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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逸寧(第一~三卷完)(衛溪兄弟篇)》作者: 南枝【完結】

《逸寧(第一~三卷完)(衛溪兄弟篇)》作者: 南枝【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小貓貓 您是第38183個瀏覽者
  本文是《衛溪》的兄弟篇,講周延大學畢業後的故事。強攻娘受,寵愛文,溫馨。

  周延從小就是個肆無忌憚的人,不受束縛,恣意行事,放蕩生活。可以肆無忌憚的愛,拋棄,對人好,也可以將人打入地獄……

  而蘇逸寧就膽怯,自卑,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思維裡,想像世界就是他生活的那方塊小地方,然後在空想裡過自己的小日子,太過孤單,希望被愛,可又退縮著,逃避著,懷疑著,不敢愛別人,也不敢接受別人的愛……

  就是這樣兩個人之間的故事。

  《要塞》裡說,人跟要塞很像,必須限制自己,才能找到生活的意義。

  因為「娘」而被歧視欺負,生活在自卑中男生女相的蘇逸寧;因為家世顯赫家庭生活不幸福,而為人囂張私生活混亂的富家公子周延;兩人相遇在書店,從此,蘇逸寧的安靜與溫柔為脾氣暴躁的周延築起了一個溫暖的家,周延的是否也能夠成為蘇逸寧的避風港?

  內容標籤:都市情緣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蘇逸寧,周延 │ 配角: │ 其它:強攻娘受,HE,《衛溪》兄弟篇


  第一卷

  第一章 書店初遇

  華燈初上,城市裡霓虹閃爍。

  還是盛夏時候,從車裡出來,熱浪如同洶湧的潮水撲來,讓人瞬間有被悶熱窒息的感覺,走幾步就能出一層汗。

  「媽的!怎麼這麼熱!」周延粗魯地大罵了一句。

  此時人行道上忙忙碌碌的行人,匆忙的腳步,麻木的臉孔;車道上飛快行駛的車輛,飛快的生活節奏,這是個利益金錢慾望的世界,浮躁勢利。

  霓虹不斷變換的色彩閃得眼花,聽到小店子裡傳出的歇斯底里的情歌,周延只想罵一句「他媽的!飢渴得欠操了才唱這麼騷!」

  雖想罵,但看了周圍一眼,並沒有罵出來,只是覺得更熱更燥了。

  他本來應該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去的,然後直接上娛樂城的樓,但今天他卻將車停在娛樂城對面的嘈雜大街邊上,他大姐讓他幫帶一本書,說娛樂城對面有一家兩層的小書店,不知道他大姐是怎麼知道這家書店的,反正他三五不時來娛樂城就沒有注意過這邊的這些店子,另外一邊不遠處的各家酒吧他倒是摸得很熟。

  又咒罵了一聲,周延才走進書店。

  書店裡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一般,乾淨安靜,主要是涼爽。

  周延站在空調邊上吹了兩分鐘才想起來,他進來是來買書的。大姐也真是的,隨便找個人來買就行了嘛,非要讓他來。

  看到高高的書架,一本本印著鉛字的書冊,給人莊重的感覺,周延自認為自己是痞子心態,看到這些莊重的玩意,現在雖沒有以前那般厭惡了,但還是舒服不起來。

  走到台前去問了服務生他要的那本書在哪裡,服務小姐查了一下,說在二樓E櫃3層,因為這裡沒有剩餘的服務生在,只好麻煩他自己到二樓去拿。

  周延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上了樓。

  書架最上面一格總是放些非常專業或是很偏的書,逸寧將手裡已經看完的《存在與虛無》又快速翻了翻,踮起腳尖要將書放回書架最上層去。

  這個書店是距離他住的地方最近的較大較全的書店,而且環境也不錯,二樓安靜乾淨人少,他幾乎每天吃完晚飯都會走二十多分鐘來這個書店,然後在這裡看兩個小時左右書,看到書店十點鐘關門前一會兒離開,他一般就在二樓看書,看得多買得少,主要是這裡書最便宜打到八折,而在網上買要更便宜一些,不少他想收藏的書,都是先在這裡看了,然後又去網上買,有時候,他覺得白看得非常不好意思的時候,才會掏錢買一本。

  畢竟在這座城市裡生活,生活費並不便宜,他一切都得節儉,即使面對自己最喜歡的書,他也要再三考慮才會決定是否買下來。

  不習慣和人交流,也不習慣被人盯著看,他總是喜歡戴著壓得低低的鴨舌帽,所以,即使這裡的服務生會因為他白看書對他露出不友好的表情,他也看不到,看書看得比較心安。

  他也長了一百七十五公分,無奈書店的櫃子實在修得高了,最上面一格,書店裡的服務小姐需要用梯子才能拿書,而他惦著腳費力一點可以夠到書,每次看最上面一格書的時候,都拿得辛苦又放得辛苦。

  今天有新書上架,將最上面一格擠得滿了,逸寧腳尖都墊得痛了,手也舉得酸了,書硬是沒有插進去。

  然後,他又實在不想去找服務生借梯子,他雖在這裡看了有近兩個月的書,但他一次都還沒和這裡的服務生說過話。

  別人放不上去估計便會將書隨便扔哪裡算了,但逸寧有個毛病,就是東西一定要歸回原位,不然就會有強迫症,整個人心裡總惦記著這事,坐立不安。

  逸寧正為難,一隻大手就將他手中托著的書拿了過去,然後,很輕鬆地就插進了最上層裡。

  逸寧有些驚訝,抬眼看這個幫他忙的人,因為帽簷遮擋,和這人實在很高,他只見到了這人的堅硬的下巴,還有輕動了一下的喉結,見到這人身穿白色襯衫,料子是很好的,衣扣帶著貝殼的瑩潤銀色光澤,領口的兩顆扣子解開了,露出性感的脖頸和一小點鎖骨……

  還從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香水味,前調橘香,後調變幻成木香略帶深沉的氣息……

  周延根本沒介意這個舉手之勞,只希望這個擋了他的人讓一下,他能拿到被他擋到的第三層的書。

  「你讓一下,我找本書!」因為環境的原因,周延用了很文明禮貌還很溫和客氣的口氣說話。

  逸寧發覺自己方才居然看他看入迷了,聽他一說,心一緊張,慌忙退後,道歉道,「對不起!」

  書店裡節約空間,只有一米寬的路,中間放著書的展示台,逸寧沒有注意,退後中拌在50公分左右的展示台上,眼看著向後倒下去就要摔在展示台上,周延反應還算迅速,將他拉住了。

  逸寧驚得心都要跳出來,站穩之後,還沒來得及調整呼吸,慌忙中馬上向救他這人道謝,「謝謝你了!」

  方纔逸寧一句「對不起」,周延只覺得這人的聲音非常溫柔,優雅動聽,像是男聲又像是女聲,音量很小,帶著磁性,但是又頗為清亮,帶著女聲的那種溫柔和細膩,說一句話像是在讀詩一般。以為是個美女,以至於好奇地回頭去看他,這才在他要摔倒的時候拉了一把。

  逸寧人沒有摔倒,帽子卻掉了,二樓上只寥寥幾人,但在他方才驚慌中驚呼的那一聲裡,所有人都向他看過來,看到他帽子掉到展示台上,露出一張白皙的面孔,所有人都盯著他看起來。

  周延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居然長著這麼漂亮的臉,不像是真人,倒像是畫裡面的美少年,頭髮有些長但很黑很柔順,瓜子臉,一雙挺大的眼睛,裡面的眼瞳很黑很大,看著人的時候彷彿帶著水潤的哀求的神色,皮膚很白很好,只有這一眼,他沒有注意到更多細節,只是這一眼就能確定這的確是一張讓人心醉驚艷的臉。

  周延本還想斯文禮貌地說一句「不用謝」,沒想到這人在給他道謝後慌張地拿上帽子戴上後,慌張地跑下樓去了,好像後面看著他的人都要吃了他一樣。

  周延混跡花叢這麼多年,見多了美女美男還有人妖,一眼看出這人雖然長得精緻美麗,但不是女人而是男人,然後,他腦子裡浮出一個詞——娘娘腔!

  其他的人都還在為剛才驚艷一瞥美人就走了感到失望,周延已經很淡定地找到自己要找的書,然後往樓下去了。

  他對說話娘娘腔的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再漂亮的他也不喜歡。

  周延在某些方面特別的現實而且功利,能帶給他利益,他才會上心,一開始便把這雖漂亮但說話娘娘腔的人給排除了,之後便連想也沒想。

  逸寧慌慌忙忙跑下樓,將帽簷壓得更低,出了書店。

  書店外空氣悶熱,行人不少,等混到人群裡,他才鬆了口氣。

  然後,今天還沒有到九點,他就開始往家裡走了。

  本來計劃今天還要看一本書的,但也只能這樣了。

  走在路上,周圍的繁華與嘈雜好像都與他沒有關係。將帽簷再壓低一些,將自己看向別人的的視線擋住,然後,將別人看向他的的視線也擋住,好像,世界上便只有他一個人了一樣,不用擔心別人的目光,也不用自卑,不用自我厭惡。

  雖然極力催眠讓自己忘記,但他還是忘不掉上次受過的傷害,他再不願意在白天出門,不願意任何人看到他,也不願意接觸別人。

  好像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能夠通過他的身體看到他那日受到的侮辱,看到他的骯髒,然後唾棄嘲笑他。

  他願意將自己封閉起來,封閉在只有自己的一個世界裡,不需要別人的,只有自己。

  那麼,便永遠沒有人知道他以前的事情,也沒有人會知道他以後的事情。

  第二章 噩夢之初

  那一天對逸寧來說是噩夢,他永遠不想回想,卻時刻會想到;他想將它永遠忘記,它卻在腦海裡愈發清晰;他想將它判定為虛假,但是即使是虛假,他也畏懼著驚惶著。

  他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是個很無用無能的人,卻沒有辦法改變。

  逸寧父親是國家機關小職員,母親是工廠女工,家裡條件不好不壞,從小父母工作繁忙,就留他一人在家裡看家,於是和家人關係並不親近。

  很小的時候,他長得像女孩子一樣漂亮,所有人都誇獎他,小朋友們也爭著搶著和他玩,他也有過好些朋友,後來,家裡搬家,轉學到了新的學校,周圍鄰居也變了,加上他也長大了,可依然還是一張女孩子一般的臉,不愛說話,說話的時候聲音又細又小,小時候的優點,在長大一些後就成了缺點,開始遭別人排斥和詬病,他並不是能主動和人交往的類型,因為別人的遠離和排斥,就愈發的少言寡語,性情孤僻起來。

  到再長大一些,男孩子就進入了青春期,班裡別的男生變聲聲音都是變粗變得渾厚,而他也變聲了,不知道是不是小聲輕聲說話成了習慣,聲音愈發比童稚時期還雌雄莫辯,因為這個,班裡的男生喜歡嘲笑他,還喜歡逗他。逗他說話,聽到他聲音之後又來笑話他,大家都把他當成消遣的對象。

  初三的一次晚自習下課,他還有過被別的班的男生堵在廁所裡的經歷,幸好他身體靈活逃跑了,他又驚又怕,回到家裡想找父母傾訴,可是父親去找別人喝酒去了,母親上夜班沒有回來,他只能一個人待在黑漆漆空蕩蕩的房子裡,想哭又哭不出來。

  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母太多的關注,這次遇到這麼大的事情,他甚至也只能埋在心裡,後來,他便愈發沉默,在家裡也不太愛說話。

  之後,又有一次白天被男生拉拽堵在教學樓底樓樓梯下的陰影裡的經歷,幸好有老師過來把那堆男生給教訓走了,之後,他回家給父母說要求轉學,父母問他原因,雖然他那時候還小,但依然知道他心裡真正的理由即使對著父母也是難以啟齒的,於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父母當然駁斥了他的要求,而且把他教訓了一頓,開始說現在國企改革之類,兩人工作艱難之類,說讓他不要莫名其妙添亂之類……

  經過這次事情之後,逸寧再不願意將自己的心朝任何人敞開了,在家裡也幾乎不怎麼說話,幸好,父母的工作都沒事,只是,父母的吵架向他說明了另外的問題,父親有外遇,父母可能要離婚了。

  在逸寧初三畢業的暑假,父母正式離婚,詢問了一下他的意見,問他願意跟著誰,逸寧說哪個都可以,後來便跟了父親,但是,父親和母親一離婚就再婚了,逸寧便被安排著去和奶奶住。

  奶奶是個很保守且刻薄的老人,一般女孩子穿得暴露一點,她都會念叨半天,更何況逸寧是父母離婚硬塞給她帶的孩子,她自然不喜歡。幸好逸寧是個很安靜且盡量做到沒有存在感的人,平時在家裡也非常勤快,所以,奶奶對他才沒有太挑剔刻薄。

  逸寧三年的高中生活同樣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

  成績中等偏上,在這個算出名的重點高中裡以這個成績以後倒是可以考一個不錯的大學。

  學校按成績分班,逸寧同班同學都很優秀,大家學習都很刻苦,時間都放在學習上,同學關係自然淺淡,即使關係好,也就是會有自己的小圈子,圈子內的人關係不錯,不用說,逸寧是排除在任何小圈子之外的,他一直是一個孤獨的存在。

  也許是習慣了安靜,還習慣了慢動作,所以,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溫吞,不過,卻能從動作裡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優雅和恬淡,動作裡帶著女孩子也很少有的纖細和細緻,本是賞心悅目的,但他作為男生這樣,便只會遭人詬病了。

  他在自己班上並沒有受過如同初中一樣的欺負,只是,學校雖然是要高分考取的,但也有不少成績很差家裡給很多錢的擇校生,裡面就有性格非常惡劣的人。

  逸寧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欺負自己,僅僅是因為自己是他們所說的娘娘腔嗎。他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明明都是人,說話聲音有些問題了,就要遭到歧視?後來,他覺得只是那些人太閒太無趣了,所以拿他逗趣而已。

  以前他遭人欺負的時候,會叫喚,會抵抗,有的時候還會被他們弄哭了,後來,無論他們怎麼欺負他,他都不會發出聲音來,只會冷冷地看著他們,之後,他們也許是覺得無趣了,就再也沒有找過他麻煩。

  雖然有經常被欺負,但逸寧一直單純地厲害,那時候被人叫著罵兩句,或是被堵著讓摸一下是不是女人,他便覺得是最侮辱人的事情,後來,在他知道更多的時候,才知道,那時候所遭受的事情真是什麼也算不上。

  逸寧時常對著鏡子審視自己,他是承認自己長得不夠男人,但是,他並不覺得除此之外就和班裡別的男生有什麼區別了。

  他們說他的聲音很娘,他也有想要改改,可是,聲音已經形成了,怎麼也改不掉,他沒有辦法,只有更少的說話而已。

  別人說他的動作有問題,他自己好好檢查,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想改也不知道該怎麼改。

  逸寧只能陷在別人的辱罵和嘲諷裡,只希望時間快些過,自己可以逃離。

  讀大學的時候,他倒輕鬆了很多。

  同一個學校的學生都是從高考選過來的,畢竟大家素質都高些了,而且,也再沒有那麼無聊的人,因為一個人說話有些娘就看不慣,即使看不慣,估計也會埋在心裡,大家能夠尊重別人,而且能夠理解別人,容忍別人和自己的相異之處。

  除此之外,逸寧覺得自己沒有被特別排斥,估計還有另一個原因。和他一個班裡,還有一個比他更加娘娘腔的男生,而且,那個男生有公開的男朋友,性格很好,和班裡的女生關係都不錯,他轉移了別人對他的視線。

  逸寧安靜地讀了四年大學。

  奶奶在他大二那年去世了,他請假回家奔喪,但也只看到了奶奶的骨灰盒下葬,從此,他在奶奶這裡的一塊地方也沒有了。

  每年放假回家,他最多的是去母親那裡,因為父親又生了一個女兒,那裡並不歡迎他。母親雖然也再婚了,但是,只是繼父帶來了一個女兒來,母親並沒有再生育,所以,他在這裡是比較受歡迎的,母親也許是覺得從小對他關心太少,年紀大了有些後悔,此時對他比以往還更上心一些了。

  逸寧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但他卻沒有喜歡過任何男性,也覺得不會喜歡上任何男性。有他以前受到過的歧視和欺辱的原因,還有他身邊沒有出現過一個能夠讓他傾慕的人的原因。

  他想過,他要一個人過完這一輩子,並且將這個作為一個前提來實施他的人生計劃。

  在他的人生規劃裡,一直都是他一個人,他沒有想過會有另外一個人來打亂它。

  他人生的噩夢出現在他工作大半年後。

  他大學時候學習努力刻苦,英語很好,在一家效益很好的大企業裡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他工作很刻苦,雖沉默,但是肯幹,成績不特別突出,但也絕不會是吊車尾。他以為他會在過了實習期後,被留下來,然後繼續在這家公司幹下去,會在這家公司裡做很久。

  事情是出在一次上司視察中。

  說是上司,其實是集團某某的公子,不知道到公司來做什麼,但部長們都準備起來,態度變得恭敬。

  逸寧從洗手間裡出來,被他撞上了,逸寧當時並不知道他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公子,被他的視線掃到的時候只是背脊寒了一下,之後就忐忑不安。

  逸寧心緒不寧,感覺到會出些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沒想到事情來得太快了。

  晚間應該是部長以及以上職務陪飯桌,假如還會有另外的人,估計就是公司裡幾位出了名的酒量好的美女,沒想到這次部長居然叫他也去,而且看著他的眼神,逸寧總覺得那眼神裡帶著些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逸寧以有要事拒絕了,但部長說讓他把別的事情都推辭掉,這種飯局必須去,然後講了一大堆這次去了的好處,還讓他要珍惜機會,一向嚴肅的部長最後居然還笑嘻嘻拍他肩膀說讓他以後有了好前途不要忘了他之類。

  逸寧酒量並不好,並不喜歡飯局。

  但沒有辦法,只能去了。

  第三章 懦弱或是堅強

  在飯桌上,逸寧又見到在洗手間撞見的那個人,那個人臉上掛著笑容,部長經理們都對他陪笑恭維,稱呼他為「江二少」,他看向逸寧的時候,也是帶著笑容的,但是裡面有一種奇特的深意。

  逸寧被安排在他身邊坐下。

  現在是什麼情況,逸寧怎麼會不明白。

  雖然他盡量少喝酒,盡量保持清醒,但是酒桌上的事情即使你想控制,也是控制不住的。更何況逸寧還是個職場新手,酒局上也不明白應該怎麼推辭,而且,對方是上司,他敬酒不能不喝;部長又讓自己代部門代公司敬酒之類,一圈圈下來,逸寧早醉了,後來什麼事情根本不清楚。

  當他回過些神智的時候,是他吐了酒,然後被人扶著在水下面沖洗,這時候他還很迷糊,有人給他灌腸的時候,他才被那刺痛和極度難受噁心的感覺給刺激醒過來。

  後來,無論他怎麼掙扎也是沒有用的。

  因為他掙扎得太厲害,還被綁了手腳,他只記得痛,屈辱,無能,無力,世界要崩潰的感覺……

  開始想就這樣死了吧!

  想自殺,想報復……

  腦子裡一直是那個惡魔的樣子,他想將這個惡魔殺掉,他想讓他生不如死。

  想讓將他害成這樣的部長沒有好下場……

  他什麼都想過了,可是,這些都只能想,也只是想想而已。

  只有在無力辦到的時候,人才會去一次次假想。

  他發現自己不僅身體沒有力量,他也沒有任何勢力,沒有金錢,沒有可以依靠的父母,沒有可以供他傾訴幫他一把的朋友……

  他發現,他除了自己,一無所有,世界是一望無際的黑,沒有一點別的色彩。

  他是這個世界裡被拋棄了的人,無論別人對他做什麼,他發現他都沒有辦法反抗。

  他只能忍,忍受一切。

  他後來有覺得奇怪過,他有過很多想法,但沒有一個想法是去找警察解決問題。

  他知道自己的潛意識,他永遠都是想成為一個淡如空氣一般沒有存在感的人,不希望被任何人注意到。

  他當然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從小的經歷,讓他形成了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著的習慣,他只能將事情壓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樣殘忍的事情過後多久才醒過來,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裡,他發生了肛裂,身體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傷,在醫院裡躺了好些天,他沒有說話,醫生以為他已經傻了或是癡了,但他自己知道他是好好的,就是很茫然。

  有一個人來看過他,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眼鏡,來給了他一筆錢,還說了很多話,但他傻傻愣愣的沒有任何反應,對方歎口氣,把話說完就走了。

  醫生看他精神有問題,建議把他送到精神科去檢查,逸寧不想去,後來反應就正常了一些,然後,醫生就讓他出院了,畢竟,他們也不想沾上這樣的病人。

  逸寧之後一段時間就過得很迷糊,生活顛三倒四的。

  他沒有再去過公司,沒有去請假也沒有去辭職,甚至沒有去公司裡將他的東西拿回來,當然,公司也沒有來電話催過,也沒有來電話詢問他。好像他本就不存在於那家公司一樣。

  他在公寓裡依靠泡麵餅乾還有冰箱裡的麵包之類居然度過了一個來月,也許,一天吃幾塊餅乾的時候也有。

  他後來也覺得奇怪,那樣過了一個月居然沒有死,也沒有發瘋,甚至沒有產生別的錯誤的或是反動的世界觀,比如反世界反人類反有錢人之類,也沒有變得悲觀厭世……

  他在一個多月之後恢復過來了。

  這一個月裡他完全生活在自己的思維裡,好像可以將事情看開了,於是,他當事情沒有發生過,繼續過自己的生活,反正自己永遠是自己的,因為別人而放棄自己,那是多麼不划算的事。

  但是,他從此比以前更加厭惡接觸別人了,甚至和家裡父母的電話都打得非常少。

  他彷彿恢復了所有理性和理智,他用他以前的積蓄去距離現居地較遠的地方重新租了一套一室一廳有二十多平米的房子,搬了家,開始過他新的生活。

  醫院裡來看他的那個人留下的錢,他本是用信封裝起來的,後來在生活特別窘迫的時候也拿來用了,看來,比起被強姦之類的事情,生活上的問題是更加讓人沒有辦法的。

  有一句話,生活是最厲害的強姦犯,這句話一點不假。

  他從大三就有寫些傳奇靈異小說,還出過兩本書,從此,他又重操舊業,開始了寫作生活,寫書的錢根本沒有辦法支持他的生活費,後來又找到了網上翻譯的工作,雖然錢也不多,但是總算能維持他的生活了。

  過了最開始的艱難時期,寫書的筆名也有些名氣了,翻譯因為做得好,也多了些單子,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最艱難的時候,水電氣都要節約,沒有空調,不怎麼點電燈,洗澡水洗衣水甚至淘米水都要用來沖廁所,每天喝米粥吃自己做的泡菜,營養極度不良瘦到洗澡的時候自己看到都覺得恐怖的地步;兩年多過去,現在終於好些了,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歡吃的東西,可以使用空調。

  逸寧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裡,進門就打掃,打掃完了就洗澡,一切收拾妥當了開始上網做翻譯,之後就是睡覺。

  第二天早上八點起床,洗漱,早餐是昨晚剩下的米粥,從冰箱裡拿出來熱熱,就著糖醋泡黃瓜吃。

  一般八點半過開始寫作,寫到中午近一點鐘,熱前一天的剩飯剩菜吃。

  會睡半小時午覺,起來後洗澡,然後上網逛逛,開郵箱,開QQ,接翻譯單子,進論壇看看帖子,看看新聞,看看書……

  晚餐是最豐盛的,他會好好做飯,會做一天的飯菜量,吃完飯了,他應該去書店裡看書。

  逸寧對於前一天晚上在書店裡發生的事情還有些耿耿於懷,但是,已經形成生活習慣了,他躊躇了一會兒,換上衣服,戴好帽子,拿上鑰匙,帶一點錢,就出門了。

  慢慢散步消食走到書店裡,並沒有人注意他,甚至裡面的服務生也沒有給予他過多注意。

  他鬆了口氣,上二樓去看書。

  拿了自己喜歡的,到二樓窗玻璃邊上的椅子上坐下,開始翻看起來。

  這一天其實和以前的任何一天都沒有多少區別。

  逸寧可以安心了。

  今天,他九點半就離開了書店,要去超市裡買一些菜。

  超市每晚八點後熟食肉類和蔬菜某些水果都會打折,一般是八折,有時會有半價。

  買了菜還有水果,逸寧回到小公寓裡,將生肉放在冷凍室,將熟食放在冷藏室,將蔬菜處理一下了放進冷藏室,然後放水果。

  這些是他要吃一個星期或是更久的口糧。

  一切做好了之後,便開始打掃清潔,然後洗澡,然後做翻譯,然後睡覺……

  一天又過去了。

  有規律能控制的生活對於逸寧來說是最安心的,他沒有想過要變,一直這樣過下去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他追求的也僅僅是這種幸福,從沒有想過要傷害別人,沒有想過要求更多,對比他更弱小的人懷有憐憫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對那些傷害他的人,他希望能將事情淡忘,原諒他們。

  也許,這是一種迴避,是一種懦弱,但這無疑是一種人必須的生活,必須的保持自我的支柱。

  第四章 周延的出擊

  這家娛樂城是周家的產業,下面的樓層是一般遊樂場所,從KTV到遊戲廳到影城到生活園藝,運動練習之類,還有配套餐廳,這些是基礎遊樂場所,所有人都可以去。

  上面便是貴賓才能進入的VIP場所。

  周延剛畢業,不想就被限制住去公司裡做事,那樣枯燥單調的日子估計會把他煩悶死,於是求三叔周杉左求右求讓他讓自己到娛樂城裡來跟著學做事。

  周延他爸周家老二周驥不怎麼管他,他的教育工作主要是周杉在做,其實也沒做多少教育工作,大多在為他收拾爛攤子,他這幾年總算比以前安分很多,周杉老懷慰藉感動非常,這次他的請求,周杉雖然開始不答應,後來答應地還算爽快。

  主要是在這種地方的確是一個很好地培養交際,結識人的地方,雖然,在這裡對於要改正周延的生活作風問題沒有一點好處。

  周延一身黑色西裝,高大英俊,從小就在這個圈子裡混,現在處理起事情來雖然有些地方做不到周杉的圓滑和周道,但也已經有模有樣了,周杉甚至認定他以後便是自己的接班人,更賣力地培養起他來。

  周家黑白兩道都有關係,這些年來盡力漂白,和黑道盡量脫離,但是,威懾力還在,並且,還有些不可告人的事估計會一直在,於是仍然存在一些灰色部分。

  周家在周延這一代有四個孫輩,只周延一個男丁,當然,這樣算是除開在外面的那些沒有繼承權的私生子的,要算上私生子,周杉也算不過來到底他大哥和二哥在外面留了多少種。

  算起來,周杉是家裡三兄弟中最混的一個,但私生活卻是最檢點的一個,對妻子還算忠誠,對兩個雙胞胎女兒來說,又是最好最親的好爸爸。這是多麼不容易。

  周延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擺放著一架望遠鏡,其實是他無聊的時候放那裡的,有時候可以用來看看遠處。

  那天,他去書店買書後就用這架望遠鏡來觀察那家書店,其實並沒有什麼好看的,只是有時候時間太難打發而已。

  晚間,從這座樓上望下去,沒有白天視覺範圍的寬闊,對面那家燈光明亮的書店在一律光線較暗的建築裡便異常清楚,二樓朝向街道的是玻璃牆,裡面光線明亮,在玻璃牆後的欄杆邊上有三把深藍色的塑料椅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些並不是讓周延感興趣的地方,讓他每晚都來看兩眼的是那裡每晚固定地最靠近玻璃的第一個位置會坐固定的人。

  那人總是一身白色或米色衣服,戴著白色的上面有淺灰色花紋的鴨舌帽,有時是一頂白色上面有紅色字母的,但一定是白色的底色,然後,那人有一個柔美的側面,尖下巴,鼻樑不是特別高,但鼻子很漂亮,頭髮有些長了,只留下一點耳朵的形狀……

  因為帽子的遮擋,他的臉並不能看全。

  看到他靜靜地翻著書,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有時候會起身換上另一本書,並不能看到他看書時的神情,因為他那頂帽子從沒有取下來過。

  有時候,他會無聲讀書上面的文字,嘴唇輕輕地動,周延看著,有些想聽到他的聲音,或者想嘗試和那張嘴接吻是什麼樣子,甚至有更齷齪的想法。

  周延還喜歡把視點定在他的手指上,白皙乾淨,指甲修剪整齊,指節修長,隨意地彎曲著放在白色的書頁上,就像一個白玉的玉雕,當用中指輕輕叩擊書頁的時候,小指會翹得高一些,那時,周延覺得這隻手是一位貴婦人的經過精心保養的看戲時輕動的手,或是用來撫摸情人身體時候的帶著迷戀情動的樣子,要是做得起勁時候指節會因為用力而更加突出一些……

  看著玻璃後的人,給人的是一種說不出的文雅和寧靜的感覺,但周延有時候就會想到另外的非常淫糜的肉慾上面去,很多時候看著甚至會產生性衝動。

  周延不得不承認,他在靠著那一個側面還有那一雙手,每晚在意淫,然後,他自得其樂。

  他覺得這是一種刺激,比起和一個身材火爆的女人或是一位技巧非常棒的男人做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因為最近他對這些方面的事情有些提不起興趣了,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畢竟他還這麼年輕,而且,這方面的事情佔據了他生活的非常大的一個方面,突然沒有興趣了,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要放棄夜生活,對他來說是多麼殘忍。

  告訴了最好的哥們,他居然嘲笑他是進入了更年期,還說他這是報應,當然,那人被他狂揍了一頓。

  去給能信任的心理醫生咨詢了這件事,對方說他是暫時性疲憊而已,過段時間就好了,當然,更多的是說做愛是一種有愛能得到更多滿足的事情,讓他最好要約束自己,不要濫交之類,要保持良好的習慣,周延當時氣得罵娘,後來也不得不遵守醫囑。

  觀察了近一個月之後,周延才去那書店裡找那位只能看到臉,和因為他穿著長袖襯衫只能看到手的每日讀書人。

  周延從每日的觀察裡確定那人是個男人,他心裡明白,他這麼關注,是因為這人給他一種衛溪以往也給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迷戀,但是,他卻打心裡不承認自己還對衛溪有感覺,畢竟都過那麼久了,他對性伴的要求又回復了以往的口味,要身材好技術好的人,才不是那種乾癟的,面上清純的對象。

  他全然忘了以前見過逸寧一次,拿了一本他看得懂的書坐到逸寧身邊的位置上去。

  因為這個椅子不大,他一坐下去就像一頭熊霸佔一個小窩的感覺,他坐著不舒服,而且,感覺怪異。

  逸寧被他巨大的身影擋住了一些光線,將視線從書上抬起來,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人。

  因為他見過的人比較少,幾乎每一個都能在他腦子裡留有印象,一眼就確定是以前幫他放過書,而且拉過他讓他免遭摔倒的那個人。

  雖然還想再道謝兩句,但不善說話和交際的他又放棄了,於是將視線又放回了書上。

  只是,身邊的人給人的壓抑感太強了,而且,總有種他在觀察自己的感覺。

  逸寧不喜歡被人打量,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書是看不進去了,決定今天早些回去。

  站起身就要將書放回去,他一時緊張沒有注意腳下,不知怎麼就踢到了人的腳,差點就要摔倒,還是旁邊坐著的人拉住了他,他才沒有摔下去,雖然沒有摔在地上,但是比摔在地上還糟糕。

  他幾乎是被人半摟在了懷裡,對方手掌的溫度燙得他渾身不自在。

  周延看到了逸寧的臉,而且,還如願將人抱到了。

  眼睛又大又亮,帶著些驚惶,是很漂亮的臉,完全符合他的猜想和期待,讓他覺得滿意極了。

  只是,這人有些熟悉,不自覺就問出口,「以前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若說是搭訕,這種話可不是現在的周延會說出口的,說出來後,周延就覺得自己有些遜。

  逸寧從他身上爬起來,站好後臉上表情非常不自在,回答道,「我經常在這裡看書,你上次來買書幫我放過一回書,我那次也差點摔倒,你也拉了我一把!」

  逸寧的聲音輕且柔,每一個動作裡都透著一種男人不會有的細緻感覺,但是也不完全是女人的感覺。

  周延經他提醒,想起來上次來幫姐姐買書的時候的確是見過一個漂亮的少年,他臉上雖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些失望和懊惱,懊惱以前就見過,居然沒有給予注意就忘了。

  以前的時候覺得一個男人娘,他最受不了,觀察了逸寧近一個月,他的動作很多都瞭解了,倒不覺得有多娘了,至少不覺得娘得他受不了。

  「是嘛!我就覺得看著眼熟。還以為是錯覺!」周延笑得一臉單純。

  「剛才也謝謝你了!我今天要回去了!再見!」逸寧總覺得這人有所企圖,雖然他幫了自己,但也想快些避開。

  「現在就回去了?這間書店什麼時候關門?」周延顯然不想讓他走,繼續問著問題。

  出於禮貌,逸寧回答,「十點鐘!」

  「十點鐘就要關了嗎?我還準備將這本書看完再走呢,看來時間不夠。」周延有些失望地說道。

  逸寧瞧了一眼他手中的書,是管理方面的,書不是很厚,要是他,估計兩個小時的時間就能看完,現在已經要近九點,要看完時間的確不夠了,於是好心建議道,「你可以把書買回去看啊!」

  周延就是要留著他多說些話,此時已經達到目的了。

  周延做出非常不好意思的表情,笑著說道,「其實我這個人有個毛病,買回去就看不進去了,必須在書店看,在圖書館看,在自己家裡完全看不進去,有一句話叫做什麼,書非借……嗯……」

  周延做出費力思考的表情,逸寧幫他說道,「書非借不能讀。」

  「就是這個意思。」周延拍了拍書,笑道。

  因為他對著逸寧說話,逸寧不能沒有禮貌就直接走到,於是就被他定在這裡了,他之後又說道,「上次來你也在這裡看書,今天你也在,你很喜歡看書吧!」

  逸寧有些窘迫,不想和他說話了,但又只好回道,「還行,看書很有意思。」

  周延又去注意他手中的書——《要塞》,不知道是什麼,瞥到上面的作者——聖埃克蘇佩裡,於是有那麼一點印象。

  「我只看過他的《小王子》。你很喜歡他的書?」周延很感興趣地看向逸寧問道。

  「挺喜歡的,《要塞》很不錯,我看了好幾遍了。」逸寧其實想買這本書,只是這個月買書的預算已經超出了,只能等到下個月再買。

  「他是不是美國人,貧民出生,做過水手,是不是還寫過一篇很出名的狗的故事?只是我沒有看,一直想看看的。」周延坐在椅子上,逸寧站著,他很容易就看到逸寧帽子下面的白皙平和的漂亮的臉。

  他將逸寧專注地看著,其實是在意淫美人,逸寧看他這樣專注的樣子,以為他是求知慾旺盛,但他剛才說的東西完全錯了,聖埃克蘇佩裡是飛行員,而這人說的估計是傑克倫敦,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說他錯了,只好婉轉地提醒道,「傑克倫敦的確是美國人,那篇寫狗的《野性的呼喚》是他的代表作,非常好看。」

  周延對這些哪裡感興趣,既然對方說他錯了,便故意做出一臉窘迫地樣子,非常不好意思地一笑,「居然記錯了,看來以後再說之前要好好想想。」

  逸寧看他笑得窘迫,加上自己也實在是很久沒有和別人交流說話了,人畢竟是社會性動物,很多時候其實是希望表達和希望聽聽別人的話的,於是繼續和他說道,「沒什麼,我也經常記錯東西。」

  「你別站著了,坐下說吧!」周延指指逸寧方才坐的椅子,對他說道。

  這一樓現在還有兩個讀者,看到這邊說話就看過來,用眼神表達不滿。

  逸寧小聲回答道,「不了,我要回去了。在這裡說話會打擾別人。」

  周延掃視了一圈房間,心裡其實非常不屑,卻做出很歉意的表情,說道,「是啊!剛才一直在說,居然沒有注意。」

  他本想邀請逸寧去咖啡店喝一杯,但想著對方戒備挺強的,而且每天都會來書店,於是就沒有再糾纏了,「那再見!你先走吧,我再看會兒書!」

  逸寧向他點點頭,說了聲「再見!」將書放回原架後就下樓走了。

  逸寧走了,周延當然也就下樓買了書離開了。

  第五章 雨中的重逢

  周延遇到別的事情忙了幾天,等忙過了再去書店裡找那個總是坐在窗戶邊上的人時,發現他並沒有在。

  帶著期待地特意去找一個人,發現人不在的時候,周延心裡有失落,但更多地是憤怒。

  人生不免很多不如意,而周延雖生為一個富家子弟,從小也橫行霸道,但並不能說他就事事順心了,相反,他不順心的事情比平常人家孩子恐怕還多,從出生就沒有父母的特別關愛,之後也一直放任,雖然無論做錯了多大的事,闖了多大的禍都有人幫著收拾爛攤子,但他每次也都被教訓地很慘,只是他屢教不改就是了。

  期望沒有達成,周延當然首先是氣憤那個應該在這裡坐著的人沒在,但是,他除了氣憤也無他法可想,只能氣悶著脾氣不好罷了。

  第二天他沒有再去書店裡等著,而是在辦公室裡用望遠鏡不時觀察,仍然沒有見到那個應該出現的白色身影出現。

  之後一連幾天都是這樣。

  周延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不就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嘛,自己就大受影響。亂髮了一通脾氣,最後就不去管這事了。

  只是,去酒吧釣了一個漂亮的妞臨到緊要關頭覺得沒意思,偃旗息鼓,還讓美女以為他出問題不行了。

  周延一邊氣憤一邊咒罵。

  只好開車將美女送回酒吧去。

  這幾天都在下雨,一場秋雨一場涼,溫度降下來,很多人都開始穿兩件衣服,有些甚至穿上了毛衣。

  怕冷的逸寧就是其一,穿了毛衣在外面還穿了一件不薄的外套。

  前段時間有一晚貪涼,開窗睡覺又沒有蓋被子,然後就冷感冒了,他是最怕去醫院的,去藥店買了點感冒藥吃,病就一直拖著沒有好,他咳嗽鼻涕的,也就沒有去書店看書了,每天多些時間睡覺。

  逸寧喜歡下雨,下雨天天色很陰,待在家裡的人開上暖黃的燈,便自成一個溫暖安全的世界;出門也沒有關係,濕漉漉的地上,穿著鞋跟稍高的鞋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踏在地上,會沾上一些水意,但是,也給人溫軟的感覺;每人都舉著一把傘,傘能遮擋住別人審視的目光;雨滴從傘沿滴下去,一滴一滴,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寧靜的,柔軟的,即使是在現代化的大都市裡,你也能將自己行走的世界想像成數百年前的青石板街道,兩邊是黛簷粉牆的建築,雨落在瓦上,會有那種柔軟的細膩的溫情的感覺……

  逸寧右手舉著一把黑傘,在靛藍的毛線背心外面還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外套,沒有拉上衣服拉鏈,下面是些微緊身的深藍牛仔褲,鞋子是深色的有三厘米左右鞋跟的休閒鞋,鞋上面全被雨水沾濕了,褲子下擺也有些濕意。

  左手提著兩個購物袋,裡面是生活用品還有肉類蔬菜水果之類,一星期去一次超市買東西,每次都會有些份量,手估計被勒了很深的痕跡,他雖覺得手痛得厲害,但是,這種下雨天實在沒有地方可供他放下東西來休息一會兒,只能想些別的東西將注意力轉開,比如,想一篇關於雨的散文。

  此時已經是晚上要近十點,又因為是雨天,路上沒多少行人,逸寧思緒想得遠了,幾乎已經認定自己是走在五百年前的石板路上,甚至眼前反射著路燈光的帶水路面,都像是映著那一盞盞點亮起來的紅色燈籠,輕輕地搖曳在風中。

  一輛跑車從他身邊忽地開過去,路上的一大灘水被掃上來,幾乎是撲面而來的水淋了他一身,又急又冷,加上太過意外和水的力度挺大,逸寧被水掃得摔倒在地。

  手中的東西當然全都掉到地上去了,傘也被摔出了好幾米遠,加上有風吹來,傘還有沿著馬路向遠處跑的趨勢。

  被澆地全身濕透,又冷又髒,東西也散了,左手手掌和肘部傳來的疼痛提醒他手掌和肘部在地上擦傷了,腳上的疼痛也提醒他穿鞋跟稍微高點的鞋腳也被崴了。

  真是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現在連老天爺也來欺負他,讓他沒有一天好過。

  在心裡罵了幾句老天,慢慢站起身來又開始檢討自己走路的時候走神,所以這樣子也是自作自受。

  路上打著傘走過的行人都會往這邊看兩眼,然後以更快的速度離開了。

  人世冷暖,就是這樣子的。

  逸寧歎息一聲,準備將要被吹走的傘追回來,然後再來收拾掉的東西。

  腳踝上傳來的刺痛和抽痛讓他皺緊了眉頭,一瘸一拐往前走了兩步,就有一人跑著追過他將他的傘拿起來,逸寧正想著這人是來幫忙還是來趁亂打劫,對方已經回來了,還對他說道,「開車沒注意,擦到你沒有,你沒事吧!」

  天上還在下著小雨,淅淅瀝瀝,地上不是逸寧想像的青石板路,是水泥路,但在雨中路燈下也顯出黛青的顏色來。

  周延舉著傘遮在逸寧頭上。

  逸寧滿身的水,臉上也有泥漿,又冷又覺得渾身髒得難受,心裡卻生出一種奇異的感動和溫暖。畢竟世上還是有好人的。

  雖然這人就是開車濺了他滿身水,還讓他摔倒的人,但是,他能回來就是非常不錯的了,畢竟沒有人看到他的車牌號,即使自己出事了,也找不到他頭上。

  「沒事!」逸寧將傘從周延手中接過來,回答道。

  「我看你走路有些問題,哪裡受傷了要說,我帶你去醫院,這年頭像你這樣被人撞了還說沒事的人可沒有了。」周延是良知還在,車開過,人摔到地上,他才從後視鏡裡觀察到,今天很無聊,剛送了那女人回去,又沒有事情做,還不如就留下來做好事,這才下車冒雨前來關懷被他的車掃到的人。

  「我沒有被撞,腳有些扭到了而已。」逸寧說完才注意到對方居然是在書店裡見過兩次的人,露出些驚訝的神色。

  逸寧今天沒有戴帽子,臉上還有泥漿,周延也是此時才注意到他就是書店那個人,也很驚訝。

  兩人同時出聲,「是你?」

  說完兩人都露出笑意來。

  逸寧看自己買的東西掉在地上了,估計大多數都髒了不能吃了,有些為難。

  周延也看過去,馬上說道,「這些都不用了,多少錢我都陪,先不管這些,你腳崴傷了要去醫院看看。」

  逸寧沒想到這人是這麼好的人,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是他自己想事情沒有注意路況,這裡又是右轉彎處,這人也不算違反交通規則,讓他陪東西送醫院實在說不過去。

  「不用了,我站在路中間是我的錯,我自己去看醫生就行了,你不用管我的。」逸寧自從上次被送到醫院醫治,想到那時候的情景,就討厭醫院,還有討厭醫生,所以,並不願意去醫院,想著腳上也沒有太痛,估計回去敷藥揉揉就會好了,便婉言拒絕周延的好意。

  周延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別人哪個不是即使沒有被車傷到也要哭著喊著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更不要說是這樣還受傷了的,要是別人,還不要了醫藥費還要工作耽誤費用,除此還有一大堆補品費用,甚至有些還要精神補償的。這人真是奇了,一個勁地推遲。

  「還是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你看,我車就在這裡,你要自己去,還得打車不是!」周延說著已經上去攙扶他。

  逸寧反射性地避開了,他不希望和任何人有肢體接觸。

  周延看他這樣,有些生氣了,「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說了送你去醫院,負擔醫藥費,你一個勁地躲做什麼!」

  不由分說上去拉逸寧。

  逸寧被他拉得一踉蹌,馬上說道,「你別拉我,我自己知道走!」

  「那上車吧!離這裡不遠就有醫院。」周延說道。

  逸寧沉著臉想說不想去,但又怕這人來拉自己,於是說道,「地上的東西還要收拾了,不然別的行人會踢到,可能還會摔跤。」

  周延出口就想說,「管他們的,摔了關我屁事。」但想到這人是個愛看書的文雅人,又想自己在他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便改口說道,「我來撿。」

  周延撿東西的時候看了一下,一個袋子裡有洗髮水沐浴露還有臉霜肥皂洗衣粉之類,另一個裡面居然有面,還有肉,然後還有菜,什麼菜他不大能認得,然後還有蘋果,蘋果買得有些多,小袋子撐開了,摔倒的時候就滾了出來,逸寧將滾得有些遠的蘋果撿起來拿著要放進袋子裡去。

  逸寧看了一下東西,發現除了濕和髒之外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被摔外,只要洗洗都是可以用的,便鬆了口氣,畢竟這裡面的東西是幾百塊錢,要是摔壞了,他就只能用別的錢來墊這裡,那麼生活又會拮据一段日子了。

  周延提著東西就準備往垃圾桶的地方走,逸寧叫住他,「你幹什麼?」

  周延覺得莫名其妙,回過頭來說道,「這些都扔了吧,我陪你新的。」

  逸寧有些急,「都能用呢,你還回來。」

  周延不理他,直接將東西都丟進垃圾箱裡,將一個原本還空的垃圾箱都裝滿了。

  逸寧氣得臉都紅起來,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你要先去醫院,那些東西那麼髒怎麼放進車裡?」周延看逸寧舉著傘氣得動也不動一下,覺得有必要給他解釋一下。

  逸寧一向脾氣好,但也有些生氣了,「我身上也是髒的,不想坐你的車去醫院,我要回去了。」說著走過去就要將垃圾桶裡的東西拿出來。

  「喂!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周延看他這樣也生氣了,幾大步走過去就要拉他。

  逸寧當然不讓他拉,兩個人就在大街上吵起來了,一拉一扯的,一個人要一個人拒絕,聚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還以為是情人之間吵架呢!

