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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 影視] 《[三國]星夜之夜未央----借秋風》作者:不詳【完結】

《[三國]星夜之夜未央----借秋風》作者:不詳【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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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亮雲同人]星夜之夜未央  作者:借秋風

關於這篇文,先說明一下,希望各位看官也簡單瞄一下額^ ^
此文本來是為軒下葵語殿下所作的星夜系列同人文所做的續篇之一,本來是幻三(幻想三國誌)的同人。因為我對幻三的瞭解不深,反倒是真三的老玩家,但是對這CP又萌得很,寫其他人物的時候就加了真三的東西在裡面,希望能顯得自然,請大家不要介意。
另外,關於本文內丕雲的內容呢,也是應了葵殿的要求寫的。本不知道這CP除了那個MV還有什麼可挖掘的= =看了他給的同人圖等之後恍然大悟,就污染了這一篇文。請大家也不要介意~。。。
本來發表在自家小窩裡,也是為網站改制,決定發上來和大家分享。
這一系列同人的寫作還算是認真,一些小的細節(比如人物的具體年齡、戰爭情況等)我都是查著資料的。所以從這來講,也算是歷史同人了。自己喜歡寫,也只是希望大家喜歡看而已。僅此!
最後提前說,謝謝觀賞~如果有問題,可以問我。



茂盛的季節已經過去,滿野草木透出燦爛的金黃色。
曠野上一條小河寂靜淌過,滿載著輜重什物糧食草料的兵馬隊正沿著落了水的河床齊行。太陽略略偏西,照得每個人臉上一片疲憊與慵懶。
"精神!燦爛華美的精神呢?仰起你們驕傲的臉,邁開你們高貴的步伐,拿出魏軍絢麗的......"
高亢激昂得有些過分的呼喚還沒停止,另一個低沉陰冷跌入了深淵的聲音哀然:"張叔,同一句話您今天喊了幾百遍,難道不覺得膩?"
"殿下!"那激昂的音調急轉直下,甚至帶著一絲悲哀的哭腔,"末將說了許多遍了,請不要再這樣稱呼......難道末將真的很老?"
"那,張......姨?"
"哦!殿下............"張郃真的要跌落下馬。
"天色不早,我們就在前面山頂上安營紮寨吧?"那被稱作殿下的瞇起不大卻會閃爍異樣光芒的眼睛掠視山脈。
張郃抽動臉笑了笑,低聲道:"殿下,您出來的事情不曾稟報主公,又不許我外傳......除了您身後這幾十個誓死效忠的部下,誰也不知道。殿下雖然也進過軍營,怎知道這長途行軍需要忍受疲勞?再說您這一路桃花遍地開,從洛陽到漢中就走了幾十天,主公知道一定嫌我慢了。若是再知道末將膽敢帶您來漢中,那末將這顆華麗的人頭......"
與張郃並行的這位殿下騎一匹高貴的黑色駿馬,身上穿著的卻是副將軟甲。而頭上並沒有戴盔,長髮自然地一束,餘下的散落在雙頰上。
"行了......他老人家打了敗仗,對我們弟兄幾個都是一張鐵臉。立儲的煩心事剛剛過去,家裡又吵鬧的不得了......我回去自會向父親解釋,保你這顆--華 麗 的 人 頭。"
這馬上副將當然就是爭上儲位不久、風風光光的魏太子曹丕。
實際上他心裡一點也不風光。與弟弟曹子建爭儲的事到如今還是滿城風雨,天子雖然最終還是下詔立他為魏太子,但父親的意思似乎還不明朗。他老人家眼珠一轉,天下一變,臣下們雖然忠心耿耿卻無不小心翼翼,現在連曹丕也有了這種感覺,開始暗歎父親越老越糊塗了。當然這話在洛陽是不能夠講的......
在爭儲這件事上,到底多虧了側室郭女王。這女子年少時就被父親稱作"女中王",手段也必不尋常。本來曹丕太子對她的計謀手段感激萬分,誰知道奪完了儲位,她開始把手伸向太子妃的寶座,欲爭奪未來的後位了。
太子妃甄宓雖然出身高貴舉止典雅,表面上不與郭氏一般計較,對於曹丕的朝三暮四當然還是恨在心頭。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爭風吃醋,大門未出已斗作一團。曹丕此時此刻才深深明白華佗先生說的父親頭殼裡的瘤是怎麼回事,還不是因為他那二十幾個老婆啊!
正因如此他才死活把上了張郃,一定要逃出洛陽到邊關觀戰散心。張郃費盡了口水勸說仍舊無濟於事,只好讓太子殿下以副將的身份前往漢中,並嚴密囑咐隨從親衛誓死保護太子,不得洩露天機。
自從年初夏侯淵殞命定軍山,魏軍的戰事始終難有進展,而蜀軍士氣高昂,大有吞天之勢。
趁這秋冬交替穀物豐收人丁興旺的季節,魏軍又在籌劃新一輪總攻。隨著張郃部隊抵達漢中的除裝扮妥帖的魏太子之外,還有大批糧草,準備做屯營之用......

"先生,您看我這身......"
花園裡瀰漫著若有若無的幽香,樹叢掩映的小石板路上快步走出個年輕人。這人穿一身黃褐色長袍,上身還套著件深色小褂,嶄新的。一張臉白白淨淨,眉眼的老成卻大大超出了臉盤的年齡,淺淺細細卻光芒閃閃,讓人覺得哪怕是花園裡的一根針,在微薄日光的照射下也能被這人發光的眼睛挑出來。
竹亭裡傳出悅耳的琴聲。年輕人駐足聽了一會,雙眼的光芒好似新星爆發亮閃閃地,卻又漸漸暗淡下來,顯然是內心在強忍著什麼精彩的念頭:"軍師先生--"
坐在亭子裡彈琴的人陡然停了指法起身。他身材玉立頎長,肩膀的線條柔和而淡雅,長髮如漆灑落在洗得發白的淺褐色衣襟上:"幼常有什麼事?"
馬謖嘴裡低聲嚼著:"青青子衿......"同時嘴角上揚,目露精光。
"幼常?你在念叨什麼?"
馬謖慌亂,用力把精光與笑容塞回怒放的心花:"沒,沒......先生怎麼一早在這裡彈琴,趙將軍他走了吧?"他明知故問。
諸葛亮轉過身來,清雅的面龐上閃過一絲紅光:"彈琴和這個有什麼關係?"頓了頓又問:"子龍他走了嗎?"還是明知故問......
這語氣蠻急切的?馬謖心裡在擂鼓,比看賽龍舟還興奮,好像有一種力量要迫使他手舞足蹈,於是極力按捺:"呃......似乎......好像,聽說昨天傍晚接到主公的行軍令就出發了。"
"行軍令......"諸葛亮目光黯然片刻,反覆沉吟著這個詞。怎麼走之前也不來知會一聲呢?
軍命不等人,也怪不得他。諸葛亮又坐在琴邊,伸手撫著琴弦。
看諸葛亮怔怔出神,馬謖比登了天還要興奮:"軍師先生,幼常作為後續部隊,今日也要出發去往漢中了。您有什麼話要吩咐?"
諸葛亮低眉,潔白如修竹的手指掠過琴弦,發出一陣低吟:"天氣涼了,多加點衣服。"
馬謖閃閃爍爍地笑:"是,軍師先生......"雖然諸葛亮並沒有說要誰去加點衣服,但那些說曖昧卻又含蓄的眼神說越軌卻又合禮的動作,以及這些說掛心卻又似漫不經心的言語所產生的無限聯想擊打在馬謖心頭,就像彗星撞在東海上,激起層層衝擊浪,水火奔萬丈,暗爽到內傷。
看來同僚們的談資又出來了,馬謖恨不得趕緊飛到漢中打二斤小酒,跟大家好好八一卦。想到自己紅光滿面眼睛神秘,手舞足蹈在桌前指點江山;桌邊兄弟個個雙目圓睜,嘴角輕抽,欲笑又止心領神會,雙眼渴求地往外掏著更多的話,一定要他講、再講......那興奮就從腳底湧上心頭,頓時充滿了在諸葛先生身邊做事的自豪感。
馬謖滿足地捂著胸口出了諸葛亮府邸,迎頭撞上了愁雲滿面的馬超。
"將、將軍,來找軍師大人?"
馬超見他踉蹌走遠,暗歎:"諸葛軍師不愧是臥龍先生,談幾句話也能把人爽成這樣!那我的煩心事豈不更是迎刃而解?"一想到這裡,立刻雲散霧開,面露笑容,大踏步進了軍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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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之畔的蜀軍營地兵戈驟響,士卒們正往外整隊。兩個衛士牽出一批嘴角流涎,一直在不停嚼著什麼,雙目緊閉好像根本沒有睡醒的黃毛老馬走到大營門口。
"黃老將軍!"一個聲音從營後追到營前,士卒們讓開道路,黃忠一身精甲滿臉紅光,大步流星往營外邁開去,後面趙雲一路小跑,手裡還牽著自己的白馬。
黃忠走到馬前,拍了拍馬鞍就要騎上去。趙雲手快,一把拽將下來,蹙眉:"黃老將軍,您都這大把......"黃忠目露凶光,他連忙改口:"您這麼年輕,還穿這麼厚重,萬一施展不開怎麼辦?還有您這馬......我看著真是擔心,還是騎我的馬吧。"
黃忠擺出憤怒的老臉:"我老嗎?我真的很老嗎?!還有我這馬,它也很老嗎?"
趙雲知道他的頑固脾性,一發作起來那是絕對沒有盡頭的。他揚起嘴角淺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馬:"您那馬也太年輕了,還是換上我的老馬吧,穩重點。"
黃忠這才受用起來:"弟兄幾個就你會說話。"便牽過趙雲的韁繩,翻身上馬,輕歎:"還別說,你們年輕人笑起來就是好看,尤其是你。"
趙雲本來逢誇便要鑽地縫,這時候也顧不得不好意思了,因為實在太擔心:"魏軍狡猾善變,北山上的糧食雖然誘人,只怕有伏兵在側。不然將軍先行,留下三分將士與雲後行接應如何?"
