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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香檳色的歎息 作者 :夜光花

  「決定收養那孩子的時候,我曾大力反對。」

  慶介一口氣喝乾杯子裡的酒,這麼說道。從咽喉流過的液體,瞬間讓他的身體熱了起來。

  「不過哥哥卻不顧我的反對,執意要收養他。我很同情那個可憐的孩子……但不只那個孩子而已,不管是哪個孩子,到最後我總是無法下定決心--因為我想與其讓他對你出手,那樣子應該比較好吧?」

  大吃一驚的慎一抬起頭,整張臉都僵住了,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似的。

  慶介沒有直視他的勇氣,只能茫然地注視暖爐一帶。

  「是的,我只疼愛你一個人,唯有你我不希望被玷污。因此就算傷害其它人,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不要說了!就算聽到你說那種話,我也一點都不高興!」

  慎一的聲音已經被淚水沾濕。雖然慶介想溫柔地把他擁進懷裡,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連這點都做不到,因此感到更加心痛。

  慎一的父親--也就是慶介的哥哥,從小就是不懂得如何抒發壓力的性格。由於雙親很早就離婚,因而慶介跟著爸爸生活,哥哥則由母親撫養。在神經質的母親身邊長大的哥哥,長大再遇到他時,已經變成了在某些地方有些偏差的大人。

  從慶介知道哥哥只能對小孩子產生慾望後過了好一段時間,他聽到擁有經商才華、一手建立起公司的哥哥,將要和融資給他的社長千金結婚的消息。

  那時,慶介還以為哥哥從此可以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了。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某天哥哥說有秘密想和慶介商量,把他找去「麟邸」,對慶介做出驚人的發言。

  「可以請你和市子生個孩子嗎?」

  哥哥很平靜地對慶介說。因為只能對小孩產生慾望的哥哥,和妻子間幾乎沒有任何夫妻之實。

  慶介剛開始以為哥哥在開玩笑,拒絕了他。但因為顧慮到有必要生下繼承人,以及聽到週遭對大嫂生不出孩子的種種指責,三番兩次被拜託之下,無法拒絕的慶介最後加入了這場恐怖的秘密協議。

  同意當中,也有同情市子的成分。有著一張美麗容顏的市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愛上了哥哥。其實那樁婚事原本就是建築在融資的前提上,因而知道哥哥奇怪的性癖後,大可選擇離開他身邊就好,但市子卻沒這麼做。如果她嫁給普通人,應該可以過著幸福的生活。但卻因為自尊心以及對哥哥的執著心,讓市子的想法產生偏差。

  在那之後,慶介就因為加入那個秘密協議而後悔了。

  表面上是哥哥孩子的慎一出生後,哥哥的樣子一天比一天奇怪。在那之前雖說只會對小孩產生慾望,但只會把小女孩當作性對象的哥哥,從那時候開始也變得喜歡小男孩了。慶介非常害怕兄長的異常,因此極為堅持要把慎一送進住宿制的學校。在慎一面前必須扮演一個普通的父親,是兄弟兩人之間的約定。

  於是,慎一就在什麼都不知情,只覺得缺乏父母關愛的狀態下順利長大。代替兄長面對慎一傾注了很多愛情的慶介,好幾次都差點說出自己才是他真正的父親。不過哥哥自殺後,留下一張要把所有財產都給慎一的遺書,讓慶介覺得這個秘密還是讓他帶進墳墓裡比較好。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形式,哥哥確實是愛著慎一的。相對於直到死前都仍遵守諾言的哥哥,慶介如果破壞約定,就太對不起他了。

  知道哥哥死掉的那一瞬間,慶介確實是鬆了一口氣。其實哥哥也無法認同白己的生活方式,慶介覺得哥哥的痛苫終於結束而感到安心的同時,想到自殺的貴之又覺得很對不起他,不禁掉下淚來。只要想到那個年幼的孩子,在哥哥身邊不知道過著怎樣的生活,胸口就好痛。

  但是,沒想到那個貴之還活著,讓他不得不告訴慎一這個事實。該說是命運呢?抑或是遲來的因果報應呢?

  「父親他……是因為覺得對不起貴之,所以才自殺嗎?至少我希望是這樣……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想,不過他是因為覺得對不起傷害過的孩子,所以才死的吧?」

  慎一邊用手遮著眼睛,邊喃喃自語。他還是無法完全憎惡父親,因而也許是希望藉此多少得到一點救贖吧?  

  只是,導致哥哥自殺的理由,貴之的事確實也是原因之一,但除此之外,那時候有密告表示。透過地下管道掌握消息的檢警很快就會展開調查,哥哥大概覺得如果這件事曝光,會對家人會造成傷害,因此才在警察查到之前就把證據全部消滅,並了斷自己的生命。又或者是那個時候,哥哥已經察覺貴之只是偽裝死亡來逃離他身邊,所以才會有自殺的舉動。

  「哥哥也知道自己的異常,我想他一定是如你所言,感到後悔了吧……」

  和腦子裡想的相反,慶介把手放在慎一肩上,這麼告訴他。

  沒必要再說一些增加慎一痛苦的話了,他也不想貶低死者。就算慎一憎恨著自己的父親,然而現在那個可以讓他憎恨的人已經不在了。既然如此,不管要慶介說多少謊他都願意。

  「幸好哥哥在那方面並不是會使用暴力的人。不管怎樣,讓那麼小的孩子受傷總是不好……照片現在是在你那邊嗎?」

  慎一揉了揉紅紅的眼睛,搖搖頭說:「我實在看不下去,所以把那些東西全燒燬了……其實,還有一些奇妙的檔案和那些照片放在一起,好像是母親在調查那些孩子現在過得如何。我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調查那種事情,也許是想賠償照片裡的那些人吧……」

  慶介皺著眉頭不發一語。認識哥哥夫婦這麼久的慶介,無法像慎一那樣,用樂觀的想法看待這件事。相反的,他覺得市子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因而一股黑暗的不安在他心中逐漸擴展開來。

  為什麼貴之現在會出現呢?

  慶介似乎從朦矓的事態中,漸漸看青事情的真相。

    

  瑛司說聲「辛苦了」後走出店裡,正好看到一個男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他抬起頭,大喊一聲「矢上哥」跑了過去。今天的矢上穿著深藍色西裝,他發現瑛司後也投以微笑。

  「你剛下班嗎?太好了,還好沒跟你錯過。」

  矢上似乎是專程來找瑛司的。瑛司偷偷往店裡的方向看,確定沒有人在看這邊之後,在大馬路上挽起矢上的手。

  「有什麼事找我嗎?我們邊走邊說吧。」

  瑛司率先走在沒什麼行人的馬路上,矢上也點點頭跟在他身後。過了晚上十一點,離店裡有一段距離的馬路上幾乎沒什麼行人。大部分店家都已拉下鐵門,只剩下居酒屋還在營業。另外還有一輛輕型的可麗餅餐車停在瑛司前方,不過看起來好像也快打烊的樣子。

  「瑛司,你想不想吃點甜的東西?等一下可以分我一口嗎?」

  矢上突然露出像惡作劇孩子般的表情,在瑛司耳邊低語。瑛司也隨及露出笑容,說了聲OK後急忙往餐車的方向跑去。

  「啊,這個我出就可以了,你不可以拿出錢包喔!」

  瑛司用眼神責怪正要從胸前口袋掏錢的矢上,並從口袋裡拿出零錢。店已經快打烊了,不過可麗餅店的年輕男店員雖然有點不情願,還是接受了瑛司的點餐。

  「我要香蕉巧克力,上面加杏仁片,要幫我多放一點喔!」

  瑛司很有精神地從櫃檯探出身子點餐,店員苦笑著說「知道了」後,開始在餅皮上放切好的香蕉。

  「什麼嘛,瑛司,你果然很愛吃可麗餅!」

  站在他身邊的矢上,用強忍著笑意的表情說。

  「我就喜歡吃甜的東西啊,很像小孩子吧。」

  店員手腳利落地把可麗餅捲好,遞給瑛司。拿到可麗餅後,瑛司帶著矢上到附近的一座公園。但說是公園,其實只有一座小小的溜滑梯和砂坑而已。裡面還有個長椅,他們就在那裡坐著聊天。

  「拿去。」

  瑛司將可麗餅遞給坐在身旁的矢上,矢上的臉快速靠過來咬了一大口。嚇一跳的瑛司讓手維持不動,以方便矢上食用。看到一個大男人從自己手上吃著東西,那幅景象還真是意外地可愛。特別是當他注視著矢上的嘴角,上次見面時兩人相擁的回憶又甦醒了,讓瑛司的臉頰一陣發燙。

  「嗯,好甜喔。」矢上一邊入口嚼著一邊說。

  瑛司也咬了一大口可麗餅,充分享受那份甜蜜。

  「我也喜歡鹹口味的可麗餅喔。啊!這個可麗餅的餅皮是用蕎麥粉做的呢。」

  「啊啊,這種最近很受歡迎呢。我旗下有些餐廳會在午餐時段推出,還滿受好評的呢。」

  坐在長凳的矢上,溫柔地看著大口吃著可麗餅的瑛司。雖然上次分開之際,瑛司覺得矢上變得有點可怕,不過看到他還是跟平常一樣溫柔,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瑛司。」