  「兩個男人在大街上公開打情罵俏,也不嫌礙眼!」一個比較多事的老大媽說道。

  兩個人都聽到了,周延朝那人冷眼看了一眼,他的流氓眼色直讓那老大媽縮了一下脖子,趕緊走遠了。逸寧倒是紅了臉,也不去垃圾桶裡拿東西了,直接準備離開。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4-10-21 23: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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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醫院

  城市裡的燈光讓黑色天幕下有一層奇異的暖黃光暈,因為下雨,黑沉沉的天空將這層暖黃光暈壓得極低,好像就在不遠處的頭頂,就是一層光罩。

  旁邊高樓上有明亮燈光,雨幕將一切隔離,所有東西彷彿都顯得比平時來得遠。

  逸寧覺得這個幫自己的人有些不能理喻,自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卻硬要拉自己去醫院。

  瞥了他最後一眼,逸寧撐著傘看了一下路上車輛,直接準備橫穿馬路避開他。

  此時已晚,加上雨中人少,車輛比平時開得還快,逸寧腳踝受傷,一瘸一拐就要跑過馬路去。

  周延跑上前去將他拉住,正好一輛黑色轎車飛快地開過去,路上的積水被濺起來灑了兩人一身,周延衣服在雨中本就淋濕了,此時便更濕,褲腿上也濺上了泥漿,他氣得對那輛開過去的車大罵,「他媽的,長眼沒有,操……」

  還沒罵完,就見被他拉住的人一雙黑白分明澄澈的大眼睛將他盯著,想到剛才自己將他濺了滿身水,一向沒有羞恥感的周延,此時居然覺得有絲窘迫,也不罵了,直接凶巴巴將逸寧拉到路邊去,「去醫院,你去醫院看了傷,我管你到哪裡去撿垃圾!」

  「那是我的東西,什麼撿垃圾……」逸寧在心裡憤憤,但沒有抱怨出口。對周延的拉拽行為抗拒道,「我衣服濕了,要回去換衣服。我自己知道去看醫生,你實在過意不去,那就陪些錢給我就是了。」

  周延想的是這是上天安排的機會讓我來泡你,哪能簡單就讓你跑了。於是拒絕道,「不行,我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你這人怎麼這樣!放開!」好脾氣的逸寧生氣了。

  周延才不管他,原來還是拉著他的手臂,之後完全將他半抱著拖著走。

  逸寧又有了被人強迫的感覺,上一次那樣的事情瞬間襲進他的腦子,讓他神經突然緊繃,驚恐起來,顧不得這是大街,顧不得有人在看,直接拳打腳踢起來,驚恐地叫喚,「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我不要……」

  更多人朝這邊看過來,而且指指點點,周延非常惱火,吼道,「不就是去醫院,叫得像殺豬。」又朝那些看過來的人凶狠罵道,「沒見過人不想就醫嗎,滾開吧!」

  逸寧直接被周延拖進了車子裡,一把被按在副座上,被強硬繫上安全帶,關上車門。

  這人這般作為和個劫匪沒有什麼區別,逸寧現在是真擔心他要將自己劫到哪裡去,但是高聲呼救也沒人來救。

  周延坐到駕駛座上,開車出了一段,看到副座上那人一副絕望的神情,覺得特別搞笑,他這是怎麼了,神經病發了才這樣千辛萬苦將這人綁到醫院去。

  幾分鐘時間就到了一家醫院門前,開到停車場裡去。

  逸寧看看外面的情景,是真的到醫院裡來了,他才鬆了口氣,不過,看向周延的眼神裡依然充滿了戒備,主要是這人太不正常,太奇怪了。

  逸寧解了安全帶,準備開車門下車,只是,他沒帶多少錢,不知道自己去看病錢夠不夠,所以又有些忐忑。

  周延看了他一眼,也沒所表示,直接拿出電話來打。

  「喂,李叔嗎?……嗯,我在醫院停車場裡,……嗯,嗯……」

  逸寧聽他和別人閒聊起來了,非常窘迫,想說自己下車去了,又不好打擾他講電話。

  周延講完電話,看眼開了車門的逸寧,憤憤地出了口粗氣,下車後便到逸寧的一邊將車門打開,將他拉了出來。

  雖然周延盡量壓了怒氣做到動作輕柔,但逸寧還是被他拉了一踉蹌,腳上的傷更痛了一些。

  車裡面比較暖和,出來後被風一吹雨一打,加上衣服本就是濕的,就冷得瑟瑟發抖。

  周延看了眼逸寧的可憐樣,心裡的氣也就消下去了,想去扶著逸寧走,逸寧卻躲開了他的手,默默地往醫院裡走去。

  「呵!」周延露出個譏笑的表情。走到逸寧前面去,也不理睬他,逕直往前走。

  逸寧真的覺得這人莫名其妙,正準備轉方向逃了,周延就回頭來看他,看到他要邁步往別的方向去,就怒了,冷笑著哼道,「老子今天就非要把你拉到醫院去。」

  逸寧真想罵這人腦子有病,最後還是被他的凶狠表情嚇得沒有罵出來,跟著他進了醫院。

  居然沒有像別人一樣去掛診,直接坐電梯上了樓,周延帶他到一個辦公室裡,裡面書架辦公桌沙發電腦,逸寧甚至一進去就聞到了很香的咖啡的味道,讓他覺得非常溫暖。

  裡面沒有人,周延自顧自坐到沙發上,然後將外套脫掉,看逸寧還愣站著,就說道,「你腳不是受傷了,站著幹嘛,坐啊!」

  逸寧有些拘謹地坐下,雙腿並著,坐姿端正。

  他身上的褲子直接是髒的,鞋子當然也髒,進來後在地上就留下了一個個淺淺的髒腳印,看著那些腳印,讓他很不好意思。

  「把外套脫了吧,都濕了,你不冷嗎?」周延去倒了兩杯咖啡,一杯放在逸寧前面,一杯自己端著喝了,瞥著逸寧說道。

  逸寧搖搖頭,並不去端咖啡喝。這個房間裡只有他和周延,必要的警惕是必須要的。

  這時一人推門進來了,高大的身材,四十來歲,沉穩幹練,頭髮一絲不苟,臉上也是那種經常不苟言笑而帶上的堅硬和嚴肅,黑色的西裝外面套著一件白大褂。他後面還跟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李叔!」周延正在喝咖啡,轉頭看到進來的人就叫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些微敬意。

  李梓弈看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轉到端正坐在沙發上的逸寧身上,逸寧看到他進來便起身站好了。

  他掃了逸寧幾眼後,對著周延問道,「就是他?」聲音略微冷硬。

  「是啊!今天開車將他擦到地上了,腳踝受傷了。」周延說道。

  「給他看看吧!」李梓弈對進來的那一男一女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說道。

  逸寧褲腿上全濕了,還有泥漿,他坐到沙發上將左邊濕了的褲腿全挽起來,露出白得在燈光下晃眼的一截小腿來,之後又將鞋子脫了,穿著白色短襪,按照醫生指示將襪子也脫了。

  腳又小又白,晶瑩剔透的,那女護士看著就笑了,另外幾個雖沒有做出別的表情,但也都被吸引了目光看過來。

  李梓弈看了逸寧的腳一眼後,就皺眉看向周延。

  周延全被逸寧吸引住目光了,哪裡看得到他李叔表示出來的不滿。

  腳踝上已經紅腫了一圈,看起來很糟糕。

  醫生說讓逸寧跟著去檢查,便讓護士小姐將逸寧扶走了。

  逸寧被扶著出了門,李梓弈才對周延說道,「你這又是看上他了,這孩子不是那種讓人玩玩的人,你不要打他主意了。」

  周延坐在沙發上翹個二郎腿,笑著回答說,「我是正二八經要追求他。」

  「放你的屁,你那德行在我面前來說這話。」李梓弈坐到辦公桌後看文件對周延罵道。

  「我說真的,你不覺得他不錯嗎?長得不錯,人也很好。我車今天把他擦了,他摔倒了都不要我陪醫藥費,這年頭這種人哪裡還能找得到。」周延說得挺認真。

  「你就在這兒放屁吧!我早二十年估計會信你的話!……你不是最討厭娘娘腔,到時候你把人怎麼樣了,別讓你三叔又給你擦屁股。人長這麼大了,就沒幹過幾件能看的事情。」李梓弈板著臉教訓他。

  「他哪裡娘了,我覺得還好啊!反正最近事情也不忙,追他有什麼關係!能出什麼事?」周延辯駁道。

  李梓弈搖搖頭,「隨你!那孩子看著就挺乾淨的,你別把人家給害了就行。」

  周延不作答。

  醫生來說逸寧的腳踝已經包好了,說他要走,問周延的意思。

  周延告別李梓弈出門去找逸寧。

  周延一走,李梓弈看剛才被他弄髒的沙發地毯,皺著眉頭讓人進來打掃整理乾淨。

  在病例上,周延才知道逸寧的名字,說道,「你叫蘇逸寧啊,名字不錯!居然25歲了,你像嗎,不是亂填的?」

  逸寧脫了外套,穿著深色的毛背心,顯得異常清瘦,兩個褲腿都挽了起來,腿也很細,加上他的一張尖下巴的清瘦白皙的臉,哪裡看得出來是25歲。

  逸寧腳踝上的傷被處理了,還照了片,醫生態度極好,說讓他一個月內最好不要用腳做大幅度運動,過些天再來看看之類。

  逸寧雖然討厭別人的碰觸,但是沒有辦法,必須讓人扶著走路。

  周延態度非常好地來扶他出去,雖然只是扶了手臂,沒有實質性的碰觸,逸寧依然覺得很彆扭和窘迫。

  第七章 入室

  逸寧坐在車上不說話,外面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世界都是濕漉漉的,下雨讓這個城市的節奏稍微慢下來一些。

  路邊建築裡的燈光從車窗一閃而過,迷離變幻不定,逸寧總有種自己沒有在人間的感覺。

  他已經習慣於生活在自己的思維裡——一個小小的,他能夠掌控的世界。被駕車的這個介紹自己叫做周延的人拉入凡世,讓他覺得不真實,心裡非常忐忑。

  車裡的暖氣熏得他有些想睡覺,畢竟又忙又累地忙亂了一個多小時,他困了。

  周延問他家住哪裡的時候,逸寧警惕地只報了他摔倒的那個路口。

  周延哼了一聲,將車開到那裡去後,不讓他下車,又問,「你不會是要在這裡下吧!你不要你的腳了,能自己走回去?」

  逸寧的左腳上纏著紗布,醫生建議頭三天最好不要走路,他囁嚅著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

  周延瞥了他一眼,不想讓他太為難,說道,「你這是擔心什麼,害怕我知道你的住址纏著你啊!是我開車擦到你了,再怎麼也該是你纏著我要醫藥費吧!」

  逸寧雖然也是這麼想,但畢竟周延看起來讓人不放心,於是還是一聲不響。

  「你這人怎麼這麼個悶葫蘆,就這樣耗著嗎,不讓我送你回去,你打電話叫你家裡人來接你啊!」周延看他悶著,聲音大了不止一倍地帶怒說道。

  「對不起……我自己下車回去就行了!謝謝你了!」逸寧說著就要開車門下車,只是車門鎖上打不開。

  周延差點沒被他氣死,他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居然這人就這般不領情。「你沒手機給家人打電話嗎,沒有就用我的。」說著把手機遞給他。

  逸寧回頭來朝他笑了一下,沒有接手機,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車裡像是盈著銀河的暈光,柔柔的,寬廣博大,就像周延以前去天文觀測中心看到的一樣,他愣了一下,壓下被他一下挑起來的不正常脈動,「我又不是什麼壞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還要陪你其他費用呢,要是你不相信,我現在打電話讓律師來處理這件事也行。」

  「不,不用了。是你太客氣了,我原來就說過是我自己站在路中間才被你車濺的水掃到,要是你這樣的話,好像是我在騙錢一樣。」逸寧制止周延要打電話的動作。

  逸寧的警惕心,還有就是對別人的排斥,這些都讓周延感到可疑。

  「你這樣子,是不是家裡沒有別人,所以,怕我入室搶劫?」周延半開玩笑的說道。

  「怎麼可能。」逸寧只是不喜歡有人進入自己的空間而已。而且,一看就知道周延是那種非常有錢的人,首先是他開的這兩非常顯眼的車,其次是去醫院就直接進院長室,還有動不動就說找律師處理事務。只是,現在這個社會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沒有好人,他們對你好都是有企圖的,因為有錢人可沒有時間陪你這樣耗。逸寧雖然不仇富,但是卻討厭和有錢人打交道。

  雖然逸寧懷疑周延的企圖,而且對他充滿了十二分的警惕,最後還是沒有好的辦法,只能讓他將自己送到了住處樓下。甚至讓周延將他扶著上了樓。

  逸寧的住處是很老舊的那種樓了,每樓有四家住處,對門兩家都是兩室兩廳的較大公寓,而另外兩家就是一室一廳帶著一個小廚房和一個小廁所沒有陽台的二三十平米的小公寓,不過,這個小的空間對逸寧來說剛剛好。

  這個房子有些破舊,每月月租要兩千多,比起和別人合租的房子要貴一些,但逸寧寧願承擔這麼貴的房租,也不想和別人住在一起。

  他有一些潔癖,大學同寢室的人都不怎麼受得了他,他知道自己的弊處,也就不想和別人一起住了。

  逸寧住在四樓,樓道裡黑漆漆的,因為太安靜了,聲控燈沒有亮起來。

  周延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暗?」

  「這一樓的燈壞了,上面一層有燈。」逸寧輕聲回答。

  周延還沒到這麼破舊的地方來過,老舊的樓房總會有一些說不出的腐朽的味道,這讓他覺得有些犯噁心,逸寧也不喜歡這種味道,但好在已經住慣了,也就能夠忍受了。

  周延扶著逸寧的左臂,幾乎是支撐著他半邊身體的重量,不過,逸寧本身就不重,周延力氣也大,倒沒覺得什麼。

  周延皺著眉頭,問道,「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語氣裡帶著強烈的嫌惡。

  他一個大少爺,當然不知道平民的痛苦,逸寧也不和他計較。平淡答道,「我覺得還好。」

  周延聽出逸寧語氣裡對這個話題的不耐,也就不再提了。

  周延將逸寧扶到門口的時候,逸寧從褲袋裡拿鑰匙出來,周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逸寧也不好意思趕他走,於是自己在那裡一邊煩躁周延這事一邊開不開門。

  周延看逸寧一直對不准鎖孔,說道,「你自己的門都打不開嗎?」

  強行拿過逸寧手中的鑰匙,開起門來,這個樓道裡的燈太暗了,周延好半天才把鑰匙插進去,開始轉錯方向了,後來才轉對,周延便又罵了兩句髒話。

  這種老房子沒有什麼隔音效果,在看電視的房租老闆娘開了裡面的木門從鐵門框來看外面的情況。

  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將租房子的小寧幾乎是半摟著,開門正準備進去。

  老闆娘是六十多歲的老大媽了,只和老伴住在這裡,家裡養著兩條狗,兒女都有出息了,工作體面,結婚生子住在別處。

  她是這個城市裡很少的熱心的人,便喊著問了一句,「小寧,你朋友?」

  逸寧看向老闆娘,笑了一下,答道,「算是!」

  周延雖然不滿於逸寧那句「算是」,但看向那老大媽,居然還挺禮貌地打了個招呼,「打擾大媽你了!他腳崴傷了,我送他回來。」

  老闆娘這才放心地關上門進去繼續看電視了。

  逸寧進屋開了燈,周延站在門口看裡面,低矮的樓房讓他不舒服,而且屋子太小了,讓他覺得壓抑。

  只是,裡面特別乾淨,井井有條。

  只消看一眼,就覺得幽靜而涼爽。

  雖然是一般的水磨地板,不是木地板,沒有鋪地毯,但逸寧脫了鞋穿著自己的小拖鞋,這才進去。

  沒有周延穿的拖鞋,逸寧看這人硬要進來,只好說道,「不用脫鞋,進來坐吧!」

  房間裡到處一塵不染,周延在屋子裡留下一個又一個髒腳印,一向大而化之的他倒覺得有些愧疚了。

  逸寧要去給周延倒茶,周延看他單腳跳,或是一瘸一拐實在痛苦,就說道,「你不用招呼我了,換了衣服早些休息吧!你的那些東西,我明天會給你送來,要是我不來,就讓別人給你送來。」

  逸寧想說不用了。

  周延已經又說道,「你電話是多少,我明天來之前聯繫一下你。」

  周延語氣強勢,逸寧本不想給他電話號碼,最後還是給了。

  周延走之後,逸寧跪在地上將被周延踩髒的地板好好擦乾淨了,腳傷和手肘上的傷不能沾水,所以只擦了身體,穿上暖和柔軟的棉質睡衣,睡進溫暖的被窩裡。

  這天亂成這樣,他也沒有心思再工作,精神疲累只想好好睡一覺。

  逸寧沒想到周延還會再來,畢竟昨天他那麼嫌惡這棟老房子,對著他住的小公寓也一直緊皺眉頭嫌惡得不得了。

  周延來的時候,是中午一點剛過,逸寧熱了冷飯冷菜準備吃。熱飯的時候,看到冰箱裡幾乎沒有東西了,他還想著要讓老闆娘買菜時幫帶一些。

  周延兩隻手各提了兩大袋,沒有手敲門直接用腳踹,這不算結實的鐵門被他踹地砰砰響,把正準備吃飯的逸寧嚇了一大跳。

  他從門眼裡看到外面站著周延,愣了一下馬上開門,以免他將這門踢壞了老闆娘是會讓賠償的。

  周延看到逸寧,露出個爽朗的笑,說道,「昨天把你東西扔了,今天這些是來做補償的。」

  逸寧讓他進來。

  周延居然非常有心,袋子裡還提了一雙新的拖鞋來,拿出來換了才進屋。

  逸寧看周延極其自然又熟識地在他房間裡走了幾圈,對各處評頭論足,在收拾周延帶來東西的他就忍不住想歎氣。

  周延提來的東西可不是他自己去買的,讓了家裡採購的人去買,給她說了大致哪些。

  所以,這四大袋東西又多又貴重。

  逸寧看了一下,就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收。

  和周延說了,周延沉著臉一句,「你不要把扔了就行,不要和我說。」就將逸寧的話噎了回去。逸寧只好將東西整理了拿出來,放妥當。

  周延看逸寧客廳裡一方矮桌上一道苦瓜炒雞蛋,一道冬瓜燒排骨,還有一碗米飯。

  苦瓜炒雞蛋雞蛋煎得金黃,苦瓜是嫩綠的色澤,冬瓜燒排骨看著也不錯,主要是香味讓周延覺得餓了,他從早上起來,到現在還沒吃多少東西呢。

  於是,周延大少爺要求道,「我也沒吃午飯,就在你這裡吃吧!」

  雖然每一頓的飯菜都是計算好了的,沒有給另外一人準備,逸寧不好拒絕周延,只好拿了另一副碗筷,從自己碗裡趕了大半碗米飯給他,想著自己過會兒再吃些餅乾也可以。

  周延從進來,逸寧就是默默的,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你只有這麼一點飯嗎,既然這樣,你就拒絕我不就好了,我不吃了。」周延看逸寧那可憐樣,就推開碗不吃了。

  逸寧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才說道,「我還有餅乾可以吃。」想到周延剛才提了魚乾來,便又說道,「你等等。」

  周延看逸寧從冰箱裡又拿出一些東西出來,用碟子裝好,一瘸一拐地過來放他面前。

  這也許是周延吃得最簡單的一次午飯,但還算津津有味。

  他有事要先走了,逸寧在廚房裡洗碗碟。

  逸寧額發有些長了,遮住了眼睛,隨著手上的動作,頭髮輕輕動著,周延坐在客廳裡看著他,想他還真是賢惠,本來是急著要走,硬是拖到逸寧收拾完了廚房,他才告別。

  周延走了,逸寧長出了一口氣,希望他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第八章 拜訪

  因為腳傷,逸寧雖然想去書店看書也不能了,每天待在家裡看書寫東西做翻譯。

  吃著周延帶來的東西,他便會想到那個高大英俊強勢非常的人。

  周延那天離開時說的是以後還來做客,但連著一星期,都沒見到他來。

  逸寧並不是想他來,只是,畢竟,一個突然強硬闖入生活的人不見了,多少會時常想想,更何況自己吃的用的都是他買來的,細緻如逸寧,每看到一次那些東西,都能想一遍那天發生的事情。

  無論那天是多麼狼狽,周延是多麼強勢不可理喻,在後來的回想裡,都蒙上了一層溫馨的薄紗,朦朧了那時的彆扭和警惕,就像那時的雨不是催涼的秋雨,而是霏霏柔軟的春雨。

  天氣涼了,人沒了原來那麼暴躁,精神好了不少。

  周延發現自己那方面的興趣又恢復了,於是又開始過起原來那般糜爛的生活來,比起逸寧的漂亮溫柔沉靜,有更多的妖艷尤物,沉醉其中,他哪裡想得起逸寧來。

  一天,醫生給他打電話來,說那天腳傷的病人沒有去複查,向他詢問這件事情。

  逸寧腳崴傷並不是特別嚴重,到現在早好了,不用複查也沒有關係。醫生也只是想著給周家少爺打個電話詢問此事,套一點交情而已。

  要不是醫生說起,周延多半就會將逸寧忘了,既然醫生說起了,他就又想了起來。

  想到他在娛樂城裡用望遠鏡看到的逸寧白皙安靜乾淨的側臉,還有那骨節修長秀美白淨的放在書頁上的手;想到那天在雨中,他被濺了滿身水,臉都是髒污的狼狽,但是卻依然默默而溫情,就像那天的雨一樣,淅淅瀝瀝,溫柔的,微涼,帶著絲莫名的憂傷;還想到那天的那一方小桌,那一個小小的公寓,裡面的那一個人……

  和所有他這種富家二世祖一樣,周延有選擇性記憶的毛病。

  不重要的人從不在他的記憶範圍內,總是過了就忘了。頭一天還在床上打得火熱的人,第二天出現在他面前,他說不定就記不起他名字來。

  逸寧能讓周延記起,周延歸結為逸寧那種人從他出生到現在,很少見到。畢竟他身邊都是一群精力旺盛無事找事的傢伙,而且,他身邊的人有多少不是想從他這裡得到好處呢,而那個人就不一樣了,一個勁地將好處往外推。

  周延又提了東西來看逸寧。這次提的沒有上次那麼多生活用品,換成了禮品,周延讓別人去買的,他也沒有注意,裡面除了補品,居然還有煙酒。

  這次是晚上,逸寧的腳傷已經好了,但他根據醫囑不能運動量過大,所以沒有出門,他正在練習做瑜伽裡面幾個比較簡單的動作。

  門被敲響,逸寧還以為是老闆娘,從探視孔裡看到是周延,周延面上表情挺冷漠,正皺著眉頭顯出些不耐煩。

  逸寧有一刻的怔忡,這時已經距離他被車擦到過了半個月,他以為周延不會來了,沒想到這人居然來了,逸寧最開始的是緊張,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般緊張,帶著一絲欣喜的,又有些懼怕。

  周延上次來自己帶來的鞋子,他洗後晾乾用盒子裝起來放進櫃子裡了,他飛快跑到臥室裡去將鞋盒子拿出來,等他再來到門邊,門上響起更大的敲門聲。

  逸寧打開門,周延抬起頭來看向他。

  逸寧剛才做瑜伽,額頭上臉上有些細汗,柔軟的髮絲粘在臉頰邊,額上也有幾絲,臉色不是以前見到的那樣的玉白,帶著運動流汗的紅暈,身上穿著一件淡藍色有只小熊的寬鬆T恤,下面是一條寬鬆的運動棉褲。

  周延看到面前的人,愣了好一會兒,以至於提著東西,露出一臉傻態。他一向是個美色至上的人,並且認為他這一生都將像他父親一樣聲色犬馬,而此時,他卻激動了心情,轉不動眼珠子,此時的他不會去想和這個人的未來,也想不到這人對他來說將會是多麼重要,他只是想起了談戀愛這個詞。

  他知道哪些人只適合做愛玩樂,那些人卻適合談戀愛。對他來說,雖都是打發時間,但感覺會不一樣。

  「你……你進來吧!」逸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將周延的拖鞋拿出來擺好,讓周延進來。

  周延甚至還記得進這個小小的公寓需要脫鞋。

  讓客人進屋脫鞋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周延卻並沒有介意。

  周延將手裡的東西遞給逸寧,逸寧接過來時,重量讓他有些吃驚。

  周延逕自在客廳裡的半舊矮沙發上坐下,看逸寧走路沒有問題,問道,「你腳好了?」

  「不是什麼嚴重的傷,早好了!」逸寧給他泡了一杯茶,是周延上次提來的銀峰。

  「醫生打電話來說你之後就沒去複查,你為什麼不去呢!」周延端著茶杯暖手。

  逸寧聽他這麼問,有些窘,上次周延帶他去是直接去院長室,讓他自己再去,他難道還能自己去找院長不成,而且,他也不喜歡醫院,自然就沒去了。腳上的傷在擦藥將養一個星期時就全好了,他才不會去醫院受罪。

  「不嚴重,幾天就好了,不用複查。」房間裡兩張舊沙發,他坐到另一張上去。

  「腳很重要,還是要注意一些,今天再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周延語氣又開始強勢起來。

  「不用了,早就好了。再說,現在醫院也下班了。」逸寧被周延那霸道銳利的眼光一看,就有些畏縮害怕。

  「醫院不會下班,走吧!」周延起身要拉逸寧。

  逸寧馬上逃開,警惕看著周延,語氣也變得堅決,拒絕道,「這是我的腳,我不去看了。」

  「你……」周延有些生氣,將逸寧緊緊盯著。

  「謝謝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逸寧感覺到危險,緩和語氣說道。

  「你不去算了!」周延帶著怒氣地說完,又坐了下去。

  逸寧不知好歹的行為讓他很惱火且生氣。

  逸寧下午做了點心,用微波爐熱了一分鐘就端出來。

  周延正在好好打量逸寧的房子,小且窄,只是很乾淨而已。

  逸寧做了紅薯豆沙餅,本來是用作夜宵的,每次吃兩個,現在將一大盤都端出來招待周延。

  逸寧不太會應對人,將點心放在桌上,放了筷子和一個小碟子,說道,「這是我做的點心,你要不要嘗嘗。」

  都熱好放在面前了,不嘗就太不禮貌,周延當然點頭說好。

  逸寧從小的興趣無外乎看書寫東西,然後就是做打掃和做飯,廚藝不錯,上次周延就領教過了。

  裡面加了一些糯米面,吃起來軟軟綿綿甜絲絲,感覺不錯。

  逸寧實在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周延說話交流,坐立不安,只希望這人快些走了。

  吃點心即使是喜歡的也以一兩個為宜,周延吃兩個就不吃了。

  看逸寧拘謹地坐著,在自己家裡也坐得端正,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沒有男子氣,倒像個教養良好的淑女。

  兩個人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周延和別人在一起聊的時候可以隨口就說,突然遇到逸寧這樣沉默安靜的人,他倒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好了。

  周延沒有多待就走了。

  逸寧關上門,鬆了口氣,當然想的是以後他再也不會來了吧!之後又會想到下次見到的時候,應該多說些話,不能讓氣氛這麼尷尬。

  說實話,浪跡花叢好多年,周延身邊的男男女女數都數不過來,他卻從沒有過談戀愛的經歷,也許,他在十四五歲的少年時代,那時還感情較真摯,能夠和人談戀愛,只是他卻將時間用來和父親較勁,和那人的情人鬼混去了,之後,他也有過愛上衛溪去追求他,但是以失敗而告終,並且,他是慘敗,之後他頹廢了好長時間。

  現在想要找個人來談戀愛,人選是有了,他卻躊躇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他以前追求衛溪時讓大姐幫忙做參謀,不過失敗的結局告訴他大姐的辦法沒用。於是,非常可笑的是,他這次還去買了幾本言情小說來看,每本都是看了個開頭就看不下去,覺得裡面寫得可笑至極。

  第九章 沉默的追求和愛

  逸寧是個太過安靜的人,安靜到極其無趣的地步。

  周延時常到逸寧這裡來看看,其實是想和他多說幾句話,或是多聽他說幾句話,只是逸寧就是那麼個死板無趣的人,無論你說什麼,他都靜靜地坐著,你不知道他是否在認真聽,說完時候,問他問題,他就點頭說「還好!」

  周延覺得自己再堅持不下去了,他決定撒手。第二次戀愛以對方的無趣而告終,周延並不覺得自己這次是輸了,但是,卻很受打擊,難道他注定只能和人上床,而不能和人談戀愛嗎?

  逸寧就在等周延疲憊的時候。

  一個有錢人公子哥,看樣子就不是安分的人,時常往他這裡來,逸寧再笨也知道他不是真的來探望他腳傷好了沒,那麼一點小傷,根本用不著探望。

  周延沒有具體說是在追求他,逸寧也就假裝不知道,並告訴自己,周延這種人不能和他扯上關係,他們有錢人都不是好人。

  周延是個追求刺激的人,要讓他這種人自動放棄,方法太簡單了,只要讓他自己覺得無趣就行了。

  所以,每次周延來找逸寧,逸寧都是一副死板臉,也不怎麼說話,就聽他叨叨絮絮說兩句,然後氣氛就陷入尷尬了。

  逸寧雖覺得這樣不對,不能這樣做,但下次還是會這樣。

  他希望周延再不會來了,但在周延下次再來的時候,他心底又會泛起一些暖意,畢竟,他一個人總是太孤單了。

  廚房的窗戶朝著西北邊,只有當太陽從天上落下的時候,從遠處的兩棟摩天大樓邊上擦過,墜下地平線,只有在這最後時刻,會有一段時間的光線會照進廚房裡。

  照在擦地锃亮的廚房白色瓷磚之上,白瓷磚上有金色的蓮花的圖案,在這最後的光線裡流光溢彩,像是鮮活的一般,花瓣正在光線裡緩緩綻放。

  周延靠在舊沙發上,沙發上是橙色繡著大朵牡丹的套子,這是逸寧喜歡的樣式。他無所事事,靜靜地看著逸寧在廚房裡的一舉一動。

  白瓷磚上反射的光線打到逸寧的側臉上,讓他從額頭到鼻樑到嘴唇到下巴的線條上好像蒙著一層光暈,讓皮膚透明,而在眼睛處鼻翼處又有些陰影,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極盡溫柔,唇角處的一點笑紋就像同蒙娜麗莎的微笑一樣能夠永恆。

  太陽墜下去了,廚房裡一瞬間黯淡很多。

  在這樣的靜寂裡,光線從明到暗,蓮花從輝煌的綻放到黯然中消了顏色,周延覺得逸寧泡咖啡的這短短一刻,彷彿已經是經歷了一個世紀的長久,而他在這一世紀裡默默地注視著一個人的側臉,看他溫柔的眼,帶笑的唇,柔情蜜意如泉水汩汩湧出,不是火山噴發的熱烈,也沒有熱血沸騰的激情,像是看透了紙醉金迷,肉慾纏縛,他覺得自己即使就這般老去,彷彿也是一種幸福。

  逸寧端著泡好的咖啡過來,放在周延面前的矮桌上,「只有速溶咖啡,你看味道怎麼樣?你喝得慣麼?」

  逸寧的唇瓣緩緩動著,聲音輕柔。

  周杉將事情交給周延,除了大的方向做一下決定,別的事情就真的不管了,周延有時候忙得心力交瘁,許多事情遇到困難,他覺得自己已經長大,再回家尋求幫助便失了大男人的面子,很多時候死撐,事情雖難辦,但並不是沒有辦好,只是在很多地方不盡人意而已。

  才沒有幾個月,周延就覺得自己已然脫胎換骨,和以前那個還在學校裡輕鬆放蕩的人全然兩樣。

  因為知道的多了,倒沒有了原來那般的囂張,人內斂很多,他一直以來就極度厭惡他的父親,以超越他,能有一天將他打入地獄為內心最囂張而陰暗的目標。

  周延最近以來脫了稚氣,越發冷硬的臉部線條柔和下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聲音像是也染上了逸寧的味道,柔軟起來,「即使是速溶咖啡,你泡得也比別人的好些。」

  逸寧聽出他明顯的恭維態度,愣了一下,才露出有些窘迫的笑容,「即使說喝不慣也沒什麼,你恭維我,我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是真的,糖放得正好。要是還來幾塊你上次做的點心,想必會更好。」周延看到逸寧臉上有些窘迫的神情,便說道。

  「啊!可是,今天沒有了,你要吃只能以後。」逸寧語氣裡帶著愧疚,之後又說道,「有餅乾,你要吃嗎?奶油的曲奇餅不錯。」

  他說著已經去拿了一盒出來。

  周延不好拒絕他的好意,便拿著吃了幾塊。

  周延之後才覺得他每次到逸寧這裡來,逸寧都是一副緊張待客的模樣,對著他好像是在面對著戰場一樣。

  他原來已經決定不再玩這個遊戲了,後來又決定要繼續下去。

  逸寧這裡給他帶來的感覺太特別了,以致於他在別的地方從沒有體會過。

  周延喜歡的是地下酒吧裡的激情四射和為所欲為,嘈雜,繁亂,燈紅酒綠裡頹廢放蕩。

  聖誕節前夜,周延從小到大的哥們曹逸然約了周延酒吧相見,周延卻推了,來到逸寧這裡,約他去聽一場音樂會。

  周延從沒有提前打招呼的習慣,總是興之所至就來了,不管時間,也不管別人有沒有安排。

  這一點讓逸寧很厭煩。

  還是下午的時候,逸寧正在準備做夜宵吃的點心,準備做完後將房子做一次大掃除。

  那樣囂張霸道的敲門方式,除了周延,逸寧不做第二人想。

  將手上的麵粉洗乾淨,這才來開門。

  逸寧身上還穿著圍裙,臉上有一點白白的麵粉。

  周延很自然地進屋換鞋,那雙鞋逸寧除了定期洗乾淨晾乾,再也沒有收起來。

  「你在做什麼,和面?」周延問道。

  要不是曾經看到逸寧用麵粉做點心,周延都不知道點心原來要用各種各樣的麵團做成。

  「準備做曲奇餅。」逸寧回答了一句,就去給周延倒了一杯茶。依然是周延第一次提來的銀峰,逸寧只喜歡喝竹葉青,於是周延提來的某些東西就全部用來招待他自己了。

  一個烤箱是逸寧節約了很久才買的,之後他就迷上了用烤箱烤各種東西。

  周延只好等逸寧將曲奇餅烤好才說道,「我是來請你去聽音樂會的。」

  逸寧將剛烤好的餅乾用小碟子放在他面前,愣了一會兒才說,「我過會兒要打掃清潔。」

  「清潔什麼時候打掃不好。你是不想去嗎?」周延沉著臉問。

  「沒,沒有啊!現在這麼冷的天氣,我不想出門去。」逸寧不敢和周延面對面交鋒,將目光定在廚房裡才敢說出拒絕的話。

  「沒有多冷。我還是第一次請你,你這樣拒絕,太不近人情。」周延看逸寧一副忐忑害怕的樣子,就放緩了口氣。

  「那……那是什麼時候,在哪裡?」逸寧口氣軟了,問道。

  「我們先去吃飯,然後一起去,在藍色森林的音樂大廳,八點半。」

  逸寧坐進周延車裡的時候,才是最後悔的時候。

  他雖然想去藍色森裡的音樂大廳裡聽一場音樂會,但是卻不想和這個人一起去。而且,這樣先去吃飯,然後再去聽音樂會怎麼看怎麼是在約會。

  只是周延表情淡漠,態度強硬,一切理所當然,讓他也不好多想,更加不能多問,我們這是在約會嗎?

  是在一家法式餐廳裡用晚餐,這是逸寧第一次來這樣高級的餐廳裡用餐。用餐禮儀,他只在以前的選修課上面學過,曾經實踐過一次。

  雖然沒有太緊張,但還是覺得吃的手忙腳亂。

  餐廳裡氣氛很好,周延向他敬了幾次酒,逸寧吃過一吃喝酒的大虧,再不會像以前那般傻,每次喝酒只是輕抿一口,以致於周延就沒看到逸寧的酒杯裡酒有少過。

  下樓的時候,遇到了周延的一位熟人,對方好好看了逸寧好幾眼,並且對周延誇獎他這次的伴很漂亮很有氣質。

  周延熟稔的表示謝意,原來他和逸寧隔得有些距離,之後就故意上前攬了逸寧的腰。

  逸寧彆扭無比,但因為有別的人在,他也不好駁了周延的面子打開他的手讓他難堪,於是,走到門口的時候,逸寧才將周延的手甩開,並且有些生氣地往前衝。

  逸寧的沉默裡能代表他的所有感情。

  經常和他在一起的人,便能從中體會到。喜悅,安寧,憂慮,不安,憤怒,拒絕,厭惡……

  所有的感情,他都是用沉默來表達。

  「做我的伴,讓你難堪嗎?你不願意嗎?」周延看到逸寧生氣的樣子,本想用這些話來反問他,最後不知怎麼,在逸寧站在車邊等他的時候,他就覺得和這個無趣的人這樣發脾氣沒有多少意思,於是也沒有說話。

  開了車門,逸寧就上車了,他既然已經和周延出來,即使後悔,他也沒想過要馬上回去。

  逸寧是個膽小自卑的人,但不是個畏縮不前的人。

  音樂廳裡,觀眾落座。

  昏暗曖昧的氣氛,逸寧坐下後就沒有動過,當然也不和周延說話。

  現在逸寧倒不是在生氣了,他是在進入狀態。

  周延張嘴想說兩句,但看逸寧的目光只在舞台之上,便就沒有了興致。燈光昏暗,又有幾首纏綿情歌,本適合做些事情,但看到逸寧神情專注聽著,他居然就任由一個半小時這樣過去,什麼也沒有做。

  在悠揚的樂聲裡,逸寧陶醉其中,最後一曲Merry Christmas裡,所有人都跟著清唱,他也跟著唱起來。

  周延雖是個放縱的人,有時候流氓習氣十足,但也是按照大家公子的禮儀培養的,他在音樂會上的懂禮安靜讓逸寧對他有了好感。

  從音樂廳裡出來,天上已經在飛著小雪,雪小,剛落地就化了,按照周延的說法,像是飛著一層髒乎乎的垃圾,讓人倒足胃口。

  逸寧倒是面露喜悅之情,眼睛亮亮的望向深黑的夜空,看雪花從那無盡深邃裡飄落下來。

  「沒想到會下雪,今年並沒有多冷?」逸寧的聲音裡帶著欣喜,臉上也洋溢著笑,這還是從西餐廳出來和周延說的第一句話。

  「是人工降雪!」周延隨意說道。

  「是麼?政府還不如將這些錢用在公益事業上。」逸寧聽周延這麼說,愣了一下才有些感慨的發表看法。

  「又不是政府出錢。」周延說了一句,知道逸寧節儉成性,估計不會喜歡他的那些富人奢侈論,於是改口問道,「你喜歡下雪?」

  逸寧深吸口氣,鼻子被冷空氣凍得紅了,露出來的耳朵也紅通通的,他半望著天空說道,「挺喜歡,我家裡那邊每年都會下。」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會下大雪,你要去嗎?」周延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圍到逸寧脖頸上,圍了幾圈將他耳朵和嘴都擋了起來,只留下個鼻尖。

  逸寧愣了一下,想將圍巾還給周延,卻看周延已經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裡,一手拿了車鑰匙往前走了。

  這樣體貼的行為周延以前也給很多女生女人甚至有夫之婦做過,那些時候倒是非常順手,給逸寧繫上,逸寧那發愣驚訝的表情,倒讓他不自在起來了,快速躲過逸寧的目光往前走。

  呼吸裡全是圍巾上周延的味道,男人的清爽的味道,還帶著一點香水味。

  逸寧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了,跟上周延上車後才對周延說了一句乾巴巴的「謝謝!」

  周延很彆扭的回了一句「不用謝!」

  這邊是富人區,樹木掩映裡是一棟棟房子,在夜晚的燈光下顯得神秘。

  雪在這邊下得要大很多,樹上面已經積了淺淺一層雪白,逸寧看著,心裡默默的歡喜和幸福。

  第十章 平安夜不平安

  逸寧雖然想看較大的人工降雪,卻不知道是到這種地方來。

  當周延將車駛進一棟大別墅的前庭時,逸寧就有些著慌。

  車停下來,有穿著黑色制服的侍者過來打開車門,看到周延時還鞠躬行禮稱呼他「延少爺」。

  雖然車門被開了,但逸寧只想做只鴕鳥埋在車裡任由自己悶死還是風化都好,不要讓他出去面對外面的一切。

  顯然周延並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看侍者開了車門,逸寧仍然不下車,以為他是不是出了問題,周延便親自走到車門邊來,彎腰望著逸寧問道,「怎麼了?到地方了,你不出來嗎?」

  逸寧支支吾吾紅著臉,「我想回去了。」

  周延只想踢車一腳,大罵一聲,「你他媽耍老子!」

  不過看逸寧那臉紅羞窘的樣子,又嚥下了這般暴躁的言辭,言辭還算客氣,「都來了,現在回去做什麼,喝杯水看看雪景也是好的。」

  雖然言辭客氣,但已經有些冷冰冰的意味了,畢竟,他一個大少爺,從來是讓人伺候的,什麼時候伺候過別人,而和逸寧在一起的時候,很多時候都要憋著自己去適應他,他多少有些受夠了。

  逸寧憋紅了臉,期期艾艾地,還是下了車。

  周延走在前面,他就走在後面。

  沒有多大的風,雪也不是特別大,輕輕揚揚飄下來,紛揚雪白的雪花,襯著周圍的綠樹,修剪美好的庭院,別墅裡的燈火通明的燈光,和優美曼妙的音樂,真的有一種恍然身處異國城堡的感覺,當然,他既不是王子,也不是公主,只是個一般高攀而來的鄉巴佬而已。

  逸寧跟著周延,心裡悶悶地亂想。

  進了門,裡面就是一個大廳,此時正在舉辦舞會。

  在圓舞曲的節奏裡,人們在跳舞,女人們身穿華麗的禮服,男士有些甚至穿了燕尾服,就像一場歐洲的宮廷音樂會一樣,裡面的景象讓逸寧有些瞠目結舌,畢竟,他可沒想過會是這樣的。

  周延看逸寧停在了門口,便走過去說道,「你要看雪景,到後院裡面去吧!這是我大姐無聊舉辦的,沒什麼意思,純屬精力過剩。」

  逸寧感激周延此時的細心,面對這樣的場面,他的確非常怯場。況且,在別人都盛裝打扮的時候,他甚至是穿著羽絨服和牛仔褲這樣大煞風景的衣裝,也不能怪他剛才拒絕出車門,拒絕進來,看到這個場面,以致窘迫地耳根都紅了,而不是被凍的。

  逸寧趕緊點頭,帶著逃離的急切,「我們去後院。」

  兩人沿著大廳邊緣才走了一半,舞曲完了,方才跳舞的人漸漸停了下來。

  「周延。你跑哪裡去了,現在才回來,不是早給你打過招呼的,你居然敢溜掉。」一個身材高挑高盤著頭髮,穿著紅色禮服的美女從舞池中間過來叫住周延,臉上帶著些佯怒。

  「大姐!」周延露出個心虛的笑,這時才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子。

  周浦清掃了周延一眼後,將目光定在周延身後穿著淡藍色羽絨服帶著深藍格子圍巾的人身上,因為逸寧低著頭,她一時沒看清逸寧的臉,倒是看清了逸寧繫著的圍巾,那是她買給周延的禮物,沒想到周延還懂得憐香惜玉,給小情人繫上了。

  像周浦清這樣眼毒的女人,一眼就從逸寧的穿著看出來他是一般人,認為周延又是出去獵艷去了,而且還將獵物帶回家裡來,看來,這人不是一般獵物,周浦清復又看向周延的眼神裡帶上了瞭然,周延向她一笑,讓過一步,介紹道,「姐,這是蘇逸寧。」

  還不等他對逸寧介紹,周浦清已經淑女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延他大姐,周浦清。」

  逸寧為自己今天這副保暖的打扮感到羞愧,還是禮貌地伸出手和周大美女握了手,「你好!」

  看到逸寧的長相,周浦清眼睛一亮,之後瞥向弟弟的眼神裡又帶著你小子居然拐騙良家純潔少男的譴責。

  「這裡這麼熱,逸寧你穿這麼多。」也許自來熟是周家所有人的習性,周延第一次知道逸寧名字便就這般隨便去掉了姓,周浦清依然,她對逸寧友好地說完後,又對弟弟吩咐道,「周延,你去給他找身衣服換換,來跳舞吧!」

  周延就最討厭他姐姐無聊搞的這些舞會,所以今天才逃了出去,比起跳華爾茲這些規規矩矩的東西,他喜歡的是熱舞。

  一把拉了逸寧的手,就說道,「我是帶逸寧來看雪的,我們去後院涼亭裡看雪,你們繼續。」

  逸寧被周延抓住手,反射性地掙了掙,發現掙不脫,只好由著他握著。

  向周大小姐道歉告別,正準備離開,就有另外一個聲音加了進來。

  「小延回來了,怎麼,又準備逃。」說得頗為親切,而且,過來就摟上周浦清的腰。

  「江二哥,你在啊,晚上好!」周延頗禮貌地答了一句,並不熱絡,但是也不顯得失禮。他這種大家里長出來的公子,無論別的時候是多麼的痞氣流氓,在這種場合裡都是禮貌優雅從容的貴公子模樣。

  江哲笑著看向周延牽著的人,看清後愣了一下,才微笑著對周延問道,「這位是?」

  而逸寧在從看到江哲的第一眼起,就白了臉,眼裡帶著痛恨夾雜著驚恐,被周延握著的手都在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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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痛恨

  逸寧眼瞪得大大的,手上用力,將抓著他手的周延的手都捏痛了,周延疑惑地看向逸寧。

  一接觸到周延探尋的目光,逸寧慌亂地將視線轉開了,咬著牙強壓下心中的憤恨厭惡,放鬆身體,低頭不說話。

  周延愣了一下,才介紹道,「這位是蘇逸寧。」

  雖然被介紹,逸寧依然低著頭,他怕自己一抬起頭來看到那個人模人樣的禽獸就會想衝上去咬死他。

  「你好!」江哲伸出手要和逸寧握手,逸寧雖強迫自己,但始終無法鎮定地伸出手去。

  江哲被失禮地晾在那裡了。

  看來周延也不喜歡江哲,逸寧沒所表示,他也不催促,只打圓場道,「逸寧比較害羞。」

  江哲乾笑兩聲,將手收回來,說道,「小延,在哪裡找的這麼漂亮的人,很純情啊!」

  「謝謝!」周延說了一句,又對周浦清道,「姐,我們先走了。」

  又對江哲客氣道,「江二哥,你們好好玩吧!」

  逸寧跟著周延出了大廳,往後從一個走廊到了後院裡。

  站在廊下,這裡燈光比較明亮,周延探視的目光緊盯著逸寧,問道,「你認識江哲?」

  逸寧身體震了一下,立馬否認,「不認識。」

  「呵!」周延輕笑一聲,將逸寧一直被他握著的手舉起來,「你認為我是瞎子還是笨蛋呢?」

  逸寧咬著牙不說話。

  「江哲那副德性,以為自己是誰,還來追我姐。」周延嗤笑一聲,感受到逸寧身體又在發顫,便又問道,「你們以前認識?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麼?」

  周延的語氣裡帶著探尋,還有就是確定,一點沒有顧及到他的話可能對逸寧帶來的傷害。

  以前受到的傷害全都浮上腦子,逸寧呼吸急促,牙齒咯咯作響,留有些微指甲的手指掐進周延的手心裡,讓周延都吃痛了。

  「喂。不會是真的吧?」周延也不介意被逸寧摳痛的手,逗笑一說。

  「沒有!」逸寧大聲強調一聲。

  「沒有就沒有,你這麼生氣做什麼?」周延不介意地撇撇嘴,拉著逸寧跑起來。

  雪嘩啦啦地下,奔跑裡風夾著雪打到臉上,冰冷的,刺痛的,這倒讓逸寧心裡的痛減輕了很多。

  後院裡也多是常綠植物,從一排常青樹跑過去,就見到一個漢白玉涼亭,涼亭另一邊還有一個大的玻璃花房,從玻璃花房裡照出光來,讓涼亭處也顯得明亮。

  進了涼亭,依然有朵朵雪花飄進來。

  周延看著逸寧垂著腦袋的樣子,說道,「你不是想看雪景,這裡就最好了,要是怕冷可以到花房裡去看,只是,估計不會有這裡的情調好。」

  逸寧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花園裡積了淺淺一層雪,在橘黃的燈光下反射著暖光,雖然這裡的雪不會有家鄉那麼乾淨,但依然不錯了。

  「謝謝你!」逸寧看向周延說道。

  他的神思都在剛才見到的江哲身上。他以為他可以將兩年前發生的事情當成不存在,但顯然那是不行的,他對江哲的恨一點沒有減少,只希望要是那個人能夠死了就好了。

  「你等等!我去讓他們端把椅子拿些酒來。」周延對逸寧說了一句,就從剛才的來路回去了。

  逸寧一個人站在涼亭裡,將臉埋到手心裡,心裡恨得欲哭無淚。

  逸寧出了涼亭,在雪中從一邊小路往前走,覺得受些凍也許心裡就會好受一些。

  周延讓端了椅子,拿了酒出來,在涼亭裡沒有看到人。便沿著逸寧的腳印方向找過來。

  要不是他對著花園太過瞭解,又有逸寧的腳印在,他都不能找到逸寧。

  逸寧坐在一個被樹和花枝掩藏起來的一截矮花台上,臉埋在雙膝裡,肩膀輕輕顫抖,好像在哭的樣子,但是又沒有聲音。

  周延生活糜爛,在這方面的是非道德觀念實在淡薄。想著即使逸寧和那江哲有什麼,他也不在意,逸寧這又否認,又讓別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表現是為哪般呢,太矯情了吧!

