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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古堡吸血烙情(吸血鬼傳奇之古歐篇) BY:卡兒

古堡吸血烙情(吸血鬼傳奇之古歐篇) BY:卡兒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pfc 您是第1513個瀏覽者
古堡吸血烙情(吸血鬼傳奇之古歐篇)
作者:卡兒



  序幕

  一幢陰森詭譎的古堡中,住著一群非人類。為何這麼說呢?因為他們雖擁有一般人的外貌,卻有尋常人沒有的特殊能力。

  比如說,他們可以長生不老,不必上塑身中心、美容院便可永保年輕貌美。

  噢,他們還可以不受空間的束縛,任意穿越時空到任何時間、地點。他們可以早上在美國的紐約和奧黛莉赫本吃「第凡內的早餐」;中午再到法國和法王路易十四的情婦來個午餐約會;晚上再到廣寒宮和嫦娥來個月圓人團圓。

  啊!還有,他們不用整形就可以輕輕鬆鬆易容成另一個人的形貌。

  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食物十分特別——飲用新鮮的人血!

  只要他們露出迷人的尖牙往人類的頸項一咬,新鮮的食物就源源不絕地進口。而且他們還可以選擇讓獵物一咬斃命,直接升天,抑或是讓獵物成為他們的族人,大夥兒一家親。

  他們是誰?他們便是人人聞之喪膽的吸血鬼家族——莫里西斯家族。

  不過他們也不是完全沒弱點啦,就像現在,他們便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趁著你們今天都在,我有話對你們說。」一位莫里西斯家族的長老露出尖牙,語重心長地對家族中一群年輕吸血鬼道:「前些日子,我幫你們用塔羅牌推算了一下……」

  其中一位微一抬頭,利眸射出寒光,語氣仿若千年寒冰:「你該不會又想耍我們吧?」哼!上回他也是用什麼塔羅牌占卜,說會遭逢大劫要大家避難,結果呢?什麼鬼事也沒發生。

  「這次不同。我算了好幾次,結果都相同,你們千萬不可大意。」長老一臉擔心地看著大家,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顆水晶球,用黑袍的袖口擦了擦;接著,他念了一段咒語……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水晶球由原本的透明澄澈忽地轉為一陣混濁,待那煙霧散去,裡頭出現他們的居所——古堡。古堡長年無人煙,陰森可怕自是當然,可奇的是,古堡的上頭竟籠罩了一層層黑色迷霧,而且有愈來愈往下的趨勢……原本個個閒散、毫不在意的眾人這會兒終於肯將注意力移往一旁急得快冒煙的長老身上。見到那水晶球顯示的異象,大夥兒終於面露一絲疑惑,等著聽長老的下文。

  長老指著水晶球說:「相信你們都看到啦,種種異象再加上我用塔羅牌所占卜的結果顯示——你們將會有個大劫數,如無法及時化解,恐怕……」

  一見他打開話匣子又不知要說到哪裡去了,另一位陰氣逼人的吸血鬼微扯嘴角、露出尖牙,尚未開口,識趣的長老立刻巧妙地轉移話題:「要……要化解劫數其實不難。我們雖非人類,可也是得結婚生子才能延續莫里西斯家族的下一代,正好這一次的劫數我……」

  「講•重•點!」大家這一次十分合作,一起露出尖牙向他咆哮。

  「好好好!我說就是了。」掏掏耳朵,長老不滿地叨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快•一•點!」

  「只要能找到你們的命定新娘,讓他們成為我們的族人,就可以逃過劫數!」長老嚇一跳,立刻將化解的方法一口氣說完。

  「嗟!早說嘛,不過是要去咬人類的脖子一口,我還以為是類似去吸死神的血這種困難的任務呢!」其中一人語帶不屑地道。

  「事態緊急,你們可得趕緊出發才行。」長老忙著催促。

  另一人頭一偏,表情一看就知道耐心已經用完,冷冷地問:「長老,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們什麼?」

  咦?我都說啦……啊!我曉得了。長老露出了然一笑,朝大家揮揮手,「路上小心喔!」

  「長•老!」眾人頭上一把怒火,再次朝著他怒吼。

  也許是被這麼一叫,他一拍頭,這才想到忘了告訴他們一件重要的事。「別這麼小氣嘛,我不正要說了嗎?」

  他清了清喉嚨,「你們這次得易容成人類到命定新娘所在的時空去找到她們,才能化解你們的劫數。」

  「廢話,不然穿著一身黑袍不嚇死人才怪!」

  「呃……」長老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幹笑:「嘿嘿嘿!」

  「長老,快告訴我們正確的時代和新娘的長相!」衣袖一揮,裡頭最不多話的一位開口了。

  要命!他最怕的鬼就是他了。「喔。」他閉眼再次念了一段咒語,一陣煙霧乍起,水晶球裡霎時出現一位位分屬不同時空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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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西元一七四一年倫敦「號外!號外!一先令一份!倫敦出現吸血鬼,已經平白無故死了五個人……」一個衣衫襤褸、斜戴著一頂小扁帽、手捧著一疊小道報紙的小男孩,站在碼頭邊扯著喉嚨喊著。

  許多人莫不被這消息震驚,圍繞在小男孩周遭的人莫不爭先恐後、毫不吝嗇地扔下一先令在男孩的懷中,搶著拿取報紙,接著站在一旁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我們這裡真的出現吸血鬼?」

  「是真的,連著幾天都發現死者頸邊有兩個小洞,而且被吸血鬼吸過的人都是一臉的驚懾慘白,幾乎毫無血色。」其中一人說得振振有辭、若有其事似的。

  「那該怎麼辦?」

  「吸血鬼」令每個人聞之色變,臉上都浮現一抹驚惶之色。

  前方不遠處,一部上面裝飾著「莫里西斯」家族徽章的豪華馬車,緩緩朝人群而來。

  馬車停在小男孩的身旁,眼尖的小男孩立即衝到馬車前。「大人!大人!吸血鬼又出現了,一先令一份獨家新聞。」小男孩邁開腳步緊追馬車,拍著車門,扯著嗓門叫嚷。

  倏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停下來。」

  駕馬車的僕人聽到主人的叫喚,立即勒住馬韁,制止馬車繼續前進。

  馬車一停,僕人從駕馭座上跳下來,站在車門旁溫和有禮地詢問車內的人:「伯爵,什麼事?」

  伯爵將車窗上的窗簾拉開,冷著一張臉不理會僕人的詢問,卻看著正追上來、氣喘如牛的小男孩,突地冷冷的牽動嘴角。「一先令是嗎?」

  男孩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被他那森冷的眼眸震懾住。「是……是!大人。」

  「給我一份。」他從身上掏出一便士,毫不思索地遞給男孩。「別找了。」

  男孩又驚又喜,「一便士!」這足以讓他溫飽一整天,他迅速將報紙遞給他,「謝謝您的善心!謝謝您,大人。」

  他喜出望外地連忙將一便士塞進口袋裡,轉身又繼續叫賣著:「來呀!一先令一份,吸血鬼又出現!」

  伯爵冷漠地下令:「回去吧!」

  「是。」僕人立刻跳回駕馭座,揚起馬鞭繼續往前走。

  伯爵看著手中剛買的報紙,嘴邊卻忍不住浮現一抹詭譎的輕笑。

  馬車沿著泰晤士河往莫里西斯城堡前進。

  □□□

  莫里西斯城堡位於柴斯夏的山坡上,數萬頃的建地令人咋舌,壯麗的外觀卻隱約散發出一股詭魅的陰森,令附近的居民卻步。

  只知道莫里西斯城堡的領主是一位自稱為藍尼伯爵的人所擁有,城堡中有無數的僕人,但他們向來不與外界聯繫,也從不打擾在他封邑上耕作的農奴,更從不收農奴們的賦稅,因此不少農奴都聞風前來依附藍尼伯爵,藍尼伯爵全都一一接收。

  但是農奴們很少能目睹藍尼伯爵的龍顏,只知道藍尼伯爵擁有一雙如貓似的碧眼,和一頭少見的銀髮。當農奴們有困難希望藍尼伯爵為他們解決時,幾乎都是透過他的貼身僕人菲力為他們傳達每一項訊息。

  但惟一令人不解的是,只要附近的農奴心生好奇,偷偷潛進城堡準備一窺究竟,好奇的農奴便會無緣無故的平空消失、不知去向。

  就因為如此,附近的農奴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願意再越雷池一步。

  藍尼伯爵的馬車駛進屬於莫里西斯封邑的土地上,僕人菲力似乎每回都能察覺主人回來的訊息,他一定會恭敬、挺直腰桿地站在大廳前的庭院迎接伯爵。

  門樓的吊橋緩緩地降下,馬車駛進庭院。

  僕人一勒緊韁繩,菲力立即走到車門旁,恭敬地幫伯爵拉開車門。「伯爵。」

  藍尼伯爵伸出修長的腿踏出車外,他有著一頭閃閃發亮的銀髮、一雙銳利如貓眼般的碧眼、直挺的鼻樑、狂妄果決的下顎線條、堅毅的嘴唇,更有一張英俊的臉孔,臉上卻是冷若寒霜的冰冷表情。

  藍尼將剛買的報紙塞進菲力手中。「瞧一瞧。」

  菲力質疑地低頭看著手中那一團皺巴巴的紙。「伯爵,這是?」

  「看了就知道。」藍尼語氣冰冷地嗤哼。

  他隨後大步地走進大廳,廳上高掛織著莫里西斯家族徽章的掛毯。

  藍尼只是瞄了一眼,逕自走進偏廳,菲力亦步亦趨地緊跟在他後面。

  菲力攤平手中的紙團,眼睛赫然瞠大,隨即微微一笑。「吸血鬼?」

  「現在外面都在盛傳有關吸血鬼的事。」藍尼臉上略有慍色。

  菲力連忙向前一步。「主人,您本來就是吸血鬼的後裔,您大可不必理會外面的傳聞。」

  藍尼卻一臉不悅地斜睨著菲力。「你以為我願意!我恨死了,我渴望能和一般凡人一樣歷經生、老、病、死。」

  菲力隨侍藍尼身旁已經數百年,他非常了解藍尼對吸血鬼家族的恨意,但這卻是不爭的事實。「主人,您就別想這麼多,何不反過來想一想,您擁有一般凡人所渴望的『不死』之身呢?」

  「不死?」藍尼忍不住大聲冷笑。「菲力,真不知道你是不是年紀太老,記憶力退化。長老不是說了,如果我沒找到命定新娘破除劫數,還是難逃一死!」

  菲力被藍尼這句話堵得啞口無言,藍尼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必須找到命定新娘,否則他的生命仍無法達到永恆。

  「主人,其實這也是您必經的過程。」菲力囁嚅地回答。

  「我知道!我知道!」藍尼憤怒的咆哮,猛然轉身瞪著菲力。「問題是人海茫茫,我要到哪兒去找?」

  「這……」這問題確實難倒了菲力,雖然藍尼有著一張英俊的容貌,但是他一直困守在城堡中,從不參加任何交際活動,要到哪裡去找命定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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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在一個月夜風高的夜晚,寒冷的北風吹襲著樹梢,大地籠罩在一片陰沉沉的昏暗中……」

  凡妮手裡拿著書、念著故事給陪伴她的姑母聽。她轉身偷望著化妝台上的胭脂盒隱隱偷笑,趁著姑母聚精會神聽她念故事時,伸出一隻小指頭摸著沒蓋上蓋子的胭脂,悄悄地往嘴邊一抹,為了不讓姑母察覺,她還刻意以書本擋住她的臉。

  「漆黑的森林裡,有一個人行跡鬼祟地蹲在地上,他抬頭仰望天空的月亮,嘴邊還滲著紅色的血液,他的腳邊正蜷縮著一個人,那人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凡妮愈說愈快,聲音也隨之高低起伏,突地,她將遮住臉的書拿下來。「哇——」

  她故意出聲嚇姑母。

  姑母果真被她臉上的怪模樣嚇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天啊!我真的被你嚇得差點沒氣。」她雙手按在怦怦狂跳的胸口。

  凡妮卻一點都不以為意,「又怕又愛聽!我只是幫這荒謬的故事加上一點特效,現在看來效果還算不錯。」她自鳴得意的說著。

  姑母卻無奈地搖頭,「我真不知道,我哥哥在世的時候是怎麼教導你的?你真的被寵壞了。萬一你在社交季的舞會上也這樣嚇人,我真擔心好男人會全被你嚇跑。」

  「其實父親在世時,一直都不贊成我參加什麼社交季,他說那簡直就是將女人剝光,任男人挑選。」凡妮將父親生前所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重述。

  「哎呀!哥哥怎麼能說這種話?你知道有多少女孩渴望能參加一年一度的社交季嗎?再說,這一次的社交季還是由但丁公爵親自主持,機會難得。」姑母臉上寫滿驚喜。

  「我可是花了兩百英鎊,才能讓你如願地進入這一次的社交季。」她說得神氣活現、揚揚得意。

  凡妮卻一點都不覺得稀奇,端坐在化妝台前,拿起亞麻布拭去臉上的胭脂。「我才不希罕,其實那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有幾個是真材實料?依我之見,全都是一群草包。」凡妮的眼睛瞟著桌上那本「吸血鬼」的書,纖纖細指往書上一指,「就跟寫這本書的人一樣,毫無內涵。」

  姑母卻一點都不贊同凡妮的見解,走到桌旁寶貝地拿起書,「這是現在最暢銷的書,我可是花了五便士,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什麼?」凡妮停下梳理那一頭令所有人羨慕不已的金髮的動作,錯愕地看向姑母,「這樣的大爛書,也值得您花五便士!」

  姑母根本沒將她的話聽進去。「我都說了,這是現在最暢銷的書,外面正為了最近死去的那五個人紛紛傳說著吸血鬼回來了。」

  「吸血鬼?」凡妮譏諷的將頭微往後仰,「哼!簡直是將一樁可怕的謀殺案,故意說是吸血鬼的傑作。」

  「你可不要這麼說,若被吸血鬼聽到了,萬一你被他吸血……」姑母愈說愈是心驚膽跳,雙手猛擠壓著臉頰,眼中充滿著驚惶失措的神色,「那我死後該如何面對哥哥,我……」

  凡妮見姑母嚇得不知所措的驚駭模樣,忍不住想笑,連忙轉身摟住膽小又歇斯底裡的姑母。「姑媽,瞧您緊張的,其實有誰能證明這世界上有吸血鬼?又有誰親眼見過吸血鬼?這全是有心人故意以訛傳訛罷了,您別再多慮。」

  「我不管是否真的有吸血鬼,萬一哪一天很不幸的讓我遇上,至少我會懂得防範。」

  姑母雙手環抱著書,說得理直氣壯。

  凡妮不能實信地瞠目回頭瞅著姑母,「防範?您要怎麼防範?難不成您見過吸血鬼?」她嗤之以鼻地笑譫。

  姑母有些得意的訕笑,神情泰然地撩起裙擺走到凡妮身旁,「這就是我為什麼捨得花五便士買這本書的原因,你瞧!」她翻開書,將其中一頁的插畫攤在她的面前。

  凡妮聚精會神地看著書中那一頁可笑的插畫,最後忍不住捂著嘴爆笑出聲,「哈哈!姑媽,看樣子您還真忘了打聽一下,畫這張插畫的人是否還活著。」

  姑母見凡妮一味的取笑她,雙手叉在腰上,忍不住嗔怒地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凡妮還是忍不住輕笑,「如果這張畫真是吸血鬼,您想吸血鬼會放過他嗎?而且他還把他畫得這麼醜。」

  「醜!哼!不管這個人有沒有見過吸血鬼,我篤信吸血鬼一定是個極為醜陋的鬼!」

  姑母不屑地鄙笑。

  見姑母一副凜然的樣子,凡妮忍不住促狹道:「瞧您一副強悍的樣子,就算真有吸血鬼,相信他一定會退避三舍。」

  姑母噗哧一笑,「你呀,就是這張小嘴討人喜歡。」她輕捏凡妮的下巴。

  凡妮仰頭面帶嬌笑地望著姑母,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幸虧好心的姑母收留她,否則她真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姑母膝下沒有一男半女,姑父去世之後留下一筆可觀的遺產給她,而姑父生前子爵的封號,也讓她在倫敦的上流社會裡仍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日積月累的花費,讓她手邊的財產所剩不多。這一次姑母想盡法子要讓凡妮參加但丁公爵所舉辦的社交季,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凡妮能在這一次的社交季覓得佳偶。

  姑母站在凡妮身後,摸著她那頭仿如陽光般的金髮。「明天裁縫師會來替你量身。」

  語氣中極盡寵愛。

  凡妮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一臉憂容地面對姑母,「您身邊所剩的錢已經不多,我想還是不必再浪費這無謂的花費。」

  姑母欣慰於凡妮的體貼,面帶微笑地望著她,「這點費用我還有,像你長得這麼漂亮,我敢打賭,在這一次社交季的舞會上,你必定是最受矚目的美人兒。」

  「但是,姑媽……」姑母的用心良苦她能體會,可這將會是一筆可觀的開銷。

  凡妮的善解人意卻更堅定她的決定,「好了,別再跟我辯這種事,我心意已決。」

  「姑媽——」凡妮一臉憂愁地望著姑母。

  姑母立即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行了,你只要能找到一個好夫婿,就算我對你的父親有個交代。不說了,早點休息吧!」

  凡妮了解姑母執拗的個性,知道再多說也無益,只好面帶微笑望著姑母,「您也早一點休息吧!」

  姑母伸出手輕拍她的嬌顏,面露滿意的微笑,撩起裙擺擺動著腰緩步離開凡妮的房間。

  目送疼愛她的姑母離開後,凡妮不由自主地濡濕眼眶。以她的遭遇來說,她何其有幸能有一個處處為她設想又疼愛她的姑母。

  當她轉身移步之際,無意間眼角的余光瞥見桌上那本毫無內容的書,她不自覺的又拿起來翻了翻,書中的內容粗俗,尤其是那張令人發噱的插畫。

  她蔑視地笑了笑,又將書往桌上一擱,一臉倦容地爬上床,準備好好的睡上一覺。

  □□□

  夜深了!