黃忠斷然道:"本將軍做事你還不放心?我已派探子勘查過了,北山下並無伏兵。此去疾則晌午,遲則午後必回,你在這裡等好消息便是!"
沒等趙雲回答,黃忠一聲號令馳馬疾奔,帶著眾兵將往北去了。趙雲的眼裡掠過一絲憂鬱,回頭去牽那老馬的時候,那馬已經斜在營前乾草堆裡睡著了......
張郃行軍心思縝密,在魏國早已眾人皆知,否則曹操也不會把取不到漢中的這塊心病交給他來治療。太子殿下示意紮營在山頂,這樣一來既可以觀察敵情,又能夠一覽風景。張郃卻將兵營紮在了靠近山頂的北山坡上,令聰明的太子大惑不解。
"蜀軍屯營在山下,附近丘陵起伏,即便站在山上也難發現動靜。而我們站在高處,一望之下敵人發現了目標,就知道這山下必是我們的糧道,豈非給敵人打劫開啟了華麗的指引之門?大為不妙。"
曹丕內心拜倒,立刻另眼相看。沒想到跟著華麗的張姨還能學到這麼多用兵的知識,繼而恬不知恥地問道:"張叔,在路上耽擱了那麼久,我懷疑蜀軍早就探知我們的行動了。屯兵在哪兒不都一樣麼?"
張郃勉力把一口血嚥回肚裡。主公,您一世英名,看您生的這些個兒子啊!
"原來殿下也知道啊......!幸好俊乂早有華麗的準備呢。"
曹丕靠在張郃昂貴的白狐皮毛交椅上飲酒,好不愜意:"你說說看。"
"是......殿下。此番出兵漢中的蜀軍主將黃忠性子剛急,勇猛有餘頭腦不足,知我山下糧道必然前來劫糧。俊乂屯兵在山坡上,故意不讓蜀軍發現我們的營寨,就是要等他自動上鉤,一舉殲滅。"
曹丕微笑點點頭:"那為什麼又把營寨排成一條直線,難道不怕黃忠主力集中突破包圍?"
張郃華麗地旋轉:"殿下有所不知,以黃忠的頭腦不足為懼,關鍵是蜀軍還有趙雲。趙雲心思縝密,必然會為黃忠布好斷後軍,如果不排成大包圍的陣勢,恐怕這回不僅捉不住黃忠,還要蝕把米。"
"唔唔......是父親他睡夢中還在呼喚、讓母妃哭了兩天一夜的那個趙雲嗎?"
張郃再一次由衷地佩服太子殿下,哀聲道:"殿下,主公那不是夢中呼喚,而是求才若渴,求才若渴的表現呀。夫人那是誤會了......是誤會......"其實他一直痛苦為什麼主公沒有在夢中念叨過每日相伴終生不悔的張俊乂美麗的名字,而是僅僅見過一次的趙雲。
曹丕可管不了那麼多,在從小被張叔教育大的他眼裡求才若渴和求美若渴不是一回事嗎?更何況他父親為怕說夢話洩露軍事機密以及私房機密,一輩子沒有睡好覺。居然在追擊劉備過後的那一晚說了夢話,還是在母妃的床上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嘖嘖!那這個人該是多麼文采風流、傾國傾城啊!太子殿下以自己的獵美邏輯瘋狂地聯想著,死活不願停止。他突然特別想見識見識這個趙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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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忠帶領先鋒部隊來到北山下,遠遠就看見押著輜重的運糧部隊。老將軍做事一向雷厲風行,一聲喊殺千軍齊上,頓時漢水之畔兵戈大作。
山坡上的張郃部隊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黃忠反應如此機敏,這麼快就殺來了。
"準備出擊!放箭!"張郃一面命令,一面按住太子殿下:"我華麗的殿下,您就留在這裡吧!戰場無情......"
曹丕唯唯諾諾答應了,先送走了張郃。他曹子桓完全相信自己的膽略與智慧,這輩子怕過誰來?
黃忠沒想到山頭上突然出現張郃部隊,這一驚吃了不小。張郃軍居高臨下,一面密箭如雨,一面殺下山來,眼看就要短兵相接,黃忠喝令後退,蜀軍不能卒戰,急退三里。
"華麗的追擊!"張郃帶隊衝下山坡,黃忠部一來沒有準備,二來受驚過度,立刻潰不成軍。早有準備的魏軍左右包抄,追戰了一個多時辰,將黃忠及部下困在了一座小丘上。
"為什麼不進攻?"
正在坐觀形勢的張郃被這個聲音炸得七葷八素,哀聲流涕:"太子殿下。末將早對您說過,戰場無情......要是真有三長兩短,我怎麼向主公交代啊!"
曹丕冷笑:"為什麼要交代?"他握緊雙刃劍,"難道你以為......我是個廢物,還不能施展武藝自保?"
張郃苦了臉:"我是為殿下的安全以及我華麗的人頭著想。保護殿下是我的責任,不可推卸的完美的責任......"
曹丕抓緊了臉:"我知道......那現在為什麼不趕快進攻,全殲敵軍?難道等他們紮好弓箭反撲。"
張郃認真道:"殿下可聽說過破釜沉舟,困獸猶鬥,極為危險?這地方地形複雜,我害怕有埋伏在裡面......"
還沒等張郃說完,馬蹄聲就出現了。魏軍南望,塵土飛揚,一隊人馬在衰草中飛快馳近。張郃一面速將信箭放在空中,一面低聲吩咐左右:"保護太子殿下快走!"
原來趙雲果如張郃所言,回到大營就命布下暗陣,組織了一支七十多人的接應隊。太陽開始偏西,黃忠還沒回來,便命令隨軍近衛庭軒與夏玖各帶十人手拿掃帚揚起灰塵,偽裝千軍萬馬,數十輕騎出營迎視。
張郃雖然看不清來者,也知必是蜀軍,喝令上千迎擊。部下一看那後面的塵土就已慌亂,以為蜀國大軍來襲。再看到領先一人手中那把槍--被傳說了千千萬萬遍,越傳越玄乎:什麼東海神仙打的鐵,天王老子開過光,人碰著人死,神碰著也要避讓......反正叫豪龍膽就是了--只想撒腿飛回老家去。可張郃為保護太子殿下心存焦慮,雖然對方似乎有千軍萬馬,也要硬著頭皮扛起來。
趙雲的面容始終是淡定的,不笑不怒,還不如說是清澈。然而安靜時如穿越樹蔭的清光,柔和得令人心傷。
他一旦翻身上馬,就好像化作一片風雪。每一個動作都迅捷而鎮定,甚至寒冷凌厲,絲毫也沒有沉默時的影子。
張郃雙目散發精光,一眼就認出了趙雲。他身形的線條依然如以前那樣細緻矯捷,甚至連頭髮在身後飄動的樣子都沒有變。而神色中少了一分稚氣,多了些沉穩。
槍法也越加犀利。如果說第一次相見張郃的感覺是所謂"華麗",這一回就是徹底的傾倒!
本來想萬一遇見魏軍,這陣勢到底可以將他們驚退,沒想到對方居然揮兵來擊,頓時心上一沉,心情也跟著陰轉暴雨,那槍就好似暴雨梨花,霎時間殺傷無數。
魏太子感到撲面一股殺氣,已是心驚膽寒,再看蜀軍前鋒,一人臉上結冰雙目如刀,橫衝直撞,所到之處兵馬殘損。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父親"朝思暮想"的......
十幾個人刺下馬來,近衛庭軒忽然向旁一指:"老大,有兵馬來了!"
張郃埋下的直線型包圍部隊已經氣勢洶洶開了過來。趙雲手一揮,部下冷箭似雨,突如其來的襲擊直打得張郃前鋒頻頻後退。他本以為趙雲還要突襲,誰知道他眉毛一軒,很帥氣地喊了一聲"退",部下兵馬毫不戀戰,飛快向後撤去。
"哦哦,真是令人心跳的神態!"張郃對於美貌的欣賞一向是不分敵我的。正當他沉溺在連綿的遐想以及無盡的感慨中,背後的冷箭卻從天而降,原來趁趙雲部隊前後突擊的時候黃忠率眾早已突出包圍!
先鋒隊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沖得七零八落,而包圍軍剛到近前,趙雲與黃忠早去得遠了。
"別,別放走!"張郃趕忙喝令華麗的追擊。趙雲取下馬鞍上的弓,反手衝著張郃的嘴就是一箭。
張郃腰肢一扭,躲過回馬箭,還不忘慨歎:"好華麗的箭法!便是吞下你的箭而死,也不枉高貴地活一場......"趙雲騰不出手來抓臉,回身策馬飛馳。蜀軍大部隊且戰且退,兩騎飛馳悄悄脫離了陣形,往營地的方向疾奔。
魏軍大部隊追至十餘里,遠遠聽見鼓聲震天。部將們知道是埋伏,卻不敢再往前。而兩側山坡上先是一陣亂箭,接著衝下兩隊人馬。
左首突刺,帶短兵,右首圍敵,帶長兵,霎時有了包圍之勢。張郃軍隊大散,頓時華麗的陷入兵荒馬亂。
"哦,狠心的人......你好薄情啊!"張郃一路狂想,完全進入了狀態。
魏軍大敗後,兩隊人馬卻並不追擊。張郃不甘失敗,統整軍隊後直奔蜀國大營。
很多人稱讚趙雲敢於冒死。而他的回答是:敢於冒死是因為真的怕死。對生存有希望的人才置生死於度外,視死如歸的人引頸待死。
可既然上了戰場,生死就是一線之間的事。若是真的怕死,又怎能勇往直前衝鋒陷陣呢?