  大口吃著可麗餅的瑛司,聽到身旁矢上的聲音轉過頭去。矢上看著他的臉微笑,瑛司正想著矢上在笑什麼時,矢上的臉冷不防就靠過來舔噬他的嘴角。

  「哇!」

  嚇了一跳的瑛司身子往後縮,矢上用手指擦拭他的嘴唇後笑了。

  「沾到奶油了喔。」

  瑛司急急忙忙擦拭自己的嘴角,並輕輕瞪了矢上一眼。

  「剛剛被經過那邊的歐巴桑看到啦,害她嚇了一跳,快步跑走了呢。」

  對瑛司的目光無動於衷的矢上,只說著「抱歉抱歉」,微微瞇起眼睛。

  「因為我眼裡只看得到瑛司,所以沒發現她啊。你不喜歡這樣嗎?」

  「不……也不是啦。」

  能輕易說出這種話的矢上嘴巴還真甜。也許是如他所說,他就像慶介親手帶大的一樣,因此被慶介影響了也不一定。

  「要不要再吃一點?」

  為了隱藏變得通紅的臉蛋,瑛司要矢上再吃一點,矢上也坦率地咬了一口可麗餅。看到他的樣子,想為剛剛的事報仇的瑛司,探出身子快速地往矢上嘴唇親了一下。

  「這是回禮。」

  因為做了難為情的事,後悔的瑛司把頭轉到另一邊。但矢上伸出手臂,一把將瑛司抱了過來。

  「瑛司。」

  甜蜜的聲音在耳邊呢喃,矢上湊過來親吻瑛司的耳朵。嚇了一跳的瑛司身體一縮,乖乖倒在矢上懷裡。瑛司想著如果有人來的話要立刻分開,因此一直盯著公園的入口,不過這段時間剛好沒車也沒人,只有靜靜的夜晚造訪。

  矢上默默環抱瑛司的肩膀,讓他的秀髮輕輕擦過臉頰。這麼說來,矢上應該是有什麼話要跟自己說才會跑來這裡吧?瑛司這麼想,將身體轉向矢上,矢上的手則輕撫瑛司的髮絲。

  「瑛司,我禮拜六突然要出差,所以禮拜天不能見面了。」

  矢上的臉色稍微沉下來地說。

  眼睛張得老大的瑛司近距離注視著矢上,低下了頭。

  「這樣啊,真可惜……要在那邊過夜嗎?」

  「是啊,大概禮拜一才會回來。如果你不喜歡和我母親兩個人獨處,可以下禮拜再來沒關係喔。」

  「不要緊啦。」

  瑛司倏地抬起頭,露出不自然的笑容。禮拜天若矢上不在,他也比較方便行動。

  「不要擔心啦,伯母越來越喜歡我的朗讀了。我禮拜天還是會依約過去喔。」

  聽到瑛司的話,矢上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不過他馬上露出笑容,輕撫著瑛司的髮絲。

  「這樣啊,那就拜託你囉,瑛司。」

  「嗯,包在我身上。」

  把剩下的可麗餅吃完後,瑛司將紙屑揉起來丟掉。矢上來找他似乎只是為了說這件事。其實用簡訊或電話說一聲就可以了,不過大概因為禮拜天見不到面,所以才特地過來見他吧?

  「矢上哥,你今天開車來嗎?我可以陪你走……」

  「--瑛司。」

  彷彿為了阻止瑛司接下來要說的話,硬是壓抑心中感情的矢上聲音在夜裡迴響著。嚇了一跳的瑛司回過頭,發現矢上正用認真的表情注視著自己。

  「我可以吻你嗎?」

  聽到乘著夜晚冰涼空氣傳來的聲音,瑛司紅著臉確認周圍沒有其它人之後,小小點了個頭。

  矢上把瑛司的肩膀拉過來,雙唇疊了上去。嘴唇好像被輕輕夾住了似地吸吮,瑛司因而顫抖著向後仰。兩人的嘴唇深深交疊在一起。

  「嗯……」

  瑛司的臉蛋向上仰,並為了回應矢上的吻而微微張開雙唇。矢上馬上把舌頭伸了進來,在瑛司口內探索著。也許因為是夜晚的緣故,瑛司也變得比平常大膽,還將手環向矢上的背。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熱吻持續著,不時還會聽到濕潤的啾啾水響。矢上的吻非常熱情,而瑛司也吐著紊亂的鼻息,努力響應他。

  「呼……啊……」

  舌頭和舌頭交纏在一起,唾液從唇邊流了下來。矢上的舌頭在瑛司的齒根和唇間來回舔噬,令瑛司的神經中樞彷彿麻痺了一般。矢上一邊吻著他,一邊還用手指碰觸他的頭髮和耳朵,令瑛司陶醉到有些困惑的地步。

  長長的吻持續一陣子後,矢上緊緊摟住瑛司的身體。瑛司因為矢上的吻感到安心,將臉埋在矢上寬闊的胸膛裡。

  「瑛司……我愛你。」

  矢上的唇貼近瑛司的耳畔低語,接著落下來的是輕啄一般的親吻,同時也輕撫他的髮絲。感受到被矢上深愛著,瑛司胸口彷彿有盞燈被點亮了。他能從互相碰觸的雙唇以及緊緊相擁的身體,感受到矢上的愛情。

  「嗯……我也愛你……」

  雙唇分開之際,矢上注視著瑛司。瑛司也紅著一張臉.斷斷續續地吐出愛語。聽到瑛司的話,矢上整個人都笑了開來,並緊緊抱住瑛司。

  「……還好今天的矢上哥不可怕。」

  好一陣子兩人都這樣默默地靠在一起,瑛司順著矢上溫暖的擁抱閉上眼睛。懷抱著瑛司身體的矢上,則是用很困擾的表情將臉埋在瑛司發間。

  「我很可怕?上床之後嗎?」

  「不、不是那樣啦……上次要分開時,矢上哥不是有點凶嗎?我那時還被你強吻呢。」

  「啊啊,抱歉抱歉,我不會再做那種事了。因為我不想和瑛司分開,所以一時亂了分寸。」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啊。」

  放下心來的瑛司加強抱緊矢上的力道,像這樣真的感覺好舒服。如果矢上想做愛,他也無所謂。不過像現在這樣緊緊擁抱,對瑛司而言其實比較舒服。特別是當矢上的大手撫摸他的頭髮時,他就像一隻欣喜的小貓般,只想更加貼近矢上。

  「不過,矢上哥開口前好像也有點凶呢,一直用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加上你又是我老闆,這樣我會很害怕耶。」

  聽到瑛司半開玩笑地說,矢上靜靜放開瑛司的手站起身。

  「一定是我那時候看瑛司看呆啦。差不多該回去了吧?我把車停在對面停車場,我送你回家。」

  矢上把手伸向還坐在長椅上的瑛司,催促著他。

  瑛司牽起他的手,從長椅上站起身。一陣冰冷的風吹過兩人之間,握著矢上冷冷的手,瑛司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一股寂寞。

  禮拜天是個陰鬱多雲的天氣。

  瑛司抵達矢上的宅邸時,出來迎接他的只有晴美一個人。她說今天另一個傭人請假,所以只剩她一個人忙進忙出。像這種時候園藝師野田通常會來幫忙,不過他現在剛好為了買幼苗出遠門。

  「我還要準備餐點,如果有什麼事,請到一樓的廚房找我。」

  晴美說完就消失在裡面的房間。

  『正合我意……』

  瑛司一邊上樓一邊這麼想。傭人和園藝師都不在,這種好機會很難有第二次了。雖然也覺得事情好像進展得太過順利,不過他已沒有時間猶豫了。

  走進市子的房間後,瑛司跟躺在床上的夫人打招呼。雖然聽說她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不過身體不太舒服的市子最近一直處於昏睡狀態。這麼說來,剛認識她時的那股苛薄感確實少了很多,就連對瑛司說「請開始讀吧」的聲音,聽起來也顯得有氣無力。

  到了第三次朗讀時,瑛司已進步不少,吃螺絲的情形也減少很多。市子大概在瑛司朗讀一個小時後,就已沉沉睡著。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輕輕震動--這是他們的暗號。

  瑛司靜靜起身,把書放在桌上,在市子身邊彎下身。市子正發出穩定的呼吸聲,睡得正熟。

  瑛司不發出聲音地打開門,往走廊深處前進。他的目的地不是從門口進來的大階梯,而是要從後門專供內部人員使用的樓梯到樓下。確認四周沒有其它人後,他踏進堆放著沒在使用的器具以及暖氣的置物室。那間房間的窗戶可以上下移動,鎖也因為幾乎沒在使用,因此可以輕易撬開。

  「瑛司。」

  打開窗戶後瑛司露出一個頭。建築物暗處一個短髮、個子高挑的男人見狀,往宅邸跑了過來。瑛司對他招招手,翔立即潛進了宅邸。

  「狗沒問題吧?」

  「嗯,托你的福,它們現在乖得很呢。」

  瑛司隨即關上窗戶,往門的方向悄悄前進。接著慎重地打開門後,確認走廊上沒有其他人在。

  「快去吧,位置圖應該已經在你腦子裡了吧?拿去,這是書房的鑰匙。」

  瑛司用指尖示意樓梯的方向,並把鑰匙交給緊貼在他身後的翔。上次來這座宅邸時已經採集到鑰匙的模型,所以今天過來之前,他已事先做好書房的備用鑰匙。

  「那間房間平常沒人會進去,不發出聲音的話,你應該可以慢慢找。」

  瑛司苦著一張臉說。

  翔露出詭異的笑容,將手放在瑛司肩膀上,說:「嘿嘿,那我順便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物品好了。」

  「笨蛋,小心我跟爸爸告狀喔!」

  「嘿嘿∼∼」

  翔露出一副完全沒意識到這是非法闖入他人宅邸的模樣,俐落地從門邊貼牆走出去。

  雖然外表看起來不太可靠的樣子,不過實際上翔已經執行過這種危險任務好幾次了。瑛司則帶著緊張感,緊追在翔身後。

  翔沒有半點猶豫地打開書房的門,一轉眼就消失在房裡。

  但瑛司卻沒辦法這麼做。當他握著書房門把的那一剎那,他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流了許多汗。