  但看逸寧那樣沉默受傷難受的表情,他還是有些觸動的。

  走到逸寧身前去,蹲下身,寬大的手掌撫了撫逸寧的頭髮,聲音還算柔和,「我剛才說著好玩的,你別介意。即使江哲那混球對你做過什麼,我也不介意,你也不要太介意,畢竟,有些事情介意也沒有用處,想開點比較好。」

  江哲也是個男女通吃的,而且,比起女人,好像更喜歡男人,像長成逸寧這樣的,性格又這樣軟弱,被他的手段騙過也不奇怪,周延以為逸寧曾經被江哲始亂終棄,他可沒想過逸寧是被強姦了,所以才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對於他們這種人,逸寧都是厭惡的,以前對周延還有些好感,此時也連著他同江哲一樣恨了。

  他抬起頭,一巴掌將周延放在他頭上的手扇開。眼睛通紅,但是並沒有流淚,恨恨地,聲音有些啞,「不用你管!」

  周延討了個無趣,要是別人,他早回手扇回去了,但看到逸寧睜得大大的眼睛,鼻尖有些紅,緊抿著唇,像只受傷的貓,也就心軟了,「你以為我想管你。」

  仰著臉看了一下黑暗的天空,他笑了一下,之後就說道,「反正江哲我也有事找他算賬,他曾經把你怎麼了,要我幫你報仇嗎?」

  逸寧瞪著他不說話。

  「你不說就算了。」周延無趣地站起身來。

  逸寧繼續坐著不動。

  周延對逸寧伸出手來,說道,「起來吧!你要坐到什麼時候?」

  逸寧還是不說話。

  「起來了。再不起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周延表情凶狠起來,作勢要強拉。

  逸寧不理他,自己站了起來,但是那樣半蹲半坐蜷成一團太久,腳有些麻,蹌踉了一下。

  周延伸手將他扶住了,逸寧要將他推開,被周延一雙大手緊箍了腰,反剪了手,逸寧伸腳踢他。

  周延吃痛將他放開了,恨恨地說,「難怪江哲把你甩了,你看你多無趣,白長了一張臉。」

  逸寧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發青,「你們都是些禽獸!」

  周延看逸寧那要撲上來撕咬拚命的瘋狂樣子,有些心驚,軟語道,「別氣了,我也沒惹你,安慰你幾句,你倒好,把我當仇人了。」

  逸寧一陣心酸,壓在心裡的淚掉了出來,嗚嗚說道,「你們有錢人都沒有好東西!」

  周延歎口氣,上前將單薄又淒涼的逸寧摟到懷裡來。

  逸寧此時倒沒有反抗了,只嗚嗚地哭。

  雪花落在花木上,落在小徑上,落在路上兩個人的身上。

  逸寧被凍得臉紅,耳朵也冰涼,周延拿手捂在他耳朵上,笑說道,「你不是已經二十五歲了嘛,這副樣子和個十五歲的有什麼區別。」

  逸寧一陣羞愧,從周延懷裡退出來,心裡沒有原來那般堵得慌了,甕著鼻子說道,「周延,我想回去了。」

  「說你無趣,你還真是……」周延不知道說逸寧什麼好了,最後長歎口氣說好。

  逸寧以為江哲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畢竟,江哲在追求周延的姐姐,要是自己將那時候的事情說了,周延他姐一定不會接受他的,所以,江哲一定會避著他,而且,會比他更加在意,假裝不認識他。

  沒想到這個人渣居然還能找到他的聯繫方式打電話過來。

  第十二章 人善被人欺

  逸寧手機號從大學開始就沒有換過。

  別人說愛換手機號的人感情上善變,那逸寧這樣的,真就是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接到江哲的電話,逸寧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是他,非常禮貌地詢問對方是誰。

  「真是健忘,前幾天還見過的,這麼快就把我忘了。」江哲帶著調笑的聲音相當優雅動聽,但是在逸寧耳朵裡卻如同惡鬼的醜陋調子,讓他一陣心寒,試探地問道,「你,你是江……江……」

  逸寧想到是誰,又驚又氣得腦子裡有一瞬的空白,半天沒叫出那個名字,主要是江哲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太陌生,卻又太深刻。

  「乖乖,看來你還沒有忘。」江哲繼續笑著說。

  逸寧被他噁心地發抖,還是強壓了噁心和痛恨,平靜聲音問道,「你,你有什麼事?」

  「兩年沒見,沒想到你倒越長越嫩了,和周延過得好嗎?」江哲好像是隨意說的話,從電話裡還能聽到那邊翻紙張的嘩啦啦的聲音。

  逸寧緊咬著牙,唇依然被氣得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直接將電話掛了。

  坐在椅子上頭腦一陣眩暈,電話又響起來的時候,他身子一顫,看著手機不斷震動在桌子上旋轉,嗡嗡的噪音讓人又怕又煩。

  手機一直震,逸寧下了決心才將手機又接起來。

  「喂!怎麼,脾氣這麼大了,不準備接電話?」

  一接起來,就是江哲帶著冷意的笑聲。

  「你到底有什麼事,找我做什麼?」逸寧可以說是非常好脾氣了,對於一個強姦了自己的強姦犯,一忍再忍。

  「最近有時間嗎,見一個面吧!」江哲這般恬不知恥地說道。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逸寧愣了一下,才回過去。

  「有重要事情和你談哦,你可不能拒絕我。」江哲依然在笑,不過,聽得出來是不懷好意的。

  「你這個混蛋,到底有什麼事?你以為你對我做的事情,我不敢去告訴別人嗎?衣冠禽獸,混蛋!」逸寧被氣瘋了,大罵道。

  逸寧即使罵人,也只是聲音音量增大了,實在沒有多少威懾力在裡面,所以,江哲才有恃無恐,依然輕鬆說道,「別這麼激動,是找你幫忙的,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了,放心!」

  逸寧的長相是真的非常好,眉眼特別出眾,鼻子雖然不夠挺,嘴唇雖然不夠豐滿性感,但是長在那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正好,加上他平時就生活飲食習慣良好,皮膚細白嫩滑,真有些讓人看到就驚艷轉不開眼的魅力,只是,他這個人太軟弱懦弱了,不夠自信,臉上缺乏魅惑的光彩,這點讓他的美貌魅力大打折扣。

  江哲是蜂過花叢千萬朵,一般人他也不會太注意,就是逸寧長相太出色了,他才第一眼就看上,不過,玩過一次之後就知道逸寧只是一張臉可以,別的都乏善可陳,在床上又犟得厲害,玩起來沒有多少意思,對他的吸引力也就是第一次的那點新鮮勁,所以,之後雖然時常想起逸寧的臉,但也從沒有再找他的願望。

  時過兩年,逸寧又出現在他的眼前,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依然是如同前一次那般的驚艷,但馬上就意識到這不是以前的那位「蘇逸寧」嗎,雖然驚訝於他和周延在一起,但看周延牽著他的手,並且將他帶回家來,就知道兩人關係應該是非常不錯了。他將周延和自己歸為同一種人,當然就知道他們帶情人的標準,一般人是不會帶回家中主宅來的,能帶回來的都是交往地非常好的,而且只限於女人,周延帶個男人回家,可見他對逸寧的重視程度。

  雖然認出了逸寧,但看逸寧那帶著痛恨的眼光,對這種事情處理地得心應手的他馬上就變回了表情,裝做不認識。

  周延現在接替了他三叔的一部分事務,最近有一個投標,江哲最大的對手就是周延,恰恰周延又是剛接手事務,對上任第一個比較大的項目,怎麼看都頗有些勢在必得的架勢,周家在這裡是數一數二的大世家,要和周延硬拚,江哲知道自己拼不過,而且,他也不會那麼傻。

  想收買周延身邊的人得到具體情報,沒想到周家養的人都是些硬石頭,根本是油鹽不進,沒有辦法,他便將主意打到逸寧身上來了。

  作為周延帶回家去的親密情人,江哲不相信逸寧搞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而他能讓逸寧幫他辦事的砝碼則來源於他喜歡記錄各種美人床上風情的怪癖。

  「對不起,我幫不上你的忙,你找別人吧!」逸寧聽到江哲的話,非常乾脆地拒絕掉了。

  「真的不出來見一見?你看看一張照片再做決定吧!要是你決定見了,就回個電話給我。」江哲一直很自信,並處於上風。他相信逸寧一定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因為逸寧這種人太好懂,太好控制了。懦弱的,蜷縮起來保護自己,沒有反抗的力量,更沒有反抗的心理。

  掛了電話,逸寧很快就收到了一條彩信,他顫抖著手將彩信點開,裡面的圖片佔滿了全屏,而且,並不能看到全部,但是,只看到圖片最上面的部分,他已經慘白了臉,渾身打著顫,腦子一片茫然。

  他知道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但是,那個自己讓他覺得噁心,他幾乎是瞬間將手機蓋翻過來不想看,衝到廁所去將中午吃的東西都吐出來,腦子一陣眩暈,最後終於有了力氣,將手機裡接收到的圖片刪掉。

  他知道江哲為什麼會確定自己會去見他了。

  他雖然嘴上威脅江哲說會將那次的事情說出去,但是,其實,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他害怕接受那次的事情,更加害怕被別人知道。

  江哲完全掌握了他的弱點,讓他根本沒有辦法還擊。

  以前將他強姦了之後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時是一樣,這次這樣來威脅他也是一樣,都是利用他的懦弱。

  逸寧明白自己的弱點,甚至能將自己剖析得徹徹底底,無論缺點優點都能一條條說出來,但是,他最大的弱點便是不想改變,不想面對,不想突破,他對這樣的自己無能為力。

  到晚上的時候,逸寧才鼓起勇氣給江哲打電話。

  那邊非常吵鬧,逸寧覺得估計是酒吧之類的地方。

  後來,江哲就走到安靜的地方去接聽了。

  逸寧妥協了,江哲定了地方,逸寧願意去見他。

  只是,見面之前,逸寧就去買了一把軍刀藏在衣服裡,要是江哲實在不給他活路,他是做了即使自己死也讓拉上江哲的決定。

  第十三章 決心

  逸寧想了很久,也不明白江哲所說的找自己幫忙到底是什麼事情,隱隱覺得會和周延有關,畢竟江哲找自己,是因為見到自己和周延在一起,並且在電話裡,他也提到自己是否和周延關係好。

  將衣服上的帽子撈起來戴上,是一件黑色長及膝蓋的羽絨服,這樣一穿上,站在路上,估計誰都認不出他來。

  實在對江哲的居心不放心,逸寧早早到約定的咖啡廳前面等著了。

  他一身黑衣,鬼鬼祟祟,讓咖啡廳門口的門童都看了他好幾眼,晚上風比較大,刮過來刺得臉生疼,逸寧將圍巾拉上一些,只露出兩隻眼睛來,一輛車開過來停下,終於看到穿著卡其色風衣人模狗樣的江哲從車裡下來,進了咖啡廳,江哲一個人進去,過了一會兒,逸寧也沒看到另外的疑似江哲同夥的人進去。

  這才將圍巾拉下一點,把帽子揭下來,走進咖啡廳裡。

  門童愣愣地看著他,甚至連那一句「歡迎光臨」都忘了說。

  逸寧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紅了臉,低頭往裡面衝。

  繞過門廳,就有服務員小姐上前來詢問,「請問是蘇逸寧先生嗎?」

  逸寧點點頭,於是被帶著轉了幾個彎,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江哲正坐在那裡朝他招手,還朝他笑。

  他那自然隨和的樣子,讓逸寧看著直泛噁心,不過,帶逸寧過來的服務員小姐看到他倒是笑得更歡,聲音更甜美了。

  逸寧黑著臉坐到江哲對面去,抿著唇瞪著他不說話。服務員小姐也覺得逸寧的表情有些駭人了,趕緊讓他點單,逸寧隨便點了,服務員小姐快速離開。

  「你這副表情,好像我是壞人一樣?」江哲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難道不是嗎?」逸寧憋不住了諷刺道。

  江哲低頭喝著東西笑,他人長得英俊,這樣帶笑低頭,就更加迷人,只是,對著他的是看到他只覺得痛恨噁心的逸寧。

  「你到底有什麼事,要說快說,不然我就走了。」逸寧不想和他虛與委蛇,憤憤地說道。

  「好好談談話有什麼,你就這麼忙?」江哲放下杯子,靠上椅背,盯著逸寧的眼神讓逸寧覺得背脊發麻。

  逸寧雖然有心理建設,並且知道自己不能太軟弱,但是,有想法和實際上能夠做到完全是兩碼事,被江哲那充滿攻擊性的眼神一盯,他就有些忐忑。

  「你有事情快說吧!現在已經很晚了!」逸寧沒有了最開始的咄咄逼人,態度軟化了很多。

  江哲好像很滿意,輕笑著看著逸寧,好像在欣賞他的表情一樣。

  服務生端來了咖啡,逸寧根本不去端起來喝,看服務生走遠了,便又說道,「你快說吧,別浪費時間了。」

  江哲將手中的文件袋遞給逸寧,眼神一直注視著他,說道,「裡面有你在意的東西,先給你一份複製盤,你回去看看,要原盤的話,就按照裡面的指示去達到我的要求,要是我知道你沒有按照要求來,那我將你的這張原盤拿去賣了,你長這麼漂亮,估計會很受歡迎哦!」

  江哲說得隱晦,但逸寧聽到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去接過那文件袋的手都在發抖。

  「拿好了,你知道的,不要讓別人看到了,特別是誰,……你知道嗎?」江哲笑看著逸寧說出冷冰冰的話。

  逸寧低垂著頭咬著下唇,手捏著文件袋一直發抖。

  他沒有回答,而是拿著東西站起來就衝出去了。

  江哲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咖啡廳的轉角處,露出帶著殘忍的輕笑。

  逸寧回到家裡,將文件袋裡的東西倒出來,裡面只有一張光盤和幾頁紙。

  逸寧那次被侵犯時,除了最開始有些印象,後來便處於半昏迷狀態,根本記不得事情,但是,看著桌子上的那張光盤,他心裡卻明白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不敢去碰,只拿了那幾張釘在一起的紙出來看。

  看到裡面的內容,逸寧只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江哲這樣禽獸不如沒人性的人存在。

  裡面簡單介紹了他和周延要爭的項目,要逸寧去將周延的計劃書偷出來,還說要是沒有辦到,或是在裡面做了手腳,就將那張盤裡的內容賣出去,讓他在床上的樣子讓所有人瞻仰。

  逸寧眼前發黑,天知道他和周延根本沒有多少交情,怎麼能夠偷到他的計劃書,即使他能偷到那份計劃書,他也不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情。

  逸寧一下子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一直以來,他的生活就再簡單不過,讓他去做這種事情,他根本就做不來。

  拿起手機給江哲撥了電話,那邊很快就接了。

  逸寧調整呼吸,聲音盡量平穩地說道,「江哲,我,我和周延關係根本不好,你讓我做的事情我根本做不到,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你把原盤還給我,你要我做別的我能做的事情,我都答應。」

  江哲在那邊顯然是一愣,因為過了一會兒,他才說話,「你少和我說這些,去把東西搞到手我就把原盤還給你,不然,你就等著做明星吧!居然說和周延不熟,周延每隔兩天就去找你,他回家還沒這麼勤呢,你居然找這種借口來敷衍我。」

  逸寧咬著牙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憤憤地將手機掛了。

  明明是和他沒有關係的事情,為什麼最後受傷害的都會是他。

  逸寧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麼能夠這樣沒有人性,難道除了利益,別的都可以不考慮嗎?

  逸寧本不想看那張碟的,但為了確定江哲握著的他的把柄是真的,他還是用電腦開了碟片看看。

  才看最開始一點,逸寧就白了臉,身子顫抖,前面是他被帶進房間被脫衣服的情景,他當時酒醉地厲害,根本沒有知覺,現在從電腦屏幕上看到自己暈紅著雙頰,閉著眼睛輕聲哼哼的樣子,他越看越厭惡,後面甚至都不用看了,直接拔了電腦的電源。

  在床上蜷縮了一會兒,又衝進浴室裡洗澡,在裡面一洗就是一個小時。

  浴室裡的水聲掩蓋了外面手機不斷震動的聲音,等他從浴室裡出來,整個人又暈暈乎乎的,爬上床就睡了,可是根本就睡不著,腦子裡一會兒是江哲奸笑冷笑的樣子,一會兒又是周延的樣子,有周延對他好的時候,也有拿他打趣的時候,但多數還是對他好的時候,關心他的身體,給他戴上圍巾,想了這麼多,最後又變成周延一副凶狠的表情拿著他買來的那把刀要殺了他。

  逸寧蒙在被子裡,只覺得上天對自己多麼不公平,為什麼自己會遇到這些事情。

  想來想去想不通,也只能怪自己太沒用,所以才搞成這副悲慘模樣。

  要他去偷周延的文件,逸寧覺得自己根本辦不到,不僅是處於自己沒有這個能力,還有自己不能同江哲一樣的沒人性,周延對他好,他不能恩將仇報;但是,他也不能任由自己的那副不堪樣子被世人看到。

  逸寧半夜爬起來,看到手機上五個未接電話,都是周延打來的。

  逸寧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好久,身體都發冷了,然後才下了決心來給家裡打電話。

  先給媽媽打了電話過去,過了很久才一個粗魯的男聲接起,逸寧輕聲說想找媽媽說件事。

  那邊愣了一下,估計是清醒了一些,說了一句「小寧,你到底什麼事情,以後不要這麼晚打來。」抱怨之後,沒有聽到逸寧的回應,知道逸寧是個不愛說話的人,便又說道,「你等等,我叫你媽起來接。」

  逸寧靜靜地聽著那邊的聲響,聽到媽媽的聲音後,逸寧說自己睡不著想和媽媽說會兒話,於是就好好問了問她的身體狀況,家庭生活,得知媽媽一切都好之後,他就放下了心,最後說了幾句沒頭沒腦道歉的話,就掛了電話。

  他媽媽雖然覺得這孩子這麼晚打電話回來奇怪,但是睡得迷迷糊糊,也就沒有管太多。

  又給爸爸打了電話過去,沒想到爸爸是在打通宵麻將,打過去他就接了,第一句話就是「今晚不回去,明早上回去,你先睡吧。」

  逸寧一聽就知道自己被當成繼母了,在爸爸掛了電話的嘟嘟聲裡,他愣了一會兒,才又用手機繼續撥周延的電話。

  周延估計是睡了,響了很多聲才接起來,開口便是髒話,「他媽的誰啊,現在幾點了,還給老子來電話,欠操啊!」

  逸寧苦笑了一下,聲音有些怯懦,「對不起!」

  周延迷糊中也一聽就知道是逸寧,語氣變得好些了,問道,「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晚上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也不接,現在又回回來!」

  「對不起。」逸寧又一句道歉。

  聽出逸寧聲音裡有些不對勁,周延從床上爬起來,披了睡衣準備到客廳裡去接,身後的床伴被他的動作吵醒了,看他起床,就從後面摟上他,聲音嬌媚,「延,誰的電話?」

  逸寧聽到周延那邊女人的聲音,愣了一下,咬住唇,心裡不知怎麼有些心酸。

  聽到周延對那女人說道,「你睡吧!我有事情!」

  周延的聲音頗為柔軟,逸寧心裡更酸了。

  周延走到客廳,問道,「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嗎?聲音怎麼了?是鼻子堵上了,還是在哭?」

  逸寧抓著被子,好半天才回道,「沒什麼,鼻子有些堵。」

  第十四章

  周延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凌晨三點多。

  逸寧的作息時間準得就像時鐘一樣,今天怎麼這個時候不睡覺來打電話,周延覺得奇怪,聽逸寧的聲音,不似平時的清亮,悶悶嗡嗡的,像是哭過的感覺,他聽著,眉頭皺了起來。

  「這麼晚了,你不好好睡覺,爬起來打電話,小心感冒了。」想著逸寧那總是溫柔嫻靜的樣子,周延不自主就將聲音也說得溫柔了。

  「沒有什麼。你給我打那麼多電話來,是有什麼事情嗎?」逸寧的聲音依然甕聲甕氣的,之後還打了個噴嚏。

  周延坐在客廳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從高樓上望下去,此時的城市是安靜的,只有路燈靜靜地亮著,形成一條條光路。逸寧溫柔淺笑細聲說話的樣子浮現在他腦海裡,讓他也淺笑了,關心道,「你注意點,沒有裹上被子嗎?我給你打電話,是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要是可以,你來和我們一起吧!」

  逸寧聽了周延的話,才想到明天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愣愣地很傷心,聲音更低了些,「謝謝你,我明天沒時間,你們好好玩就好!」

  「喂,你一天到晚待在家裡,哪裡有什麼要緊事情做,我願意帶著你出去,你怎麼總是拒絕啊!」

  周延像是在因此生氣,逸寧覺得有些愧疚,進而又想到,周延雖然很多時候性格惡劣,倒是真的對他很好,於是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的決心。

  「對不起,你別生氣!」逸寧小心翼翼地道歉。

  周延看著窗外,完全想得到逸寧說這話時該是什麼表情,「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每天縮在你那窩裡,你不覺得無聊麼,走出你的那個地方對你來說就這麼難。」

  逸寧苦笑了一下,依然是一句,「對不起!」

  「別他媽和我說對不起。」周延的聲音裡有些嫌惡。

  逸寧又要打噴嚏,趕緊將手機拿遠些,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即使周延是嫌惡的語氣,此時也讓逸寧覺得溫暖。他聲音更加溫柔了些,讓周延聽得心都軟了,有些不平常的悸動,「周延,這些日子來謝謝你對我的照顧,你是個好人。我有事情要給你說,本來覺得這個時候吵醒你給你說不好,但是真的很重要,不告訴你我心不安。」

  聽到逸寧這樣的話,周延當然是一聽就想歪了,主要是逸寧的語氣太溫柔,聲音太魅人,他的心噗通噗通地跳,想著逸寧難道是要對他表白,甚至讓他將嘴角都翹地老高,聲音輕柔異常,像是害怕將逸寧稍微鼓起的那點用來表白的勇氣嚇跑了般的小心,「沒什麼,我也才剛睡不久,你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我聽著的!」

  「晚上的時候,江……江哲找我了。他讓我幫……幫他做件事。」逸寧緩慢地說道。

  聽到江哲的名字,周延那顆方才噗通跳的粉紅心就受了打擊,臉一下子沉下來,聲音也沉了冷了,「他讓你幫做什麼事?……莫非讓你幫他盜東西。」

  逸寧沒想到周延說得這麼準,愣了愣才繼續說道,「他說你們在爭同一個項目,讓我幫他將你的計劃書偷給他。」

  「呵!」周延冷笑一聲,語氣變得非常冷了,「他也不看看你有什麼能耐,讓你來偷計劃書,笑話!」

  逸寧被周延帶著譏諷的話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好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我就是想給你說說這件事情,你要小心他,他做事很卑鄙的。」

  「他是什麼東西,我自然清楚,不要你提醒。」周延語氣非常不好,多少帶著些願望落空的怨懟和遷怒。

  「嗯。那再見,打擾你了!」逸寧很傷心,說完就掛了電話。

  周延氣悶地一把將手機扔出去,手機在地上被摔成了幾大塊。

  看到手機摔壞之後,他就更氣悶了,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幹嘛為了蘇逸寧那無趣的人生這麼大氣,於是又站起身狠狠踢了沙發幾腳。

  周延一直想當然以為逸寧以前和江哲有一腿,逸寧剛才所說的江哲讓他幫忙偷計劃書就是真的幫忙,當然以為是江哲甜言蜜語引誘逸寧,完全沒想過會是用卑鄙手段威脅他。

  被逸寧打擾了好心情,周延再睡不著,抽了兩支煙,穿上衣服就回家去了。

  之後,想到逸寧給他打電話來告訴他這事,應該是下了大決心,而且,既然告訴了他這事,那就相當於是背叛了江哲,那麼,在逸寧心裡,就是他周延要比那混球江哲要重要得多。

  周延於是心情就好了起來。

  周延一向自傲自信,相信即使逸寧真將計劃書給了江哲,他也不怕江哲,只是,江哲憑什麼認為逸寧能夠接觸到他的計劃書,而且能夠偷到呢。

  周延冷笑著在家裡的健身房裡練臂力,周浦清從外面晨跑回來,聽僕人說周延在健身房裡就過來看他。

  周延從聖誕節後就沒有在家裡出現過,周浦清想找他八卦事情也沒有機會,此時逮到了當然要好好打聽逼問。

  一向認為在健身房裡練出來的身材不夠漂亮,周浦清只相信運動場上的鍛練,並且認為男人肌肉太多了不夠美型,於是笑著站到周延面前打量他後,就打擊他道,「天,周延,你現在離青春少年越來越遠了,都快趕上三叔了。」

  周延深呼一口氣,起身拿過毛巾擦汗,「這沒什麼不好,我本來就不是青春少年。」

  周浦清痛心疾首,「你離我喜歡的類型越來越遠了。」

  「姐,你無聊不無聊,難道你想亂倫啊!」周延很鄙視地瞥她。

  「切,你這小子,知道怎麼說話不?」周浦清說著就要去扯他的嘴。

  周延趕緊逃了,他姐的手堪比梅超風,讓人防不勝防。

  「你也不想想,你們現在都不回家來,家裡好冷清啊!」周浦清看周延上了跑步機,就跟著站到邊上去抱怨。

  「三叔不是在,家裡本來就沒什麼好待的,你受不了也住外面去啊!」

  「你這個臭小子,一點家庭觀念都沒有,還是我弟弟嗎?」

  「切,我是周老二的兒子。什麼時候他有家庭觀念了,我也就有了。」周延嗤笑道。

  周浦清知道周延和他爸關係極不好,最近好像更糟,於是就不談這方面的事情了。說起那天見到的逸寧來,「小弟,你那天帶回來的那美人你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我很看好哦。」

  周延瞥了他姐一眼,他姐一般時候就叫他「周延」,要是更親切一些的時候就叫「小延」,更親切且隨和的時候就叫「延」,當異常親切且八卦的時候就叫他「小弟」。

  周延想到逸寧溫柔的樣子,對於周浦清將他定為「美人」,覺得很受用和驕傲,因為周浦清眼界很高,一般人是看不上眼的,於是,他就將逸寧歸為自己的所有物,自己的人被讚揚的時候,當然就很開心了。

  嘴角上勾起一個幅度,周延問道,「認識快半年了,你覺得他不錯?」

  「居然這麼長時間了!」周浦清感歎一聲,他弟弟難道是真要改邪歸正。

  「嗯,比你以前的那些好多了,至少人很純良。什麼時候大家吃頓飯。」周浦清繼續。

  想到逸寧總是待在他那所小公寓裡不出門,皮膚幾乎沒有曬過太陽呈現不健康的白色,他心裡有些不爽,又想到他拒絕了自己邀請他今晚上參加和朋友們的活動,就更加不爽了,「他不怎麼出門,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

  「見家人的確是要鄭重點,你可以和他好好商量商量,定個時間。」周浦清說道。

  周延跑著步,聽了他姐的話,歎了口氣,看來不僅江哲認為他和逸寧是關係極好了,連他姐也是這般認為的。然而事實上是,他和逸寧的進展只是牽了一下手,而且還是強牽,雖然他有想和逸寧發展的打算,可逸寧總是那副淡淡的無趣樣子,雖有心,也辦不到啊,周延頓覺沮喪。

  第十五章

  逸寧覺得事情都安排好了,和爸爸媽媽也打電話說了,要給周延說的話也說了。

  帶了銀行卡就出門,時間還早,從提款機裡將儲蓄都取了出來,帶著錢去了一家他以前路過的全天服務的化妝店裡。

  這家店有奇怪的服務,以前逸寧從這裡過,有被強拉著進去要求他做模特的經歷,他當時費了好大功夫才拒絕,然後逃也似的跑了,以後走路都要繞道。

  時間太早,店裡人不太多。

  沒想到這裡上次拉他進來的那位設計師在,居然還認識他。

  逸寧對世事都放下了,沒有以前那般的羞澀躲閃,對於這位被稱為李老師的設計師也能應答自如。

  「沒想到你會進來,都以為上次把你嚇到了。」李軒笑著引逸寧進到一個小間裡去,他今天的早班,沒想到第一位客人就這麼讓他滿意。

  比起李軒的娘,逸寧完全和正常男性沒有區別,至少,李軒走路的動作,說話的方式,讓以寬容為準則的逸寧也覺得彆扭。

  逸寧說了他的要求,李軒非常高興,還說不收他的費用,只需要他做完之後能夠去留幾張照片,並且強調那照片一定不留作宣傳,看逸寧還是不願意,甚至搬出合約來,說和逸寧簽合約,保證照片絕對不用於宣傳。

  逸寧看李軒這麼賣力地勸說,想到自己以後也不在乎這個了,最後就答應了下來。

  沒用多少時間,逸寧就覺得自己也不太認識鏡子裡的自己了,他被完全打扮成了一個女性。

  因為從初中開始就被人罵「娘娘腔」,於是他很排斥自己穿女裝,他還記得,高中的時候有被人逮到逼他穿女裝的事,那次他抵死不從,對方看到他的狠勁,最後都不敢逼他了。

  然而,此時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逸寧心倒是平靜的。

  只畫了淡妝,帶了長而卷的假髮,用了假胸,並沒有穿他無法忍受的衣服,只是一套簡單的中性的黑色套裝,腳上穿高跟鞋而已。

  逸寧身為男性不算很高,但是打扮成女性就比較高了,再加上穿著高跟鞋,超過了一米八,身姿修長,動作裡有些女人的秀氣和細緻,但也有男人的豪爽和瀟灑,非常帥氣。

  李軒看著都轉開不眼,直說要是他是個女人,就會愛上他之類。讓逸寧覺得異常窘迫。

  雖然化妝不給錢,逸寧依然付了服裝皮包的押金,從店裡走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衝破晨霧出來了,陽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其實世界是這麼美好,他覺得自己並沒有活夠,有留戀的人,有留戀的事,有留戀的物。

  他還想活下去,可江哲實在是逼人太甚了。

  穿高跟鞋不好走路,開始時姿勢頗為怪異,不過,過會兒就習慣了,路上行人很多都盯著他看,讓他很窘迫,覺得手腳都不自在。

  是上班時間,不好叫車,逸寧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輛出租。

  他知道公司的總部,知道江哲在什麼地方上班,給司機說了地址,逸寧靜靜地坐在後座上,心中苦澀又堅定。

  到了大廈前,逸寧鼓起了最大的勇氣,到剛上班的服務台詢問江哲,服務台的小姐看著他頗艷羨他的美貌,聽他打聽江哲又沒有預約,就又露出些鄙夷和同情來,畢竟,來這裡找江哲的美女多了,誰都知道江二公子是個花花公子。

  對方不冷不熱地讓他到一邊的休息區等待,逸寧只好坐過去等。

  等了不少時間,看著人來人往,依然沒有看到江哲出現。

  逸寧原來是氣勢昂揚,心中激憤,一心要和江哲同歸於盡,頭腦發熱,根本沒想過別的事情,到現在,被許多小事磨了很多時間,看敵人一直不出現,他的那點聚集起來的勇氣在漸漸消失。

  逸寧望著窗外大街上穿行的車輛人流,開始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江哲雖然壞,但是也罪不致死,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比他的行為還要惡劣,還要沒有人性?

  逸寧動搖了,他想,自己不能這樣辦,不這樣做,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只是,上天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逸寧本已經放棄了,江哲卻到了他的面前。

  「這位小姐,聽說你找我?」江哲進來後被告知有位小姐找他,並且一直在休息區坐著等。

  這種事情本不會告知江哲知道的,主要是找來的人太漂亮了,又一臉憂傷絕望,只要是有些眼色腦子的一想,就會覺得這位是江哲的情人,被他拋棄了,人家來找他最後一次。要是那女人沒有見到江哲就想不開死了,她們服務台多少會承擔些責任,所以,才追上要進電梯的江哲,給他說了情況,還特地帶他到休息區,給他指了到底是哪位小姐。

  江哲原來不想管,但是,被說得情況嚴重,被告知那女人一副求死樣,他只好過來了。

  看到一位端莊漂亮的女人靜靜坐著,神色間哀傷憂鬱。

  這樣的美人的確非常少見,江哲一時想不起自己是否真的勾搭過她,便過來詢問。

  周延從健身房出來,洗澡,吃早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好的原因,總覺得眼皮跳,心中不安,但也實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用完早飯去車庫開車的時候,他才恍然想起有什麼不對勁。

  凌晨給他打電話的逸寧太反常了,首先是聲音有問題,其次,逸寧將江哲的事情說給了他聽,那麼,江哲那邊肯定是沒有辦法交代的……

  逸寧這般做會出什麼事情,周延一時也想不出來,用新換的手機馬上給逸寧打電話,語音提示卻是關機。

  周延罵了幾句粗口,開車迅速往逸寧住的小公寓去。

  飛快爬上樓,敲門半天卻沒人來開,倒是另一邊門的老闆娘被吵出來,周延也顧不得這凶巴巴的老女人朝他說難聽的話,開口就急切求人,「大媽,你是不是有逸寧這邊的鑰匙,快開門,快開門。」

  「大清早的,你這是做什?」大媽動作慢吞吞。

  「逸寧給我打電話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快幫忙開一下。」周延急得滿臉通紅,大冬天的額上起汗,那著急的樣子讓老闆娘也急起來,馬上拿了鑰匙來開,鎖孔才開,周延就撞進去了,逕直往臥室裡沖,只是,裡面卻沒人,在屋裡到處都看了一遍,的確沒有人,周延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將心提起來。

  床上被子沒有疊,打開的櫃子門沒有關,亂糟糟的實在不是有潔癖的逸寧會做的事,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周延在屋子裡竄了一圈,又衝出了門,邊下樓邊撥逸寧手機號,語音提示依然是關機。

  周延上車開始開車找人,只是上班高峰期車堵得厲害,車開不通,又聯繫不上逸寧,他坐在車上直砸方向盤,喇叭一聲高過一聲地響,周圍車裡的人都開始罵娘。

  周延急得沒時間細想,這時候才來想逸寧到底會去哪裡,或是可能會出什麼事情。

  逸寧臨晨三點打電話,之後又失蹤,這事都與江哲有關,打電話讓人去別的可能的地方找人,又讓人馬上去聯繫江哲,還讓距離他堵車地較近的哥們給開一輛摩托車過來。

  逸寧那個死腦筋,悶騷男,周延還真不敢想他這麼反常到底是要做什麼事情,或是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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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突然聽到江哲的聲音,心中動搖的逸寧慌亂了一刻,袖筒裡堅硬的匕首已經被他的體溫烘地溫暖了,感受到它的存在,逸寧堅定了一刻,之後又開始動搖起來。

  面前的美女看到他眼神動搖,江哲雖覺得這人的眼睛似曾相識,但是實在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看她沒有回答,江哲重又問道,「這位小姐,請問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那,那個……」逸寧調整著自己的聲音讓它更細一些,但是,他實在是決定不了怎麼辦,他難道真要做草菅人命的事情。

  江哲已經微笑著坐到了逸寧對面,聲音輕快溫柔,「有什麼事情儘管說,不用緊張。」

  「這裡不方便說話,能到一個安靜一些的地方去嗎?」

  面前的美人神色上帶著些哀愁,抿唇蹙眉,說出的話也很是為難,任是誰也無法拒絕這種美人的要求,更何況是本就想勾搭她的江哲。

  江哲很紳士風度地站起身,淺笑說道,「好,那你隨我來吧!」

  逸寧也站起身來,心中緊張地連能夠觸摸到匕首的指尖都在顫抖,穿著高跟鞋站起身後,身體必須挺得筆直,這才讓他心性堅定了一些。

  「這邊請!」江哲人前的風度是一點不差的,只是,逸寧卻知道他的品性是多麼的卑鄙。

  江哲引著逸寧上了電梯,在電梯裡,逸寧才朝江哲一笑。

  美人笑起來更加漂亮,江哲心想這樣的尤物送上門來,不要白不要,問道,「還不知道小姐貴姓芳名?」

  逸寧眼睛閃了一下,才回道,「姓蘇,名伊。」

  江哲一副非常榮幸且高興的樣子,「是蘇小姐,我想我們以前沒有見過吧,不然,像你這樣的美人,我是不會忘記的。」

  江哲恭維又勾引的語氣讓逸寧直想皺眉,卻依然保持了微笑,「沒有見過,這是第一次。」

  電梯已經到了,江哲引著逸寧往他的辦公室去。

  他的總經理辦公室處在單獨的一層,除了他辦公室外就是幾個會議室,此時這裡沒人開會,非常安靜。

  秘書小姐早已來了,在辦公室裡整理文件。

  江哲讓她出去,說有事情和這位蘇小姐談。

  秘書小姐出去的時候看了逸寧一眼,臉上帶著笑容,卻僅僅是客套。

  「蘇小姐,請坐!請問要喝點什麼?」江哲很禮貌地問道。

  逸寧愣了一下,才回答,「茶就好。」

  江哲很歉意地道,「真是對不住,這裡沒有茶,只有咖啡,還有酒,要來點嗎?」

  逸寧現在和江哲單獨待在一起,沒有別人在,逸寧心中又緊張又害怕,坐在沙發上,疊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握起來,才能壓抑想逃的衝動或是襲上大腦的痛恨。

  「咖啡就好,早上喝酒對身體不好。」

  江哲邊給逸寧倒咖啡邊說道,「蘇小姐倒是很在乎保養,難怪這麼漂亮。」

  「謝謝!」逸寧看著江哲微笑回道,一直盯著江哲的手,就怕他在咖啡裡搗鬼。

  江哲端著兩杯咖啡,將一杯放到逸寧前面的桌子上,逸寧一直望著他的眼神,他理所當然理解成那是一種暗示。

  江哲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啜了一口,坐到逸寧身邊去,而逸寧只是朝他笑了一下,沒有任何拒絕性的動作或言辭。

  雖然還不知道這位蘇小姐來找他是為什麼事,不過,那些都可以在之後再來瞭解清楚。

  江哲將咖啡放下,眼裡像是蘊著無限深情的將逸寧望著,聲音柔軟,「蘇小姐一大早就等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

  說著氣息已經近到逸寧的臉頰了,逸寧緊張地臉頰暈紅起來,眼裡有絲驚慌,其後就將眼簾放下了,媚態天成,惑人非常,江哲也沒有等逸寧的回答,已經伸手去扶著逸寧的腰,「不過,那些可以之後再說。你實在太美了,剛才在大廳一見到你,我就被你迷住了……」

  逸寧抬起眼來看他,這樣的氣質美女居然羞紅了臉,神色躲閃,半張著紅唇等待他的親吻,江哲只被他迷的暈暈乎乎。

  江哲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充斥了逸寧的鼻腔,和周延身上的有很大的不同,江哲身上的味道帶著些柔媚的甜,周延身上的卻更多的是男人味。

  江哲去親吻逸寧的唇的時候,逸寧側開了頭,只親到了他的臉頰,逸寧緊張地手都在顫抖,按照計劃地雙手去環住江哲的背,江哲再親吻他的唇的時候,他沒有拒絕,而是半張紅唇等待他臨幸一般的勾引。

  逸寧身體微微發抖,當然不是江哲所想的情動興奮,他太緊張和動搖了,短匕首從袖筒裡滑出來,打開蓋子,匕首帶著他的體溫,溫暖的溫度卻讓他覺得像烙鐵一樣地燙手。

  他必須毫不猶豫快速地捅進江哲身體裡,不然,當江哲發現他有喉結,發現他是假髮,或是摸到他的假胸,一切就完了。

  可逸寧卻下不了手,他動搖地厲害。江哲和他唇舌交纏,讓他覺得噁心,江哲的手已經從他的衣服下擺伸進去了。

  眼看那明晃晃鋒利的匕首就要插進江哲的後背近腎位置,「彭!」一聲,沒有上鎖的辦公室大門被一腳踢開了。

  「江哲!老子有事找……」周延一句話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完,而身後慌忙跟上來秘書小姐還在叫喊,「周少爺,你不能這樣!」

  逸寧手中的刀沒有插下去,一下子掉在地上地毯上,落地的聲音被地毯吸收了,並沒有多大。

  江哲居然沒有發現問題,被周延打擾了興致,這才放開逸寧,回頭來看周延。

  周延看到那匕首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之後就恢復了平常。他打擾了別人的好事,反正他也不想讓江哲好過,便對著刺殺的人做出補償,幾步走上前,很自然地一腳將地上的匕首踢進了沙發底下。

  江哲盡量維持氣度,不過,聲音裡的不快誰都聽得出來,「小延,你這是來做什麼?」

  逸寧已經被方纔的變故嚇得白了臉,看到周延,臉更白了幾分。

  周延居高臨下,像是不經意一眼掃過江哲身邊的美人,卻看到這美女的假髮在和江哲的激情中都出了問題,他正在心裡嗤笑這刺殺的人太不專業,就看到了這美人的眼睛含著驚慌,好像還有一種釋然,這眼睛不是逸寧是誰。

  周延和逸寧的眼光遇上了一刻,逸寧眼裡的慌亂讓周延更確定了自己的認知,原來為了尋找逸寧提起來的心放下了,鬆了口氣,也不理會江哲,逕直走上前將江哲還搭在逸寧腰上的手拿開,一把將逸寧拉起來護在胸前,還適量地擋住了江哲的視線,語氣非常囂張,「我是來帶我的人走的。」

  說著,算是脅迫式的把逸寧往外擁著走。

  逸寧低著頭一副小媳婦樣子,看著好像是對周延極度地順服。

  那秘書小姐一臉苦相站在門口,周延還朝她笑了一下,點了點頭,才摟著逸寧快速走了。

  江哲還不知道自己方才在鬼門關裡轉了一圈,望著周延摟著逸寧離開的背影,露出陰狠的表情,一大早這是什麼事,難道周延和他的情人鬧矛盾,鬧到來利用自己。

  「媽的!」江哲大罵一聲,將桌上的咖啡一把掃到地毯上。

  秘書小姐之後讓人來收拾地上的地毯,很快就發現了沙發下面的匕首,拿起來給江哲看,江哲又不是笨蛋,很快想通了早上出的問題。

  只是,那來刺殺的美女是誰;或是誰派來的,難道是周延,不過,周延算是自己打亂了計劃,看來也不像是他。

  江哲背上起了一層冷汗,讓人去追查早上的那個美女還有周延的時候,逸寧已經被周延帶得遠了。

  第十七章

  被周延從電梯裡擁著出來,逸寧心跳如擂鼓,緊張得手心裡全是冷汗,開始還能夠邁出步子,後來甚至覺得腿都在發軟,幾乎全是被周延在推著走。

  他剛才的行為被周延發現了,雖然周延沒有揭穿他的意思,而且將匕首踢到沙發下的行為還幫了他,但逸寧心裡依然緊張發顫,腦子有些發懵。

  出了大廳門,外面的冷空氣一下子襲上面孔,逸寧打了個寒顫,感覺心跳都像停跳了一刻。

  突然的寒冷刺激讓逸寧從剛才的恐懼緊張裡回過些神來,抬眼去看身側高大的周延。

  周延眼光望向前方,並沒有注意他,臉上無甚表情,眼神深邃悠遠,逸寧並不能從他的面孔上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沒有看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厭惡這讓逸寧放鬆了一刻,不過,又為周延這高深莫測的姿態覺得不安忐忑。

  走到一邊的露天小停車場,逸寧實在緊張地走不動了,定住腳步,聲音有些發顫,「周,周延,我……我……」

  周延看向眼神躲閃慌亂的逸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什麼事情等回去了再說,先走吧!」

  逸寧拿不定主意,只能跟著他的意志行事。

  周延拉住了他的手,將他帶到一輛改裝過的摩托車旁,逸寧愣愣地看著周延不明所以。

  逸寧一身女裝,穿得少,早上的寒氣讓他凍得直縮脖子,鼻子吸了冷空氣變得通紅,嘴唇上的唇彩被江哲那混蛋啃了去,此時凍得有點發紫。

  周延看了看機車,皺了下眉頭,將自己身上的厚外套脫下來,披在逸寧身上,說道,「先把衣服穿上。」

  逸寧驚慌地望向周延,周延看他呆呆愣愣的樣子,居然還敢去殺人,每次做菜的時候明明連活雞活魚都不敢買。

  周延在心裡暗歎口氣,將自己的衣服給逸寧穿上了一個袖子,剩下的逸寧就知道自己穿了,像對待一個驚魂未定的孩子,周延還抱了他一把,在他起了冷汗的額上親了一口,安撫道,「先別想別的事情,先回去好嗎?」

  周延看了看,只有一頂帽子,最後還是自己戴了,讓逸寧坐在他身後後,好好瞧了逸寧,總覺得不對勁,之後才恍然悟過來,將逸寧頭上的假髮抓下來讓逸寧拿好。

  將逸寧的手拿過來緊緊環在自己腰上,吩咐道,「摟緊了,靠在我背上,能夠擋些風。」

  逸寧開始按照周延的吩咐象徵性地摟著他靠在他身上,當機車發動開出去,強風吹過來,他不得不將整個上身都貼上去,緊緊將他的腰摟住。

  這時路況要好很多,周延一路飆車,很快就進了一個小區裡,停下車,讓逸寧下車時,逸寧已經冷得手腳發麻,耳朵被風割得沒了知覺,覺得周延的聲音嗡嗡地聽不太清楚。

  總算下了車,逸寧穿著高跟鞋幾乎站不穩,還是周延停好車來把他扶了。

  逸寧看看四周,發現這裡並不是自己的住所下面,看向周延時,周延才解釋,「距我住的地方近一些,就帶你過來了。上去吧!」

  換作以往,逸寧決計不會跟周延一起上樓去他家,此時卻想也沒想就被他帶著走,是指紋識別系統,周延按上去後,大樓的玻璃門自動打開了。

  進了門,裡面暖和多了,逸寧長出口氣。

  進到電梯裡,裡面沒有別人,只有他和周延,逸寧才有些忐忑起來。

  畢竟,方才和周延之間的事情,怎麼看,周延待他都像情人。

  逸寧低著頭,不敢看周延,電梯裡安靜得讓氣氛顯得尷尬。

  周延倒無所謂逸寧的鴕鳥心態,上前伸手攏了逸寧的耳朵,將冷得通紅的耳朵捂暖。

  逸寧的頭低得更厲害了,並沒有拒絕周延的親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說道,「周,周延,謝謝你了!」

