袁尚,是袁家嫡子之間的爭鬥。

  「將人交給袁州牧去。」

  呂文媗查不到其他痕跡,只能這麼說道,袁紹對於差點殺了袁尚的人肯定會細查,她只需等一個結果。

  「諾。」

  她滿懷心事在莊子裡走著,終究,她還是有所按捺不住到了客院附近。

  客院如今燈火通明,偌大的客院早就已經住滿,甚至還有相當一部分人被安排在莊子外。

  雖然她人到了,但也不想被院子裡的人發現,她將自己隱藏在黑夜裡,然後悄悄地摸向了曹操的院子。

  如果真是他們所做,此時得到袁尚平安被袁紹帶回去的消息,他們現在應該有所反應,她過去探查,應該會有所線索的。

  ***

  曹操的院子頗為安靜,呂文媗悄悄地在屋頂上走了一圈,發現曹操這會兒在和好些人議事,議事的內容呂文媗聽了一會兒,都是他自己治下的事情。

  呂文媗知道定然聽不到她想要的消息,若真是曹操所做,殺的是袁紹之子,定然是極其秘密的一件事,他不可能在這議事場合商量的。

  因為這是政事,所以戲志才和郭嘉沒有出現在這裡。

  呂文媗從郭嘉口中知道,曹操對袁尚的殺心,郭嘉能知道,那麼此時曹操更信任的戲志才肯定也知情。

  呂文媗便不聲不響地轉去尋戲志才。

  之所以沒有去尋郭嘉,呂文媗想從戲志才口中得知此事便是曹操所做,郭嘉也不曾參與過的消息。

  只是可惜,等呂文媗找到人的時候,戲志才卻是和郭嘉在一塊下棋。

  兩人很認真,棋盤上的戰局殺氣凜然不說,和尋常好友和氣地下棋敘舊也不同,他們兩個沒有說過一句話,表情也顯見冷漠。

  呂文媗一直在屋頂上等著,兩人之前雖有不和,也不像今日這般嚴肅。

  不知過了多久,這盤棋是郭嘉贏了,戲志才將棋子丟下並起了身,他道:「奉孝兄可是氣順了?」

  郭嘉也把棋子丟下來了,他連抬頭看戲志才一眼都沒有,然後靠在旁邊,拿起了之前丟在一旁的書開始翻看起來。

  戲志才見狀哪裡知道事情沒完。

  他只得重新又坐下來,說道:「不如再來一盤。」

  郭嘉這次不應了,但戲志才並不是對方不應他就會尷尬,而是自顧自地收拾起黑白子起來。

  待戲志才把棋子都收好後,郭嘉才道:「主公欲迎天子,我覺得你最是合適,並且主公已經同意了,今日主公自會讓你先行一步離開此地。」

  戲志才的手微頓,隨後抬眼似笑非笑:「奉迎天子,只有主公親去方顯誠心,我早去也不過先行在長安等待主公而已。」

  郭嘉平靜地說道:「長安多有大臣阻擾,你便去處理罷。」

  這話語不客氣地,聽得戲志才很是好笑,他當然明白無非就是支開他,免得他動手,也不知郭奉孝今日和主公說了什麼,主公還怪罪他動手了,現下還好,還要將他支開。

  「我不去。」戲志才坐直了身子,頗有脾氣地說道。

  郭嘉聽到也不見任何情緒,反而當做沒聽到,他繼續看著手上的書。

  戲志才這會兒移到郭嘉的身邊,湊到他跟前說道:「如今袁尚重傷,潘鈺又死,趙子龍忙著調查兇手,奉孝兄就沒有任何想法?」

  郭嘉刹那間將手中的書簡往旁邊一丟,刹那間就側手抽出掛在桌案旁邊牆上的佩劍,然後直指戲志才。

  「你若要命,儘快離開。」

  戲志才不由笑出聲來,他說道:「我道你一直會不提,我的心思,你果然全部知曉。」

  而屋頂上的呂文媗已經不由抓緊了瓦片,她知道,有些事就要水落石出了。


第一百零四章

  郭嘉手上的劍是呂文媗所造, 鋒銳無比, 這一出鞘如今都未曾觸及戲志才,戲志才的脖頸就已經見血。

  然而郭嘉沒有移開半分, 同樣的,戲志才也未曾退後一二。

  「奉孝, 你可知主公被你說服,已經命我不再管此事, 我為何還要對袁尚下手?」

  呂文媗聽到這句話, 第一時間不是找到兇手的輕鬆感, 反而是有些慶倖,慶倖, 和郭嘉沒有關係, 而且聽到戲志才還說郭嘉幫忙勸服了曹操,她心裡還生出一抹喜悅。

  不過,戲志才, 這都快一年不見, 他還是如初見那般心狠手黑,袁尚和他無冤無仇, 只是因為懷疑到袁尚影響到曹操的利益就要置人於死地,這類人,著實有些陰狠, 不是可以相交的人。

  不過此次,既然他要殺袁尚,那麼也應當承擔後果。呂文媗是起了殺心的, 袁尚是她護著的人,卻因為她差點沒命,這無疑是在告訴天下人,她的人都保不住,這會讓她聲名有所回落,眾諸侯不再忌憚于她,因為利益而打攪到她的莊子。

  此外……也幸好袁尚無事,若袁尚真因為她而死了,呂文媗在這常山是沒法待了,也有可能袁紹會記恨呂文媗的連累,雖一時不會對她動手,但是和解是不可能的。

  戲志才還不等郭嘉說話,就自顧自地笑,他輕鬆地說道:「不過如今看來,這次算計有誤,沒能真的把袁尚給殺了,著實可惜了些。我原本就是想試探一下,你能不能在呂氏手裡保住我,現下袁尚沒死,也不知道呂氏還對我是不是有殺心。」

  語出,呂文媗心中立即警備起來,他知道她來了?

  不過,戲志才此時的表情也不像知曉她來了樣子,她只得按捺住。

  郭嘉神情凜冽,顯然是因為戲志才這番話而生氣。

  「那日初來這莊子,遇見生病的呂氏,這幾天我打聽一二,發現頗為有趣。」戲志才說得挺開心。

  「別的諸侯來此地,便是袁紹到了,這呂氏都不曾出門過,且呂氏本就是神醫妙手,武功又高強,怎會輕易有疾,我思慮再三,我還是願意賭一把,她這般碰巧相遇,定然是故意而為之,而能讓她這般故意為之的,除了文若,便是你這個舊友了。可這些日子經過我多番打聽,呂氏和文若多有疏遠,所以,我猜測,她此番特殊之舉是為你而來。」

  呂文媗在上頭聽了,有種想將戲志才擄走的心思,因為他都說對了,當日她就是因為郭嘉才心神不寧,並且還露了面。

  「奉孝,這些日子,眼看著袁尚和呂氏親近,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和袁尚在她心目中誰更重要?此時是最好的時機,就拿我的性命做賭注如何?」戲志才輕輕地說道。

  仿佛這個賭約賭的不是他的性命,而是普通的一件東西。當然,這也是戲志才大有把握能保住性命才賭的,不過他沒說而已。

  郭嘉神情冷漠,似乎戲志才說的這些沒有任何觸動他,不過,他也收起了劍,說道:「你不必再試探,你要想保住性命就儘快離開這裡,待她上門,我不會露面。」

  戲志才的笑容才慢慢收起,說道:「如此,奉孝是想主公與她因為我的死而徹底敵對了?」

  郭嘉重新端坐下來,淡淡說道:「主公不會。」

  戲志才頓時一窒。

  明日糧會的單子,就註定主公因為他而徹底和呂氏撕開臉,別說他了,就是主公的嫡長子死在呂氏手裡,主公不是袁紹,主公只怕還會當做不知,繼續和呂氏親熱。

  這郭奉孝怕是看清楚這一點,這才一直不急不忙。

  郭嘉繼續冷漠地說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她不會與主公為敵的。」

  戲志才聽了這話,再見郭嘉此時的情緒不由一怔,不對,太不對了,郭奉孝在他戳穿呂氏對他有情的心理,並且還想利用他,他此時不該這般近乎冷漠一般的冷靜,甚至還能做出這般保證。

  有了袁尚,他還能做這般保證……戲志才突然想到什麼,他突然憤然起身,雙手竟然有些顫抖,他指著郭嘉說道:「好你個郭奉孝,文若和主公都道你因情自傷,不想強迫你,沒想到你 ……」

  郭嘉斜了他一眼說道:「既然猜到了,就儘快走,媗姬若查到是你,我不會阻攔她殺你。」

  戲志才臉色頓時一青,說道:「你真是好算計,料定我想逼迫你,你才將計就計。」

  呂文媗聽得一頭霧水,這話是何意?郭嘉知道戲志才會違抗曹操的命令?可為何又要告訴她?難道是想讓她出手保住袁尚,然後把戲志才逼走?

  看此時戲志才的表情,可見也是醒悟郭嘉這是在算計他,這是最能解釋的地方,可是呂文媗總覺得還遺漏了些什麼。

  郭嘉微微垂眼,說道:「夜深了,你該回去了。」

  戲志才收回手,他不發一言,郭嘉也沒看他,不知過了多久,他道:「罷了,此次是我輸了,只希望你此次計畫得以成功,別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境,壞了主公大事。」

  郭嘉這才抬起頭來,說道:「你放心。」

  戲志才這才背過身去,長歎一聲離開了。

  呂文媗目光微閃,終究沒有跟上戲志才,從戲志才最後的話語得知,郭嘉還有什麼計畫,這個計畫甚至是讓她和曹操不會再為敵,呂文媗自己都不能保證,不知道郭嘉是如何計畫的。

  她如果下去問,不知道他會不會說。

  這時候,郭嘉走到屏風後,呂文媗連忙避過目光,因為他顯而易見是要在換衣裳。

  好一會兒,呂文媗就聽到開門聲,她向下一探,發現郭嘉已經往客院外頭走去。

  呂文媗自是跟著了,因為袁尚遇刺的原因,莊丁巡邏森嚴了幾分,尤其袁紹,在得到呂文媗的同意下,對客院多撥弄了一些人手,莊子外也調了一些兵。

  郭嘉去的方向赫然是呂文媗所在,呂文媗不由一愣,之前不歡而散,她還以為他不會再來了。

  既然是來找她的,她只得悄無聲息得回去,聽到趙雲阻止郭嘉進來,她也沒有出聲。

  只是郭嘉向來就不是一個輕易退讓的人,趙雲阻止他,他便高聲喊道:「郭奉孝請見呂姑娘,今有要事想與呂姑娘做個交易。」

  交易?