  『好想吐……』

  臉色鐵青的瑛司在心中低吟,站在原地動彈不得。當年被這個房間的主人叫來這裡的記憶,過了十年後再度甦醒。被叫到這個房間時,通常是在「那種時候」。那種事就連當年只是個孩子的瑛司也明暸。當時,雖然他很不想走進這個房間,卻別無其他選擇。因為如果被主人拋棄,他就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瑛司?」

  覺得遲遲不進房間的瑛司怪怪的,翔出聲叫他。瑛司雖然想回答些什麼,結果還是不發一語地站在微微打開的門邊。

  「你不要逞強,我來找就可以了,你先回房間吧。」

  翔難得對瑛司說出體貼的話語,然後將書房的鑰匙交給他。光是這樣,瑛司的臉色就已經鐵青得很難看了。他不自在地點點頭,接過鑰匙把門鎖上。接著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回到市子的房間。

  隨著距離書房越來越遠,他激動的心也終於恢復平靜。

  回到市子房間時,市子還是睡得很沉。瑛司在椅子上坐下,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就算心臟不再激烈跳動,他的手還是有些顫抖。和矢上做愛的時候,他以為心裡的恐懼和創傷都已經痊癒。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沒想到光是要走進那男人的房間,就能令他產生這麼大的動搖。

  他那時還小,還處於不能區分善惡的年紀。即使如此,他還是知道有哪裡不太對勁,腦袋的一隅也覺得那是不好的事情。如果是現在會覺得逃走就好了,但那時年紀還太小,覺得自己的世界只有這座宅邸而已。那男人真是太卑鄙了,明明知道瑛司的心態,還強迫他做出那種事。

  『還好矢上哥長得不像那個男人……不然,我一定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接近他,也一定沒辦法和他做愛……』

  想起矢上的事,瑛司的表情暗了下來。

  就在昨晚,大家決定了讓翔陪著他闖入宅邸這件事。

  「現在還太早吧?」

  瑛司對翔這麼說,因為他還不想跟矢上分開。就算只有一陣子,他也想多陪伴在矢上身邊。

  「瑛司,我拜託你振作點,快想起我們的目的吧!你一開始也是為了這麼做,才會接近那男人的不是嗎?」

  在新家被他稱為哥哥的這個人,老是用把瑛司當笨蛋的語氣責備他,動不動就對他動手動腳。小時候只要瑛司一哭,他就打罵得更凶。不過,當瑛司有勇氣反抗他時,就不再稱呼他為「哥哥」,直接稱呼他為「翔」了。因為在瑛司心中,哥哥只有一個人。

  「你這傢伙,比起偷取東西,你更想跟那個叫矢上的男人碰面吧?」

  當瑛司聽到這句話時,血液頓時往腦門直衝,還因此引發了一場相當激烈的肢體衝突。

  但翔說得沒錯,瑛司自己也很清楚。他以偷取東西為幌子,實際上只是想跟矢上見面而已。他想跟在這棟宅邸裡唯一溫柔對待自己的人當面道歉。就算只是間接的也好,他只是想解除當年加諸在矢上身上的痛苦而已。

  可是,事態和瑛司的想法背道而馳,計劃正一步一步進行中。回想起最初的目的,聽到翔這麼說的瑛司,連一句話也無法反駁。

  如果翔能順利找到他們要的東西,他就必須按照計劃,慢慢遠離矢上才行。他得隨便找個理由把店裡的工作辭了,以和矢上保持安全距離。這件事大大動搖了瑛司的心,雖然這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但為何胸口還會這麼難過呢?

  「嗯……」

  睡夢中的市子微微發出呻吟,嚇了一跳的瑛司趕緊轉回床鋪的方向。市子好像很痛苦似地皺著眉頭,拿掉身上的毯子。

  瑛司站起身望著市子,市子也微微睜開眼睛抬頭看著瑛司。

  「……是誰在那裡?」

  「是我,剛剛朗讀到一半……」

  「--貴之?」

  嚇了一跳的瑛司僵在原地動彈不得。市子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神情仍有些恍惚。

  「那聲音是貴之嗎?你是為了責備我而來嗎?開什麼玩笑,要恨你的人是我才對!我好恨你啊,誰想收養你這種人當養子啊。」

  低聲如囈語般的話語進入腦袋,瑛司頓時覺得全身血液好像被抽光了一樣。

  --瞬間,一股難以壓抑的怒氣湧上他的心頭。

  當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摀住市子的嘴巴,騎在她身上掐著她的脖子。

  如果嚇得瞪大了眼的市子沒反抗,瑛司可能會殺了她也不一定。不過瑛司馬上回過神來,鬆開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接著,他一把搶過市子脖子上的項鏈,並在市子的心口捶了一拳,市子當場昏了過去。

  『我……到底做了些……』

  踉蹌地從床上起身的瑛司,已經呼吸混亂,完全不能自己。

  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些什麼。雖然是衝動性的行為,不過他確實曾想置市子於死地。瑛司對潛伏在自己心中的黑暗感到愕然,望著倒在床上的市子,手裡還留著她細細脖子的觸感。

  當他聽到市子說不想收養他時,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那是我要說的話吧!」瑛司不禁嚎啕大哭,抱著頭低語。「我才不想被你們那種人收養呢!」

  不過,他總算是抑止住差點叫出聲來的衝動。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因為衝動讓他犯下了不得了的事情。如果市子恢復意識,很有可能會報警,所以他必須在那之前逃出這裡才行。

  『不,我不用這麼著急,總會有辦法的。』

  為了讓混亂的心平靜下來,瑛司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這種時候更得冷靜下來思考才行。然後,瑛司衝到自己的包包旁邊,從裡面取出細細的繩子和膠帶。他俐落地把市子的手腳纏起來,並用膠帶封住她的嘴巴。這時,他不禁感謝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要他帶著這些東西的父親。

  把市子綁在床上後,瑛司邊確認走廊上有沒有人邊走出房間,心臟彷彿要飛出來似地快速跳動。

  話說回來,瑛司本來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雖說現在的爸爸在經營徵信社,不過瑛司從沒涉足這方面的工作,這次全是因為和這棟宅邸有關,他才會接下這份工作。不過那時候,他倒是沒想到會像現在這麼辛苦。

  瑛司從口袋裡焦急地取出鑰匙,打開書房的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逼急了,他這次毫不猶豫地踏進書房。書房裡,翔正在書架附近搜索著。

  「翔,對不起,被我搞砸了。」

  看到瑛司的臉,翔就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但翔難得地沒有責怪瑛司什麼。

  「這樣啊,那我們不趕快逃走不行。總之,這裡好像什麼都沒有,可疑的應該只有放桌子抽屜裡、上了鎖的那個鋁制箱子而已。抽屜裡還有委託人的報告書,應該就是那個沒錯。」

  放在桌上裝有資料的文件夾和鋁箱映入瑛司的眼簾。

  從見到矢上起,瑛司就猜到會寄這種照片的人準是市子沒錯。矢上沒有做那種事的理由,事實上,矢上根本沒親眼看過發生在這座宅邸裡的陰暗面。

  瑛司彷彿被不知名力量吸引似的,靠近那個鋁制箱子,並把從市子那裡搶來的鑰匙插進去。

  喀的一聲鎖開了,就是這把鑰匙沒錯。他已經知道轉盤密碼,那時候他曾經偷看過。

  但是,瑛司用顫抖的手正要打開箱子時--

  「--到此為止。」

  靜謐中突然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嚇了一跳的瑛司往門的方向看去。

  「請把那個鋁制箱子還我。」

  站在那裡的人是慶介,是個蓄著鬍子、模樣很紳士的男人。上回瑛司見到慶介時身上的那股活力早已消失無蹤,他正用充滿威嚴的表情注視著瑛司。

  這時,突然動起來的人是翔。他往陽台其中一個窗戶跑去,並從瑛司手中一把將那個箱子搶過來。

  「停下來!把那個還給我,小偷!」

  從慶介背後傳來的尖叫聲在室內迴響,市子也拖著蹣跚的腳步跟在慶介身後。市子大概是聽到慶介的話,知道有人搶走了那個鋁制箱子,因而用駭人的模樣伸出雙手,朝這邊衝了過來。

  因為之前已確認過逃脫路線,翔沒有半點猶豫地從陽台垂下的繩子跳到庭院裡。瑛司也沒時間猶豫了,他模仿翔的動作,比翔晚一步抓住繩子就要跳到庭院。但降落時因為手一時沒抓穩,不習慣的瑛司就這樣整個人跌在草坪上。

  「快過來!」

  和翔的聲音一起傳過來的是狗吠聲。翔抱著鋁制箱子,在庭院裡全力奔馳。而看門犬則緊追在他身後,也全速奔跑著。

  瑛司見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它們大叫:「健、喬!趴下!」

  為了抓入侵的可疑分子而豢養的兩條狗,聽到瑛司的聲音雖然嚇一跳,但還是立刻趴下來。瑛司過去曾訓練當時還是幼犬的健,因而健還記得瑛司,而且就連喬也乖乖聽從了瑛司的命令。

  「不准動!」

  兩隻狗乖乖聽從瑛司的指令,停在原地不動。翔已經快跑到圍牆邊了,逃出去只是時間的問題。瑛司正打算追在他身後逃走,但剛剛跌倒時扭傷的腳踝竟然率先發難。不趕快逃走的話會被抓住,瑛司儘管焦急還是努力移動疼痛的腳踝。

  突然,有人從背後用力拉住瑛司,將他絆倒在地,使他發出哀鳴。

  「嗚……」

  瑛司碰的一聲倒在草坪上。他立刻看向圍牆,發現翔已輕巧地越過圍牆,消失在牆壁的另一頭。因為總算平安偷到那樣東西,感到安心的瑛司這才回頭看向絆倒自己的人。但他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牢牢抓住自己身體的人正是矢上。原本說今天不在家的男人卻出現在自己面前,令驚愕的瑛司想從矢上身邊逃走而不斷反抗。

  「放開我!放開我!」

  儘管瑛司使盡全身力氣想從矢上身邊逃開,但手腳都被抓住的他,根本插翅難飛。當他想著難不成矢上說謊嗎?這才突然想到,矢上該不會已經知道一切了?一想到這點,讓瑛司更加驚慌。

  「我不放!」矢上對不斷反抗的瑛司發出怒吼般的喝斥。

  瑛司驚訝地抬頭望著矢上,發現矢上正用十分痛苦且令人心痛的表情看著他,並用力咬著下唇。

  「我放開的話,你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吧?所以我絕對不會放手!」

  瑛司感覺恐懼感正發出聲音,擴散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他已經知道了嗎?』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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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絕望襲擊的瑛司抬頭望著矢上。矢上已經知道一切了嗎?不會吧,上次見面時,明明一點跡象都沒有啊!矢上還是跟平常一樣,用那雙溫柔的眼睛望著自己啊!