他不答也不笑。很多時候他眼裡含著笑意,好像要微笑出來的時候卻就戛然而止,目光總是看得遠遠的。
蜀軍飛馳進了漢水前的圍塹,煙塵散去,漸漸不見了身影。趙雲的部隊直奔營地,張郃令部下策馬疾追。
"停!"張郃下令,部眾勒馬停下。遠遠只見蜀軍大營寂靜無聲,大門敞開,絲毫沒有戒備,只聽河水靜淌。張郃起了疑心,莫不是有伏兵在此?
"將軍,是進軍還是......"部下遲疑,張郃鼻子裡哼了一聲:"大營內定有華麗的伏兵。我們暫且在此觀察,依情勢......"
"將軍大事不妙!"張郃親衛連滾帶爬衝上前來,低聲附耳:"將軍,太子殿下......不見了!"
"啊!"張郃險些華麗地落馬,幸好十指尖尖猶如春筍,扣住了馬鞍,忙吊著嗓子吩咐:"退兵!撤回大營!"
魏軍剛剛掉過馬頭,鼓聲就震天價響起。山上早已埋伏好的兩支部隊拉弓射箭,把本來平靜的空氣撕裂成團團碎片。張郃緊踹座下駿馬,早已飛出一里多遠;而部眾大多數並沒有戰馬,被箭雨一逼,都急於逃命,不由自相踐踏起來。更有甚者為避箭雨,不惜跳落河中,淹死憋死更加不計其數。
蜀軍鼓聲更響,餘下的張郃殘部四散奔逃。直打到天色昏暗,這才鳴金收兵。
張郃回到大營,急急忙忙派人去尋找太子殿下。到得天色黑透,仍然沒有消息,終於再也支持不住華麗地昏倒塵埃。沒想到趙雲的手段這麼厲害,果如司馬公所言......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張郃這邊連嚇帶氣奄奄一息,蜀軍大營裡已經熱鬧起來。夜半時分,劉備帶領三千士卒也從漢中趕來大營,聽說了白日裡的鏖戰,心曠神怡。
趙雲換了衣裳進來,仍舊是輕甲,單純的雪白,頭髮卻沒有好好打理,簡單地束了一束。見到劉備露出些許喜色,忙見禮。劉備歡歡喜喜打量了一番,將趙雲拎起來:"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多日未見,你一點沒變。"
趙雲略帶生澀地笑了笑,似不經意地掃視一眼帳中,眼裡掠過一絲失望:"主公,軍師他沒來麼?"
劉備身旁的馬謖已經開始躁動。但劉備絲毫不解馬謖眼中撓心的風情,走向幾前斜坐:"成都初定未久,總要有人照應,這番可勞累孔明了。你們都坐下罷,今天戰勝魏國大軍,也該好好喝一頓酒......"
趙雲一提喝酒有些踟躕,但一旁的黃忠興高采烈將他勾搭過來坐定:"主公說得對!今天大破魏軍都是子龍的功勞,這孩子戰場上大有小生當年風範......(略五百字),每一上酒席就扭扭捏捏,大不像話。今日非要好好灌一通酒不可。"
劉備一聽黃忠能灌趙雲喝酒,興奮得無以復加,連忙吩咐設宴:"黃老將軍,今天想辦法讓子龍與我互飲三杯酒的大事就包在你身上了。"黃忠手舞足蹈口沫橫飛:"遵命!小生忠心為國萬死不辭,這大任交給我只管放心!"
將士們都已進了大帳,燈火通明。還沒等部眾表演刀劍,劉備就迫不及待地命令倒酒,急於觀看趙雲喝酒的千古奇觀:"子龍啊,我們南征北戰這麼久,本也算患難與共。可與你共飲三杯的願望一直在我心中沒能實現......"說到這裡,雙眼似乎閃出晶晶淚花,"我知道你不擅飲酒,但我心中這個閃光的小小願望若是不能變為現實,一定是一生的遺憾啊!"
黃忠見趙雲端著酒杯咬著下唇,不相信一個人的心理障礙能達到如此境界,治療的慾望霸佔了心頭,遂上前苦臉哀聲,老淚縱橫地道:"子龍我可憐的孩子,主公對你關懷備至,並沒有別的要求僅僅是一杯酒而已啊!它就那麼難以下嚥嗎?"趙雲偷偷看了黃忠一眼,似乎是在求寬恕......黃忠背上出汗,開始使用激將法:"作為我們蜀地的神勇將士,你連一杯酒都不敢喝,還談什麼上陣殺敵、一統天下?!以後有何顏面面對臣民?"趙雲仍不答,眼圈有點紅。黃忠都快可憐上他了,但同時感到心弦崩潰,捂著臉真的開始老淚縱橫:"子龍,你這麼固執,對得起主公嗎?"看看還是遲疑,繼續道:"對得起小生嗎?對得起關將軍、張將軍......袁大人、陛下......董大人......"黃忠上數天下數地,幾乎讓趙雲把古今天下人都對不起了一遍,終於辭窮:"你對得起......對得起咱們軍師嗎?"
本在絕望之際,誰知道話音剛落,趙雲把杯子一舉,喝了。
劉備的嘴張成了框框,忘了喝掉手中的酒。馬謖一口酒從嘴角流了下來,因為那怒放的心花抑制不住的笑!
"黃老將軍,你剛才說了什麼?"劉備感激地飲下杯中酒。黃忠傻眼:"沒......沒什麼啊。"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劉備看起來萬分開心:"終於和麾下愛將們都飲過酒了,我死也瞑目了啊!來,再盡一杯......我軍初戰得勝,軍師一定也非常高興。這杯酒是我代軍師敬給你的。"
馬謖的一雙精光照射著趙雲的臉。也許是心理作用,酒勁還沒上來,雙顴就微微發紅。而他一聽軍師兩個字,就又毫不猶豫地喝下去了......這一杯酒澆在馬謖心花之上更是萬丈妖嬈。
劉備舉起第三杯酒,趙雲已經開始擋臉了。馬謖一邊嘴上訕笑,一邊心中狂想他醉酒的模樣該是如何勾魂攝魄以至於一向矜持的軍師大人不能自已......這時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徹底撕碎了他的美夢:"主公大人,將軍不擅飲酒,這杯交予屬下代飲如何?"
馬謖頓時沒了激情,想到弟兄們還等著猛料,就推說內急出去爆料了。
劉備也是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卻是一直侍立在帳邊的一個少年,不過十八九歲年紀。身上並沒穿護甲,倒是深深的碧藍色輕裝緊束,身前帶銀灰色護心。柔順的頭髮也是輕束在腦後,散落下來遮住了半邊臉。而他的眼神隱秘在蒼白的臉頰與漆黑的髮絲之間,看不出目光中的內容,薄薄的雙唇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尤其是那聲音,聲音清冷而低沉......他一開口,整個席間就瀰漫著一種神秘感。
少年輕輕走上前蹲下,取過一隻酒杯斟滿,飲盡。劉備看見他腰間有劍,雙眼一亮:"這是......"
趙雲連忙解釋:"這是跟隨屬下多時的近衛,現任都尉庭軒。圍攻魏軍於漢水的那場戰鬥,就是他與另一名都尉夏玖做的。"
黃忠沒好氣地責備:"我說小軒,你怎麼不聲不響就替你們將軍喝酒?"劉備連忙制止:"別嚇唬少年人,既然兩個後輩都有功勞在身,理應犒勞嘛。"這時候另一個少年端著盤子出現在門口。他穿著藍白色軟甲,看起來年紀更小一些。眉目也清朗,尤其是雙眼,冰涼而鎮定。他的頭髮也束得整齊,看起來好教人眼前一亮。
黃忠沒頭沒腦地叫:"阿九也來了,主公說要賞賜你們呢。"
"真的?"那少年一副不膽怯的樣子,沉如湖水的臉上透出半分笑意。劉備瞥了瞥趙雲,笑:"子龍的部下也很有意思。武藝也定然不錯吧?"
趙雲不好意思地笑笑:"隨我很久了,從荊州時候起。"
黃忠插嘴:"兩個娃娃作戰很有一套。這個小軒的劍法實在是花枝招展,五光十色啊。"庭軒後背正在起毛,劉備欣然道:"你跟隨將軍在漢水大退魏軍,功勞不小,應當賞賜。連黃將軍都誇獎你,武藝定然不俗。待收兵回成都,表你為虎賁中郎將,替我統領禁衛軍何如?"
庭軒有些吃驚,卻還是歡喜地謝過了。劉備又轉向夏玖:"你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來。只要能夠辦到......"
趙雲的臉卻突然緊了起來,好像酒也醒了,接著冒冷汗:"主主主公......不要......"
夏玖久經戰場早已鍛煉得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面孔上頓時翻湧出無限幼稚,目露精光,誠誠懇懇看向將軍,毫不猶豫道:"我要將軍的豪龍膽借給我用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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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的魏太子從草堆裡爬起來,已是日上三竿。昨天傍晚的那一叢亂箭,差點要了他華麗的命,情急之中太子殿下顧不得尊貴,只好下馬匍匐躲避。誰知道一箭射中馬屁股,被倒下的馬壓了個腎虛,當場昏迷。好在因禍得福,等他從馬下面爬出來,那馬已成了刺蝟,蜀軍也收兵了。
曹丕不識路,迷迷糊糊在一片寒煙衰草中間走了一陣,天就黑透了。只好拔些雜草暫且做床,鑽進去睡了一覺。臨睡前仰望星空,還似乎苦中作樂地感歎了一番天地奇觀,但心裡卻發誓太子殿下睡草堆的事誰要是知道了,絕對要殺他的頭。
曹丕開始感覺到飢餓。這寒秋的荒郊野外就算沒有花果,也該有幾隻野味吧?蒼天有眼,怎能餓死了未來的真命天子曹子桓殿下?他握緊手中的劍,四下環顧,果然就有了動靜。
只是那動靜並不是野味,而是一支軍隊......