  呂文媗更是奇怪了。

  她考慮一二,便對下頭趙雲說道:「讓他進來。」

  趙雲冷著臉將郭嘉放進來了。

  郭嘉平靜地走了進來,而且一進屋,就看見了在首座上的呂文媗。

  因為知道戲志才是兇手,而郭嘉似乎也有謎團,她此時表情不免淡漠了一些。

  「你有何交易?」

  郭嘉雖然猜到會得到這般態度,但見著了,心裡還是不免有些傷,不過也沒關係,他的計畫從戲志才動手那刻起,已經算完成一半了。

  只要事情如他所料一般發生,他就能……

  「袁尚是我派人殺的。」

  呂文媗立刻站起身來,目光帶著殺氣,若是常人早因她這般殺氣給驚嚇後退兩步。

  「是我派人殺的無疑,你盡可以去查,我也早就和你說過了,你再和他親近會害死他,原本只是想袖手旁觀,誰知你竟為他連自己的名聲都不要了,我便心生嫉妒,欲殺之而後快。」

  這般說著的郭嘉,此時面色尋常,但語氣的起伏卻是讓人清清楚楚感受到他的殺心。

  呂文媗冷冷說道:「你既感做,為何還敢來?」

  郭嘉看著呂文媗,真切說道:「我想知道,若是袁尚死了,你會對我如何?」

  郭嘉原本的打算是沒有這一環的,可是戲志才提醒到了他,他也真想要一個答案。

  「會殺我替他報仇?還是告訴袁紹,讓袁紹來殺我?」他說到這裡,更是走到呂文媗跟前,並欺身向前,讓呂文媗被他這般接近還嚇到往後退了,偏偏後頭是桌案,這一退沒有退的地方,反而把桌案碰歪了。

  「又或是看在舊日的情分,放了我這遭?」郭嘉含笑說道。

  這會兒他聲音極輕,仿佛是確定這後面這句話才是呂文媗的答案似的。

  呂文媗的臉色頓時青了下來,她知道誰是兇手,偏這會兒郭嘉還來找她背鍋,可她是不會說她已經聽到真相的,於是說道:「你走,我不想見你了。」

  郭嘉笑得有些開心,說道:「媗姬,你終究是捨不得我,竟然放了我走,袁尚……在你心中似乎不如我?此時,我甚是歡喜。」

  呂文媗愕然,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想到這些。她說道:「真是你所做?不是為了誰背鍋?」

  郭嘉說謊不眨眼:「是我,媗姬可想好要如何處置?」

  呂文媗被他注視著,她不得不背過身去說道:「別讓袁紹查到,若他查到告訴了我,為了給他一個交代,我都不會放過你。」

  郭嘉輕笑一聲:「看來之前是我多慮了,還道你與那袁尚感情深厚,若早知你這般,我定然不會對他下手……今日是我這些日子,心情最好的日子。」

  呂文媗卻因為他撒謊,而且替戲志才背鍋不高興,於是她冷著臉:「如果沒別的事,你回去。」

  郭嘉當然不樂意走,這會兒還坐下來,一如以前他在她勉強隨意。

  「明日糧會,你是否會因為今日之事,給予袁紹補償而偏向於他?」

  呂文媗目光一閃,自從袁尚因她遇刺,她就是有這心理。現在又因為放過戲志才,她無疑需要給予更多的補償。

  「糧會之事,我不會和任何一方詳談,你請回。」

  然而郭嘉見呂文媗表情,其實已經肯定了,他此時神情複雜,說道:「媗姬,今晚我其實想再來問你一句。」

  「隨我回潁川去可好?當日你沒回,今日你若不回答,我就不走了。」

  呂文媗見他這話有些無賴,看來是真的需要一個答案才願意走了。

  她說道:「我不會去的。」

  果然是這樣,郭嘉暗歎一聲,隨後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嘉先行告退。」

  呂文媗不知為何,在她說出那句話後,今天感覺到不安了,可又說不出問什麼。

  郭嘉走得乾脆俐落,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裡反而更加沉重。

  ***

  是日,正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好的氣候,冬日過去,現下已經春暖花開。

  今日也是糧會開始的日子。

  一大早,各諸侯都早早趕到了莊子宴客大堂,雖大家說說笑笑,但是眼裡心裡都無不是在試探對方的資本。

  直到外頭傳來通報聲,大堂立刻就安靜下來。

  「莊主到。」

  眾人便見呂文媗身著一身鎧甲走了進來,所有人都因為呂文媗這身打扮給驚異到了。


第一百零五章

  呂文媗目不斜視, 直到走到首座。

  「諸君遠道而來, 呂媗在此先行謝過。」她朝著諸位作揖行了一禮

  各諸侯自從知道今日糧會上的東西, 無不都是將自己的姿態放低, 來得時間久了,也就發現大夥都巴不得自己得罪呂莊主,好少一個人來分享這等神種盛宴。

  所以一聽呂文媗客氣的話,紛紛起身還了禮。

  呂文媗落座後, 也沒有進行場面話, 就說道:「諸君,種子名錄大家也都知道了。」

  眾人相互對視一眼, 最後由袁紹回答說道:「不知呂莊主欲如何分派?」

  呂文媗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對趙雲點了點頭, 隨後趙雲就讓早就準備好的莊丁端了一些遮掩的盆栽過來。

  眾人的目光頓時灼熱起來, 不用想,這定然是神種。

  呂文媗走上前, 然後緩緩打開其中一盆, 一盆綠色的小苗已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很快就有人認出來了。

  「這是粟米。」

  呂文媗說道:「是, 此粟適合多光照的山地, 畝產十八石。」

  眾人的眼睛更灼熱了,現在的粟米平均在四石左右,這生生提升了四倍多,而且竟然適合山地,良田難得,但是山地……不管是誰都到處都是。

  有了神種蔬菜在前, 沒有人懷疑這種子的真假。

  呂文媗當然也要證實,所以,她緩緩拿出了一瓶藥水,然後緩緩倒在這一顆小苗上,刹那間,小苗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起來,這讓在座的諸侯眼中閃過駭然之色。

  這樣的手段,可以說是神仙手段了。

  不一會兒,這小苗就已經長成了,並且開始結了果實,尋常的粟米結兩三段便算好了,可沒想到的是,這小苗不斷伸展著枝條,不一會兒就掛上了二十多串的青黃果實。

  這從小苗到長成,不到半柱香。而他們正常耕種,需要六個月。

  他們以前聽說呂氏的神奇,但也多是聽說,如今看到這神乎其技的手段,他們心裡除了震驚,也有著各種無法明喻的心情。

  呂文媗就是故意這般的,這樣才能讓接下來的糧會順利進行。

  「此粟米正常種植,只需三月,需得初夏耕種,若春秋光照充足之地,也可進行種植。」

  此話一出,在南邊的孫策、劉表等人眼睛頓時亮了。

  呂文媗說完這些,就摘下了一些果實,隨後讓趙雲送給各位諸侯查看,諸侯們都幾乎打過仗,對良才不可能不瞭解,這一到手,就馬上證實這確實就是粟米,而且撚下來的顆粒比之他們治下收穫得要來得飽滿得多。

  他們再看粟米已經都有必得之心。

  馬騰忍不住說道:「呂莊主的種子,我們沒有懷疑之理,還請呂莊主告知,此粟米種子我等當如何獲得?」

  眾人紛紛點頭,眼神都緊盯著呂文媗。

  呂文媗卻轉過身去,沒有回答馬騰的話,她從一個盒子又取出一物。

  這也是一個藥瓶。

  趙雲早就安排好了,讓人送上一盆清水,呂文媗打開藥瓶,然後從裡頭滴出一滴青綠色的液體,進入這一盆清水。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呂文媗這時候又用滴管從這盆水裡吸了吸,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滴了這滴清水放在粟米上。

  刹那間,那刻果實累累的粟米竟然化成一股焦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是呂氏對他們的警告,告訴他們,她能弄出神種,但也能輕易毀掉。

  所有人都瞬間明白了。

  一滴清水就能讓糧食化成焦煙,那這一盆清水,不知能毀了多少莊稼?

  若是她多研製出這種藥水,丟進灌溉河裡,這絕對會顆粒無收的。

  呂文媗做完這些後沒有再解釋,在座都是一方諸侯,沒有蠢人。

  「諸君,此次糧會上的種子,呂媗不與任何人交易。」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不交易那為何要召開糧會。

  呂文媗繼續說道:「諸君只要答應糧種後所需簽訂的盟約,皆可拿走!」

  此話一出,所有諸侯都震驚起來了,唯獨馬騰沒有意外。

  這會兒曹操也坐不住了,說道:「不知呂莊主欲簽訂何種盟約?」

  呂文媗見所有諸侯都流露出迫切的**,她卻重新坐下來。

  趙雲看向大家,說道:「此粟種,換諸君五千兵馬支援一次,諸君不得過問莊主用處,並保證五千兵馬隨莊主調用半月,半月之後,可隨意離去。若違盟誓,凡今日糧會諸侯討伐,莊主必有厚報。」

  眾人一聽,立刻就有人露出喜色,在場諸侯誰沒有個五千兵馬,借用一次,半月就能回來,這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大事!

  可隨後一想,大夥兒就倒吸一口氣了,大夥兒都心動了,可不是說在場十幾二十個諸侯若都借出五千,那豈不是瞬間集齊十萬兵馬?

  眾人面面相覷,馬騰立刻上前,說道:「涼州願與莊主定盟!」馬騰想的很清楚,這無非是呂氏自保之術,有這盟約在,那真是應了無人敢惹的話,以前是靠名,現在大家也要掂量下實力。

  他們沒想過不借,呂氏剛才立威,他們還記得,更別說還有後面一句,天下諸侯心思各一,總有一群願意獲得呂氏友誼,或者找藉口討伐他們。

  馬騰一說了,又有益州牧也應了,便是還別有心思的諸侯,見著別人有了,他們沒有,豈能樂意?這粟種可以增強多少實力,他們心裡有數!

  當下,一個個諸侯起來應下了!