  「嗯!」周延只發了個單音,從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他的情緒,逸寧抬頭去看他,和同樣正看他的周延四目相對,周延眼裡少了平時的冷淡,帶著些關切和溫暖,逸寧慌忙又要低下頭去。

  周延已一手托了他的後腦,一手抬了他的下巴,一雙眼睛帶著魅惑和掠奪緊盯著他的眼,唇瓣覆上他的唇。

  逸寧有一瞬間想逃,最後卻只是閉上了眼睛。

  周延的深吻裡帶著點漱口水清新的味道,還有點淡淡的煙味,卻並不讓逸寧覺得厭惡,以前從沒有接吻的經驗,那時和江哲的吻倒是讓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噁心地吐出來,此時卻順其自然地攬上了周延的背,在緊閉眼睛的黑暗裡,心跳聲聲襲上腦子,還有就是周延身上溫暖的溫度。

  逸寧穿著高跟鞋,只用微微仰著頭就正好讓兩個人好好接吻。

  逸寧沒有經驗,卻並不顯得僵硬生澀。

  周延放開逸寧,逸寧依然閉著眼睛不敢睜開,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喘著氣。

  電梯早到了,周延原來抬著逸寧下巴的手一直按在開門鍵上。

  看到逸寧臉頰上紅暈如霞,緊閉著的眼睛,眼睫顫動不已,輕啟了唇瓣喘氣……他就像看到了在他的人生裡,上天為他打開了另一扇門,心跳改變了原來的規律,腦子裡一片通透清明,又在逸寧臉頰上親了一口,才拍拍逸寧的背,「出去了!」

  逸寧睜開眼睛來看他,黑黑亮亮的眼裡一片水光瀲灩,帶著些羞澀還有柔軟若水的溫軟柔意。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攝住,周延瞬間頓住了腳步,將逸寧按在電梯牆上,俯下身去又開始親吻他,逸寧「唔……」了一聲想反抗,最後聲音全被周延吞進了肚子裡,逸寧睜著一雙大眼睛和周延近在咫尺的眼睛相對著,周延什麼話都沒有說,逸寧卻覺得他的眼睛給了他一切答案,他在周延的眼裡看到了愛情,他停止了掙扎,眼淚從眼底深處湧出來,從昨天,他那樣害怕,那樣絕望,他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可他又覺得無法活下去,此時都讓他有了一種希望。

  逸寧突然哭起來,讓周延亂了手腳,放開他後,有些懊惱地道,「你不喜歡就說,哭做什麼。」

  逸寧只是搖頭,抿著唇不說話。

  電梯早上到了二十幾樓,要進電梯的人看到裡面兩個人一個在哭,一個在安慰,明顯的情人之間在處理內部事情。

  本來已經邁進去一隻腳了,又退出來,對看過來的周延歉意地笑道,「你們繼續,我坐另外一邊。」

  周延掃了他一眼,將電梯關了,按了自己的樓層。

  逸寧被周延帶著進了屋的時候,眼淚才停下來。

  周延的房子是三室兩廳的公寓,還算寬敞,他平時並不怎麼來住,一般時候是在外面鬼混,有時還要回周家主宅,這邊便來得少。

  屋裡空調沒開,比電梯裡還冷一些。

  將逸寧安置在沙發上坐下,這才來開窗簾,開空調,開飲水機。

  房子有保潔員在定期做打掃並不顯得亂,只是,依然有些不常住的蕭索,而且裡面擺設少,看起來並不像個家,很寂寥的感覺。

  「要不要洗個臉?」周延做好一切後,才來停止哭泣的逸寧身邊問道。

  第十八章

  周延將毛巾遞給逸寧,逸寧眼神有些躲閃的接過來,畢竟剛才就突然哭起來,太丟人了些。

  鏡子裡的人紅著鼻子紅著眼,臉上那一層很薄的胭脂被淚水洗得七零八落,在臉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跡,真有些慘不忍睹,不知道周延是不是覺得自己又醜又煩了,於是有些不安地去瞥周延,周延臉上倒沒什麼嫌惡的神色,看到他看過來,便安撫道,「快洗吧!用熱水暖一下臉有好處。」說著就出去了。

  逸寧低下頭,將毛巾在熱水裡浸濕拎干了開始擦臉,臉被風吹得刺痛,此時洗起來也有些痛。

  對著鏡子敷了好幾遍眼睛,眼睛依然是紅紅腫腫的,一點不見好。

  雖然逸寧反感別人說他娘,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比一般男人來得更愛美一些。

  眼睛那副樣子的確又醜又丟人,逸寧看不消腫也拿它沒有辦法,在心裡發誓以後再不能這樣哭了,這才從盥洗間裡出來。

  周延拿了個鍋放在屋中間,正將他剛才戴的那個假髮在裡面燒了,看到逸寧從盥洗間出來,馬上說道,「把你的衣服都脫下來,也都要燒了。」

  逸寧愣在當場,「為,為什麼?」

  「難道等著江哲看到你那把刀後找來嗎?」周延看逸寧不動作,聲音冷冷解釋道,他的臉色不大好,倒不是厭惡逸寧的意思,只是想到江哲之後要追查這件事追查到逸寧頭上,讓他有些惱火。

  逸寧眼睛閃了閃,抿了唇開始解衣服,把外套脫了,周延便接過去,扔進用紙做火引燒得正旺的大鍋裡。

  逸寧原來還有些彆扭,看周延並不看他,才放下心來,將褲子也脫了,雖然他裡面穿了保暖褲,不是光著腿,他也有些不自在,逃避周延的視線,自己將褲子扔進了鍋裡燒了。

  「裡面的不用吧?」逸寧不自在地問道。

  周延看著他,笑得有些促狹,「你要脫來燒了,我也不介意。」

  逸寧不自覺嘟了一下嘴表示對周延調笑的不滿,這種小動作看起來有些像撒嬌,周延看得愣了一下,這才將目光轉開,「鞋子要燒掉!」

  鞋子並不好燒,周延不知道從哪裡找出油來淋在上面,這才將它燒了,但也不是全成灰燼,還有殘留在。

  周延拿了一床被子來讓站著發冷的逸寧披著,端著鍋到洗手間將燒出來的灰衝進廁所,還有些沒有被燒掉的大塊殘留只能和著鍋一起去扔掉。

  空調運轉了一陣,房間裡暖和了起來。

  逸寧很彆扭的坐在周延對面,上面是襯衣,下面是保暖褲,不倫不類非常彆扭,而周延卻好像不知道他的窘迫一樣,一直盯著他看。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說說,你為什麼要去殺江哲嗎?」周延看得逸寧頭都要低到膝蓋上去的時候,終於開口問話了。

  周延語氣還算平和,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意思。

  逸寧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緊咬著下唇,眼裡是有些絕望的傷心,但就是不開口說話。

  「是不是與你臨晨打電話給我說的事情有關?」周延繼續問道,語氣裡已經帶上了關切,看逸寧還是不答,他也不生氣,繼續說道,「是他拿什麼東西威脅你對不對?他拿了什麼威脅你,讓你不要命了去殺他?」

  逸寧低著頭,肩膀有些顫抖,像是極力壓制著某種情緒,當然,在此時,不是氣憤,就是傷心痛苦。

  周延看了他一會兒,坐到他身邊去,伸手要將這般楚楚可憐的逸寧攬到懷裡,逸寧躲閃了一下,周延手長力氣大,逸寧掙不過他,伏在周延懷裡,周延並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動作,安撫地拍拍他的背,柔聲說道,「我看不到你的臉,你想哭想叫,就放心地做吧!」

  逸寧心裡難過,雖然對周延感激,並且,他自己也明白,半年的相處以來,他心裡其實已經給了周延一個重要的位置,甚至對他依靠起來,但是,即使這樣,他能夠將自己那難堪的傷疤展露在他面前嗎?

  那是自己這兩年來痛苦的來源,讓他每次想到都痛苦驚惶,生怕有人知道了去,生怕有人知道他的身體是多麼的骯髒。

  「既然你都打電話給我說了江哲讓你做的事情,那麼,我又怎麼能夠不管你的死活呢!今天早上,去你公寓裡沒有看到你,為了找你,我可是費了很大的勁。你不把江哲威脅你的把柄說出來,我根本沒有辦法去徹底解決這件事情,」周延聲音輕柔磁性,讓人覺得安心且可以信賴,「你說是不是?」

  逸寧抓著周延衣裳的手動了一下,像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點聲音,周延聽不明白他到底是願意說了,還是繼續拒絕。

  對於別人,他可沒有這麼好的耐心,可是想到逸寧被他一路帶回來的可憐和緊張的樣子,心就軟了,甚至說不出較重的話來。

  房間裡只有空調運轉細微的聲音,太陽穿過窗玻璃照進來,溫暖的,明亮的。

  周延心更軟了一些,輕撫過逸寧的背,撐著他的肩膀,將他拉起來一些,看到逸寧閉著眼睛,顫動著眼睫,鼻子紅紅的,像是在強忍著哭泣一樣。

  周延伸手撫了撫逸寧帶上了些溫度的臉頰,臉上是玉白色,溫潤的柔軟的觸感。

  「你這樣子悶在心裡一點好處都沒有,你不願意告訴我,是不信任我嗎?」

  逸寧搖了搖頭,緊咬下唇的牙關好半天才放開,聲音低低柔柔帶著些絕望哽咽,「他,他那裡有我的光盤!」

  周延愣了一下,希望不是自己所想,「什麼光盤?」

  逸寧說不出來了,手突然抓得更緊。

  「你怎麼會願意留些什麼光盤給他!」周延的話語裡帶著氣憤,逸寧被他突然的憤怒之語驚得顫抖了一下。

  他不希望被周延認為自己淫蕩不堪,願意留下那些東西,抬起頭來看向周延,慌慌張張結結巴巴解釋道,「不,不是我願意的,是江,江哲強迫我,我根本不知道。」

  逸寧眼裡含著要掉不掉的淚水,驚慌失措又痛苦不堪,周延被逸寧眼裡的痛苦震得心跳像是停了一刻。

  他應該知道的,逸寧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去和江哲那個混蛋在一起,只是,以前一直想著衛溪是他心裡最純潔的存在,而那個人卻和他父親在一起,並且還誓死不悔,之後還讓他相信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是純潔的存在呢,他寧願相信逸寧也是一個面上溫柔純潔,卻是能夠和江哲那種人混在一起的人,但是,他的這種想法實際上對逸寧來說是多麼不公平和會是多大的傷害,在此時看到逸寧那甚至是絕望的願意死去的傷痛的時候,他才反省,覺得自己獨斷的設想是多麼的傷人。

  周延將逸寧一把摟緊,咬牙切齒罵道,「shit!江哲那混蛋!」

  好半天,周延撫著逸寧,才讓他又安心了一些,先申明道,「逸寧,我不是故意要瞭解這些來傷害你,只是,你必須給我說說,我才能去解決這件事,你知道嗎?」

  逸寧知道周延想瞭解什麼,他無法點頭來答應周延。

  「那光盤裡是什麼尺度的?江哲怎麼威脅你的?」周延摟著逸寧,聲音雖然柔和,問的卻是讓逸寧最想迴避的話題。

  一直壓抑在心裡無法向人訴說的痛苦,突然在他面前開了一個窗口,他可以將這種痛苦讓人幫著分擔,有一個人可以供他依靠,他內心雖然害怕著,忐忑著,畏縮著,像要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不讓任何人看到他,但是,他卻敵不住周延寬闊溫暖的胸膛,敵不住他溫柔的話語追問。

  「是,是兩年前,我在他的公司工作,我被灌醉後,他拍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但是,肯定,肯定很,很難看……」

  「他說,要是不將你的計劃書拿給他,他就將那片子賣給,賣給別人。」

  第十九章

  被逸寧的話驚得半張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聲音又冷又沉,「他強 奸你!」

  周延明白,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以前還對衛溪用強來著,要不是被譚允文打斷了,估計衛溪也就被他得逞了,在這一點上,他倒沒什麼可以指責江哲的地方,只是,江哲這混蛋也太卑鄙了吧,居然強上了別人還拍下來威脅人,周延自認為自己再無恥也幹不出這種事情來。

  其實,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讓周延最生氣最無法忍受的,估計是江哲不是對別人做這種事,而是對逸寧做這種事情。

  在聽到逸寧帶著痛苦地低聲講出讓他難以啟齒的話的時候,周延是一瞬間的氣血上湧,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看不閹了那傢伙。

  「強 奸」,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江哲對他做的事情,但是,逸寧卻一直不願意去承認這個詞,因為這個詞不僅讓他覺得自己是身體的受害者,還讓他覺得自己尊嚴掃地,過於恥辱了。

  周延的話總是能一語中的刺痛逸寧的心,比起痛苦難過,逸寧此時覺得自己更加難堪,幾乎沒有勇氣和臉面抬起頭來看周延的臉色。

  逸寧輕顫的身體讓周延的眼神更沉了些,低頭看著逸寧縮在他胸前的腦袋,柔軟的頭髮,玉白色的耳朵,纖細的頸子……所有的一切都宣示著他的弱小。

  周延無法抑制對強迫了逸寧而且還拍下片子的江哲的怒火,他此時才明白,當時,在他那樣對待衛溪之後,為何譚允文會那樣生氣,會那樣對他,而他現在想的是,那時候,譚允文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周延雖然一直痛恨他的父親,但是,不得不承認,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他都肖似他的父親,隨著他長大,變得更加成熟,他和他父親就更像。

  比如,他父親真正生氣的時候,其實是會不動聲色的,然而,敵人卻更加逃不掉,並且,他們周家人都護短,都不是好人,都心狠手辣。

  因為周延冷言說了一句之後,就沒有任何表示了,周延的沉默倒讓難堪和痛苦的逸寧放了心,至少周延沒有罵他沒用,也沒有嘲笑他或是看不起他,起碼的尊重,這些對於逸寧來說,都是支撐起他以後繼續能夠同周延見面與交往的基礎。

  逸寧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周延的安慰,因為,這麼長的時間了,他並不需要安慰,而在當時,逸寧知道,他也不需要安慰,他只是痛恨,痛恨江哲沒人性的同時,痛恨自己的軟弱和卑懦。

  被激得腦子發熱要去同江哲同歸於盡的逸寧,在經過一段時間,平靜下來之後,在周延讓他覺得安心的懷抱裡,他又陷入迷茫,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了。

  他有希望能夠得到周延的幫助,但習慣於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並且認為尋求周延的幫助就是利用他,逸寧不能將自己的困難和期望向周延說出口。

  而周延也有自己的打算和計劃,並不需要逸寧開口來求他。

  終於將心底最隱秘的事情說出來了,雖然只是非常模糊的兩句話,但逸寧也覺得好受了許多,撐著周延要離開他好好坐起來,周延放了手,讓逸寧坐在身邊,低頭想了一會兒才平淡說道,「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既然江哲是想對付我,才來威脅你,那倒是你因為我受害了,那麼這件事我就不能不管,……我會給你一個好的交代的。」

  逸寧有些驚訝,看向周延眼睛一眨不眨。

  雖然周延彆扭地不想讓逸寧覺得自己是在幫他,但看逸寧滿臉訝然盯著自己,又覺得頗彆扭和不服氣,小孩子心性地想,難道逸寧不應該一臉感激地看向他嗎,要是能夠投懷送抱那就更好了。

  不過,又想到以逸寧那無趣又彆扭的性子,估計是不能夠讓他投懷送抱的,於是,只好有些自嘲又調笑地說道,「你這樣看著我,是不相信我,還是……」

  頓了音,伸手抬起逸寧的下巴,調戲出口,「你這樣是想勾引我再親你!」

  逸寧臉一紅,向後退了退,躲開周延的手才說道,「不是!」

  後來反應過來周延肯定是開玩笑的,才又接著周延說要對付江哲的話說道,「是我的問題,你不用……」

  還沒說完就被周延強硬打斷,「什麼你的問題,你以為江哲會專門為了你來對付你,你也不想想你算哪根蔥……」

  周延一時嘴快,說出口了才發現用了重話,看逸寧低頭皺眉的樣子,又不忍起來,轉開視線,彆扭解釋道,「我和江哲有利益衝突,不是你和他有,所以江哲想對付的只能是我,和你沒關係。估計他找你也不過是覺得多一分勝算,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

  逸寧抬頭看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他當然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人物,別人肯定沒將自己放在心上的,但是,他怕周延真是為了他去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那樣他不僅欠了大人情,要是出了事情,那他罪過就大了。

  周延看逸寧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溫柔若水的眼瞳,欲語還羞的嘴,白皙清瘦的臉頰,楚楚可憐的樣子,這讓周延的心瞬間柔軟了,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周延沒有將它定名為愛情,卻知道逸寧在他心裡是不一樣的。

  想到江哲的問題上,周延的表情又變得冷酷了,「我和江哲的事情,遲早會和他有衝突,找他算賬也是應當的。」

  逸寧再沒有說別的,只是和周延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心慌,畢竟,周延這對待他的態度應該算什麼呢,兩人並沒有交往,周延也沒有表示,而他自己,既想確認又沒有勇氣。

  第二十章

  雖然周延想繼續瞭解多一些逸寧和江哲之間的事情,但是想到繼續詢問對逸寧無疑是一種傷害,也就再沒在這方面的問題上追問。

  逸寧情緒穩定下來後,周延給他找了套自己的衣服讓他穿上,想到在江哲那裡第一眼見到逸寧時,他一身女裝,化著淡妝,長長的卷髮,雖然眼裡是驚恐和緊張,但依然美麗非常。

  周延當時一顆心全在尋找逸寧上面,第一眼見到的時候亦十分驚艷,後來看到他的眼睛,確定是逸寧後,倒沒有特別的感覺了,只是放下了一顆提起的心。

  此時看到逸寧穿著自己的寬大的衣服褲子,有些窘迫地坐著,周延又想到了他那身女裝,心裡不免感概加上悔恨,自己方才怎麼沒有多看兩眼便讓他將衣服燒了。

  被周延帶回來後,逸寧頭腦已經冷靜下來,再不想死的問題了,隨即又要考慮很多問題,想到江哲發現那把刀,有些擔心,低眉喃喃道,「不知道江哲會不會發現是我?」

  周延打完電話吩咐完事情走過來,聽到逸寧擔心的話語,坐到逸寧對面,安撫道,「他那麼多仇人,想要他命的不少,估計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再說,當時是我帶人走的,他要懷疑,也會先懷疑到我頭上,我吩咐一下,隨便給你找個替身就行了,不用擔心。」

  周延的話讓逸寧放鬆了些,但依然擔心,說道,「我穿的衣服是在店裡面租的,而且,也是在店裡面請化妝師化的妝,他們那裡還留了我化完妝之後的照片,不知道江哲會不會查到那裡去。」

  聽到逸寧說到有穿女裝的照片留下來,而且衣服也是租的,證據給別人留了一大把,周延就有罵娘的衝動,但是,看到逸寧愁著一張臉,眼裡全是不安,就發不了脾氣了,只能繼續安慰道,「你別擔心這些事情,我會去解決的。到這個地步了,你擔心也沒有用,還不如放下心來。」之後又問道,「你是在哪一家化的妝留的照片?」

  逸寧將地址和店名說了,隨後就一臉感激真心誠摯道謝,「周延,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麻煩你了!」

  「說這些做什麼,你以後別再發傻就行。」周延被逸寧的道謝弄得挺彆扭。

  逸寧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雖然逸寧柔弱的樣子讓周延喜歡和想要保護,但是,周延覺得逸寧要是能抬起頭來充滿自信,那樣對逸寧來說才是更好的。

  周延探過身子,拍上逸寧的肩膀,「你不要動不動就低頭,將頭抬起來面對我不行嗎?」

  逸寧驚訝地抬頭來看他,周延看著他,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繼續說道,「你怎麼總是喜歡低頭迴避,有什麼好躲閃的?你眼睛這麼漂亮,臉蛋也不錯,合該大家都看你,而你接受別人的注視,有什麼好躲閃的,這麼大個人了,又還是個男人,做得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似的!」

  逸寧被周延說得羞愧地紅了臉,又想避開他,但周延就是不讓,還繼續下猛藥,「你這樣子躲躲閃閃的完全就像欲拒還迎的勾引,有誰不被你勾了去,你以後還繼續這樣,吃虧的只是你自己。」

  逸寧被周延說得臉更紅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缺點,但是,一個人形成了習慣,怎麼能夠是說改變就可以改變的呢!

  逸寧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周延的話,只能不自在地坐著,眼神依然躲閃,游移著不想和周延對上。

  周延被逸寧這羞澀勾人的樣子弄得心神蕩漾慾望蠢蠢欲動,但想到逸寧被江哲強過,自己不能同江哲一樣做傷害他的事情,所以,最後倒是他先舉手投降,放開抓住逸寧的手,將目光轉開,咳嗽一聲,轉移話題說道,「都要到中午了!我剛才讓人按你的尺碼給你送了衣服來,等他送來你換好了,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

  逸寧一副感激萬分的樣子,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穿這衣服就行了,雖然有些大,但將就一會還是可以的,反正我馬上就要回去。」

  聽到逸寧客氣的拒絕,周延臉垮了下來,有些風雨欲來的感覺,聲音沉沉的,「你不是被江哲威脅嗎,還回去做什麼,沒有解決江哲的事情之前,你都得住這裡,這裡比較安全。衣服都讓人給送來了,難道又讓送回去?你當我說著好玩呢?」

  周延的話讓逸寧很為難,他不想再麻煩周延了,但是,拒絕周延又會讓這人生氣,他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

  周延不管逸寧的拒絕,又說了給逸寧拿來的衣服的尺碼,詢問逸寧是否合適,逸寧驚訝於周延對自己所穿衣物尺碼的瞭解,卻不知道周延這個花花公子,只要是從他面前經過的美人,他都能用肉眼量出此人身體的胸腰臀圍。

  而他和逸寧相處這麼長時間,別說胸腰臀圍了,就連逸寧大小腿有多粗也在逸寧穿較緊身的褲子時量出來了。

  給逸寧送衣服過來的是周家的傭人,周延要東西要的急,便沒有怎麼特別注意採買,就按照一般要求,買了合乎身份的品牌。

  逸寧穿上身後還算合身,周延看著高興,帶著逸寧出去吃飯。

  逸寧是個沉默的主,吃飯的時候更是食不語,周延也不是特別多話,兩個人沉默的吃完飯,逸寧雖底氣不足,但仍然要求回去拿些東西。

  周延不放心他,只好送他回去。

  開車到逸寧所住的樓下,發現另有幾輛較高級的車在,周延轉念一想就發現了不對勁,逸寧也想到了問題。周延臉黑了下來,而逸寧則臉色發白。

  第二十一章

  江哲能有現在的位置,並不全因為他是二世祖繼承了家業,自己也頗有些能耐。

  像他這種多金又年輕好享樂的人最是惜命,在辦公室沙發底下發現了匕首,看著匕首上泛著的冷冷寒光,對於威脅自己生命安全的東西,他不可能放任姑息。

  只好好想想,這把匕首最有可能是方才來的美女帶來的,而周延進來後的動作也著實透著奇怪。

  好好推斷一番,最有可能的情況,估計是周延撞破了那美女的行刺,但之後又是周延將匕首踢進了沙發底下。

  無論是多麼漂亮的美人,想要自己命的都不能對她手下留情。

  對於那美人的來歷,雖然是周延來將她領走了,但是根據那個時候的情況,和當時那美女和周延的神情判斷,那刺殺的美女並不是周延派來的,但是,周延一定認識,所以,才那樣幫她並將她帶走了。

  江哲想了很久想不出來那美女是誰,當然,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樹敵不少,想要自己命的也不在少數,但是,那美女顯然不是殺手,那樣柔弱的樣子,帶著憂傷的神情,看不出來有任何功夫,這些都排除了她是別人派來的殺手的可能,但是,一個這樣的人為何要來殺他,而且居然在匕首上也留下了指紋,不知道一點機變措施……

  江哲之後很自然地想到了化妝,之後也就想到了男扮女裝的事情,逸寧柔柔弱弱的樣子浮現在了他的腦子裡,一下子,什麼猜測和推斷都說得通了。

  江哲想到是逸寧,唰地從沙發椅上站起來。

  將那匕首用專門的袋子裝好,臉上露出得勝又陰險的笑意,打電話讓備車,幾個保鏢隨著他一起出去。

  雖然是最開始就準備去周延的地方,但江哲還是讓先來逸寧的住處看看,詢問了逸寧房子的老闆娘,得知今早周延來找過逸寧但是沒有找到人就又走了,對比時間,江哲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他手中有帶著逸寧指紋的匕首,只要告逸寧謀殺罪,雖然只是未遂,但也夠他受的了,看周延對逸寧那守護的樣子,不相信他會讓逸寧背上謀殺未遂的罪名。

  江哲勝券在握笑得自信神氣,真是上天給他的機會。

  周延帶著逸寧看到幾輛高級轎車停在逸寧住的樓下,周延一看其中一輛是江哲的,他馬上便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沒想到江哲這麼快就發現了那匕首,還想到了逸寧頭上,真是讓他恨得牙癢癢。

  逸寧不笨,當然也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慌張,看向周延的眼裡帶著驚慌失措。

  逸寧一向生活簡單,這兩天發生了太多超出他想像的事情,他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周延沒有停車,直接將車從另一邊開走了。

  看到逸寧緊握的雙手,手指被他握得都青白了。

  「不用擔心,江哲不能拿你怎麼樣?」周延對逸寧安撫道。

  逸寧不安地聲音有些顫抖,「我倒沒什麼,他也許會拿這個從你這裡換取東西,他那麼卑鄙,一定不會放過這件可以利用的事情的。」

  「我自然是有辦法的,不會讓你出事情。我們現在回我的公寓去,你最近都不要回去了。」周延鎮定而堅決,逸寧低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望著周延,「要是他用這件事情威脅你,你就用我被他強……強……」逸寧實在說不出那個詞,一臉羞愧痛苦,還是繼續說道,「就用這件事去和他交換吧!他難道一點都不怕我去告他嗎?」

  周延看逸寧滿臉憂傷的樣子,不自覺伸出右手去握緊了他的左手,承諾道,「你不用管這事了,有我在,你就不用管,除非你不相信我。」

  雖然逸寧說願意用他被江哲強 暴的這事去反威脅江哲,但是,周延實在不想去打擊逸寧,雞姦根本夠不上強 奸罪,最多算一個故意傷害,但是,這件事情這麼久了,要追查起來,逸寧身上的傷早好了,也就失了證據。

  雖然江哲那裡有逸寧被強的錄像作為證據,周延這種人怎麼會不知道,只要好好掌握拍攝角度,根本不會拍到另一個人,這錄像也就沒有什麼用了,江哲倒還可以反過來告逸寧故意傷害他的名譽,到時候不僅逸寧名聲沒了,反而惹上官司。

  周延從來就是作為強權的一方,沒有處在弱勢地位想過事情,現在想到逸寧受到的傷害,像他這麼弱小又沒有錢財勢力的人,受了傷害也只能忍了,周延就深深感概憐憫,對著逸寧,心不免又軟了幾分。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方法叫做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沒有最卑鄙只有更卑鄙。

  周延當然沒有和逸寧說,他要怎麼去解決這件事情,只是讓逸寧在他的公寓裡好好住著,讓人送了一切需要的東西過去,讓他不要擔心。

  逸寧滿臉感激,帶著歉意,讓周延總被他那含著水光的眼睛看得口乾舌燥,最後都落荒而逃。

  周延和江哲在某些方面都是一路貨色,當然知道對方的弱點是什麼。

  江哲沒有找到逸寧,便直接來找周延了,周延已經讓人去那家化妝店處理好了,於是就堅決否認逸寧去過江哲的公司,並拿出證據逸寧當時和另外的人在一起,有不在場證據,不可能跑到江哲公司裡去,而且,他還找了另外的和逸寧頗像的女人來說那天是他去了江哲那裡,原因是,那女人吃醋耍小性子要讓周延去找回她,所以就去勾引江哲了,她去找江哲的時候自然是沒帶匕首的,對指紋對不上就說明了那匕首不是她帶去的,於是,江哲在這件事情上走入了困境。

  江哲只一眼就明白那女人只是周延找來的替身,雖然長相相似,但是,氣質,兩人明顯不一樣,一個是溫雅的淑女,另一個怎麼看都是歡場裡賣的。但江哲又沒有辦法指正兩人不是一個人,這件事最後顯然他便失了先機。

  江哲受不住誘惑,在一家牛郎店裡和一個牛郎好上了,在酒店裡行好事的時候被人拍了,而且,江哲有時是願意嘗試做下面那一個的,這一次就正好遇到這種情況。

  周延要江哲把逸寧的那一盤錄像拿來交換自己的,江哲考慮一番,不得不答應周延的要求。

  逸寧的盤放出去只會影響到逸寧的個人聲譽,要是他自己的放出去,那麼,不僅會影響他自己,還會對公司有影響,影響太壞了的話,估計自己在家中老爺子面前也說不過,會影響他之後的發展。

  沒有辦法,只得拿去交換。

  兩人都留有後手,準備了備份,只是,這個備份看來也是對江哲影響大一些。

  周延拿到了逸寧那一份原始數據盤,要確認裡面的東西是否屬實,他自是不能讓別人來觀看確認。

  對於逸寧受到侵犯這樣的事情,周延心裡是氣憤和痛恨的,想著以後要讓江哲更好看,但是拿著逸寧的盤,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隱秘的激動之情來看逸寧是怎樣的一種風情。

  第二十二章

  對逸寧來說,天要塌下來一般的大事,逼得他願意以死反抗,沒想到,周延在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裡就輕輕鬆鬆解決了。

  逸寧住在周延的公寓裡,又過起了自己的規律的小日子。

  雖然周延說將事情全都交給他,讓自己不用擔心,但是,逸寧還是因為心中不安,而做不了什麼事情,至少,他做翻譯寫東西的時候是完全不在狀態。

  這所公寓是三室兩廳,逸寧住了客房,周延並沒有像逸寧所想的也住在這裡,他只在一個晚上來這裡睡了,其他時間不知道他在哪裡住的。

  逸寧因此也擔心是因為自己霸佔了他的房子,所以,周延不願意回來。

  周延雖然晚上沒有在這裡住,但白天倒是會花一些時間和他待一會兒的,逸寧沒見周延對江哲的事情多麼擔心或是著急,總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於是,他以為這件事還要再過很久才能解決。

  沒想到,才過六天,周延就拿了東西回來。

  周延進屋的時候,逸寧正在擦拭傢俱,上面是深藍色的薄毛衣,下面是一條寬鬆的家居棉褲。

  從後面看著,再正常不過,再簡單不過的穿著,在周延眼裡,卻覺得他的腰特別細,臀特別翹,甚至他像是有透視眼,映入眼前的,已經是逸寧白花花的屁股,而不是棉褲的深灰色的顏色。

  在更勁爆而肆無忌憚的想像襲上腦子之前,周延咳了一聲,將那些想像掐滅在腦海裡,說道,「逸寧,我怎麼每次來你都在打掃清潔,不夠乾淨嗎?」

  周延是知道逸寧特別愛乾淨的,但沒想到他這個已經是一種極重的潔癖了,每天家裡至少要打掃兩次,有些時候還會更多。

  逸寧轉過身來看他,蹙了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做清潔,我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因為擔心,他完全寫不了東西,做翻譯也總不能得心應手,所以,還不如來打掃清潔呢!

  「消停會兒,看會兒電視不成嗎?你這樣不斷打掃不累?」周延說著,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後去將逸寧手上的抹布拿過來扔到洗手台上去。

  逸寧已經又給他倒了茶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還問道,「要吃水果還是吃點心。」

  周延真沒見過這麼賢惠的人,但是,逸寧的賢惠讓他覺得有些憋悶,恨鐵不成鋼的那種。

  雜事自然是有傭人幹的,周延並不希望逸寧每天就圍繞著家務事團團轉,他覺得他應該有更加精彩而豐富的生活,但是,逸寧在自己造起來的殼裡待久了,根本融入不了別人的世界。

  周延覺得他要改變逸寧的道路是漫長而艱難的,只能慢慢來。

  「我不吃東西,今天是要把這原盤給你。你自己親自將他銷毀了吧!以後,就不用擔心了,你也不用想這件事情了。」周延坐在沙發上,將袋子裡的一張光碟遞給逸寧。

  逸寧初聽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露出一臉非常奇怪的表情,像是驚愕又像是不可置信,還有些痛苦和難堪,但唯獨,周延沒在他臉上看到欣喜。

  周延花了多大功夫才將這碟盤換過來,並且保證江哲以後都不會將它說出去和傳出去,他當然不會給逸寧說這些,但是,他費了這麼多功夫,其實,是希望能看到逸寧開心的表情。但是,他又不能強求逸寧在他面前笑。

  逸寧低著頭沒有看周延,聲音低低地囁嚅道,「謝……謝謝你!」

  周延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逸寧已經拿著那盤碟進屋裡去了,然後傳來房門反鎖的聲音。

  逸寧進屋就將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把碟子用手勁將它掰斷,用了大力氣,手上都被劃傷了,他才把那碟毀成一塊一塊的。

  當他做完這些,額上都是汗水,眼睛裡辣辣的。

  逸寧一直沒有出來,周延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事情,來門前敲門,問道,「逸寧,你沒事吧!」

  裡面根本沒有回答,逸寧雖然聽到了聲音,但依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逸寧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覺得心裡非常難過,因為手中的東西直接證明了他曾經受到的對待,讓他腦子有些發暈。

  周延叫了好幾聲都沒有聽到回應,踢了房門幾腳,發現門做得太實,根本踢不開,這才想起來他有房門鑰匙,才去拿了鑰匙來開門。

  逸寧坐在床邊上沒什麼動靜,略長的頭髮垂下來遮住了眼睛。

  周延看逸寧完好無事放鬆了原來緊繃的神經,但是,一看到逸寧滿手的傷痕,不少口子在流血,而逸寧毫不為之所動,他才著急又憤怒起來。

  幾步搶上去,拉起逸寧的手來,從手上流下來的血已經把他的褲子都浸濕了好大一塊,血紅的,讓周延皺緊了眉,吼道,「你這是做什麼,傷自己很有意思?」

  逸寧被周延吼地愣愣地回過神來,張嘴辯解道,「我沒有!」

  「那你把手搞成這樣!」周延氣不打一處來,逸寧總是讓他覺得惱火,但是,又很矛盾地放不下他。

  其實逸寧並不覺得手怎麼痛,只是頭有些昏,腦子有些悶,心裡空蕩蕩地,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看到周延發脾氣,才配合地說道,「我這就去把傷包上。」

  「算了,我去拿。」周延有些憤怒地瞪了逸寧一眼,才起身去自己房間找了藥箱來,裡面有些感冒藥,還有就是傷藥。

  將藥箱給了逸寧,他又去拿了毛巾來,把逸寧的手托著,好好將上面的血擦了,這才用雲南白藥給灑了傷口,用消毒紗布包起來。

  周延以前和別人打架,受傷是經常的事,關於處理傷口和包紮挺在行。

  逸寧沒有拒絕,由著周延幫忙處理了傷口。

  「手上不能沾水,這幾天你不要再打掃和做飯了,叫外賣吧!」周延吩咐道。

  逸寧點點頭,說了一句,「謝謝你了!」

  「謝我有個屁用!你以後別自殘了行吧!老子看著心慌!」周延一向在逸寧面前挺溫柔的,此時實在是被氣得狠了,聽到逸寧道謝就一陣惡罵。

  逸寧被他說得紅了臉,又將頭低了下去,說了一句,「謝謝你!」

  周延看逸寧這副小媳婦樣子,心裡蠢蠢欲動,原來還怒氣很盛,此時便柔軟了心腸,像個十六七歲的小小少年面對自己心儀的對象一樣,突然間覺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周延看著逸寧微微紅了的臉頰,像是白玉上面暈染的一層紅霞,他突然想說,「逸寧,我們交往吧!」

  卻只來得及低聲叫了逸寧的名字,逸寧的話就讓他愣了。

  「周延,我在你這裡住著打擾你挺久了,你又幫我拿回了碟子,你的大恩,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還有,這些天我在你這裡住,用的東西,房租,我現在沒有錢給你,希望你可以讓我打個欠條,以後有錢了還你。我準備就搬回去住了,反正江哲的事情也不用再擔心。」逸寧抬起頭來,一雙瑩潤的帶著溫柔的盈滿水光的眼睛將周延望著,像是帶著神秘的令人心悸的魅惑,讓人無法拒絕他,反抗他。

  然而,周延卻是異常生氣的,想將逸寧罵一通,想了想,最後還是用了比較委婉的話語,「江哲這邊的事情正棘手呢,雖然將你的碟子拿回來了,你也知道,對付他就沒有別的好的方法,我也是讓人去將他上了,拍了片子,然後威脅他,和他換的你的,他正對你我恨之入骨,要是你讓他抓到,肯定會變本加厲對付你。所以,你現在根本不能離開。」

  逸寧有些驚愕,好半天才問出口,「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周延頓了一下才回答,「估計,要讓江哲再也沒有還手之力之後吧!不過,江哲再沒有還手之力,對付你也是綽綽有餘的。你還是住在我這裡的好,安全一些。」

  逸寧皺著眉頭,他當然明白周延的話是正確的,但是,要他一直依附於周延生活,卻讓他很為難,「我根本沒有那麼多錢來付在你這裡的生活費!」逸寧擰著眉很艱難地開口。

  周延其實想說,我養你就是了。但是,知道逸寧雖然柔弱,心卻將什麼都分得特別清楚,好像是一點不想欠人人情的那種,於是,只好改口說道,「你又用不了什麼東西,生活費很高嗎?你每天給我打掃房子,我覺得是不是應該要付你保潔的費用!」

  逸寧明白周延的意思,愈發覺得心內難安。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延情不自禁坐到逸寧身邊去,攬上逸寧的肩,聲音低沉甚至帶著些沙啞,「你不是說無法還清我的大恩嗎?那你以身相許吧!」

  逸寧被他的話震得向旁邊一縮,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逸寧的這種動作讓周延傷心了,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打擊,心裡不好受,但還是要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調笑表情,「說著好玩的,你不願意就算了。」

  對於別人,他從來沒有為人著想的覺悟,但是,他卻不願意為難逸寧。

  那張是逸寧恥辱的光碟,周延並沒有看,他只快速地拉了幾個鏡頭,因為,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下去。

  逸寧被別人傷害,壓在身下受到侵犯的鏡頭他根本看不下去。只看一眼逸寧光著身子,全身泛著粉紅,壓抑的帶著痛苦的反抗的聲音,這些一樣都讓他硬了起來,他卻沒有辦法看下去。

  他不能用逸寧受到的傷害來滿足自己,這時,也是一樣的,要是逸寧不願意,他並不想強迫他。

  逸寧聽到周延的話,本能地縮了一下身體。

  之後發現周延僵硬的身體,帶著澀意的掩蓋尷尬的話語,他覺得很歉意和心疼。

  其實,和周延交往,他並不覺得難受,甚至是有些期待的。一個活了二十五年的人,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從小就做過太多的夢,幻想自己美好的另一半,別的男人夢見遇到美麗的女人的時候,他夢見遇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男人,沒想過對方會是多麼出色的人物,但是,兩個人可以心心相印,對方願意包容自己的一切,自己也願意為他付出。不過,現實總是殘酷的,逸寧沒有等到那一個人,就被江哲給傷害了,他從此覺得自己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願意一個人過日子,但是,一個人的生活真的很孤單。

  周延進入他的生活,讓他從此有了期盼,是的,他自己明白,他心裡期盼著,有一天,也許,應該給周延表白,告訴他,願意和他試試。只是,周延的生活離他太遠了,兩人相差地太多,他又膽怯了,不敢前行。

  逸寧其實是不想見到周延的寥落酸澀的表情,他才如此說出口的,「我們交往吧!我有些地方很笨,你要是不能容忍了,分手就行。」

  說完之後,他並沒有覺得後悔。

  周延聽到逸寧低低的話語,開始有些不能相信,但是,他確定自己聽清楚了。「你是說真的?可別一會兒又反悔了!」

  逸寧想說反悔的時候再說反悔的話,卻被周延抱緊了,唇覆上來讓他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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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第一章

  表白出口的結果,並不像周延所想,兩人關係會有大的突破,至今,兩人的親密程度亦只到了擁抱接吻。

  會只到這個程度,也並不是說明兩人關係沒有進展,周延知道逸寧對自己是不同一般的,到現在,這就足夠了。

  一來,逸寧曾經受過傷害,周延不想自己莽撞或是太過激烈的行為刺激到逸寧,讓他無法接受,以至於令他受傷,而自己亦受傷,兩人關係必定難堪,還不如順其自然讓兩人關係更好一些,感情到一定程度,定會有所突破。

  二來,逸寧那種溫吞的性子,柔和的態度,在周延想有進一步動作的時候,總是躲躲閃閃,眼露壓抑傷心與哀愁,讓周延怎麼能夠硬起心腸來強迫他。

  所以,雖然兩人表白已有一周時間,但進展程度只到了情人之吻。

  周延原來是浪子行徑,在外鬼混,或是找一夜情住賓館,或是和兄弟哥們一起high,就和他們一起住了,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也正常,現在卻回到自己公寓和逸寧一起住,紙醉金迷,香風美酒,刺激與淫 亂誇張的生活只是少年空洞空虛無追求無理想時追求的生活調劑,現在他想和逸寧在一片寧靜裡過一段日子也不錯,他想到要好好安下心和逸寧談戀愛。

  逸寧手受了傷,周延要去公司處理事務,便勒令逸寧不能自己在家裡幹活,不能自己做飯,全叫外賣,要好好養手,於是,時常打電話詢問逸寧在家裡的情況。

  逸寧指尖還能用,打字雖有些笨手笨腳,但還是可以工作的。

  他總有些無奈地接起周延的電話,向他匯報,其實自己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在瀏覽網頁而已。

  到時間了,自有周延叫的外賣會送來。

  對於兩人關係,逸寧其實很擔憂。

  他和周延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其實兩人是分房睡,睡前會有一個晚安吻,這就是兩人的相處模式。周延炙熱的眼神時常讓逸寧覺得心驚,最開始是頗害怕,後來又深覺愧疚。

  手上的傷口並不深,幾天之後結的痂就有掉落的趨勢,手上因為有黑紅的痂顯得很難看,掉落之後就是淺淡的白色。

  這日傍晚,周延回來,逸寧正在看書做筆記。

  周延從他身後摟上他的肩,在他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看了眼逸寧所看的書,問道,「你又在家裡蹲了一天?」

  「又沒有地方去!呆家裡還暖和一些。」逸寧隨口回答。

  「你這樣在家裡,我都要擔心你發霉和社會脫節。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你要去嗎?」周延坐到逸寧床上去,帶著微笑期待地看著他。

  逸寧的計劃是要將這本書看完,但看到周延期待的笑臉,不忍拂了他的意,便問道,「什麼地方?」

  「明天是我一朋友的生日,他明晚是家裡的生日party,限制多多,所以,今天要我們先給他慶祝了。」

  周延溫柔的帶著蠱惑的話和期待的神情讓逸寧點了頭。

  周延從小就是個強勢霸道的人,對待逸寧時,卻並不願意強迫他,時常雖沒給逸寧選擇餘地的事情,也會像征性徵求他的意見。

  逸寧雖覺得周延有時候強硬地讓他心裡不好受,但大多數時候是好的。兩個人要互相容忍理解並適應,這樣才能長久一些。

  換好衣服,周延還拿了風衣圍巾和手套,準備齊全,這才帶著逸寧出門。

  下樓的時候,逸寧想到自己這還是第一次去見周延的朋友,有些忐忑,問道,「我去不會太冒昧嗎?畢竟,我和他們又不熟。要是讓人覺得不快就不好了!」

  周延攬上他的腰,強硬地讓他抬起頭來,「你到時候就是客人,是我的人,他們只有歡迎的份,不會覺得不快。要是不歡迎你,豈不是不給我面子。再說,是他想見見你的,打電話讓我千萬要帶你去。」

  逸寧有些驚詫地望著周延,「他們怎麼知道我的,還要見我?」

  「我這些天像個有家室的男人,不是嗎?他們自然相問了,我說我交男朋友了!」周延笑得頗開懷,才二十三的他,雖然因為家世和歷練的原因,讓他顯得比常人沉穩老練些,但笑起來依然是個大男孩兒的樣子,帶著陽光的明媚。

  周延其實比自己小兩歲的事情,逸寧前幾天才知道,知道後頗驚訝,他一直以為周延是比他大些的,畢竟,周延那個樣子,哪裡像才大學畢業沒多久?自從知道周延比他小,身為哥哥的那種使命和責任感,時常讓逸寧對周延露出只他自己明白的寵溺與包容,周延當然就將這種寵溺和包容當成是理所當然的情人之間的和諧相處,要是讓他知道了逸寧其實是將他當成弟弟的,怕是會想去喝酒解悶。

  周延的話讓逸寧臉頰發燙,羞赧地囁嚅斥道,「什麼叫有家室的男人?」

  「每天早上去上班,回來後就不出門了,不再去別的地方,在家裡陪愛人,你說這不是有家室的人做的事情?」周延笑著在逸寧耳邊說道,只把逸寧耳朵尖都逗得紅了。

  逸寧赧顏快速向前走去,周延知道他定是害羞,也就不再說了,笑著跟上他。

  曹逸然和周延是幼兒園時的同學,在幼兒園時因為爭搶手下和地盤曾經打過架,後來因為臭味相投成了好友。

  曹逸然家中祖父父親都是高官,母親是商人,投資酒店和房地產,曹逸然只比周延小三個月,卻帶著一大幫子人稱呼周延做大哥。

  高中時候被送出國去,在國外差點出了大事,又被押回國來管教,再不敢將他放任到別的地方,因出國費了一年時間,便比周延低一個年級。

  就是為了給他慶祝生日,周延才將逸寧帶出來了,要是是別人,周延估計也不會。

  曹逸然包了一個酒吧,在裡面慶生,來的都是平時關係很鐵的哥們,有些是從小一起玩大的,還有大學相熟的,全一群狐朋狗友。

  周延帶著逸寧去後,就有些後悔把逸寧帶來,畢竟,逸寧可和他們不一樣,是正正經經的文雅人。

  第二章

  酒吧裡燈光迷離變換,音樂聲大起,氣氛熱鬧,一群人在舞池裡瘋。

  周延帶著逸寧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玩了一陣了。

  曹逸然被哥們提醒周延來了,馬上從舞池裡出來,一身黑色緊身背心皮褲,臉上不知道被誰畫了什麼東西,一道一道地黑黃紅,頭髮被挑染地五顏六色像只孔雀,瘦瘦高高地精神倒是十足。