曹丕想也不想,就一頭紮回他夜間睡過的草堆裡。"嗡"地一聲,一支鏑羽力達千鈞射了過來,死死地釘住了他的斗篷。若不是他躲閃得快,加上蒼天有眼......
"黃老將軍住手!那是個人。"這聲音好像很好聽。而且好像在哪裡聽過!
黃老將軍?黃蓋?不......黃忠!曹丕這時候魂也飛了,全身直發抖。早知道還不如在家面對那兩個天殺的女人,出來做什麼!正想著,馬隊已馳到跟前,大家紛紛下馬。曹丕不敢直視,只是把臉不顧骯髒地埋在黃泥地裡發抖。他娘的,這時候還談何體面!只要此劫過去,太子殿下還是太子殿下。此劫過不去,太子殿下就是一具死屍!
身上的雜草似乎被撥開了,黃忠抓頭:"還真是個人......怎麼會在這裡呢?"
那個聲音又來了:"還在發抖呢......挺可憐的。"
居然有人用可憐來形容高貴的魏太子,在他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曹丕這時候也真覺得自己可憐了,以至於被人翻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心情掙扎。
曹丕本來引頸待死,誰知道並沒有人認出滿臉泥土的魏太子,這才想到蜀軍大概也都沒有見過他,心下稍安。他勉力睜開目光,卻被一片白色晃了眼。
那人背著陽光,身形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暈。迎著風可以看到身後髮絲輕輕飄動。他伸出手向著自己,雖然臉上沒有別的表情,卻散發著清晨陽光的氣息,令人感到安全和溫暖。
趙......雲?和昨天好像不太一樣。太子殿下遲疑了半晌,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這是雙什麼樣的手?細長的手指,溫度有些冰涼,而觸手可以感覺到骨骼,並不是火熱與厚重。太子殿下向來認為與一個人僅僅是如此之淺的接觸就可以讀懂對方的慾望,難道真的有人能夠好比雪化作的水一樣清澈不能容絲毫雜質?
曹丕站起身,感覺脫離了危險,目光開始流出眼角,肆無忌憚地打量趙雲。他早就想好好掃視一番,當初令父親後院為之起火的念念不忘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黃忠保持著警惕。曹丕被嚇回原形,隨口扯謊:"我打獵來的,登高望遠不幸滾落山下。"
黃忠無言,趙雲仔細看看他狼狽的模樣,說不是滾落的恐怕都沒人相信:"你沒摔壞吧?"
自小生活在冰冷宮闈的魏太子頓時心中滾燙熱淚盈眶,像這麼善良的人天下還有幾個!瞬間把造成自己滾落悲劇的人就是趙雲這回事忘到了九霄雲外,只覺得要是所有人都有他一半溫柔,這天下早漢室復興了,哪裡還有戰爭!
黃忠察覺了曹丕覷覦的目光,立刻斬斷:"看什麼!你難道摔傻了麼?"
曹丕暗罵,卻身子一晃:"呃......摔得挺疼。"怎麼說也得戲弄戲弄他倆,堂堂太子殿下不能教兩個敵將佔了便宜。
"要不然隨我們到營中,給你找大夫看一看?"趙雲的這句話令太子殿下腳下一軟,險些跌落塵埃,真不知道他是過於純良還是故意考驗,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趙雲伸手向衣袋,掏出一瓶藥粉,丟給曹丕:"拿去用吧。這邊兩軍交戰,不要再來了。"
曹丕手裡緊緊抓著那瓶子,看著一隊人馬走遠,感歎得撕心裂肺:"父親呀!我終於理解你為什麼一定要攻打劉備......我現在也開始痛恨劉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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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軒的披風好像帶過一陣朔風,而他就有如深冬的暴雪,縱馬從溪水上飛過。
清涼的水珠濺起,撲在夏玖臉上。他猛地閉了左眼,伸手出手背在臉頰上抹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庭軒邪惡地笑著,馳到小山坡邊上飛身下來。
"穿得這麼華麗,你也不怕弄髒?"夏玖眉毛一揚,庭軒斜睨著他:"別總是板著臉。以前你不是最不喜歡我鐵著臉?怎麼從荊州過來,你的臉越來越硬了?"說著伸手去捏夏玖的雙頰。
夏玖伸手輕輕格開:"你要留在成都了,我恐怕以後還要出戰。"
庭軒撇嘴一笑:"笨......等北伐平定,遲早還是要見面的。"他坐下來,對著瑟瑟秋風。深秋的太陽不論什麼時辰,都滿染著夕陽的味道,也許是因為摻雜了金黃的草色。清凜的風吹開了他的頭髮,把面容鍍上一層光暈,柔和的稜角:"出來許多年,還未回故鄉去看看。其實阿九,我和你不同。你從幽州出來,就必定一生征戰,沒打算再回去......而我一直有個小小的夢想,就是能和家人在一起平靜的生活。可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夏玖走到他身邊也坐下:"我知道。等我回來。"
庭軒又露出圓滑的表情,撇嘴笑:"你就這麼當真?其實我是想到主公那裡享幾年福......怕以後戰死沙場,連錦衣玉食都沒用上,豈不是大虧?......不說這些了。你好不容易討來老大的武器,咱們來過幾招。"
夏玖起身:"我要打你了,小心!"庭軒騰地一聲跳得老高,左右手一互疊,雙劍出鞘。夏玖一槍早如回風捲雪,刺到身前。庭軒舉劍相迎,緊緊架住。
"你越來越好看了。"庭軒挑著眉眼。
"別耍貧嘴!"夏玖長槍一抖,火花四濺。庭軒嘴裡嘖嘖道:"好大的力氣,好凶!"
夏玖不答言,專心致志地出槍。庭軒一邊似笑非笑,一邊左閃右閃,最後只見他卷地而起,一槍當頭劈下來。庭軒全力架住,調侃:"你這麼恨我?"
夏玖抽回武器,靠近了他的臉:"無賴還不配我恨你。"
庭軒一把抓住他的肩,凝視了一瞬他的眸子,猛地將臉送上去。
又一陣秋風吹起寒草,溫度卻似乎柔和得多了。而遠處的草叢裡,一雙睜大的眼睛漸漸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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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來的這麼晚?"馬謖在秋風裡抱著雙臂發戰,草叢裡爬出來的那人穿著魏軍衣裳,邊跑邊回頭,臉上寫著說不出的不可思議,眼裡流露出無限齷齪的情思。馬謖靈敏的第六感頓時刺得整個精神為之一振:"出了什麼事?"
"大大大......大人,方才屬下看看看......看到了......"他壓低聲音,雙目流波婉轉無限內涵,馬謖立即會意,將臉湊了過來:"驚、天、一、幕!"
馬謖險些昏了過去,捂著心臟皺著臉:"你你......你想憋死我啊!快說啊!"
那人這才低聲稟報:"是。屬下看見趙將軍和魏太子在一起!"
馬謖的理解能力還是短了路:"趙?哪個趙將軍?魏太子?不是在洛陽嗎?"
那人的聲音壓得更低:"就是趙子龍將軍啊。"馬謖淤血:"不可能!他他不是和軍師......呃,話不能亂說,當心主公殺你的頭!"
那人的雙目繼續流波:"屬下不敢說謊!別的我看不仔細,將軍那把槍別說是我們自己人,連魏軍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閃閃發光的豪龍膽嘛,屬下當了這麼多年細作,練的就是一雙眼,怎麼會看錯?至於魏太子......屬下剛要向您稟報,據可靠消息,他偷偷跟隨大軍到了漢中附近。方纔那人不論是穿著、髮型、兵器都和太子極為相似,小的潛伏魏國這麼多年,他這麼出格的人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認識啊!......"
馬謖一張臉已僵硬得如同龜殼,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真是一塊天大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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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大人,馬謖馬大人求見。"
諸葛亮正請馬超喝茶,層層面面地分析他與關羽將軍的關係問題,使者忽然進門稟報。
"啊,一定是前線的戰事有了結果!主公和子龍也快回來了吧?"馬超興奮。諸葛亮叫馬謖進來,卻見馬謖精神抖擻,雙眼內容無限,邁著激動的小碎步進了後花園。
"馬大人,什麼事把您刺激成這樣?"馬超顯然不解,同樣姓馬精神承受能力怎麼差的這麼遠......馬謖咕咚一聲終於忍不住內心激動奔湧,好像得到解脫一樣跪在地下:"軍師先生,幼常帶回來一個驚天秘密!"
諸葛亮隱約從他的表情裡察覺出什麼,神色一動:"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軍細作發現......"馬超聽下去,嘴張成了框框。
馬謖轟然抬頭看著諸葛亮的反應。一絲風吹過他額前的頭髮,面容仍是光澤而蒼白,輪廓好像比起前月清瘦了些。那風吹過,伴著他的沉默,繼而似乎一切都停止了。
諸葛亮半晌也沒有說話,雙目只是怔怔地微低。
"我知道了。"
馬謖失望,馬超連忙上前皺眉:"軍師別相信,這一定是假的!怎麼可能......"
諸葛亮微笑:"我怎麼會在乎這些?"他重新坐回座位,馬超猶疑,卻看不出什麼不尋常,這才又繼續侃侃而談起來。
這夜巴蜀驟落寒雨,淒涼的秋色更深沉了。次日公務時,軍師府上的大門卻沒有開。




趙雲手裡拿著馬超的加急信函,急奔向劉備的大帳。
"主公,軍師他生病了,您可知道?而且還病得很重!"
"什麼?孔明病了?"劉備的眼神剛剛還閃閃爍爍,這時候突然直了,接過他手中信件看了一眼,愁眉:"怎麼會這樣?我看還是派翼德回成都一趟,好好看看他吧。"
"我......"趙雲欲言又止,臉有些紅,半晌卻不知道說什麼合適,歎息:"怎麼會這樣呢?"