  「因為我愛你啊……貴之!」

  手腳不住發抖,瑛司覺得有種討厭的感覺和空氣一起通過咽喉。這一定是夢吧?而且還是場糟糕透頂的惡夢。

  眼前一片黑暗,眼淚不知不覺間奪眶而出,往仰躺著的瑛司耳邊流去。他瞪視著矢上,將力氣集中在被矢上壓住的手腕。

  「不准用那個名字叫我!」

  瑛司一邊哭一邊大喊。一瞬間矢上退縮了,放開被壓倒在草坪上的瑛司雙手。瑛司的雙手恢復自由後,反過來一把抓住矢上的西裝,緊抓到令人疼痛的地步。

  「貴之已經死了,不准用那個名字叫我!」

  瑛司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哭泣,只知道一股憤怒在心中擴散,說什麼都停不下來。他全力發出怒吼,不斷搖晃著矢上大叫:「殺了我的就是你們這些人,就是這座宅邸!」

  即使想壓抑,話語還是不聽話地脫口而出,眼淚也撲簌簌地掉個不停。不打算說出口的話語一旦說出口後,不但深深傷了對方,也傷害了自己。

  突然,他感到身體好溫暖,知道是矢上正緊緊抱著自己。被矢上強而有力地摟在懷中,他感覺思考都快停止了。

  「沒錯……殺了你的人是我們……對不起,瑛司……對不起。」

  抱著瑛司的矢上,聲音被淚水沾濕。他在哭嗎?瑛司茫然地這麼想。他感覺臉頰有淚水滑過,喉嚨也好熱。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聲音,發出嗚咽般的喘息,緊緊抓住矢上。

  這時,身旁傳來碰地打開門的聲音,以及有人正往這裡接近的腳步聲。慶介和市子正從樓梯走下來,走近倒在草地上的瑛司他們。

  市子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聲,「你把那東西拿去哪了?還給我,小偷,還給我!」

  慶介拚命壓著精神錯亂般大吼大叫的市子身體,瑛司則在矢上懷裡不住顫抖。

  「裡面的照片我全都燒燬丟掉了。」

  矢上繼續把瑛司抱在懷裡,慢慢起身對市子這麼說。市子發出哀鳴般的聲音,激動地搖著頭,瑛司也驚訝地抬頭望向矢上。矢上已經看過裡面的東西,代表他已經知道這一切……

  「誰准你這麼做的,那是我……那是我……」

  不停大吼大叫的市子,精神狀態看起來絕非尋常。

  看見她一腳踏進了瘋狂世界的模樣,瑛司忍不住反胃。他推開了矢上的身體,瞪著市子大吼:「你知道過了十年,現在收到照片的那些人有多害怕嗎?」

  如果不是矢上抱著他,瑛司大概早已衝上前去,摑了市子好幾巴掌吧。

  瑛司害怕著過去陰影的同時,也和一股平和感共處。他相信隨著時間過去,傷口總會癒合,心中的創傷總有一天可以完全治癒,然而,硬是要揭開那個瘡疤、讓人無法忽視那道傷口的,就是這個女人。

  「慎一,市子由我來照顧就可以了,你先帶瑛司回房間吧。」

  慶介硬是把發狂般的市子帶進宅邸裡。看到市子的身影消失後,瑛司也彷彿失去全身力氣般,倒在矢上身上。

  「你的腳扭到了吧,抓住我。」

  矢上好像擁抱著他般支撐起瑛司的身體,瑛司也不再做任何抵抗了。

  回到房間後,矢上幫瑛司在腳踝貼上貼布,嘴裡念著應該是扭傷吧,並細心地幫他用膠帶固定起來。

  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的瑛司,只是默默盯著自己的手。

  暴風雨般的場面已經過去,現在留在瑛司心中的只有一顆空虛的心而已。

  被矢上知道是最令瑛司心碎的一件事。如果事情能在矢上不知情的狀況下落幕,他就可以瀟灑地從矢上眼前消失了。現在的矢上會對他說些什麼,是最令他害怕的一件事情。

  「瑛司。」

  在瑛司身旁坐下,矢上握住了瑛司的手。嚇一跳的瑛司顫抖了一下,咬住下唇。

  「我要先跟你道歉。對不起,我說要出差是騙人的。」

  瑛司無法正視矢上的臉,只是低著頭沒有做任何回答。

  「從我先說吧。抱了瑛司的那天早上,我就發現了。瑛司脖子上那顆痣和貴之的痣位置一模一樣。」

  脖子上的痣?瑛司從來沒注意過有那種東西。

  「我那時就發現,瑛司其實就是貴之。之後因為我想瞭解背後的緣由,所以做了很多調查。當我在父親書房裡看到鋁箱裡的那些照片時,我真的嚇了好大一跳。明明那是自己父親做的事,我至今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地這樣活過來……還有,也許你會覺得我多事,不過裡面沒有瑛司的照片。」

  雖然知道不可能會有,但聽到他這麼說,瑛司還是放心了,身體的緊張感也跟著解除。那是當然的,瑛司的照片在溫室的火災中就全部燒掉了,他已小心確認過證據全都消除了。

  「我跟叔父見面談過以後,決定聽從叔父的建議,騙你說我今天要出差。這麼一來,瑛司一定會有所行動。」

  矢上的聲音淡淡訴說著,可以明顯感覺到他因為顧慮瑛司,所以極力避免洩漏自己的感情。好溫柔的人啊……他是這麼小心地避免傷害到自己。

  「瑛司,我母親做了些什麼嗎?」

  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瑛司,重重歎了一口氣後,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矢上有知道的權利,他一直身處在這個漩渦中,同時也一直置身事外。

  「她用匿名的方式,把照片寄給照片的主人。」

  聽到瑛司的話,從握著的手可以感覺到矢上微微動搖了。

  半年前有人前來委託現在經營徵信社的父親調查這件案子,希望知道那些照片是誰寄的。委託人是瑛司過去認識的人。但說是認識的人,也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並沒開口講過話。

  委託人是被「麟邸」主人矢上總一強迫發生性關係的孩子之一。

  因為矢上總一說:「只要你一在場我就會很興奮。」所以瑛司從小就被賦予觀賞那種異常光景的義務。當時,即使瑛司年紀很小,也知道那是異常的行為。而且等他長大以後,總有一天也會變成主人做那種事的對象。

  瑛司七歲時,拜訪孤兒院的總一注意到了他。成為矢上家養子的瑛司--貴之,剛開始也曾為了得到家人的愛而努力。就某種意義而言,總一是愛著他沒錯,只不過那是異常的感情。可是,貴之無法違逆主人說的話,對貴之而言,世界就只有「麟邸」這座小小的宅邸而已。

  然而慢慢的,他知道了這個家奇妙的狀態。這個家在慎一面前,就會變成隨處可見的平凡家庭,彷彿是為了慎一這個觀眾,努力在台上表演的演員一樣。矢上的父親只有在慎一面前,不會對貴之做出任何奇怪的事,因為他想在慎一面前扮演一個普通的父親。貴之也曾被警告,絕對不准把這個宅邸裡的黑暗面告訴慎一。在慎一面前扮演普通的家庭,大概是住在這座宅邸裡所有人的默契,但這卻越發令他覺得恐怖。因此貴之老是黏著哥哥慎一,就算不能告訴慎一事實,但對貴之而言,只有慎一身邊才是真正安全的場所。

  可是,慎一進入住宿制的學校後,貴之就失去了安全的場所。不過那時他年紀太小,所以逃過一劫。因為就連總一也覺得他太過年幼,因而只把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男孩當作性對象。

  不過就在貴之過了十歲以後,總一說「已經可以了吧」,便開始要貴之用手或嘴巴替他服務。對年幼的貴之而言,再進一步的性行為是不可能的,因為實在過於疼痛,所以就算是總一也無法硬是侵犯貴之。一天一天被要求越來越多的恐懼讓貴之感到害怕。只有哥哥是他心靈的避風港,然而哥哥卻只有放假時才會回來。

  如貴之所料,他上了中學後總一的本性慢慢露出來了。對貴之而言,只有痛苦的那種行為把他逼進了絕望的深淵。不知多少次,他曾想如果能死掉就好了。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骯髒的人」這種想法,總讓貴之痛苦不堪。

  當時對他伸出援手的人,就是現在的父親康雄。

  當時是刑警的康雄,掌握了矢上總一透過不正當途徑和人口販賣有所掛鉤,在那個世界相當活躍的消息。康雄提出如果貴之願意站上證人台,就為他準備一個新戶籍和新名字的要求。之後,瑛司接受了康雄的提議。如果不接受的話,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一定會發狂的。