  「大哥!你可來得真早!」曹逸然一見周延第一句就是抱怨。

  「我是在工作的人了,等你明年做事的時候,再來說我。」周延「啪」一聲拍在曹逸然背上,「你這一臉一頭怎麼搞得,花成這樣!」

  曹逸然不以為意,「高興就成,明天就得染回去了,先就這樣!」說著,這才看到在周延身後,幾乎被人高馬大的周延全擋住的逸寧。

  逸寧一直膽小且喜靜,雖對酒吧有好奇,但從沒有來過,進來後就被裡面的氣氛給鎮住了。

  「啊?」曹逸然大呼小叫一聲驚呼,「這就是嫂子?」

  周延摟著逸寧的肩,將他帶到身前來,笑著介紹,「蘇逸寧!」

  逸寧朝新新潮人花孔雀男曹逸然微笑,剛才他的那聲「嫂子」讓他感覺窘迫,帶著點怯意說道,「你好!你是曹逸然吧!生日快樂!」

  酒吧裡聲音太大,逸寧的聲音又小,幾乎都要淹沒在酒吧的嘈雜裡。

  曹逸然看逸寧帶著絲怯意的面孔,在迷離燈光下,泛著上品白瓷一般細膩的光澤的臉龐,帶著些羞怯的大眼睛,一張小臉,小鼻子小嘴,古典美人的長相,要不是原來就知道他是個男的,曹逸然八成會將他當成個女人。

  對於從小一起混的哥們突然改邪歸正好好談戀愛陪美人而不顧兄弟了,誰心裡都不好受,曹逸然亦如此。

  原來周延是大把的時間和他們鬼混在一起,無論上哪兒都是一道,感情好得是穿著一條褲子,可自從周延工作之後,和他們一起的時間就少了,多數時候打電話叫他出來,他都說有事情要做沒時間,那個時候,就已經要曹逸然覺得不爽了,近來兩個星期,周延更過分,原來即使上班還能兩三天來和他們聚一聚,現在卻是一次都沒有和他們聚了,打電話詢問,說是交男朋友了,想好好陪陪他。

  曹逸然當時就半埋怨半玩笑地道,「喂,你這是見色忘義,要衣服不要手足哦!」

  周延當時笑著回回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人,你總不能讓我一開始就被out吧!」

  曹逸然無話可說,卻氣得牙癢癢。

  以前大家哪個不是一起出去泡妞,自己看上的讓給哥們的也有,現在卻有一個要收心退出他們這個圈子了。

  曹逸然在心裡是對周延這個讓他收心的男朋友極其沒有好感,打電話讓周延千萬要將這個男友帶到他的生日會上來,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看到後,曹逸然有些失望。

  這個人是有幾分姿色,但是,對於到處混,見慣美色,甚至在某些場合見過真正絕色的他來說,逸寧的長相並不能讓他以為周延是被他這張臉迷住了,一向豪爽性格直率的他,看到逸寧稍露怯意的樣子,就覺得這個人裝,所以,更加沒有好感了。

  曹逸然讓人去讓把音樂停下來,在所有人都停下來看這邊的時候,他才來向大家介紹,「這是嫂子——蘇逸寧,我雖然是壽星,可大家過會兒也要好好敬敬他!畢竟是他把我們的大哥給勾走了!」

  曹逸然說完,大家便一陣應和。

  很多人過來和周延打招呼,關係特別鐵的稱他「大哥」,一般的稱他「延哥」,沒什麼關係的稱「延少」。

  這裡面還有好些女孩子,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艷麗非常。

  和周延打過招呼,大家當然不會放過被曹逸然隆重介紹的所謂「嫂子」,逸寧根本無法應付他們,周延和別人寒暄了兩句,看出來逸寧的不適和慌張,便摟著他坐到一邊較角落的地方去,還對大家說,「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們。」

  大家一陣哄笑,周延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逸寧卻是不懂的,更加覺得不適和羞赧。

  曹逸然端了酒來敬逸寧,被周延截了,「先我敬你。」

  周延仰頭一口將酒喝光,拉著曹逸然坐下。

  逸寧只覺得自己和這個環境格格不入,坐在一邊望著別人玩不說話,周延看過來就回他以微笑。

  曹逸然也一口將酒喝了,這才拉著周延抱怨,「要不是我生日,都見不到你,已經半個月沒見了吧!」

  看逸寧看過來,便故意說道,「嫂子可真厲害,讓你都忘了我們這一群人了。」

  逸寧被曹逸然緊盯的目光和帶著些挑釁的話語說得有些驚慌緊張,周延握了他的手,對他微微一笑,讓他安心,又才將自己和曹逸然的酒杯加滿,拍著曹逸然的肩鄭重說道,「人都是要長大的,逸然,你以後也不要這麼瘋了,正經些有好處!」

  「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還真要在家裡一直守著個人了?」曹逸然笑得譏諷,斜著眼睛頗邪氣,「別笑死人了,老子至少還要玩二十年,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誰他媽管得著我!」

  周延露出些無奈,又敬了曹逸然一杯。

  曹逸然不喝他的酒,硬要敬逸寧,還說狠話,「今天我生日會,嫂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怎麼能不和他喝一杯。」說著就硬要逸寧喝。

  逸寧不喜歡喝酒,周延是知道的,再一次截了曹逸然的酒,「逸寧他不喝酒,果汁吧!別為難他!」

  「哥,你這就不對了,我生日,就該嫂子敬我一杯;第一次見嫂子,就該我敬他,你這樣一直攔著算什麼事?連酒都不讓喝,真是嫂子重要,兄弟都要靠邊站了,你這話說得,不是誠心讓我添堵嗎?」曹逸然不依不饒。

  「你這是喝醉了怎麼……」周延皺了眉頭有些不高興。

  逸寧拉了周延,馬上將酒杯接過來,喝了一口,就被嗆了一下,「本就該我敬,喝一杯沒有關係。」

  曹逸然怎麼看怎麼覺得逸寧裝柔弱,心裡超級不爽。

  周延卻又滿心在他心上,更讓曹逸然憋氣。

  周延讓人來將曹逸然拉走去舞池裡玩。

  曹逸然走了,周延對逸寧有些擔心地問道,「是不是不習慣,要不,我讓人來先將你送回去,我估計得再過段時間才能回。看他們這樣子,怕是要玩到明天去了!」

  「沒什麼,還好!你不用太想著我的,我沒事兒!」逸寧雖然不適應,但還是盡量想融入裡面,而不是讓別人覺得自己特別。

  周延聽曹逸然那說話語氣,就知道他估計對自己找了固定男友不高興,所以滿身的刺,但他又不是為了兄弟活著的人,人總是會成熟的,並且有事情做,不能和他們那樣時間多多到處鬼混了。

  做了沒一刻,就響起更勁爆的音響,下面一群人因為什麼事情瘋叫,周延看他們的情況,直後悔將逸寧帶來了。

  第三章

  舞池裡明滅閃耀的燈光下,有一位跳脫衣鋼管舞身材火辣的女郎,在挑逗撩人的動作下,從最開始的黑皮衣黑皮裙到只剩下最後一條黑色絲質三角內褲,露出來的裸 體是健康的蜜色,美麗而柔韌。

  她從舞台上跳下來,周圍的人開始起哄,不過,卻並沒有什麼人敢上前趁機佔便宜。

  周延正在和逸寧說話,這樣來轉移逸寧的注意力,說實話,他實在不想要逸寧混入他們這樣的亂圈子,逸寧並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而周延覺得,現在的逸寧,他非常滿意,並不需要他變一副樣子。

  脫衣女郎一雙上挑的鳳眼,朝人群一笑,就勾去了不少朝思暮想肖想著她的魂魄,不過,她對此毫不在意,而是毫無顧忌毫無尷尬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只穿著條內褲繞過人群踩著音樂節奏走到周延面前來。

  她一手撐上周延面前的桌子,一雙眼睛邪魅非常,嘴角勾著笑,拍了拍桌子。

  逸寧原來微低著頭在聽周延說話,會低著頭,主要是因為他不適應這裡面的氛圍,並且舞台上的表演他雖然覺得無權干涉但是打心眼裡並不喜歡,所以,只能低頭不看。

  周延提出讓他先回去,逸寧自然是希望能夠離開這裡的,只是,這樣做,無疑會讓周延的朋友以為自己不給他們面子,太過高傲,讓周延和他們的關係受到損傷。

  為此,逸寧只能在這裡熬著,希望自己不要讓別人覺得格格不入,當然,假如時間能夠過得快點就更好了。

  被一雙手撐上桌子時逸寧沒有注意,但是,對方拍了兩下,他就抬起頭來看了,沒想到入眼便是一個女人的漂亮高挺的胸部,並不是非常豐滿的類型,而是那種因為人瘦而成的小巧型。

  逸寧沒有一絲邪念,心中感歎這是一種美好的事物。

  只是,看到女人的裸胸畢竟尷尬,他本就膽小而矜持,所以,再不敢看,也不敢抬頭去看這胸的主人的長相,就轉開頭,微紅了臉看向牆上的裝飾畫作。

  周延不可覺察地皺了一下眉,他知道這估計是曹逸然在整他,不然,怎麼這個女人在這裡,而且現在還是以這幅樣子出現。

  怕逸寧會誤會,他在桌子下面將逸寧的手握住了,逸寧並沒有反抗,於是,順理成章地他將逸寧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他想,即使逸寧誤會了想逃開也是不可能。

  因為這女人站著,還因為她的身高,周延此時必須仰望她,不過,周延倒對此並不介意,而是略帶了笑意,用性感的男中音問道,「麗莎,什麼事?」

  僅僅只有半年的磨煉,周延就像已經脫胎換骨了一樣,以前的笑怎麼都會帶著點孩子氣的明亮和稚氣,而此時,卻已經沉穩了很多,是完完全全的,男人味的笑意,性感中帶著的男性荷爾蒙十足,讓女人看著就想和他搞上床去,以前的孩子氣在這個笑裡完全沒有了。

  這也許並不僅僅是事業對他磨煉的結果,男人經歷了愛情,擁有了責任感之後,往往成熟得更快。

  麗莎看著周延,臉上露出豪爽的笑意,她比周延還大了半歲,兩人交往了大半年,其實也不能說是交往,畢竟,誰也沒有提過,但是,半年多的固定床伴加玩伴關係,怎麼也會讓人覺得兩人在談戀愛吧!

  麗莎至少那時候就是這樣認為的,她雖然一向豪爽開放,但是,也還有女人的好面子與矜持,畢竟不想去和周延詢問,兩人到底是不是在交往,不過,從現在周延牽著摟著一個漂亮的娘娘腔,並且一副王子護公主的架勢,她就知道,她之前怕是和周延只是床伴關係,周延並沒有對她有感情在,估計只是和她玩玩而已。

  麗莎是個驕傲到孔雀一般自戀的女人,但是,小女人的小心眼也不是沒有,於是,在知道周延交了固定男友之後,她就有心來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周延這樣的花心大羅卜收了心。

  於是,曹逸然說他生日會上周延會帶著嫂子來時,麗莎就說自己也要來。

  曹逸然對周延收心一直就不爽,非常高興麗莎那凶悍女人來給那所謂的「嫂子」一點顏色看看,所以,麗莎要幹什麼,他說的是,都會配合!

  麗莎在看到逸寧的時候,她還坐在酒吧的角落裡,瞥到周延身邊帶著的是一位漂亮溫柔的小妞,後來,才發現居然是個死娘娘腔,真是的,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怎麼就能讓周延這種爛人變好人呢,這個世界難道已經不正常了嗎?

  麗莎半撐在周延身邊,酒吧裡的人的目光於是幾乎都聚集在這裡來了,免費看熱鬧的事情,人人都喜歡干。

  曹逸然那個煽風點火的人還將音樂關了,把聚光打到這裡來,周延對他們的行為非常惱火,並且還有種幸好我已經不再像他們這麼無聊的解脫感。

  「以前都是你和我搭檔跳舞,今天你來了,當然要來邀請你了!」麗莎一臉媚惑笑意,伸手去勾周延下巴!

  周延身體往後面靠了靠,避開了麗莎塗著丹蔻看著就讓人覺得恐怖的指甲。逸寧覺得尷尬非常,心裡有些亂,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以前和周延有一腿,而他此時被周延握緊了手,絲毫不能掙脫,只能在這裡眼睛看著,耳朵聽著,同樣也要被別人盯著,成為別人的談資。不由得,逸寧微微蹙起了眉頭,對周延些許埋怨,他將頭轉到一邊,根本不想看這兩人。

  「算了吧!你要舞伴,這裡的人都眼巴巴盼著那個位置呢!你何必找我!我已經有他了,以後都不和別人搭檔了!」

  因為逸寧蹙眉沉臉,周延知道他不高興了,所以,對於麗莎也沒有了好話,雖然話說得還好,但是語氣已經又沉又冷充滿了警告,一般人聽到後,都是會乖乖離開的。

  周家的人平時笑著就給人威嚴感,更何況是故意沉臉露出冷意。氣勢一出來,許多人都認為麗莎會灰溜溜地走開。不過,這女人可不是一般人。她對於周延說冷話非常不爽,一屁股坐到桌子上,也冷聲出口,「延少,你這樣可不行!好歹我也跟了你大半年,你連一句分手也不說就把人甩了,現在又不知道在哪裡得來這麼個林妹妹一般的小妹妹,怕我壞你好事就這樣呢!做人不帶有你這樣不講情分的!至少要知道厚道怎麼寫吧!」

  女人就是麻煩!周延想著,盯了麗莎幾眼,就在人群裡找曹逸然的影子,不過,曹逸然這人這時候哪裡會讓周延找到,他早就躲到樓上在高處看熱鬧了。

  麗莎的話很明顯不僅在說周延,而且也在侮辱逸寧,逸寧聽了,眉頭蹙得更厲害,對於別人說他像女人,聽多了也就習慣了,不過,每次聽到心裡還是不舒服的,他雖然心裡難受,但是依然沒有出聲,只是被周延握著的手在微微顫抖。

  逸寧的顫抖周延能夠最直接地感受到,他真是覺得對這女人忍無可忍了,沒有找到曹逸然將這女人攆出去,他只好自己解決,周延的嘴從來就不是說好話的,並且也不會因為對方是女人就口下留情,「麗莎,我和你的事,我們私下說,你在這裡大聲嚷嚷做什麼!難道還沒有人知道你是什麼貨色嗎?說什麼你跟了我大半年,這大半年內,你還跟的人多了,是不是肚子裡已經有孩子了?要是有,鑒定出來是老子的,你再來找我!現在,你他媽的給我滾,老子不想看到你!」

  麗莎沒想到周延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般損人,即使不顧及她和他的情分,難道就一點也不顧及他身邊這位一看就嬌弱地不得了的娘娘腔小美人嗎?

  麗莎伸手就要去扇周延耳光,周延這時候卻沒有動,直接讓麗莎來了一巴掌,麗莎力氣再怎麼大也是個女人,不可能打得太痛,只是她手指甲有些長了,在周延臉上化了好幾道指甲印,有兩道居然流血了。

  麗莎有些不敢相信,她以為周延再怎麼也要躲開的。

  於是,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打了延少一巴掌,她也有些懵了,她記得,以前有女人在周延臉上留下過巴掌印,後來那女人被扇腫了臉月餘才消腫化瘀的,周延從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無論是男人女人,是美是醜,只要惹到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麗莎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內心忐忑。

  周延卻沒有還手,而是冷冷看了她一眼,「老子說了再不想看到你,怎麼還不滾!」

  麗莎來的時候只穿著內褲也像個女王,離開的時候有獻慇勤追求她的男人給她披上了衣服,她依然走得狼狽。

  周延帶著逸寧站了起來,朝樓上的一個窗口看了一眼,說道,「曹逸然,我給你時間來給逸寧道歉,不然,以後我們就不聯繫了!」

  在門口穿好外套,周延拉著逸寧出了門,外面的寒風冷冽,逸寧心裡很亂,不想理睬周延,畢竟,逸寧受過江哲的傷害,對他們這種生活放蕩根本不顧及別人心裡感受的公子哥打心眼裡怨恨痛恨著。但是,此時看到周延臉頰上的血痕,他又擔心起來。

  從口袋裡掏了紙巾出來,蹙著眉頭給周延輕輕擦拭。

  第四章

  周延含笑看著給他擦臉上血跡的逸寧,他就知道逸寧無論多麼生氣,但是,一定是心軟的,要是他讓那個女人打一巴掌足夠讓逸寧心疼他,那麼,這有什麼不值得的呢!多打兩巴掌也行呀!

  逸寧看著紙巾上的血跡,蹙起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臉上的心疼擔憂的神色盡顯,看到周延笑,他便有些生氣,低聲輕叱道,「臉上都流血了,你還笑!」

  「流血有什麼,你不生氣就好!」周延依然笑著,俯身還在逸寧唇上親了一口。

  這是剛從酒吧裡出來,這邊一條路都很繁華,路上行人不少,周延毫不顧忌人們的感受與視線,就公然在大街上親吻他,這讓逸寧非常不自在,抿緊了唇,些微埋怨中又帶著絲甜蜜。

  雖然有人看過來,但是,大家也只是瞟兩眼就快步走了,畢竟,大冬天的,誰沒事停下來看你們情人之間親親我我呀!

  沒有人大驚小怪主要是逸寧這個樣子實在看不出來是個男生,大家都把他當成女生了,看著一個大男生親他,哪裡會想這是一對同性情侶,而異性情侶大街擁吻的都一大堆,更何況只是小甜蜜的蜻蜓點水。

  「你別這樣!」逸寧看了看周圍路人,紅著臉嗔怪出口。

  周延笑著不回答,將逸寧脖子上圍著的圍巾給攏高一點,將他的臉遮了一大半,又給他將攏了袖子,不讓風從袖口進了衣服裡。

  逸寧抬頭看周延,周延面色溫柔,對他實在很好。

  周延也許以前生活混亂,但是,和他在一起之後,這些天每天晚上都是陪著他的,即使只能無聊地看看電影,打打遊戲,他也沒有什麼怨言。

  逸寧想,也許,自己應該原諒他以前的混亂的生活,然後,和他過新的生活,不然,兩個人之間不會有進展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大家都應該向前看,將來的生活才是重點。

  兩人向前走,逸寧心中所動,便向周延身邊靠了靠,周延攬緊了他的腰,低頭關懷詢問道,「怎麼了,還冷嗎?」

  說著,周延已經準備將自己穿著的大衣外套解開將逸寧摟進來,逸寧當然不是因為冷,被周延用帽子圍巾手套大風衣裹著,他怎麼還會覺得冷,他只是想離這個男人更近一些而已。

  逸寧制止了周延的要解大衣的行為,聲音輕柔中帶著些羞澀的意味,宛若春日裡催出柳條催開桃花的煦風,讓人心裡溫暖如被熨帖,「我不冷,你不要把外套敞開了,小心你冷到了!我……我只是想離你近些而已。」

  周延笑了,一股如溫泉的暖意從心裡流到全身,讓整個人都暖了起來,他望著不遠處的霓虹燈光,那些絢爛迷離的光彩,虛幻如夢,而他身邊的這個人卻是真實的,他感到一種實實在在的幸福感覺,也許,他希望和逸寧在一起,並不是渴望愛戀,他只是渴望著一個人在他身邊,依靠他,並且關心他,兩人就這樣在一起,相依相守,這個小小的兩個人的世界,可以用家庭來稱呼,他希望的,因為缺少父母之愛,內心裡從小渴望的,只是一個溫暖的家而已。

  周延覺得幸福,心中所動,他低下頭在逸寧耳邊輕輕說道,「謝謝你!」

  逸寧並不知道周延這是謝他什麼,他想,周延所說,也許是謝他剛才在酒吧裡,自己沒有因為那個脫衣舞孃的話而生氣從而讓他難堪,或者,也是自己原諒了他以前的亂糟糟的生活,現在,還和他走在一起。

  無論是為了哪般,周延說了「謝謝」,逸寧都是高興的,畢竟,周延不是一個將這種話掛在嘴邊的人。

  逸寧伸手握住了周延的手,周延拉著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逸寧的手上戴著手套,而周延卻沒有,逸寧想了想,手在他的衣袋裡動了動,掙脫了周延的束縛,周延有些錯愕,停下了步子看向逸寧,而逸寧並沒有讓他誤會多久,他將自己的手上戴著的手套脫了,用另一隻手拿著,然後,赤手牽住了周延的手,放進周延的衣服口袋裡。

  這樣的小動作讓周延笑了,低聲對逸寧說道,「你可真是個細心的人,和你在一起,總有時候是會讓人特別感動的。」

  逸寧瞥了他一眼,低下頭走路並沒有回答。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很無趣的人,無趣到以為以自己的性格一輩子都不會被任何人愛上,以至於,他只能將自己也封閉起來,不去接觸任何人,不會愛上任何人,然後,就這樣孤孤單單一個人過完一生。

  但是,有那麼一個人並不嫌棄他的無趣,願意和他在一起,那個時候,周延並沒有用輕佻的聲音,而是那般鄭重地對他說,「那你以身相許吧!」

  既然這樣,逸寧又如何能夠拒絕!

  並不是拒絕周延,而是在一個人孤獨地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有一個人願意對你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有一個人願意為你敞開寬闊的胸懷,願意將一個堅實的肩膀給你依靠,對你說——你以身相許。逸寧沒有辦法拒絕,他無法拒絕這樣的一雙手,這樣的一個懷抱,這樣的一個肩膀,這樣的一句話,所以,他沒有辦法拒絕給出他這些的這樣一個人。

  他以為,他愛上一個人會很艱難,但是,沒想到,其實,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需要你敞開你的心,將你的心交給對方而已。只要相信對方就行了,就這樣簡單。

  坐上車後,逸寧的帽子和圍巾已經解了下來,周延俯身到他身邊親吻他的臉頰和耳朵,逸寧些微瑟縮卻並沒有躲閃,周延受到鼓勵,解了逸寧的安全帶,將他拉到自己懷裡來,開始親吻他的唇,開始只是淺淺細啄,之後才漸漸深入,兩個人口舌相交,輾轉反覆,一次又一次的分開,一次又一次的結合,到後來,兩人都呼吸急促,逸寧更是面紅耳赤。

  周延時不時地就喜歡和他接吻,最開始的時候,他只能順著周延的意思,被他主動引導著感受兩人的相濡相融,到現在,有時候,他也能夠好好的配合了,時間總是會讓事情有很大的發展和進步,要的只是時間和感情而已。

  親吻總是帶著勾起慾望的魔力,周延有些剎不住車,看到逸寧在車窗外燈光下泛著白玉一般光澤的臉頰,看到那臉頰上的緋紅色澤,就覺得心裡滿滿地,那種幸福要滿溢出來。

  感情真是一種讓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東西,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喜歡上這個人了,但是,喜歡上了,那種感覺,是無法自己對自己說謊的,自己感覺得最清楚不過,而他又不是一個自欺欺人的人。

  所以,這次,他親吻逸寧,是要給他道歉,他不想逸寧有心結,他將逸寧摟在懷裡,撫著他不斷起伏的胸口,說道,「今天那個女人,以前我們在一起過,不過,遇到你後,我就沒有和她有太多交往了,我和你確定了關係,就真沒有在外面去亂混過,請你相信我!」

  逸寧喘過氣來,抬頭看周延,周延的臉在車窗外明滅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嚴肅而板正,眼睛更是深邃帶著鄭重地如同發誓一般的神色,逸寧即使不相信,也會選擇相信他,更何況,他是願意相信的,他點頭道,「嗯,我信你!」

  周延開心地在逸寧額上又親了一口,承諾道,「我以後再也不會和她們見面來往了!」

  逸寧看著他,沒有回答,不過,周延知道逸寧聽到他這句話後身體有放鬆。

  車開出停車場後,逸寧看著周延的臉說道,「要去看看你的臉麼?要上藥才行,不然,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周延摸了摸自己受傷的那半邊臉,痛得『嘶』了一聲,抱怨道,「女人真是麻煩,手指甲長成那樣,我臉算是被毀了,還得去打狂犬疫苗,誰知道那女人有沒有狂犬病!」

  逸寧看周延這個樣子,就笑了,語氣裡居然帶著些微酸意,「誰讓你就讓她打了,你不知道躲嗎?」

  周延看到逸寧抿了嘴,再聽他帶著酸味的話,心裡很高興,「我是看你要生氣,故意讓她打的,既能把她轟走,又能引起你的關心,何樂而不為,只是,誰知道這女人留那麼長指甲。」周延說著,看逸寧黑了臉,就打哈哈說道,「我得去醫院看看,不然,這血痕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臉上帶著這個,被人看到可不行,估計這幾天都沒法見人了,會被人見一次笑話一次。」

  逸寧歎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之後只好陪周延去了一個小診所了,索性裡面人少,且不可能遇到熟人,周延才保全了面子。醫生給開了藥,搖搖頭說,「年輕人要注意影響!打打鬧鬧弄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周延板著臉沒有反應,反而是逸寧幫著應答,那老醫生對周延於是非常不滿,給他們拿了藥就讓人快些走了。

  回到家後,周延就叫嚷臉上的傷不好就不去工作了,要在家休養幾天。

  逸寧對此很無奈,這人怎麼隨便就翹班呢。

  第五章

  周延臉上的傷在第二天結了很淺的痂,洗臉都要萬分小心,不然,就會流血。

  周延在心裡大罵麗莎那個女人,他向三叔請了假,說自己臉上受傷破了相,暫時不去公司了。又給他的下屬打了電話,讓他們有事情時再找他。

  逸寧早上起來熬了米粥,就著他做的兩個小菜吃了早飯。

  周延吃飽了就靠在椅子上攤著,說不去上班真是太好了。

  逸寧哭笑不得,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這個人,收拾了碗筷去洗,周延就自動地用了擦桌子的毛巾擦了桌子,不過,在將毛巾放回去的時候,就隨手丟在廚房台上了。

  逸寧對這大老爺們無話可說,洗了碗筷,又將廚房好好收拾乾淨,還將分類擦各處的毛巾都用消毒劑泡著洗了掛好,這才從廚房出來,出來看到桌子只是周延隨手擦的,並沒有擦乾淨,他皺了一下眉,又回去拿了毛巾出來好好擦了一遍才作罷。

  周延一直站在一邊看著,頗不以為意地說,「弄這麼乾淨做什麼,下一頓要吃還不弄髒了。」

  逸寧嗤笑,低聲嘟囔道,「你這頓吃了下一頓還要吃,那你這一頓也不要吃了呀!」

  沒想到周延耳朵太好,居然聽到了,他笑著去撓逸寧的癢,還邊說道,「說我壞話還以為我聽不到呢!」

  逸寧有些窘迫,不斷躲著周延的手,卻沒有周延的人高馬大,躲也躲不掉,被他撓地咯咯笑,紅著臉要喘不過氣來,實在氣惱了,才反駁道,「本來就是這樣!」

  周延放開逸寧,看逸寧紅著臉眼睛濕潤,嘴唇紅潤,就心癢癢,本來放開逸寧,逸寧退開就要回房了,他又一把把逸寧撈到懷裡來,緊摟著他的腰,托著他的後腦勺就吻上他的唇。

  逸寧一時反應不及,被周延偷襲成功,開始還想反抗,之後就沒有反抗的力氣了,被周延纏住了唇舌,上顎被舔弄地癢癢的,一下子雙腿就要站不穩,要不是周延摟緊了他的腰,他都要掉下去。

  逸寧伸手反抱住周延的背,閉上眼睛,呼吸間全是周延的味道,唇舌翻攪中,舌頭都酸麻了,可周延依舊不放過他,最後他都覺得要窒息,腦子裡一邊白茫,被周延放開,他伏在周延肩頭喘了好長時間才回過氣。

  逸寧紅著臉紅著眼,埋怨地瞪了周延一會兒,才默默從周延懷裡出來,趕緊往自己房間走去,他怕自己走得慢了,周延說不定都又要拉他回去。

  剛才周延明顯下身起了反應,頂著他的身體,讓他感覺恐慌。

  周延看逸寧關了門,才舔了舔下唇,意猶未盡,悵然若失,看了看自己的下身,長歎口氣,進浴室去洗澡。

  唉,什麼時候才能把逸寧拐上床呢,這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他覺得他遇到了人生中的重大問題,他準備花時間好好想想。

  逸寧回到房間,回想剛才周延望著他的渴望的且帶著愛意的眼神,心中既有暖意,但也不安。坐在電腦前打字都沒有效率,出房門準備倒杯水喝,路過客廳,發現周延洗了澡頭髮濕漉漉的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喝啤酒。

  逸寧皺了眉頭,這是多麼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呀!

  逸寧倒了水喝,又拿了毛巾來給周延擦頭髮,周延笑看著他,一臉享受。逸寧手指修長靈活,給周延揉著頭髮,周延舒服地就差瞇著眼睛歎息了。

  電視裡是足球賽的重播,逸寧對這些並沒有多大興趣,給周延擦了頭髮就要回房去,卻被周延一把拉住了,逸寧問道,「怎麼了?」

  「坐著說會兒話吧,不要兩個人在家,也是各做各的。」周延一雙期待的眼睛看著逸寧,說出的話的語氣,逸寧覺得,這難道是周延在撒嬌嗎?

  逸寧本就比周延大了兩歲,雖然看起來比周延小,但逸寧心裡面很多時候都是將周延當成小弟弟的,所以,此時,他愣了一下,居然上去摸了摸周延剛才被他擦得有點亂的頭髮,答道,「好的,我去關了電腦就出來!」

  周延把逸寧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拿下來在唇上親了一口,這才笑看著逸寧趿拉著拖鞋進屋去了。

  不得不承認,自從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周延和他的關係進了一步,而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兩人的肢體接觸與親密舉動多了很多。

  逸寧關了電腦,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發了一會兒呆,想著自己現在到周延身邊去說不定是羊入虎口,那麼到底要不要去呢,只要此時自己說要進廚房做點心,周延就不會再強制要求他了。

  周延看逸寧關電腦關了半天,便大聲問了一句,「逸寧,你在做什麼,怎麼還不過來!」

  逸寧從思索裡回過神來,想著兩人既然已經在交往,當然應當要投入全部身心,不然,兩人怎麼會有很好的結果呢。於是,就出了房門,答道,「就來了。」

  到了客廳,逸寧又問道,「周延,要吃蘋果嗎?我削蘋果!」

  周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無奈道,「你不知道歇一歇嗎,哪裡來的那麼多事情做!我要吃蘋果自己去拿,你別忙過來忙過去的!」

  逸寧只好過去坐到周延身邊了,看足球他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不過,還是陪在周延身邊沒有離開。

  開始兩人是各自抱了個抱枕坐著,過了一會兒,周延就將自己抱著的抱枕放一邊,向逸寧身邊移了一點,頭靠著逸寧的頭,再過了一會兒,逸寧昏昏欲睡神智不清的時候,周延就將他抱到了懷裡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手摟著他的腰。

  逸寧被周延抱到懷裡的時候就醒了,想掙扎著起來,周延卻沒有放手,反而說道,「就這樣吧,抱著你比抱著抱枕舒服!」

  逸寧想想就沒有動了。

  逸寧勉強睜眼看著電視裡對著一個球掙來搶去的把戲,呵欠連天,周延笑著問道,「你對這個真沒有一點興趣!」

  逸寧搖搖頭,「我初中的時候被足球踢到過好些次,有一次被踢倒摔在地上手肘都出血了,哪裡還能喜歡起足球來!」

  逸寧那時候就已經在受男生們的排擠,他們踢足球打籃球從不叫他一起的,要是逸寧過去看,他們熱了會脫了上衣,只穿短褲,便會覺得逸寧看著他們,讓他們有種被覬覦侮辱的感覺,所以,總是會搞出些把戲來把逸寧趕走,比如踢足球故意踢到他身上去,打籃球砸到他什麼的。後來逸寧明白了這裡面的道理,便再也不去看了,當然,參加是更加不行的。

  逸寧想著,臉上就顯出了悵然哀傷的神色,他僅僅是比別人娘了一點,怎麼就應該受這些對待了,再說,即使他是個同性戀,他也不是是個男人就會喜歡的,那些人怎麼就這樣亂想他呢!

  周延看到逸寧黯然的眼神,悵然的神色,心中若有所動,抬起逸寧的下巴,望著他的眼睛,問道,「怎麼了,想起什麼不高興的來了?」

  逸寧搖搖頭不說。

  「不能告訴我嗎?」周延笑得有些無奈,之後,又打起了精神,「我們來互相說好了,我說我的一件糗事,來和你交換你剛才想的怎麼樣?」

  逸寧哪裡想聽周延的糗事了,不過,不等他反對拒絕,周延已經自顧自說起來了,「我小時候啊,有段時間長得有些胖,不過,雖然胖,我打架還是很行的,那時候,我還是我們學校的老大呢。一個高年級的不長眼睛,看我踢足球就說我比足球還圓,當時,我氣著跑回家去,看到我老爸,就問,『爸爸,有人說我比足球還圓,怎麼辦?』我爸當時瞥了我一眼,回答,『足球就是個球體了,再圓的東西也不可能比它還圓,能怎麼辦。』」

  周延說完,眼巴巴看著逸寧。逸寧看著他不說話,後來才眨眨眼睛,問道,「就這樣?」

  周延點頭,「就是這樣啊!」

  「你講的是冷笑話麼?」逸寧問。

  「是週二那傢伙講的冷笑話好不好?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想想,我老爸平時一副棺材臉,沒想到居然還會說冷笑話。」周延說著就笑了,他主要是想到周驥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

  逸寧又沒有人物背景,會笑才怪呢!

  周延講的笑話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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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那冷笑話實在沒什麼好笑的地方,只是周延一副神采飛揚對自己講的東西十分自信的樣子,逸寧後來也忍俊不禁了,抿著嘴笑起來,嘴角上翹起一個漂亮的幅度,眼睛彎彎的,微笑中又帶著些羞澀,只把一心想逗逸寧的周延看得目瞪口呆,慾望蠢蠢欲動,他本來呆在家裡就是在打逸寧的主意,現在看他笑得這樣羞答答的,被刺激地心癢難耐,此時根本不想顧其他的,只想把這個人拆吃入腹才好。

  雖然欲 念如那熊熊烈火燒了起來,周延卻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只知道一味索取進攻的莽撞之人了,將逸寧摟在懷裡笑道,「剛才我說的糗事你可是笑了的,現在該你講你的事情了。」

  逸寧聽他這麼說,一臉愕然,哪裡來得周延這樣強買強賣的人啊,又不是他想要聽,現在怎麼願意把自己心底的那些自己被排斥的悲慘遭遇講給他聽,別說現在,就是兩人關係再好些,逸寧估計也是不願意的。

  「我沒想什麼,沒什麼好講的。」逸寧輕輕推著周延,小聲說道。

  「我又不是傻子,哪裡來得那麼好敷衍,剛才明明有想什麼,為什麼不講給我聽!我可是第一次給人講自己的糗事,你作為第一個聽眾,怎麼,就願意也同樣表示一下?」周延笑嘻嘻道。

  逸寧低著頭抿著唇不想糾纏在這件事情上,從周延身上起身,離開了些便說道,「你看球賽吧!我還有事情,先去做事情了。」

  「哪裡有像你這樣得了便宜馬上就跑的。」周延將逸寧拉住,逸寧哪裡掙得動,一下子跌在周延懷裡。

  逸寧一聲小聲驚呼,他又從來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抗別人,被周延突然摟住就有些驚慌,伸手推他,小聲反駁道,「我又沒有想要聽你說,都是你自己要說的。」

  像逸寧這樣柔軟而且乖巧可愛的,周延還是第一次遇到,首先他家裡的姐姐妹妹都是不好惹他認為性格超級有缺陷的女人,以往交往過的女人也都是火辣型的,雖然也有和幾個清秀乖巧型的男孩子有過關係,但他們哪裡能和逸寧比較。周延貴人多忘事,完全忘記逸寧這種類型的是他以往最不耐的一種,平時根本不會去在意,而且遇到多半還是一副厭煩表情,因為喜歡上了一個人,反而就把他的這種性格脾性的作為了最好的標準,以往那些無論多麼喜歡的現在也都棄如敝履了。

  逸寧蹙眉小聲反駁的樣子,讓周延覺得可愛得不得了,逗上了癮,摟著他不放,還不講理道,「反正你聽了,聽了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吧!」

  「你真是……」逸寧對周延的強權無賴的行為毫無辦法,後來被他惹急了便蹙眉同樣無賴道,「我不講,你能怎麼辦?難道能剖開我的腦袋看到我想的什麼?」

  「當然不行,不過,我總是要在你身上把我吃的虧討回來。」周延說著,已經笑著伸手去撓逸寧。

  逸寧一邊躲他一邊反抗道,「你真無賴,你哪裡有吃虧,你無賴……」

  「我就是無賴,不過你現在才知道已經晚了。」周延笑著伸手在逸寧腰上肋上撓著,逸寧穿著淺灰色緊身毛衣,襯得身體纖瘦腰特別細,逸寧被他鬧得要喘不過氣來,一邊伸手擋他一邊往後退,沙發太軟,一下子蹭著仰面摔在沙發上,嘴裡求饒道,「嗯……我說,我說,別撓我了……」

  周延看逸寧紅著臉頰眸子裡蕩漾一層水汽半張著嘴喘息的樣子根本停不下來。

  「現在晚了,我不想聽了……」周延手伸在逸寧衣服裡摸他的腰,俯下身壓住他又要去親他,逸寧心裡猛跳,趕緊把頭轉開,伸手推身上的人,「你不能這樣無賴,起來起來……」

  周延被逸寧這樣子扭腰掙扎,伸手輕推的樣子惹得滿身都燒起了火,眼都燒紅了,在逸寧唇上親了一下,聲音嘶啞,卻依然還是徵求了意見,道,「逸寧,我們做吧?」

  逸寧睜大了眼,喘著氣想也沒想就拒絕,「不,別……求你,我不要……」

  周延停下手上撫摸逸寧的動作,望著他道,「為什麼?」

  逸寧把目光轉開,臉上表情帶著慌亂又有些悲傷受傷,「我……我不想。」

  周延愣愣看了他的臉一會兒,畢竟不想強迫他,最後還是從他身上爬起來了,看到逸寧躺在沙發上很憂傷寥落的樣子,便伸手攬著他的腰背把他扶了起來,在他已經有些發白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又用手指給他把耳畔的頭髮撫順,聲音雖然依然嘶啞,不過卻足夠溫柔,「你不願意我就不會強迫你的,別害怕!」

  逸寧低頭沒有說話。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周延伸手將他攬在懷裡,逸寧些微掙動了一下,看周延態度堅決,他便順服了,由著周延攬著他。

  正在逸寧不知道應該怎麼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尷尬沉默,門鈴就響了。

  逸寧抬頭看向周延,周延在他臉上安撫一吻,從沙發上起身過去開門。

  看到門外站著的人,周延頗有些心虛,邊讓他進屋來邊道,「三叔,你怎麼想起到我這裡來了。」

  周杉朝身後的兩個下屬保鏢說了句讓他們在門外等等,自己就進屋裡來了。

  進屋就對周延罵道,「你說我怎麼會來。你這死小子怎麼做事的,找教訓是不是?現在是最忙的時候,你說不去上班就不去上班,還說什麼有事情打你電話通知你,你手機都關機,屋裡電話也不放好,到處問了一遍,才知道你在這裡……」

  「我不是給你請了假了,三叔,你看我臉是真的不好出門,那些事情你就幫著處理了吧!」周延向周杉訕笑,道。

  「你還有臉說,你給藍風說請假要他代轉,他怎麼管得到你。你那出息都哪裡去了,臉上居然讓女人弄成那樣,你就該這個樣子出去見人,你看你……」周杉是被周延惹得滿腔是氣,還沒有數落完,進客廳就看到一個漂亮得男女莫辨的人一臉窘迫尷尬地站在沙發邊上。

  周杉愣了一下,又轉頭看了看一臉討好的周延,心裡那股怒火更甚,還想著周延這小子怎麼就突然翹班,原來是在家裡養了這麼個人。

  周杉也不罵人了,沉著臉坐到一邊單人沙發上去。

  逸寧窘迫地不知道應該做什麼。這個氣勢逼人一臉生人勿近的人周延叫著「三叔」,就應該是他家裡的人吧!現在自己毫無理由地和周延住在一起,被他家裡人看到了,逸寧忐忑地望向周延,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第七章 周杉上門(一)

  周延先看看周杉,看他沉著臉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點煙抽起來,便有些訕訕的,畢竟,周杉是他最敬重且最親近的一個親人,比起他的父母來,在他的心裡份量更重。他平時雖然和周杉長幼不分地說話,心裡其實最怕讓周杉失望。

  又看向逸寧,逸寧平時就挺膽小怯懦,此時臉上神情就更加不安與忐忑,他正看著自己,想是此時非常羞窘才對。

  周延走到逸寧身邊去,伸手拉上他的胳膊,逸寧倒沒有掙扎或者躲避,非常順服地被他拉著。

  「你先到書房裡去做你的事情吧。剛才不是說還有事情沒有做的嗎?」對上逸寧的乖巧順服,周延不自覺地就放柔了聲調,把他拉著往書房走去。

  逸寧被他拉著,跟著去了書房。

  周杉抬眼看了這邊的兩人一眼,他還是第一次聽周延用這種語氣和人說話,又帶寵溺又帶勸誘的,真是讓他大開了眼界一場,周延真是長成熟了,居然知道哄人了,並不一味像以往一樣只會頤指氣使或者霸道佔有。

  周延把逸寧帶進書房裡,面對逸寧關懷的神情,他也生出了窘迫,把目光轉開不敢和逸寧對視,這才說道,「他是我三叔,我先去和他說說話,你就做自己的事情吧。無論發生什麼,你不要出去就行了。」

  周延說完,轉身就出門,還把門給拉上了。

  逸寧望著那扇關緊的門,愣愣地站在那裡。突然心裡升起一陣難過與羞愧。

  說起來,其實一直是周延在幫他做各種事情,提日用品給他,還送很多別的禮物,後來他出了事情也盡力幫助,讓他避禍便也挽留他住在這裡。

  逸寧明白周延的意思,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周延幫他留他都是因為希望從他身上得到東西。

  他本就是個身無長物的人,除了長相還過得去,還能有什麼東西是別人看得上的,雖說兩人是在交往,其實,向周延那般遊戲人間的紈褲子弟估計也沒有多少真心交往的意思在,等他得到他並且厭倦的時候,估計也就是分手的時候了。

  逸寧當然也明白自己,他是在利用周延,利用周延對他的這種心思,雖然算不上欲擒故縱,但是,他卻真的是享受周延的溫柔對待,但是又絕對不想付出周延想得到的東西。

  他難過於和周延是這種簡單又直接的像交易一樣的關係,他也羞愧於自己的佔別人便宜利用別人的心思。

  因為這房間的隔音效果,逸寧根本沒有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他不知道外面的兩個人情況如何,是否有爭吵,或者周延在挨罵,或者,當然也可能兩人僅僅是在友好交談……

  逸寧愣愣坐在沙發上去,根本看不進去書,也不想做事,就這樣安靜坐在那裡。

  腦子裡思緒百結,想了很多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已經被周延的家人看到,他也不能拿定主意自己是繼續住在周延這裡和他「交往」,還是應該離開,不要再利用周延對自己的心思了。

  決定本是很好定的,只是,現在要他離開,他其實已經有些捨不得周延給他的溫情,但是,要是不走,他又覺得自己太過卑鄙,而且被周延的長輩看到自己,他就越發羞愧。

  逸寧在房間裡輾轉反思的時候,客廳裡的情況還算好。

  要是沒有外人,周杉一向是該怎麼教訓周延就怎麼教訓,雖然他不像周延老爸那樣總是能被周延氣得操起傢伙就朝他身上招呼,但是,他罵周延,關周延禁閉的時候並不算少數,估計比周延他爸教訓周延的次數還多。

  但是,在外人面前,給孩子定要留些臉面,長輩一般並不教訓孩子。

  更何況,現在周延也長大了,他爸都已經不再教訓他的時候,周杉當然也很少再教訓周延了,只是有些時候實在被惹毛了才痛罵兩句。

  周延從書房裡出來,周杉正好熄了煙,瞥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沙發,道,「坐下!」

  周延哪裡敢不服從,過去坐下了。

  周杉好好觀察了周延的臉,臉上那兩道指甲劃傷的疤還真明顯。

  語氣比剛進屋那一陣要好很多,問道,「你這臉讓誰劃的?你屋裡那個嗎?真是丟了周家的臉。」

  周延雖然經常欠扁,但是,那也是周家長輩可以教訓他,要是讓外面人給教訓了,出於護雛心裡,周杉心裡可不會怎麼願意。

  周延怕周杉遷怒逸寧,趕緊道,「不是,是酒吧裡的一個女人劃的。幾天時間就好,沒什麼大事。」

  「什麼叫沒什麼大事。她指甲裡要是不乾淨,你死在她手上也是可能。別以為我是和你說著好玩,以後不要讓人弄傷了。」周杉說著,看周延那嚴肅在意起來的臉,便靠在沙發上笑了,放軟聲音,道,「剛才那個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帶到你住處來了?」

  「他現在住在這裡。嗯,我們現在是在交往吧!」周延鄭重其事說道。

  「你屋裡有一個了,你還去酒吧惹別的女人?」周杉的語氣也算不上質問,淡淡的,但是威懾力卻也有。

  周延知道周杉看不慣自己私生活混亂,他以前並不以為意,只覺得人生在世有條件就應該好好利用好好玩,不過,最近他的這種觀念改了不少,也算不上他是改邪歸正,只是覺得對以前的那種日子厭倦了,他想要收斂自己,對一個人好。而且,逸寧實在是一個很讓他上心並且憐惜的人,有了心思,有了對象,自然也就收斂了。

  周延解釋道,「我沒在酒吧惹上別的女人,是以前在一起的一個女人,她看我和逸寧在一起吃醋而已,我不想和她再有瓜葛,就讓她打了一巴掌。」

  「這個叫逸寧?」周杉問。

  「嗯,他姓蘇。」周延答道。

  「你們怎麼認識的?」周杉用手敲著沙發扶手,看周延收起以往的嬉皮笑臉這樣肅然地回答他的問題,他覺得周延說不定是對剛才那人來真的,周家男人雖然風流,不過,骨子裡還是挺專情的,想到周延以前喜歡過的衛溪,他前幾天還見到在一起吃過飯,周延那時候挺受傷的,整個人變了個樣,周延也是那種不愛則以,愛了就掏心掏肺了的人。周杉看他陷入感情,並不像以前一樣隨意玩玩,便不由要多多關心一下,他可不希望周延吃虧。

  第八章 周杉上門(二)

  因為周杉的問題,周延想起了最開始見到逸寧時候的那些事情。

  他第一次在書店裡見到逸寧時候的情景他並沒有很深的印象,在後來那一段心情暴躁的日子裡,通過望遠鏡他看到了逸寧,那種寧靜到遠遠看到就心裡平靜下來的氣韻,讓他一天天地盼望,再到後來逸寧消失,他找過去,之後開車把逸寧擦到,送醫院,他到逸寧的住處去,之後和逸寧一點一滴的細小相處,這些各種各樣的小事,他居然也都完全清清楚楚的記得,好像是一個人進入了他的生活的軌跡,同他的生命一起延伸那般,融入他的生活,融入他的記憶。

  周延的神情祥和而且帶著柔和笑意,過了好一陣,他才抬起頭來回答周杉的問題,「我們在書店裡認識的,後來我開車擦到了他,送他去醫院,之後我去看他,就熟悉起來了。」

  周杉想了想,以前李梓弈的確給他提過周延帶過一個漂亮男人到他那裡去,只是那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問道,「梓弈說你帶過人去醫院讓他安排,就是這個?」