  深沉的夜晚,正是藍尼體力處在最佳狀態的時候;他雖然不必非得在夜間才能出來活動,在大白天裡依然活動自如,但是他無法改變幾萬年來吸血鬼家族的生存之道,還是必須靠「血」生存。

  「主人,您今天還要出去嗎?」忠心的菲力在一旁小心的伺候著藍尼。

  「不了,連吸五個人,夠我生存一陣子了。」藍尼的綠眸冰冷且深沉。

  菲力看得出自從藍尼從外面回來之後,臉上始終沒有露過一絲笑容,想必他的心裡一直在意著那張報紙,「不如讓老奴去那家報社查一查,看是誰寫的新聞?」

  藍尼馬上一臉不悅,冷冷地斜瞥他一眼,「多事!」

  菲力見藍尼一臉的慍色,連忙住嘴不敢多說。

  藍尼突地起身,走到窗欞前仰望著滿天星斗,「菲力,近日有農奴上門控訴嗎?」

  「有,他們擔心真如外面所傳言,吸血鬼的出現……」說到此,菲力面有難色、怯懦地望著藍尼的背影。

  藍尼卻嘲諷地冷笑,大掌擊在窗台上「吸血鬼?真是一些愚民,如果當他們知道,他們正在為吸血鬼工作,真不知道他們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主人——」菲力擔心地喚著。

  藍尼右手一揚,喟歎一聲,「放心,我不可能讓他們知道的,畢竟現在的日子不是那麼好過。在我的保護下,這些人民的日子還會好過些,如果在其他的領主統治下,相信這些可憐的農奴一定不好過。」

  「主人,其實他們只是繪聲繪影的談論,他們哪知道主人還有一顆善良的心。」菲力忿忿不平的為藍尼鳴冤。

  「心?現在的人幾乎都沒有『心』了。」藍尼譏諷地放聲狂笑。

  「主人!」菲力驚慌失措地瞅著藍尼。

  藍尼轉身冷冽的直視菲力。「菲力,你關在家裡太久了,一點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那些有錢人天天歌舞狂歡,而沒錢的貧民卻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過日子,街角邊天天不是偷就是搶。你說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社會,簡直就是個變態的社會。」他的語氣中充滿著鄙夷與不屑。

  菲力無言以對,只能定定地望著藍尼,細聽他的怨數。

  藍尼感慨地輕歎一聲,「我是吸血鬼,卻是一個替社會除害的吸血鬼。那五個人哪一個不該死?我和那些只知道搾取人民血汗的人相比,他們才像真正的吸血鬼。」

  「主人,您說的一點都不錯,那些不義的有錢人才是真正的吸血鬼。」菲力慷慨激昂地附和。

  此時藍尼的臉上才略有一絲笑容,「還是你了解我。」

  「可是,主人……」菲力突地吞吞吐吐。

  「什麼事?」

  「有關您的新娘一事……」菲力怕惹惱心情略微好轉的藍尼。

  提及「命定新娘」一事,無端地又惱煩了藍尼。他何嘗不知道,他不僅要靠人血來維持他的生命和體力,更必須尋得願意陪伴他一生的命定新娘,來延續他不死之身。

  菲力見不發一語的藍尼臉上淨是煩悶。

  「主人,算算現在應該是社交季的開始,不如您也參加這樣的盛事,或許您會在那裡尋得命定新娘。」

  藍尼沉默下來,緊繃的氣氛持續片刻,他突然輕輕一笑並搖搖頭。「我不可能會去那種令人厭惡的舞會。」

  「可是主人,這是一個機會。」菲力急於說服他。

  「不了,莫里西斯家族從來不在這樣的場合出現,我也不例外,一切都隨緣吧!」

  藍尼堅守這個原則,拒絕菲力的建議。

  菲力見自己無能勸服主人,神情略顯頹喪,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主人「壽終正寢」,他不能接受失去一個好主人的事實,再說這也將會是吸血鬼家族中的一大恥辱。

  「主人,請接受老奴的勸吧!如果您始終不肯踏出這裡一步,哪有機會尋覓您的夫人呢?」菲力使出渾身解數地勸說。

  「好了,菲力,我心意已決,如果我真的找不到命定新娘,也算是我命該如此,我認了!」藍尼語氣強硬,厲聲說道。

  菲力難過得說不出話。

  藍尼的脾氣在吸血鬼家族中算是少見的執拗、倨傲,看來他也無能為力。

  □□□

  但丁公爵不愧有一流的交際手腕,以他之名所舉辦的社交季,幾乎網羅所有絕色美女以及頂尖人才,難怪許多貴族們趨之若鶩,無不設法擠進但丁公爵的舞會。他們都懷抱著一個希望,但願能借由這一次的宴會,物色到屬於自己的伴侶。

  凡妮面對著穿衣鏡,穿上由倫敦一流裁縫師所設計的晚禮服,淡紫色的低胸禮服,配上一條薄如蟬翼的白色絲巾,簡單大方卻不失其高雅氣質。

  姑母手裡緊握著一條珍珠項鍊,疼愛地掛在她的頸項間,不禁驚歎:「哇!真的好美。」

  凡妮看著鏡中的自己,在華麗衣服的襯托下,宛如變了一個人,她不否認自己真的很美。「姑媽,美是美,但是這也花了您不少錢。」她緊咬著下唇,一臉愧色的說。

  姑母卻一點都不心疼,反而笑容可掬的瞅著凡妮,「不要再說這些,我認為值得就是值得。」她更仔細地打量著凡妮,「我猜想今晚你將會是最閃亮的公主,一定是所有男孩的矚目焦點。」思及此,她臉上的笑意逐漸擴散。

  「唉,正如父親所說,好似上了拍賣會,讓那些男生喊價、拍賣。」凡妮一想到父親在世前所形容的,不禁全身顫抖。

  「亂說!什麼喊價、拍賣,我家的凡妮根本不需要這些,我們是去『挑』對象,不像蕊蕾伯爵夫人的女兒拉蓓,都已經連續進社交季三年了,至今還找不到婆家。她連喊價都沾不上邊,還不如直接拍賣算了。」姑母故意露出一個滑稽的嘲謔表情。

  凡妮看了咯咯直笑,「姑媽,瞧您一副童心未泯的樣子。」

  「事實本來就是如此。」姑母不以為然地努努嘴。

  凡妮撩起裙擺挨近姑母身邊,「萬一我也和拉蓓一樣,是不是也直接拍賣算了。」

  她存心逗姑母。

  姑母霎時瞇起眼睛,嘴邊漾著一抹揶揄的笑意,「要是倫敦的男孩眼睛都瞎了,你就只好認命地陪我到老,安心地做一個老姑婆。」

  凡妮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欣然地哈哈大笑,「好,我們一言為定,我嫁不出去就陪您到老。」

  「呸!呸!你還真當全倫敦的男孩眼睛都瞎了,更何況哪有女孩願意做老姑婆的?」

  姑母取笑她。「姑媽,我是說真的。」

  凡妮明白姑母對她的用心,姑母用盡心機無非是希望她能嫁個好婆家,可是她的心裡真的很想一直守著姑母。

  「好了,則再瘋言瘋語,快點,馬車在外面快等得不耐煩了。」姑母斂起笑容催促。

  她又何嘗不願意讓凡妮一輩子守在她的身邊,有了凡妮,這間冷清的屋子才有一絲的溫暖,但是女孩長大了,終究還是要嫁人的。

  凡妮將絲巾輕披在頭髮上,掩蓋住她那一頭令人羨慕的金髮,挽著姑母。「我們現在就上戰場吧!」嘴邊進出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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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馬車緩緩駛進但丁公爵的府邸,門前車水馬龍,出現許多紳士名媛。如此的盛況或許只有但丁公爵的舞會才有,也證明了但丁公爵在社交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明亮耀眼的吊燈、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到處都是花朵,音樂像美酒般流瀉,女人全像她們所佩戴的珠寶般相互爭輝,而男人則優雅如童話故事裡的王子,交談聲夾雜笑語盈滿室內。

  凡妮的出現真如姑母所預料的,瞬間引起全場的騷動,她的艷麗立即擄獲所有男人的目光,姑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姑母附在凡妮的耳邊輕語:「你看到左邊那英俊的男孩了嗎?他是赫爾德伯爵的繼承人,不過卻是一個空殼子。右邊那一個是倫敦最出名的克蘭登侯爵,他擁有萬頃的領地,不過他的名聲一直很不好。」

  姑母不厭其煩地一一介紹,凡妮覺得訝異也覺得好笑。「姑媽,你的消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靈通?」她臉上的笑容不變,嘲謔著姑母。

  姑母的笑容不曾間斷,「我還不是為了你才特地去打聽的。」

  凡妮訝異地瞅著姑母,隨即露出一抹調侃的微笑。

  「您還真是用心良苦。」

  「只要你能記住我的用心,我就心滿意足。」姑母釋然一笑。

  突地,美妙浪漫的音樂響起,但丁公爵挽著公爵夫人率先開舞,剎那間一堆男士紛紛來到凡妮面前。

  「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

  凡妮抬眼審視面前的男士們,完全不知該如何取捨,她只好微笑搖頭,一一婉拒。

  「我想等一下才跳。」

  姑母只是在一旁得意地竊笑,她的四周圍著一堆三姑六婆,交頭接耳地道著別人的長短。

  很快地又奏起另一首華爾滋舞曲,一位眼明手快的男士迅速走到凡妮面前。

  「美麗的凡妮小姐可否賞光,讓我陪你跳這支舞呢?」

  凡妮看了那男士一眼,心忖她總不能一直拒絕這些男士的邀舞吧!

  從那男士的肩頭望去,看著後面接踵而來的男士,聰慧的凡妮毫不思索地答應這男士的邀舞,她將手輕放在他的手心,在他的護衛下緩緩走進舞池。

  凡妮只覺得這男人不是很高,她的眼睛幾乎可以與他平視,凡妮禮貌地微笑。

  「你今天可說是全場矚目的焦點。」男士語氣平和的輕聲贊美。

  「謝謝。」凡妮只是機械式的微笑。

  「你都不問我是誰嗎?」男士憋不住問道。

  凡妮這才應他的要求問著:「噢!對不起,請問你是……」

  「我叫安格斯,已經繼承家父侯爵的封號。」安格斯洋洋得意地自我介紹。

  「你好,安格斯侯爵。」凡妮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語氣淡然得沒有一絲高亢。

  「我可以直呼你凡妮嗎?」安格斯面帶微笑地詢問凡妮。

  凡妮看了他一眼,在她的感覺裡,她總覺得此人的笑容虛假不真實,她毅然的回答:「我覺得還是加上『小姐』兩個字比較恰當。」

  安格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遭到無情的拒絕,「噢!是的,你說得對,以我們目前的交情,我還是該稱呼你一聲小姐才對。」

  凡妮贊同地點頭,「謝謝你,侯爵。」

  很快的一曲隨著一曲響起,邀舞的男士一個接一個,整個晚上,凡妮幾乎沒有一絲喘息的時間。

  穿著緞鞋的腳已經疼得要命,凡妮恨不得能見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來,然而她非常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在一旁的安格斯,一雙癡迷的眼睛始終追隨著凡妮而移動,當他看見凡妮的第一眼,便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她。

  他暗地裡發誓,不論用什麼方法,他一定要將凡妮弄到手!

  □□□

  舞會終於結束。

  凡妮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挽著姑母的手,「天啊!真是漫長的一夜,我的臉頰都已經僵硬了。」她在姑母的耳邊輕聲竊語。

  姑母卻一直笑口常開,「你都不知道,你已經迷惑了全場的男人,不曉得有多少人跑來跟我打聽你呢!」

  凡妮卻不以為然,「可是我一個都沒看上。」

  姑母笑逐顏開地斜睨著凡妮,「都還沒開始深入交往,你怎麼知道誰好?」

  「依我看沒一個好,真是個糟糕透頂的舞會。」凡妮的笑容倏地褪去。

  眼看就要到達門口,迎向今天的主人但丁公爵,姑母立即警覺地扯著她的手。

  「笑,別忘了笑。」

  笑?又是笑!

  凡妮很無奈地勉強自己繼續掛著虛偽的笑容。

  走到但丁公爵面前,姑母先開口答謝:「多謝公爵的邀請,今年的舞會真是太棒了。」

  凡妮心裡卻暗自咒罵,所謂的上流社會,就是要學會矯揉造作,還真是虛偽到家。

  「夫人,您的侄女真是美若天仙,迷倒了全部的小伙子,如果我能年輕二十歲,相信我也會拜倒在凡妮小姐的裙下。」但丁公爵詼諧地揶揄著。

  「公爵,您也真是愛說笑,公爵夫人可是大家公認的大美人。」姑母綻出溫和的笑臉,隨即拉著凡妮。「凡妮!謝謝公爵大人,我們應該離開了。」

  凡妮聽話地端莊微微欠身,「多謝公爵大人今晚的熱情款待。」

  「好,你們慢走,有空記得過來坐坐。」公爵笑呵呵地提醒。

  「會的,有空我會帶著凡妮再來叨擾。」姑母牽著凡妮匆匆踏上馬車。

  在一旁覬覦已久的安格斯見凡妮和姑母離開後,也立即起身告辭離去,暗地裡尾隨著她們的馬車。

  坐在馬車中的凡妮,終於得救似地重重吁了口氣,「真要命的舞會,我敢打賭,我現在的腳一定腫得不會走路了。」她撩起裙擺伸出穿著緞鞋的腳,心疼地低頭看著。

  「你還嫌腳腫起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孩沒踏進舞池嗎?」姑母故意微笑譏諷。

  「要是真的有這樣下場的女孩,至少她們也填飽了肚子。我現在可是快餓昏了,眼看著一桌肥美的龍蝦,還有可口的蛋糕,我卻一直無法靠近桌子。」凡妮蛾眉微蹙地埋怨。

  姑母卻是掩不住一臉的興奮,笑個不停,「好了,別再抱怨,等一下回到家,我立即為你準備一些可口的點心,這總可以封住你那張埋怨不休的小嘴了吧!」

  「好,只要能讓我的肚子填一點東西就行了。」凡妮知道姑母一定會準備她最愛吃的點心,閒來無事,凡妮撩起車窗的布簾,往窗外張望,剎那間她的臉色大變,馬伕所走的路並不是回家的路!

  這是怎麼回事?

  「姑媽,馬伕走的路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凡妮脫口而出。

  「是嗎?」姑母質疑地也掀開車窗上的布簾,而後一臉驚慌地嚷著:「真的!你說的沒錯,這並不是回家的路,怎麼辦?」

  凡妮驚惶失色地拍擊馬車,「停車!停車!」

  馬伕好似沒聽到她的叫聲,繼續策馬往前走。

  姑母嚇得全身止不住顫抖,臉色泛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凡妮,我們該怎麼辦?」她連牙齒都在打顫。

  凡妮神情慌張地緊握著姑母的手,「我們跳車。」

  「跳車?」姑母嚇得幾近魂不附體,看著馬車一直急速狂奔,這跳下去就算能保住命,恐怕不斷一條腿,也會斷一條胳臂。

  「顧不得這麼多,我拉著您一起跳。」凡妮說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抱著姑母將馬車門一推就往車外跳。

  馬伕發覺凡妮和姑母跳出車外,他急忙拉住馬韁制止馬匹繼續前進,忽地對著天空吹了一聲口哨。

  凡妮不由得驚懼不已,看來打算挾持她和姑母的歹徒不只一人,還有其他的同夥,她趕緊查看身旁的姑母。「姑媽,您怎麼樣?還好嗎?」

  姑母痛苦地揉著被摔痛的臀部,「我應該還好,你呢?」

  「還好,我們快點離開這裡,萬一那馬伕的同夥趕來,我們就逃不掉了。」凡妮卯足力氣連忙拉起姑母,準備先逃離這個地方。

  「你怎麼知道他還有同夥?」姑母吃力地站起來,撩起沉重的裙擺問著。

  「如果沒有同夥,他就不會吹口哨。」凡妮一手攙扶著姑母,一手撩著裙擺。

  兩人朝著北方拚命的跑。

  突然,在她們面前出現一匹馬,馬兒抬起前蹄揚長嘶叫,凡妮和姑母不由得驚惶地停下腳步,臉上佈滿恐懼地緊緊擁抱在一起。

  「凡妮……」姑母的聲音顫抖。

  儘管凡妮心裡也很害怕,但是卻以一副保護姑母的姿態,摟著姑母瘦弱的肩膀,「別怕!」她倨傲地仰高下巴迎視馬上蒙著面的歹徒,「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她的聲音憤怒激昂。

  「我只是想和凡妮小姐做朋友。」歹徒訕笑。

  凡妮心頭不由得一驚,這人竟然她的名字。

  「你到底是誰?」

  那人又是一聲冷笑,「我是一個仰慕你的人。」

  那聲音……凡妮覺得好似聽過,但此時腦子一片紊亂,一時之間也記不起來。看著受到驚嚇的姑母,她於心不忍。「既然你想和我做朋友,為什麼不光明正大,要用這種卑劣的方法?」

  「如果我不用一點特別的手段,又怎能贏得凡妮小姐的青睞?」那人恬不知恥,狂妄的說著。

  「卑鄙!」凡妮不屑地嗤哼。

  那人卻發出一陣狂笑,「可愛!真是美極了,連生氣的模樣都那麼迷人。」

  凡妮的憤怒開始轉為真正的恐懼,「你到底是誰?」

  「如果你肯答應嫁給我,我就告訴你我是誰?」那人得意忘形的說。

  倏地,凡妮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這人竟用這種手段強迫她嫁給他!