劉備隱約知道他想回去見孔明,無奈這位主公神經不靈,想不到馬謖那麼深刻:"你們感情好,可是漢中的征戰不能停。若是孔明知道你們為了他都回了成都,把漢中白白讓給曹賊,一定不願意的。"
"是。"趙雲低下眼瞼,心知也只有如此。剛要轉身出帳,同樣欲言又止的劉備終於叫住他:"子龍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說說。"
趙雲身上一凜,終於想到這些天來一直疑惑著的--眾人見到自己要不是躲躲閃閃,就是神色齷齪,問也問不出所以然......
"主公,為什麼最近大家神色反常?子龍做錯了什麼?"
劉備看著他那純良得不能再純良的眼神,真不忍心說出口。卻還是把心一揉說道:"我軍派去魏軍的細作回來稟告,看見你和魏太子在一起......不知是誰說漏了嘴,如今已在軍中傳得沸沸揚揚了。"
"魏、魏太子?魏太子是誰?"趙雲如五雷轟頂,險些沒衝動得撞死在賬目上。大家要傳謠言,至少也得找個自己見過的吧?
"魏太子剛剛受封不久,是曹老賊的兒子曹丕曹子桓。"劉備解釋道。
"哦......那我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這是趙雲最迫切想知道的。劉備看他眼圈發紅,雙手緊握,此時一定想極了殺人,連忙安慰:"子龍別多心,這種空穴來風我們怎麼會相信呢?一定是魏軍擾亂軍心的把戲。我下令凡是傳謠者全部殺頭,可還是止不住......唉,就怕影響了你的心情,所以才對你和你的近侍嚴密封鎖了消息......"
趙雲不明白為什麼坐在營中不動清白也會被毀,更可惡的是居然傳到了軍師耳朵裡,那孔明的病情......他這才大概明白了,心裡頓時火山爆發:"曹、賊!不折磨死你們,我、不、姓、趙!!"
劉備察覺出他內心已經幾近爆發,上前安撫:"子龍,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始終是最能沉住氣的。對曹軍的謠言大可不聞不問,既然是謠言,自然會平息......"
"庭軒,阿九,你們跟我來!"庭軒兩人正在星空下餵馬,看見將軍氣勢洶洶的模樣都是一怔。
這麼多年來將軍脾氣好是出了名的,對上有禮對下體貼,尊老愛幼憐貧惜弱,就連打仗流血分贓......不,分功不均這樣引起屬下憤懣的事都絲毫不在乎。這樣憤怒大概還是頭一次。
兩人上前聽令,趙雲吩咐:"給我準備一百副大鼓、五十個銅鑼、二十口鋼鍋、四十把大勺,搬到北邊山頭上去!"
"將軍要做什麼?"庭軒一聽這些傢伙嚇了一跳。趙雲咬牙切齒:"我要吵死曹軍這幫天殺的!"
"是......"兩人雖不明白將軍為什麼突然這麼恨曹軍,不過也順理成章地想到恨曹軍是正確的,不恨才不正常。於是便下去通知後營和火頭軍,各自率領部下往距離曹軍屯營不遠處的山頭上運過去。
張郃在帳外來回踱步,焦躁不安。貼身近侍來來往往進進出出......
老者從帳中走出,張郃舞蹈而上,幾乎把他的心臟病勾發:"怎麼樣大夫,這是什麼病?"
"相思病......"曹丕在裡面啞著嗓子道。
張郃抓臉:"這病要緊麼?"大夫道:"將軍放心,我已經開了藥。不過是受驚過度、外加感染風寒,調理一二天大概就沒事了。"
醫生一走,張郃掀開簾子進去,哀聲:"親愛的殿下,您幾乎替我丟掉了這顆華麗的頭,往後好好呆在大營,可別再亂跑了。"
曹丕在榻上歪著,不合作地轉過臉去。張郃唉聲歎氣:"殿下......都快三更了,您好好休息吧。"
話音未落,只聽南面山頭鑼鼓沖天,刀劍齊鳴。曹丕嚇得病也好了,從榻上一骨碌摔下來,到處摸外衣。
"蜀軍夜襲!"大營裡亂成一鍋粥,褲子穿在頭上,衣服踩在腳底下。張郃也嚇得不輕,連忙奔出大帳要統籌兵馬,可士兵們雖然睡得警醒,卻沒想到人數遠遠少於自軍的蜀軍敢於夜襲,沒穿衣服就紛紛起來射箭,密箭如雨。
曹丕大汗淋漓剛穿了一半衣服,山上鑼鼓就不響了。眾人像靜止一般停住,半天仍舊沒有聲音,看來蜀軍已經回營。
曹丕癱坐在榻前喘氣,帳外的士兵們也都倒下了。張郃怒氣沖沖進門扶受驚過度的曹丕上榻:"天殺的蜀軍,沒有本事夜襲,就故意鳴鑼鼓嚇唬我們華麗的殿下。"曹丕剛剛又躺好,門外有兵士奏道:"稟將軍,我等已經勘察清楚,方才鳴鑼鼓的是趙雲率領的軍隊。"
張郃華麗麗地訕笑,陶醉地閉眼:"原來是生氣了嗎?為了那些謠言嗎?啊呀呀......生氣也很可愛啊......"
曹丕雙眼一斜:"謠言?"
張郃邪邪地一笑:"殿下,就在您生病昏睡的這些天,我軍探子打聽來一個傳聞,傳得沸沸揚揚。據說有人看見您和趙雲在一起,關係非同尋常啊......"
曹丕被這"非同尋常"電得激爽,他倒想啊!這謠言實在是......實在是太對味了!
張郃假裝憤慨地道:"殿下,這造謠者實在是該殺,我這就去懲辦......"
曹丕挑起半個嘴角一笑,雙眼放光:"不必。你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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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正對著一張地圖,和趙雲講說陣形,突然有士兵進門稟報:"稟主公!屬下們有件事以為不得不奏......"
劉備正色:"什麼事?"那士兵斜眼看看趙雲,劉備有些會意,卻並不避:"但說無妨。"
士兵拜謝:"是,主公!那個謠言傳到了魏軍,據說魏太子聽了之後說......說......"他掏出一張紙,照著念道:"魏太子他不僅不避謠,還對主公殿下說,你們蜀軍的子龍將軍他的確很可愛,長得不錯人也溫柔,尤其是那雙手,可真讓人感到勾魂攝......"
這話還沒說完,"哐當"一聲巨響帶起一股輕煙,趙雲面色發黑,面前的案已被敲作兩半。劉備連忙穩住:"子龍別生氣,這一定是曹軍的激將法,故意擾亂軍心......你可千萬不能衝動啊!"
"曹子桓......我與你無怨無仇,憑什麼這樣誣蔑我?!"
這一日魏軍睡到半夜,南山又是鼓聲大作,喊殺沖天,比上次凶狠萬倍。張郃早就料到肯定還有這次,吩咐士兵們帶兵甲睡覺。魏軍又起來射了大半夜的箭,次日都是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鑼鼓喊殺接連鬧了幾天,曹丕大病初癒睡眠嚴重不足,開始後悔惹上趙雲了。
第五天夜裡,趙雲吩咐不需再帶許多鑼鼓,各人帶好弓箭兵器。當南山上的喊殺和戰鼓再次響起的時候,魏軍紛紛蒙被:"又來了......"連張郃都已產生了心理免疫,在榻上翻了個身繼續華麗地做夢。
山上的庭軒嘴裡咬著乾果,噼啪作響。夏玖皺眉:"你不怕硌壞牙?"
庭軒眨眨眼:"今天又該收兵了吧?大半夜的不吃東西,眼皮就打架。"
趙雲將長槍一振:"攻擊!"屬下還要擂鼓,卻陡然發現了這回的命令是出擊......
終於可以出擊了!庭軒與夏玖精神一凜,抄起傢伙就往山下衝。魏軍早就疲累至極,直到敵軍殺來眼前,還以為那是南山擂鼓呢。張郃從榻上驚醒,再也顧不得華麗,連忙出帳指揮進兵,屬下卻早已紛紛逃散......
魏軍沒穿起衣服的都已奔下山去了,余部且戰且退。蜀軍數日未出,如今短兵相接,個個精神百倍,一夜下來燒了魏軍大營,才鳴金收兵。
趙雲這一晚打得十分用力,直把魏軍打出了五十里開外。他只盼槍下鬼裡面有一個就是曹丕!
張郃帶領殘兵敗將,保護曹丕撤退了五十里,敗得五光十色十分華麗。
"好狠......殿下,早知道您不該說那番話的,主公又要怪在我身上了......噢噢,要知道我對主公是絕對的忠貞不二,永不變心的呀!"
曹丕對張叔徹底說不出話來,只是咧嘴一笑:"......越來越可愛,越是會生氣,我就越喜歡啊。"
一敗再敗古已有之,越敗越爽聞所未聞。
張郃極度地困惑:"殿下,您說的是真的嗎?您真的喜歡他?"曹丕冷眼:"這裡不關你的事。"
屬下在門外稟報:"將軍,昨夜鏖戰俘獲蜀軍一名......"張郃無奈:"一名也敢稟報?不覺得丟人麼?"
門外屬下道:"這一名蜀軍看起來官銜還不低,請問將軍是拖出去殺了,還是......"
曹丕忽然眼睛一轉:"帶進來。"
庭軒被捆得七葷八素推進帳來,滿懷仇恨地瞪著張郃。
"你就是醜陋的蜀軍?"張郃這句話一出口,曹丕就開始抓臉,這不是廢話那還有什麼是廢話!
"妖怪!"庭軒冷冷地啐了一口,又看向曹丕。曹丕也看著庭軒,好像有點眼熟......