  周延點點頭,「就是逸寧,那天在下雨,他的腳崴傷了。」

  周杉看周延這樣子真有收心真心戀愛的樣子,不由更加關注起來,「你們認識多久了?」

  「大半年了。」周延回答。答後又覺得周杉問題實在多,而且全是圍繞著逸寧在轉,他不由得著急起來,說道,「三叔,你可別找逸寧什麼麻煩,他膽小得很,受不得驚嚇。」

  周杉擺擺手,看周延這麼在乎那個叫逸寧的人,便也不再繼續說他了,而是道,「我還沒有那麼多空閒來管這麼號人物。現在事情多,你最好快點把你那張臉弄好,貼塊膠布你也給我去做事!」

  周延聽周杉又說到這個事情上來,就一臉苦相道,「三叔,你就幫我這次,你看我這臉貼塊創可貼去上班多影響形象,我去李叔處讓他用最好的藥,只要這疤淺一些,我馬上就去上班,你看成吧!」

  周杉看周延臉上那疤的確是出門就丟周家的臉,最後只好咬牙切齒說道,「你最好快點給我把臉養好,快點去做事。」

  周延看周杉鬆口,滿面笑容,連連應是。

  周杉臨出門又道,「把手機電話網絡都保證暢通,有些事情你在家裡能夠處理的都給我處理好,我說過交給你的事情,我是再也不會去管了,虧了損了都是你的。」

  「那是當然。三叔你放心吧!我會把事情做好的。」

  「還有,有時間多回家裡,周婷昨天還在說好久沒有看到你。」周杉又加了句。

  周杉最寶貝的就是那對女兒,因為周杉待自己好,周延便待他的女兒和自己同父同母的妹妹一般親,長兄如父,有時候說像父親也不差了。此時連忙點頭,「行,我會回去的。」

  開了門,保鏢站在門外,周杉又交代了一句,「你的生活作風給我抓牢些。」

  「行,我知道。」周延答著,這才把周杉送走了。

  因為想和逸寧好好過過二人世界,周延把電話線拔了,把手機關了機,被周杉找上門來教訓了一頓,這又才把電話線安上去,又把手機開了機。

  剛開機,手機上就是一陣短信的聲音,周延看了看,居然有二十來條之多,這麼多他看都懶得看,還沒有邁步去書房,客廳座機電話便響了,是他的助理詢問事務,回答了問題,交代了事情,然後手機又響了,是下面的部門經理,剛掛了又響起,於是這一番處理下來,時間都過了要近一個小時。

  周延想起周杉剛才一進屋來就對自己一頓教訓,都讓逸寧給聽去了,雖然他的臉皮一向夠厚,但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不免心裡也會有些窘迫。

  於是,去泡了一壺蘋果紅茶,端著茶然後才去敲書房的門。

  逸寧來開了門,看到周延手中端著茶盤,一臉詫異,問道,「你三叔已經走了嗎?」

  「早走了。」周延端著茶放在書桌上的空地方。

  「他……他沒有把你……」逸寧想問周延有沒有被家里長輩教訓,不過,總覺得這樣問出來會傷了周延的面子,不大好,便又止住了。

  周延聽出他的意思,又明白他心中所想,就笑了,笑容痞痞的,「他教訓我,你心疼。」

  逸寧被周延那雙深邃的黑眸看著,又是這樣痞痞的輕佻的話,一下子就臉紅了,低下頭不回答。

  以逸寧的害羞程度,周延知道不用指望他會回答,便為逸寧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去,說道,「三叔雖然嘴上喜歡罵我,其實心裡很疼我,我從小父母不怎麼管我,都是他教導我。我以前不懂事,沒少讓他給我收拾爛攤子,那時候沒有聽他的話,現在想來,我真挺愧疚的。」

  周延的沉重中帶著緬懷和愧疚的話語,讓逸寧彷彿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一個擁有憂鬱傷懷的感性的一面。

  逸寧不由得心裡同樣一樣沉重而且傷懷起來,勸道,「你不用難過,即使從現在開始努力,讓你三叔認可你也是可以的。」

  周延把茶杯放到逸寧手上,笑道,「我會的。」

  又道,「你嘗嘗這茶,我平時看你是這麼泡的,我便泡了,你看味道怎麼樣?」

  逸寧看到茶的顏色很深,聞著是紅茶的味,還有蘋果香和一些酒味,在周延的期盼的眼神裡,端起來嘗了一口,入口是很澀的味道。

  「怎麼樣?」周延問。

  逸寧不忍心打擊周延,但這個實在不太好喝,感覺是在喝很濃的普洱,但是又在普洱裡倒了酒一樣,糾結一番,還是言不由衷道,「還不錯。」

  周延笑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皺起眉頭來,道,「味道有些怪。」

  又看到逸寧望著自己,便問,「你喜歡這個味道?明明不好喝,你說不錯做什麼,我又不是不接受批評。」

  逸寧抿著嘴笑了一下,目光柔和,道,「其實還行的。只是茶葉放多了有些濃,要是用這茶葉來泡第二道茶,多放兩片蘋果,味道應該就會很好。」

  周延把茶杯放下,逸寧已經端著茶壺茶杯出了書房去了廚房。

  周延跟著過去,站在廚房外面看著逸寧熟練地動作著,把茶水先倒了,又重新加水,然後削蘋果切片,然後又在杯子裡放兩片,等茶泡好,這才倒入杯子裡。

  將杯子又端到他面前來。

  「你嘗嘗這個味道,看是不是好些?」逸寧溫柔的聲音,柔和的笑容,漂亮的秋水明眸,周延根本沒有接他手裡的茶杯,而是抬起他的下巴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第九章 摔碎的茶壺

  手上端著一個墊著小碟子的茶杯,杯中茶水還是燙的,逸寧突然被周延抬起下巴吻上來,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生怕茶水撒了燙到周延或者自己,只能傻傻地將杯子端穩。

  周延在逸寧唇上親了又親,逸寧睜大一雙濕潤潤的水眸將他望著,裡面寫著驚訝,然後還有無助。

  周延本還想再欺負他一會兒,看他憋紅著臉這個樣子,也只好把他放開了。

  被周延放開,逸寧端著杯子趕緊退了兩步,好好呼吸了幾口氣,這才緩過氣來,剛才被周延突然襲擊,他一下子太緊張手裡裝著熱茶的茶杯都忘了要呼吸。

  周延看逸寧這樣,不免皺起了眉頭,表示不滿道,「喂,你什麼意思。就親了一下而已,至於嗎?」

  逸寧臉更紅了,把茶杯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低頭道,「剛才茶那麼燙,茶水灑出來要燙到。」

  周延臉色這才好一些,看逸寧白皙修長的漂亮手指在那套帶著玫瑰紅的茶杯外壁上摩挲,就覺得心襟蕩漾,走到逸寧身邊去,伸手去拿杯子,逸寧的手指被他碰到,馬上往後面縮了縮。

  周延越看逸寧這樣越要逗他,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茶,這時候茶裡幾乎沒有澀味了,帶著濃郁的蘋果香,還有清新的甜味,沒有了酒味,卻有一絲絲酒香,喝起來就是不一樣。

  逸寧抬眼看周延把茶喝了,便問道,「怎麼樣?這樣是不是要好些了。」

  周延故意皺起眉頭,一副很難喝的樣子,還搖搖頭,道,「不怎麼樣,比剛才更難喝了。」

  逸寧瞪大眼睛,顯然有些驚訝,他疑惑地蹙起眉頭,喃喃道,「怎麼會?」

  「怎麼不會?」看逸寧顯然不信的樣子,又道,「不信,你嘗嘗。」

  「你這杯都被你喝完了,怎麼嘗?」逸寧此時已經明白周延估計是消遣他的,根本不信他,就要自己再去倒一杯來嘗。

  「怎麼不能嘗。喝完了也能嘗。」周延已經放下杯子,一把拉住逸寧的手臂,將他帶到自己的懷裡來,在逸寧的驚愕裡捏著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又撬開他的牙關將舌頭伸進他的口腔裡和他深吻。

  逸寧伸手推周延,周延卻根本不予理會,攬著他的腰,一步步進攻更加激烈。

  逸寧反抗不得,被周延掃遍口腔,又糾纏住舌頭一陣吮吸,他被周延一陣舌吻,敏感從口腔傳遍全身,腰都軟了,腿也站不穩,往後退了幾步靠上料理台,手也撐在上面,這才有了重心。

  周延已經將手伸進了他的毛衣裡面,在腰上又摸又揉,偏偏還親吻著他不放,逸寧被他親地腦袋發暈,腦子根本無法運轉,臉上緋紅,眸子裡的神色也顯得迷離起來,望著周延的眼光就像那蕩漾在月色清輝下的一潭水波。

  周延戀戀不捨將舌頭從他的口腔裡退出來,逸寧得以喘息,只能靠在他的肩膀上喘氣,不過,很快又被周延親吻上了耳朵和側臉,還聽周延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道,「嘗到了吧,你自己覺得味道怎麼樣?」

  逸寧哪裡有回嘴的力氣,在他氣都還沒有喘勻的時候,唇又被吻上了……

  「嗚嗚……別……」逸寧哼著,心臟亂跳,全身發熱發軟,一個勁想躲著周延,腰都要彎到料理台上,周延卻還依然不放過他。

  因為是在家裡,逸寧是穿著一條簡單的棉質黑色睡褲,根本沒有系皮帶,周延很容易就把手伸了進去,逸寧一驚,撐在料理台上的手就要去抓住周延的手讓他不要亂來,周延手指摸到逸寧的前端,逸寧驚叫一聲出來,腰完全軟了,手在料理台上掃過,只聽「彭」地一聲,瓷器掉在地上摔壞了。

  因為這聲音太過突兀,周延一把將逸寧抱到懷裡來護著,看到地上是剛才泡紅茶的茶壺,茶壺從料理台上被掃到地上去,摔壞了壺嘴,蓋子摔壞了,壺倒沒有壞,只是茶水都撒了出來。

  料理台上也有些水跡,周延把逸寧的腰攬著,看逸寧眼裡已經盈上了水汽,紅著臉喘著氣,眼睛看著那摔壞的茶壺。

  周延覺得逸寧估計生氣了。

  他把逸寧剛才碰掉茶壺的手拿起來,看了看,發現手上有水,但是並沒有燙傷的紅色,像是沒有燙到的樣子,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拿在手裡好好看了看,問道,「手有沒有燙到,痛不痛?」

  逸寧紅著臉不看他,真是被周延氣到了,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一個勁要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

  周延看逸寧生悶氣鬧彆扭,他偏不把逸寧的手放開,緊緊握著,繼續問道,「到底燙到沒有?」

  逸寧心思扭捏了一刻,之後又覺得這樣生悶氣沒有意思,再說,周延這是真心關心他,便也不好意思再故作姿態了,低頭悶著聲音小聲道,「沒有事,茶水都冷了。」

  周延聽他回答,才用手指把他手指上的水漬都揩掉,還關心道,「碰到不會疼吧?」

  逸寧搖搖頭。

  「那就好。」周延笑了笑,放開逸寧的手,為他把剛才弄亂的毛衣整理了一下,又在他唇上親了親,這才把他放開,說道,「我來收拾這裡,雖然沒有燙傷,不過,你還是去用冷水沖沖手指吧。」

  周延對他的關心溢於言表,逸寧此時抬起頭來看他,看到一向面孔冷硬的周延滿臉的柔和寵愛,心下一動,站在那裡走不開了,好半天才道,「我,我手真沒事,我來收拾就好。」

  周延看著逸寧笑了,低頭在逸寧耳邊曖昧地道,「你不快點離開,我把你壓在這檯子上了喲。」

  逸寧被他的氣息吹在耳邊,又是這樣的話語,一下子臉紅到耳根,趕緊退開兩步,跑出廚房了。

  周延看著逸寧的背影,眼裡是柔軟的笑意,但在心裡又長歎了口氣,看著地上摔壞的茶壺,他還真蹲下 身收拾起來。

  逸寧在洗手間裡用水沖著手指,水明明冰冷,他的身體卻發燙。

  周延對他來說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只是,逸寧卻總覺得無法依靠別人,當然,要說打心眼裡全然信任周延,他真的從沒有過這種心思。

  第十章 出門餐廳吃飯

  逸寧雖然對於周延時時刻刻都有可能發 情動手感到不安忐忑,心中警惕猶豫,但是心底有時候又會泛起就由著他得手算了的想法,只要他得到了以後說不定就不會擁有這種熱忱。

  當然,說不定也就是周延不再對他感興趣的時候。

  也就是他和周延分手的時候。

  逸寧雖然處事不深,但是對於男人的變心和性 事上的要求還算瞭解,所以,他雖然已經對周延有了感情,不過,也並沒有指望過周延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畢竟,一個普通的男人,都不可能保證感情的堅貞和身體的忠誠,更何況周延這種以往遊走花叢的花花公子紈褲子弟。

  逸寧在冷水下面衝著被熱水燙過的手指,畢竟當時水還有些燙,他的手指雖然沒有燙傷,不過仍然有絲灼燒過的鈍痛。

  思緒漸漸就飄遠了,他呆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手指都被冰水凍到沒有知覺了依然沒有回過神來,還是周延收拾完了地上摔碎的茶壺過來看他,才將他那不知飄到了哪裡的思緒喚回來。

  周延過來把水關上,將逸寧的手指從冰水下面拿出來,摸到逸寧的手指凍得冰冷,便將他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裡,皺眉道,「讓你用冷水沖一下手,你就把手衝到這樣冷,真有你的。」

  逸寧有些不好意思,要把自己的手從周延的手裡抽出來,不過,周延捂著不放,他也不好太扭捏地應抽,便道,「沒什麼的,不太冷。」

  周延看逸寧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皺著的眉頭就沒有鬆開,略有些生氣,嘲諷道,「是不太冷,還沒有凍成冰呢。你這樣虧待自己做什麼,故意讓我看到來心疼你。」

  逸寧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他當然不是要周延心疼他,他只是剛才想遠了忘了關水而已。

  周延也並不期待逸寧的回答,將逸寧的手拿在嘴邊呵了口氣,然後用手好好給他搓了搓,逸寧被他這樣的溫情動作弄得心裡矛盾糾纏,由著他把自己的手捂暖,一直低著頭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

  周延看了看逸寧彷彿是在無聲反抗的沉默樣子,便把他的手放開了,在洗手池裡放了熱水,試了水溫將逸寧的手拿過去浸在裡面,還說道,「你手暖一些了我們就出去吃飯。」

  逸寧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周延臉上的抓痕挺顯眼,便問道,「你的臉不要緊嗎?」

  「就是這臉要讓它快點好,我們出去吃飯了還是去醫院看看,不然真留疤了以後又要花力氣處理。」周延說完,便從洗手間出去,在臥室換了衣服。

  看到逸寧從洗手間出來,便又叫他快去換出門的衣服。

  逸寧雖然想拒絕,說自己不想出門,但是在周延那理所當然的眼神裡,他便也沒法拒絕,只好乖乖去換了衣服。

  出門的時候,周延戴了頂低沿的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又繫了圍巾,算是把臉上的抓痕給掩蓋了起來。

  逸寧也差不多,全身穿得嚴嚴實實,又戴帽子又系圍巾還戴手套。

  兩人都是休閒打扮,出門周延便自動攬著逸寧的腰,雖然穿得嚴實不太能夠看到臉,不過兩人身材都相當出色,身高相配,逸寧又是能夠將男裝穿出男女莫辨的韻味的人,這樣兩人在一起儼然是一對出色的情侶,從電梯裡出來便引得好幾人注目。

  逸寧微覺不好意思,便將頭低下去。周延倒是非常大方,將逸寧的腰攬得更緊,一副極度親密的情侶的樣子。

  一般是周延不說話,逸寧是不會主動說話的。

  坐在車上,因為太安靜,車裡的氣氛略顯沉悶尷尬,逸寧在副座上不斷用眼神去瞄周延,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來打破車裡的沉悶。

  逸寧瞄著周延,看周延專注開車,絲毫不注意自己,心裡便有絲難受,那種悶悶酸酸的感覺便開始從心裡隨著血液流遍全身,讓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其實,他心裡是如此希望這個人對自己的關注,也許,他的心說不定已經漸漸陷下去了。雖然他也明白周延並不是一個好的可以交往的人。

  周延被逸寧那水盈盈的眼神瞄地一身的火,因為出門而穿的外套讓他覺得悶熱,有些煩躁地將外套扣子給解開,這才覺得好受些。

  不過,逸寧那小媳婦一般的眼神依然不放過他,他最後只好轉過眼看了逸寧一眼,惡狠狠道,「你一直瞥我做什麼,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我又不怕你看。」

  逸寧被他說紅了臉,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趕緊將目光轉到車窗外面去了。

  在餐廳外停了車,有車童負責停車,周延進餐廳依然不把帽子取下來,免得被人看到臉被笑話。

  他要要包間吃飯,過來負責引導的服務生好言說兩個人用包間太浪費,用包間是需要加包間費的,還不如就在大堂裡。

  周延被逸寧用冷水把手指衝到發紅冰涼失去知覺的自虐行為感到氣憤,此時氣都沒有消,又被服務生那本算好心但在他耳裡就是刺耳的話激怒,頓時就發了脾氣,沉著臉冷聲道,「你管我幾個人吃飯,我要包間你去安排就是了,哪裡來的那麼多廢話。」

  周延脾氣差,語氣惡劣,加上整個人又傲慢又冷冰,把那好心的服務小姐說得愣在當場,臉上表情變了幾變,因為職業素質才沒有回嘴,而是又勉強露出個笑容,道,「那請隨我來。」

  逸寧明白周延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但他又想不通周延到底在生自己的什麼氣,難道是周延一上午幾次求 歡都被打斷,然後才發脾氣嗎。

  逸寧想想又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太過惡劣,但心裡不免又因為這種想法而發酸,他不免要更深刻地認為周延和他在一起,便是想要和他發生關係而已。

  逸寧想出口勸勸周延不要這樣對服務小姐失禮,畢竟別人工作也不容易,更何況對方還是位漂亮的女孩子,不過,看看周延那黑著的臉色,他想出口的話便噎在喉嚨裡說不出來了,他因為這些想法,不免腳步就慢了周延兩步,周延停下腳步等他,然後伸手拉上他的手,道,「想什麼呢,走樓梯也不注意著點。」

  周延的聲音雖然還是冷,不過,卻比剛才對服務生小姐說的時候口氣好些了。

  逸寧沒有回答,被周延拉著上了樓。

  服務生小姐先向總台詢問了包間情況,這才帶著兩人去了二樓一間稍微小些的包間。

  坐在包間裡,周延讓逸寧點菜,自己去了洗手間。

  逸寧拿著菜單,太厚的一本看起來眼花繚亂,也不知道到底該點哪些,那個被周延罵過的服務生人真很不錯,被罵了,此時依然很熱情地給逸寧介紹菜式,逸寧很感激地隨著她的推薦看,最後也不知道點什麼,只能等周延回來才決定。

  在包間裡,裡面太熱,逸寧不僅去了手套圍巾帽子,外套也都脫了下來,雖然長得漂亮又帶女氣,但其實還是看得出來是個男人,剛才被周延那樣拉著,他此時就覺得服務生小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逸寧翻著菜單好好看了一遍,被人盯著實在不自在,又想到剛才周延的無禮之處,便對服務生小姐道歉道,「剛才真是對不起了,他今天脾氣不太好,平時並不是那樣的。」

  服務生小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馬上說道,「沒,沒什麼。」

  逸寧畢竟長得很漂亮,專注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眸光如水,讓人甚至有被電到的感覺,服務生小姐看來是新手,被一個漂亮男人柔聲道歉居然紅了臉,而她紅著臉吞吞吐吐回答逸寧,又正好被從洗手間回來的周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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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周延的醋意

  周延在門口頓了一步才進來,故意直接坐在逸寧身邊的椅子上,伸手攬上逸寧的腰,目光深邃而危險,在逸寧耳邊問道,「點了什麼?」

  因為有服務生看著,逸寧被周延的手碰著腰,又被他那樣甚至是充滿挑逗的眼神看著,他說話的氣息也直接拂在耳畔臉側,便不由得羞紅了臉,垂下眼不敢看周延,小聲道,「還沒有點,你點菜吧!」

  周延望著逸寧因為餐廳暖氣而變得酡紅的臉,面色不變,語氣卻有點冷了,「這麼久時間,你沒點菜,你在做什麼?」

  逸寧被他冷沉的聲音驚得心底一跳,想反駁著說兩句,卻最終因為太過沉悶而隱忍的性格而作罷,低著頭沒有回答。

  周延翻了翻菜單,按照逸寧的喜好,點了清淡的菜色,又點了小點甜品,然後又對逸寧問道,「要喝酒嗎?」

  逸寧搖搖頭,「不,不用了。」

  周延合上菜單交給服務生,對她道,「就這些,你出去。」

  包間的門關上了,周延拿著餐桌上盤子裡的暖熱毛巾擦了擦手,逸寧低著頭沉默著,周延把逸寧盯了一會兒,就拿著那帕子去擦逸寧的臉,被暖熱的東西觸到,逸寧的臉往後讓了一下,周延不依不饒,硬是給他好好擦了臉才作罷,扔下毛巾,還抬著逸寧的下巴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問道,「你剛才在和那服務生說什麼,你那麼高興,她還紅了臉。」

  這是在餐廳裡,很可能服務生會進來看到兩人行為,逸寧雖然面上只能承受周延的親密裡帶著懲罰的動作,但心裡其實非常難受而且排斥,只是他隱忍慣了,不想和周延爭執才沒有反抗而已。

  被周延問這種問題,逸寧反應了一刻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低聲答道,「沒說什麼。」

  周延顯然不會相信,一雙黑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逸寧的臉,聲音低沉裡充滿了危險的意味,「真的?」

  逸寧覺得這時候的周延給他的感覺像只凶狠危險的野獸,被他的眼睛看著,就有讓人背脊發麻全身僵硬大腦瞬間失去思考能力的感覺。

  逸寧不敢不說實話,只能支支吾吾道,「你,你上樓的時候罵了她一句,做服務生也不容易,我,我就給她道了……道了歉……」

  周延聽他這樣說,面孔瞬間放鬆下來,臉上帶上笑容,手指溫柔地摸了摸逸寧光潔細膩的側臉,又在他柔軟的唇上親了一下,才柔聲道,「不要隨便讓女人為你臉紅,我會吃醋的。」

  周延突然撤去原來的冰冷強硬,彷彿周圍的空氣也突然變得溫柔起來,逸寧的心也隨著他的變化而放回了原處,只是周延最後的那句話,不免又會讓他在心裡反覆細思慢想來猜測周延到底是什麼心意。

  門被敲響,服務生端了菜進來,第一道是鹿茸燉豬蹄,周延盛了湯放在逸寧面前,道,「喝湯暖暖身。」

  逸寧只好端起湯來喝。他以前沒有吃過鹿茸,此時吃起來只是覺得不太喜歡這個味,並不明白吃的就是鹿茸湯,也不明白這是所謂的生精補髓,養血益陽的東西。

  因為不能拒絕周延的好意,雖然不太喜歡,但喝了一碗,之後周延又給要舀的時候,他也只能繼續吃了下去。

  包間裡沒有讓服務員留下,周延把帽子取下來,臉上的抓痕便顯得明顯了,逸寧看著,其實還是挺替周延疼的。

  逸寧以為包間裡只有兩個人,周延會做些什麼小動作,沒想到周延只是規規矩矩吃飯,時不時給他夾菜而已。

  逸寧幾乎自己不用夾,只周延為他夾的菜便讓他消化不了,吃得又暖又飽。

  周延從來就不是會苛待自己的人,和逸寧在家吃了幾頓家常小菜,此時便點了不少菜來調節飲食,兩個人哪裡吃得完。

  用完飯,逸寧看著桌上不少菜都只夾了一點,便覺得異常可惜,不過,在周延那冷俊的面孔面前,他又說不出打包帶回家的話。

  倒是周延看到逸寧望著桌上剩菜那不捨的眼神笑了,戴著帽子,眼睛在帽子遮掩下閃爍著柔和而寵愛的光。

  逸寧沒有說,周延讓人來把飯菜打包了,然後去刷卡付了賬。

  逸寧在這樣的高檔餐廳裡手裡提著打包的幾道菜,絲毫不覺尷尬,反倒有絲開心,他也說不出來原因,要是追究起來,估計是因為周延剛才指著桌上的菜說「打包起來」的那個樣子吧,讓他有種這個男人可以過日子的感覺。

  從餐廳出來便去醫院,逸寧全身暖暖的,坐在副座上,臉上是溫柔而甜蜜的神情。

  周延看著他,便也將逸寧「自虐」洗手那件事拋到腦後去了,心裡也開心起來。

  這是逸寧第二次來到這家醫院的院長辦公室,他本不願意上來,但是周延要他來,他也拒絕不能,只能跟著來了。

  坐在院長辦公室的沙發上,他有些侷促不安,主要是那個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看著他和周延的審視眼光讓他無法適應。

  李梓弈站起身來,走到周延跟前來。

  周延已經自己動手去倒了茶水來給逸寧喝,自己也端著一杯喝起來,面對李梓弈的探視目光,他也絲毫不受影響,氣定神閒喝著茶。

  「你還真出息了,這臉讓誰劃成了這樣?」李梓弈說著,目光在逸寧的手上掃過,逸寧被他看得背脊一涼,手指縮了縮。

  逸寧的指甲修剪整齊,雖然不是光禿禿的,但是也只有不到兩三毫米,根本無法在周延的臉上留下那樣的劃痕。

  李梓弈覺得驚奇,不是這人還是誰劃上去的?

  周延看到李梓弈的掃過逸寧的眼神,便放下茶杯笑了,伸手把逸寧的手握在手裡,伸展開給李梓弈看,笑道,「李叔,不用看了,不是他弄的。」

  上次周延帶著這人來醫院看腳踝,那時候周延居然親自將人送到醫院來,還服務周到的行為便讓李梓弈知道周延怕是在打這人的主意。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他以為以周延的速度定然已經得手了,得手後估計便會失去興趣,只是沒想到兩個人居然還在一起,周延來看個臉,也把這人又帶了來,周延那親熱又獨佔欲強的行為還真讓李梓弈覺得奇怪了,難道周延還真對這個人動了心,這麼久了兩人還在一起?

  只是,周延臉上的指甲抓痕很明顯不是這個叫逸寧的人的,那麼,又該是誰的。

  李梓弈也不和周延廢話,去打了電話讓美容科的一把手過來給周延看臉。

  周延隨著醫生去看臉上藥,便把逸寧給留在院長辦公室了。

  逸寧坐在那裡更加侷促不安。

  李梓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用手指摩挲著茶杯的逸寧,把文件放下,對他問道,「你和周延相處還好吧?」

  房間裡太安靜,甚至聽得到牆上掛著的掛鐘針擺走過的聲音,突然有個聲音響起,逸寧不免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向李梓弈,過了一會兒才答道,「還好。」

  李梓弈其實是擔心這個沉默溫柔的人會受周延的欺負,想問些什麼話,不過看到逸寧那柔和的眉眼,便又沒有問出來,最後只說道,「周延要是太過分,你倒不用忍著他,他這孩子我看著他長大,雖然經常惹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但他本質上還是不壞的,也算個不錯的人,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要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你說出來,他也不會太難為你,你不用太忍受他。」

  聽李梓弈這般說,逸寧愣在當場,之後才支支吾吾答道,「我,我知道。」

  李梓弈會這樣說,是因為看出來周延和逸寧應該的確是在一起了,不過,看周延那臉,顯然又是被別人給抓的,能夠抓到他的臉,那就應該不是一般人,說不定還是周延的別的床上知己弄上去的。

  周延居然就頂著那樣一張面皮,把現在在一起的情人帶著來醫院看臉,到底是說這人毫無顧忌吃定人家,還是人太狠了緊緊扣住人家不放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梓弈想起什麼來,本來已經在翻看文件的他又抬起頭來,對悶頭喝茶的逸寧道,「你們是在同居?」

  逸寧被他這話說得一口茶在喉嚨裡差點嗆到,順過氣才紅著臉道,「是住在一起的。」

  李梓弈看逸寧暈紅的臉,真真是可以用嬌美如春花來形容,這樣溫柔斯文又愛害羞的女人在現在這個社會都難找了,居然還有男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一邊感歎,一邊又覺得這麼個柔弱又善良的人給周延,還真希望周延不要太辜負了人家。

  周延弄完臉來帶逸寧走的時候,逸寧正拿著一本李梓弈給他的養身方面的書在看。

  逸寧把書放在桌上,又和李梓弈告了別,這就要隨著周延離開。

  李梓弈指了指那本書,和氣道,「逸寧啊,你把書拿回去吧,那本就給你了,我這裡還有幾本。」

  逸寧道了謝,便把那書拿在了手裡。

  周延拉著逸寧的手兩人一同出門。

  坐在車裡,周延隨便翻了翻逸寧手上的那本書,裡面講的都是家常的簡單可行的調養身體的方法,即使不是醫生也看得懂。

  他把書還給逸寧,有些好奇,問道,「你和李叔說什麼了嗎,他怎麼對你這麼客氣?」

  逸寧一臉疑惑,「我們沒有說什麼。」

  周延更覺奇怪,道,「他平時脾氣可臭了,我從小到大沒被他少說過,沒想到他待你挺好的,看來,他挺喜歡你。」

  逸寧眼光閃了閃,也不知道應該怎樣來回答周延的問題,只能帶著勸慰又有解釋地說道,「他說你,恐怕是真心關心你,只有對真心關心並且當成自己人的人,才說得出不滿教訓的話來。」

  周延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李叔也算我比較親近的一個叔叔,他是我爸很信任的一個人。」

  逸寧低頭「嗯」了一聲,便翻書去了。

  周延車開了一陣才反應過來什麼,突然對逸寧說道,「逸寧,你剛才說只有真心對待的人才能說出不滿的話來。你好像從來沒有對我表示過不滿的樣子,你是不是其實沒有把我往心上去呀?」

  周延這樣問的時候,語氣裡雖然帶著輕鬆調笑的味道,但怎麼聽怎麼覺得那話語裡有暗藏的殺機似的。

  逸寧聽了背脊一顫,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這樣的。他一直忍讓而且姑息著周延的各種行為,不反抗不反駁,就是因為他並沒有真的將周延認可,不過,到現在為止,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人讓他認可了是可以全心全意相信而且展露自己心扉的呢。

  逸寧只好趕緊道,「沒,沒有。」

  周延這才鬆了口氣,「沒有就好。」之後又自鳴得意地道,「想來我待你這麼好,你也不應該對我不滿才對。」

  逸寧只能低著頭在心裡腹誹,「你就去做孔雀吧。」

  第十二章 家居用品

  周延又和逸寧一起去了商場買東西,周延戴著帽子,又架上一架黑色墨鏡,身材高挑挺拔,下巴線條堅毅而優美,看起來還真像個喬裝打扮出來的明星。

  逸寧和他在一起,不免引來無數的視線。

  逸寧望著周延,道,「你把墨鏡取了吧,戴著更讓人注意。」

  周延心情鬱悶,只能把墨鏡給取了,然後挽著逸寧。

  因為臉上的傷口上了藥,其實已經不是特別明顯,除了兩條深的,其他淺的已經淡到不注意看就看不出來的地步了,於是這抓痕也就不那麼像女人指甲抓的,說是貓狗抓的估計別人也會相信。

  逸寧喜歡些繡品織品,還有家庭裡的小玩意兒,本來是去買日用品和買些菜的,從一家布藝家居店路過,他的目光便被勾在那裡了。

  周延對於逛街買東西這些都沒有什麼興趣,本是拉著逸寧買完要用的東西就快些離開。

  周延走得太快,逸寧在家居店前慢了一步,就被他拉得一趔趄差點跌倒,周延手快把他扶住,然後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布藝家居店裡賣的東西,周延對這些沒有什麼喜好,不過,從逸寧的審美和愛好來說,估計是很喜歡的。

  於是他就停下了步子,問道,「要進去看一看嗎?」

  逸寧望著周延,愣了愣,他雖然喜歡裡面的東西,但是和周延在一起,他卻並不會進去看的,不過,周延的神情柔和,他便自然地點了點頭,答道,「嗯。」

  逸寧是被周延給帶著進去的。

  家居店裡給人非常溫馨而溫暖的感覺,有不少床上用品,還有沙發上的抱枕巾帕,各種顏色樣式的漂亮桌布,漂亮的裝抽紙的布藝盒子,還有果盤果籃,漂亮可愛的檯燈罩子……

  逸寧看得眼花繚亂,目光在那些東西上面流連,之後就完全把周延給忘了,伸手拿起一塊深綠色帶著小繡花的桌布看起來,十足的喜愛與喜悅神情,之後又去看沙發抱枕,也都柔軟而漂亮,床上用品的精美細膩更是讓他喜愛……

  臉上一直帶著笑容,眼裡全是歡喜之意。

  一個男人這樣婆婆媽媽,而且喜歡這種東西,周延以往定是嗤之以鼻,譏諷蔑視的。

  不過,此時和逸寧在一起,他只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看滿心高興歡喜的逸寧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心裡就滿足而喜悅,他有一種身為新婚丈夫和妻子出來看家居物品的感覺,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包圍了他,讓他就這樣望著逸寧,就覺得高興。

  逸寧喜歡這些東西,但是在老闆過來介紹推薦的時候,他卻有些怯意,他只是喜歡來看看而已,他可沒有錢買,即使買了,他現在也沒有家放,便有些心虛地對老闆道,「今天只是來看看,並不會買,您不用管我,讓我自己看就行了。」

  老闆又看看坐在一邊的周延,點點頭,笑了一下,「那你慢慢看吧!」

  她倒沒有看出來逸寧是個男人,還以為這是一對普通的長相好的男女情侶準備結婚怎麼的,但是後來看男方坐在那裡沒有動靜,便認為這對客人估計不會買,也就不熱情推銷了。

  逸寧站在床邊看了那套床上用品良久,看了靠枕抱枕,又摸摸上面的印花,感受質感。

  周延看他看過摸過不少東西,不過卻又沒有說要買,還讓老闆離開了,便覺得詫異,走到逸寧身邊去,摟著他的腰,問道,「要這個嗎?」

  雖然店子裡現在只有他和周延兩個客人,不過,裡面卻是有老闆在的,逸寧怕周延又做出什麼出格行為來,心裡緊張,往邊上讓了一步才道,「沒有,只是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周延挺驚訝,難道看了不就是應該買了嗎,那不買又看豈不是把時間浪費了又沒有結果。

  「是呀,這些很漂亮。」逸寧目光寧靜柔和,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柔和到像是成了仁慈的佛一般的感覺,他把店裡的東西再掃視了一遍,非常滿足,笑著道,「我已經看完了,現在走吧!」

  「不買嗎?」周延問道。

  逸寧搖搖頭,要出門去。

  周延把他拉住,道,「既然喜歡就買吧。」

  逸寧還是搖頭,「都不便宜,很花錢的,再說,買了也沒有地方用,不用買。」

  「怎麼沒有地方用,家裡正好能用得到。錢又不是問題,喜歡就買吧!」周延拉著逸寧算是好言相勸了。

  逸寧是真喜歡這些東西,心裡猶豫了一下,對周延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

  周延答,「我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你喜歡什麼就買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逸寧再三猶豫,一雙眼睛眨了眨,最後像是狠下決心的樣子,對周延說道,「那,我就買了,我沒有錢,你要付錢。要是我買了你不喜歡,你一定要說,這裡是可以換的。」

  周延看逸寧這種買個東西需要如此猶豫,像是下了巨大決心的樣子,就笑了,寵溺道,「買吧,你喜歡我就喜歡。」

  逸寧從最小的紙巾盒看起,然後挑了一個素雅而又簡單的樣式,他拿起來展示給周延看了看,「這個還行吧。放在客廳裡正好。」

  「行,挺好。」周延讚歎了一句,便從逸寧手裡把那布藝盒子拿在自己手中,道,「那就要這個了。」又看到逸寧的目光在另一個帶著玫瑰紅花邊的抽紙盒子上面停駐,便伸手把那個又拿了過來,道,「這個也買了吧!」

  「一個就夠了。」逸寧道。

  「你房間裡可以用這種。」周延回答著,讓他去看下一種。

  然後又是桌布,從大的餐桌布到小的檯燈桌布都買了幾張,主要是逸寧這個也喜歡那個也喜歡,舉棋不定,周延就說全買了,以後可以換著用,既然掏錢的主人家這樣說了,逸寧也就只好讓買了。

  又買了一套沙發佈,逸寧便不去看那床上用品了。

  周延問道,「床上用品不用買嗎?」

  逸寧搖搖頭,「不用了吧!」周延的房子裝修得簡單大氣,裡面的一應東西卻都是家裡老管事一手安排的,並不缺東西,床上用品準備了好幾套,當然也就不用買新的了。

  老闆原來以為這兩人是進來看並不買的,周延是那種氣質高傲霸道的人,當然不好接近,逸寧又是那種溫柔中帶著冷清的人,說話也說不起勁,老闆便也沒有熱絡去招呼這種客人,現在看兩人買了不少東西,在猶豫是不是要買床上用品,她當然就來了熱情,過去給介紹。

  「這一套是百分百真絲的,又是粉紅底大紅牡丹,用來結婚最適合了,現在我可以給你們打8.5折,算下來也划算。」

  老闆說著,又把那個床上靠枕拿來讓逸寧摸摸,「摸都摸得出來,這樣好的手感。」

  不用摸,只看那質感和粉紅色的底,紅色牡丹,還有帶著田園風的暗花,他便心動地不得了,這算是他最喜歡的一種款式搭配了,只是,這又不是花自己的錢,他雖然喜歡便也只能割捨了。

  周延把那只抱枕拿過來,放在逸寧面前,「喜歡就買吧!很漂亮。」

  逸寧眼裡全是糾結,又摸了摸那枕頭,還是放到床上去,搖頭道,「不用了。」

  周延真不明白逸寧這麼喜歡這個怎麼就是不願意買下來,不過,他喜歡看逸寧這個樣子,笑著緊緊摟著逸寧的腰,將頭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耳邊道,「沒什麼,我也喜歡,買了正好可以用。」

  老闆看兩人般配,又想人買自己的東西,便一個勁誇讚了一陣兩人,看兩人親密無間,便問道,「你們還真配,是已經結婚了,還是準備結婚?這陣子準備結婚的人多,我這裡都賣了不少給新婚夫婦。」

  逸寧想說兩人沒有,而且自己也不是女人,不過,周延笑著先他一步道,「我們是準備結婚。」

  逸寧被他一句話說得羞窘地臉紅了起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周延覺得這樣的他特別可愛,便也不顧外人在,便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對老闆道,「那就要這一套了,你拿新的出來。」

  老闆當然高興,趕緊去拿東西。

  逸寧被周延摟著腰,掙也掙不脫,只能悶悶地賭氣。

  周延放開他去付了賬,床上九件套再加上一些零碎物品還是挺多的,兩人根本沒有辦法拿完,幸好老闆這裡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只是要等一兩個小時才送貨而已。

  周延給了地址,便拉著逸寧去買了別的東西,這就開車回家了。

  回到家裡,逸寧才剛剛將買回來的菜分類放好,已經來電話說東西送到樓下,因為沒有辦法進樓來,只能讓他們下去拿。

  周延讓他就在家裡,自己戴著帽子下去把東西拿了上來,也沒有讓那送貨的小伙子進屋來喝口水以示禮貌,他從錢夾裡抽了小費出來便把人打發了。

  逸寧從廚房裡出來,看著客廳裡地毯上放著的盒子和袋子,高高興興過去拆盒子開袋子。

  周延坐在一邊看電視翻雜誌,吃逸寧做的小點心。

  等他看完一個經濟節目,回過頭來,發現逸寧已經把剛才那一大堆東西都收拾好了。

  桌上的紙盒有了一個漂亮的套子,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換了沙發巾,沙發上多了兩個抱枕,檯燈小桌上換了新的小桌布……

  逸寧把收起來要洗的分類放在籃子裡。要去鋪那套床上用品的時候才發現了問題。

  來給周延說道,「你的床太大了,那床單小了,怎麼辦?」

  第十三章 沙發情結

  周延的床是2.6m×2.3m的大床,他們買的那套床上用品是2.0m的規格。

  逸寧把床單在周延的床上比了比,這才發現問題,他們買的這套床上用品小了。

  周延跟著逸寧到自己臥室裡看了看那鋪在床上顯然小了的床單,並不以為意,道,「小就小了吧,你的房間裡床是這個大小,那就用在那張床上不就行了。」

  逸寧把床單收起來,蹙著眉頭有些苦惱,道,「可這不是你喜歡,買來給你用的嗎?」

  周延聽逸寧苦著臉這麼說,道,「什麼給我的,我又不適合那種顏色,你用吧。」

  逸寧看著手裡的東西,又看看周延,只好把東西放下,又來把周延床上的床單重新鋪上。

  周延看逸寧忙過去忙過來就沒有一刻休息,心裡覺得有點悶,走到逸寧身邊去,攬著他的腰,道,「你忙來忙去不覺得累嗎?」

  逸寧正做事呢,周延不來幫忙還來搗亂,他輕聲「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卻並不直接回答,從周延的禁錮中掙脫開,又把鋪好的床單給一點點地抹平展。

  周延看他這個樣子,有點生氣,冷冷出口道,「鋪床比回答我的話還重要嗎?」

  逸寧愣了一下,站直身體,又把剛才放到一邊沙發上的枕頭被子放回床上,這才看著周延,回答他的話道,「我覺得累,那你幫忙把你剛才吃點心弄髒的地板給收拾一下。」

  周延聽逸寧說出這句話,心下一動,逸寧從來就很客氣,他這樣不客氣地說,便說明他已經在接受自己了。

  周延為了這點進步高興,不過,他可不想去收拾地板,便說道,「算了,我們都不要收拾這些了,讓人來收拾就行了。」

  周延就是個讓人伺候的大少爺,逸寧哼一聲,不理睬他了。

  把剛才新買的那一套床上用品拆開套子拿去清洗。

  周延看他忙成這樣,便出門去打了個電話,讓周家主宅那邊過來人幫著收拾這邊,他可不想看逸寧每天在家裡忙家務團團轉的樣子。

  逸寧在那裡拆靠枕的枕套,周延也不好意思袖手,便過去幫忙,逸寧坐在沙發上,旁邊堆著枕頭被套床單等物,修長的手指在真絲的織物上撫摸過,粉色的織物襯著潔白的手指,周延看著,心裡便是一動,又去看逸寧的臉,因為頭髮已經有點長,柔軟的髮絲從他臉頰上拂過去,像是從潔白的細瓷上面拂過一樣。

  周延不由得把手裡的枕頭往旁邊一放,伸手就從逸寧身側把他抱住,然後就將他順勢壓在了沙發上放著的一堆床上用品裡。

  逸寧又被突然襲擊,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就被周延捏住下巴堵住了唇舌。

  周延將逸寧壓在身下,一邊深吻著他的嘴不放,手又伸進他的衣服裡面撫摸他的腰線然後是胸口……

  逸寧伸手推他,想讓他放開自己,嘴裡發出的卻只有含糊的「嗯」「唔」之類模糊音節。

  周延的親吻總是霸道的,強取豪奪般地在他的口腔裡掃過,又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舌頭吃掉一樣的糾纏不休,逸寧被壓在柔軟的枕頭沙發裡,只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呼吸之間,唇舌之間全是周延的氣息,是他的味道,霸道地,刺激人的一切感官,讓他的身體也不由得燥熱起來。

  被撫摸著腰腹,胸前也被他揉捏過,逸寧更加覺得身體發熱,好像身體裡有一種亟待突破出來的熱流,在體內循環加速,要通過某種途徑發洩出來,讓他自己根本無法控制。

  他明白這種東西叫做情 欲,只是他一向身體不太好,吃東西又偏向清淡,性格也溫吞冷清,加上以前還在這上面受過傷,便對身體上的情 欲沒有什麼要求,此時突然被周延挑起欲 念來,他一邊覺得害怕,一邊又覺得羞愧。

  周延終於放開他的嘴,逸寧大口呼吸,身體裡的力氣也回復了一些,想從周延身下掙脫。

  周延卻壓著他不放開,又開始親吻他的臉頰,然後在他一向敏感的耳後啜吻舔過,逸寧被他弄得身體一下子軟下去,低聲呻吟出來,聲音嬌媚得像是能滴出水來,把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周延聽到他的呻吟,更是亢奮起來,手指已經解開他的褲子,伸手抓住他下面的脆弱撫摸了兩把。

  逸寧氣都沒有喘勻,又是一聲驚呼,聲音虛弱柔媚又帶著祈求,「不……周延……別……」

  周延聽到他求饒的話,便把自己的下 身在他的腿間挺動了一下,明顯已經硬 挺起來的熱燙硬 物頂 著逸寧。

  逸寧又害怕又羞澀,伸手推他,「不,別,你起來。」

  聲音都像要哭出來一樣。

  周延聽他的聲音因為帶著哭腔,又柔又媚,不像真心推拒,卻像是欲迎還拒的違心之詞。

  不過,周延知道逸寧的性格,明白他是真不想,便把手從他的衣服裡拿出來,退離開他一點,然後又把滿臉緋紅,眼中含著水光的逸寧抱著靠坐在沙發上。

  周延的眼睛幽深裡帶著一層紅光,像是盯著獵物的凶狠猛獸,讓逸寧看得心驚肉跳,把身子往後縮了縮,一臉的警惕和不安。

  周延笑了一下,笑容甚至是帶著邪魅和危險的,他又側身覆上逸寧的身體,這次卻只是在逸寧被吻得嬌艷欲滴的唇上舔了一下,然後靜靜看了逸寧一會兒,在逸寧的忐忑中,他又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逸寧胯 下抬起頭來的要害。

  逸寧羞愧地趕緊把腿緊並起來。

  「你不是也想要嗎?怎麼一個勁地拒絕我呢。」周延目光深深地把逸寧望著,聲音低沉而沙啞,然後又在逸寧耳邊親了親,逸寧被他親地身體一顫,咬著牙才沒有又呻吟出來。

  逸寧把目光轉開,緊緊並著腿,身體有些發抖,臉色緋紅,卻又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態。

  周延看他這樣,怎麼好強迫他,在他臉頰上安撫性地親了親,半摟著他柔聲說道,「我不會強迫你的,不用害怕,我還沒有卑鄙到那種程度,你不樂意,我就不會強迫你。」

  逸寧把頭垂得更低,身體卻不再發抖了,臉色依然和原來那般紅,嘴裡喘著氣。

  周延把他摟進懷裡來,逸寧要掙扎,便聽他安撫地柔聲道,「我不會為難你的,別擔心。」

  之後周延用手為逸寧撫慰的時候,逸寧只覺得羞愧欲死,要掙扎反抗,卻聽周延道,「沒有關係,我來幫你。你這樣也沒有什麼害羞的嘛,大家都是男人,我和你的還不是一樣的。今天中午你吃了那麼多鹿茸湯,裡面又有人參,會這樣也是正常,沒什麼好羞愧的……」

  逸寧一邊羞愧一邊又被周延手指帶來的快感淹沒,身上發熱,把臉埋在周延的肩頸裡不敢抬起來,跨坐在周延腿上,呼吸粗重急促,咬著牙關不敢發出聲音,不過,當周延手指磨著他的尖端,脊椎就像被電流通過,讓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嘴裡溢出一陣又一陣的帶著壓抑的呻吟來,有時候甚至會不自覺擺動腰肢。