  然而,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只有哥哥慎一而已。

  哥哥慎一是那個家中唯一和他建立起正常關係的人。必須編造一個自己已經死亡的謊言欺騙哥哥,這點令貴之十分難過。

  可是,在火災發生之後、司法單位開始調查之前,總一就發現一切並且自殺了,事件也因為這樣不了了之。

  「我最不希望你知道這些事……」瑛司喃喃地說:「在那之後,我被收養為瀨戶川家的養子,過著普通的生活。以前那麼愛哭的我,現在也變得很堅強了喔。剛剛逃掉的那傢伙是我現在的哥哥。那傢伙動不動就揍我,但因為這樣,我也變得很會打架了。真的是……從那個溫室被燒燬以來,我就不曾哭得這麼慘了。」

  「瑛司……」

  「那具屍體是瀨戶川叔叔所準備的身份不明屍體。因為體型跟我差不多,所以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但還是借用了。燒掉那間溫室真的很抱歉。那裡是我很喜歡的地方,我常常和哥哥……和矢上哥在那裡聊天對吧?我……」

  突然有股熱熱的東西湧了上來。

  「我真的不想讓你知道。我希望在你心中,我永遠是那個開朗有活力的瑛司。」

  不知道淚腺是不是故障了,明明已經哭個不停,眼淚卻還是不斷落下。

  「瑛司……我該怎麼做才好,告訴我吧!只要是你的希望,我什麼都願意做。」

  看起來也很痛苦的矢上緊握住瑛司的雙手,不過瑛司還是無法正視矢上的臉。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不想失去你。」

  他說的一定是真心話吧?瑛司從來沒有懷疑過矢上的愛,就算矢上已經知道一切了,他還是有把握相信矢上是真心愛著自己的。

  「我也以為我已經忘了以前的事……」

  瑛司慢慢將淚濕的臉轉向矢上。他的視線已經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但是,我卻無法完全忘掉……我不管怎麼做都無法消除那段痛苦的過去。就算……就算矢上哥喜歡我,我自己卻無法接受。」

  矢上加重了握著瑛司雙手的力道。

  「我……我覺得自己好髒!那是不管我怎麼做,都無法抹滅的感覺。不管我做了什麼、和什麼人相愛,我還是覺得自己好髒,髒得不得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錯,但那種感覺就是無法從我心中抹去。」

  矢上緊緊擁抱著痛苦低吟的瑛司。

  那是那麼溫暖的身體,那麼令人憐愛的人--他最愛的人。

  「我該怎麼做……瑛司。」

  「請你……」哭泣的瑛司抬起頭,眼神和矢上交會後,怒吼般地說:「請你放了我吧!」

  矢上的臉色突然沉下來,碰觸瑛司手腕的手變得僵硬。那張臉痛苦地歪斜著,碰觸到瑛司的指尖微微顫抖。

  「你是說……和我分開……會比較好嗎?」

  聽到矢上用沙啞的聲音詢問,令瑛司雖然已經哭到聲音啞了,還是不斷哭泣。

  不想分開--聽到矢上這麼說,瑛司是很高興沒錯,他何嘗又想和矢上分開呢?

  不過,只要繼續待在矢上身邊,傷口就只會不斷化膿。瑛司只會為擦也擦不去的自我嫌惡感,不斷陷入苦惱之中。

  「我想忘記這一切……我想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聽到瑛司的吶喊,矢上放開了他的手。

  矢上雙手掩面,低著頭肩膀不斷顫抖。

  「這是說只要和我在一起……瑛司就不會幸福的意思嗎?你好殘忍啊!瑛司,你怎麼能說出這麼殘酷的話……」

  「對不起……對不起,在我的記憶中,只有你是美好的回憶……但我卻污染了那份回憶。我愛你……真的,我是打從心底愛著你……」

  這次換瑛司緊緊擁住低著頭雙手掩面的矢上。

  「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用瑛司的身份和你相遇,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你相遇會有多好……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不過,請放我自由吧……」

  可以感覺到室內的溫度一口氣降低。矢上彷彿被打倒般,只是一言不發地維持雙手掩面的姿勢。瑛司一直注視他的身影,靜靜從沙發上站起身。

  「對不起……矢上哥,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小聲的呢喃從唇邊溢出,矢上卻沒有抬起頭。

  雖然最後想再看看矢上的臉,但他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他不想說再見,矢上也一言不發。

  最後,瑛司只是默默離開房間。

  彷彿在作夢般,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幾天後,之前在瑛司所住大廈附近遇到的額頭微禿、眼神銳利的男子來到「麟邸」,他是瑛司現在的父親瀨戶川康雄。

  康雄首先為不法入侵矢上家的事道歉,再針對這次事件做簡單的說明。大部分都和瑛司說的一樣,瀨戶川也提出了「如果市子同意停止威脅他們的舉動,他們也答應不會對市子提出告訴」的要求。對那些被害者而言,他們只想忘記在「麟邸」裡發生的一切。即使矢上說想為父親所做的事跟他們致歉,他們也無意見到矢上。

  「我那時一直在追著矢上總一。即使今天,想到他自殺的事我仍然覺得一肚子火。我當時差一點就能掌握到那個人口販賣組織的原貌了……」

  回想起當年的事,瀨戶川還是一副悔恨不已的模樣。

  「人口販賣到今天還是很猖獗,不過對你而言,我是把矢上總一逼到走投無路的罪魁禍首……你應該很恨我吧?」

  「不,我反而覺得很羞愧,為什麼我那時什麼都沒察覺到呢。」

  矢上打從心底這麼想,垂下了目光。

  「我之前曾當過刑警,將不法的事攤在陽光底下一直是我的使命。不過,瑛司和我不一樣。」

  聽到瑛司的名字,矢上抬起了頭。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瀨戶川苦笑著搔了搔頭,說:「那傢伙一直很迷惘。他還是貴之的時候也一直很擔心,如果矢上總一被抓的話哥哥會變成怎樣。矢上總一自殺後,最放心的應該就是那個傢伙。現在也是這樣,那傢伙自己提出要偽裝成長得很像的人接近你的點子。他應該是覺得,只要可以把照片或證據拿回來,應該就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危害吧?我一開始也反對讓瑛司參與這件工作,只是我問他是否真的辦得到時,他卻強硬地宣稱他一定可以辦到。」

  「那麼,瑛司現在……」

  明知道不該問這個問題,矢上還是用痛苦的表情直盯著瀨戶川問。

  離開矢上的宅邸後,瑛司立刻辭掉「阿美迪歐」的工作。按捺不住的矢上曾打電話給瑛司,不過瑛司就連手機都解約了。

  「他也沒告訴我要去哪就離開了,不過他說安頓下來後會和我聯絡,我相信他之後一定會有消息的。」

  「這樣啊……」

  不知道瀨戶川康雄說得是真是假,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就算他確實知道瑛司的去向,也一定不會告訴矢上。

  「矢上先生,請你忘了瑛司吧。」

  瀨戶川用同情的眼神注視著矢上,然後開口說道。

  「貴之已經死了,也請你不要再管瑛司的事。」

  矢上無言地閉上雙眼。

  瀨戶川康雄說完話後點了個頭就離開。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矢上只覺得一股莫可奈何的感覺撩撥著自己的心。

  他怎麼可能忘記?不過,或許瑛司很希望他忘了這一切吧。

  其實,他原本想不管動用多少錢也要把瑛司找出來,不過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他知道兩人在一起也只會互相傷害,所以才放棄這麼做。

  『時間久了,應該就可以忘記這一切吧……』

  現在鮮明殘留在胸口的這份痛楚,應該總有一天會痊癒。然後,他就能伴隨著淡淡的感傷想起和瑛司在一起的這段回憶。

  可是,矢上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做得到,因為只要想到沒有瑛司的每一天,他就好痛苦。

  想著那樣的一天是否真會來臨,矢上痛苦地扭曲著臉。

  合作企業公司的創立十週年晚會辦得極為盛大。

  那雖然是一家很年輕的公司,但業績在這幾年卻呈飛躍性的成長,因此大手筆租下這間旅館舉辦一場非常熱鬧的晚宴,各界名人和知名政治家們也都趕來參與這場盛會。

  矢上慎一和工作上有合作關係的人打完招呼後有些疲累,逃到沒有人的露台。

  今晚是個只穿西裝會有點冷的天氣,已經有冬天降臨的預感了。矢上從露台走到庭院,看著已經十二月了還恣意綻放的薔薇。以英式玫瑰園著稱的這座旅館,其薔薇園果然不同凡響。

  『冬天又要來了嗎……』

  茫然地看著薔薇,矢上撫著疼痛的胸口歎了一口氣。

  去年的冬天對矢上而言,是他此生難以忘懷的一年。他一次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一次失去了所有。回想起瑛司的事,現在胸口還是會陣陣抽痛。矢上沒想到原來不管再怎麼相愛,終會有別離降臨的一天。

  母親在那之後,精神和身體狀況都不是很好,決定到鄉下養病。她之所以一直拒絕接受眼睛手術,大概是因為有些什麼不想看的東西吧?