  呂文媗目光掃向郭嘉,郭嘉卻是低著頭的,有了這一個開始,他之前說沒有一個諸侯能容她可以證明是錯誤的,聖人不行,是因為只有名,而她有足夠的利益。

  待諸侯都正式簽訂盟約後,呂文媗將粟種分發給了諸位,並且還給了培育的方式,各大諸侯得到粟種頓時心滿意足起來,在這之前,他們可是擔心自己什麼都得不到。如今這麼輕易得到了,一時之間,便是實力不強的諸侯也抱有期待起來。

  當呂文媗介紹完第二種高產數十石的小麥後,大夥都看向趙雲,等候趙雲說出此種的獲得條件。

  趙雲也沒賣關子,說道:「此種只需諸君分發百姓,租稅不得高於五成即可。」

  所有人更震驚了,這般輕鬆能獲得,實在讓他們之前太過杞人憂天。

  現在的租稅雖大多高於六成,但如果產量得到這般提高,便是下降的五成,也比之前來的多。

  同時,大家也一瞬間明白了呂氏的意思,她這真是想讓天下百姓飽腹啊,否則何必提出這等條約。

  「天下良田大多歸於士族,雖為我等治下,我等也無法替其做主,若有一二士族違背莊主定下的租稅,莊主當如何計較?」孫策突然問道。

  孫策是想到江東勢力林立,他不覺得他能完全管束住這些士族。

  呂文媗平靜地說道:「此為天下福祉,若有一二世家不在乎人間疾苦,怕是不得民心,民心若失,諸君何不顧念百姓勸服一二,若諸君不能勸服,給天下百姓一個合理的結果,我只能收回糧種。」

  這話看似溫和,但大夥都明白,這是不容拒絕的。

  如今呂氏聲名之濃,今日糧會再為天下百姓所知,其聲名自會無人可及,正如她所說,若不遵從這條為天下福祉的規矩,只怕會立刻臭名昭彰,士族是要臉面的,加上他們強硬的『勸服』,此事還真不難。

  「呂莊主一心為民,紹自當竭盡全力助之,紹在此保證,我冀州上下,所徵調此種租稅不超過四成。」

  呂文媗聞言,對袁紹點了點頭,說道:「袁州牧有心了。」

  呂文媗心中也舒了一口氣,看來比她想像中要順利得多。

  「第三種作物名曰土豆,畝產百石,可飽腹,配上合適的方式,能存數年,吃法甚多,味濡香酸。」這是她在江東偶然獲得的原種,也因為此物才讓她想出其他糧種配方。

  未知的食物是讓人難以抉擇的,雖然相信不會有事,但到底比前面糧種多了些遲疑。

  可聽到百石後,他們還是動容了,有了這東西,加上前面兩樣,他們覺得他治下定然不會再有餓死之人。加上能久存。

  「先生可有條件?」

  由以最窮的劉備最為心動,呂文媗這次親自說話了他到了:「只有一條,望諸君賬下之君在意軍紀,不得欺壓種植此等糧種的平民。」

  話一落,不同於之前的安靜,這會兒大家分分竊竊私語起來。在這個亂世,沒有一個諸侯可以保證自家帳下沒有欺壓良民的事發生,甚至有些默許,就為了安撫士兵而縱容!

 


第一百六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糧會順利結束, 諸侯紛紛派人前來請辭,呂文媗都客客氣氣地回應了幾句。

  唯獨袁紹沒有派人過來請辭, 反而請求多留些日子, 呂文媗知道袁尚還在重傷中,便也答應下來了。

  誰知袁紹未走,之前請辭的諸侯也都猶豫起來, 紛紛尋找藉口多留了兩日, 唯獨曹操和呂布提前離開了。

  呂文媗想起當日郭嘉的話, 看到這種情形心裡有些不安, 總覺得馬上要出大事。

  可偏偏郭嘉是真的和曹操走了,讓她問清楚的餘地都沒有。

  呂文媗神思不屬了三日, 趙雲都看了出來,不過兩人也都沒有任何頭緒。

  袁紹見到其他諸侯唯恐他再得了好處似的,他只得苦笑一聲, 然後帶著袁尚請辭。

  袁紹有些不放心重傷的袁尚再留在這裡了, 哪怕袁紹心裡還想把自家兒子和呂氏作堆,但他更在意自己兒子性命, 加上此次得了不少好處, 心裡也急著回去分派下去

  呂文媗點了點頭, 只要諸侯都走了才算了事, 之前的不安, 許是她多想了。

  呂文媗親送袁紹一行離開莊子,其他諸侯頓時再無理由留下。

  莊子再次恢復平靜,呂文媗讓趙雲派人打聽的消息也回來了, 曹操身邊的人一個不落地出了冀州,並沒有任何異樣。

  呂文媗心下稍微放鬆了一些,一定是她多想了。

  ***

  這一日,天微雨。

  春雨總歸是讓農人喜悅的,呂文媗也親自帶人將新種在莊子幾百畝地內開始種植。

  她也會在這段時間培養足夠多的農使,在諸侯各地試種有問題時,可以將他們派出去。

  莊民們很高興,甚至還唱起了詩經的幾句有關農桑的詞句。

  趙雲匆忙進了莊子,第一時間找到呂文媗,看見呂文媗的笑容,一時之間竟然踟躕起來。

  呂文媗雖在幹活,卻也瞧見了趙雲,見趙雲來得急促,她有些奇怪。

  她喊了一句:「子龍?」

  趙雲臉上露出猶豫之色,沒有像以前一樣,第一時間應聲。

  呂文媗放下手中的事,然後走到趙雲身邊去,這樣的趙雲……只怕是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她心中一突,臉上還是顯得不動聲色。

  「子龍,我們屋裡說。」

  趙雲連忙點了點頭,他還得想想該如何說。

  兩人進了屋,屋裡再無其他人。

  「子龍,是哪裡出了事?」

  趙雲低聲說道:「先生聽了莫要為他們生氣。」

  呂文媗心裡反而有些一緊,看來事不小。

  「他們是誰?」

  趙雲只得將他得到的消息說出來:「呂布提前出了冀州,然後整軍備戰在冀州邊境,各大諸侯,除了不需要出冀州的袁紹,和提前走了的曹操,其餘諸侯都遭了埋伏……」

  呂文媗頓時從座位上站起來,呂布……呂布怎會如此?

  「死傷如何?各大諸侯是否無恙?」

  趙雲搖了搖頭:「這些未曾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呂布本就在上次攻打兗州失利,退守在冀兗邊境苟延殘喘,這次據說是傾巢而出,只怕……凶多吉少。」

  呂文媗有些色變,她現在算是明白郭嘉為何當日有那樣的說法了。就在她以為平衡了各大諸侯後,各大諸侯都得了好處,加上她給予的威脅,他們當不會起大紛爭,然而現實就給了她一巴掌,郭嘉就是料到會出這樣的狀況,才讓曹操第一時間離開。

  「先生,呂布此人,心性不定,偏又是膽大妄為之徒,這樣的事他做的出來,可若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當不會冒著得罪天下人和先生你的危險去做此事,我懷疑其中有陰謀。」趙雲還是將他踟躕的地方說了出來。

  那誰設的陰謀?自然是沒有遭受到呂布暗算的袁紹和曹操是最多的嫌疑,而這兩位裡面都有人和先生關係親密,這才讓趙雲踟躕。

  呂文媗第一時間就明白了趙雲的想法,不關是趙雲,她自己也是懷疑的,尤其是曹操。

  「我親去一趟。」呂文媗做了決定。

  趙雲立即反對,這太危險了,呂布能做出這事,可見是絲毫沒有在意先生,那麼先生過去就危險了,呂布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讓雲去!」

  呂文媗搖了搖頭,說道:「子龍,如今出了這等變故,我們莊子只怕也不安全,必須留一人我方能放心。」

  趙雲立刻說道:「先生你留下。」

  呂文媗說道:「子龍,我不擅於攻防排兵之術,若真有軍隊趁火打劫,我留下反而是累贅,甚至可能成為他們的目標。相反,以我的武力,只要我想逃,應當不難。而我在外行蹤不定一日,便會讓有心人多顧忌一番。」

  趙雲如何能放心。

  呂文媗笑了笑:「這次糧會是我召集的,我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何況,我們相處快一年了,我的功夫你也信不過嗎?」

  趙雲沉默下來,先生的功夫或許不適合沙場,但的確比他高明的多,這天下之大,只要先生想走,並不困難。

  呂文媗見狀,對趙雲說道:「如此,莊子就擺脫給子龍了,若真有事,便一把火全部燒了,莊民性命為重。」

  趙雲沒有應聲,顯然他還是陷入兩難之境,但呂文媗知道他會同意的。

  這裡是常山,這莊子裡的人很多都是鄉親,呂布鬧出這麼大的事,攪亂了所有的平衡,這莊子就已經不安全了,不僅僅是有心人的趁火打劫,說不得袁紹也會渾水摸魚,假裝是呂布的人來謀奪好處,趙雲必須對常山負責。

  「我不會有事。」呂文媗保證了一番。

  終於,趙雲抬起頭來,他說道:「先生,我會儘快安頓好莊子,屆時與你回合。」

  呂文媗這次沒有拒絕,她知道這是趙雲最大的退讓了。

  ***

  平河。

  呂布的軍隊就駐紮在這裡。

  諸侯遇襲的事這時候已經傳遍天下,天下文人已經對呂布口誅筆伐,然而呂布絲毫不在意,將離開冀州各處通道都卡得極其嚴密,似乎是要將一些落網之魚全部給逮住。

  各諸侯駐地的心腹一邊不斷派人救援,一邊起書袁紹請求大軍入冀救主,袁紹怎麼可能答應,真允了一方,他這冀州還姓不姓袁他都不知道呢?

  他只得安撫大夥,然後出兵攻打呂布。

  平河東邊的玉陽郡就陳列了袁紹五萬大軍,而呂布也有三萬大軍駐紮在平河河西。

  然而袁紹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顯然這次呂布膽大妄為之舉,對袁紹來說,反而是有利的。

  袁紹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呂布所在的大軍卻極其肅殺,似乎準備隨時開戰。

  呂文媗來這裡並不是找呂布麻煩的,對於現在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問責呂布,而是先確定各大諸侯的是否平安的消息,所以,來到呂布軍營探聽,無疑是最為準確的辦法,她不敢對呂布動手,一來怕呂布狗急跳牆,二來,呂布勇武天下皆知,她不確定自己能在萬軍之中除掉呂布還能安全退走。

  呂文媗喬裝打扮成士卒,搜尋著軍營裡最嚴密的地方,因為呂布現在不在主帥帳中。

  找了小半個時辰,總算讓她找到了,可等她一看,她就不由的一怔,軍中竟然有女人?