  「你休想,我寧願死,也不會嫁給你這卑鄙無恥、見不得光的小人。」

  這句話似乎激怒了歹徒,他雙手緊握韁繩,「哼!就算我得不到,我也不能讓其他的男人得到你。」他赫然抽出長劍指向凡妮,「你就準備受死吧!」

  一直躲在凡妮保護下的姑母,驚見凡妮有危險,奮不顧身地衝到凡妮面前,用身體為她擋下這一劍。

  整件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凡妮完全怔住,驚駭地睜大眼睛,目睹姑母胸口淌出大量的血液倒進她的懷裡。一會兒後,她從驚嚇中回神,緊緊抱住姑母,悲慟地痛哭失聲。「姑媽——」

  姑母吃力地睜開一雙哀傷的眼睛凝視著凡妮,伸出手疼愛地摸著她的臉龐。「凡妮,我的心肝寶貝,要設法逃。」說完後,她嚥下最後一口氣。

  凡妮悲痛失去姑母,傷心欲絕的她不禁嚎啕大哭,「姑媽,姑媽,您不要離開我。」

  坐在馬背上的人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失手闖下大禍,驚惶中拉著馬韁掉頭準備離去。

  □□□

  「闖了禍就想一走了之嗎?」倏地,後方竄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低沉冷冽,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凡妮訝異地仰頭望著替她解圍的騎士,他頭上戴著一頂高帽,身上披著一件深色斗篷,有著一雙令人震懾的綠眼。坐在馬背上的他,散發出一股不可違逆、渾然天成的威嚴。

  犯了錯的歹徒不理會他的話,仍然掉頭準備策馬而去,哪知他的馬兒卻膽寒地一直往後退,不敢接近突然冒出來的這人。

  「怎麼回事?走啊!」歹徒雙腿不停地蹬著馬兒的肚子。

  豈料馬兒就是不肯往前走,不是往後退就是在原地踏步,始終不願意往前踏出一步。

  「走啊!快走啊!」歹徒心虛,頻頻催促馬兒。

  擋在馬兒前面的人,發出一陣冷笑,「我相信它絕不敢從我的面前走過!」他微微抬起頭瞪著騎在馬背上的歹徒,在黑夜裡,他的碧眸宛如貓眼般令人膽寒。

  馬背上的歹徒剎那間嚇出一身冷汗。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匹馬可是他最得意的坐騎,它向來都服從他的命令,但在這最重要的一刻卻背棄了他。

  馬兒不肯走,他總不能留在原地束手就擒吧!他倉皇地跳下馬,準備逃離此地。

  「往哪兒走!」那人厲聲斥喝。

  隨即,他騎著馬迅速追上蒙面人,在他身邊打轉。

  歹徒被他逼得無路可退,只有跪地求饒:「請您放我走吧!」

  「殺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他鄙視地瞪著歹徒,接著嗤哼一聲:「哼!休想。」他身手靈活矯健地躍下馬背,隻手拎起歹徒。

  在一旁的凡妮見狀,淚流滿面、悲憤地衝到歹徒面前,「我非要看看你是誰!」揭開歹徒的面巾,她在剎那間怔住。「是你,安格斯侯爵!」

  安格斯見事跡完全敗露,已無法遁逃,惶亂不安地瞅著凡妮。「凡妮小姐,請你原諒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根本沒有意思要傷害夫人,我求你原諒我。」

  「不!不——」凡妮悲憤地往後退一步。「我不能原諒你,你讓我失去惟一的親人——疼愛我的姑媽,我不能原諒你!」她含恨地瞠大怒目,咬牙切齒地說。

  凡妮抬頭仰望著解救她的男人,「拜託你,幫我一個忙,將這人送到但丁公爵那裡接受審判,我將會感激你一輩子。」

  「凡妮小姐,我求你千萬不要送我去公爵那裡,若王室知道此事,一定會削去我的爵位。」安格斯哀求。

  凡妮不理會他的哀求,「你只是沒有爵位,而我呢?失去了親人,而且還是我惟一的親人!」

  擒住安格斯的男人,卻突地冷笑,「放心,我不會送你去任何地方。」

  安格斯訝異地露出笑容,「真的!?您不會送我去公爵那裡。」事情彷彿出現一線曙光。

  凡妮卻恨恨地回眸瞪著那人。

  沒想到那人卻在此時發出一陣恐怖的笑聲,「我不會送你去那裡,但是我會讓你成為我的貢品。」

  「貢品?」安格斯聽不懂他話中之意,當他疑惑地望著那人時,突然發現那人嘴裡露出如利刃般的犬牙,瞬間臉色一片慘白,「你是……」

  「我就是你們所稱的吸血鬼,藍尼伯爵。」藍尼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陰惻,隨即又被森冷的輕笑取代。

  「什麼?你就是吸血……」話都還沒說完,安格斯已經昏死過去。

  凡妮也被藍尼的答案嚇得傻住,並眼睜睜看著藍尼的一對利牙插進安格斯的頸上。

  藍尼吸盡了安格斯身上所有的血,才抬眼望著傻愣的凡妮。

  剎那間,凡妮因受到莫大的驚駭—泛白著臉、全身癱軟地昏厥倒在地上。

  藍尼走到凡妮身邊,看了她一眼,思起剛才她那悍然的模樣,不禁輕笑。她不像其他的女孩,遇到事情只會佯裝暈倒或者是哭天喊地的嚎啕大哭,她的冷靜令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藍尼輕鬆地將昏厥的她抱在懷裡,嘴邊逸出一抹淺笑。「她真的好輕盈。」

  隨即一道尖銳的哨音響徹雲霄,他的坐騎飛快地來到身邊,他雖然懷中抱著凡妮,卻一點都不困難地跳上馬。

  「駕!」一聲令下,馬兒很快地飛奔而去。

  瑟縮躲在另一旁的幫兇馬伕,親眼目睹這一幕,嚇得他臉色發白,渾身止不住地打著哆嗦。

  為了確定安格斯的生死,他強逼自己走近蜷縮在地上的安格斯,將他僵硬的身子一翻;見到那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嚇得馬伕一刻都不敢多留,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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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藍尼騎著馬直奔回城堡前,菲力早就察覺到伯爵的回來,一如往常地站在大廳等候伯爵,只是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伯爵竟然帶著「獵物」回來。

  菲力無法置信地瞅著他懷中的人兒。「主人,她……」

  藍尼完全不理會菲力的震驚,逕自抱著凡妮穿過大廳,上到二樓大步走向左側的房間。

  菲力緊跟在他身後,等藍尼抱著凡妮走進房間,菲力隨即衝到大床前。

  藍尼立在一旁等待菲力掀開絲質的被子,低頭瞥視懷中的凡妮。昏厥中的她,姣美嬌顏有著一抹深沉的哀痛,她輕輕地呻吟一聲,眼睫毛眨動一下,但是仍然未醒。

  菲力打點好之後,藍尼將凡妮放在絲緞的枕頭上,沉默地注視她片刻,英俊的臉龐表情深不可測,但是絲毫不表露出他心中想法。

  「主人,她是?」菲力神情詫異地試問。

  「她是我在樹林裡撿回來的。」藍尼深幽的碧眸始終沒有從凡妮的臉上移開。

  「不,主人,老奴的意思是說,您從來不會將獵物帶回來的,這一次……」這問題才是菲力心中疑問的癥結。

  藍尼終於離開床邊,凌厲地瞅著菲力,「她不是我的獵物!」隨即大步離開,不再轉頭瞥視凡妮一眼。

  菲力無由地怔忡良久,她不是伯爵的獵物,那她是誰?

  藍尼站在樓下的書房裡,沉思地凝視著掛在牆上的壁毯,上面有著莫里西斯家族的徽章。族中長老說過他們有一場劫數,要想成為一個長生不老的吸血鬼,他必須找到自己的命定新娘,並讓她心甘情願地為他奉獻出一顆誠摯的心,最重要的是她的靈魂。

  凡妮——一個意外中偶然相遇的女孩,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質已經深深牽動他的心,令他冰冷的心倏然有著活起來的感覺;那一股難耐的熾熱感灼燒著他,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感覺,令他既驚喜又驚慌。

  突地,門邊傳來一陣極輕微的□□聲音,藍尼很快地甩甩頭,擺脫所有的冥想,「還有什麼事嗎?」

  菲力一臉的擔憂,鼓起勇氣走向伯爵。「主人,為了您的自身安全,作為您終生奴僕的我,不得不提醒您,城堡裡怎能容許一位『生人』留下,而且還是一位凡人!」

  菲力的話一點都沒錯,但是當他第一眼看到凡妮時,倏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在他的體內升起,他又怎能對菲力道明白呢?

  「她是一個不幸的受害者,至於犯錯的人,已經承受了我的制裁!」他的神情冷漠,未曾改變。

  「既然您已經替她報了仇,您又何須帶她回來?萬一等她醒來時堅持離去,豈不是會破壞了您的清靜。」菲力萬般憂心地道出他的擔憂。

  藍尼扯開身上披著的斗篷,瞥見菲力緊張、蒼白的臉孔。「放心,我會留住她,讓她暫時住在我的城堡裡。」

  菲力臉上充滿驚訝,快步來到伯爵面前,雙手恭敬地接過他褪下來的斗篷。「主人,您打算留住這位小姐。」

  「是的,不過當有一天她堅持離開時,我還是會讓她自由離去,絕不為難她。」藍尼僵硬地說。

  「那位小姐可知道您的真實身份?」這是菲力最擔心的事。

  「應該知道,不過我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除非她出自心甘情願。」藍尼深深地吸口氣,隱約中表露出內心的期盼。

  「主人,這樣一來,萬一真有那麼一天,若她要求離開時,我擔心您會受到傷害。」

  菲力憂心忡忡地望著藍尼。

  「不會的。」藍尼仰起頭喟歎一聲。

  當他口是心非地說出「不會」兩個字時!他的心裡有著千斤般重的壓力。姑且不說凡妮會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但第一眼的好感確實令他訝異;不是說身為吸血鬼家族的一份子,他的心就是冰冷無情的,其實他也有一顆熱燙的心,也需要一份受人關愛的感覺。

  菲力能體會藍尼的心情,藍尼是一個熱忱又有愛心的人,與其他家族的成員相比,簡直是大相徑庭。凡人常說「好心會有好報」,然而不屬於凡人的藍尼伯爵,可也有這般的好報應呢?

  菲力替他擔憂。「既然您這麼說,那從明天開始我會吩咐下面的人,為小姐準備一份屬於她的食物。」

  「嗯!要最營養、最好的。」藍尼下令。

  「是的,主人。」菲力回應著伯爵,轉身卻偷偷的輕聲嘟囔:「真不知道廚師們還記不記得那些精緻的料理。」

  聽力敏銳的藍尼聽見他如蚊鳴般的嘟囔,忍不住抿嘴竊笑,看來菲力可要傷腦筋、頭疼一陣子了。

  □□□

  昏迷中的凡妮,腦子裡淨是一片驚惶與紊亂,沒想到原本以為可覓得終生伴侶的舞會,卻變成讓她成為孤獨一人的不幸舞會。

  姑母因捨身救她而慘死在安格斯劍下,血淋淋的一幕不斷地盤旋在她的腦海裡,令她悲傷萬分地嘶喊一聲:「姑媽……」淚如雨下地從惡夢中驚醒。

  當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大床上時,她驚愕地坐起來,一雙驚惶的眼眸環視四周,極度驚恐的緊揪著胸前的衣領,喃喃低語:「這是什麼地方?」

  突地,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好似僕人模樣的男子,手捧托盤、神情泰然地走進來。

  當他看見坐在床上,一臉驚惶的凡妮時,臉上卻露出一抹怡然的微笑。

  「小姐,你醒了。」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托盤放在茶几上,並優雅地斟滿一杯冒著熱氣的茶走到她的身邊。「這是杯可以安定心緒的茶,請趁熱喝下,對你會有幫助。」

  凡妮看著他手中的熱茶,思索著該不該接手。不過,此時的她確實很需要一杯安神的茶,她茫然地不發一語,望著他手中的熱茶。

  菲力看出她的猶豫,嘴角揚起一抹揶揄的微笑。「小姐,放心好了,既然救你回來,絕不會再大費周章地害你。」

  凡妮心忖,他說得沒錯,於是安心接過他手中的熱茶,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隨後抬眼望著菲力。「請問閣下如何稱呼?」語氣和措辭都相當得宜。

  「小姐,我叫菲力,你可以直接喚我菲力就行。」菲力熱誠地回答凡妮,暗地裡佩服著伯爵的眼光,她確實是位可愛又有禮的女孩。

  「你好,菲力。」凡妮露出一抹微笑迎向菲力,笑意中隱含著一絲哀傷,又惴惴不安地探詢:「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的主人又是哪一位?」

  「這裡是莫里西斯,藍尼伯爵的城堡,你正是伯爵救回來的。」菲力有條不紊地回答凡妮的問題。

  「莫里西斯……藍尼伯爵?」凡妮驚嚇地打翻了手中的茶,渾身猛打哆嗦。難道就是那個自稱是吸血鬼的藍尼伯爵!?

  菲力一眼就看出她的惶恐,他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走到凡妮身邊,從她顫抖的手中接下她的杯子。「藍尼伯爵並不如你想象中的可怕,其實他是一個好人。」

  好人!?凡妮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可怕的想法,就是厄運再一次降臨在她的身上!

  剎那間她感到渾身冰冷,噁心欲吐,親眼目睹那一幕的恐懼再一次撼動她,她按捺下欲嘔的感覺,顫抖地緊抓著絲緞被單支撐自己。

  她虛弱地想著,深吸一口氣,驚惶的眼瞅著菲力,「你也是……也是……」

  菲力淡淡地微笑。「我不是。」

  「你不是吸血鬼?」凡妮不信且震撼的直視菲力。

  「是的,我不是,我只是伯爵的忠實僕人罷了,我還不夠資格成為一個吸血鬼。」

  他臉上有著一絲的遺憾。

  凡妮疑惑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菲力,因為他的表情令她錯愕。哪有人以成為一個吸血鬼為榮的?

  菲力瞅著凡妮那抹詫異的錯愕神情,不禁感到好笑,「或許你會認為我的腦筋不正常,其實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訴你,我非常的正常。」

  菲力走到茶几邊,又為凡妮斟上一杯熱騰騰的茶,轉身走近凡妮身邊。「小姐,剛才那一杯你幾乎沒喝,你快喝下這一杯吧,它會讓你渾身舒暢。」

  凡妮一臉茫然地呆望著菲力,「為什麼?」她順從地聽菲力的話,接下他手中的熱茶。

  「或許我說出來你不相信,但我一直打從心底以伯爵為榮。伯爵雖然是莫里西斯家族的一份子,但是他的善良卻是其他吸血鬼所沒有的。我之所以甘願成為伯爵終生的僕人,是因為伯爵的嫉惡如仇和赤子之心,他絕非如外界所描述一般。」菲力正義凜然,不斷地為藍尼辯解。

  凡妮並沒有因為菲力的辯解而扭轉對藍尼的印象,她不禁嗤之以鼻地駁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就不信!哪有嫉惡如仇的吸血鬼。」

  菲力並沒有因此而動怒,反倒淡然地嗤笑,「如果你認為吸血鬼是可怕的人,那你就錯了!吸血鬼不過是吸食人的鮮血,然而現今的社會中還有更可怕的人,那就是吸取、壓搾善良老百姓血與汗的人,你說,哪一種人才是真正的可惡至極?」

  凡妮被菲力的話堵得啞口無言,她無法否認與辯解,現今的社會裡確實有著太多這樣的情形,許多領主和有權有勢的上流人士,壓搾可憐百姓的血汗錢大肆揮霍。倫敦城裡時常是夜夜笙歌、狂歡,然而在倫敦的黑暗角落裡,還有著成群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人。

  「小姐,身為一個僕人,我說的太多,打擾了你休息的時間。如果你需要任何的服務,可以拉牆上的繩子。」菲力轉身指著牆上綴著流蘇的繩子,「我會很快進來替你服務。」

  凡妮一臉木然地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菲力禮貌地退出凡妮的房間。

  凡妮的腦子裡仍不停思索著菲力所說的一番話,難道她真的誤解了吸血鬼的定義?

  她掀開被子緩緩滑下床舖,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緩步移向窗欞邊極目眺望。

  窗外是一片蒼翠的橡樹,但是卻不難看到散居在城堡下的住戶。凡妮心中不禁暗忖,難道他們不知道住在這城堡裡的伯爵,就是倫敦現在令人聞之色變的吸血鬼嗎?

  □□□

  菲力走出凡妮的房間後,立即來到藍尼所居住的主臥室。他輕聲推開房門,偌大的房間裡是一片黑暗,彷彿走進幽冥的地獄似的。

  「主人。」菲力靠著感覺來到藍尼面前。

  「什麼事?」藍尼逸出冷淡的回應。

  「您帶回來的那位小姐已經醒了。」菲力據實以報。

  「她醒了。」藍尼的語氣依然平淡,彷彿一切與他無關似的。

  「我剛才送了熱茶過去。」菲力連忙接聲。

  「噢!」藍尼的語氣依然不變,「她的精神狀態還好嗎?」

  「有一點激動,尤其……」菲力吞吞吐吐地,不知該不該說。

  藍尼似乎早已料到,他深深地歎了一聲。「是不是因為我救她回來?」平淡的語氣中惟獨加重「我」的語氣。

  「是的,她似乎無法承受主人救她的事實,她對主人有著扭曲的想法。」

  「這種心情我能體會。」藍尼言簡意賅地說道,隨後突然發出一陣冷澀的苦笑。

  「相信任誰都無法接受,世上哪有吸血鬼會救人?」

  「主人,既然這位小姐對您有極大的誤會,不如現在就讓她離開城堡,免得她日後傷害了您。」菲力自始至終一直擔心著藍尼,他不忍見藍尼為此而受到一絲的傷害。

  藍尼無聲無息地走到菲力面前,「菲力,我希望你不要再勸我,如果我現在放她走,只怕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主人,您——」菲力擔心的事果然發生了。

  藍尼感慨地深吸一口氣,「自從第一眼見到凡妮,我已被她渾身散發的氣質深深吸引,只怕我已經無法忍受放她走後的心碎。」

  菲力不由得呆愣住,主人已經動了凡心!?

  「主人,你是該找出命中的新娘延續您的不朽生命,但是這位小姐對您似乎有著很深的誤解。」菲力無奈地道。

  「不!菲力,無論凡妮對我有任何誤解,我也要以『心』來表明一切,相信時間能證明一切。」藍尼斷然道出他的決心。

  菲力無力地喟歎一聲,「或許這是一項考驗吧!既然您已經下定決心,我一定會極力支持您,不過老奴衷心地冀望,這位小姐就是您的命定新娘。」

  「一定是她!我相信她就是我命中的新娘!」藍尼語氣非常肯定。

  菲力見藍尼的態度堅決,他無力扭轉事實,只能期盼藍尼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

  一天過去了,凡妮在房間裡惴惴不安、擔心了一整天,當她獲悉自己是被自稱為藍尼伯爵的吸血鬼救回城堡時,她的胃就不斷翻滾至今,她擔心自己不知何時會成為下一個祭品。

  隨著黑夜很快地籠罩整個大地,她的心開始不斷地往下沉,據說吸血鬼都是在黑夜裡出現,而現在正是黑夜——一股深沉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心,她的額間、手心不住地沁出冷汗。

  她在房間裡不停地踱來踱去,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交纏著。「怎麼辦?我真的要坐以待斃嗎?」她的腦子裡驀地發出一道聲音——不!你不能坐以待斃!

  須臾,另一道聲音響起——算了,反正你現在已經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與其苟延殘喘地活著,還不如早一點到天堂陪親人吧!

  凡妮幾乎快被這兩種意見分歧的意識擾得精神崩潰,她激動得雙手緊抱著沉重的腦袋。「不——」

  吶喊過後,她感到孤獨,卻沒有人能分擔她的憂與愁,頓時令她神情黯然。

  倏忽,外面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聲,凡妮訝異地奔到窗戶旁一探究竟。她趴在玻璃窗上看到和昨天一樣的情形,一個全身包裹在深色斗篷下的男人,頭上戴著一頂高帽,就像是惡魔的化身,突如其來的恐懼再次攫住她。

  「是他!是他!」凡妮暗自驚惺地低呢。

  他似乎發現凡妮就在窗邊似的,坐在馬背上朝她房間的方向仰望。凡妮嚇得連忙瑟縮在窗簾後,好奇的從窗簾邊偷窺他,最後只見他將馬兒掉頭,很快地消失在黑夜中。

  凡妮這才釋然地猛拍著驚慌狂跳的心。「天啊!嚇死我了。」

  她的念頭一轉,心想為何不趁現在他不在城堡裡時逃走呢?心中的主意一定,她打開窗戶往下看。「哇!好高。」她畏縮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一臉彷徨,躊躇不決,又擔心如果現在不行動,只怕過了這一刻,以後不但沒有機會,可能連命都沒了;與其這樣,倒不如搏一搏!