  母親好像是在整理父親遺物時,發現那些暴露父親異常性癖好的照片,所以才變得越來越奇怪。她無法壓抑對父親性對像產生的嫉妒心,想找那些人麻煩,所以才做出那種事。其實如果她能靜下心來看,應該就會發現照片裡那些孩子們的眼中都帶著驚恐,但不被人所愛的憤慨和仇恨已經扭曲了她的心智。為什麼父親唯獨沒有處理掉那個鋁箱就自殺依舊是個謎,也許是裡面有他喜歡到說什麼都無法丟棄的對象的照片吧?只是,現在已經無從得知答案了。

  「麟邸」已經賣掉了,反正他很早之前就想將宅邸脫手。園藝師直到最後都希望不要破壞那座溫室,因此他答應園藝師將溫室遷移到新買下來的宅邸。

  只是就算搬到新家,矢上仍是鬱鬱寡歡。失去瑛司這件事,讓矢上受到比想像中更大的打擊,這點令他很訝異。如果金錢可以買到人心,那不管花多少錢矢上都甘之如飴,就算是破產也無所謂,瑛司對他而言就是這麼重要的人。

  然而不管他怎麼做,瑛司就像唯有他無法碰觸的玻璃薔薇,只要矢上一碰觸就會粉碎。

  沉陷在思考裡的慎一,聽到露台傳來呼叫他的聲音,回過頭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真是的,你一個人在這邊鬱悶什麼啊?你不在我身邊當護花使者怎麼行呢!」

  這場派對他是和小香一起出席的。她今天穿著淡粉紅色、背後有大大開叉的禮服,和盤在頭上的髮型十分相配,模樣非常漂亮。原本就算矢上不出席,慶介也會參加這場派對。不過,因為小香說希望身邊站的是年輕男性,因此最後由她和矢上出席。

  「害人家這麼期待,卻一點收穫都沒有。父親一直嘮叨叫我趕快結婚,不過我有什麼辦法啊,誰叫我身邊的男人水準都這麼高呢。」

  小香一邊發牢騷一邊將手靠在扶手上,看來她尋找好男人的計劃並不是很順利。

  「你想找叔父那型的男人應該很困難吧?你上次交往的那個男朋友,後來怎樣啦?」

  矢上對站在她身旁的小香微笑。只見小香搖了搖手,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唉唷,那傢伙不行啦!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乖乖聽從。如果只是玩玩還可以,結婚就不可能啦。既然這樣,我乾脆放棄結婚,自己創業當個實業家算了。」

  「小香的理想太高啦。」

  「我有什麼辦法嘛,我……啊,服務生,給我一杯酒。」

  小香對著會場方向招了招手,手上托著香檳的服務生立刻注意到她,往露台的方向走來。

  「萬一嫁不出去,我就和慎一結婚囉!」

  小香用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笑著說道。

  「喂喂,你難道不用問我的意見嗎?」

  「有什麼關係,如果是這樣的話,爸爸應該也會閉嘴,不再說什麼了吧。慎一,你也要喝嗎?」

  小香正從站在旁邊的服務生手上接過香檳酒杯。正想著要不要也拿一杯而回過頭的矢上,眼神不經意和一直盯著這個方向的服務生對上了。

  --是瑛司。

  瑛司是剛好被派來這個會場工作吧。他穿著服務生的衣服,正用驚訝的表情抬頭望著矢上。

  空氣瞬間好像凝固了一般。矢上沒想到,令他如此魂牽夢縈的對象,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突然現身在他面前。

  「怎麼了?你也要喝香檳嗎?」

  對矢上和服務生之間緊迫的氣氛感到困惑,小香出聲詢問矢上。那聲音彷彿解開了咒語一般,矢上歎了一口氣,僵硬地點點頭,但眼神還是放在瑛司身上。

  「嗯……那我也喝一杯吧。」

  聽到矢上的話,瑛司有些動搖地將香檳酒杯遞給矢上。他的指尖顫抖著,深深刺中了矢上的心。

  「……你好嗎?」

  如果接過杯子,矢上有預感瑛司一定會馬上逃走,因此他一邊想著該說些什麼才好一邊看著瑛司。

  但瑛司只是垂下眼睛回答「我很好」,微微點了點頭。

  一年不見了,瑛司好像比以前更瘦,雙頰不若之前豐腴。柔順的頭髮則比那時候還長,大概長到及肩的長度。

  瑛司的視線不經意地往小香的方向看,又好像下定決心似地轉回矢上的方向,然後微微笑著說:「好久不見了,這位小姐真是漂亮呢。」

  那彷彿遇到很久不見的朋友般的口氣,讓矢上的心大受衝擊,握緊了拳頭。

  「唉呀,是你認識的人嗎?說得也是,在這種場合遇到認識的人也不奇怪啊。」

  「是的,我之前在矢上先生的公司上班。祝你們在這場派對玩得開心。」

  瑛司的手指已經不再顫抖了。被催促的矢上,只得莫可奈何地接過瑛司手上的香檳酒杯。儘管拿杯子時兩人的指尖有些許碰觸,不過瑛司的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是我的……」

  原本想向瑛司介紹小香的矢上正要開口時,又覺得已經沒有這個必要而打消了念頭,和瑛司一樣露出了客套的笑容。

  「謝謝你的香檳,瑛司也要加油喔。」

  聽到矢上的話後,瑛司輕輕行了個禮,回到大廳。矢上的視線不斷追隨他的背影,並輕輕將手放在欄杆上。

  瑛司已經開始新的人生了,但自己的心卻還沒出息地停留在去年冬天。胸口還是這麼炙熱,即使他想忘記,卻說什麼也忘不了。光是看到瑛司的臉就產生這麼大的動搖,他就是這麼愛著瑛司。

  「剛剛那孩子應該不只是你認識的人吧?你臉寫著你好想追上去,緊緊擁抱著他喔。」

  一邊將酒杯靠近嘴邊,小香露出一臉不耐煩地表情,拉著矢上的耳朵。

  「想去就去啊!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被他甩了……」

  「哎呀,嚇我一跳,想不到你也有被甩的一天啊?不過,被甩一次和被甩兩次應該沒什麼差別吧!你就試試看吧,如果還是被甩,到時候我再安慰你囉。」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不過聽小香說得這麼乾脆,矢上不禁露出迷惘的苦笑。

  「好了,快過去吧!這杯酒就由我幫你喝掉,新的酒你再和那孩子拿吧。」

  小香一把搶走矢上手上的酒杯,對他輕輕使了眼色。不愧是從小就一直在一起的小香,她比任何人都瞭解矢上的想法,並從背後推了他一把。

  「……謝謝你。」

  因為她的善體人意,矢上終於下定決心,往大廳的方向快步跑去。

  瑛司把像海浪似的人潮撥開,往前走去。儘管會場中有許多客人而十分吵雜,叫住快步往前走的瑛司的客人也不少,不過瑛司卻完全不理會這些,只是一臉僵硬地想盡快逃出大廳。

  他和矢上重逢了。

  總有一天可能會再見到矢上--瑛司抱著淡淡的預感,繼續這份工作。雖然一直想忘了矢上,但他終究還是忘不了矢上。分開之際,他在「麟邸」對矢上說「請放我自由吧」並不是謊言。當時,面對過去的傷口,瑛司的身體和心靈都已經疲憊不堪了。

  他實在無法繼續維持和矢上的關係,不過,如果被問到離開之後,他真的有得到解脫嗎?瑛司卻無法回答。

  在那之後已經快要一年了,瑛司暫時離開瀨戶川家,一個人走了過來。就結果而言,這段時間他還是忘不了矢上。他一直以為,只要能在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傷口的地方生活,他就能開始建構新的人生。然而,那道傷痕卻根深蒂固地留在瑛司心中,即使已經淡去了卻仍三不五時地疼痛。

  雖然也曾想開始新的戀情,不過一直沒有比矢上更讓自己心動的人出現。或許是因為這樣,每次找工作時,他總在同一類型的法國餐廳前徘徊。這次的工作也是,他也懷抱著說不定可以從某處望著矢上的淡淡期望。

  他就這樣和矢上偶然重逢了。

  不過偶然間聽到的對話,卻令瑛司彷彿被澆了一盆冷水般,受到極大的打擊。矢上和不管在誰看來都覺得很漂亮的女性親暱地交談。瑛司不禁為為什麼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而責備自己。

  在那之後已經過了一年,就算矢上已經交到新的戀人也不奇怪吧。為什麼自己沒想到這個可能性,還一廂情願地認為矢上一定也還是單身呢?直到這一刻,他才為自己的幼稚感到震驚。他從和矢上交談的女性口中聽到結婚這個字眼,代表他已經沒有出場的餘地了。

  胸口好像被撕裂般疼痛。明明是自己先放手的,這是他自作多情的懲罰。還以為有機會和矢上重新來過--他很清楚這麼想的自己真是太卑鄙了。

  飛奔出大廳後,瑛司快速地穿過走廊進入廁所。一跑出大廳,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滑落。

  不行!不能在這種地方讓人看到這副沒出息的模樣,他想著要趕快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才行。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

  抓住嚇一跳、反射性回過頭的瑛司手腕的人正是矢上。看到瑛司的淚水,矢上驚訝地瞪大眼睛。

  「瑛司……你為什麼要哭呢?」

  瑛司急忙用袖口擦拭眼角,將臉背對矢上。他不明白矢上為什麼要追上來,放著女朋友不管沒關係嗎?他雖然很想這麼問,但現在開口,眼眶裡的淚水又會不聽話地奪眶而出吧。

  「瑛司……我可以將你哭泣的理由,想成是你還愛著我嗎?」

  聽見伴著些許甜蜜的矢上聲音,瑛司驚訝地轉過頭。當他發現時,他已被矢上緊緊摟在懷裡。好久沒感受這寬闊的胸膛,瑛司感到一股喜悅在他全身奔馳。

  「--我可以想成是因為你還愛著我嗎?」

  和沒有自信的語氣相反,矢上抱著他的力道是那麼強烈。瑛司不禁也用手環住矢上的背,壓抑著聲音哭了起來。

  「我已經……我已經搞不清楚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忘記你……」

  受矢上的擁抱所感動,瑛司吐露出自己的心意。同時,矢上也很開心地緊緊摟住瑛司。

  「瑛司、瑛司……我愛你,拜託你不要忘了我……」

  矢上興奮的聲音迴響著,在抱著瑛司的狀態下將他拉向電梯。電梯的門馬上就開了,瑛司被拉進了電梯裡。

  按下上樓的按鈕後,矢上馬上熱情地吻著瑛司。瑛司的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有身體誠實地回應著。他的手也環住矢上的脖子,接受矢上的親吻。