  這呂布不是號稱戰神,怎會犯這等低級的錯誤?

  軍中帶女人,而且這女人還有絲竹之聲傳出來。

  呂文媗已然確定呂布在這兒了,不然他帶過來的女人也不敢再軍中奏樂。

  她小心地逼近,裡頭的樂聲也奏了一會兒就停下來了。

  隨後她就聽到一個輕柔的女聲在勸:「奉先,你能否不要再喝了,好好看妾身一舞可好?」

  呂文媗看到帳內的情形有些沉默。

  賬內就兩個人,倒在地上的呂布,以及旁邊跪著去攙扶呂布的絕色美人。

  應當就是被王允送給呂布的美姬貂蟬。

  這樣的呂布和外頭隨時準備備戰的軍隊,很是格格不入。

  這也完全出乎了呂文媗的意料,在她想來,呂布敢做出這等得罪天下諸侯的事,至少也會是積極備戰,有著和天下鬥上一鬥的戾氣。

  現在這種醉生夢死,太不符合常理。

  「快起來,來喝點水。」貂蟬關切地捧著水壺過來。

  呂布似乎清醒了一點,他順著喝了幾口,然後掙扎地站起來。

  他一起身,呂文媗不由小心起來,呂布給她的感覺有些危險,此時的呂布喝過水後精神了許多,一身勇武的氣場也在無形之中漫開了去。

  和趙雲掩藏鋒銳不同,呂布顯得鋒芒畢露。

  「我沒醉,你先休息,過些日子,我派人送你離開。」


第一百零七章

  呂布的大軍沒有任何例外地夜襲了, 呂文媗遠遠看著一場死傷上萬人的血戰。

  她沉默起來,這時候她耳邊傳來一陣挽歌,聲音很輕, 卻昭顯了悲涼。

  呂文媗轉過身, 就看到貂蟬抱著一把琴在在彈奏。

  她身邊還沒有人陪伴,這世上都知呂布為了貂蟬而背叛董卓,此時就不怕在戰時挾持貂蟬去威脅呂布嗎?

  呂文媗一接近,貂嬋似乎也不在意, 她依然在做自己的事。

  等到呂文媗到了她跟前,貂嬋停了下來, 說道:「你是誰?」

  呂文媗原本就想帶走貂嬋詢問呂布偷襲各大諸侯的內情,此時她也不隱瞞:「還請夫人隨我走一趟。」加上她此時的易容, 這話完全算不上好。

  貂嬋淡淡一笑, 似乎對這不懷好意的話沒有任何驚嚇。

  「不必了,我不會和你走的。」

  「奉先到如今地步, 本就是死路一條,我先走了,也好過他到時候又再是孤寂一人。」

  呂文媗心中一驚,這貂嬋竟然帶了死志。已經生了死志的貂嬋, 就算別有用心的人只怕也沒辦法。

  「呂布勇武天下皆知, 如今也非山窮水盡,夫人如此,不怕……」

  貂嬋轉過身來,多看了呂文媗兩眼。

  「你似乎並不是要擒我, 反而是有話想問我?」

  呂文媗不得不心驚貂嬋的敏銳,貂嬋自是聰明的,若非聰明,也不可能在董卓和呂布之間遊刃有餘。

  貂嬋見呂文媗不說話,她幽幽一歎,說道:「我就不問你是誰了,有什麼話趕緊問吧,問完也趕緊走。」

  呂文媗走了兩步,看來便是沒有遇上敵人,這貂嬋似乎也有死志。

  「呂布為何要偷襲各大諸侯,他會不知呂氏不死,便是拿到諸侯手中糧種也是無法獨佔?」

  貂嬋聽到這不由一怔,她遲疑問道:「你是呂氏的人?」

  呂文媗問這個問題就是以這個立場去問的。

  「是。」

  貂嬋微微垂眼,她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一點不像之前呂文媗所聽到那般,貂嬋想尋她說明內情。

  「為什麼不答?」

  貂嬋說道:「你們呂莊主是否也到了?」

  呂文媗微微遲疑,便點了點頭。

  貂嬋突然說道:「傳聞呂氏能在萬軍之中出入自如,不知可否能勝過奉先?」

  呂文媗不知道貂嬋為何問這個問題,貂嬋這時候上前一步,說道:「可能告訴妾身?」

  呂文媗說道:「會。」

  貂嬋聽完,她後退兩步,隨後似乎有些釋然的一笑,說道:「我隨你回去見呂莊主。」

  呂文媗說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她不想帶一個有死志的貂嬋回去,留在呂布身邊,至少呂布沒死前,她不會尋死,而被帶走,呂文媗也是說不準的。

  這個女人太敏銳,而且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貂嬋望向前面的戰場,說道:「為何?」她也像是在問自己一樣,她說道:「奉先不需要糧種,他只需要那些諸侯的性命,奉天子之召,清那些都有反心的諸侯蛀蟲而已。」

  呂文媗皺眉,說道:「夫人這話,實在難以讓人相信。」

  貂嬋笑了:「可這就是真相,而且……是我唆使的。」

  呂文媗盯著貂嬋看,貂嬋說道:「這是多麼好能一網打盡的機會啊,可惜卻被賈詡破壞掉了,讓那些諸侯跑了一半。」

  呂文媗已經不知說什麼好了。

  「你還是不信我嗎?我的義父為大漢殫精竭慮,我也為大漢再一次背叛了夫君,也該去該去的地方了。」

  說著說著,貂嬋竟然想朝著戰場走去。

  呂文媗不由將人攔住了。

  「夫人頗為聰慧,怕是猜到了我的身份,這般說辭……」呂文媗不由一歎,都是貂嬋唆使的,還是忠君報國之心,呂布顯得格外白了。

  但是堂堂一個諸侯,真能輕易為一個女人說辭說動?貂嬋能說動,怕也是呂布心中有野心。

  貂嬋停下腳步,她似乎想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突然就俯身一拜:「我不知你是何身份,但敢闖我夫君軍營,又是呂氏的人,您定然能在呂氏面前說上話。」

  隨後又道:「我夫君確實不如我之前所說那般純粹,但他在這樁禍事裡頭確實是身不由己,自從夫君被趕出長安,一世英雄,卻因之前惡名毫無容身之處,他和他的將士就如同流民一般無處可依,去年蝗災,各地諸侯至少有治下糧草勉強度日,然我夫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手下將士餓死,又不去做那劫掠百姓之事,更不像昔日曹孟德那般為糧屠城……」

  呂文媗目光微閃,這貂嬋的語言藝術著實厲害,先是訴苦,又用他人去完美襯托,這要是任何一個有大義之人聽到,都會因此動容。

  去年的災難,別說這北方四戰之地,便是南方,都有官軍因為糧草劫掠百姓之舉,更別提有征重稅了,這麼一對比呂布,呂布確實值得稱讚。

  可惜她不是啊,不過天下人都傳她是大義之人罷了。

  顯然貂嬋早就想過該如何和呂文媗說話了。

  呂布不無辜,他那舉動也頂多只能算一個有底線的諸侯罷了。

  「還請呂莊主看在我夫不易的情況下,替我夫與各諸侯調解一二。」

  說完,她就俯身跪拜下去。

  呂文媗沒有作聲,在她原本心裡,若呂布真將各大諸侯殺了,她會和各大諸侯向呂布問罪。而呂布沒有將各大諸侯殺了,那事情確實有些複雜。

  但呂文媗若不做一番處置,還大度原諒,替其說和,這日後的糧會,還有那些諸侯敢來?


第一百零八章

  貂嬋很敏銳, 也不愧是曾經能夠在董卓和呂布之間遊刃有餘,最後在董卓之死這事上立下汗馬功勞。

  呂文媗眼見呂布的人要過來,她便立刻提起了貂嬋, 然後瞬間消失在此地, 而貂嬋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很乖巧地任由呂文媗提著她離開。

  呂文媗帶走貂嬋依然沒有離開戰場,而是選了一個更高處, 然後張望著下面戰場的局勢。

  此時, 城牆已經被染紅,護城河的水也已見暗沉。

  呂文媗面色雖平靜,但是心裡是不舒服的, 這場戰場廝殺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她召開糧食大會所引起。原本,她以為自己知曉亂世戰爭她難以阻止,她只管自己一畝三分地就好, 但她發現, 因為她做的事而引起戰爭,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或許說,她沒有親眼去看到這場血淋漓的戰爭,她也不會有如此感受。

  「他們會殺到什麼時候?」呂文媗突然說道,這像是在問貂嬋,也像是在自問。

  貂嬋默默地說道:「城破的時候。」

  這是奉先最後的退路了,但凡有一絲破城的希望,他都會去做。

  「城破之後呢?」

  貂嬋低下頭,說道:「若是沒有辦法調和, 只能繼續打下去了,能佔據冀州一郡之地,也算有枝可依了。」

  冀州一郡之地……勢大的袁紹豈會樂意,袁紹大軍壓境,呂布雖是戰神又能有什麼辦法?