  凡妮強壓著一顆驚慌失序猛跳的心,深深吸口氣,鼓起勇氣再次走到窗戶邊,探頭往下查看,她發現離窗邊不遠處有一棵足以支撐她的大樹。

  凡妮縮回頭,再深吸一口氣,「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

  打定主意後,她撩起裙擺、顫抖地跨出窗戶,站在窄小的屋簷邊,迎著微涼的冷風。

  如果能成功地跳到那棵樹上,了不起她只是受到皮肉傷,萬一沒個準頭,她可是會腦袋開花。

  她的一顆心狂猛地跳動,彷彿要從胸中蹦出來似的,凡妮輕閉眼睛為自己禱告:「天啊!請您保佑我一定要成功。」

  她猛地睜開眼睛,縱身奮力一跳,抓住樹枝,順著粗糙的樹幹往下滑,任憑突出的樹枝撕破她的裙子,劃破她柔嫩的肌膚。當她抵達地面時,她惴惴不安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後,迅速地衝進城牆外的樹林。

  籠罩著迷霧的黑夜包圍著她,樹林裡有著貓頭鷹的叫聲,還有其他動物在草叢裡竄動的聲音。她恐懼地四處張望,壓抑住想要尖叫的念頭,此時她已經沒有任何的選擇,她只能盲目地往前奔逃。

  凡妮在狹窄的小路間迂迴奔跑,為了保住性命而逃,她還警覺地不斷聆聽身後的動靜。有幾次她鼓起勇氣轉頭瞥視,卻沒有看見任何人影,只見不斷凝聚的黑霧,但是她感覺到他似乎就在某處,她的肩膀不停地顫抖,冰冷的恐懼攫住她的心。

  她猛地停住腳,痛楚地喘息著。她只知道自己的雙腿幾乎要癱軟,身上每一處的肌肉都疼痛無比,但是她沒有時間休息,沒有時間停下來。

  因為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個人就在她附近,而且還不斷地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已經累得跑不動,全身癱軟地蜷伏在地上,低垂著頭喘氣。

  「累了嗎?」一道充滿憤怒的低沉嗓音由遠處逐漸飄近。

  凡妮驚心動魄地抬頭望向漸漸變大的人影。「你——」就如初次見到他一樣,深色的斗篷緊緊包裹著他,一頂高帽壓得低低的,令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我誠心誠意地款待你,你卻拂逆我的心意,竟然異想天開地逃走。」藍尼近乎痛心地喃喃低語。

  她懊惱地喘息著,「還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她索性心一橫,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神情凜然地迎向他。「既然注定逃不出你的魔掌,動手吧!我認命了。」只見她眼睛一閉、頸子一偏,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森冷的神色乍現在藍尼的臉上,他冷冷地斜瞥著她,「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

  凡妮驚愕地睜開眼睛凝視他,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是一直要靠血生存嗎?如今她主動送上門,他卻拒絕。

  「你到底想要怎樣?」

  「我?」藍尼嗤哼一聲。「我根本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再說我向來不傷害無辜。」

  他全身彷彿披上一層冰冷的盔甲,眼眸有如寒星般冷冽。

  「你說你向來不傷害無辜,但是你已經傷害了五條無辜——不!六條無辜的性命,你還膽敢大聲說不會傷害無辜!」凡妮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義憤填膺地譴責他。

  藍尼嘴角噙著極冷的笑,臉上淨是鄙夷不屑之色,「誰說那六人是無辜的?」他森冷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陰冷的寒光。「前面那五個人,每一個都是十惡不赦的惡霸,至於第六個,相信不必我明說,你自己是一清二楚。你說,有哪一個是無辜喪命的?」

  凡妮一臉驚慌,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一步。他說的沒錯,前面五個人曾經犯下什麼惡事,她不知道也不清楚,但是安格斯一事,她最清楚。

  「我……」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時啞口無言。

  「我雖然身為吸血鬼,但卻一直保持一個原則,絕不會傷害無辜。」藍尼睜大雙眼,慍怒地緊瞅著凡妮。

  凡妮頗感詫異,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他,心中一片紊亂。該不該相信他的話,她已經無法分辨。藍尼突地對空發出尖銳的哨響,他的坐騎乖馴地快速飛奔至他面前,他優雅地躍上馬背,狂傲如貓般銳利的眼眸瞅著凡妮。「要不要跟我回城堡?」

  「我……」凡妮猶豫不決地僵在原地。

  「如果你堅持不跟我回去,萬一在樹林裡出了任何事,相信一切都與我無關。」藍尼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我……」凡妮還在猶豫。

  此時,一百公尺外不知從哪裡竄出數十隻野狼,一只只虎視眈眈地凝望著藍尼和凡妮,凡妮被一雙雙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狼眼嚇得全身不住發抖。

  「只要我在此,它們還不敢越雷池一步,不過它們會在我離開後大肆攻擊人類。」

  藍尼冷冽的語氣中帶著警告。

  凡妮環視著四周在黑夜裡閃爍著伺機而動光芒的眼,思忖如果自己硬要留下來,只怕還沒逃出藍尼的範圍,她已經成為這群野狼的口中美食。

  「不!我跟你回城堡。」凡妮神情慌張地快步跑到藍尼的駿馬旁。

  藍尼嘴邊綻放一抹勝利的冷笑,伸手迎向凡妮。

  凡妮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跳上馬背,在藍尼的帶領下又回到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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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藍尼將企圖逃走的凡妮帶回城堡,在莫可奈何之下,凡妮雙手緊緊揪住藍尼那件斗篷膽戰不已,一是因驚恐外面成群的野狼,二是……她緊貼著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吸血鬼。

  吸血鬼可怕的字眼烙印在她的腦海裡,恐懼在她的心裡急速竄升。

  走到城堡吊橋閘門前,就看見菲力一臉慌張地佇立在前面,神情焦急地等著藍尼伯爵返抵,當他瞥見藍尼和駿馬從團團的迷霧中逐漸出現,菲力焦急地一個箭步衝到駿馬前。

  「主人、主人,小姐不見了。」菲力顯得十分忐忑不安。

  坐在藍尼身後的凡妮,此時就像驚嚇過度的小兔子般,急忙放開緊抓斗篷的雙手滑下馬,她驚慌失措地撩起裙擺,狼狽地沖進城堡內,連大氣都不敢喘地直跑回房裡。

  菲力錯愕地瞅著凡妮倉皇跑步的背影,「她怎麼了?」

  藍尼見狀,心中自然明白凡妮為什麼要倉皇逃開,剎那間他的心裡感到一陣挫敗,綠眸中射出一道輕蔑的寒芒,「因為她被我嚇壞了!」隨即很快地撇開視線。

  菲力明白主人話中之意,「主人,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他勸慰著藍尼。

  「哼,我不在乎。」他的語氣是那麼冷漠高傲。

  菲力不敢多說,低頭抿嘴偷偷竊笑,伯爵的心情他怎會看不出來,只是此事看來頗為棘手,伯爵必定要費盡心思才能得到佳人的青睞。菲力抬頭仰望伯爵那張冷冰冰的俊顏,偷偷輕歎一聲。

  藍尼從馬背上跳下來,「菲力,我剛才巡視農莊,阿利發的小孩正發著高燒,等一下你準備一份退燒藥送過去。」他以冷漠的語氣吩咐菲力。

  「好的,等一下我立刻送過去。」菲力瞅著面冷心善的伯爵猛點頭。

  藍尼頭也不回地昂首逕自走進大廳,剛才凡妮臉上所顯現的驚惶,已經重重擊傷他的心。

  站在大廳裡,聽到凡妮將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藍尼的心彷彿被鐵捶狠狠地重捶一下,沉痛的臉色益發凝重,但是也無端地激起他的怒氣,他沉著一張俊臉走上二樓,怒氣騰騰地來到她的房間。

  「開門!」他站在她的房門前憤怒地叫嚷。

  好不容易從他的身邊跑回房間,凡妮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追來,她驚愕地雙手緊握成拳抱在胸前,臉色瞬間一片泛白,「你走開,我不可能開門的。」

  門後的藍尼臉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他突地蔑笑一聲,「凡妮小姐,你忘了我是什麼人嗎?這只是一扇門,你認為它能擋我多久?」

  話才說完,只見房門上的門閂自動滑開,還不時發出令凡妮臉色頓時慘白的恐怖聲音。

  凡妮嚇得雙手摀住耳朵。「不要!不要!」她歇斯底裡地狂喊著。

  才一瞬間,整個門閂已被拉開,沉重的木門霍地敞開,高大英挺的藍尼昂首站在門口,看見凡妮驚駭的小臉,令他的心又痛又怒。

  他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忿然地拉開凡妮摀住耳朵的雙手,「看著我。」

  凡妮驚惺地凝眸望著他。

  藍尼頓時迷惑了,她有一雙如大海般的藍眸,散亂的金髮自然地垂落在她的兩頰,她真的好美,美得令他屏息。

  「你為什麼要怕我?」他的聲音因心痛而破碎。

  「我……」凡妮嚇得魂不附體,勉強自己注視著他,她很想說出吸血鬼三個字,但卻始終發不出聲。

  「因為我不是一般人?」他的眼神顯得淒涼悲痛,緊抓住凡妮的雙手無意識地加重力道。

  驚恐再加上突來的疼痛,凡妮的嬌容因而扭曲。「放開我,好痛!」

  她的聲音幾近哀求。

  看著全身不停顫抖的凡妮,他的心裡有著百般的不捨與不忍心,但是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心疼的痕跡,只是鬆開緊握凡妮的手。

  「我是吸血鬼,是地獄來的惡魔,不論你如何躲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英俊的容顏浮現撒旦般的邪氣。

  「你——」凡妮一臉惶恐地怒瞪著他,乍聽他言下之意,她似乎已經注定是他的囊中物,隨時等著受死。

  藍尼伸出手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凡妮驚慌得以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你想幹什麼?」

  她從未感到如此驚駭恐慌,彷彿真的陷入絕望的深淵。

  聽見她顫抖的聲音,他的心有著莫名的疼痛,卻沒有一絲放開她的意思,因為他已沉醉於她的美好與幽香,渾然忘我。

  心髒與身體的疼痛,只是令他更想要她,他決定這一生只要她!

  他強而有力的手臂緊摟著她纖纖細腰,強壯的身體緊貼著她,擠壓著她的胸脯。

  凡妮感到一陣灼痛,「不——」她忍不住哭了出來,熱淚漣漣。

  藍尼伸手輕拂她濕濡的臉頰,觸及她柔嫩的肌膚,他的心猛地急速跳動,他的手指在她的臉上流連忘返,拂過臉龐後隨之輕柔地滑下她的粉頸,撫至頸間快速跳動的動脈。

  凡妮心中一震,以為只需一剎那,她就可以與天堂裡的父親和姑母相聚,她全身僵直地不反抗也不掙扎,緊閉起雙眼默默流淚,等待受刑的一刻。

  珍珠般的淚水自臉頰滑至粉頸,就像女巫對男人下了迷惑的巫術般,讓藍尼無法自拔地臣服於她。他俯下頭吸吮她臉頰上的淚珠,溫熱的唇瓣隨之來到她的頸項,他依戀不捨地親吻著,卻很快地離開她的粉頸。

  凡妮錯愕又驚訝地睜開眼睛凝視他,他不是吸血鬼嗎?為什麼在她不反抗、不掙扎時,他卻放過了她?

  藍尼只得覺自己像個青澀的少年,「你累了,早點休息。」說完,他轉身迅捷地走出她的房間,並不忘將房門關上。

  凡妮彷彿從模糊的幻霧中驚醒,回過神伸手猛拍自己的臉頰,回想著剛才那一幕。

  □□□

  藍尼回到寢室後,連忙將自己塞進椅子裡,他撫著狂亂失序的心,神情顯得有些錯愕。他知道自己迷惑於凡妮的美麗,但卻沒料到一旦觸及她的那一刻,那強大的驚濤駭浪仍震撼了他。

  太神奇了!

  他第一次嘗到人類的淚水,沒想到竟是鹹的!

  不過她的淚水雖然傷了他的心,卻也滋潤了他。藍尼在心中暗暗起誓,從今日起他會給她一個充滿歡笑的日子,他不想再看到那雙如大海般的雙眸溢出淚珠,他要讓那雙湛藍的眼眸永遠都充滿著迷幻,而不是憂鬱。

  他的房門突地被輕輕推開,菲力很快地進來。「主人,我已經遵照您的吩咐將退燒藥送過去,阿利發的孩子很快便退了燒,阿利發誠懇地要老奴轉達他的感激之情。」

  「知道了。」藍尼心不在焉地點頭。

  「不知主人還有什麼吩咐?如果沒有,相信您今天一定很累了,就請您早一點休息。」菲力不想打擾藍尼。

  「菲力。」藍尼霍地喚住他。

  菲力隨即走回藍尼身後,「還有什麼事嗎?」

  藍尼從椅子上起身回頭,沮喪的瞅著菲力,「我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消除凡妮對我的恐懼?」

  菲力明了地抿嘴微笑,原來伯爵在為此事煩惱,看來伯爵果真陷入愛情的泥淖。

  「其實很簡單,極力地接近她,讓她明白您的心意。」

  「你說得簡單,我卻不知要從何處著手。」藍尼的語氣中隱含著一絲挫折感。

  菲力若有所思地停頓一下,「現在的女孩都注重打扮,我看凡妮小姐除了身上那一套破舊不堪的衣服外,便沒有其他可以更換的了。不如主人先為她準備一些衣服,再邀請她與您共進晚餐,相信如此一來,凡妮小姐對您的觀感一定能改變。」

  「真的嗎?女孩只要物質上的滿足,就會改變對一個男人的印象?」藍尼似乎不能置信,因為在他的認知裡,凡妮應該不是個只注重物質的女孩。

  「或許凡妮不在乎這些物質,不過我相信,她現在會需要這一些,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再慢慢打算。」

  「好吧!明天我就出城一趟。」藍尼一臉茫然,姑且聽從菲力的意見。

  □□□

  凡妮因為心緒的波動,一整夜都無法安穩的入眠,當她聽到馬伕輕喝趕車的聲音時,覺得十分好奇,移步至窗邊偷偷地撩起垂下的窗簾,不經意地瞄見披著深色斗篷的伯爵鑽進車廂裡,看情形他似乎準備出城。

  凡妮頗感詫異,「天都還沒全亮,他要去哪兒?」忽地,一個可怕驚悚的念頭閃過,「難道他現在要去『覓食』?」

  一陣膽戰的寒慄竄過凡妮全身,她的頭皮不由自主地一陣發麻,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藍尼的馬車。只見馬伕在確定藍尼坐上車後,立即揮動鞭子打在馬兒身上,馬兒仰天長嘶一聲,隨即飛馳奔出城堡的城門。

  凡妮見狀,心想此時逃走或許是最佳的機會,那令人畏怯的吸血鬼伯爵不在城堡裡,而圍繞在城牆外的那群野狼也該離去了吧?

  凡妮面對鏡子瞧著自己憔悴的模樣,一頭雜亂的金髮和幾近破爛的衣服,她何曾如此狼狽過,如果此時姑母還在她的身邊,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如此不堪。

  她拿起化妝台上的梳子,慢條斯理地梳散糾結的頭髮,並撕下裙擺上的蕾絲將頭髮束起。凡妮對著鏡子勉強地苦笑,「至少看起來不像一個瘋子。」

  隨即她輕輕地拉開房門,降低開門的聲音,盡量不驚醒伯爵的守門員——菲力。

  她拎起裙擺輕輕移動,躡手躡腳地來到樓梯口,不料卻聽到自大廳傳來一陣哀求聲,令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躲在牆柱邊偷偷地往下窺探。她看到一群農奴站在菲力面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一抹哀戚,令她不禁豎起耳朵傾聽。

  他們推派其中一人轉達,「菲力管家,我們知道伯爵向來不插手管事,對我們也非常照顧!我們都慶幸能成為伯爵的農奴,但我們的農作物昨天遭到一群野狼的踐踏,今早一查看,損失真的很慘重,我們希望伯爵能幫我們。」

  菲力的臉上一直帶著微笑,耐心地傾聽著。「你們也知道,伯爵一向都很照顧大家,他並不像其他的領主強制你們納糧,一切都是依你們自己的能力而決定。既然農田上的農作物遭到毀損,我一定會將你們的要求轉達給伯爵知道,你們放心地回家去吧!」

  「我們都知道伯爵對我們的恩澤,但是我們還有一事相求。」乞求者神情淒楚地懇求菲力。

  菲力並沒有一絲的不耐,仍笑容可掬地看著那人。「你說說看,只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會幫你。」

  「其實並不是幫我,而是阿利發的孩子。」

  菲力臉上露出震驚神情,「他的孩子怎麼了?昨天我送退燒藥過去,不是已經退燒了嗎?」

  「燒是退了,可是今早不知怎地突然全身抽搐,阿利發想送孩子到城裡看醫生,我們想湊錢讓他去,但卻不夠……」乞求者面有難色地道。

  菲力終於明白。「好的,我會將大家的意思轉達給伯爵。」

  「請問伯爵此刻在不在?」他的語氣顯得很焦急。

  菲力察覺到他的焦急,「阿利發的兒子是不是情況很嚴重,不能拖了?」

  他難以啟齒的點點頭。

  菲力思忖一會兒,從身上掏出二個便士放在那人手中,「我想這些應該可以夠讓阿利發急用,你先將這些錢交給阿利發,請他盡速送孩子到城裡找醫生。」

  乞求者連忙向菲力道謝:「能成為伯爵的農奴,真是無上的福氣。」

  「快去吧,別耽誤了孩子看病的時間。」菲力催促著他們。

  農奴們的臉上滿溢著感激之情,嘴裡不停地喃喃道謝。

  躲在牆柱邊的凡妮目睹這感人的一幕,令她感動莫名,難道她真的誤解了他?

  此時她的腦子裡突地閃過他吸吮安格斯頸子那駭人的一幕,他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吸血鬼,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正與邪之間,他到底是扮演什麼角色?

  凡妮突然有一股衝動,她不想再逃走了,她決定留下來探出事情的真偽,趁菲力沒察覺到她,她又悄悄地退回房間。

  □□□

  天色逐漸昏黃,在黃昏時分,伯爵的馬車終於回到城堡。

  凡妮如早晨時一樣,躲在窗簾邊往下偷窺,她看到馬伕從馬車上卸下一盒盒的禮盒,並小心翼翼地捧進屋裡,凡妮不禁懷疑,「他去辦貨?」

  可能嗎?太可笑了!

  菲力直挺挺的站在老位置迎接伯爵的回府,並一五一十地將今早發生的事轉述給伯爵知道。因為距離太遠,凡妮根本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見藍尼緊擰雙眉,頻頻點頭,看來他已經知道今早所發生的事情。

  藍尼隨後面色沉重地走進大廳,菲力緊隨著藍尼的腳步進入。

  當凡妮還在揣測藍尼的舉動時,門上突然傳來一陣輕響,頓時將凡妮從沉思中拉回心神。她迅速走到門邊拉開門,看見菲力手裡捧著一大疊禮盒,她驚訝的望著菲力。

  「這……」這些不正是她剛才看到從馬車上卸下的禮盒嗎?