"啊呀呀!富有美感的張俊乂怎麼可能和妖怪這個醜陋的詞彙聯繫在一起?醜陋是永遠屬於你們蜀軍的,唔......還有東吳水軍......呃......殿下,您不覺得這個蜀軍的髮型有點像您?"
曹丕臉色鐵青,眼圈發黑:"張叔,您不說話就會憋死嗎?"曹丕頗感興趣地蹲下,微笑:"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庭軒冷冷地凝視他,不答。曹丕又咧開了笑:"天下相似的人很多,不管我有沒有見過你,現在我們見面了......你是趙雲身邊的人?看起來還很親近吧?"
庭軒鄙視他:"那又怎麼樣?"
曹丕站起身來,心懷大暢:"那就很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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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玖滿面憔悴地奔向中央大帳,庭軒一夜未歸的事實讓他天還未亮就急著前來稟報將軍。中央大帳裡並沒有人辦公,只有個送信的兵士傻站。
"夏都尉,將軍呢?"
夏玖失望地道:"可能還在睡覺......"
那士兵遞過一封信函:"有個神神秘秘的人送來一封信,要交給將軍。都尉替我轉交了吧。"
夏玖接過信函,見信封上既沒有收信人,也沒有署名,一種奇怪的直覺湧上心頭,就拆開了信封。
"趙將軍:你的副將在我手中,久仰大名只求一會,獨自前來即可平安歸還......"
夏玖再往後看那落款,乃是什麼東山黑風寨......想也不多想,衝進後營抄起豪龍膽,就奔了東山去。
曹丕以及兩百個易裝換服的部下在山巒間早早紮了個營寨,他向張郃發誓,若是這次趙雲上鉤,保證將他活捉。張郃縱然認為這是異想天開的話,曹丕滿有把握地道:"趙雲心地善良,是個有情有義的人。跟隨他這麼久的副將的性命,他一定不會不搭救。"
庭軒被綁在樁子上,惡狠狠地盯著曹丕。曹丕對這種眼神似乎不厭反喜,踱著步子算時間,精神亢奮到極點。
"稟將軍,有人殺來了!"
曹丕先是一喜再是一驚,話還沒說出來那人已經到了門口。人未入眼先是看見一片光暈,那人手中兵器好似一陣旋風,身法也甚是矯捷。
"是豪龍膽,將軍,趙雲來了!"那士兵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恐懼,身體緊緊往後縮。曹丕見那身影左衝右突,手中銀槍直如雨打梨花,眼看就要到身前,罵道:"廢物!還不快快快上去攔住!"
二十幾個嘍囉持兵飛上,夏玖身形飛快轉動,手裡長槍宛若游龍,喘息之間已刺倒七八人。他一抬眼便瞧見木樁上的庭軒:"軒軒,我來救你了!"
"阿九!"庭軒掙扎了兩下,而站在一邊的曹丕見時機已到,立即下令:"放陷阱!"
庭軒情急叫道:"快走!"豈知曹丕處心積慮布下的陷阱更快,一張羅網從天而降,夏玖已經脫不得身了。
曹丕大喜,幾乎昏天黑地暈了過去。老爹沒有完成的畢生夙願,竟然就在自己手上輕而易舉地......
"卑鄙無恥!"庭軒與夏玖異口同聲罵道,魏太子一聽聲音不對,臉上變色。待近前去看,竟然並不是趙雲,險些昏倒塵埃。
可是那柄槍,明明就是趙雲的。曹丕的嘴角又露出一絲竊笑,吩咐屬下:"把他們都給我帶到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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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還是來了,雖然思前想後猶豫了好久。庭軒夏玖,還有他的槍......
當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曹丕的臉上閃爍著爽到內傷的神采,你終於來了!
趙雲見到曹丕,愣了一愣:"是你?"雖然那天曹丕滿面黑泥,通身狼狽,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曹丕掀起嘴角微笑:"將軍怎麼滿臉殺氣?在下只是想見你一面,僅此而已--"
"那你現在見到了,所以就應該把他們放了,然後把槍還給我。"趙雲毫不猶豫地開始講條件。
曹丕躬身揮手,一雙散光的眼神已經徹頭徹尾把趙雲猥褻了一遍:"一句話未談,怎麼就想走了?我還沒有謝過您的救命之恩呢......請進。"
趙雲看他那副酒色過度的模樣,決不相信此人能把自己如何,就跟著他進了大帳。
案上有酒。趙雲看到那酒杯就先暈了,曹丕把蓆子掃得乾乾淨淨,示意請坐。
趙雲縱然懷疑,卻還是坐下了。曹丕狂喜,雙眼又打了七八十個轉轉,不知道說什麼才能直奔主題,半晌只想起了幼時讀書的教材,才端起酒杯,隱晦地說道:"有杕之杜,生於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趙雲瞇著眼睛想了半天才大概明白對方是想敬酒,連忙搖頭:"酒就免了......敢問閣下是何方......"曹丕撒謊眼也不眨,只是沒甚水平:"在下姓皮。名......草。"
"皮草?"這種名字趙雲還是頭一回聽見,心裡徹底拜倒,自己的父母雖然沒什麼文化,審美的覺悟還是很高的。
曹丕抽搐一樣地笑笑,有些尷尬,卻無奈不能改口了:"久聞將軍大名,特地邀來一見。觀將軍的相貌舉止果然名不虛傳,為何不與在下共飲幾杯,談一談天下大事?"
趙雲現在對天下大事沒有興趣,三句不離主題:"皮閣下打算什麼時候放人?"曹丕徹底醒悟之餘還不死心:"將軍不要這樣嘛。在下邀你來此,完全出於一片仰慕之情,沒有惡意,沒有惡意。待你我交談過後,皮某自會放人。"
趙雲疑慮重重:"那你想談什麼?談怎麼放人?"
曹丕徹底絕望,看看他那透明的眼神卻又絲毫不甘心,從死灰中復燃起一絲希望之光:"將軍不嫌棄就共飲一杯,再談天下大事如何?"
一提喝酒趙雲又開始發暈:"不必了......我看我們還是直接談天下大事的好。"曹丕轉著酒杯念叨:"將軍一代英雄豪傑,又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怎麼不敢在我這裡飲一杯酒呢?"
趙雲擺手:"我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他實在是沒有概念。
曹丕抓住了話柄:"哦?那將軍認為世間的英雄豪傑,應該是誰才對?"
趙雲倒是認真地想了想,套用了曹丕親爹的一句話:"世上英雄唯我主公與曹賊。"他只不過把曹操改成了曹賊。
曹丕想抓臉,卻按捺住沒有下手,訕笑:"將軍當初何以棄公孫瓚而奔劉備?"趙雲不假思索:"公孫瓚志大才疏,難成大事。"曹丕緊追不捨:"劉備據巴蜀之地,窮鄉僻壤,縱有大志,而難就大業。不如曹公據中原之地,而擁百萬雄兵......"
趙雲斜眼:"你想說什麼?"曹丕嘿嘿一笑:"沒有沒有......我只是就事論事。將軍難道從沒想過投靠一個強大的主公,比拒守成都南征北戰更有前途麼?"
趙雲搖頭:"我與主公患難與共,從沒想過投靠別人。"曹丕沒想到他的理由居然這麼簡單,回答也不曾經過任何思索,只得冷汗著舉杯,使出最後一招:"將軍真是有情有義之人......我敬你一杯。"
趙雲徹底絕望,曹丕步步緊逼:"將軍今日若想要與副將們平安回去,就請喝下在下的三杯酒吧!"趙雲對自己的酒量無比清楚,但對於喝下三杯後是否可以走出大寨卻不甚清楚。想想那兩個小妖孽,還有自己的豪龍膽,只好舉起杯......
是......燒刀子!第一杯剛喝出味道來,趙雲就開始條件反射地頭暈了。
曹丕斜著眼睛覷覦趙雲,他臉上微微泛紅,修長而蒼白的手指轉著酒杯,似乎有點緊張。太子殿下居然開始不斷湧出各種變態的念頭,心就像被野豬撞過,七葷八素然後滿是罪惡,即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可能拯救自己。
難道果然走上了父親的......老路?......從來不相信自己與父親有著任何一致的曹丕現在開始堅信自己是父親的繼承人,徹頭徹尾從生到死都是。
第二杯喝下去,趙雲已經後悔了。這三杯燒刀子注定自己走不出這個山寨,因此他拒絕再喝第三杯。他伸手輕輕扶著額頭,以用冰涼的指尖消除烈酒帶來的熱度,卻無濟於事。曹丕凝視著對方的臉,清澈中夾雜一絲紅暈,以及肩頭的輕微顫動出賣了他因不勝酒力而呼吸漸促的事實......心中扭曲的力量一浪高過一浪,恨不得上前把第三杯酒給他灌下然後滅盡天良。
不過他大概不用灌第三杯了。那第二杯的酒勁上來,趙雲徹底支持不住。看他斜倚在一邊正式昏過去,曹丕內心掀起一股熱浪,不知是狂喜還是打鼓,嘴裡道貌岸然地念叨著:"趙雲啊,你欺負了魏軍那麼多天,如今也該嘗嘗階下囚的滋味了......"而手腳卻不自主地靠近,再靠近。當徹底觸碰上他的肩頭感受到溫熱的體溫,完全將他籠罩在身影之下,甚至聽到他的聲音--儘管只是不愉快地哼了一聲時,心中邪惡的火山還是徹底爆發了。
"不不,我曹子桓和父親不同......我是只喜歡女人的。"曹丕對自己做著最後一遍道貌岸然的諄諄教誨,那無恥的手卻仍然按上趙雲的肩。
沒了武器,沒了弓箭,他徹底失去了防備,身上的那層殺氣消失殆盡。餘下的只有清澈單純的面容和略顯單薄的身材。沒有一樣驚世駭俗,但不論是從眼睛的微動還是嘴角的弧度,全部都恰到好處......曹丕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好看也可以好看到這種境界,讓任何人都想上來捏一把。
趙雲下意識地推他,曹丕狡猾避開,而趙雲的手卻落在他領口。他仍舊臉頰通紅,呼吸帶過一股微熱的輕風。這個冤孽的動作徹底讓曹丕拋棄了詩雲子曰、五皇三聖,連人倫道德師尊教誨都踹向了九霄雲外,滿心裡只有齷齪無良不盡奔湧,徹底撒開了理智撲了上去。
趙雲立刻感到燥熱,一皺眉,一巴掌閃飛曹丕。曹丕滾落下榻,沒想到他力氣這麼大,眼冒金星火辣辣劇痛之餘,深刻感到了什麼叫越難磕越美味越挫越勇,帶著萬惡的力量與無盡的狂熱重新飛上了榻......什麼風度什麼華貴什麼形象都見鬼去吧!