  而且,呂文媗很擔心,袁紹和呂布一旦打起來,東邊有覬覦袁紹之地已久的曹操,北邊有和袁紹有仇的公孫瓚,西邊也有忠於大漢的張楊,王允已經設計呂布,呂文媗不信在戰局已起的情況下,張楊不會有所動。

  這樣一來,整個北方怕是徹底亂了。

  更往壞處想想,已經掌控徐州的劉備和隨時想報仇的孫策,還有野心勃勃的袁術也在這時候掀起南方的戰火,這天下只怕到處都是戰爭了吧。

  「呂先生,您……」

  呂文媗回過神來,她問道:「北方一亂,只怕南方也會生出戰亂。」

  貂嬋目光微閃,隨後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自是會亂的,先生此次糧會公平而待,各地諸侯都得到足以壯大勢力的好東西,他們每每欣喜之餘也會忌憚其他諸侯得到了同樣的好處,與其日後對手有可能比自己更強大,不如趁機滅之。」

  呂文媗再一次得到證實,她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原來,亂世中她想幫助天下人擁有足夠的吃食,卻在另一方面,讓天下人死傷會更多。

  按照歷史進程,這漢末雖是亂世,但間接性的戰爭,而因為她插了一腳,竟然轉變成天下軍閥混戰。

  這混戰一起,定然會比歷史要多得多。

  呂文媗現下覺得,她或許真的做錯了,讓天下人飽腹,並非只是把種子研究出來,然後分發給諸侯就可以了。

  她考慮不周全,反而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郭嘉的話再一次重播在她腦海,他說,哪怕是聖人都無法在這亂世獨善其身,如今,也算應驗得差不多了。

  她想獨善其身,不參與諸侯們的恩恩怨怨,最後反而成了諸侯混戰的□□。

  如果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就應該遠遁海外,當天下大定後再歸來進獻給天子,由天子推行,方能實現她所想達到的目標。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她此時便是離開,糧會過後,導火線已生,她便是把那些種子全毀了,也已經遏制不住了。

  呂文媗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你回去吧,我修書一封給袁紹和各諸侯,給你們做調和。」

  不過,因為現在的局勢,呂文媗心裡清楚,便是暫時調和了,天下大亂也是已經沒法避免了。至於日後的糧會,呂文媗心裡有數,亂世之時,她已經打消了舉報的心思。

  既然打消了舉辦的心思,呂文媗也就沒有理由再去問罪呂布,只希望她做了調和,能緩和即將大亂的局勢。

  貂嬋頓時大喜過望,她慌忙俯身行禮:「妾謝過呂先生。」

  呂文媗再也不曾說話,又看了一眼戰場後才離開,貂嬋等呂文媗走後,才收拾好心情回了軍營。她不知道呂氏為何改變了主意,但能夠答應也給了奉先一線生機,於是,她一回了軍營就派人去給呂布遞話,呂氏既然答應調和,那麼就不用再孤注一擲把城攻破了。

  呂文媗離開呂布所在,然後轉向曹袁交界的翁城。

  翁城似乎也受了呂布攻打冀州的戰局影響,來往的百姓不多,就是出現在街頭的百姓,也是面帶驚惶。

  呂文媗牽著馬,到了酒肆旁邊,也不像太平之時有酒僕前來招待。

  她將馬綁在旁邊的馬廄裡,然後進入了酒肆,很碰巧,這酒肆有賣她的長壽酒,不過和她酒鋪裡賣得要貴上一倍多。

  呂文媗叫了一壺,然後要了些小吃,準備吃完打聽一二就離開。

  酒肆的人不多,能在此時還有閒情過來酒肆喝酒的人,大多身家寬裕,身家寬裕了,知道的資訊也就會多,呂文媗才坐下不久,就有人在說起呂布攻城之戰,不過大半日,消息就已經傳過來了。

  呂布竟然攻下了玉陽郡城,不過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呂布的三萬大軍之剩下了七千,玉陽郡的五萬守軍也只剩下一萬分散而逃。

  呂文媗聽到後,就不由地放下了酒杯。

  這消息或許有出入,可呂布攻下了玉陽郡城定然是鐵打的事實。

  若是這樣,她替呂布說和,只怕也難了。因為說和過後,袁紹肯定是要讓呂布歸還玉陽郡城,呂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又怎會願意把玉陽郡拱手相讓。

  呂文媗頓時再也沒有心情吃下去了,她擱下五銖錢,就離開了酒肆,誰知剛到外頭,就瞧見這邊城的守衛士兵突然朝著這酒肆過來。

  到了酒肆後,這些士兵就不讓酒肆裡的人離開了。

  呂文媗微微猶豫一下,還是準備坐觀其變,她這遊俠打扮,當不至於洩露了身份。

  酒肆的食客也不敢吱聲,但也沒有心情吃喝了,倒是酒肆掌櫃跑過去問了問,可也沒有得到結果。

  約莫過了一刻鐘,一輛馬車出現在了呂文媗的視野裡,馬車緩緩走下來的人,讓呂文媗的目光深沉了下來。

  來的是郭嘉,郭嘉走近酒肆,他徑直朝著呂文媗所在的方向走來。

  顯然,呂文媗的蹤跡是被郭嘉掌握了。

  當郭嘉走到呂文媗對面的位置坐下之後,朝著旁邊的侍衛揮了揮手,他們才都散開,也允許酒肆的食客走了。

  「如果我先派人攔著你,只怕我見不到你。」這話說得,讓呂文媗聽到了些許的委屈。

  呂文媗既然沒有第一時間走,就已經默認想見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沒有和你主公一起回潁川?」

  郭嘉主動給呂文媗倒了杯酒,輕聲說道:「我擔心你,所以留在這裡等消息。」

  呂文媗一時愣住,郭嘉將酒遞給呂文媗,郭嘉繼續說道:「你的性子定然會去尋呂布,呂布不是主公,尋常人難以近身,你過去太危險了。」

  呂文媗喝了一口,悶聲道:「我便是真去找呂布出了事,你在這也離得遠鞭長莫及之下,又能幫我什麼。」

  郭嘉聽出呂文媗彆扭的語氣,不由一笑:「當然能幫你,這邊城已經有了三萬大軍,你若是被呂布擒拿了,我一定帶軍去救你。」

  呂文媗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郭嘉:「只是為了救我?而不是趁火打劫?替你主公擴大版圖?」


第一百零九章

  郭嘉靜靜地看著呂文媗, 不發一言,似乎察覺他現在做什麼,在呂文媗心裡, 他已經不再像是當初可以讓她信任的人。

  早在他準備尋一個主公施展自己的抱負時, 他就已經預料今天這個場面, 所以很早以前,他就強迫自己不要和媗姬有過多的牽扯。

  「你真這麼想?」

  呂文媗低頭沉默, 這個表現已經昭顯她就是這麼想的。

  她現在的思緒很亂, 或許說,從呂布鬧事開始,把她所有一切的計畫全部打亂, 她的心就從來沒有靜下來過,除了趙雲,她已經沒有辦法去相信任何一個諸侯, 包括諸侯手下的人, 這中間,郭嘉也不例外。

  郭嘉緩緩站起來,偌大的酒肆,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誰都沒說話,但兩人都明白已經回不到之前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你是不是在懷疑呂布圍殺諸侯是我做的?」

  呂文媗手微頓,她低聲說道:「是。」

  「我見到了呂布,也見到了貂嬋, 他們都告訴我和你無關,是王允和呂布的野心所致,可我的心告訴我,你脫不了干係,所以我來了這邊境。奉孝,我不信曹軍能認出我,只有對我熟悉之極的你才會發現我,你既然早早到了這邊境,並時刻注意城門,你應該也是早就料到我已心生懷疑過來求證……」

  「媗姬……」郭嘉打斷呂文媗的話,歎聲道。

  「有時候,有時候我真恨不得你不要這般聰明。你猜得不錯,確實是我所做,自我從文若口中得知你和袁尚走近後,我一晚上未睡,第二日,我就修書給了一個朋友,讓他交給了王司徒。」

  呂文媗的心沉下來,如今,她還有什麼可說的,罪魁禍首根本不是王允,而是他。她也終於明白,她當初偷聽到他和戲志才的話中真意,原來,他還沒來常山的時候,就開始算計了。

  她早知道,奉孝算計起人來會很可怕,但沒想到,不過分開一個月,他就算計到了她身上。她再一次感受到酸澀是什麼樣的滋味,她以為,便是日後各為其主,他都不會來算計她的,而且,他之前還和她說,不管她到了什麼境況,他都會誓死保護他。

  這才多久,就不作數了。

  「為何?」呂文媗低聲問道。

  郭嘉輕輕地走過來,他在呂文媗旁邊蹲下來,他道:「和我去潁川,不管未來發生什麼,我都會拼死保護你,並且幫助你完成你想實現的大業。」

  「你覺得可能嗎?」呂文媗反問他,在他做了這事後。

  「你曾說,我去冀州常山甚好,我滿懷信心地過去了,一心借袁紹將糧種推行天下,可最後,毀了的也是你。」

  郭嘉聽到呂文媗這般直白的說,他直視著她,說道:「媗姬,你可知,於我而言,只要確保你安康,你去哪裡都是甚好,至於其他,我向來都有疑慮。我無主之時,可替你謀劃,我有主後,便也求過你,告誡你便是聖人也都無法獨善其身。」

  呂文媗聽到這裡,她不想和他吵,於是,她只能起身準備離開。

  郭嘉本能地抓住呂文媗的手,呂文媗輕而易舉地掙脫了:「郭奉孝,那你可知,在我知道真相後,我應該殺你的。」

  「媗姬,錯了,並不是應該,你就應該立刻動手。」

  說著,他伸手就朝著呂文媗腰間的劍拔去,呂文媗一手將他隔開,同時手已經按住劍柄上。

  「我不殺你,但日後……」呂文媗想放句狠話的,可她發現自己沒法說出來。

  如果這次罪魁禍首是任何人,她定然會眼睛眨也不眨地將人殺了,然後給天下諸侯一個交代,並以此希冀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讓天下大亂慢些發生。

  「日後……」郭嘉這時候笑了起來,他突然從袖子掏出好些絲帛,然後說道:「媗姬,你看看這個。」

  呂文媗接住,然後懷疑地打開,當看到上面的內容後,她臉色一變。

  她再看一遍,看到下方的印鑒,她心知肚明,這東西是真的。

  這些絲帛,都是來參加她糧會的諸侯發下去的密令,分明都在糧會後,都急令治下郡守帶軍刺殺路過其治下的諸侯,以便奪取糧種。

  其中還有一些密令,更是秘密重金搜羅遊俠殺手,其目的就是她。

  這就是諸侯的人性嗎?