  「這是伯爵送給你的,請你笑納。」菲力面帶微笑,手捧著禮盒走進凡妮的房間,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大床上。「相信小姐你現在一定渴望能沐浴一番吧?」

  凡妮低頭逡巡自己身上,她早就想好好洗個澡了。

  「是的,我真的很想好好徹底地將自己清洗乾淨。」凡妮毫不思索地道。

  菲力拍手喚道:「抬進來。」

  隨即有一群人合力抬進來一個浴盆擱置在房間中央,緊跟在後的人則拎著冒著熱氣的水桶走進來,一桶接著一桶的倒入浴盆中。

  凡妮完全看傻了眼。

  直到水幾乎溢出浴盆,菲力才滿意地吩咐:「可以了,你們都下去。」

  他們才退出凡妮的房間。

  菲力笑逐顏開地瞅著凡妮,「小姐,你可以盡情地享用。」

  凡妮又驚又喜,湛藍的眼眸更為明澈,「謝謝,菲力,你設想得真周到。」

  菲力微微欠身,「那我先退下了。對了!還有一事,伯爵等著與小姐一起共進晚餐。」轉達完伯爵之意後,他立即退出凡妮的房間。

  凡妮怔愣地喃喃自語:「他邀我共進晚餐?」

  他需要進食嗎?他的食物不是血嗎?

  凡妮隨後莞爾一笑,看到一大盆的熱水,心中興奮不已,這才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她忙不迭地褪下身上的衣服,坐進浴盆裡享受浸泡熱水的舒坦。

  □□□

  藍尼的腦子裡不停浮現凡妮的嬌俏模樣,心裡不斷揣測著凡妮看到那一盒他為她精心挑選的衣服時臉上會有的表情。

  但他卻也擔心凡妮不喜歡,就像一個初戀的男孩般,有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忐忑心情。自從救凡妮回堡以來,雖然她不曾在言語上過份冒犯他,但是她的一舉一動,卻不斷地刺傷他的心,令他感到萬分沮喪。

  藍尼神情頹喪、若有所思地經過凡妮的房門口,赫然發現凡妮的房門是虛掩的,他聽到裡頭傳出凡妮如黃鶯出谷般優美的歌聲,無由地讓藍尼的腳定在原地。

  她的歌聲似乎洋溢著喜悅,藍尼心中一喜,莫非凡妮很滿意他為她精心挑選的衣服?

  藍尼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地從虛掩的門縫中探頭一窺究竟——沒想到他竟看到凡妮背對著門,全身雪白細膩的肌膚浸泡在熱水中,手正伸至頭頂上綰起濕淋淋的金髮;水珠沿著手臂而下,滑落肘彎,滴至她的胸前,圓潤的胸脯在水中自然晃動。

  剎那間,火燙的熱流在他體內流竄,令他幾乎要癱軟在地上,藍尼趕緊將癱軟的身軀緊靠在門邊,緊閉雙眼、調勻失序的呼吸。

  □□□

  沐浴後的凡妮覺得格外舒爽,她掀開擱置在床上的禮盒蓋子,一件件美得令人目眩的衣服呈現在眼前。

  凡妮臉上有著訝異的錯愕,早上親眼目送藍尼乘著馬車出門,原來他是為她進城選購衣服,她卻誤以為他是出去覓食。

  凡妮的心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歉疚,她的心裡始終認定他非善類,但是今早她無意間發現農奴們與菲力之間的對話,再加上已明白他今早出門的動機,看來真是她誤會他了!凡妮慚愧地苦笑一聲,挑了一件粉紅色的禮服穿在身上,她決定在與他共進晚餐之時,當面向他道歉。

  □□□

  藍尼坐在餐廳裡等候凡妮的出現,稍早時無意間窺見她沐浴時的美艷,震撼了他的心,至今思起,他渾身恍如被熾熱的火焰燃燒般。

  菲力附耳低語!「主人,小姐下樓了。」

  這才將他從遐思中拉回神,他定神凝視著翩然而至的凡妮,一身粉紅色的禮服完美地襯托出她的柔媚,她的美已經懾住他的呼吸。

  藍尼立即起身迎向她,執起她的右手湊在嘴邊。「謝謝你的賞光,今晚你好美。」

  他忍不住贊美她。

  凡妮嬌羞地泛紅著臉,單手撩著裙子微微欠身,「多謝伯爵的誇贊,不過還是感謝您為我的費心。」

  藍尼報以微笑,她今晚確實和以往不同,除了柔媚的裝扮外,她也收起她的爪子。

  而她那柔中帶媚的無邪笑容,更令他怔怔地迷失其間。

  菲力見主人幾近失禮,好心地趨近他的身邊低語:「主人,該用餐了。」

  藍尼從錯愕中回神,「對不起。」

  他溫柔地牽著凡妮走到椅子旁,並紳士地為她拉開坐椅,凡妮嬌美地回眸一笑,感激他的服務。

  而她的目光也一直盯著藍尼的背影,直到他坐下來為止。凡妮心中不禁思忖,要是她不知道伯爵真實的身份,她絕對會被他深深吸引。他那英俊的臉龐、翩翩風采,若少了那一頭充滿詭異的銀白頭髮,他絕對會是女孩子們爭風吃醋的對象。

  「很高興你接受我送給你的禮物。」藍尼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

  「我確實很喜歡,謝謝您。」凡妮逸出眩惑人心的淺笑。

  菲力陸續地將準備好的晚餐端至餐桌上,他為凡妮準備了一份相當精緻的珍饈,而藍尼的則是一份帶著血絲的羊肉。

  凡妮的眼睛剎那間瞠得圓大,他食生肉!她的胃頓時開始翻攪,噁心欲吐,她強忍著這難受的感覺,面前的美食完全引不起她的食慾。

  藍尼訝異地瞅著凡妮,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她的臉色便陣陣泛白。

  「凡妮,你怎麼不開動呢?是不是不滿意廚子為你準備的食物。」藍尼一臉不解,疑惑地望著凡妮。

  「我……」凡妮困窘得說不出話,雙手緊壓在欲嘔的胸前,猛然起身推開椅子衝出餐廳,直至庭院後再也按捺不住地吐了出來。

  藍尼神情慌張地緊緊尾隨著凡妮,看見凡妮難受地嘔吐,他忙不迭地輕拍她的背,「你怎麼了?」

  他焦急的語氣令凡妮感動莫名,也令她感到羞慚,「對不起,我只要看到血淋淋的東西,就會有這種強烈的反應。」

  「我明白了。」藍尼頓時僵直,「以後我一定會避免與你共餐的,我不要讓你有一絲的不愉快。」他的心在淌血,一次又一次的受傷。

  凡妮的心突地萌起一股內疚感,她主動靠近藍尼,一雙如海般的藍眸鎖住他,「其實你不需要在乎我的感覺,我只是一時無法適應。」

  他莫名的輕笑一聲,深邃的綠眸浮現一抹冷漠。「相信任何『正常人』都是無法適應的。」

  凡妮終於明白,她已經在無形中傷害了他。「不!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適應的。」

  藍尼淡然地苦笑一聲,「其實你也沒必要為難自己,我說過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忍受得了。」

  「我能!我真的能!」凡妮焦急地為自己辯解。

  藍尼的嘴角泛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苦笑,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唇,「不要再為此事爭辯。」他的目光深沉如霧。

  就在這一刻,凡妮感覺到有一股奇妙的電流借由他的手指竄入她的身體,她迷惑地凝望著藍尼,聞到一股充滿男性氣息的麝香味。

  就在這一刻,藍尼彷彿也感覺到那股電流,悸動的暗潮在他們之間洶湧而起,熾熱、誘人得令他無法抗拒。

  下一刻,他們同時往後退開,靜默不語地凝視著對方,周遭的空氣顯得沉悶而凝重。

  藍尼率先打破沉默:「回去吧!」

  凡妮點頭微微淺笑,很自然地勾住藍尼的手臂。藍尼驚喜地望著凡妮,凡妮揣測出藍尼的心情,流露出淺淺的嬌美一笑,似乎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出自她自願。

  藍尼欣喜若狂地挽著凡妮走回餐廳,菲力見狀,心裡自是高興萬分。

  「菲力,將我的晚餐撤走。」藍尼吩咐道。

  菲力怔一下。

  「你……我說過不需要的。」凡妮錯愕地瞅著藍尼,他為了她,真的寧願改變自己?

  「不,我說過要讓你愉快地用餐,再說,我只要能坐在這裡看你用餐,就已經感到相當滿足了。」藍尼眼底的冷漠褪去,綠眸底只有令她悸動的柔情。

  菲力遵從藍尼的吩咐,撤下了藍尼的晚餐,只留下一杯香醇的威士忌。

  凡妮凝視著他英俊的臉龐,他的體貼讓她感到窩心,尤其是他那雙綠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濃濃情意。

  凡妮頓時震懾住!

  是真的嗎?她沒看錯嗎?吸血鬼也有情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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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晚是藍尼一生中最開心的日子,他終於可以與愛戀的人兒愉快地共處整個晚上,經過一夜長談,他發現凡妮確實與一般時髦女孩大相徑庭。

  她的小腦袋裡裝滿許多奇怪的思想,也閱讀許多的書,絕不是只會想著如何美化自己的外表,她豐富的內涵令藍尼對她刮目相看。

  尤其是那一雙閃爍著慧黠光芒的藍眸,毫不閃躲地對著他甜美一笑,令藍尼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臉上。他恨不得將她擁進懷裡,用滿滿的愛意俘虜她,但是最後他決定不要操之過急,因為他想擁有的不只是她的熱情,還有她的心。

  菲力猶疑地走進偏廳,彎著身子附在藍尼耳邊低語:「主人,都準備好了。」

  藍尼點了一下頭,愉悅地看著凡妮,「夜深了,我陪你回房休息。」

  凡妮聽出藍尼的弦外之音,縱使心裡有百般不捨,但她總不能厚著臉皮硬要留下來吧?再說從菲力詭譎的舉動看來,藍尼似乎還有其他的事。

  「對不起,耽誤你太多時間,我現在回房休息,晚安。」凡妮溫馴地雙手扯開裙擺,微微欠身告退。

  鬼靈精怪的凡妮哪有可能乖乖回房,雖然今晚與藍尼共度一個愉悅的夜晚,但她心中對他還是有著一團疑惑。她撩起裙擺踏上樓梯,在轉角處停下腳步,整個人倚在牆邊,俯視樓下大廳想一窺究竟。

  「主人,今晚真是個愉悅的夜晚。」菲力喜形於色地望著藍尼。

  藍尼掩不住喜悅地道:「她真是個很棒的女孩。」

  「既然如此,您不如娶她為妻。」菲力興奮地提議。

  娶凡妮為妻?他心中是有這一份渴望,但是要凡妮將靈魂獻給他,思及此,他的臉色突地變得黯然。「不!不可以。」

  菲力被他的話驚愣住。「為什麼不可以?」

  「我捨不得。」藍尼心痛如絞地輕聲哀歎。「像凡妮如此美麗又大方的女孩,她有權利去尋找屬於她的正常生活。」

  「主人……」菲力欲言又止,感歎地喚了一聲。

  藍尼揮動右手,示意他噤聲。「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嗎?」

  「是的,全準備妥當了,都在外面的布袋裡。」菲力回答。

  「好,即刻出發。」藍尼斷然下令。

  菲力為藍尼披上深色斗篷,遞上一雙手套。

  藍尼戴上手套,隨後匆忙地出門。

  一直躲在二樓牆邊的凡妮,將菲力和藍尼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菲力要藍尼娶她為妻,藍尼卻一口回絕,這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是那麼清晰地看出他眼裡那抹柔情,他又為什麼拒絕呢?還有,藍尼要菲力為他準備什麼?

  她的心裡不滿藍尼的拒絕,卻好奇的是菲力到底幫他準備什麼?

  看著藍尼神色匆忙的出門,凡妮決定要到馬廄裡偷一匹馬跟蹤藍尼。

  她在二樓的高台上清楚地看到藍尼離去的方向,嘴邊漾起一抹鬼祟的輕笑。

  □□□

  凡妮果然很順利地從馬廄裡牽出一匹馬,她躡手躡腳地牽著馬閃過其他僕人,一走出城堡,立即躍上馬背,朝藍尼的方向奔馳而去。

  在快接近農莊時,凡妮發現夜闌人靜的農莊裡有一道人影,他身上披著一件隨風飄動的斗篷,凡妮立即認出那件斗篷。

  「是他!他在農莊裡幹什麼?」凡妮質疑地喃喃自語。

  倏地,藍尼的坐騎突然奔至她的身邊,發出一聲低沉的嘶鳴聲。

  藍尼立即衝到凡妮身邊,臉上浮是訝異。「怎麼會是你?」

  「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凡妮靈機一動地隨口胡謅。

  倔強的薄唇在在顯示出她的聰慧膽識,但是那雙清澈像海洋般的眼眸卻不會說謊。

  藍尼知道她至今還在懷疑他,縱使心中有氣,但卻拿她莫可奈何。

  藍尼出其不意地環抱住她的腰,將她從馬上抱下來。「噓,不要吵醒他們。」

  凡妮揣不出藍尼的動機,但是卻心甘情願與他合作,靜靜地緊跟著他。

  凡妮看著藍尼肩上背著馬袋,他走到每一戶人家門前,從布袋裡拿出一枚金幣放在窗戶邊。「你這是幹什麼?」她感到疑惑。

  「噓!等一下再告訴你,你來了也好,可以幫我的忙。」

  他又拿出一袋金幣,二話不說地塞進凡妮手中,讓凡妮無法拒絕。

  凡妮樂觀其成,緊抓裝著金幣的布袋,學著藍尼的動作,將金幣擱在窗邊。

  直到每一家的窗戶旁都放著一枚閃閃發光的金幣,凡妮才開心地笑了出來,心中對藍尼又多了一層認識。

  正當凡妮忘情的沉浸在喜悅之際,藍尼突然粗暴地拉著凡妮走到一家住屋門前,使出特異的力量,讓那扇緊閉的大門悄然打開。

  「你又想幹什麼?」凡妮輕聲問他。

  他只是以手指按在唇上,做出不可出聲狀,凡妮只得無奈地將疑問硬是吞回肚子裡。

  至少她知道藍尼不會做出傷害農奴的事,所以決定不再多問。

  凡妮站在門檻前看著藍尼緩步接近躺在床上的小孩,藍尼先是摸摸小孩的頭,小孩倏然驚醒,藍尼面帶慈祥的微笑,並示意小孩不要驚動在一旁熟睡的父母。

  小孩似乎明白藍尼的意思,面露無邪的笑容望著他,猛點著頭。

  凡妮發現躺在床上的男孩面呈蠟黃色,可見小男孩已經病入膏肓。

  藍尼坐在小男孩的床邊,輕聲問著:「哪裡不舒服?」

  小男孩用手指出他的不舒服處。「這裡。」

  「這裡……」藍尼露出一抹和藹的微笑,指向小男孩所指的地方。「讓我瞧一瞧,但是你得答應我,千萬不可以吵醒你的爸爸、媽媽。」

  男孩笑逐顏開地點頭。

  藍尼掀起男孩的衣服,伸手按在男孩的胸前,只見男孩難過地咬著牙,額頭冒出汗珠,一臉痛不欲生的難受模樣。

  站在門檻前的凡妮感到不忍,她走到藍尼的身旁,「你在做什麼?」

  藍尼不語,臉上和男孩一樣冒著汗水。凡妮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她終於懂了,藍尼正以他本身神奇的魔力在為男孩治療。

  凡妮擔心地挨近藍尼的身邊,用手指輕柔地為藍尼拭去兩頰旁的汗珠。藍尼感激的看了凡妮一眼,隨即聚精會神地繼續為男孩醫治。

  頃刻間,只見男孩原本蠟黃的臉蛋逐漸恢復紅潤。

  藍尼的手從男孩的身上抽回,慈祥和藹地注視著他。「感覺舒服嗎?」

  男孩高興的點頭。「嗯!」

  「感覺舒服就好,你繼續睡覺吧,我要離開了。」藍尼微笑地跟男孩道別。

  男孩的臉上卻顯現出一抹依依不捨之情,他伸出一隻瘦弱的手迎向藍尼。

  藍尼不假思索地握住男孩的小手,親吻著他的手心,「你要乖乖聽話喔。」

  「嗯。」只見男孩眼眶裡噙著淚珠凝望著藍尼。

  藍尼疼愛地摸摸他的頭,隨即轉身拉著凡妮走出屋子。

  凡妮低頭看著他緊握自己的手,心裡宛如有道陽光照耀般,令她覺得暖烘烘的,之前對他的誤解在這一刻完全化為烏有。他並不如外界所傳聞的那般殘忍、兇暴,反而有著難能可貴的愛心。

  清楚感覺到緊握她柔荑的大手突地加重些許力道,他的腳步也變得沉重,凡妮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你怎麼了?」她小心地觀視著他。

  「快回城堡,我快撐不住了。」他顯得虛弱而無力。

  他看起來痛苦難耐,下顎的肌肉抽動。

  凡妮不知道藍尼到底出了什麼事,直覺反應地伸手圈住他的腰,安撫著他。「放心,我一定會盡快帶你回城堡。」

  凡妮顧不得是否會驚醒農奴們,她吹出清脆的口哨喚來樹林裡的馬兒。

  藍尼訝異地瞧了凡妮一眼,他沒想到一個大家閨秀竟然也會吹口哨,嘴邊不禁漾著一抹揶揄的笑容。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所豢養的馬兒竟會聽她的指揮!

  兩匹駿馬跑到他們身旁,凡妮神色憂惶地凝視著藍尼,「你還撐得住嗎?」

  藍尼緊蹙眉峰回道:「應該可以。」

  不論藍尼是否能撐到回城堡,她都得盡力幫助藍尼,她卯足力氣硬是將藍尼推上馬背,自己則優雅地跳上馬背,坐在另一匹馬上。

  藍尼驚見她矯健的身手,這時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她。

  □□□

  馬兒在凡妮的鞭策下急速奔回城堡,她神色慌張地從馬背上跳下來。「菲力、菲力——」她心急如焚地喚著菲力。

  菲力聽到凡妮驚慌失措的叫嚷聲,趕忙沖出來。「什麼事?」

  「快!伯爵他……」凡妮在慌亂中,一時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菲力注視凡妮臉上慌亂的神色,心裡已猜出七、八分,不待凡妮說清楚,他立即衝出大廳。

  須臾,菲力攙扶著孱弱的藍尼走進屋裡,與凡妮擦身而過,朝地下室走去。

  凡妮尾隨著藍尼和菲力走進地下室,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一陣令人作嘔的霉味撲鼻而來,凡妮不得不屏住呼吸。

  藍尼痛苦的睨著菲力,吃力地吩咐:「不要讓她進來。」

  菲力得到藍尼的指示,回頭瞥視著凡妮,「主人說這裡不適合你,請你回到大廳或者是房間。」

  「不!我想陪他。」

  多倔強的女孩,強硬的語氣似乎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菲力莫可奈何地斜望著藍尼。「怎麼辦?」

  藍尼感覺到身體愈來愈虛弱,「我快不行了。」他催促著菲力。

  菲力顧不了其他,如果凡妮硬是要一探究竟,那就隨她吧!