  「看見瑛司為我哭泣,我明白我再也無法離開你了!」

  緊緊抱著他的矢上低語。

  「瑛司如果覺得痛苦,那兩個人一起煩惱不是比較好嗎?我愛你,瑛司。」

  矢上的聲音充滿自信,讓瑛司覺得也許就像矢上說的那樣沒錯。聽到矢上說愛著自己,光是這樣就令瑛司高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在上升的電梯裡,矢上克制不了地不斷親吻瑛司。不只是嘴唇,就連眼角也有矢上的唇駐足的蹤跡。

  電梯停在三十樓,矢上抱著瑛司的肩膀,兩人一起走過長長的走廊。

  「我已經預約房間了,我想和你兩個人獨處,走吧。」

  面對矢上強硬的舉動,瑛司回過神來眨了眨眼。

  「矢上哥,我還在工作耶……」

  「等一下再道歉就可以了。我不是說過,能使用的權力我都會善加利用嗎?」

  聽到矢上用玩笑般的口吻這麼說,瑛司揉了揉眼睛,小小聲地說:「到時候我可不管喔……」

  矢上從口袋裡取出鑰匙打開門,迫不及待似地拉著瑛司的手,將他拉進房裡。只剩兩人獨處的那一瞬間,矢上馬上抱緊瑛司的身軀。

  矢上默默把頭埋在瑛司的肩膀,彷彿一放開手瑛司就會逃走般。矢上一刻都不肯離開瑛司的身邊,瑛司也緊緊用手環繞住矢上的背,眼淚又落了下來。

  房間大概是派對主辦單位準備的,以單人房而言算是十分豪華。

  矢上很長一段時間都無言地抱著瑛司。之後,也許是因為終於感到安心了,矢上抱著瑛司的肩膀把他帶到客廳。兩人彷彿深陷進去般坐在沙發上,矢上的目光仍注視著瑛司。

  「你好像瘦了一點,有好好吃飯嗎?」

  矢上把散落在瑛司臉頰上的髮絲撥開,緩緩撫摸瑛司的頭。

  瑛司對這睽違以久的感觸感到安心,說了聲「嗯」點點頭。

  「我不在你身邊時,有沒有覺得有點寂寞呢?」

  矢上詢問時,視線微微地下垂。

  「瑛司不在我身邊,我真的好寂寞。我果然還是忘不了你。」

  矢上的唇溫柔地吻干瑛司堆積在眼角的淚水。

  瑛司的臉頰微微顫抖,輕聲說:「我也是……我也很寂寞。不過這樣好嗎?剛剛那個人不是矢上哥的女朋友嗎……」

  瑛司終於說出一直很在意的問題,但矢上馬上笑著搖搖頭。

  「那是我堂妹小香啦。你該不會聽到我們剛剛的對話了吧?說要結婚只是她的玩笑話而己。我下次再介紹你們認識吧,她的個性很爽朗,一定也會很喜歡瑛司的。啊!如果她太喜歡你的話,還可能會對你發動攻勢,你可要小心一點喔。」

  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矢上突然笑了出來。

  知道原來那不是矢上的戀人後,安心的瑛司也回以微笑。

  「瑛司……我這一年來,好幾次都想著要開始新的戀情。」

  被矢上認真的眼神凝視著,驚訝的瑛司抽了一口氣。

  「但是我做不到,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讓我心動的人了。瑛司,也許我的身份不應該愛你。畢竟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還是你的哥哥。我也知道我應該好好守護你才對。」

  「矢上哥……」

  「不過,就算我明白這個道理,我仍舊沒辦法只是靜靜在一旁守護你。我愛你,我想像現在這樣抱著你,不讓任何人碰你!所以瑛司,我要請你原諒我。」

  「原諒你?」

  聽到矢上熱情的告白,瑛司張大眼睛低語。

  「嗯,原諒我愛你這件事……希望你能諒解。」

  矢上的手握住瑛司的手,在指尖輕輕親吻一下。一直盯著他一舉一動的瑛司,垂下了目光。

  「你說得太誇張啦,我……我之前應該說過吧,說我覺得自己好髒。其實你第一次抱我的時候,我就想著連矢上哥也會被我弄髒,所以有點抗拒。矢上哥知道了這一切之後,不會這麼想嗎?」

  「瑛司最乾淨了喔!」矢上好像很驚訝似地否定,然後把手滑至瑛司的臉頰,陶醉地看著他繼續說:「瑛司從頭到腳都很乾淨。剛開始我還很擔心會把你弄壞呢,我的心情現在也沒有改變。瑛司,我還害怕你是不是變得比之前更加脆弱了。我想擁抱你,我現在就要你,不過我又怕把你弄壞。所以瑛司,我要請你原諒我,原諒我愛你這件事。」

  「矢上哥……」

  「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我也不會猶豫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瑛司,拜託你不要再從我面前消失……」

  矢上把臉埋進瑛司的肩膀,熱情地不斷重複同樣的話語。

  瑛司也抱緊矢上的身體,終於露出有如花朵綻放一般的笑容。

  「嗯,矢上哥,我原諒你,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吧?我……」

  瑛司一點頭,矢上就彷彿等不及似的,嘴唇深深親吻著他。

  剛開始是舌頭交纏在一起。彷彿要引出瑛司的情慾般,矢上不斷親吻他。然後兩人碰的一聲倒在沙發上,矢上刻不容緩地撲向瑛司的身體。

  「瑛司、瑛司,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矢上輕輕壓住瑛司的身體,不斷親吻他。瑛司覺得好像在作夢般,將手伸向矢上的臉頰。

  「我愛你。」

  矢上將手疊在瑛司的手上,充滿愛憐地說。同時彎下身來,用牙齒甜蜜地輕咬瑛司的耳朵。

  一陣麻痺竄過,瑛司的身子一縮。

  矢上的手焦急地鬆開瑛司的領帶。

  「是瑛司的味道……」

  把臉埋在瑛司脖子的矢上低語,滿臉通紅的瑛司則緊緊抱住了矢上的身體。

  「嗚……啊……」

  一邊忍著紊亂的喘息,瑛司一邊在被單裡掙扎。許久沒接受矢上的東西,帶給瑛司一種又痛苦又幸福的感覺。矢上又大又粗的東西,正因渴求瑛司而顫動著。身體雖然感受到痛苦想要逃走,但矢上慢慢加強力道,終於埋進瑛司的身體裡。

  「瑛司……你還好吧?」

  矢上深深刺進瑛司體內,令瑛司的胸口上下起伏喘息著。矢上也滿身大汗,用擔心的表情詢問瑛司。

  「嗯……嗚……」

  矢上的手緩緩在瑛司赤裸的腿上游移,接著移動到瑛司的臀部,彷彿在確認般輕撫兩人結合的部位。感受到指尖的動作,瑛司的身體一陣顫抖,不禁發出火熱的喘息。雖然被插入很痛苦,但因為矢上暫時靜止不動,因而慢慢習慣之後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

  「可以……可以動……」

  伴隨紊亂的鼻息,瑛司低語著。矢上則瞇起眼睛,愛憐地親吻瑛司的嘴唇。

  矢上的腰部慢慢動了起來,那動作令瑛司無法呼吸,緊緊抓住床單。

  「瑛司,張開眼睛。」

  矢上的手在瑛司的胸部游移,彷彿要讓他安心似地畫著圓。瑛司睜開眼睛,看見最愛的人正用溫柔的眼神凝視自己。

  「你只能看著我一個人。」

  矢上的手腕輕輕繞過瑛司背後,然後突然用力將他拉起來,改變了姿勢。

  「嗯啊!不要……」

  矢上把瑛司的上半身抱起來,變成兩人面對面坐著的狀態。在插得很深的情形下被移動身體,瑛司不禁發出甜蜜的歡愉聲。矢上勇猛的東西插得比想像中還要深。

  「啊啊……好、好深……好可怕……」

  瑛司害怕地緊抓住矢上的脖子,矢上則用手溫柔地輕撫瑛司的背。

  「沒關係,瑛司,你動動看。你看,就像瑛司感受到的那樣……」

  「不行……啊嗯!」

  矢上的舌頭突然舔向瑛司的乳頭,舌尖好像想將它壓扁般不斷輕彈,一直刺激他的乳頭。

  「呼……啊……」

  胸部的尖端被唾液弄濕。矢上有時還會用牙齒輕咬,令瑛司感到腰間慢慢熱了起來,呼吸也跟著紊亂。應該已經高潮過一次的瑛司股間再度脹大。

  雖然在插入狀態下,矢上並沒有擺動腰部,不過他知道矢上的東西在自己體內呈興奮的狀態。

  「嗯啊……」

  羞恥染上了眼角,瑛司開始輕輕擺動腰部。微熱從他們連接的部分透出來,眼前已經一片昏暗了。

  「腰抬高。」

  矢上一邊用指尖玩弄瑛司的乳頭一邊說。

  瑛司聞言把腰稍微抬起來,然後又一屁股坐下去。

  「啊!」

  剛好頂到有感覺的地方,讓瑛司不禁發出羞恥的叫聲。瑛司再度抬高腰部,往自己有感覺的地方開始律動。

  「嗯……啊……好舒服……」

  當他擺動腰部之際,興奮到發抖的快感讓他欲罷不能。矢上的手還輕輕摩擦瑛司的性器,讓他更加沉溺在快樂之中。

  「咿……呼……」

  瑛司的性器在矢上手中發出咕啾咕啾的濕潤聲音,黏稠的蜜汁湧出,沾濕了矢上的手指。

  「嗚……啊……」

  瑛司無法按捺地加大腰部動作,令矢上的鼻息也變得灼熱,他知道自己對瑛司的擺動有了感覺。

  「嗚啊!」

  突然,矢上的腰從下方頂了上來。瑛司不禁發出高昂的叫聲,雙腳顫抖。

  「嗚……」

  矢上露出彷彿在忍耐著什麼似的表情,從下方不斷擺動。

  「呀啊……哈……」

  由於兩個人都擺動著腰部,床鋪因而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矢上的灼熱在瑛司體內炸裂,正往最高峰慢慢前進。