  郭嘉借王允之手,與其說他掀起來天下大亂,不如說,他只是順手推了一把。

  「我也未曾想過,你第一回的糧種,竟然已能活千萬人,在他們想來,有了這些,便是沒了你,也足夠了。」

  「到這一步,我就不曾後悔這次謀算。」

  呂文媗沉默地將這些絲帛丟進旁邊的溫酒火爐,屋內頓時有了難聞的燒焦味。

  郭嘉見呂文媗不說話,他聲音也放緩了起來:「媗姬,和我做個約定如何?」

  呂文媗抬頭看他,郭嘉心定了定,繼續說道:「以常山為賭。」

  呂文媗聽到這裡不由地有些心慌,只聽郭嘉說道:「常山若是為袁紹所毀,你當看清,這天下,已無諸侯可信。」

  呂文媗不想承認也得承認,郭嘉說得很對,此次她給予袁紹更多的好處,又好生安撫了袁家,常山又是袁紹治下,可以也算得上半分投靠了,袁紹好名聲,若是連袁紹都不容了,這天下還真沒有諸侯可以讓呂文媗信任了,這同時也宣告她想獨立于諸侯之外的計畫徹底崩盤。

  「到時,我再來接你。」

  「袁紹都不可信,更別說曹操,這個賭約我為何要接?」呂文媗終究還是放不過心中的那道檻。

  「主公不可信,只是想請你信我,我會與你共進退,真有一天……那便也是你我一起離開,流浪江湖也好,同葬孤山也罷,我郭奉孝也都不會棄你不顧。」

  呂文媗觸及郭嘉的眼睛,他的眼神告訴她,這是他對她的誓言,她有些慌亂,因為她清晰感覺到她的心在動搖,郭奉孝實在太過狡詐了,在她不知道前路如何走的時候,突然給了她一條路,她騙不了自己,便是這次她被他算計了,她的心裡對他還是格外信任他。

  她不想回答,她轉過身,就準備離開。

  這時候,她聽到刀劍出鞘的聲音,她立刻轉過頭,就見郭嘉已經拔出她送的那把劍,然後劍光一閃,眼見就要刺入郭嘉的腰腹,被呂文媗瞬間過來截取了這劍。

  呂文媗又驚又嚇,她訓斥道:「郭奉孝,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第一百一十章

  呂文媗說完後就緊盯著郭嘉, 剛才是真的一陣後怕。

  郭嘉伸出手來,想要把劍拿回來,呂文媗自是不敢再交給他, 以她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 郭嘉剛那自殘的舉動不是做戲, 他是真想……

  「我知你還在生氣,我現在不過只想刺自己幾個窟窿, 能讓你消消氣。你放心, 我有分寸的,肯定不會刺要害的,所以, 把劍還我。」

  呂文媗繃著臉,沒理他,但是因為他說的這話, 心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百般忍耐,才沒洩露出情緒。

  郭嘉就只能親自去拿,呂文媗這次沒阻攔了,她說道:「你把自己殺了,我也不會消氣。」

  言外之意,就是他自傷的辦法沒用,她不心疼。

  郭嘉豈能不明白,不過,他真的想試試啊。

  「真的?」

  話音未落, 劍就已經刮傷了他的手掌,血頓時流了下來,呂文媗上前一步,卻最終還是止住了,只是劃傷手掌,要不了命。

  再怎麼註定的戰局,也改變不了他算計她到進退兩難的局面。

  換成別人,早就恨他至死。

  於是她背過身去,並向門口走去,她不想再看他做戲了,既然知道真相,那麼她也該回去了。處理完常山的事,那麼她就出海吧,什麼時候天下大定,她再回來。

  郭嘉目送呂文媗的背影,他的眼底是無窮落寞,他真的做錯了嗎?一切在他算計之中,他才能保證她絕對的安全,也能讓他不至於和她走到敵對的地步。

  ***

  呂文媗一路疾馳,從郭嘉說要以常山為賭的時候,她就一直擔心著,郭嘉既然這麼說,那麼定然是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常山怕是真的有危險。

  不過一日,呂文媗就已經趕到常山城外,只要穿過常山城,就能到她的山莊。

  看到山莊內外的百姓和護衛都在照常忙乎時,她心下松了一口氣。

  趙雲看到平安的呂文媗,一直以來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子龍,山莊可一切如常?」

  趙雲連忙說道:「一切如常,袁氏還派人送了不少禮過來,常山太守也常常登門,說我們有什麼需要,儘管和他說,似乎是此次先生給袁氏多了些糧種,袁氏相當客氣。」

  呂文媗這才放心下來,趙雲問道:「先生此去可打聽到各諸侯的消息?」

  呂文媗說道:「呂布並沒有留下那些諸侯,再過些日子,應該就能聽到他們平安的消息。」

  趙雲露出笑意,說道:「如此,先生也可放心了。」不然來參加他們的糧會丟了命,他們也不好向天下交代。

  呂文媗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她不想將那些諸侯秘密搜羅高手要殺她的事說出去,這只會讓趙雲擔心。

  ***

  雖然山莊沒有出事,可郭嘉的話一直縈繞在她耳邊,她也不想再去冒險了,她修書給袁紹後,就已經著實安排退路。

  趙雲很快就察覺了,呂文媗也沒瞞他,告訴他糧會在這亂世已經不能召開了,那麼留在冀州也無濟於事。

  趙雲從來都是聽呂文媗的,見呂文媗做了決定,也就不再過問了。

  袁紹的回應很快到來,他不同意和呂布和解,只因呂布欺人太甚,奪他玉陽郡城,殺了數萬兵馬,這是大恨,怎願意和談?

  他不但沒有和談的意思,反而已經加派五萬兵馬想去奪回玉陽郡。

  也就在這個時候,被呂布阻攔的各大諸侯平安回到治下,他們還沒坐熱,就派人寫了繳文,然後要討伐呂布。

  似乎整個天下都集合了聯軍要徹底將呂布碎屍萬段。

  也在這時候,長安李傕殺樊稠,與郭汜也起了矛盾,竟然公然在長安城起了兵禍。

  不過三天,長安城就血流成河,天子劉協也被李傕給擄出了長安。劉協在大臣楊奉和王允的謀劃下,從李傕手中逃走,自此失去消息。

  天子失蹤,象徵著皇權的長安城和洛陽城都先後成了廢墟,大漢最後的國威也徹底消散。

  南邊的孫策最先動手,動的就是他的殺父仇人荊州劉表,為父報仇的出師之名,極其的名正言順。

  袁術也不甘示弱,也打起了他眼饞很久的徐州,徐州現在為劉備所控,趁著劉備還未經營過久,他這次派遣了八萬大軍,務必要拿下徐州。

  益州劉璋也找了個藉口攻打了旁邊的張魯,另有黃巾餘孽,也開始作亂,戰爭仿佛在一夜間在整個天下都蔓延開來。

  呂文媗收到這些邸報,她最後的希冀也被打散了,所有諸侯都因為糧種,不想給任何對手有喘息的時間。

  亂世,開始了。她的糧會就是導火線,或許日後的歷史都會那麼記載。

  趙雲知道後,見先生站在窗口一動也不動,他很擔心,他說道:「這是那些諸侯野心所致,和先生又有何關係?先生切莫放在心上。」

  這般話,根本安慰不到呂文媗。

  她勉強笑了笑,說道:「子龍,我想離開大漢一段時間,去海外或者西域看看,你一身抱負,就留下吧,尋你心向的明主,助他把我們造成的亂世早些結束。」

  趙雲不由一怔。

  「先生,萬萬不可,大漢百姓需要您。」

  呂文媗說道:「我還會回來,天下大定之時,我會讓天下人都能以果腹。」

  趙雲心中焦急,他這次感覺先生是下定決心了,這如何是好?

  可偏偏他嘴笨,想不到能打消先生心思的話。

  就在這時,外頭有人通報。

  呂文媗和趙雲聽是袁大公子,也暫時止住了這個話題,兩人一起去了山莊大廳。

  袁譚等候多時了。

  「見過呂莊主,趙將軍。」

  「大公子。」呂文媗回了一禮。

  袁譚這次來是有急事的,當下也不繞圈子了。

  「家父自收到莊主的手書,就一直寢食難安,呂布著實欺人太甚,可家父一直尊敬莊主,不想違背莊主之意。」

  呂文媗有些不明白袁譚說這些是何用意,因為袁紹已經拒絕了,並且還派兵去攻打呂布了。

  袁譚繼續說道:「只要呂布同意歸還玉陽郡,我們願意讓出一縣供呂布休養生息。」

  呂文媗這才明白了,怕是袁紹大軍在呂布手裡又吃了虧,而天下大亂了,其他諸侯不想管呂布了,所以袁紹怕呂布得寸進尺,這是讓她去做中間人了。

  「你們可曾修書給呂布?」呂文媗問道。

  袁譚有些尷尬,說道:「呂布拒絕了。」

  呂文媗神色漠然,說道:「呂布敢圍殺各大諸侯,我的話也不管用。」袁譚只得低下頭,說道:「家父明白,但是呂布願意和談,於是家父就想呂莊主到場,希望能讓呂布收斂一些。」

  呂文媗的臉色才緩和一些,說道:「什麼時候。」

  「三日後,所以,此次我也是來接呂莊主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呂文媗得給袁紹面子, 這次是袁譚親自過來,她離開大漢,除了給子龍留下一支軍隊, 其他不願飄零的山莊百姓終歸是要交給袁家的, 這些人是她和趙雲的故人。

  雖然袁紹不敢不對山莊的百姓照料, 她既已經打算走了,最後留一個情分只會對留下的人更有利。

  所以, 呂文媗答應了袁譚。

  因為時間急, 呂文媗留袁譚修整一下,然後帶了些東西就隨他出發了,趙雲這次也請求跟了過去。

  此次去的目的地並不是鄴城, 而是玉陽郡旁的寧縣。

  兩方約在這邊界議和。

  呂文媗和趙雲到的時候,才知道袁紹並沒有親自參加和談,而是交給了一個叫郭圖的人。

  袁譚送呂文媗到了之後, 也請辭了。

  郭圖也很客氣, 因為和談的時間沒到,就派人送呂文媗和趙雲去縣府休憩。

  趙雲一直跟在呂文媗身邊,呂文媗就讓他下去休息:「子龍,你也累了,不用再跟著了。」

  趙雲沉默了一下,他說道:「先生,此次和談之後,你是否一定要走?」

  呂文媗低聲答道:「你說我再待著,哪個諸侯能夠放心我?」如今不過是戰場沒有波及到常山, 袁紹還注重名聲,她才有片刻安穩。但她也沒忘記,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的刺客對她蠢蠢欲動,她留在山莊也好,留在大漢任何地方,哪裡都會變成留血之地。

  這會連累到她身邊的人,當然,讓她下定決心走的是,她對諸侯們已經心灰意冷,諸侯是不可信的。同時,她也不再天真可以接著糧種平衡天下諸侯來獨善其身。

  「先生,其實我們其實也可以投靠一方勢力,雲想沒有任何諸侯願意拒絕,並且都會誠意以國士對待先生。」

  呂文媗沒說話,趙雲繼續說道:「還請先生莫要再讓雲離開,先生投誰,雲都會跟著先生。」

  呂文媗轉頭看向趙雲,她覺得她來到這個世界,或許收穫最多的就是得到趙雲了。

  「子龍,我又能投誰?」

  「我投誰,誰便能成眾矢之的,到危機時刻,這誰又能料到未來?」

  呂文媗苦笑一聲,她不答應郭嘉,除了過不了心中那道檻,最重要的也是因為於此,她不再相信那些諸侯了,也不想有一日讓他陪著她背棄主公。

  她是那些諸侯最大的機遇,但同時也是最大的禍源,呂文媗不想再進去攪動了,這次就是因為她的糧會,讓天下大亂,她不知道還在天下戰局中,又會出什麼她難以接受的亂子,不如離開來得清淨。