  他只想趕緊救治主人,他將藍尼攙扶到一具棺木前,掀開蓋子,小心翼翼地讓藍尼躺進去,隨後準備蓋上棺蓋。

  「等一等!」凡妮慌張地衝到棺木前,雙手抵住棺木的蓋子,「菲力,這是幹什麼?他會窒息的。」她的臉因憤怒而緊繃。

  躺在棺木裡的藍尼,整個心因她的關懷有悸動著,迷亂的眼眸掠過她驚慌的麗容。

  「凡妮,讓菲力蓋上。」他無力多作解釋。

  菲力哀求的望著凡妮,「小姐,我是在救主人,請你放手。」

  凡妮不禁感到一陣錯愕,「要救藍尼就是讓他窒息?」她質疑的睇著躺在其中的藍尼。

  藍尼神情痛苦地點頭,「是真的。」

  這個令人匪夷所思的答案震傻了凡妮,無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抽回手,眼睜睜地看著棺蓋一點一點地合上。她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為什麼?」

  菲力注視著凡妮,他知道凡妮一定不能接受這怪異的行徑。「因為主人並非一般常人,這棺木才是他真正的住所,在裡面他會得到他所需要的能量。」

  「真是這樣嗎?」凡妮還是不能置信。

  「是真的,過一會兒,等主人一旦調整好氣息,他自然會從裡面出來。」菲力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一點兒都不以為意。

  凡妮認為這一切太不可思議,這樣的舉動確實震撼了她。

  「小姐,你回房休息吧,相信你今晚一定也很累了。」菲力勸著凡妮。

  「不!我要留在這裡親眼看他從棺木中走出來,我才會放心。」

  「這不太好吧?再說這裡的空氣,只怕你會受不了。」菲力極力勸說。

  「不,我要留在這裡。」倔強的凡妮說什麼都不願離開此地。

  菲力見凡妮態度堅決,無論如何勸阻都無濟於事。「好吧,既然你堅持這麼做,我也不好拂逆你的決定。」

  菲力無可奈何地退出地下室,留下凡妮一人獨自守著藍尼。

  凡妮坐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棺木。

  □□□

  凡妮在恍惚之中醒來,雙手揉著惺忪的睡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外面的陽光已經微微透進厚重的窗簾。

  地下室發霉和潮濕的混濁空氣,令她難受得幾近窒息,她用力扯開遮掩陽光的窗簾。

  此時,她聽到身後的棺木發出一陣喀喳的聲音,她驚喜地沖回棺木旁,「是你嗎?伯爵。」

  藍尼奮力將棺蓋頂開,倏然觸及陽光的光芒,他驚慌地掀起斗篷遮住臉龐。

  「窗簾拉上!快!」

  凡妮受到驚嚇,又跑回窗戶旁將厚重的窗簾拉上。

  整間地下室又回復一片黑暗、陰涼,藍尼喘了口氣,扯開遮住臉龐的斗篷,坐了起來。「謝謝你。」

  凡妮喜出望外的緊盯著藍尼,淚水莫名其妙地氾濫成災。「你終於醒了。」

  藍尼從棺木中跨了出來,直挺挺的站在凡妮面前,一雙滿是柔情的綠眸凝睇著凡妮眼角的淚珠,那是擔心他的淚珠。她關心他!

  他能深深地體會到這是凡妮第一次坦然表達對他的在乎,他心裡感到莫名的激動。

  「凡妮——」低沉暗啞、扣人心弦的嗓音輕喚著。

  凡妮再也難以抑制滿心的情嗉,伏進他的懷中隱隱低泣,「我擔心死了。」

  藍尼驚喜地展開雙臂緊摟著她,他等待這一刻等得心好痛。他以下顎磨蹭著她的金髮。「凡妮。」她狂喜地一聲又一聲喚著。

  凡妮抬頭望著藍尼,一顆心像擂鼓般狂跳,「你真的沒事了?」

  他綠如碧玉的眸子默默地注視著她,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被關懷,凡妮忍不住輕聲低笑。

  藍尼震驚地領悟到自己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臉上突地升一股燥熱。

  他竟然臉紅!凡妮釋然地笑了,嬌媚地將頭埋進他的懷中。

  那嬌柔的身軀緊貼著他,這畫面曾經在他的腦海裡出現不下百回,如今美夢終於成真。他緊摟著她溫暖的嬌軀,驚喜地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

  忽地,這股溫暖從他的懷中抽離,他惶恐的睜開眼睛凝睇著她。

  那雙深幽的眼眸深深擄獲她的目光,她的心隨之悸動,一雙湛藍如海的眸光迫切地鎖住他,以指尖拂過他的唇,停在那裡。

  他激動地親吻她的手指,繼而輕柔地吮著,抑不住想吻那嬌艷欲滴的朱唇的欲望,他俯下頭熱情而狂野地親吻她。

  凡妮感覺到他柔軟的唇瓣在她的唇上摩挲,強壯的手臂緊擁著她,令她忘了一切,完全沉醉在他美妙而狂野的吻下,欣喜地迎向他。

  他的手心輕撫她赤裸的雙臂,如一團熾熱的火焰燃燒她的肌膚般,她本能地伸臂勾住他的頸子拉近他,饑渴地回吻著他。唇上的溫熱讓她彷彿置身在夢境中。

  「凡妮,我盼望這一刻已經好久。」他心痛地訴說。

  凡妮驚訝地仰頭迎視著他,她清楚地看見近在咫尺的這張俊顏,臉上有著濃濃的情意。她明燦的眸子緊鎖住他在這一瞬間流露的真情。

  「伯爵。」她輕喚。

  「不要叫我伯爵,叫我藍尼。」藍尼柔情地命令著,眼底流露出深情的期待。

  「藍尼、藍尼、藍尼……」她一遍遍地喚著他。

  藍尼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再次鎖住她的唇,迷戀地吸吮她口中的芬芳甜蜜。

  凡妮覺得自己的魂魄在這一刻全被他勾走,全身癱軟無力,沉醉在迷人的激情裡,心跳聲是惟一的旋律。

  她嘗起來像是沾著蜂蜜的花瓣般甜美。他的雙臂緊環著她,豐潤的嬌軀自然的迎向他,使他血管裡的血液不再冰冷,在眨眼間沸騰流竄。他的手指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撫摸她纖細的粉頸,大手按在她狂熾起伏的胸前。

  凡妮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熱力彷彿就要在體內迸射,不禁意亂情迷地喃喃低語:「愛我,愛我!」

  她那懾人心魂的囈語,令藍尼整個人深深沉迷。「我早就愛上你了,凡妮,我親愛的愛人……」

  在黑暗中,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密令他們融合在一起,這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你還怕我嗎?」他突地脫口問道。

  雖說他的語氣仍有些狂傲,但是她卻察覺到其中的緊張與緊繃。

  他是在她處在悲傷困境中闖入的危險惡魔,然而她現在卻不怕他,只意識到被珍愛呵護的美好感覺。

  她搖頭實話實說:「不怕,我樂於沉溺其間。」

  天啊!這是他幾百年以來,聽到最動人悅耳的聲音。

  「凡妮!」一陣歡愉的喜悅襲上他的心頭。

  他的手指探入她的金髮裡,除去髮絲間的髮夾,金黃色的髮絲好像金色陽光般灑落,包圍著她的嬌軀。

  溫熱的唇吸吮著她的唇,令她的心發燙,他更深入地挑逗口中的丁香小舌。

  她欣喜的迎向他,觸動他最纖弱的神經。他結實的肌肉碰觸到她柔軟的胸脯,她感到全身輕顫,一陣莫名的疼痛襲向她。

  他輕撫著她,相同的魔力在他火熱的舌尖上蔓開,一股熱流遍及她全身。

  她忍不住輕喘嬌吟:「藍尼……」那聲音有如夜鶯般絕美。

  藍尼陶醉其間。「凡妮,我的至愛,我是多麼渴望擁有你!」

  「我也一樣。」她在迷惑中喃喃低語。

  她學他摸索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並不時發出令藍尼迷惘沉醉的嬌吟聲,她的柔荑覆上他的胸口。「你和我一樣,心跳得好快。」

  他睜著意亂情迷的綠眸,深情地睇著她。「這感覺既奇妙又狂喜,我喜歡。」

  她抬起一雙如癡如醉的藍眸,柔媚的凝望著藍尼,「我求你……人家說女人裡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現在請你收回這一根肋骨。」她發出令人心悸的懇求,幾乎忘了自我。

  如此誘人的甜蜜話語,頓時如閃電般撞擊著他,痛苦喑啞地喊著:「不!我不能這麼做,凡妮,請原諒我。」

  凡妮不由得怔愣住,她無法理解地嘶吼:「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倏然,她憶起昨晚藍尼和菲力之間的對話——他不捨?她可以過屬於她真正的生活……

   藍尼的心被她的慍怒震碎,他忍著錐心之痛道:「我真的不能這樣對你。」

  「你要對我做什麼?」凡妮忿忿地站在他的面前,雙手緊握他的雙臂,「我要一個真正的理由和答案!」

  藍尼沉痛的眼眸中隱含著一份無奈,「你知道我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吸血鬼!」

  「我知道,但是我是心甘情願的……」凡妮不能接受他的說辭。

  「凡妮!」藍尼心痛地打斷她的話。「就算你心甘情願與一個吸血鬼做愛,願意獻出你的靈魂,從此將和我一樣,我也捨不得。」他狂吼地說出令他心痛之處。

  凡妮不由得整個人震住!

  「你可知道身為吸血鬼的痛苦?我無意傷人,但是我卻需要血來延續生命。雖然我不傷及無辜,葬送在我手中的幾乎都是十惡不赦的罪人,還有……我是一個不能面對陽光的吸血鬼。」他神色一黯,痛苦地道出心中的無奈。

  「不!你騙我,我曾經目睹你在白天時乘著馬車離開,你還進城為我添購新衣裳。」

  凡妮無法置信的狂吼。

  藍尼突地笑了一聲,顯得無比蒼涼。「我的族人有些已進化至不害怕面對陽光,但我仍無法忍受艷陽的照射。或許你沒注意到,白天出門時我一定乘坐馬車,絕不觸及酷熱的陽光。為了你,我甘願冒著被陽光灼燒的痛苦進城,只為博取你的歡欣,你難道不懂嗎?」

  凡妮震驚地退了數步,愛讓他不顧自己的生命,她卻一直誤解他,還不時處處傷害他,凡妮羞愧得忍不住掩面痛哭失聲。

  藍尼聽到陣陣的抽噎聲,有著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心疼地環抱著凡妮。「凡妮,對不起,不過請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他心痛的哽咽低喃。

  「藍尼。」凡妮伏進他的懷中,不停地抽抽噎噎。

  凡妮心裡不禁埋怨哀歎,天下之大,她竟然會愛上一個吸血鬼!是造化弄人,還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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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為了配合藍尼,凡妮盡量將兩人共處的時間安排在夜晚,藍尼由衷地感激凡妮為他所做的一切。

  菲力見兩人亦步亦趨、狀甚親密的模樣,心裡暗自為他們倆感到欣喜,只是他心中尚存著一份陰影。因為愛,讓藍尼冷硬的心軟化,但是卻也因為愛,珍惜著凡妮的他更不忍傷她分毫。

  凡妮為了取悅藍尼,每到夜晚都會盡心裝扮自己,讓藍尼有著賞心悅目的喜悅。

  一雙麗影徜徉在柔和的月光下,藍尼摟著凡妮走在林間的小路上。每到這一刻,藍尼的心裡便充滿甜蜜,嘴角漾著幸福的微笑。

  「凡妮,每天都得等到晚上我才能帶你出來散步,你會不會怪我?」藍尼溫柔的嗓音驀地在沉靜的夜裡揚起。

  凡妮嬌怯地偎在他寬闊的肩膀裡,「不會,寂靜的林間才是我們最棒的約會場所。」

  藍尼欣慰地緊摟著凡妮,得此佳人夫復何求?他已經感到心滿意足,就算他不願意讓凡妮成為他今生的新娘,會令他的生命逐漸枯萎、凋零,他也甘之如飴。

  藍尼神秘地望著凡妮,「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凡妮不想破壞這一份靜謐,更不想讓不相干的事破壞了他倆共處的時光。

  「去了你就知道。」藍尼漠視凡妮的不願意,拉著她在林間小路上奔跑。

  凡妮在他的牽動下,只能不情不願地隨著他奔跑。

  當他們來到山坡上時,藍尼突然停下腳步。「就在下面,快到了。」他手指著山腳下。

  凡妮氣喘吁吁地猛喘著氣,「什麼?還要下去?!」她愕視著山腳下,漲紅著臉搖頭道:「不,我走不動了。」

  藍尼詭譎的輕輕一笑,「走不動沒關係,我抱你。」說完,他出其不意地將凡妮凌空抱起。

  凡妮先是一陣驚愕,隨即發出一陣嬌美的咯咯輕笑。

  她順其自然地將手臂勾住他的頸子,「早知道,我就不用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將小臉埋進他的頸窩間,聞著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清爽麝香味。

  藍尼不禁隱隱竊笑,「我還以為你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會有良好的耐力。」

  「女孩嘛!力氣自然有限,哪能跟男人比?像你,就有無窮的爆發力。」她撒嬌地調侃著藍尼,眼底淨是嬌憨得意。

  藍尼被她逗得莞爾一笑,「你真是個讓人又疼又愛的女人。」

  抱著凡妮,藍尼依然健步如飛地走到山腳下,穿過盤根錯節的樹林,來到一座寂靜無聲的湖邊。「到了。」

  依偎在藍尼懷中,凡妮根本不在乎擦身而過的景象,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陣陳麝香,令凡妮有種淺醉的迷眩感,臉頰緊貼著他頸動脈感受到那裡的跳動,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倏忽,藍尼一句「到了」喚醒沉醉其中的凡妮,她抬頭望著前方。

  是湖!

  凡妮驚喜地迅即從藍尼身上跳下來,一路衝到湖畔,蹲下身來,伸出柔荑輕面觸著寧靜的湖面。「好棒!」

  看見心愛人兒臉上的笑靨,藍尼心中萌起一股欣喜的悸動,緩步走近凡妮身邊,「喜歡這裡嗎?」

  「喜歡!太喜歡了!」凡妮回眸面帶嬌笑地仰視著他。

  她就像一個純真的孩子般,笑逐顏開地玩弄著湖面,還不時發出陣陣的嬌笑聲。她不含一絲矯揉造作的純真,化成一段奇妙的音波,輕輕撥動藍尼的心弦,牽引出他更多的憐愛。

  藍尼靜靜地想著,或許愛情真的是致命傷,一旦愛上了,便令人宛如身陷泥淖般難以自拔,更遑論是全身而退。

  凡妮轉身跑到他的面前,關起腳尖親吻他光滑的臉頰。「這裡真的好美,我好喜歡。」

  藍尼一把將凡妮攬進懷裡,深情的綠眸緊鎖著她,「就算這裡真的很美,如果身旁沒有你的陪伴,相信我永遠看不出它美的地方。」

  「藍尼,你會寵壞我的。」凡妮朦朧如迷霧般的雙眸緊鎖著他,她的心為他蕩漾,她確定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迷戀上他。

  「能寵愛著你,是我此生最幸福、最滿足的事。」他輕撫著她的粉頰,動作細膩而溫柔。

  凡妮迎視著藍尼,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令她震懾的眸光,灼熱得足以將她燃燒。

  「藍尼,你們是不是有個不滅的永世?」

  「凡妮,你為什麼會這麼問?」藍尼的心頭一震,莫非她知道了他另一個秘密?

  凡妮驀地漲紅臉,垂下頭道:「我知道身為一個女孩子,不應該厚著臉皮坦然告訴心儀的男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我還是按捺不住地想告訴你——我愛你。」說完,她羞紅著臉轉身迴避藍尼的目光。

  她的坦然令藍尼驚喜萬分,他疼愛地緊摟著她。「謝謝你願意給我這一份愛,我會永遠記在心裡不忘。」

  凡妮深吸口氣,坦然表白後的她,更大膽的問道:「你不捨得讓我為你獻出我的靈魂,但是你告訴我,你是否願意與我共長久?」

  這是她最希望知道的答案。

  「會的,我會守著你直到永遠。」他的心隱隱抽痛,卻不能說出他的痛處。

  「這樣我就安心了,如果你不能與我共長久,我想我會心碎。」凡妮幽幽地道。

  「凡妮,不會的,我一定會守著你直到永遠。」他忍痛說出違心之論,他又何嘗不想、永遠與她長相廝守?