曹丕充滿風度地摸索了半天也找不到解開他衣服的方法,深深後悔自己玩女人這麼多年,不論女子穿什麼衣服都手到擒來迎刃而解,怎麼就從沒研究過男人的衣服!正在形象墮落到齷齪的最極點的當口,終於在領口裡面發現了暗扣。曹丕欣喜若狂頭暈目眩差一點吐出血來,顫顫抖抖地去解的同時腦海中飛掠過無數銷魂的場面......
兩個嘍囉兵呼啦一聲從帳門口倒出來,滿臉齷齪地飛奔了。
"老大到底來了沒有。"庭軒有些著急,夏玖搖頭:"我倒希望他不會來......你不是說這個什麼寨主,實際上是個曹賊?"
庭軒四顧無人,掙了掙繩子:"我們快逃吧!"夏玖還不知道怎麼逃,就看見庭軒死死低下頭啃那十股的繩子,居然咬了沒兩下就斷了!
夏玖不可思議地感歎,庭軒你這個人真值得發掘......我以前只知道你牙特別硬,沒想到脖子也可以伸那麼長。
"是嗎?"庭軒用那萬能的脖子把臉送到他臉上,夏玖一掌下去:"去拿槍!"
庭軒回身抄起豪龍膽:"那曹賊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還想要挾我們老大,乾脆捅死他算了。"夏玖立即達成一致,兩人朝大帳飛奔而去。
這裡曹丕剛得了門道,那萬惡的手已開始往趙雲衣服裡面摸索,庭軒夏玖就破門而入了。曹丕嚇得一怔,正在進行的罪惡也就停止。他以為兩個副將見到如此景象會驚訝到瞠目結舌,沒想到兩人只是瞪了瞪雙眼,接下來好像意料之中一樣,庭軒大呼"淫賊"一槍戳下來。
曹丕一閃身早已躲過,身子已經慢慢向帳門外挪動。庭軒兩人也顧不得懲辦曹丕,一人一邊齊力把趙雲架起來就往外跑。
外面已經響起了兵刃和喊殺聲,兩人回頭一瞧,曹丕早已悄沒聲地溜走了。
夏玖要拿槍:"你來保護老大,我殺出去!"
"不!"庭軒毫不猶豫,"要死也是我死。"
沒等兩人說完,只聽得門外兵刃相交於慘叫呼號的聲音已經起來了。大寨裡的嘍囉們腳步聲響,紛紛向山下奔逃,根本沒有半個人向大帳內來。
那喊殺聲到了近前,有人呼啦一聲掀起簾子。只見銀盔銅甲,卻是黃忠帳下副將:"都尉,我奉將軍之命,到時前來接應。"庭軒二人對望一眼,卻是長長出了口氣,原來趙雲並沒有輕信這廝,亦早在山下布了伏兵!




趙雲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過來,庭軒與夏玖心情忐忑地在老大跟前守了一夜。
趙雲睜眼看到庭軒與夏玖,第一反應不是平安無事,而是臉上一紅--沒想到昨晚自己還是失了算,布在山下的伏兵用到了。
低頭發現自己的衣襟半開,頓時大驚失色伸手掩之。庭軒與夏玖撞上他驚慌的眼神,異口同聲連忙搖頭擺手:"老大別誤會,不是我們幹的......"
趙雲想起昨天"皮草"那猥褻的眼神,大概明白了一二分,那臉色更是火燒火燎的。庭軒二人連忙又上去解釋:"您放心,屬下沒讓他把您怎麼樣......"
趙雲越想越難堪,只好轉移話題:"不知道這皮草究竟是什麼人,感覺奇奇怪怪的。"庭軒和夏玖竊笑,心想我們將軍就是可愛啊!怪不得那色魔......兩人很有默契地用餘光互相瞟著,按捺住上前把頭兒拋飛的衝動稟報:"屬下見到他和張郃在一起,是魏軍帳下的人。"趙雲抓頭:"魏軍裡從沒聽說過個姓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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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軍的糧草支持不住,終於開始退兵。且不說曹丕那邊如何失望絕望無望,張郃如何焦急,蜀軍的士氣如何高漲,趙雲的心裡是越來越抑鬱了。
自從那流言傳出,得知孔明生病的消息之後,就趕緊寫了一封加急信寄回去澄清。然而時節漸近嚴冬,卻仍舊不見回音。他終於鼓起勇氣向劉備稟明,想回成都一趟。
遲鈍得掉不出渣來的劉備不解其意,卻想到張飛已經抵達,漢中兵力十足,曹兵開始退卻,給趙雲放放假也不是不可以的,便欣然同意。
而此時此刻,死不甘心的曹丕手裡攥著趙雲寫給諸葛亮的書信怔怔出神。這封被細作截獲的"軍事機密"給了他不小的打擊,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受打擊,難道真如張姨所說,華麗的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
不不不......殿下我只是為國家著想,為擾亂蜀軍軍心而獻身而已......唉......曹丕狠狠捂著臉。既然是獻身,又為何要寫那封給諸葛亮的信呢?既然寫了那封信,又為何忘不了他手指的觸感,肩頭的溫度,似閉非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的睫毛,雙頰上的飛紅,甚至連呼吸也......無法釋懷。
諸葛亮見了那封信會有什麼感覺?曹丕一想到這裡,就又不知不覺湧起亢奮,把那信紙揉成了一團。
諸葛亮的面容又清瘦了一些,輕鎖的眉頭也顯得更加憂鬱了。然而病卻不知不覺好了許多,也許是病中政務太忙,讓他來不及拾起沉重的心事--只是......子龍啊,你為什麼還沒有音信呢?
茶滾了一次又一次,諸葛亮以手指捻起小罐裡的香料一圈一圈撒在炭火處,直到香料燃盡,還是不願去喝那茶。
他決定前往漢中一趟。漢中的戰事也正到了要緊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見他。
諸葛亮星夜兼程,率領後續部隊馳往漢中。劉備聽聞軍師抵達,更覺士氣大增,親自出門相接。
看到諸葛亮的面容,劉備到底嚇得不輕:"孔明,幾個月沒見怎麼變成這樣?"他心裡終於泛上來一個詞--相思病。
千萬別以為主公大人從此開了天眼得道成仙解了風情,諸葛亮這神態是個正常人都能條件反射想到相思病。
"看幼常多懂事,恩師病了他多麼傷心啊。"張飛摟住捂著心口的馬謖感慨著,愛心氾濫。他若是知道馬謖為什麼心肝疼,真的會為自己的純潔去跳漢水。
諸葛亮四下一顧寒暄了幾句,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公,子龍呢?"
劉備睜大眼睛:"啊......不好,子龍昨天剛啟程。"
"啟程?去哪裡?"諸葛亮疑慮更甚。劉備回答:"他回成都了......並沒說有什麼事。"
諸葛亮神色黯淡,這時候偏偏就有一個信使送來一封信:"軍師,這裡有您的信。"
諸葛亮接過信封拆開:"丕久聞孔明先生大名,心神往之。又聞先生欲抵漢中,攻我魏軍,榮幸甚矣。只盼一睹容顏,以逞夙願。劉公麾下英傑眾多,俊才如雲,其中龍鳳當屬先生。先生揮灑自如運兵北上,以據漢中,令吾眼界大開,榮幸之至......而又蒙先生之福與子龍邂逅,其俊雅之貌絕代之姿傾我心懷......"
劉備發現諸葛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捏著信紙的手還在發顫,擔心地想看看信上寫的是什麼內容,諸葛亮卻把信一團,揣進懷中。
難道那些話......都是真的!子龍他......昨日南去,難道是知道我要抵達,故意避開我!
他心裡奇苦,卻不敢說出口,雙眼仍舊平靜如水,卻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清澈:"主公,亮又調派了一些人馬進駐漢中,過了今年漢中之地定屬我軍,局勢已定。子龍既然回了成都,請您另行委任,不必再調回漢中了。"
劉備心裡糾結,孔明出兵一向喜歡把趙雲帶在身邊,信任得要死要活,怎麼這回打漢中反而要派遣他回去了?不過軍師智慧天下無雙,這一定是他的計謀......一定是計謀!因此就聽他的吧......
"就照孔明說的辦,明日傳下軍令使子龍先駐守成都待命。"
諸葛亮雙眼輕輕一閉。就這樣結束了?
了卻一段本已支離破碎的心情,可為什麼還是如此沉痛。諸葛亮想起自己從來不願去修的那些花卉,不正因為那些不該生出的旁逸斜枝......也已經緊緊連著成為它生命的一部分麼?
嚴冬漸至,窗外揚起了細細的雪粒。諸葛亮在江上的住所,門扉半開,屋裡冒出陣陣輕煙。
"先生,不掛簾子也不冷麼?"馬謖夾著一疊公文進了裡間。熱氣騰騰,原來諸葛亮正在沐浴。
"誰讓你進來的?"他不回頭,卻顯然有些難堪。馬謖見他浸在水裡,本來白皙光澤的皮膚燙得通紅,撈了一把熱水,"絲絲"地抽了兩口冷氣:"先生,這麼熱的水哪還叫洗啊,簡直就是煮。您不怕燙壞?"