  趙雲聽了呂文媗的話也沉默下來。

  「既然先生要去西域,那雲也跟著先生去。」趙雲沉默一會兒,他再次下定決心說道。

  呂文媗整個人都柔和下來,她慢慢走近趙雲,很認真地注視著趙雲。

  「子龍,你的智謀武功,跟在我身邊,我心中有愧。」

  趙雲豈會聽不出先生的意思。

  「我想看到子龍統帥三軍,平定天下,青史留名,子龍,你會做到是嗎?」

  趙雲聽了心中感懷不已,先生從來都知道他的抱負,他微微撇過頭,這時候,他還能說什麼。

  「先生是真的這麼希望的嗎?」

  呂文媗含笑點了點頭,她真切地說道:「但你要好好的,上了戰場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還等著天下大定後,能和子龍坐在一起喝酒,就喝我釀造的長壽酒,我和子龍能夠長壽百年。」

  聽到這番話,趙雲突然跪了下來。

  「先生,雲會的。」

  呂文媗連忙將人扶起來,她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似乎再說什麼,也都沒有必要了,她明白子龍,子龍也知她,不如就什麼都不要說,只要他們都好好保重自己,等待未來再相見。

  ***

  和趙雲說開了後,呂文媗的心情也終於在這麼多日陰霾過後,終於明媚了一些。

  這一個晚上,也終於讓呂文媗能睡好。

  第二日,正是議和的日子。

  趙雲和呂文媗收拾齊整,然後隨著郭圖上了城門。

  遠遠就看到兵馬的呼嘯的煙塵,呂布至少帶了五千兵馬在五裡外。

  趙雲和呂文媗上了馬,雙方在中間支起了談判桌。

  這也是呂文媗第一回直面這個名傳天下的戰神呂布。

  只是這麼一見,呂文媗就感覺到壓力,比她之前見過的任何人,氣勢和煞氣都要來得強。

  雙方和談,並不是呂文媗去談,而是郭圖。

  呂布並沒有說幾句話,都是郭圖在說,呂布偶爾說幾個字。

  呂布並不願讓出玉陽郡,但同意不再繼續西進,可袁紹要要回玉陽郡,同樣不想呂布西進,卻同意供給呂布諸多糧草,答應替呂布和其他諸侯調和。

  現下其他諸侯雖然混戰,可仇恨擺在上面,一緩過來,自然還是會糾結聯軍朝著呂布動手,這可以不是小仇恨,這是殺機,哪個諸侯在自己身家性命被呂布算計過,還能不成為仇敵的。

  「呂奉先,若非呂先生替你說和,我主豈會同意替你這等忘恩負義之人說和?」郭圖說到後來,竟然拍掌起身起來呵斥。

  呂布也瞪起了眼,殺氣也立刻變重了。

  呂文媗心中突然不安,就在呂布起身的瞬間,呂文媗立刻拉著趙雲瞬間退開談判桌。

  刹那間,呂布方天畫戟砸下來,一陣木屑碎粉飄過來。

  郭圖氣急敗壞,招呼身邊人就動起手來,呂布同樣示意動手,呂布武力值是真的厲害,之間呂布一方天畫戟砸下來,郭圖身邊的五個護衛就被壓著跪下來,隨後兵刃紛紛斷掉吐血倒地,眼見方天畫戟要將郭圖劈成兩半,呂文媗只能順手躲過旁邊士族的長矛將呂布這招格擋下來。

  她只覺一股大力壓下來,手上的長矛瞬間變成了兩半,好在呂文媗靈活,及時拉著郭圖避開了。

  卻在這時,郭圖拔出腰間的儒劍,朝著呂文媗身後刺去。

  這是電花火石間,看到呂布大招壓過來,呂文媗這時候才意識到,袁紹喊她過來,並不是讓她幫忙,而是要取她性命。

  趙雲臉色慘白,用盡全部力道提槍沖了過來。

  呂文媗前有呂布的奪命一招,後有郭圖穿腹一劍,一瞬間,她想了很多,她選擇擋住呂布,然後只覺胸口已經出現了帶血的劍刃。

  「先生!」

  趙雲大喊。

  一時之間,呂布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招數,胸口對穿,扁鵲再世,也活不了。

  趙雲立刻將呂文媗抱了起來,他的雙目紅了。

  「先生……先生……」

  呂文媗微微閉眼,她封住了她的心脈,她可以避開的,但她沒有避開,今日袁紹都對她有殺機,她就明白,這日後再也沒有安生處了。

  她一個人走了,常山那些人,袁紹也是不會留下的,而子龍……同樣如此,子龍還要去投奔他的明主,要想他的明主對他沒有任何隔閡,她死了,或許才是最好的方法。

  不如就讓所有人都認為她死了好了。

  她手指悄悄在趙雲手背劃過一個字,然後看向郭圖和呂布,用最後的聲音說道:「不要……報仇……他們面目……可憎,子龍……帶我離開……大漢……漢……吧!」

  說完,呂文媗就順勢閉上了眼睛。

  郭圖驚魂不定,他沒想過計畫這麼順利,自從呂氏修書給主公,主公就不高興了,後來從三公子口中得知呂氏和曹操帳下謀士郭嘉有染,主公就一直擔心呂氏離開冀州。

  這段時間打探到呂氏在放人離開常山山莊,這分明就是要離開他治下的節奏,主公在他們的勸說下,也終於下定決心。

  他們得不到呂氏,也萬萬不能讓呂氏為他人所用。

  這才有了這麼一出,他們願意割讓玉陽郡和宣陽郡,但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呂布要和呂氏一戰,呂布自然同意。

  呂布不由撇過頭,他其實預料袁紹提出這個要求是有陰謀,但是他答應了。但沒想到袁紹竟然膽子這麼大,竟然要這名傳天下的呂氏的性命。

  趙雲看到呂文媗咽氣,他緩緩起身,然後緊握□□,突然就朝著郭圖刺去。

  郭圖早就防備了,他忙說道:「趙將軍,趙將軍,誤會……誤會,我只是想和呂莊主一起打呂布,沒想到……沒想到……我真該死!」

  趙雲被擋住了,他再攻了幾招,知道在大軍下,他沒可能再要郭圖性命,他只得停下。

  「郭圖小人,你且等著。」

  說完,他抱起呂文媗就要離開,郭圖倒是想阻攔,呂布這時候看了郭圖一眼,郭圖嚇了一跳。

  趙雲帶著呂文媗走後,很快,呂氏被呂布所殺的消息傳遍天下,天下譁然。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郭嘉得到消息的時候, 他正和戲志才荀彧隨曹操參謀軍事,眼下天下大亂,他們也需要動一動, 郭嘉建議他們去尋天子劉協。

  戲志才建議曹操攻徐, 因為他覺得劉備最具備威脅。

  曹操收到急報, 在他商談政事的時候,急報都傳過來, 可見是極其重要的事, 所以,他也立刻打開了。

  這一看,曹操就怔住了, 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呂氏可是敢在三軍中來去自如的人,還敢說要取他曹操項上人頭的人。

  可隨後, 兩軍上萬雙眼睛都看著, 又是呂布所殺,他不想相信,心裡也清楚,這消息是真的。曹操接受真相後就是惋惜,隨後也有些慶倖。

  人死了,比日後投靠他人要好。

  隨後,他不由看了奉孝一眼,奉孝因為她也並不能讓她完全放心,現下人死了, 他也能完全放開戒心了。

  「奉孝……節哀。」

  郭嘉心中一跳,他掩飾住表情,說道:「主公,為何這般說?」

  曹操走下首位,親手將密報送到郭嘉手裡。

  郭嘉心裡更慌張了,主公這般舉動,定然是他不願接受的消息,他緩緩打開,當看到上面的消息後,他手上的密報一瞬間就掉到了地上。

  他臉上血色一瞬間完全退卻,隨後整個人咳嗽不止,然後吐出了一口血。

  「奉孝?奉孝?」

  郭嘉推開來攙扶他的荀彧,他眼裡冷漠,重新彎腰撿起了密報,一個字一個字的看清楚後,他緩緩朝著曹操行禮。

  「主公,嘉請冀州一行。」

  曹操思慮一會兒,終究點頭:「允!」

  ***

  郭嘉趕到了冀州,他沒有去見鄴城去見袁紹,而是前去玉陽郡,如今玉陽郡外已經沒有了袁軍的身影。

  郭嘉以使者之名請見呂布。

  呂布接見了曹操來使。

  呂布背負殺害呂氏之名,換來了兩郡。

  聽得郭嘉的詢問,呂布自是承認,郭嘉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就走了。因為此事所見士卒不少,經過一番周折,郭嘉很快就查到了真相。

  這一天,郭嘉大醉了一場,最後的希望也被泯滅了,當胸一劍,萬人看著她咽氣,趙雲背著她的屍身沖出戰場。

  第二日醒來,他的眼睛通紅,咳血不止,似乎一條命去了半條。

  八兩正擔心的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看到趙雲登門,他驚喜過望。

  趙雲看到也幾乎命掉了一半的郭嘉,心中有些動容。

  郭嘉見到趙雲,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筆,他正在給曹操寫密折,他要儘快除掉袁紹和呂布,他查到真相後,又豈會不知道這事的罪魁禍首。

  他很快就會讓他們去見她。

  「你來了。」

  趙雲點點頭,郭嘉繼續說道:「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你把她葬在哪裡了?」

  趙雲低聲說道:「我把先生火葬了,然後要帶著她離開大漢,她之前就說和談過後,她不是去西域,就是去海外,等到天下大定後再回來。」

  郭嘉聽了竟然笑了:「果然是她啊,總是那般倔強。」

  「你別太難過……」

  郭嘉瞬間轉過頭盯著趙雲:「你說什麼?」

  「你身體為重。」

  郭嘉揮了揮手:「不用你管。」

  「我也只是這麼一說,這是先生在和談前做的藥丸,有些是給你治病用,還有些傷藥和活命藥,你伸著點用,還有,她一直憂心你的身體,那段時間她準備離開大漢,就日日煉著藥。」說完,趙雲把手中包袱交給郭嘉。