  □□□

  藍尼偕同凡妮在湖邊嬉戲,直到天濛濛微亮,兩人才甜蜜地相擁回到堡裡。

  藍尼送凡妮回到房門前,在她的額頭深深落下一吻。「祝你有個甜美的夢。」

  凡妮微笑地迎視著他,「你也一樣,快回去吧!等一下天就亮了。」

  「放心,就算我怕光,但還不至於這麼軟弱,別為我擔心。」藍尼俊美無儔的臉上是了然的笑謔。
   「行了,千萬別為了我傷害自己。」她嬌笑軟聲道。

  「好,我答應你。」藍尼揚眉傲然一笑,眼睛不捨地望著她。他的生命中自他有她闖入後,便為他平淡無奇的生活帶來幸福與快樂。

  凡妮看得出藍尼的不捨,水藍的大眼霎時綻放出令人目眩的璀璨,朱唇逸出溫柔的淺笑,故意拋了個飛吻。

  藍尼壓抑下心中翻騰的情潮。離開凡妮,雙眉不由得緊蹙。「菲力。」他乏力地喚著。

  菲力感應到藍尼的叫喚,飛快地來到藍尼身邊。「主人。」

  「快帶我回去。」他狀似痛苦地說。

  菲力不語的扶著藍尼回地下室,讓藍尼進入幫助他調息的棺木裡,「主人,您最近需要補充體力。」

  「我……」藍尼也知道自己的體力正逐漸消失,但晚上是他和凡妮共聚的時光。

  「我已經為主人物色了一個對象。」菲力看出藍尼臉上唾棄的神色,不禁勸道:「主人,您要為凡妮小姐延續生命啊!」

  「凡妮。」藍尼不由自主地喃喃喚著她的名字。

  「主人,我相信凡妮小姐也不希望你失去生命!」

  菲力一語驚醒了藍尼。「好,明晚我就去覓食。」

  菲力終於露出欣慰的微笑,「您早一點休息。」他小心翼翼地為他蓋上棺蓋,走出黑暗的地下室。

  □□□

  「黃昏了。」凡妮不免欣喜若狂,因為夜晚很快就會來臨。

  她和往常一樣,開始著手精心裝扮自己,期待著與藍尼相聚的時刻。

  當她在等待中,昏黃天色逐漸暗沉。

  倏忽,外面傳來一陣駿馬的嘶嗚聲,凡妮心中突生訝異,走至窗邊一探究竟,「咦!那不是藍尼最愛的馬嗎?難道今天他要帶我騎馬?」

  騎馬?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打扮,若是真要騎馬,他這一身裝扮並不適合,思及此,她趕緊在衣服堆裡尋找適合騎馬的衣裳。

  就在手忙腳亂之際,她又聽到馬兒奔馳的聲音,凡妮詫異地又奔至窗邊,只見那件深色的斗篷在風中揚起。

  凡妮疑惑不解,「他要去哪兒?」

  她一臉質疑地走出房間,瞥見正走進大廳的菲力,霍地喚道:「菲力。」

  菲力仰起頭,若無其事地迎視凡妮,「小姐,有什麼吩咐?」

  凡妮雙手拎著裙擺,踩著小碎步衝下樓,「我剛才看見藍尼出城,他去哪兒?」

  「主人……」菲力沒料到凡妮會看到藍尼出城,「他有事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他吩咐老奴轉達小姐,他很快就會趕回來陪小姐共進晚餐。」他暗自慶幸自己能編出這套謊言暫時搪塞。

  「真的嗎?」她那雙深邃無比的藍眸卻盈滿智慧,似乎察覺到異樣。

  菲力擔心自己的謊言會被她拆穿,強裝笑容的迎向凡妮。「當然是真的。」說完,他一刻也不敢多停留,連忙消失在凡妮的面前。

  凡妮見菲力神色有異,心裡不禁起了疑竇,「到底是什麼事,為什麼菲力不願實話實說呢?」

  她決定靜候藍尼的歸來。

  □□□

  凡妮在疑慮和焦急中等待藍尼歸來,看著牆上的時鐘敲了十下,卻依然不見藍尼的蹤影,凡妮心急如焚地在屋裡踱步。

  「他到底去哪兒了?」她的神色愈來愈凝重。

  驀地,自庭院傳來她所期待的馬蹄狂奔聲,凡妮心緒焦灼地衝出大廳,直奔庭院。

  果然是藍尼!

  藍尼驚見凡妮站在門口,臉色倏地一陣青綠。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飛奔至凡妮面前,溫柔地問著:「你用過餐了嗎?」

  凡妮仰起頭望著藍尼,「你去哪兒了?都不說一聲,害我好擔心。」她劈頭就是一陣數落。

  「我!?」他忐忑不安的眼神越過凡妮的肩膀,瞅著站在後方的菲力。

  菲力悄然地使眼色示意藍尼,他並沒有透露他的行蹤。

  藍尼安然地深吸一口氣,隨即帶著笑容瞅著凡妮。「我只是去農奴那裡辦一點事。


  「哦!既然是探望農奴們,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害我為你擔心不已。」凡妮終於釋然,卻仍忍不住指責藍尼。

  藍尼露出深情的笑容,「告訴我,你到底用餐了沒?」

  「我……」

  菲力立刻向前跨出一步,臉上帶著一抹調侃的笑意,「小姐還沒用餐,她堅持等主人回來。」

  「那你豈不是餓壞了,走,我陪你用餐。」藍尼親暱地摟著凡妮走進屋裡。

  凡妮偎在藍尼身邊,突地聞到一股令她反胃的血腥味,她忍不住蹙起蛾眉。走進大廳後,她在一片通明的燈火下偏頭望著藍尼,眼睛突然睜得圓大,硬是狠狠地將藍尼推開,「走開!離我遠一點。」

  藍尼訝異於凡妮突然轉變的態度,一臉錯愕不解地瞅著她。「你怎麼了?」

  凡妮驚悚地往後退,惶恐地尖叫:「不要碰我,走開——」

  「凡妮,你到底怎麼了?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這會兒變得如此歇斯底里。」藍尼的語氣中暗含著幾許無奈。

  凡妮驚恐的手指著他雪白的襯衫,「有血!你不是去農奴家,你是去吸血!」

  藍尼因她的指控而整個人震撼住,愕然的低頭逡巡身上的襯衫,果然看到了不知在何時沾染上的血漬,頓時無言以對。

  「你……」她的腦海裡又浮現安格斯喪命在他「嘴」下的那一幕,全身忍不住發顫。

  「太可怕了!」

   藍尼原以為已得到她的諒解,不料如今她仍對此事耿耿於懷,他的心再一次受創,他無奈的低頭冷笑,笑聲中充滿絕望。「我以為你能了解我,但我錯了,也太天真!天底下不會有人能了解吸血鬼的。」

  吸血鬼?

  凡妮頓時傻住,她為何會忘了他的另一個身份?他是一個吸血鬼!

  菲力曾經說過,他也曾說過,吸血鬼必需靠血來延續生命。

  「菲力,我要回地下室休息。」他冷然地迸出不帶情感的話。

  菲力不諒解地瞄了凡妮一眼,隨即悲憤地搖頭,與凡妮擦身而過,陪藍尼走進地下室。

  凡妮驚惶的望著藍尼落寞的背影,她知道這一次自己又重重地傷害了他,她驚慌失措地喚著:「藍尼——」

  藍尼頭也不回的,完全不理會她的呼喚,逕自從大廳中消失,留下一臉徬徨無助的凡妮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沉寂了一會兒,菲力回到大廳,瞥見神情惶惶然的凡妮。「小姐,主人吩咐我伺候你用餐。」他的語氣極為冷淡。

  凡妮頓時從錯愕中驚醒,慌亂地抓住菲力的手,「我又傷害了他!」

  菲力眼底閃過一道憤恨的寒芒。「小姐,難道你看不出來主人對你用情之深嗎?你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我……」凡妮被菲力的話逼得啞口無言,羞慚地低垂著頭。

  「你可知道,主人為了你將會失去什麼嗎?」菲力氣憤難平地指責凡妮。

  為了她,藍尼會失去什麼?

  「菲力!你說清楚,藍尼為了我到底會失去什麼?」凡妮蹙著眉咄咄逼問。

  菲力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睜大一雙悲憤的眼睛逼視凡妮。「主人為了你,將會無法永生,甚至失去生命!」

  凡妮一時無法承受菲力的指控,無法置信地搖頭,「不!你騙人,藍尼說過他會陪我共度一生,因他擁有不死的身體和靈魂。」

  菲力淒厲地狂吼:「對,本來他可以擁有永生,但是他為了你而放棄!本來他可以擁有不死的靈魂,可他還是為了你而放棄。」

  說至此,菲力控制不住的任淚水氾濫,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起來。

  凡妮整個人被震得七葷八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驚惶失措地喃喃自語,衝到菲力面前哀求著:「請你告訴我,讓我明白好嗎?我求你。」

  菲力以手拭去臉頰上的淚水,紅著眼眶瞅著凡妮,「主人必須靠血來延續他的生命。他還必須找到他的命定新娘,使她獻出她的貞操、情愛,最重要的是她的靈魂,他才能得到不死的永生。如今他捨不得對你下手,而你又畏懼血腥。你說,這樣他還能擁有生命和永生嗎?」

  菲力的話句句如針般扎在她的心頭,這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根本無意傷害他。

  「菲力,我知道我錯了,希望我還能挽回。」凡妮神情頹喪地道。

  「不!不可能的,這一次你深深傷了他,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孩如此專情過,然而你卻不能體會他對你的心意。依我看,還是算了吧!我也不願看你一再地傷害他。」菲力疾言厲色地回絕凡妮。凡妮悵然地望著菲力,「我不能就此算了,我愛他,如果我的生命裡沒有他,我想我將枯竭而死。」

  她的表白令菲力大吃一驚,「你是真心愛著主人?」

  「是的,我深愛著他,今生今世我的心裡已經無法接受其他男人。」凡妮心碎神傷地道出心中之情。

  菲力無奈地慨歎一聲,「唉!孽緣呀!」他抬頭望著凡妮,噙著淚水、面帶苦笑地說:「你去吧!相信主人會很高興看到你的。」

  凡妮疑惑地瞅著他,「藍尼不是說要休息了嗎?」

  「他是不想讓你看到他心碎的樣子,才故意躲起來獨自傷心。」菲力破涕為笑地暗示她。

  凡妮聞言,欣喜若狂地奔至菲力面前,感激地親吻他的臉頰。「謝謝你!」隨後立即撩起裙子奔向地下室。

  「等等。」菲力焦急地喚住凡妮。

  凡妮隨即停下腳步,回眸瞅著菲力。

  「求求你不要再刺傷他的心,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你的。」菲力不放心地叮嚀她。

  凡妮明白地螓首微點,嬌柔一笑。「我知道,我會記得的。」她撩起礙事的裙擺,繼續奔往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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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藍尼失魂落魄地回到地下室,裡面充滿陰暗、潮濕的氣息,恰如藍尼現在的心情。

  初嘗人間情愛的他,沒想到竟一再遭遇挫敗。他以為當凡妮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包括他是一位異於常人的「異類」時,便能夠豁達地接受他。

  誰知事與願違,她對於自己所認知的事情卻無法認同。

  他不禁開始思忖,他是要繼續做一個善良的吸血鬼,還是要和家族其他成員一樣當一個來者不拒、兇殘的吸血鬼。

  忽然,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

  「菲力,我說過別來煩我。」藍尼狂怒的聲音隱含著沮喪。

  進來的人沒有出聲。

  藍尼的怒氣更熾,憤而跳了起來,「我的話你聽——」他倏然噤口,睜著一雙愕然的眼睛瞅著來者。「是你?凡妮!」

  「藍尼,我……」凡妮心中千回百轉,欲言又止。

  藍尼孤傲地轉身,寧願不見她的嬌容,「你來這裡有什麼事?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我……」凡妮羞澀地低頭絞扭手指。「你能不能再一次原諒我的任性?」

  凜冽的目光倏地黯沉,他深吸口氣,依然背對著她,閉上眼虛弱地道:「何必呢?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刺傷我,如今我被傷得幾乎是體無完膚,你卻又回過頭來求我原諒!」

  凡妮凝睇他背影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她能感覺到他的痛,令她的心彷彿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心窩般。

  站在她的面前卻背對著她的這個男人是她一生的最愛,如果這一刻她放棄了,她相信自己將永遠失去。凡妮決定摒棄女人的矜持,一步步趨近他。

  藍尼感覺到她的接近,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直。

  凡妮張開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際,臉頰緊貼在他厚實的背上,「藍尼,原諒我,我應該明白你也需要食物來延續你的生命,我不該也無權阻止。」她乞求寬恕的淚水,宛如串串珍珠般滾滾而下,不知不覺中濡濕了他的襯衫。

  她的淚令藍尼痛徹心扉,他如何能狠得下心對她?

  他連忙轉身緊摟住她,「凡妮,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對你,我的心情全隨著你的喜怒而起伏。」

  凡妮神情激動的雙手更加緊環著他的腰,像是擔心一鬆手,眼前的幸福即會消失似的。「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能失去你,求你不要再輕言離開我。」

  「不會,不會的!」藍尼心痛如絞地低喃。「凡妮,失去了你,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志。」

  凡妮臉頰上掛著兩行清淚,抬頭凝望藍尼。「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再幼稚地指控你的行為。」

  得到佳人的諒解,藍尼枯槁的心再一次回復生機。「凡妮!」這一份真情摯愛他已期待許久。

  突地,凡妮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她嬌羞地努起嘴。「肚子在抗議了。」

  藍尼忍不住眉開眼笑,卻又心疼地睇著她。「你還沒吃晚餐?」

  「還不是為了等你!」她努著小嘴嬌嗔。

  「走,我陪你到餐廳,我會吩咐菲力為你準備天下美食。」藍尼笑逐顏開地摟著凡妮踏出陰暗又潮濕的地下室。

  在大廳裡正為藍尼和凡妮的事而心亂如麻的菲力,瞥見他倆面帶微笑地走進大廳,他所有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見他們兩人之間更顯親暱,菲力心中的大石這才落下。

  □□□

  眼看著一夜的驚濤駭浪終於平息,冉冉升起的陽光正懶洋洋地伸出觸角,綻開它耀眼的光芒。「天亮了。」凡妮偎在窗戶旁望著天色,不禁輕歎一聲。

  藍尼雙手摟著凡妮,並在她臉頰上烙下深深一吻,「我陪你。」

  「我當然知道你會陪我,只是又得等到天黑後。」她偎在藍尼懷裡感慨地道。

  「今天我可以不必回地下室。」藍尼嘴邊漾著一抹詭譎的微笑。

  「真的?」凡妮驚喜地轉身睬著藍尼,忐忑不安地問:「難道你不怕陽光?」

  「因為昨晚我已經補充了一些體力,只要不是在正午的陽光下,我應該會安然無事的。」藍尼帶著愉悅幸福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凡妮露出編貝淺淺一笑,燦笑如花的美顏煞是迷人,她興奮萬分地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頰,明顯的流露出她心中的狂喜。

  他灼熱且犀利的目光注視著她無邪的臉龐,只見她笑臉上所綻放的興奮和光彩,就像小孩吃到糖果般喜悅。「你肯留住我嗎?」

  「肯!肯!一千個、一萬個肯。」凡妮不假思索地應聲,喜不自勝地伏進他的懷裡緊緊環住他,凝神靜聽他的心跳。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像要自胸腔蹦出來似的。

  圓潤的胸脯緊貼他的胸膛,熾熱的火焰在他體內亂竄,全身的血液突地沸騰。他捺不住狂焰的熾熱,低沉哈啞地呻吟,陷入前所未有的迷亂中。

  眼中閃爍著慾火與瘋狂的奇異綠眸,鎖住她那柔情似水的藍眸,燙人的手指輕劃過她的粉頰,抬起她的下巴。「親愛的……」

  凡妮睜著一雙柔情蕩漾的水眸深情地凝視他,真情地呼喚:「藍尼。」

  藍尼雙唇溫柔地覆蓋住她的朱唇,舌尖調皮地挑逗她的丁香舌,品嚐她口中的芳汁,先是細細的探索,她的甜美超乎他的想象,使他的索求愈來愈狂野。

  經過一陣忘情的熱吻後,他不捨地暫離她的唇。「凡妮。」他發自肺腑的輕喚。

  他的熱情燃起她心中的渴望,凡妮緊環住他的腰支撐自己,輕撫他雄厚的背脊,熾熱如火的嬌軀不由自主地在他懷裡輕顫蠕動。

  她不經意的扭動撩起藍尼陣陣激情浪潮。「凡妮——」他發出渾然欲醉的呼喊,幾乎說不出話,整個人如烈火燃燒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醉了,瀕臨瘋狂般的吟哦自唇間逸出。

  老天!她想要更多……「藍尼,愛我!」凡妮陷入不可自拔的意亂情迷中,發出幾近哀求的聲音。

  藍尼突地從驚濤駭浪的狂喜中回過神,輕撫她那令人貪戀的柔軟金髮。「不可以,凡妮,我說過我是真心愛你,但我不能……」說至此,他的心有如刀割。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迷失在激情漩渦中的凡妮癡迷地望著他,縱使能體會出他的真心對待,摯情的呵護與疼愛,但她卻很難接受熱情被突然澆滅後的痛苦。「藍尼,求你不要再拒絕我。」

  「不,凡妮,只怕當你將靈魂獻給我的那一刻便會後悔,到那時你將怎麼也無法挽回。」藍尼何嘗不難受,但為了凡妮一生一世的幸福,再痛苦、再難受,他都要熬過去


  為了彌補凡妮的失望,藍尼將她攬進懷中,用溫暖的懷抱暖和她霎時冷卻的心。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他低頭親吻她的秀髮。

  凡妮全身僵硬,就像傀儡般任憑藍尼牽引。

  藍尼溫柔的牽著她走近大床邊。「休息吧。」溫馨軟語在凡妮的耳邊響起。

  凡妮神情木然地躺在床上,眼神卻眷戀地看著藍尼。「你要走了?」

  藍尼想點頭,但是睇著凡妮臉上的失落,他於心不忍。「不,我陪你。」

  凡妮再次浮現欣喜的笑靨,向他伸出纖細的玉臂。「陪我。」

  藍尼順從凡妮的要求上了床。

  凡妮喜出望外地偎進他懷中,「讓我靠著你入睡。」臉上漾著一朵嬌俏迷人的笑花。

  「嗯。」他伸出雙手環住她,讓她靠近自己,滿足地微笑著。

  縱使他得強忍全身被熾熱狂焰燃燒的痛苦,但是只要能一親芳澤,對他來說則是最大的滿足與幸福。

  但……這樣的幸福能長久嗎?

  □□□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敲醒了沉浸在幸福美夢中的藍尼和凡妮。

  凡妮心口倏地一陣緊縮,驚愕地離開藍尼的身上,藍尼也被這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凡妮惴惴不安地望著藍尼。

  藍尼神情自若地安撫凡妮,但卻已經嗅出不對勁的氣息。「別擔心,我去看一看。」

  他從容地起身走到門邊。

  拉開門,只見菲力一臉驚惶的站在門前。

  「主人,不好了,出事了!」他的語氣顯得惴慄不安。

  藍尼一聽,立即蹙起眉頭,以眼神示意菲力不可驚動凡妮。

  菲力附在他耳邊輕聲回報:「城堡外十公里處發現有大批的英國士兵,正朝城堡前來。」

  「英國士兵?」藍尼頗為訝異地緊擰眉心,心中甚是納悶。

  「是的,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過他們來勢洶洶,看來絕無善意。」菲力急得額間猛冒冷汗。

  「先別慌亂,我們要先穩住自己,才能坦然應付。」藍尼神情泰然的安撫菲力。

  「可是我擔心的是主人您,現在正值正午艷陽高照,您……」菲力憂心忡忡地望著藍尼。

  藍尼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莫非他命該如此。「沒關係,如果有什麼事,請他們入堡商議。」

  面對這致命的時刻,菲力也只能聽命行事。「好,我會遵照您的指示。」

  「暫時就這樣,其他的事我會處理。」他回眸瞅著斜臥在床上的凡妮,「能不驚動凡妮,千萬不要驚動她,知道嗎?」

  菲力從門縫望進房間,「是的,我明白。」

  藍尼轉身再回到凡妮身邊,若無其事地面帶微笑,「是菲力。」

  「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凡妮總感到有股不祥的預兆。

  「沒事,他到地下室沒看到我,所以焦急地想看看我是否在這裡。」藍尼神色自然地道。

  凡妮斜睨著藍尼,隱約中察覺藍尼自若的神情中隱含一絲焦慮,她聰明地不動聲色,臉上掛著淺笑。「他真的很關心你。」

  「菲力是個很盡責的總管。」藍尼淡然回應,心裡卻不停盤算著要如何支開凡妮,他不能讓凡妮陷入這一個不知情況的危險中。「凡妮,聽說後山開滿了花,景色相當美麗,如果你想去看一看,我派個人陪你去。」

  「後山有許多花!?」這個消息確實令她振奮,隨後她卻斂起笑容望著藍尼,「不!要去也要你帶我去。」她嬌媚地撒起嬌。

  「我只能在晚上才能安然地踏出城堡,而那時不但花早合上,也不若艷陽下看起來美麗生動。」凡妮左思右想一下,藍尼說的一點都沒錯,晚上沒有亮麗的陽光,她無法仔細欣賞,而有的花一到夜晚早已凋謝。

  「好吧!我會摘幾朵回來讓你欣賞。」

  凡妮露出一抹柔得令人迷醉的笑容。

  「嗯,我一定會在城堡裡等著。」

  藍尼終於支開了凡妮,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

  雖然摸不清英國士兵前來城堡的意圖,但他終於可以心無旁騖地對付他們。

  □□□

  凡妮在藍尼的安排下,和城堡裡一名僕人前往後山賞花,臨行前她還喜形於色地親吻著藍尼的臉龐。

  目送著凡妮離去的背影,藍尼面色凝重地望著菲力,「確定他們是往城堡而來的嗎?」

  「是的,他們現在已經在一公里外,很快就會抵達。」菲力的臉色凝重。

  「好,我等他們!」藍尼全身隱隱泛著危險的氣息,冷笑一聲,那笑聲教人膽寒。

  藍尼安然地端坐在大廳之上,冷峻的臉上有著一股凜冽的煞氣。

  過了一會兒,城牆上守衛的僕人神色慌張地跑進來。「主人,事情不對,英國士兵還領著城外的農奴們一起前來城堡。」

  「農奴們!?」藍尼狂怒地瞪著回報的僕人,臉色驟變,深邃的綠眸更加陰沉。

  這又干農奴們什麼事,為什麼英國士兵們要這麼做?