  「瑛司、瑛司……」

  「啊啊……啊……」

  被宛如野獸般瘋狂擺動的矢上渴求著,瑛司雖然害怕那動作是否會令連繫著的部位壞掉,不過仍因感覺太過舒服,不斷搖動腰部。

  兩人彷彿瘋狂般地溶化在一起,只能不斷吐出熾熱的氣息。

  「啊啊啊!」

  終於那波浪達到了頂點,瑛司再也無法忍耐,任憑那股炙熱射出。瑛司白濁的液體四處飛散,弄髒矢上的身體。因為這樣莫名興奮的瑛司,不禁緊縮身體搾取插入他體內的矢上性器。

  「嗚!」

  彷彿受到那陣刺激的影響般,矢上也一邊呻吟一邊在瑛司體內達到頂峰。從矢上性器噴出的東西,在瑛司體內慢慢滲出,感覺好溫暖。那刺激是那麼舒服,讓瑛司忍不住渾身顫抖。

  「瑛司……瑛司……」

  矢上一邊熱切地喊著瑛司的名字一邊吻他。兩人發出有如野獸般的氣息緊緊相依,索求著對方的吻。

  矢上的身體變得那麼炙熱,讓瑛司有種幸福的感覺。他開始覺得,只要能像這樣被矢上不斷擁抱,自己也能變乾淨了。過去只讓他感覺到憎恨的自己的存在,因為有了矢上的愛情,似乎也能得到淨化,就像他只是渴求著關愛的小時候一樣。

  「再抱緊一點……」

  聽到瑛司的呢喃,矢上笑著緊緊擁他入懷。

  瑛司和早上的太陽同時起來時,眼前出現了令他不敢置信的光景。

  「什、什麼?」

  矢上大概是叫了客房服務,房間裡擺著豪華的早餐以及冰過的香檳,另外還有二十幾種種類齊全的蛋糕。

  瑛司從床上坐起身,東張西望地尋找矢上的身影。

  「早安,瑛司,身體還好吧?」

  矢上好像剛洗完澡的樣子,穿著浴袍一邊擦拭濕濕的頭髮,一邊給坐在床邊驚訝的瑛司一吻。

  瑛司昨晚順著他的求歡,和他相愛了兩、三次,最後已經累得沒有力氣,不知不覺地沉沉睡著。

  「矢、矢上哥,這是怎麼回事啊?」

  看著小小的空間裡擺著與其說是早餐不如說是豪華晚餐的餐點,瑛司瞪大了眼。

  「呃……我想瑛司的身體負擔可能很大,所以幫你叫了早餐。但我好像有點太興奮了,心情一好就這個也點那個也點,不知不覺就點了這麼多。特別是蛋糕,因為我不知道你喜歡吃哪一種,所以每一種都點了。你只要吃你喜歡的就可以……」

  「矢上哥!」

  「咦?什麼?」

  聽到瑛司的怒吼,矢上眼睛張得大大的,在瑛司身邊坐下。

  瑛司歎了一口氣,雙手將頭髮搔得亂七八糟。這麼說來,這個人的價值觀還是跟自己不太一樣--

  邊想著這些事,瑛司邊望著眼前這片一個人絕對無法吃完的蛋糕。

  不過,瑛司本來以為那麼久沒見了,下次見面時雙方多少會有些不自在,但一想到矢上和以前完全沒兩樣,他反而笑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吃得下這麼多嘛,你的作風可不可以平民一點啊?啊啊∼∼∼害我一大早頭就好痛。這些東西可以打包回家嗎?」

  「當然沒問題,吃不完的話,剩下來就可以了。對了,香檳也已經冰好囉。」

  矢上從冰桶裡取出香檳,開心地笑著。冰桶裡還插著一朵深紅色薔薇,十分美麗。

  「為了紀念我們重新開始,我選了皮耶爵的『花樣年華』。這次是粉紅香檳喔。」

  矢上熟練地打開香檳。上一次拿到的香檳瓶子是漂亮的翠綠色,但現在矢上拿在手上的,則是會讓人聯想到夕陽的淡橘色。

  「我後來才知道,香檳幾乎都是無年分的對吧?這麼說來就表示有年分的香檳很貴囉,好浪費喔。」

  「話不能這麼說,香檳和葡萄酒本來就不一樣,就算是有年分的香檳也不能放太久。因為屬於發泡性質,不管怎麼樣鮮度都會流失,所以你盡量多喝一點吧。對了,新店舖已經開張了,下次真想帶瑛司去看看呢。」

  矢上將冒著泡的香檳注入杯子裡。

  「主廚一定會搬出最棒的料理招待你。那家店現在也提供女性顧客品酒的服務,好讓香檳能受到更多人的喜愛。這麼做之後,香檳的消耗速度比較快也比較不會浪費,還頗受好評的喔!深見好像也因此很忙碌呢。」

  「是嗎?不過,如果我們兩個一起出現,深見叔可能會嚇昏喔……」

  瑛司確實很擔心深見,不過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臉面對他。

  「我很期待喔,我也想介紹亞蘭給你認識。」

  矢上將倒入香檳的杯子遞給瑛司,瑛司則對笑得很開心的矢上露出苦笑。雖然想著介紹之類的事就算了吧,不過看到矢上的笑臉,瑛司不禁覺得那樣好像也不壞。一直以來盤據在心頭的陰霾,終於有消散的感覺。

  突然,矢上用難過的表情看著瑛司。自從去年冬天在「麟邸」分別以來,兩人一直不曾見面,因而像現在這樣相處簡直如謊言一般。矢上仍像之前一樣溫柔,但在知道了一切後的今天,兩個人都瞭解,現在和以前相比還是有一點點改變。

  「有人說香檳是會唱歌的酒,也有人說喝香檳就如同啜飲星星,是最適合紀念日喝的飲料呢。」

  矢上也拿起酒杯,回到瑛司身邊。

  「乾杯吧,瑛司。可以再遇見你真是太好了,可以再次擁有你真是太好了。」

  「矢上哥……」

  「還有瑛司,我昨天雖然要你別再離開我身邊了,不過如果你覺得很痛苦的話,還是可以逃走喔。」

  突然聽到矢上說出這種話,瑛司驚訝地睜大眼睛。但只見矢上瞇起眼睛笑了,嘴角因為帶著點惡作劇的表情而鬆弛下來。

  「不過,這次我一定會追上去的。不管使用什麼手段,我都要把你帶回來!」

  聽到矢上大膽的發言,瑛司不禁噗哧一笑。

  「我很期待喔!」

  說完之後,矢上舉起酒杯。

  玻璃杯相碰的聲音如此甜美,彷彿將永遠停留在瑛司耳邊。

  後記

  初次見面。能在Chara文庫出書真的非常開心,我是夜光花。

  這是我在Chara文庫的第一本書,本來想走清爽路線的,不過從結果來看,好像不太清爽的樣子……但這已經是我盡最大努力寫出的成果了。

  不過我在寫作的時候很萌,也寫得很開心喔。

  我喜歡結局之後還是可以過著幸福生活的故事,所以,這兩人毫無疑問地應該能繼續過著幸福的生活吧。只是矢上週遭的人可能得常常聽到他在那邊炫耀,會有點辛苦就是囉!

  幫我畫插圖的汞玲大人,謝謝你幫我畫出這麼棒的矢上和瑛司。看到封面時就覺得圖和內容的感覺很契合,真的很感動!彩頁中和服務生搭訕的矢上也非常帥氣,我馬上就把它設定為電腦桌面了呢。很高興你幫我的作品畫了這麼棒的插畫,真的非常感謝你。

  還有責任編輯大人,非常感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在構思情節階段提出「以緩慢的節奏陷入情網」的建議,讓我得到非常好的參考,寫作時也變得容易多了。也許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真是不好意思,但和你合作很開心,希望有機會再和你一起工作,真的很謝謝你。

  當然,也非常感謝購買這本書的各位讀者。如果能收到各位的感想,那將會是對我最大的鼓勵。我也許還不是很成熟,但我會以我的方式繼續努力,還請大家多多指教囉!希望能再跟各位見面。

                                                                      ---夜光花
歷史閒談區大家來閒談~敬各類文盲!ccccc/see等...什麼的,都是沒有意義回覆,還有千篇一律的謝謝分享,所有回這些白癡回覆的,各版主會全刪+扣分~maybe你們希望被禁止看文~違規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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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取的好
真的是會讓人歎息耶~
不過又酸又幸福的嘆息啦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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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錯的一篇~☆看來不錯
期待接下去的發展!!!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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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愛情,殘缺也是美麗,有些人,失去才知道珍惜,好在,還有挽回的餘地!

謝謝貼文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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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原來背後有這麼一段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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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真相大白的時候, 心裡真的是悶悶的.... 很不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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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一篇))
兄弟的設定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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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永遠的謊言,
真相大白一刻是難挨的,
結果完美就無憾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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