"出去。"諸葛亮冷然。軍師素來怕冷,冬天的房間都是烘得熱呼呼的,也從沒用這麼燙的水折磨過自己......連心肝素黑的馬謖也開始拋棄亢奮與理智,同情起軍師來了。
"趙將軍也真是的......難道那些傳言果有其事?我看八成是真的......"他一邊念叨一邊出門,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撞上了趙雲。他腿下還在倒,嘴裡還在嚼,卻發現地板不再倒退,這時候才嚇得一骨碌滾向地面。
"趙、趙將軍。"他這一聲喊得特別響,好像故意讓軍師聽見似的。
房間裡的諸葛亮心裡一緊,趙雲已經站在他身後了。
諸葛亮緩緩起身,欲言又止。而他後背上那片紅讓趙雲感到十分刺痛。他蹙眉,然而卻聽到諸葛亮低聲說:"請你......出去。"
趙雲緊握著雙手,止不住眼圈微微發紅,臉上也泛起一層紅暈。他低了眼瞼,還是出去了。
諸葛亮聽見腳步聲逐漸遠離,而且越跑越快......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沉澱了幾個月的積鬱,軟弱無力地倒在水邊。冰涼的長髮與滾熱的水刺痛了皮膚,意識幾乎一片空白。
接連幾日都沒有見到趙雲,他一定是偷偷來的漢中。諸葛亮雖然早已橫了心不見他,但到了第五日上還是不免躁動不安。這麼多天他去了哪兒?
孔明,你真是笨得不能再笨了。為什麼要勞神掛心?若是再不能把私事和公事分開--
見到趙雲,思來想去,卻從沒有勇氣去印證心裡的那個假設。如果那些謠言卻有其事,固然令人心傷,但若沒有其事,那他豈不是背著雙重的痛苦?這比殘酷的現實更讓諸葛亮感到心痛。但想起曹丕那封信,以及屬下所說"千真萬確"的親眼所見......卻還是心生恨意,只怕他拋棄了成都的職守,不是為了來見自己,而是......
在對待趙雲這件事上,馬超真是個濫好人。
諸葛亮披上衣服就邁步出門,他決定去找趙雲。打開門簾,只見江上霧雪淒淒,天將傍晚,更顯得乾坤一片蒼茫空曠。
這麼大的天下......他到底在哪裡?
諸葛亮閉上雙眼,心裡的味道不知是淒涼還是憂愁。可曾有那麼一點點後悔?若是當初......不知不覺已走出幾步,在船舷站定,突然想回頭看看天邊可曾有夕陽的顏色。
雪粒在他的長髮以及圍領上結了細細的水珠,更襯得臉色蒼白。當他陡然回過頭來的時候,卻驀然看見一個人影,掠到船的另一頭去。
諸葛亮的心驟然揪緊,他知道那是誰!哪怕只看一眼,哪怕根本沒有看清楚面容。
"子龍!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我知道是你!"
望著雪霧茫茫的青空,只有天際與江水交接處的一片暈紅,不由聯想到他帶著火熱溫度的臉。以及那好像浸了水的眸子......
諸葛亮長歎一口氣哀悼自己沒有骨氣,然而這時趙雲的出現更令他沒有了狠心的膽量。
雪白的圍領映著他的臉頰,凍得發紅。他穿著純白色披風,髮絲已被細雪染濕,輕輕貼在臉上。頭髮好像沒有系,而襟角也略染了些灰塵,真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了。
他這些天來,一定一直都沒有離開自己附近,而是一直遠遠地看著自己......想到這裡心又突然軟了,尤其是觸及到他的目光--黯然,卻還是那麼清澈不含絲毫雜質,好像一瞬就可以看到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無論如何讓人怪罪不起來。
諸葛亮太息,他的手在袍袖裡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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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抱著單衣走進房間,而趙雲從水裡鑽出來,頭髮搭在肩上,溫熱的水也順著流下去。
他肩膀上有個好看的弧,使得越看越有些削瘦。諸葛亮想起在隆中見面,看到他在洗澡時不知不覺地睡著,那驚慌失措的心情以及令人心顫的憐意。總是這麼固執。人的心明明最容易受傷,他卻甘心默默承受著這麼多不平。
他的溫度仿若還就在耳邊,諸葛亮卻怔怔看著,沒有勇氣走近。
"孔明,是你嗎?"
諸葛亮沒有答言,放下衣衫出去了。
再回來已經是暮色闌珊,諸葛亮帶著酒意返回宿處,而趙雲還立在船舷上等他。他的衣服沒有干,除了那件披風幾乎全身都是單薄的。諸葛亮一怔,推開門進了房間。
"孔明,我......"他想解釋,然而諸葛亮卻紅著眼圈推開:"你不必解釋!我不要聽你們之間的那些事。"
"我沒有......"趙雲的雙眼也紅紅的,眉頭輕蹙,而臉頰更蒼白得可憐。他上來要拉孔明,卻被他更重地一把推倒。
他完全沒有防備,而諸葛亮一手死死地釘在他耳邊,將趙雲整個圈進了自己的身影裡。他靠近,重重地說道:"我不要聽你解釋!"
趙雲緊緊將頭擺向一邊,用力閉住雙眼掩住痛心和委屈,任由他將手臂握緊直至痛楚,任由那溫潤的唇漫無目的地落在自己頸窩裡。
而他此時衣衫輕薄,沒有了層層殺氣甚至失去了任何保護,透過衣衫感受到的輪廓更顯單薄。而他有些尷尬甚至夾雜著一絲無助,似乎想要抗拒卻又不曾舉動,不經意的蹙眉以及漸漸升高的體溫都似乎讓他無可挽回地露出最軟弱的一面。
本以為很瞭解你,沒有任何人更瞭解......然而現在卻又不能懂你。你心裡就竟是太簡單,還是太矛盾?為什麼你從來不說,你連一句話一個柔弱的眼神也會吝惜?
本來瀟灑自如,以為可以談笑乾坤,人生在天地間,誰也不屬於誰,是遲早都要融入這天地之中的。然而此刻卻固執地只覺得他只能屬於自己,永遠屬於自己,不要給任何人,不能!
冬夜還像以往一樣平靜而溫暖。孔明伸出手指劃過他那光滑的背脊,雙眼仍舊帶著微醉的迷離,頭腦依舊是那麼混亂。穿過他的髮絲可以依稀看到臉上的淡淡紅暈,而細長潔白的手指帶著點凍傷。
他在想什麼,睡著了沒有......這麼多天的等待與守候,一定很累......可為什麼你不來找我,為什麼卻固執得如此天真!
睜開雙眼,卻感覺到凌晨的微涼。漸漸清醒過來,翻了翻身--依舊是一片溫暖,而身邊卻空蕩蕩的。
好像......有什麼......孔明倏地坐起,陡然響起自己昨晚喝了酒。他連忙披衣起身,跑出門外,而趙雲就站在船舷上,淺淺晨色中的背影遠眺江面。
天色還很暗,他卻穿著單薄,頭髮仍舊垂散在後背上。而手指尖輕扶船舷,蒼白近乎透明。他......一定很委屈吧?不知道昨天酒後,有沒有傷害到他,實在想不起來了。孔明臉上泛起一陣火,心裡也跳起來了,抬頭輕輕呼喚他的名字。
"......對不起。"
趙雲轉過頭看著他,雙目依舊明澈卻泛紅,臉上還是那麼潔淨的神情:"孔明,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別說了--"沒想到他仍舊只想著自己生氣,只想著解釋清楚,連一句怨歎也沒有。趙雲,你知不知道你善良得直想讓人恨你!
"子龍,你......正如你所做,你的心思總是那麼簡單,簡單到任何事情都不能留下絲毫痕跡,而卻默默承載所有的重量。"孔明直視著他的雙眼,"然而你太執著,因此總不能擺脫那份哀愁。"
趙雲不大明白他的意思,然而卻低下眼瞼淺淺一笑。孔明執過他的手:"不論那件事究竟是怎樣,我都相信你。"
趙雲連忙解釋道:"孔明,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可我那天一直和黃老將軍在一起打獵,你可以問他啊!我知道以後就給你寫了信,可你為什麼沒收到?我回成都找你,你卻......"
"啊!"時間幾乎都靜止了,原來一場誤會可以那麼難,然而解釋起來卻又那麼簡單。
他從懷裡掏出那封揉皺的書信,遞給趙雲。趙雲起先摸不著頭腦,而後若有所思,再後......
皮草?草......皮?曹丕?!
原來那人竟是他?震驚的同時哭笑不得的表情也翻上臉來。看看手裡那封信......竟然是個死不悔改的傢伙,有這麼個人活在世上,豈不是這輩子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哭笑不得?果然當他再次又再次寫著這種騷擾函直到說出"我生在世上得不到你,死了也要纏著你"這種話的時候,才徹底理解為什麼世上會有災難。
諸葛亮抬頭望著浩浩江面,天色漸漸明朗,而霧卻始終沒有散的意思。柔和卻冷冽的光暈將他的側臉映得薄薄的,鍍上了淡淡的藍。
人都說白色是憂傷,藍色是執著。白色和藍色放在一起會是什麼?記憶從天空流淌過去,直到遙遠的濃霧盡頭結束,而雙目仍舊依依不捨凝望著天際。人生在世上最害怕的莫過於失去。本以為極盡灑脫,卻發現自己仍然不能釋懷纏綿挽留,直到有一天最終還是失去了他時,天地一片蒼茫,陡然發現真正沉眠到從生到死的暗寂。
燈光朦朧地亮起,燈下沒有了聲息,閉上眼睛默默想像著那均勻的呼吸聲......想來已經睡著了。而籠罩著整個浩宇的天色凝固成青空,幾點星光掛在遠方,濃重而溫暖的夜還在延續。
夜如何其?夜未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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