  「再探!」藍尼氣急敗壞地憤怒下令。

  菲力緊張得手心直沁著汗水,為了要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奮不顧身地走出大廳,走到閘門前的吊橋一端,等候著無故而來的他們。

  只見農奴們走在軍隊最前端,菲力瞇起眼睛、逆著陽光觀察農奴們臉上的表情,揣測他們是無奈被押前來,還是出自願。

  菲力看見前端緩緩前進的農奴們,他們的臉上充滿憤怒,不似被軍隊強押而來。

  這……菲力感到納悶不解?

  眼看著他們逐步接近吊橋,菲力連忙伸出右手示意,禁止他們再前進。「停!」他扯著喉嚨嚷著。所有人果然都停了下來,帶頭的人騎著馬,威風凜凜地來到菲力面前,「煩請你通傳,就說但丁公爵有要事要見藍尼•莫里西斯伯爵。」

  菲力抬頭仰視這一位自稱是但丁公爵的男人,雖然他的語氣不是很友善,但是他還是非常尊重伯爵,一切依禮儀行事。

  「請您在此稍候片刻,容我進去通傳。」菲力禮貌地欠一欠身。

  「好的,速去速回。」但丁公爵斷然且強硬地回道。

  菲力微微牽動一下嘴角,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奔進大廳,「主人,來者自稱是但丁公爵。」

  藍尼不屑地蔑笑一聲,「有說明來意嗎?」

  「沒有,不過此人一切依禮行事。」菲力據實以報。

  藍尼沉靜思索半晌,「好吧!請他進來,不過軍隊都留在城堡之外。」

  「是!可是農奴他們呢?」

  「能揣測出他們的意圖嗎?」藍尼冷著一張俊臉。

  「他們不像是被逼的。」菲力十分為難的說著。

  「不是被逼?」藍尼痛心地狂狷大笑。「我盡心盡力的保護他們,甚至從來不賦稅,他們還有什麼不滿?好!既然我的農奴們不是被逼的,讓他們都進來。」

  這樣的吩咐令菲力驚惶失措,「主人。」

  「我說讓他們進來,就讓他們進來!」藍尼憤恨地咆哮。

  「是。」菲力完全被藍尼的怒氣震懾,惟有聽從他,一切依命令行事。

  菲力再次回到閘門的吊橋前,宣佈藍尼的命令。

  但丁認為藍尼的意見很合理,於是順從了他的意思。不過他當著菲力的面要求只帶一人,菲力也同意但丁的要求。

  在菲力的帶領下,但丁帶著身邊一人和一群農奴,一起走進令人瞠目結舌的城堡,準備會見神秘的藍尼伯爵。

  農奴們心裡更是萬分期待,因為每一次有事要請示伯爵,都是由管家菲力代為傳話,無法見到伯爵一面。如今能見到伯爵,他們是又驚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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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凡妮站在後山的山坡上,看到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臉上充滿著雀躍的喜悅,花海中有紅的、黃的、白的花朵,相互爭奇鬥艷,煞是美麗。她忘情地奔進花海,蹲坐在花叢中將花朵摘下放在裙子上,她答應藍尼要摘一束花送他。

  她回眸望著陪她到山坡上的僕人,發現他的神色焦躁不安,「你怎麼了?瞧你惴惴不安的樣子。放心!是伯爵吩咐你陪我來這山坡的,相信一定不會有事。」

  「是的,小姐。」僕人忐忑不安地朝著城堡方向眺望。

  凡妮好奇地從花海中起身,也隨著他的目光眺望——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士兵包圍城堡?

  凡妮仰頭望著熾熱的陽光,現在還是午時,藍尼不能面對此時的烈陽,萬一出了什麼事,藍尼豈不是坐以待斃?「走!快,我們回去。」她的語氣焦急。

  僕人面色凝重地拉住凡妮,「可是小姐,是伯爵吩咐我帶你來此的,如果這時帶你回去,只怕伯爵怪罪下來,我擔當不起。」

  「伯爵若怪罪下來,我替你頂著。」凡妮哪還顧得了什麼責怪?

  「這……」僕人畏懼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心急如焚的凡妮,雙手往腰上一叉,「你不帶我回去,我自己回去!」

  她揚起頭不理僕人的躊躇猶豫,拎起裙擺,急如星火地奔回城堡。

  □□□

  但丁公爵領著一人,此人神色畏縮地緊隨在但丁公爵身後,但丁公爵昂首神氣活現地隨著菲力走進城堡內的大廳,尾隨其後的是一群藍尼的農奴。

  藍尼瞥視著走進大廳的但丁公爵還有其身後的農奴,如果今天只是但丁公爵來見他,他一點都不以為意;但是眼前這些他向來照顧有加的農奴們,竟然也跟隨但丁公爵踏進城堡,這是他所不能原諒的。

  藍尼依然紋風不動地端坐在大廳之上,凜凜生威的模樣,令人膽戰心驚。

  他的綠眸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犀利和敏銳,就像深山裡的野獸。

  但丁心頭對這裡冷颼颼的陰冷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藍尼眼中所射出的鋒利目光,更使他不自覺的打起冷顫。他仔細端視著眼前未曾聽聞過的藍尼•莫里西斯伯爵,在陰沉的城堡中惟一發出閃亮光芒的,就是藍尼那頭罕見的銀髮。

  為了表現出大英帝國公爵的威權,但丁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昂首闊步來到藍尼面前。

  「閣下想必就是藍尼伯爵了吧?」他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

  藍尼冷峻的眼無畏地直視著但丁臉上難看又勉強的笑容,「我就是藍尼,不知但丁公爵特地率兵來我的城堡到底有何貴事?」他的語氣就像把冰刀般又冷又利。

  但丁見藍尼似乎一點都不將他放在眼裡,始終高高在上地端坐著,不可一世的完全蔑視他的權勢,不由得怒火中燒。「我今天前來,只是要一個真相。」

  「真相?但丁公爵,聽你的言下之意,是在懷疑我的伯爵地位?」他冷酷的俊顏有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不!我並無意懷疑你的身份及爵位,而是另有其事。」但丁複雜的眼光謹慎地審視著藍尼。

  「另有其事?不妨說來聽聽。」藍尼眼底閃爍著冷冷的邪光。

  但丁將站在他身後的人拉出來,「這個人說親眼目睹你殺害安格斯侯爵!」

  但丁一語既出,一旁的農奴們莫不發出不能置信的驚愕聲,紛紛低頭私語。

  「我殺害安格斯侯爵?我根本不認識此人,也就是說安格斯侯爵與我無冤無仇,我又何必要置他於死地?」他冷冷地蔑笑一聲,既戲謔又諷刺。

  但丁卻詭譎的笑一笑,「或許你殺他根本不需要理由。」

  頓時,周遭又響起一片驚愕的討論聲。

  藍尼滿腔憤懣地雙手緊握椅把,借以宣洩他的憤怒。

  藍尼以冷笑掩飾心中的怒氣,「哈哈!殺人不需要理由,這是什麼論調?那皇家法庭是幹什麼用的?難道只是在裡面討論下一季的社交季是由誰主辦嗎?」

  但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前積蓄著一團無法紓解的怒氣。「你!」

  「但丁公爵,如果你是來此追緝兇手的,我只能說你來錯地方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請你帶著身邊的小丑和外面的軍隊離開我的領土。」他凜傲地嚴正申明。

  憤怒到極點的但丁嚥不下這口氣,強拉著身邊的人,「他說得一清二楚,他說親眼看到伯爵你吸盡安格斯的血,你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吸血鬼!」

  剎那間,四周響起一陣驚訝的嘈雜討論聲。

  藍尼一張俊顏燃著狂熾的怒火,大手猛然拍擊著椅把,「就憑他片面之詞,你就指控我是吸血鬼!」一雙怒目環視著眼前這些終生在他領土上安居樂業的農奴們,他的手指筆直地指向農奴。「你們周遭可有人喪生在吸血鬼的手裡?」

  藍尼的一句話宛如一道晴天霹靂,擊向農奴們的心。「沒有,沒發生過這種事。」

  農奴們紛紛證實,他們之間確實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藍尼嘲諷地冷聲道:「如果我真是一個吸血鬼,我會放棄眼前這麼多的美食嗎?」

  藍尼所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他真是吸血鬼,他哪會放棄眼前數百人的鮮血?

  指控藍尼的那人,卻咬牙切齒、一臉驚慌地指著藍尼,「真的,我真的親眼目睹他
吸食侯爵的血。」

  驀然,凡妮氣喘吁吁的闖進大廳,她站在藍尼面前,偏著頭瞥見身旁指控藍尼的人,臉色驟變。「是你,就是你,故意將馬車駛進樹林裡,你就是當時駕著馬車的馬伕。」

  但丁驚見凡妮赫然在城堡裡出現,他忍不住驚喚:「凡妮!」

  凡妮看向喚著她名字的但丁,「是您,但丁公爵。」說完,她立即淚眼婆娑地偎進但丁肥碩的懷裡,忍不住抽泣著。「我終於見到您……」

  但丁顯得驚喜萬分,沒想到在這裡會遇見凡妮。「那天你和你的姑母在回家的路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個人……」但丁指著馬伕,「他跑來報案,說你和你的姑母,還有安格斯都葬生在吸血鬼的手裡,如今看你還活得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藍尼沒想到凡妮認識眼前這頤指氣使的男人,他的臉色從冷峻轉為和緩,從高高在上的座位上緩緩走下來。

  凡妮偏著頭,面帶微笑地看著移向她的藍尼。

  但丁從她的神情上揣出一絲端倪,「凡妮,這位藍尼伯爵他……」他原本蠻橫藐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溫和。

  凡妮嬌笑的臉頰飛上一片紅暈,「是他救了我。」

  藍尼走到凡妮的身邊,溫柔地靜靜站著。

  凡妮正式為他倆介紹,她先是望著藍尼,「這一位是威廉三世陛下跟前最紅的大臣但丁公爵。」但丁面呈喜悅的笑容,似乎很滿意凡妮的介紹,不時頻頻點頭。

  凡妮非常優雅地為但丁慎重介紹:「這一位是藍尼•莫里西斯伯爵,他是一位仁慈的領主。」

  藍尼禮貌地向但丁頷首,「剛才若有得罪之處,請你見諒。」

  但丁見藍尼的態度和緩,他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地擴散,「哪裡,此次前來若有冒犯之處,請你不要計較。」

  藍尼不語,只是面帶笑容。

  凡妮惡目瞪著指控藍尼的馬伕,「他才是心腸惡毒的人。」思到傷心處,她的眼眶不禁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天我們從您所舉辦的社交季舞會出來後,他並沒有依回家的路線送我和姑媽回家,反而將我們帶到一處僻壤的樹林裡!」說至此,她不禁熱淚漣漣。

  馬伕面對著凡妮的哭訴,臉色驟地刷白,「可是我親眼看見他……」他神色驚慌地指著藍尼。

  藍尼突地射出一道令人驚懾的目光,憤恨地直盯著他。

  「不!我親眼目睹安格斯當著我的面殺害了姑媽!」凡妮憤恨地拉高聲音。

  這真相不禁震驚了所有人,也震住了但丁。

  「凡妮,你是說安格斯殺害夫人?」

  「是的,一點都不假,而且還是當著我的面,而他正是幫兇!」凡妮再一次淒厲地指控著馬伕。

  馬伕嚇得兩腿發軟,「我沒有!我沒有!」他仍試圖辯駁。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安格斯那張猙獰可怕的臉,他殺害了姑母之後又想加害我,幸虧遇見路過的藍尼伯爵,他從安格斯的手裡將我救出來。至於安格斯最後為什麼會死?又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亡,相信只有馬伕才知道!」凡妮帶著恨意的雙眉像山峰攏聚般,迅速地回頭惡狠狠地瞪向馬伕。

  「你胡說!你也親眼看見他如何吸盡侯爵的血。」馬伕似發瘋地狂吼。

  凡妮緊擰著眉,神色鎮靜地說:「我沒看到,我說過了,藍尼救我之後所發生的事,我一概不知!」

  但丁先是望著凡妮,隨後又瞅著全身顫抖不已的馬伕,忽地指著馬伕。「一定是你嫁禍給藍尼伯爵。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信誓旦旦地聲稱凡妮也喪生在吸血鬼的手裡,如今呢?凡妮活生生地站在我們面前,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馬伕面對但丁的指控,整個人嚇得驚惶失色,驚駭的望著但丁。「不!我沒有——」

  他知道一旦這項罪名成立,他勢必會被送上斷頭台。

  突地,有一名圓嘟嘟的男孩,興高采烈地從人群中竄出來。「是你!是你!」

  頓時,一大群人都錯愕地低頭凝視小男孩。

  男孩的父母企圖將他拉回卻落了空,只能驚慌地喚著:「孩子,回來。」

  男孩一臉純真地奔至藍尼面前,手舞足蹈地指著藍尼,「真的是你。」他轉頭凝望著站在人群中的父母。「就是他,那天晚上他來看我之後,我的病就好了。」

  農奴們不禁驚呼,這才知道原來是伯爵親自前來醫治垂死的男孩。

  凡妮正色的掃視面前的一群農奴,「伯爵為你們做了多少事,你們難道不能體會嗎?那天你們前來陳情,說是成群的野狼毀壞了你們的農作物,造成極大的損失,請問你們在第二天窗戶邊可曾發現一枚金幣?」

  提起那枚平空而降的金幣,著實令他們驚喜若狂,還以為是老天垂憐他們而贈予的。

  「有!」

  「有!」

  附和之聲不斷從他們之中響起。

  「哼!那枚金幣是伯爵趁大家熟睡之時悄悄送去的,因為那一天我也親自參與,所以我可以作證。」凡妮理直氣壯地道。

  聽到這兒,農奴們個個一臉愧色地低著頭,默默承認確有此事。

  忽然,從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伯爵,請原諒我們的無知,您一向對我們照顧有加,如今您又醫治好阿利發的孩子,像您如此善良的人,怎麼會是一個令人聞之喪膽的吸血鬼?我們愚昧地受到外人的蠱惑而誤會您,請您原諒我們。」說完,他率著所有農奴跪在藍尼面前,乞求藍尼的寬恕。

  藍尼面帶笑容地看著他們。「你們都起來吧!我一點兒都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

  他的語氣溫和慈藹。

  農奴中帶頭的人,因為藍尼的寬宏大量,而感激莫名地起身回頭掃視全體農奴,「伯爵處處為我們設想,我們不應該誤會他。如果伯爵真如外人所說的是吸血鬼,我相信大家一定也以伯爵為榮,對不對?」

  農奴們群情激憤地喊著:「對!我們都以做伯爵的農奴為傲。」

  呼喊的聲音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帶頭之人走到馬伕面前,輕蔑地呻了一聲:「呸!人渣。」

  其餘的人紛紛傚法,一個緊接著一個走到馬伕面前,輕蔑地啐一聲,隨後從大廳離開。

  但丁見狀,也不得不將所有的罪過推至馬伕身上,「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哼!」

  「公爵,請您相信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馬伕驚駭地求情。

  「我還能相信你所說的話嗎?你說凡妮已經喪命在吸血鬼手裡,可她現在不是還好好的站在你面前?行了!我不再相信你的鬼話,走!」但丁強押著馬伕準備離開,他抬頭望著藍尼,「真的很失禮,第一次拜訪,卻是如此烏煙瘴氣,改天請來寒舍一遊,讓在下盡一點心意,算是彌補我對你的歉意。」

  「好的,有機會我一定會親自登門造訪。」藍尼笑著回答。

  「我會耐心期待的。」但丁臉上的肥肉隨著他的笑聲而抖動,他瞅著凡妮。「既然我找到了你,你是否願意隨我一起回倫敦呢?」

  凡妮偏頭睨著藍尼,隨即面帶潮紅的望著但丁,「我現在已經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女,承蒙藍尼伯爵不嫌棄,我想留下來。」她羞赧地低著頭。

  但丁從凡妮的神色也看得出七、八分,忍不住笑逐顏開,「好,就依從你的決定,只是倫敦的小伙子們又少了一個美麗的對象。」

  但丁的話一出口,立即忍不住地捧腹大笑,離開之前還不忘惡眼瞪著馬伕。「小子!回去後你等著受死吧!」他強押著他走出大廳。

  為了禮貌,藍尼不得不送客,他走到大廳之時,凡妮神情慌張地急急挽住他的手臂,陪他迎戰熾熱的烈陽。

  藍尼感覺到凡妮的憂心,他低頭望著她,對她溫柔一笑不發一語,默默地故作自若、面帶笑容地送但丁出大廳。

  傳說,吸血鬼是沒有影子的,但丁故意走出大廳回頭查看,卻發現地上有著影子,他微微一笑,「謝謝你。」

  「哪裡?有時間也歡迎你常來。」藍尼強忍著烈日當空的毒辣,面帶微笑地送但丁離開城堡。

  當大批人馬都撤離城堡,藍尼終於體力不支地倒在凡妮身上。

  凡妮驚慌地撐住藍尼,低聲喚著:「菲力。」

  其實不必凡妮叫喚,菲力始終憂心忡忡地候在伯爵身邊。他迅速地為藍尼遮住陽光,並命人急速送藍尼回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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