  這時候周延總是會另一隻手突然將他的腰背攬得更緊,好像是要將他嵌入他的身體一樣。

  逸寧突然抓緊周延的衣服,身體一陣緊繃,低聲叫了一聲,弄髒了周延的手以及衣服和褲子,之後身體一陣痙攣,全身軟在周延的身上,大腦一陣空白,有種茫然不知世事的感覺。

  不過,身體軟綿綿的感覺讓他覺得特別舒服,周延的手指也讓他喜歡。

  只是,除此,更深的是羞澀和愧意。

  周延把逸寧從自己身上抱下來放在沙發上,直接拿了剛買的枕套把自己的手擦了,又把逸寧擦乾淨。

  逸寧回過神來,發現周延正看著自己那裡擦拭,羞得他趕緊扯過放在一邊的床單過來蓋上,就差地上沒有個洞讓他好鑽進去。

  周延看逸寧這個樣子,笑了笑,站起身來,道,「我先去洗個澡。」

  逸寧當然明白周延去洗澡的意思,看著周延那撐起的小帳篷,他就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也許,其實,把身體給周延沒有什麼關係,畢竟,他一直這麼守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這種想法一閃而過,逸寧望向周延低聲喚道,「周延,我,我願意。」

  第十四章 初

  逸寧的聲音輕輕的,略微沙啞,還帶著顫音,周延確信自己聽清楚了,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眼裡有驚訝,更多的是欣喜,欣喜到有些無措的地步。

  逸寧其實說完就些微後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頭腦突然發熱說出了這樣的挽留的話來,只是,說出來後就又不能收回了。

  特別是周延用那樣灼熱而且歡喜的眼神望著自己,這讓想打退堂鼓的逸寧也沒有辦法退縮,他只能又一次小聲道了一次,「我,我願意。」

  周延幾步快步走過來到他身邊,那樣灼熱的視線讓逸寧有種要被烤化的錯覺。

  逸寧已經低下頭去了,因為有過被灌醉強 暴的經歷,他對於情 事不僅是排斥,而且是害怕的,想到要和一個男人發生關係,即使這個男人是他已經漸漸喜歡上的周延,卻仍然沒有減少他的恐懼感,他的身體甚至條件反射般地些微顫抖,而且胃部也開始覺得不太舒服。

  逸寧埋下頭的模樣只會讓周延認為他是在害羞,而周延的確是這樣想的。

  逸寧被抬著下巴仰起了頭,那樣的帶著羞澀與怯意盈著水光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羞紅的臉頰,紅潤的唇瓣,都讓周延熱潮更加澎湃,俯下身淺啄了一下逸寧的嘴唇,望著他的眼睛輕聲問道,「你答應了對吧。」

  情勢所逼,逸寧哪裡能夠說「沒有」,只能輕輕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周延的目光一下子幽深到泛出光來,他低笑著在逸寧耳邊說了一句「我會讓你滿意的」,便將逸寧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逸寧猝不及防,只來得及在慌亂中緊緊攬住周延的肩膀。

  被放在床上的時候,逸寧透過拉開淡藍色窗簾的白窗紗看到外面明亮的天色,才忐忑地抵住周延覆上來的身體,羞赧道,「還,還是白天。」

  周延隨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看窗戶,在逸寧臉頰上安撫一吻,柔聲道,「沒人說白天不行啊,我這就去關了窗簾。」

  將窗簾關上,周延回到床邊的時候,逸寧已經羞赧加上害怕將臉埋進了枕頭裡,還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裡。

  逸寧被白色的蠶絲被裹著,像個蠶寶寶躲在裡面。

  周延笑著將他從被子裡剝出來,逸寧知道躲不過,便自動把被子放開了,目光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淺藍與白色搭配的房間色調,大氣簡潔中透著溫馨與情調,窗簾被關上,房間裡只有一層淡淡的光,帶著透明的淺藍色,像是浮動盪漾著的一層水波,一切都顯得朦朧曖昧起來。

  周延虛覆在逸寧身上,伸手拂開逸寧臉頰上不聽話的髮絲,居高臨下一寸寸打量他的臉,然後手指撫摸上去,從額頭鬢角到眼瞼鼻樑臉頰和嘴唇下巴……

  逸寧被周延幽深的目光所吸引,沉入裡面柔軟的帶著暖意的光裡,也忘了害怕,忘了羞澀,只覺得溫暖,還有淡淡的環繞身周的甜蜜與些許期待……

  逸寧明白在同志間,其實大家的貞操觀念並不強,不過,他卻很在乎這個,大學時候不乏有男人來向他搭訕,甚至邀請他去參加一些活動,請他去酒吧這些地方的,但是,他都拒絕了,他從沒有答應過,他想過,要是不是能夠給他一生的人,那麼,他寧願一個人孤獨終老。

  他那時候並不願意委屈將就自己,他想要是他愛上一個人,便願意將自己的所有都給他,愛他比愛自己更甚,所以,他的要求便也很高,他要求別人也像他待人一樣的來待他。

  這便是他要的愛情。

  被江哲勸醉強 暴,要是這事是別的人遇到,也許並不會太介意,至少不會像他那樣覺得天昏地暗,但是,逸寧卻對此並不能想開,他很在乎這個。

  他在乎自己身體的貞潔,被人強 暴的事情,對他是一件很大的傷害,讓他愈演愈烈地將自己裹在一個蠶蛹裡,不願意出去面對世界。

  被人壓在身下,便會讓人很有壓迫感,就像是一種臣服般。

  周延居高臨下看著他,然後俯下身來親吻他的臉頰,逸寧把眼睛閉上了。

  他的心和以前一樣,並沒有變過,他很在乎自己的身體,在乎忠誠,他不接受濫 交,不接受一夜 情,他此時願意將自己交給周延,雖然身體是僵硬的,但是,他的心卻突然之間放鬆下來了,也並不是他找到了那一個他覺得會和他一生一世的人,只是,他覺得自己背負的那些東西,他將它放下,然後,他覺得人生也許就不會那般苦惱與孤獨了。

  這樣的想通讓他覺得苦楚與辛酸。

  逸寧身上的薄毛衣與內衣被脫了下來,周延一邊親吻著他的下巴脖頸,一邊用被子把他虛裹著,還問道,「冷不冷?」

  逸寧閉著眼睛臉頰上一片紅霞,搖了搖頭,周延撫摸著他的腰背,之後依然將空調上調了幾度,這才抱著他接吻起來。

  逸寧被吻得迷迷糊糊,褲子也被脫了下去,皮膚接觸到些微涼意的床單,他向周延寬闊溫暖的身體靠上去。

  周延像是品鑒寶物一樣,對於逸寧溫柔呵護,撫摸挑逗,逸寧漸漸也放鬆了身體,願意睜開眼睛來,來看這個和他在一起的人的相貌,來接受和他的歡 愛。

  因為前 戲做得很到位,潤滑液也用得多,逸寧接納周延也並不是想像中的那般難,除了些微脹痛之外,並沒有像他想像中的那般疼痛。

  他記得被江哲強迫的時候,他那時候也許是因為喝酒喝得有些多,加上恐懼與憤怒,胃痙攣,哭得厲害,不斷掙扎哭叫,還吐了,所以後來才被江哲暴怒中凶狠對待,身上受了不少傷。

  不過,那時候他受傷最重的並不是身體,而是心,畢竟,那時候,他初入社會,在公司裡幹得好好的,一切都很順利,他像是迎著曙光一樣,在光裡感覺到溫暖和光明,但是,他卻突然被人打入地獄陷入黑暗,那時候,他怎麼能夠接受,接受這個世界的污穢,接受這個世界的殘酷,他還沒有足夠堅強,也沒有練就那樣的心態,就要面對弱肉強食與世界的極度不公平,他只能是心灰意冷,對世界充滿了懼怕與迴避。

  和周延之間算是兩情相悅的歡愛,這對於逸寧來說就要好得多了,至少他從心裡是願意接受的。

  原來胃裡還有些悶,不過,身體被周延挑逗地情 潮翻湧,腦子都不夠使,昏昏乎乎在情 欲裡沉浮,身體早就不是他能使喚的一樣,那些因為江哲對他的粗暴而產生的身體記憶早就散開不知所蹤了。

  也許是天生如此,逸寧明白自己對於在別人身下享受情慾身體本能的接受,而且,能夠從裡面得到很多快感。

  他想起被人罵娘娘腔的時候的事情,他的心裡酸痛起來,身體卻更加興奮。

  手指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雙腿不自覺就勾在周延柔韌強健的腰上,隨著他有力的撞擊,還發出可以用淫靡又妖媚這種詞來形容的呻吟聲來。

  逸寧最開始還放不開,拘謹僵硬地厲害,之後卻像個蕩 婦,身體柔韌又漂亮,聲音又媚又蕩,臉上紅潮氤氳,眼裡水波蕩漾,已能勾魂。

  周延放開箍著他腰的手,抓住他圓潤白皙的肩膀親吻他的臉頰嘴唇,逸寧被他的猛烈撞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能把手緊緊攀著周延的肩膀。

  「啊……不……你慢點……」逸寧聲音清潤裡帶著些微嘶啞,又顫顫地能夠轉十個彎,像是蕩漾的水波,不斷地撞擊堤岸,周延更是被他激得火氣旺,只覺得腹下一團火燒得更加炙熱,要拚命控制才能慢一些,生怕逸寧受不了。

  高 潮過後,逸寧躺在柔軟細滑的被褥裡,覺得嗓子難受得厲害,身體也一陣軟綿無力,想到剛才自己的表現,臉紅到能夠滴出血來,眼睛裡更是又羞愧又懊惱,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會這個樣子,他一向還認為自己心裡挺純的,但是,剛才卻那樣,心中忐忑著,擔心周延是不是會認為他天生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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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周延的心意

  周延滿足地在逸寧臉上肩膀上親吻,手在他光滑細膩的背上撫摸,又揉捏他挺 翹的臀 部,逸寧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又掙扎不脫。

  周延笑著低聲在逸寧耳邊道,「剛才還滿意嗎?」

  逸寧哪裡能夠回答地上來,臉上更紅,就差來塊豆腐讓他撞了。推了推周延,他在被子裡往後挪了一寸想離不要臉不要皮的周延遠點。

  他退一寸,周延也跟著前進一寸,依然把他攬在自己懷裡摟緊,兩人都光 裸著身體,身體摩擦著身體,不消一刻,便又擦槍走火。

  逸寧和周延第一次做,便享受到了情 欲的快樂,同以前江哲強迫他時是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那種讓人欲仙欲死的滋味很讓人喜歡,不過,逸寧對於享受這種東西並不是非要不可,而且身體的確覺得累了,不想再來。

  周延卻禁錮著他的身體又在他身上又親又啃,還非常霸道地宣佈「再來一次」。

  逸寧又推又躲,但還是力氣大不過周延,只能又被按著做了一次。

  第一次還好,第二次後他就覺得後面感覺到麻木,甚至還有鈍痛,反正是不好受。

  周延又要再來的時候,他便被惹得生氣了,不過,他生氣也只是在心裡悶著,強忍著,只是,眼睛裡不免就顯出難過與傷心來。

  周延看他一副要哭的樣子,也就不勉強他了。

  在他臉上親了親,又摸摸他的肩膀,攬著他道,「算了,不來了。別傷心了,看你眼淚都要掉出來。」

  逸寧把眼睛轉開,要撐起身體來拿衣服穿。

  周延一把把撐起身體的逸寧拉倒在床上,用被子緊緊把他裹著,「你做什麼呢,再休息會兒。」

  逸寧平時不大說話,嗓子用得少,被周延壓著做了怕是有一個多小時,他聲音早就叫得啞了,喉嚨又哽又痛。

  「我想喝水。」逸寧低聲說道,這種低啞的聲音他自己聽著就彆扭,又想到剛才自己一直發出的聲音,便更加羞愧起來。

  周延聽他說要喝水,摸了摸他被親得紅腫的嘴唇,下床隨意穿了褲子,去給逸寧倒了一杯水來。

  等他把水端來,發現逸寧已經快速把衣服都穿上了。

  他在心裡暗歎口氣,把水遞給逸寧喝。

  逸寧紅著眼角接過來喝了兩口,也不和周延說話,端著杯子趕緊從周延的房間裡跑回自己房間裡去了。

  逸寧回自己房間去拿了睡衣,抱著要去浴室裡洗澡。

  除了江哲強 暴他那一次受傷嚴重的床 事,這還是他第一次的情 事,雖然躺在床上的時候覺得身體並沒有怎麼著,不過,走起路來就覺得全身不對勁了。

  他只能忍著身體的不適想快些進浴室,生怕和周延遇到,心裡還想著要是真有小說裡面那樣的瞬移功夫就好了。

  偏偏周延擔心他,一直等在他的臥室外面,逸寧一開門,就和周延撞上。

  周延望著逸寧,關心道,「沒有傷到吧。」

  逸寧紅著臉低著頭,輕聲答了一句「沒有」,趕緊要繞過周延。

  周延覺得這是自己做得最溫柔的一次,但是還是在保險套上面看到了一些血跡,白色床單上面也有些許,並沒有多少,不過,仍然證明了逸寧的受傷。

  周延攬住逸寧的肩膀,柔聲道,「受傷了別瞞著,我給你上藥。」

  逸寧要羞窘得頭上冒煙,趕緊搖頭,「沒,沒有,我要去洗澡了。」

  周延看逸寧那樣害羞,估計他不會讓自己幫忙,便只好放開他,讓他到浴室去了。

  望著被逸寧緊緊關上的浴室門,周延站在那裡,滿臉溫柔的笑意。

  當情 欲上升到和愛慾佔有慾在一起的時候,從情 欲的美妙快感裡醒過來,心裡便再也沒有像是原來的那種空虛,便也不會有那種因為空虛而不在乎一切的寂寞與無聊,好像人生變得有了意義一樣,一切有了期盼,有了牽掛,有了想念,於是,便有了滿足,心和身體便再也不是空蕩蕩的,不會讓他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似的讓他總要通過肉體的快樂去填滿那種缺失的空虛與寂寞。

  周延聽著浴室裡的水聲,靠在牆上靜靜地笑了。

  門鈴響起,是他電話從周家叫的傭人。

  四十來歲的婦人,端正而帶著慈愛的臉,周延讓她進來,本來叫她來收拾家裡的床上用品去洗,不過,此時那間房裡都是他和逸寧歡 愛過後的氣息,不知怎麼,以往從來都很大方,甚至大方到和別人玩party也不介意的他,此時居然不想讓外人進去收拾那間房了。

  周延下面穿著牛仔褲,上面一件白襯衣只扣了兩顆扣子,滿身情慾的氣息完全沒有消。一身坦蕩不羈與霸道性感。

  秀姐在周家做事很多年,周延也算她看著長大,當然也明白他的生活有多麼混亂,原來還想著是去收拾床,當然,也有可能是去收拾沙發或者地毯什麼的,沒想到周延卻只是指著客廳裡的沙發,笑著道,「秀姐,剛才吃點心不小心把沙發和地毯弄髒了,你去收拾一下吧!」

  秀姐有絲驚訝愕然,還是按照吩咐去收拾沙發地毯去了。

  周延自己進了臥室,把門關了這才來把逸寧喜歡的那套新買的富貴牡丹的床上用品收起來放在那時候逸寧拿進來的裝髒衣物的籃子裡。

  站在床邊收拾床的時候,他笨拙地把枕套被子拆出來扔進那大籃子裡,不過,收起床單後,看著床單上的幾絲血跡,上面還有些白 濁,這白 濁是逸寧的,周延看著就笑了,然後笨拙地把床單疊了起來,沒有放到那籃子裡去,而是放在了一邊。

  這才把籃子端著到客廳裡來,把籃子放在一邊,對秀姐道,「這些你拿回家裡那邊洗吧,我這裡沒法洗。」

  秀姐一邊在心裡暗驚周延這個周家大少爺居然會做這種事情了,一邊笑著道,「行,洗好了就盡快送過來。」

  把沙發和沙發邊上的地毯收拾好了,秀姐起身道,「少爺,房子是不是也要收拾?」

  周延眼睛望了望還關著的浴室門,想到逸寧喜歡做些打掃的事情,逸寧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書或者坐在電腦面前,要是他不做打掃了,那麼運動便更少,於是便道,「不用了,你就把要洗的帶過去洗就行了。」

  周延又叫秀姐收拾了一堆要洗的東西,把逸寧放在洗衣機旁邊籃子裡的沙發巾桌布之類也拿走了。

  秀姐提了大大幾袋東西,太重了以至於提不動,周延到浴室外面敲敲門,聽到逸寧的回應聲,周延道,「逸寧,我下樓去會兒。」

  逸寧含糊嗯了一聲。

  周延和秀姐提了東西坐電梯下樓,然後幫著把東西放進秀姐開來的車裡才上樓來。

  逸寧雖然死不肯承認受了傷,不過,後 穴的確挺痛,用手指摸了摸就皺起了臉。

  身上被周延弄上了很多痕跡,他一邊洗一邊歎氣。

  當然,心裡更多的是羞赧,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

  逸寧好不容易洗完,把睡衣穿好,擦了頭髮才從浴室裡出來,知道周延下樓去了,他的心裡鬆了口氣,至少不怕現在會撞上周延,只是,還沒等他走進自己的臥室,大門門鈴便響了。

  逸寧想著是周延下樓忘了帶鑰匙,只是不明白他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心裡雖然羞澀不太敢面對他,但是,還是只能去開門。

  把門打開,他低頭微紅臉輕聲抱怨了一句,「怎麼沒有帶鑰匙麼?密碼也忘了?」

  只是,卻沒有聽到周延以往一貫的調笑聲,而是冰冷的帶著蔑視與厭惡的視線。

  逸寧看到門外的人,高挑瘦削的身材,面孔帶著冷意,這是他昨天才在酒吧裡見到的那位,雖然氣質和昨天見到的時候是兩樣,但是逸寧肯定自己並沒有認錯。

  第十六章 曹逸然的瘋病

  逸寧剛剛洗完澡,整個人帶著濕氣,頭髮濕潤,垂在額頭耳畔,纖細長眉,那雙水眸更顯得黑亮明媚,只看這一雙眼睛,便讓人沉迷。

  只是,曹逸然不僅無心欣賞他,相反更加厭惡他,特別是看到他從睡衣領口露出來的纖細脖頸上一朵朵紅色吻痕。

  一定是完事後剛洗澡。像曹逸然這種遊戲花叢又眼尖的人,甚至還能從逸寧身上分辨出來那種歡 愛留下的餘韻媚惑氣息。

  曹逸然心裡夾雜著厭惡和憤怒,把逸寧一把推開,逕自進了屋裡。

  剛才曹逸然的視線在逸寧的領口處多徘徊了一陣,而當時他的神情裡厭惡的成分就更濃,逸寧反應過來是自己脖子上的痕跡沒有遮掩住被他看到了,一邊覺得羞赧不自在,一邊伸手把睡衣往上掩了掩。

  被曹逸然推到一邊,他倒是不介意,想來曹逸然應該是來找周延的,周延下樓去了,他想告訴他,不過,卻被他那冷冽的氣質所隔離在外,想說又沒有說出來。

  逸寧知道這人應該也是和周延一樣的有背景有勢力的家裡的孩子,昨天在酒吧裡見到的時候,這人一頭挑染了很多種顏色的亂七八糟的頭髮,身上的衣服也是屬於那種新新人類的前沿時尚的衣服,氣質是七分痞氣裡帶著高傲和冷冽,流露出漫不經心;不過,此時,他的一頭頭髮已經染回了黑色,梳得一絲不苟,黑亮潤澤,一雙眼睛狹長,眼瞳沉黑裡帶著犀利與高傲,高挺的鼻樑,薄唇,兩腮很瘦,下頜些微突出,皮膚很白,而且是些微病態的白,一身白色的修身西服,深紫色的襯衫背心和領帶,看起來像個歐洲古堡裡的貴族,哪裡還有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種匪氣和新新潮人的不拘。

  只是,這人身上的那種高傲和冷冽因為這身打扮更加明顯地顯示出來。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轉,發現周延不在,這才來詢問站在客廳裡的逸寧,「大哥去哪裡了?」

  雖然是有求於人的詢問,他也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像是施捨別人的語氣。

  逸寧對於這種人當然喜歡不上來,不過,他一向好脾氣,便很和氣地答道,「周延剛才說下樓去了。」

  曹逸然一愣,質問道,「你們不是剛做完嗎,他下樓去做什麼。」

  逸寧被他的咄咄逼人的質問的話說得臉一紅,咬牙道,「他沒有說。」

  曹逸然漫不經心瞥了自個兒臉紅的逸寧一眼,發現這人的確挺漂亮的,整個人又透著媚氣,說不定在床上的確很不錯,只是,周延居然把他養在這個家裡來,還很重視他,這就讓曹逸然心裡特別不爽了,像是有隻猛獸在他的身體裡叫囂一樣,讓他煩躁而且想發怒。

  曹逸然坐到沙發上去,翹著腿撥了電話,只是,手機鈴聲的響聲卻是在一邊的檯燈小桌上響起。

  他皺起眉頭,不耐煩地把手機掛掉,又拿眼睛去瞥了為了禮貌而站在一邊恭敬待客的逸寧一眼,沉聲道,「倒杯水來喝。」

  逸寧趕緊去給他倒了一杯水,把水杯放在曹逸然面前桌上的時候,還好心地柔聲說道,「周延手機沒有帶,應該不是去遠的地方,估計很快就回來了。家裡還有些水果和點心,你要不要吃?」

  逸寧好心待客,只是曹逸然就最討厭他這樣。

  這裡明明是周延的房子,而且,周延以前還在喝酒後說過一兩句感性的話,說這裡可以叫做秘密的港灣,自己住著,不要別人來,當時曹逸然跟著他來,又聽他這樣說,心裡還挺感動,只是,現在一個不要臉的娘娘腔也住在了這裡,從這人嘴裡還說出「家」這個詞,還要像個主人一樣問他要不要水果點心,他讓逸寧倒水只是使喚傭人而已,難道這個人還真把自己當成這個房子裡的主人了不成?

  曹逸然平時並不莽撞,但是他花花心思多,有時候可以說是陰狠,惹到他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前一天晚上,他讓以前和周延在一起的麗莎來他在酒吧的生日宴,想讓周延現在的男友難堪,麗莎能和周延在一起那般長時間,其實也與她的聰明有關,她也想得到來找周延的麻煩肯定不會好過,不過,比起周延,她更得罪不起曹逸然,周延雖然大少爺脾氣也差,不過,他怎麼還能用男子漢大丈夫光明磊落來形容,但曹逸然就讓人防不勝防了。寧願得罪周延也不要得罪曹逸然,這是知道兩個人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不過,逸寧並不明白這個。

  當他放下杯子,被曹逸然一把拉著栽倒在沙發上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曹逸然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做。

  「你做什麼?」逸寧被嚇到,反抗著質問道。

  曹逸然一手扣住他的睡衣領把他壓著,另一手就是利落的一巴掌,把逸寧的臉打偏在了一邊,原來白皙細膩的臉頰瞬間就是一個紅巴掌印,然後就腫了起來。

  還沒等逸寧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居然就又是一巴掌,打得他耳鳴頭昏,根本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發了什麼瘋居然這樣幹。

  「讓你勾引他,你這個臭 婊 子!」曹逸然嘴裡惡狠狠地罵著,又甩了逸寧幾耳光,逸寧臉頰完全腫了起來。

  逸寧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被他打。

  曹逸然打完之後,看逸寧腫起來變醜的臉,他心裡那股惡氣也出了不少,冷眼看著滿面淒慘與驚愕的逸寧,哼了一聲。

  他站起身來,當然也明白周延要是回來看到逸寧被他打了會生氣,要是在周延面前他問出「是這個婊 子重要,還是我重要」這種話,他以後也不用混了。

  曹逸然狠狠地把自己穿好的費了不少功夫定制做出來的西服扯開,襯衫領口的扣子都被他的大力氣拽掉了,領帶被他扯下來扔在地上。

  逸寧還沒有完全從這個突然發瘋的瘋子的行為中反應過來,又看他在扯衣領,他當然不會想到這個人是想強 暴自己這些,只是,他也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從他剛才的話語裡知道,這個人應該是特別在乎周延,然後厭惡和周延在一起的自己。

  逸寧從沙發裡爬起來,想趁這個瘋子沒有發第二次瘋的時候躲進裡面的屋子裡,只是,他才剛站起來,玄關大門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逸寧心裡一鬆,他知道這個估計是周延回來了。

  曹逸然是心裡緊張,不過,臉上卻突然一陣陰狠表情,衝過去一把將逸寧扇倒在沙發裡,自己卻罵道,「你這個賤 人。」

  第十七章 兄弟和情人

  周延進來的時候,理所當然看到的就是曹逸然要他看到的場景。

  逸寧被曹逸然一把扇倒栽進寬大而柔軟的沙發裡,只來得及驚叫一聲,曹逸然卻是滿面怒氣凌亂著上衣站在一邊罵他。

  周延被這一幕驚呆,對曹逸然連名帶姓喝道,「曹逸然,你在做什麼?」

  趕緊過去將逸寧從沙發裡面扶起來,看到逸寧被打得紅腫的臉,他的眼裡馬上就閃出凶狠的光來,抬眼怒視曹逸然。

  曹逸然把自己的西服脫掉,扔在地上,同樣是滿面怒氣,只是,他怒視的不是周延而是逸寧,他指著逸寧道,「大哥,他不知廉恥,和你在一起了,還來勾引我。我替你教訓了他而已。」

  逸寧臉上火辣辣地痛,聽到曹逸然顛倒是非的話,心裡卻更加驚訝,驚奇於天下居然有這種人。不要臉到這種程度,打了人還要倒打一耙。

  只是,他現在臉腫了,舌頭也被傷到,太痛,以至於說話都困難。

  而好演技與好口才如曹逸然,一向嘴拙的逸寧又怎麼和他爭。

  周延也是一臉驚愕,曹逸然那樣言之鑿鑿的神情與語氣,好像逸寧剛才的確是勾引了他一樣,但是,周延怎麼能夠相信逸寧會去勾引他。

  不過,現在發生矛盾的兩人,其中一個是從小到大在一起的兄弟,一個是他喜愛並且剛才才發生了關係的情人,他要怎樣在這兩人中做選擇。

  逸寧從來就是處於弱勢,周延在心裡其實就更偏向於他,而且,曹逸然昨晚上就有迫害逸寧的嫌疑,今天來這裡,不保證他又是來找逸寧的茬的。

  只是,今天是曹逸然的生日,並且過一會兒曹逸然的生日宴會就要開始了,這個從曹逸然的一身白色正裝西服看得出來。

  周延把目光看向逸寧,逸寧心裡一緊,剛才被曹逸然那樣扇耳光,他為自己的無用感到悲哀,現在又被曹逸然污蔑,周延甚至也是一副不好在兩人之間抉擇的樣子,這就更讓他傷心了。

  他把頭轉向一邊去,臉上疼痛異常,嘴裡也有血腥味,不想為此說話。

  曹逸然卻更加言之鑿鑿地道,「你昨天說要我來給他道歉,我今天就來了啊,生日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還專程開車來找你和他,讓你們一起去,我這個壽星都做到這一步了,大哥,你昨天的氣應該也能夠消了吧!」

  周延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只是,你沒有在,我讓他給我倒杯水來喝,」曹逸然指指那個作為證據的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因為剛才逸寧被扇倒在沙發裡的時候腳絆了一下那桌子,桌子移了一下,水杯裡的水也溢了出來不少,地毯都被染濕了些許,「他端水放在桌子上了,居然靠過來勾引我。大哥,一般的人,我也不會這麼生氣,傍著一個再傍另一個像他們這種人也只是生存手段,只是,你待他這麼好,而且是真心待他,他居然背叛你,來勾引我,我實在氣不過……」

  曹逸然的話說得鏗鏘有力,氣憤難當,逸寧彷彿真的是那個勾引男友朋友的不要臉的人一般。

  逸寧聽他居然能夠將謊言說得如此大義凜然,就詫異地無言以對,瞪著一雙眼睛難以置信。

  周延皺起眉頭來,對曹逸然道,「夠了,不用說了。」

  曹逸然黑著一張臉,目光犀利裡又帶著受傷,手指指著逸寧對周延道,「大哥,這個人這樣不要臉,根本不值得你用心對他,別和他來往了。」

  周延放開逸寧的手站起身來,「一直都是你在說,並不能證明逸寧當時就勾引你了……」

  周延的話還沒有講完,曹逸然就大聲喝道,「大哥,你是不相信我的話?難道這個婊 子就是陪你睡了,你就要偏袒他了嗎?」

  逸寧心裡酸苦,臉頰疼痛,身體也不舒服。被人欺負,他在心裡其實很恨,不過,他一向喜歡把任何事都忍在心裡面,即使被曹逸然這般對待,他希望周延能夠認清事實,不過,此時,他的心卻突然涼了,腦子裡也像是外面的冬日冷風吹過一樣,讓他覺得冷,卻也讓他覺得清醒,的確如曹逸然所說,自己就是陪周延睡了一次而已,算起來估計還不夠補償以前周延待他的那些好處,想必已經睡過他的周延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性質,對方兩人是好友,是兄弟,自己只能算一個外人,即使自己是受害者,但是去說出真相豈不是又是挑撥別人兄弟間關係,那樣,又算什麼呢,周延相信自己還好,要是周延不相信自己,自己心裡估計更難受,臉上肯定也不會好看。

  逸寧沉默著,即使周延的眼睛望著他,他也並沒有張嘴為自己辯解。

  「別說那麼難聽,什麼婊 子,他現在是我的人。」周延因為曹逸然接近發狂質問的話而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

  「行,他現在是你的人,我不說他了。這麼個人也不值得我花時間來說。」曹逸然面露譏嘲之色,說完之後,又望著周延,嚴肅認真道,「哥,我的生日宴,我親自來接你,你現在倒是要不要和我去。」

  「你的生日宴我會去,只是,先把逸寧這裡的事情說清楚。」周延沉著臉出口,顯然並不相信曹逸然那套逸寧勾引的話。

  「那是他該得的,有什麼好說。」曹逸然眼中冒火,整個人都顯出一種極度的氣憤來。

  周延過去拉逸寧,逸寧卻向後躲開了他。

  周延一愣,「你沒話說。」

  逸寧把臉轉開不答。以前他因為受委屈受欺負定會眼圈泛紅要流淚,不過,這次,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可憐的神色。

  周延心痛他,此時卻又拿曹逸然沒有辦法。

  曹逸然望著周延,放軟了聲音,道,「哥,這是我爸媽為我做的最正式的生日宴,從此我就成熟,要自立了,你是我從小到大認定的哥,你要不要和我去?」

  近二十年的交情,生命中幾乎是從記事起就有了對方的身影,一起長大,即使是他的親兄弟如林小齊如周念,他都沒有過什麼交集,這個人,卻是比他的親兄弟還要親的存在,又聽曹逸然放軟了聲音,周延根本再也無法說逸寧的事情,只能道,「你先回去吧,把衣服打理好,我等會兒就到。」

  「我是來接你的,你不和我走,我回去做什麼?」曹逸然態度強硬,目光從逸寧身上冰冷掃過,又望向周延。

  周延看了看逸寧,又看了看曹逸然,心裡也是一番糾結,最後道,「我還得洗澡換了衣服才能去。」

  「到我家去洗澡換衣服也是一樣。」曹逸然理所當然地說著,就去拉過周延的手,不要他再去關心逸寧。

  逸寧這時候才看向周延,因為臉上的傷,說話說不清楚,含含糊糊,加上聲音太小,他是想叫周延和曹逸然去,不過,曹逸然在周延身邊說話,便掩蓋了他的聲音,周延最後也沒有聽到他說什麼,被曹逸然拉走的時候,回頭只看到逸寧一雙含著水汽的眼睛,還有那紅腫的臉頰。

  第十八章 離開

  當周延被曹逸然拉著離開了家,房子裡變得寂靜。

  逸寧坐在那裡,因為臉頰太痛,他甚至不忍伸手去摸,被曹逸然扇倒在沙發上的時候,小腿在桌腳上絆了一下,小腿上便也分外疼,不過,像剛才那般情景,他也沒有要依靠這種苦痛來博取周延的憐惜同情,他知道可以這樣做,但他不願意那樣。

  把睡褲褲腿撈上來一些,看到小腿接近膝蓋的位置已經脫了一些皮,脫皮了的地方紅紅的一塊,周圍有點烏青,用手碰一下便十分疼,他只好放下手不去碰了。

  抬起頭來,這才真切地感受到房子裡的寂靜與突然的冷清,逸寧恍然有種這個世界上只剩他一個人的孤獨與淒涼。

  又坐了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

  腳上太痛,加上和周念歡 愛屁股也痛,便只能慢慢地一瘸一拐地往書房走去。

  書房裡有藥箱,裡面有藥。

  在藥箱裡翻了一陣,拿了治瘀傷的藥出來,還有創可貼,先把腿上的傷處理了,這才拿著那散瘀藥到自己的臥室裡,他的臥室裡有一個挺漂亮的梳妝台,大大的一面鏡子,這面鏡子非常清晰,逸寧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兩邊的臉頰都紅腫了,嘴唇上也有傷。

  看著臉,他的心裡涼涼的,他並不能明確地知道這種內心冰涼的感覺是什麼,淒涼,辛酸,茫然,無助,厭惡,或者還有痛恨麼?

  那散瘀藥帶著黃色,逸寧塗了一會兒,臉頰上最開始的那種火辣辣的痛便好些了,只是,臉上卻在紅之外帶上了黃色,看起來面色更加不好的樣子。

  逸寧在心裡歎口氣,也沒有辦法,把藥又厚厚塗了一層,這才把藥放下了。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看向窗外的時候,發現外面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他的胃裡也不舒服起來,那是飢餓,不過,他卻不想吃東西。

  他放在梳妝台上的手機不斷地震動著,他望著手機卻不想去接,心裡不願意,好像身體便也沒有力氣去接了一樣。

  望了震動的手機一會兒,手機終於不再震動了,便又聽到客廳裡的座機響起來,他站起身,出了臥室站在客廳裡看了那座機一會兒,面上木然,眼裡卻開始泛起一絲水意。

  逸寧還是走到那座機旁邊去,彎腰在電話機邊上的記錄本上面寫了留言條。

  電話機已經進入自動答錄,周延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壓抑和歉意,「逸寧,快接電話,逸寧,逸寧……」

  逸寧聽著發現心裡開始疼痛,伸手把電話線拔了下來,電話終於安靜了下來。

  只是,這個電話才剛安靜,周延放在檯燈小桌上沒有帶走的手機便響了起來,逸寧看也不看,就把手機電池給取了,有些氣憤地把手機扔到沙發裡,看著手機在沙發裡滾了兩圈才停下來,他的心裡原來壓抑的那種冰冷與氣悶好像慢慢鬆動了一些。

  然後這才去自己臥室裡,關了手機,開始收拾東西,他在這裡穿的衣服幾乎都是周延讓人買來給他的,別的東西也都是周延提供的。

  逸寧到處看了看,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東西在這裡,只是電腦裡有自己的記錄而已,他到書房裡去把電腦裡自己的東西都清除了,又把自己那點零碎的東西拿了,看到自己的臉實在不能讓人看到,便用圍巾好好裹了。

  離開的時候,他還是挺不捨的,畢竟,在這裡,他留下了太多的感情,而此時,他卻要離開了。

  站在玄關,關掉燈光,在一片暗沉裡,能夠朦朧看到客廳裡的各種擺設的形狀,那張蓋在沙發上還沒有來得及收起去洗的沙發巾還是他和周延下午的時候買的,當時氣氛還那樣好……

  又能想起在周延的臥室裡,他突然將一切都想通釋然,答應他上 床的情景,不久前在床上還是最親密的兩個人,轉眼之間,卻有種人走茶涼的淒涼與無奈。

  提著東西轉身離開,打開門,走出去,然後,門在他身後關上,隔離了他的視線,再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景。

  從小區裡走出去,逸寧在路邊攔了出租車,然後到了火車站。

  無論什麼時候,家都是最溫暖人的一個詞,是受到傷害,心中苦楚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地方,雖然父母早已離異,他現在回去只能是個累贅,但是,他心裡想的還是那裡,他想到自己的已經漸漸年老的母親,還有那一個疏離的父親,他想要回到母親那裡去。

  買了火車票,坐在候車廳裡,已經接近農曆新年,火車站裡人很多,他好不容易找個位置坐下,在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人流裡,他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與難過,心底的那股冰涼與氣悶泛起來,變成了鋪天蓋地的傷心與痛苦,還有怨恨,他這才明白,他剛才一直壓抑在心底弄不明白的感情是什麼:他原來是想要做一個豁達的人的,他想要周延並不用在自己和他的兄弟曹逸然之間選擇,他不想破壞那兩人的關係,他想要表現地好一些,他也以為自己是這樣做的,並且也是甘願這樣做的,不過,現在,他才明白,他的心底並不是這樣想,他怨恨跟著曹逸然離開而置他不顧的周延,他怨恨曹逸然那樣對他又把周延拉走,他的心裡很痛,他明白了自己其實一點不想那樣豁達,他想要朝周延使性子,他想要朝他哭訴自己遇到的不公平,自己受到的欺負……

  不過,自己已經離開,那些都該離自己遠去,周延應該離他遠去,那傷害過他的江哲也將退出他的生活,還有剛才打過他的曹逸然,他也應該忘了。

  在這個城市裡的一切,他都想要捨棄掉。

  逸寧茫然地看著周圍熱鬧喧嘩的人群,也許,他應該和這個城市說再見了,以後不要再來。

  他可以回家給母親說,他在這裡生活很辛苦,他想要在家鄉那樣的小城市裡找一個工作就行了,他甚至還可以繼續做他喜歡的事情,寫點小說,寫寫專欄,他在小城市裡的生活一定會比在這裡更好一些。

  坐在火車上回家的路途並不長,晚上的火車,第二天一早就到了。

  逸寧提著東西下了火車,卻又茫然了起來,他的臉上的傷還沒有好,要是回去給母親看到不太好,而且,他也沒有給家裡說他回來了。

  於是只能又去一個便宜的小旅館裡住下。

  他們家所在的小城市還是個小的旅遊城市,這裡旅館很多,在這個旅遊冷淡的時候,住宿費非常便宜。

  逸寧先給家裡打了電話,說買了車票四天後回家,想那時候臉上的傷估計也不明顯了,可以回家了。

  母親挺想念他,叨叨敘敘說了一大堆讓他路上注意安全之類的話,這才掛了電話。

  聽到母親的聲音,逸寧就已經淚濕眼眶了,聽母親說完,掛了電話,逸寧便靠在公用電話亭裡哭起來。

  好像以前受過的所有苦楚都有了一個可以傾訴,可以被包容的地方一樣。

  逸寧在小旅館裡住著,旅館不遠處是個公園,平時有很多大爺大媽在公園裡,或者散步,或者下棋,唱歌,喝茶,聊天,還組成業餘的民樂藝術團體排練表演之類,小孩子也挺多,在裡面走走,就能夠讓人放鬆,讓人覺得生活的美好與希望。

  冬日的太陽挺明媚,逸寧吃過午飯到公園裡曬太陽散步,看著小朋友被爺爺奶奶帶著在裡面遊戲玩鬧,又走過一堆下象棋的老爺爺,前面水邊的水榭裡有免費的民樂表演看,逸寧覺得這幾天的日子是他生活裡最輕鬆最愉悅的日子,好像從前的那些傷害都沒有過,以後生活裡可能會有的困苦也沒有纏繞著他的思維。

  帶著帽子,圍著圍巾,將還沒有完全好還帶著血絲的臉遮掩了大半,靠坐在水榭裡一邊的欄杆上聽大爺大媽們的排練,一曲曲輕快的樂曲飄蕩著,逸寧有些昏昏欲睡。

  兩個小姑娘端著椅子坐在逸寧身邊聽曲說話,然後又和逸寧說起來。

  逸寧對於被她們叫成姐姐也沒有什麼排斥,小孩子總是惹人喜歡的,從水榭裡離開,走上公園裡的大道回去的時候,那兩個小姑娘還遠遠地給他擺手說再見。

  逸寧望著天上的暖陽,想著要是自己是和平常人一樣的話,那麼,以後也應該有那樣漂亮的孩子吧。

  望著天空走路的逸寧沒有注意路,一下子就和人撞到了。

  逸寧正要道歉,便聽到對方一副驚訝又欣喜的口氣,「你……你是蘇逸寧?」

  第十九章 蘇逸寧的過去

  逸寧望向對方,是一個高大魁梧的青年,二十多歲,應該還沒有三十歲,有力的濃眉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大鼻子帶著些鷹鉤鼻的樣子,厚唇,豐滿的下頜,黑色的呢子大衣襯得他英武帥氣,並不輕浮,帶著沉穩的氣度。

  逸寧確定不認識此人,露出疑惑來,望著他,問道,「你是?」

  對方過分熱情地拉著逸寧站到路邊,好好打量了逸寧一番,從他的臉到腳都上下掃了一遍,逸寧被他看得非常不好意思,而且,他的臉雖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帶著點血絲,只是不像原來那樣紅腫了,被人仔細打量,逸寧挺擔心被人看出來。

  「我是張凌智呀,你不記得了?」對方爽朗地笑著,自我介紹道,「以前一中的。」

  逸寧這才對此人有了些印象,不過,卻不是好印象,一中是他就讀的高中,這個有張凌智這個普通卻算是好名字的人,不是他的同班,但和他同級,逸寧對他的學習成績和家世如何並不清楚,只記得他和別人一起堵過自己,因為在廁所裡欺負過他,害得他都不敢再到學校公共廁所上廁所。

  此時大家都已經長大了,是成年人,逸寧倒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升起恐懼之心,但是,知道他是張凌智之後,他心裡便對此人沒有了什麼好感,不想再和他說話或者有什麼交集。

  雖然心裡對這人沒有好感,出於禮貌,逸寧還是友好地和他握了手,道,「還是記得你的,以前六班的吧!」

  張凌智對於他還記得自己很高興,笑著道,「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都沒有怎麼變,剛才隔得遠就注意到你,走近了沒想到是老校友。」

  逸寧聽他這麼說,心裡本身就對他沒有了好感,現在對他印象就更差。既然隔得遠都看到自己了,那麼剛才還把他撞到,這人一定是故意撞自己的。

  逸寧把被他一撞鬆下來已經沒有遮住臉的圍巾整了整,也露出了個淺淡笑意,「沒想到你變化挺大的,我開始沒有認出你來。」

  張凌智變化的確很大,逸寧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高一高二的時候,那時候這個人還沒有這麼高,也不是這樣壯,身體要單薄一些,臉頰也還是稚嫩的樣子,顯得有些虎頭虎腦,沒想到七八年不見,人變了這麼多。

  路邊不遠處就有一個裝修精美的茶館,逸寧已經拒絕,張凌智還是把他拉到茶館裡來。

  「聽說你考到S城的XX大學,是不錯的名牌大學生,後來工作也是在那裡,怎麼今年回來這麼早,公司放假早嗎?」張凌智一邊動作豪爽地給逸寧倒茶,視線全黏在逸寧臉上,問道。

  逸寧被他問起,不免想起在S城的事情,當然是一陣心酸,雖然盡量壓抑,臉上的表情依然顯露出些苦楚來,即使想露笑意,他估摸著笑容也挺難看,於是,語氣淡淡地對張凌智道,「我辭職了,準備回家來找工作,一個人在外地總是沒有家裡好。」

  張凌智聽逸寧這麼說,趕緊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滿面興奮之色,道,「在外地哪裡有家鄉好,在家裡發展雖然說起來沒有那些在外地闖蕩的光彩,不過,家裡有老爺子留下來的關係,各種事情也好打點,要比在外面舒服多了。你回來找工作,那是你想通了,你大學學什麼專業的,要找哪方面的工作,我不說在這裡吃得有多開,但還是可以能夠給你幫些忙。」

  逸寧當然明白多個朋友多條路子的道理,而且,這個人都說願意幫自己找工作了,本來是應該高興地端茶敬水表示感謝,不過,逸寧卻被他的視線看得特別不自在,只能勉強笑道,「我是想考公務員。」

  以為這樣說,對方就不會再和他糾纏在找工作的話題上,沒想到對方又說開了,「考公務員?要考哪個部門,這裡面門道也挺多的,要是,到時候需要幫忙,記得給我說,我看能不能幫得上。」

  他說著,又嘿嘿笑了,道,「我就是考的公務員,警察局的文員,不用在外面去執勤那麼累,家裡有些關係,陞遷也還挺快。」

  逸寧知道張凌智家裡的背景應該是挺硬的,他才能這樣豪放地甩出這些話來。

  只是,對一個並不熟的人說這種話,逸寧自己都覺得怪異,倒不知道他覺得怪異沒有。

  張凌智之後又問了逸寧一些事情,逸寧也都模模糊糊答了一些,有些私密話題就含混混過去沒有說。

  太陽被雲遮住了一會兒,風吹過來,還是挺冷的,逸寧緊了緊自己的外衣,說自己還有事情要走了。

  張凌智滿臉的不捨,向逸寧要電話號碼,說逸寧既然要留在家鄉貢獻力量,那麼以後就有很多時間在一起了,可以經常聯繫之類。

  逸寧當然不想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他,向他歉意道,「我剛回來,那邊的電話號停用了,在這裡又沒來得及辦,現在沒有手機號。」

  「家裡的電話有吧,給我你家裡的也行。到時候聯繫你。」張凌智聽逸寧這樣說,只能退而求其次。

  把母親或者父親家裡的電話給他,逸寧當然更加不願意,只能苦笑道,「我父母早離婚了,他們現在又都有了家庭,我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是住在外面的,沒有牽座機電話。」

  張凌智只能歎口氣,最後道,「來,我把我的給你,你辦了手機號了一定要聯繫我。」

  逸寧只能連連點頭說行。

  張凌智從口袋裡拿出筆,又在口袋裡摸了摸,居然連煙盒都是鐵的,沒有一片紙,逸寧帶了手巾紙,他拿出來要張凌智寫在那上面,他的手拿著紙才伸出去,就被對方給一把抓住了,張凌智拿著筆在他手掌上唰唰唰寫上自己的大名,然後寫了一長串電話號碼,上面是手機號,下面是座機號。

  逸寧的手掌白皙柔嫩,指節纖長,漂亮異常,太陽突破雲朵照下來,那手掌在陽光下像是能夠發光一樣。

  張凌智寫完之後,便後悔自己寫字寫得太快了,不然,就可以多摸著那手一會兒。

  逸寧把手掌收回去,出於禮貌,就看了看,還輕聲念了一遍,道,「嗯,我有手機號了就聯繫你。」

  逸寧拿錢夾想結賬,張凌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我來,我來。」

  之後走出茶館,張凌智陪著逸寧又走了一段路,問起逸寧現在住的地方,逸寧也說這兩天就要換個地方,便把張凌智又給拒絕了。

  走到公園門口,逸寧看張凌智要和他一路走下去的樣子,便在門口站住了,對張凌智笑道,「我這就回去了,今天出門沒想到遇到你,還聊了這麼久……」

  「能遇上那說明我們之間有緣分。」張凌智望著逸寧道。

  逸寧笑笑,「我從這邊走了,你往哪邊去?」

  張凌智這才指指公園,道,「我穿過公園去辦點事。」

  「那再見了,以後聯繫。」逸寧向他道別後,就頭也沒有回的走了。

  張凌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了,這才略有些悵然若失地轉身離開。

  在這公園裡遇到逸寧,完全出乎他的所料。

  他遠遠看到一個身材很靚的漂亮身影,只是對方戴著帽子繫著圍巾,看不清楚臉, 他故意過去撞了對方一下,故意將對方的圍巾給拉了下來,只是沒想到看到對方的臉後,那張臉出乎他的意料,竟是他夢裡魂牽夢繞的那張臉。