  除了郭嘉,他也有一包裹。

  郭嘉怔怔地接過來。

  趙雲繼續說道:「這是我來見你的原因,既然你收下了,雲告辭。」

  郭嘉突然說道:「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趙雲緩緩說道:「我送先生去海外後,會回來投一明主,我要替先生報仇!」

  雖然先生沒死,但是還先生這般心灰意冷,他一定要報,同時,他也期待著早日結束亂世,再次見到先生。

  郭嘉又吐了一口血。

  「你……」

  郭嘉閉上眼,說道:「罷了,你走吧!」

  趙雲並不知道他被試探了一次,從趙雲開始說讓他別那麼難過,他心中就是抱有媗姬還活著的可能,可隨後試探問趙雲的去處,他瞭解趙雲,只要媗姬還活著,趙雲定然不會拋棄先生的,可趙雲現在告訴他要去尋明主,郭嘉就知道他想多了。

  趙雲也不想和郭嘉多說話,他怕自己露出破綻,他此次就是為了送藥的。

  於是,趙雲很快離開了。

  趙雲一走,郭嘉對八兩說道:「跟著他。」

  八兩不明所以,郭嘉說道:「把她的骨灰給我搶過來。」

  八兩張大了嘴。

  「去,多帶些人,小心點,沒得手前不要讓他發現。」

  ***

  呂文媗等到趙雲回來,她已經易容成一個老漢的模樣。

  「你身後跟著人。」

  趙雲不由一驚。

  「沒事,注意下就行,他們認不出我……他如何?」

  趙雲遲疑一下,他不想說謊,低聲說道:「他像……丟了半條命一樣。」

  呂文媗手一顫,隨後裝作無事人一般轉過身。

  「我們儘快離開吧!」

  趙雲點了點頭。

  兩人收拾了馬車,由呂文媗這個老漢駕車,兩人很快出了郡城,到了郊外的時候,跟著他們的人突然動手了,目標赫然就是馬車裡的趙雲,呂文媗裝作老漢害怕地躲到了車底下,當看到八兩帶頭要搶骨灰的時候,呂文媗不由一怔。

  見這些人功夫還挺陰狠,一看就是曹操身邊訓練已久的暗衛,她傳音給趙雲,讓趙雲放手。

  趙雲自是露了個破綻,裝作被引開,然後叫他們得了手,等他們撤了,還急著追上去。

  呂文媗從馬車底起來,然後也追了上去。

  趙雲很快丟失了八兩的蹤影,只因八兩他們有備而來,而且暗衛,總是比常人要來得有躲人的手段。

  趙雲沖去郭嘉所在,卻撲了個空。

  呂文媗倒是沒有跟丟人,郭嘉已經出了城,而且沒有往潁川趕,而是轉向西北。

  她跟了一段路,她就明白,郭嘉是打算帶著她去西域,到底,他還是記著她的『遺言』,只是不讓趙雲知道罷了。

  到了晚上,她終於敢接近了一些,郭嘉也終於出來了馬車,當她看到郭嘉虛弱的模樣,她的心中的酸澀立刻漫延開去。

  她很擔心,她完全能看出郭嘉身體已經敗壞了兩三個層次,若是之後不好好調養,他沒幾年好活了。

  他本身就有心疾,之前明明被她調養得半好了,可就在頃刻見就讓她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還比原來的他要糟糕了幾倍。

  她的死,對他竟然是這般打擊嗎?

  呂文媗知道後,她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完全沒有包袱地離開了,她偷偷跟著他,見他去西域的路上一直不言不語,連續三天都不吃不喝了,她心中就急了。

  就在她按捺不住要露面的時候,他似乎想通了,終於吃下了一點東西,可是他隨後又吐了出來,顯然是他吃不下。

  「去拿酒,不要長壽酒!」

  呂文媗聽到後,恨不得立刻一巴掌揮過去,還喝酒?他真不要命了?

  當看到他喝了酒後,似乎感覺好了些,然後他就提著酒壺灌得更多,呂文媗在樹上看著,知道他這是雖然舒服了,卻是在進一步糟蹋他的身體。

  呂文媗的心裡憂慮更甚,她覺得她之前的打算因為他這自我折磨,她打算放棄了。

  她掩飾住自己身影,然後離開了,她要去配藥,然後等明日他獨自一人休憩驛站後再去見他。

  郭嘉似乎知道自己身體,他沒有在驛站休憩,而是露宿野外,趕車的路上他在馬車上瘋狂地寫著什麼,呂文媗怕暴露身份,也不敢接近,不知道他在寫什麼。

  她只能偷偷在他酒裡丟些藥丸。

  一路急趕下,終於到了西域瓦克斯。

  郭嘉花錢買了一個莊園,然後抱著呂文媗的骨灰去了莊園後面的山上。

  這時候,他終於趕走了所有人,然後坐在已經銘刻的墓前。

  「這處是個風水寶地,你先在這住著,不過千萬不要急著喝孟婆湯,再等我兩三年,我給你報仇後,我很快就來陪你了。」

  呂文媗這一瞬間,眼睛就濕潤了。

  他分明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但是因為她的死,給放縱了。

  「你啊,就是太倔強了,也怪我,我為何要算計你,如果我沒有算計你,也許,就不會有和談,沒有和談,呂布不會對你出手,袁紹也不會要你命。」

  呂文媗低下頭,他這是把她的死怪在自己身上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賠給你的,同樣,我也不放心你這個性子留在黃泉太久,很快,很快,我就能來陪你。」

  說著,他又喝了一口酒,然後閉上眼睛,隱約能看到有濕潤之色。

  呂文媗這時候終於出現了。

  她緩緩走到他身邊,沒有露出任何聲響,而郭嘉閉著眼睛,如何能發現。

  她慢慢蹲下來,然後伸手去探他的額頭。

  郭嘉感知到後,整個人身體一僵,卻有些不敢睜開眼。

  呂文媗感受到溫度,知道他身體有燒熱的跡象,她道:「你就這般照顧自己的嗎?」

  郭嘉聽到聲音,他猛然伸手緊緊抓住了呂文媗的手。

  呂文媗沒有掙開,反而讓自己放鬆,隨他一起靠在墓碑前。

  「這塊墓地,百年後我們再用吧!」

  郭嘉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呂文媗的樣子,雖然是老漢模樣,可他還是忍不住將人抱住不願放開。

  呂文媗任由他抱著,還安撫了拍了拍他後背。

  過了很久很久,郭嘉才放開,然後頗有些手足無措地去揭呂文媗的易容,呂文媗任由他去弄,等到易容揭開,她對他笑了笑。

  「你……」

  呂文媗說道:「我騙你的事你不許生氣,當然,你算計我的事也和這事相抵了。」

  郭嘉臉色頓時閃出紅潮,他咳了兩聲,說道:「你騙我好苦。」

  呂文媗摸住他的脈象,心下放心,雖然糟糕,但給她時間能調養回來。

  「我也心悅於你,你這些日子受苦,讓我看清楚了我的心,只要你不生氣,我想和你生死同穴。」

  郭嘉將呂文媗的手抓得更緊了,他之前沒想過能在有生之年聽到媗姬對他說這般話,不但對他表白,還答應嫁給他了。

  這讓他還沒從她死而復生中的喜悅中出來,再次陷入狂喜之中。

  而呂文媗說出來後,這一刻的心也如同揭開迷霧一般,心裡再也沒有了孤寂和茫然之感,她所修行的體術突然大漲。

  一瞬間就突破她曾經的巔峰,到了第四層。

  「你還生我氣嗎?」

  郭嘉聽到她問,他忙將人抱住,說道:「愛之不及,何談生氣?」

  呂文媗不由一笑。

  ***

  呂文媗和郭嘉在西域成親了,但呂文媗沒有和郭嘉回大漢,呂文媗還是堅持昔日所決定,她不會跟著郭嘉去投曹操,郭嘉如今也不會勉強呂文媗。

  呂文媗心之嚮往天下大定,郭嘉為了能帶著呂文媗回歸,也為了他心中抱負,屢出奇謀,三年,他幫助曹操平定了河北,袁紹被逼自刎而亡。同年,呂布也被曹操大敗,呂布更是被射殺。

  趙雲終究還是投了劉備。

  可惜,助劉備奪得益州後,他再也不曾上過戰場,他也終於看明白了,劉備並不放心他統領三軍,他信的只有關羽和張飛。

  不過劉備依然是他心中的明主,所以,他還是留在劉備身邊效力。

  因為天下大亂的緣故,所有的戰局都比原來的歷史進程要快得多。不過六年,三分天下已經成了定局。

  曹操南下攻孫策,孫策和劉備聯合了起來,赤壁之戰,因為郭嘉和戲志才都活著,這一戰,以孫策和劉備失敗告終,曹操大軍如同破釜沉舟,拿下了荊州,進而進軍江東。

  也在這時候,孫策遇刺身亡,孫權和周瑜起了隔閡,曹軍趁機南下,孫權步步敗退,最後退到了南蠻之地。

  孫權一敗,曹軍勢如破竹,拿下整個江南,實力又大漲一倍。

  修養一年後,曹軍西進,劉備雖得蜀地地勢,但在和曹操對抗的第六年,因為關羽和張飛戰死而氣絕身亡,其子劉禪投降。

  趙雲也無可奈何,隨降。

  有郭嘉進言,曹操也是愛才之人,趙雲到了魏地,反而受到重用,趙雲領兵北上匈奴,退匈奴三百里,毀了匈奴王庭,報了昔日匈奴入侵洛陽之仇。

  天下大定,曹操登基稱帝,郭嘉被封安國侯,郭嘉卻辭了。

  曹操再三挽留,都沒能留下,曹操不解,派人跟著,發現呂文媗在西域,還和郭嘉生有一子,他大喜過望,命丞相荀彧帶著文武數十人親迎呂文媗歸國。

  呂文媗帶著她這些年研製出來的種子,讓經過十多年戰亂的大魏很快就恢復了元氣,不過三年,天下再無饑餓之民,後世人奉呂文媗為農神。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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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最後不想再寫.....
然後再把結局給改了一點點...
呃....
不太喜歡這樣的寫作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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