  男孩子還小的時候,對於自己喜歡或厭惡的人,都喜歡欺負他,對於喜歡的人,欺負他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對於厭惡的人,欺負他便完全是因為看不慣他,對於厭惡的人,他們總是有很多把戲用在他身上。

  張凌智的父親是市裡一個不小的官,他成績不太好,花錢到了一中讀書,不過,進了一中成績也沒怎麼好,能夠擺脫班級倒數五名都是可不能的。

  那時候學校裡也有不少美女,只是,校花的名號都沒有娘娘腔蘇逸寧的名號大,大家都想去看看,不過,蘇逸寧總是待在教室裡不出來,他們也不能進別班教室去看人,只能在對方去廁所或者回家上學的時候等著堵人。

  他第一次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漂亮娘娘腔的時候,他有種被震撼的感覺,目光粘在他的臉上掙脫不開,只想就那樣看著他。

  他還記得,那是十一月裡,下午,在蘇逸寧所在的三班的體育課上,他和別的幾個人一起早退要偷出學校去,經過學校後面運動場的時候,他身邊的哥們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指著運動場邊的一個人道,「阿智,快看,就是那個,三班的那個娘娘腔。」

  張凌智那時候因為是跑著要從學校後面圍牆翻出學校去,被哥們撞了一下停下腳步,那時候他的心裡是一陣急躁之氣,並且去看蘇逸寧完全是出於內心的一種看稀奇玩意兒的心態,而且,心裡多少帶著一種蔑視和鄙夷,畢竟,對方是個男人,卻娘得全校皆知。

  但是,當他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心裡的那急躁之氣,那像是看一種稀奇物品的玩樂心態,那鄙夷,那蔑視……都消散不見了,他只是一陣震驚,震驚於世界上居然有這麼漂亮純淨的人,他定住腳步邁不出步子。

  眼前的一切彷彿都不真實,像是一副描摹出來的不朽畫卷,即使時間荏苒,依然不會蒼老不會變化的圖畫。

  那時候正是下午第二節課要下課的時候,太陽還在西邊,只是,薄霧已經起來了。

  太陽是一個蛋黃一樣的圓,操場上繚繞著點點霧氣,被太陽的淡淡光輝氤氳著,這個場景,像是從書中走出來。

  那時候,運動場邊種著的高大木芙蓉全都開了,一大朵一大朵的艷紅粉紅,蘇逸寧就站在樹下,一身白色帶著淺藍的運動服,頭髮比一般男生長一點,過了耳朵,他抬頭望著那個蛋黃一樣的太陽,太陽最後的光輝照在他的臉頰上,於是,就好像是他的臉頰在散發出淡淡光暈一樣,那樣漂亮的眉眼,白皙到像是要透明的皮膚,還有小巧的下巴。

  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憂傷與惆悵,還有一種純淨到彷彿他本身就是天上的陽光一樣的氣質。

  那時候,蘇逸寧身邊也有別的人,但張凌智在那時的眼裡卻只有他一個人,後來被哥們不耐煩拉著走,他才從那種仿若沉浸夢中的感覺裡回過神來。

  之後,他經常在夢裡夢到蘇逸寧,蘇逸寧寧靜謙和,動作裡總是帶著端莊與嫻淑,和一個女人一樣。

  他會夢到自己和他干他看的那些片子裡的事情,他有些許驚訝地發現自己夢裡的一切變得不正常,那個時候,他是把在他身下的蘇逸寧想像成了個女人,女人的身體,蘇逸寧漂亮的臉蛋。

  後來,他也加入了欺負蘇逸寧的隊伍,他其實也並不是那麼想加入,但是,他想要接近他,於是,只能加入進去。之後,更出格的事情出現了,因為他的哥們玩得太過火,把蘇逸寧堵在廁所裡,已經上課了,廁所裡並沒有別的人,他們硬是拔了他的褲子來看,蘇逸寧當時嚇得哭了起來,滿臉淚水,眼睛通紅,眼裡全是濕氣,漂亮到讓人忘不掉,又總想看到,於是,一次次把他弄哭。

  張凌智那次之後時常抬起自己的手來看,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彷彿都能夠感受到摸到逸寧光溜溜的大腿的感覺,他甚至到現在都還記得當時看到逸寧下 身時候的感受,其實,他當時覺得挺衝擊的,畢竟,蘇逸寧下面的確是男人的玩意兒,而不是女人的。

  他後來被哥們拖去看了所謂刺激的片子,裡面兩個男人的床 戲在他的腦海裡為他打開了另一個世界,他在夢裡夢到和蘇逸寧翻滾在床上,已經是蘇逸寧的臉,蘇逸寧的身體,那是一個男人的身體。

  一度他以為自己被那個娘娘腔變成了個同性 戀,不過,那時候他年齡還小,又叛逆,並不覺得變成同性 戀有什麼,於是就更熱衷於欺負蘇逸寧,想要看他哭的樣子,想要摸到他的身體,蘇逸寧最開始的確是每次被欺負都要哭,只是,後來,不知他怎麼了,他無論被怎麼欺負,他都不哭了,一雙眼睛冷冷地望著欺負他的人,那雙眼睛那麼漂亮,裡面的冰冷也不會讓別人害怕,不過,大家卻至此不願意再欺負他了。

  張凌智當時並沒有深思他們的行為是什麼,後來讀了大學,知道的更多,而且,即使交了女朋友,也曾經為了新鮮和男人發生過關係,但蘇逸寧在他心裡卻是不一樣的,他的夢裡,依然是他在。

  大學時期,他們哥們很多都在一個城市裡讀書,時常一起混,有喝酒醉了提起高中時候的那個蘇逸寧,大家知道他進了S城裡一個不錯的學校,在大學裡居然有不少男人追,只是不見他答應,有人說起高中時候欺負他的情景,然後還說出夢到和他做 愛之類,當然是一陣淫 笑,然後又有學心理學的同學來解釋他們當時的行為,張凌智才模模糊糊明白,他應該是愛上他了的。當然,和他有同樣的情況的人還不少。

  年少輕狂迷迷濛濛的高中時代,就那樣過去了。

  那個出現在他們夢裡的那個人也就那樣過去了。

  原以為那時候的事情過去便再也不會有後續,只是沒想到人生裡總有很多奇遇,七八年後居然能夠在公園裡遇到蘇逸寧。

  他還是像原來那樣漂亮,比起以前那樣的帶著瑟縮而脆弱的樣子,現在多了分成熟,更加斯文雅靜,動作還是如以往那樣端莊而嫻雅,帶著風情,也更加吸引人了。

  張凌智不免便對他生出了嚮往之心,想著若是夢裡的情景變成真的,那會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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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曹逸然的心思

  周延被曹逸然拉著出了門,然後到坐進車裡,曹逸然開車離開。

  周延心裡其實挺矛盾,他認為自己應該留下來好好看看逸寧的傷,應該給予他關心,但是,曹逸然又實在是個難纏的人,從小到大,曹逸然從來都是喜歡不折手段達到目的的人,要是自己不和他一起走,曹逸然估計也不會離開,而且還會對逸寧造成更大的傷害。

  一邊是戀人,一邊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要在這兩邊選擇一個,還真讓他為難。

  不過,坐在車上後,想到逸寧的情況,他內心就開始焦急起來,他希望馬上回去看看逸寧的情況,或者打個電話也好,只是他被曹逸然突然拉走,手機沒帶,想找曹逸然借電話來打,曹逸然估計是不會答應的,再說,他已經出來了,便也不是那種含含糊糊的人,於是,也就想開了,沒有在這個上面太糾結,想著曹逸然生日會後回去好好給逸寧道歉,帶他去看醫生,買他喜歡的東西之類作為補償。

  到了曹逸然家裡,因為曹逸然好好的衣服被弄亂了,又要重新換衣服。

  周延以前時常來曹逸然家裡,曹逸然保存了他的衣服,於是,他就在這裡洗澡換了衣服。

  雖然心裡想通,但是,想到逸寧,周延不免還是有些擔心和掛念,便用客房裡的座機給逸寧打了電話,先打逸寧的手機沒有人接,他只好又打家裡的座機電話,還是沒有人接,他這時候才有點著慌了,逸寧一定是在家裡,不接電話說明他肯定在生氣,周延在留言錄裡不斷喚著逸寧的名字,不過,電話卻突然斷線了,那肯定是逸寧把電話線拔掉了。

  逸寧生氣不接電話讓周延很惱火,他本就不是脾氣好有很多耐心的人,便也有了火氣,想到自己手機在家裡,便又給自己的手機打電話,沒想到也突然被提示說手機關機。

  周延也火了,不再打電話。

  雖然對逸寧的這種行為生氣,周延還是對他很擔心的,他想開車回去看看。

  不過,才走出客房,換好衣服的曹逸然就過來找他了。

  周延一身灰色西服,和曹逸然此時又換的一身白色西服很和襯,兩人站在一起感覺非常諧調。

  「逸寧不接我電話,我回去看看再來。」周延西服外套扣子沒有扣上,領帶也還沒有系,正拿在手裡,他對曹逸然說著就要離開。

  曹逸然一把拉住他的手,很不滿地道,「大哥,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難道真要為了那個人不給我面子棄我不顧?」

  曹逸然已經這般說,周延便也再無法離開了,只能留在那裡。

  曹逸然看他打消離開的念頭,順手接過他手裡的藏青色領帶,然後開始為他系領帶。

  曹逸然和周延身高差不多,因為曹逸然很瘦的緣故,平常看起來還比周延高些。

  曹逸然為周延系領帶動作熟練而自然,手指在他的領口胸前靈活活動。

  兩人相距很近,幾乎是呼吸可聞的地步,在外人看來,兩人是關係極好的兄弟,這讓周家和曹家的人都挺滿意。

  曹逸然距離周延近,就能夠清清楚楚看到周延臉上被指甲抓傷的痕跡,為周延扣好了衣服扣子,又整理了一下,他的目光又在周延臉上看了看,眼裡神色便有些陰沉。

  「麗莎那個女人真可恨,居然把你臉上抓成這樣。」

  周延離開曹逸然一步,他剛才洗澡打理自己時,在鏡子上好好看了臉,覺得痕跡已經比前一天淺了不少了,今天是曹逸然的生日又不是他的生日,他不用在上面做主角,估計到時候就和長輩們敬敬酒說說話就行了,被人問起還可以說是貓抓的,他也就沒有特別在意臉上的傷了。

  「過幾天也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在意。」

  曹逸然哼出一口氣,「怎麼不是大事?」

  周延想著以前打架的時候,身上到處是傷的時候也有過,臉上也曾經傷過,臉上出現瘀傷讓別人認不出人來的時候也有,也沒有見曹逸然這樣在意,這樣發狠。

  「只是點抓傷而已,傷筋動骨以前不是也要過嘛,這算什麼?」周延說著,又想到曹逸然打了逸寧的臉的事情,心裡就不太舒服,於是語氣也就臭了些,「剛才逸寧不是就被你打傷了?」

  「他能和你比嗎?只是個不要臉的……」曹逸然語氣惡劣話還沒有說完,周延就皺著眉頭黑著臉打斷他,「不要再在我面前說他壞話,他畢竟是我的戀人,即使你是我兄弟,也不應該這樣。」

  曹逸然黑著臉哼了一聲,「你還真有了衣服忘了手足啊?」

  曹逸然一直語氣不善陰陽怪氣,周延心裡擔心著逸寧,又本來就有氣,此時不免就發了火,只是看到走廊上有傭人走過,這天又是曹逸然的生日,他才沒有爆發出來,不過語氣也已經冷冰冰了,「你這幾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一直就在說這件事。難道我有了心上人,你作為我的兄弟,不應該祝福我才對嗎?」

  「祝福個屁!」曹逸然不看周延,望著一邊繁花綻放的地毯,哼道。

  周延被他氣得吐血,道,「你今年也已經二十二了,老大不小了,怎麼就還不明事理呢?你要是不明事理,我也管不著你,不過,我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再和你們一起了,以後我也終究要結婚有家庭,總不能一直混下去,你也是,最好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將來,不要把時間全都花在在外面亂混上。」

  曹逸然被周延這一席話說得鎮定了些,脾氣不像剛才那樣暴躁,不過還是不服氣,道,「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

  「知道就好。」周延說著,伸手拍了拍曹逸然的肩膀,「大家都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做事還是要三思而行。」

  曹逸然沒有回答,卻伸手把周延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抓住了,低著頭,喃喃喚道,「大哥……」

  周延根本明白不過來曹逸然的心思,反手把曹逸然的手握住,拉著他往前走,道,「下樓去吧,今天你是壽星,早該去招呼客人去了。」

  曹逸然是家中獨子,以後無論是走上從政之路,還是走經商之路,家裡的人都給他鋪好了路子。

  二十二歲的生日,再過半年他就要大學畢業,他應該也沒有要繼續學業的心思,之後就要開始進入社會發展了。

  這次的生日宴會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是把他展示出來介紹給很多人。

  周延坐在宴會廳靠角落的沙發上看著,曹逸然端著酒杯臉上是無懈可擊的笑容,和人講話和人碰杯,這樣看著他,周延便有種看著自己的弟弟長大成人的自豪之感。

  曹逸然平時脾氣有多壞,嘴有多毒,神情有多欠扁,但是,在應該展現他好的一面的場合,他總是能夠做得非常好,能夠讓上至他爺爺輩的人,下至幾歲的小弟弟小妹妹,他都能夠哄得人開心,對他留下好印象。

  周延甚至認為在控制脾氣和面部表情上都沒有他做得好。

  周驥沒有來,是他的得力助手來參加的,這讓周延覺得輕鬆,不然,讓他爸看到他臉上的傷,估計他又要被罵。

  周延又給逸寧打了電話,發現逸寧手機關機了,家裡的所有通訊工具也都斷線聯繫不上。

  這讓他的心情有些陰沉,因此酒也就喝得不少。

  之後曹逸然又過來敬他,他又喝了不少。

  到生日會結束,他覺得自己估計比曹逸然還喝得多,雖然還不至於醉,但是也覺得頭略微有些重。

  於是曹逸然要求他不要回去,讓他在這裡過夜的時候,他也就沒有拒絕。

  心裡雖然想著他離開的時候,逸寧那雙含著水光的眼睛,他心疼,他焦躁,不過,卻又總覺得逸寧總是把什麼都埋在心裡,從沒有花過心思如何去理解戀人的想法的他,對去猜測逸寧的想法讓他覺得有些困難與焦慮。

  他想著也許可以用東西來補償逸寧。他以前用這種手段補償過很多女人,當然也有男人,給他們想要的東西。

  周延想到逸寧下午買東西時候的高興樣子,他便在心裡確定逸寧也是喜歡錢買的貴重物品,他只要給逸寧買他喜歡的東西,逸寧應該就能夠原諒他,能夠愛他。

  可他並不明白,逸寧並不是喜歡那些東西,而是喜歡那些東西組成的溫暖的家而已。東西能夠用錢買到,家卻只能用心去維護。

  時間已經不早,睡覺的時候,曹逸然洗完澡穿著睡袍抱著被子過來找他。

  「大哥,我過來和你擠一張床吧!」曹逸然說著已經上了床。

  周延喝了不少酒,腦子已經有些發暈,往旁邊挪了挪身體讓了半張床給他,嘴裡還是問道,「你怎麼要過來睡?」

  「你上班後,我們好久都沒有這樣說過話了,我過來找你說說話,我們兄弟也交流一下感情。」曹逸然躺下後,關了燈,淡淡回答道。

  「都累成這樣了,還說話?」應酬是很累的一件事,曹逸然應酬了一晚上,周延認為他應該很累了。

  「不累。」曹逸然回答,他又問道,「我早上給你發了那麼多短信,你一條都沒有回?」

  周延睡得已經有些迷糊了,聽他這麼問,反應了一下,含糊道,「沒有注意。」

  曹逸然不免心裡特別不舒服,喃喃道,「真的是有了個嫂子,我的短信你也不在乎了。」

  周延哼了一聲,卻沒有回應。

  曹逸然根本睡不著,黑暗中盯著周延的睡臉發呆。

  周延早就睡了過去,呼吸早已均勻綿長。

  曹逸然伸手去摸了摸周延被抓傷的臉,便又對那個抓傷了周延的麗莎恨得咬牙切齒,他自己也不想想,麗莎還是被他脅迫著去找周延麻煩的。

  周延睡夢裡條件反射將曹逸然放在他臉上的手抓住,曹逸然也就順其自然靠近他睡覺。

  只是周延喝酒喝多,身體發熱躁動,美夢裡是逸寧羞赧情動的樣子,不免就發出了令人遐思的哼哼。

  曹逸然大方地撩開他的被子,伸手進去摸了摸他的下 身,然後就笑了,翻身壓到周延身上去,身上壓了個東西,周延不是將身上的人推開,反而伸手將他抱住了,摸上他的腰臀。

  因為窗簾不是特別厚,從外面溢進來不少光線,朦朧裡,曹逸然居高臨下望著周延的臉,原來冷靜的表情現出溫柔而甜蜜的神情來,低頭在他的唇上親了親。

  伸手握上周延半挺起來的東西,慢慢撫慰,之後又跨坐在周延腿上把自己的拿出來和他的一起摩擦。

  房間裡一時間發出粗重而滿含情慾的喘息與低聲壓抑的呻吟來。

  第二十一章 周延的拒絕

  被人這樣,周延還不醒來就是頭豬了。

  開始他還以為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是逸寧,他在夢裡一邊想著逸寧居然會這麼主動,一邊暗自歡喜。

  不過,伸手抱住對方後他就發覺不對勁。

  他和逸寧的歡 愛經歷就只是一次,不過,他抱著逸寧卻是經常的事情了,即使是在夢裡,他也不會把那種觸覺忘記。

  以至於一抱上曹逸然的身體,他就從美夢裡給嚇醒過來了。

  被嚇醒的同時,他是要將身上的人推開的,不過,正巧曹逸然居然突然俯下身來在他唇上親了兩下,周延這下更被嚇得不輕,要推人下去都不敢推了。

  和他曹逸然可以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那感情比起親兄弟也要來的牢固,兩人以往雖然做很多事情都在一起,泡妞甚至是去招 妓兩人都能夠在一起,荒唐的時候,兩人一起在床上折騰別人的時候都有,因為是兄弟,所以這些他們根本不在意,但是,兩人卻沒有過任何表現曖昧的事情,甚至幫對方打手槍這種事情都沒有出現過。

  突然出現曹逸然親他的事情,這有多震撼,完全不亞於他當年知道衛溪和譚允文這對父子亂 倫。

  他把曹逸然當成親兄弟,現在他這樣對自己,在他心裡,就完全是和亂 倫差不多性質的事情。

  以至於他完全石化了,完全反應不過來此時應該怎麼辦,甚至當曹逸然已經握著他的陰 莖手 淫的時候,他都還處在震驚中不知該怎麼反應。

  曹逸然用手做了一會兒,自己倒是情緒高漲,下面血脈噴張就要爆發,不過,周延卻沒有什麼變化,他愣了一下,完全把身體趴在周延身上,臉對著周延的臉,笑了笑,呼吸的熱氣全都噴在周延的臉上,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還有捉弄,道,「大哥,你不是早醒了嗎?還要我伺候你?」

  周延一把要將他從自己身上掀下去,曹逸然卻用腿壓住他的腿,上身壓住他的上身,手壓住他的手,完全把他壓在自己身下,嘴裡說道,「在上面的人要有優勢很多,剛才被我親的時候你就已經醒了,那時候不壓我下去,現在你想翻身不可能了。」

  周延一陣氣怒,不過,被死死壓住,翻身還真不容易。

  曹逸然下身在他的下面摩擦,周延從來就是血氣方剛,很容易就能被挑起火的人,不過,此時被曹逸然壓在身下摩擦,他卻起不了反應,只是覺得氣怒,心裡還有些涼颼颼的。

  被人這樣壓制住,首先就犯了他的忌諱,讓他心裡更陰沉起來。

  「放開。」周延並沒有掙動,而是平靜說道。

  曹逸然卻突然低下頭在周延唇上又親了一下,周延猝不及防,沒來得及避開,被親到後臉就更黑了,聲音更冷了下來,「曹逸然,馬上從我身上下去。」

  「我不下去。」曹逸然笑著道,手把周延的小臂壓得更緊,硬 燙的下身巨物在周延的下面磨蹭。

  「他媽的,給我下去。曹逸然,別以為老子會讓著你,你什麼時候起了這種心思,給我遲早打消。」周延被惹急了,冷厲出口道。

  曹逸然知道已經把周延惹急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周延的性格他再明白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兄弟情變了質,以前還好好的,只是自從周延工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少了之後,見不到周延他的脾氣就越發乖戾,時常控制不住自己要發狂,他當時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一個勁地給周延打電話要見面,要在一起玩鬧,當被周延以工作忙拒絕之後,他的脾氣就很不好,和他在一起的人經常遭殃,而且,和多麼火辣熱情的女人在一起也總讓人覺得空虛無法滿足,到後來聽到周延說他交了個固定男友,想對那人好的時候,他就發現心裡的那股戾氣更重,他依然還是無法明白自己的感情是什麼,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法忍受大哥被人搶走,大哥以後有了嫂子就會遠離他,前一天晚上,周延帶著逸寧出現在酒吧,他在二樓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周延對待那個娘娘腔的溫柔與在乎,才讓他突然明白,他是想將周延佔為己有,不讓任何別的人要了去。

  當他明白過來,他自己都對此感到驚訝。想到最近無論是男人女人都讓他沒有興致,何嘗不是因為周延不和他一起來了的原因。每次和周延一起的時候,他都覺得特別有感覺,他曾經還以為是幾個人一起比較有氣氛,後來沒有了周延,和別人一起玩的時候,卻不是他想的那樣,依然沒有什麼感覺,甚至更加覺得掃興。

  和周延相比,他人要瘦很多,不過,下面卻比周延還要有資本一些,他曾經拿這個和周延調笑,被周延壓在床上摸過下面一次,只是被隔著褲子輕輕摸了一下,他當時就背脊一麻軟在了床上,下面起了反應。

  他當時不想被笑話,所以故意掩蓋,周延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這些事情在曹逸然後來想來,他一律歸結為是他心裡早早就對周延生出了不一般的情意來,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在他的心裡,年少時候喜歡過的林小齊,那時候,心裡的那種欣喜想要接近並且想要保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情,那時候的感情那般純美,他甚至都不忍心用肉體的慾望來玷污,林小齊死後,他將那段情埋葬在了心底,他從此再也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那種感情,加上人長大了,心性發生了不少變化,他認為自己永遠也再不會對人產生愛情,不過,上天總是要來給人以意外,他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從小被他叫做大哥的人。

  當然,把周延壓在身下讓他插,他還真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主要是他不敢想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兩個人在床上玩別人,對他來說才是更為現實的情況。當然,他也沒有考慮過自己要被人插的情形。

  周延此時展現出來的冷冽怒氣,讓火氣正旺的曹逸然也不由得想打退堂鼓,他壓在周延身上停了一會兒,不敢再用下 身去挑逗周延了,聲音變得軟起來,道,「哥,你和那個蘇逸寧分手吧!我們還在一起玩。」

  周延皺著眉頭,道,「你先下去。」

  曹逸然不願意,「你先答應我。」

  「你現在還是三歲小孩兒嗎?你想玩到什麼時候?」周延冷聲道。

  曹逸然沉了聲音,答,「玩一輩子不可以嗎?」

  周延被他氣得笑了,「行,怎麼不可以。不過,恕我不奉陪。你現在給我滾下去。」

  曹逸然哼了一聲,突然放開壓制住周延的手,不過,在周延要把他從自己身上掀下去的時候,他又摟住了周延脖子,嘴唇貼上周延的嘴唇,吮吸了一口,周延猝不及防還被他把舌頭伸進口腔裡了,周延氣急,但是也真不願意咬牙將他的舌頭傷了,只能用手一下子抓住他的頭髮把他往後拉。

  曹逸然不情願地放開他的唇舌,清冷道,「哥,我說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做戀人,你倒是答不答應?」

  周延一下子發力,掙脫腿絆了他的腿一下,然後腰背用力,瞬間將原來在他身上壓著的曹逸然壓倒在自己身下去,聽了曹逸然的話,冷哼道,「你是要亂 倫啊?」

  曹逸然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周延話裡的意思,笑道,「週二私生子雖多,不過,我可不是他的私生子,我保證我媽和週二清清白白,我們又不是親兄弟,大哥,你怎麼說到亂 倫上面來了。」

  「對我來說,你就是我親兄弟,你剛才的那個提議對我來說就和亂 倫一模一樣,你說,我到底會不會答應。」周延沉聲回答。

  他的這個問答讓人既高興又難過,被當成親兄弟,那當然是要感動一把的,不過,卻拒絕了做戀人的可能。

  曹逸然笑出聲來,「可是比起做親兄弟,我更喜歡我們做戀人。你說的那個問題完全不是問題呀?」

  「怎麼不是問題,就是問題所在。你說,要你和你爸做戀人看你願不願意?」周延被氣得反而冷靜了下來,這般說道。

  曹逸然被周延壓在身下,抬頭望著周延冷硬的面孔,看著越發喜歡,只是要是是自己在上面就好了,他也沒有掙動,反而思考周延說的話,只是,他不怎麼能夠跟上周延的思維,他們倆不是在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嗎,怎麼扯到他爸頭上去了?

  他爸的儒雅風流的形象進入他的腦海,雖然人物形象是不錯,但是,做戀人,那還不如撞牆死了算了,想想也讓人背脊發涼呀。

  曹逸然僵了身體,周延再接再厲道,「既然你不能接受你和你爸做戀人,那麼,我不能接受和你做戀人的心是一樣的。你還是打消這個想法吧!」

  曹逸然真不明白,這兩件事情哪裡能夠放在一起說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反對,周延已經放開他,坐起身來,準備下床了。

  「大哥,你的那個臭比喻我聽不懂,也不接受。反正,我是喜歡你了,你不能這麼離開,你必須答應我。」

  第二十二章 找尋

  曹逸然無理取鬧的話讓周延皺緊了眉頭,回頭看了朝他瞪眼的曹逸然一眼,就下床穿衣服了,對曹逸然的話不再理睬。

  周延對他的無視,讓曹逸然心裡又悶又氣,跳下床去要一把將周延拉倒壓在床上,周延當然不會讓他得逞,避開了。

  「是不是因為那個蘇逸寧的關係,所以你才拒絕我?」曹逸然氣怒地質問。

  「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兄弟,那方面的事情我想也沒有想過,要是想過,我們還能做這麼多年的兄弟嗎?你也不要想了,好好找個女人愛才是應該的。你想想,你家裡就你一個兒子,大家都等著你結婚傳宗接代呢,要是你真的要拉我和你搞在一起,那你就害慘我了,我爸肯定會殺了我。」周延對於曹逸然突然的這種表現非常煩惱,腦子裡都要悶瘋了,好好的兄弟不做,居然要來做戀人。

  周延又回頭看了看曹逸然,對於曹逸然的面孔,他比自己的手還要熟悉,要是真像曹逸然說的那樣兩人做戀人,周延想想就覺得極度恐怖,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他真不知道曹逸然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對他說出這種話來。

  曹逸然黑沉著臉坐在床上,光著的上身因為冷空氣而條件反射地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周延歎口氣,把被子拉起來披在他的肩膀上,又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逸然,我們是兄弟,做了十幾年的兄弟,這種情誼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的,無論是誰也無法替代,你要我為你上刀山下油鍋,為兄弟兩肋插刀,那都可以,但是,做戀人是絕無可能。無論我是和逸寧在一起,還是和任何別的人在一起,這些都影響不了我和你的兄弟情誼,但我們也僅僅是兄弟情誼而已。」

  曹逸然抬頭來看周延,黑漆漆的眼眸裡帶著一種深沉的暗光,他張了張嘴,聲音瘖啞,道,「真的絕無可能?」

  「是絕無可能。如果我們做了戀人,以後不和分開了,便是連兄弟也都不能做了,你想想吧!」周延決絕地說著,就要邁步離開。

  曹逸然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臂,道,「行,你再讓我想想,時間倉促,我也沒有想得太清楚,讓我想清楚了再和你說。」

  周延點頭,他可不希望曹逸然犯傻,那樣的話,他豈不就太慘了。根據曹逸然的一貫心理和做法,周延此時倒是確定了,曹逸然那個時候傷了逸寧,一定是故意的,他必須回去給逸寧道歉,還要讓他去醫院好好看看臉,不然發生了破相的事情就太不妙了。

  曹逸然這個樣子,他以後都不敢再讓他見到逸寧了,逸寧和曹逸然鬥,肯定是沒有一點勝算,只會被欺負得很慘。

  周延要離開,曹逸然此時雖然已經不再糾纏於要兩人做戀人的事情,但是,他也不要周延走,「現在這麼晚了,你走什麼走,就在這裡過夜!」

  曹逸然語氣堅決,周延還真不敢和他硬碰硬,最後只能留了下來,不過,「你回你的房間去。」

  曹逸然哼一聲,「大哥,你膽子這麼小了嗎,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怎麼就不讓我在這裡睡了。」

  曹逸然的激將法以前總是很有用的,不過,周延這次卻不領他的情了,道,「算了,你就在這裡睡吧,我去旁邊的客房睡。」

  最後曹逸然只能氣悶地走了。

  周延躺在床上卻不怎麼睡得著了,一會兒想逸寧的事情,一會兒又想曹逸然的事情,讓他那平時不太用的腦子都想疼了,起床又抽了一會兒煙,心裡想著要是曹逸然一直腦子犯暈,他就把他打正常,要是逸寧不原諒他,就把逸寧綁在家裡讓他到原諒自己為止,這樣霸權主義地決定後,才上床一覺睡到了天明。

  趁曹逸然還沒有起床,周延趕緊離開了曹家,只是當他開車回到家裡,打開門,裡面冷冷清清的,在每個房間都找了,根本沒有發現逸寧的影子。

  當在電話機旁邊的留言簿上看到逸寧留下的那幾排秀氣的字——「周延:我們分手吧!我回家去了,你不用擔心我。蘇逸寧留」,周延差點氣瘋,不就是被曹逸然鬧了一下嗎,至於就要分手,就要離開嗎?

  周延氣得扔了留言簿,甚至把電話機都給摔了出去,砸在地上「彭嗵」一聲巨響。

  「蘇逸寧,有你的,我什麼都還沒說呢,你就跑了!」周延惡狠狠自言自語了一句,就決定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一定要把逸寧給追回來。

  周延他以為蘇逸寧所說的「回家」是指他原來所租的房子,只是當他開車去了之後,發現蘇逸寧根本沒有回那裡去,而且蘇逸寧前段時間因為已經和他住在了一起,為了節省房租,他已經把那裡的房子退了,只是還有些東西寄存在房東那裡。

  周延一去,房東老太太就嘮嘮叨叨說雖然蘇逸寧租她的房子時間長而且為人不錯,她願意讓他寄存東西,但是,他寄的東西太多又重,很費房子,便要周延這個朋友幫他把東西拿走。

  周延在心裡生逸寧的悶氣,看了那些寄存的東西大多是書,想到逸寧愛書如命,便很高興地把他的那些書自己收了,運回了家裡去。

  後來又給逸寧打了電話,逸寧手機一直關機,這樣即使想查手機所在的位置也不能。

  周延只能根據逸寧所說的那個「回家」去找人,讓人去查逸寧的老家在哪裡。

  因為年底事情非常多,周延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雖然下面手下得力,但是也不免有事要他親自處理。

  臉上帶著傷,他此時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了。得知逸寧的家庭住址後,他讓人查逸寧及其家庭的情況,在等待結果的這段時間,將工作上的事務處理好,他便想在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情況下,前去逸寧的家裡找人回來,

  畢竟不是自己地頭上的人,查出逸寧及其家庭的情況,花了他兩天多的時間。

  當他拿著那一疊逸寧的資料的時候,他正在交代下面的人事情,將資料拿在手裡,他回家收拾了點東西,然後就坐車出發了,準備在車上好好研究逸寧的情況。

  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周家大宅裡正好把他和逸寧買的那套送洗的床上用品送回來,傭人離開後,周延坐在沙發上摸著被套那細滑柔軟的料子,想到逸寧買它們的時候的情景,心裡就泛起一陣朦朧的疼痛。

  逸寧淺淡卻滲透人心的微笑,逸寧溫柔說話的樣子,逸寧在廚房裡忙碌,收拾屋子時候的情景,逸寧望著他時候的那雙蒙著層水氣的濕漉漉的眼睛……

  那樣的嫻靜又溫柔的逸寧,曹逸然拉著自己走的時候,逸寧靜靜望著他的樣子,眼神裡的受傷,這些都讓周延的心無法抑制地疼痛起來。

  房間裡很安靜,安靜到讓人害怕的程度,周延站起身來在房間裡好好轉了一圈,又看了看逸寧在這裡的時候住的臥室,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感情,他要把逸寧找回來,讓他繼續住在這裡。

  豪華奢侈的周家大宅,那裡根本不像一個家,周延甚至不記得他的父母是否好好地住在那裡過,從他記事起,父母好像便已經沒有住在裡面,但是,他卻住在那裡,那時候他還不明白太多事情,在那空曠的房子裡到處玩鬧,在那巨大的宴會廳裡,沒有宴會的時候總是關著門和燈的,他喜歡在裡面黑漆漆的時候在那裡擺上螢光的玩具,自己一個人玩,他會問他的三叔什麼時候爸媽會回來,但是,即使是在父母都回來的時候,他也很少會得到擁抱,父母也並不會陪他玩,那奢侈豪華的大宅,就像一個空洞的大盒子,讓他覺得孤獨冷清,他討厭那種感覺,於是,他便喜歡上了和很多人在一起玩,他願意放縱自己,來忘了自身的孤獨和寂寞,他希望有人來關注他,讓他證明他不是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在他犯了錯父親打他的時候,他其實很傷心,他和父親反抗,其實並不全是他不聽話桀驁不遜,他其實是想向父親表達,他也並不是會一直犯錯的,其實,他是可以做好的,只是,彷彿大家都不相信他一樣,他只會因為反抗和反駁得到更多的懲罰。

  漸漸長大了,他習慣了喧鬧嘈雜,習慣了很多人在一起的玩樂,但是,在喧囂與玩樂之後,剩下來的依然是寂寞與空虛,在這個時候,小時候的那種一個人安靜地享受自己的樂趣的感覺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讓他想要安靜下來了,長大了,便沒有了年少時候的那種肆無忌憚地囂張的權利,他已經需要收斂自己,他需要做出自己的一番事業來,漸漸地,一個安靜的溫馨的地方,成為他心底最迫切的渴望。

  這裡就給他提供了一個安靜的環境,當逸寧又出現在這裡的時候,那個人為他提供了一個安靜溫馨的——家。

  成為他心底最深處的最留戀也最滿足的地方。

  從小到大,他只是希望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家而已。

  周延坐在開往逸寧老家小城的車上,將那一大疊調查報告翻看。

  逸寧的家庭情況,他的父母早已離異又各自重新組建了家庭,逸寧被苛刻的奶奶撫養,逸寧從初中就受到欺負,在學校裡學習成績良好,老師卻對他印象不好,背著一個娘娘腔的名號被欺負長大的孩子,甚至沒有父母給予他安慰。

  周延拿著那疊資料,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

  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逸寧居然還能保持那樣美好的心靈,他真的覺得很驚奇。若是他,他肯定怨恨這個世界到想要毀滅它的地步了吧!

  車在晚間的高速公路上疾馳,周延望著車窗外黑漆漆的快速閃過的景物,心開始靜了下來。

  此時,他希望,他能夠在以後的日子裡好好愛逸寧,不要他再受傷害,不要他再受苦了。

  蘇逸寧就像他心底的最想保護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讓他聯想到小時候的他自己。

  第二十三章 我來接你

  逸寧從S城離開的第五天,一大早,他就退了旅館裡的房間打車回家去。

  進入熟悉的街道,逸寧心裡漸漸浮起一層帶著淒哀的暖意,雖然在外的生活艱辛而充滿苦楚,但他終於回來了,這裡至少還有母親會關心他,給他受傷的心以安慰。

  提著東西走進小區,這時正是大爺大媽出門鍛煉身體或者買菜的時候,在小區裡就遇上了好幾位認識的大爺大媽,他們看到逸寧回來,都熱情地打招呼,逸寧一一回應,然後才上了自家的樓。

  其實,這也不能算是他的家,這是他的母親後來嫁的叔叔的房子,只是他的母親和那位叔叔之後並沒有生孩子,於是,他的母親和那位叔叔才待他親熱一些。

  上了樓,敲門後,逸寧低頭再好好打量了自己的衣著,生怕出了問題,會讓他的母親瞭解到他的落魄與生活的困頓。

  門開得太快,逸寧還在看自己的鞋沒有抬頭,就聽到頭頂一個聲音,「你總算回來了!」

  這個聲音低沉裡帶著欣喜,還有一些埋怨的語氣在裡面。

  讓逸寧震驚的並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這個聲音的來源。

  逸寧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在自己母親的家門口,聽到了周延的聲音,此時大清早,空氣清新冰冷,讓人腦子異常清楚,逸寧可不會認為是自己的腦子糊塗了,所以產生了幻聽,或者是太思念周延,而產生幻聽,那也是不可能的。

  周延看到逸寧在聽到他的話後,身體明顯一頓,他就笑出聲來了,略微抱怨地道,「怎麼,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怎麼現在才回來,你到哪裡去了,害我等了你整整一天。」

  逸寧不可置信地把頭抬起來,他面前站著的比他高了半個頭的人,不是周延是誰?

  「你……你……你……」逸寧瞪著周延,太過震驚以至於話都說不通順了。

  周延非常親暱地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望著他那一雙因為震驚而大睜著的漂亮眼睛,笑道,「我怎麼?」

  「你……你怎麼在這裡?」逸寧沒有進屋,反而因為驚訝而向後退了兩步,指著周延問道。

  周延還以為逸寧後退是想逃跑,趕緊上前把他拉住,摸到逸寧的手冰冷,而且因為提包上面還被勒上了紅痕,便很心疼地把他的手握到手裡來,還用手輕輕搓了搓,把他拉進屋裡,道,「我來這裡找你的。你快進屋來。」

  逸寧直到被周延拉進屋裡,又看周延把他的包提進屋,他都還處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

  他這幾天,一直想的是,他和周延算是一刀兩斷以後再也不會有交集了,一向對事情舉棋不定並且對於感情特別婆媽的他還為此感到難過,對周延甚為想念,沒想到周延居然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逸寧的母親文彩雲在相貌上和逸寧很相似,只是面目平淡些,並不如逸寧來得五官突出,加上已經近五十的年紀臉上必然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是,一看之下,依然是個大美人,這也難怪她當年在和逸寧的父親離婚之後,就有不少人追求,最終嫁給了現在的丈夫,雖然沒有生育,但是也一直夫妻和睦家庭美滿。

  她和逸寧父親離婚,和現在的丈夫結婚,算是她人生的轉折,以前她在工廠工作,工作勞累,還競爭大,回家老公並不體貼,還要照顧老公孩子,她當然脾氣不好,對逸寧也不好,甚至想到當年就是因為懷了逸寧才奉子成婚導致了之後的婚姻生活並不幸福,所以愈發對逸寧厭煩,沒有給予逸寧母親應給的母愛。

  不過,當她離婚又嫁了之後,第二任丈夫是做生意的,生意做得不大,但是,家境卻還算殷實,房子車子都有,平時也不用為了金錢煩惱,她工作了幾年之後,甚至辭去了工作,專心在家裡做家庭主婦,照顧丈夫和丈夫與前妻的女兒。

  這個時候,她就有了太多的時間,想到以前對自己兒子關懷不夠,便待逸寧好了起來,逸寧回家一般就是回她的家而不是去他父親的家裡了。

  逸寧進到客廳裡來,蘇媽媽才剛從廚房裡出來,手上還沾著白色的麵粉,看到逸寧就笑了,道,「總算是回來了,周延昨天早上就來,等了你一天,給你打電話你一直關機,我們都還擔心你是不是出事了,幸好你前幾天給我們打電話說你今天回來,不然,大家還不擔心你。」

  逸寧訥訥喚了一聲「媽」,實在不明白周延怎麼就在他家裡,而且,他媽好像還和周延非常熟的樣子。

  「等等也沒有什麼,只要逸寧沒有出事就行了。阿姨,逸寧坐車估計也累了,讓他先休息休息。」周延一臉笑容和蘇媽媽說著,又對逸寧問道,「累不累,要先洗澡,還是要先吃飯?」

  周延一臉柔和笑意把逸寧看著,逸寧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也不理他,走上前對蘇媽媽道,「媽,你在做面嗎?我也來幫忙吧!」

  蘇媽媽愣了一愣,才道,「你剛回來,先去休息,我這裡不用你幫忙,你叔出去買菜了,你妹早上課去了,我們也都是吃過飯的,現在就做給你吃。估摸著你的火車到站,然後你回來就是這個時間,你在電話裡說想吃我做的面,我就給你擀著備著等你回來下鍋呢。」

  逸寧被蘇媽媽趕去洗了把熱水臉,又喝了一杯熱豆漿,便準備去找周延問清楚。

  周延已經把手裡提的逸寧的包放進了逸寧的臥室裡,逸寧從外面進來,看到周延,他還沒來得及關門,門就被周延關了。

  逸寧望著周延,想生氣又生不出來,只能板著臉,聲音卻依然沒有什麼份量,

  質問道,「你怎麼到我家來了,我媽她怎麼好像和你很熟,你們之前認識?」

  周延笑笑,手一推就把瘦弱的逸寧壓在了門上,低頭就在他的唇上偷了一吻,在逸寧生氣之前,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你不是說你回家來了,我當然就到你家裡來找你來了,你看我千里迢迢找到這裡多辛苦,你還真捨得那樣簡簡單單寫一張紙條就走,害我找你費了不少功夫。」

  周延原來還在笑著說,後來就苦著了臉,語氣裡全是埋怨。

  逸寧瞪大了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然後又怎麼和我媽認識的?」

  周延被逸寧那雙勾魂的眼睛望著,受吸引又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逸寧那手抵著他不讓他靠近,周延也不介意他的推拒,像逗小兔子一般地笑道,「逸寧,你怎麼這麼傻,只要我要查的人,怎麼可能查不到,要查到你的家很簡單。至於怎麼和你媽認識,我就要保密了。」

  逸寧對於周延的這種態度有些生氣,「你憑什麼查我?」

  周延看逸寧生氣,故意示弱加埋怨,道,「你也不想想你離開的多乾脆,也不給我任何的解釋機會,也不讓我好好向你道歉給你賠罪,你就走了,害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事情本來就多,還要到處去找你。我大老遠找來,你以為我容易嘛!」

  周延這般說,一向心軟的逸寧態度便已經軟化了,心裡帶上了感動。

  周延把逸寧的下巴抬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臉頰上還有一點血絲在,只是不特別注意看不出來,他滿眼心疼把逸寧望著,語氣裡滿含關心與疼惜,「臉,現在還疼嗎?」

  逸寧被周延的目光看得想流淚,好像僅僅是周延的這一句話,便讓他被曹逸然打的所有傷心委屈與疼痛都如煙雲般消散,心裡只剩下了感動。

  他受過太多的傷害了,要在這麼多的傷害裡快樂地活下來,便只能學會忘記,被傷害,他不會特意去記仇,他願意用忘記來安慰自己原諒別人。

  但是對於別人的關懷,別人對他的好,他卻總會記得,在心裡記得牢牢的,他能夠被別人簡單的關心打動,他願意相信,這個世界總是有美好存在。

  晶瑩的眼淚從逸寧的眼裡流出來,在臉頰上留下兩條水痕。

  周延的手指輕輕把那淚水揩掉,看到逸寧感動的神情,看到他的淚水,周延的心裡從沒有過地疼痛起來,他在心底發誓,他一定要讓這麼好的逸寧得到幸福,不能辜負他。

  將逸寧緊緊摟到懷裡,親吻他的耳朵,周延的聲音也略微哽咽了,輕聲道,「我是來找你回去的,我不答應和你分手,我們不是才剛剛開始嗎,你怎麼能夠說分手就分手呢。和我回去吧,我會對你好的,再也不讓人來欺負你了。相信我。」

  逸寧沒有回答,但是,眼裡的熱淚卻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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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蘇媽媽的推斷

  蘇媽媽特地為逸寧做了擀麵條,逸寧吃了早飯,這家的男主人他母親現在的丈夫也買菜回來了。

  這位叔叔姓林,五十來歲,身材已經略微發福,看起來很和藹可親。

  逸寧對於周延的到來感到驚訝,而且非常感動,但是,他卻並沒有打算要和周延回去。

  他還是希望就留在家鄉的小城市裡,找一份隨便的工作,然後過簡單的生活。

  畢竟,和周延在一起,他實在是一點都不能安心。

  周延本就不是能夠靜下心來過普通日子的普通人,他家世顯赫,而且,從小就頑劣,聲色犬馬慣了,逸寧並不認為一切都很平平毫不突出的自己能夠讓周延安定下來過日子。

  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話,蘇媽媽問起逸寧工作生活的情況,逸寧都半真半假說了一些,周延在一邊聽著,既在心裡心疼逸寧的生活的艱辛和苦楚,也為逸寧避重就輕說的小謊言感到好笑,不過,他並不拆穿就是了。

  蘇媽媽最近幾年練就一手好廚藝,她把自己做的小點心端出來大家吃著,然後又摻了茶水,在沙發上坐下,就看到緊挨著坐在一起的周延和逸寧,逸寧嘴角沾了茶水,周延甚至毫無忌諱地拿了紙給他擦了擦,這讓另外的三個人都愣了一下。

  蘇媽媽和他丈夫是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在人前也沒什麼忌諱,當著父母的面這樣雖然說明他們感情好很親密,但是也未免顯得輕浮;

  逸寧被周延做這個動作是非常不自在,生怕母親和叔叔看出來他和周延之間的真實關係。

  蘇媽媽打量坐在一起的兩人,從長相氣質來看,的確是挺般配的。

  周延前一天一大早來敲他們家的門,手裡提著不少禮物,蘇媽媽被這個陌生的俊帥後生搞得愣在門口。

  還沒有等她說什麼話,周延便交代了一大堆,說他是逸寧的朋友,同住在一套房子裡的室友,是來找逸寧的。

  讓進屋裡來,她丈夫也從臥室裡出來了。

  周延說自己從大老遠的S城坐車過來的,坐了一晚上的車,然後到了之後,找到他們家也花了不少時間,表述的意思便是他到這裡是一路艱辛……

  加上他一直很有禮貌,語氣誠懇,長相也不錯,很容易給人以好感。

  而且從他的話語和表情裡知道他對逸寧特別瞭解,說起逸寧來非常親密。

  二老便信了他是逸寧在S城朋友的說辭。

  周延很苦惱而且很痛心地說他和逸寧之間發生了一件小事讓逸寧難過了,然後逸寧趁他不在的時候就走了,留了便條說是回家來了,但是給逸寧打電話,逸寧手機關機,他為了向逸寧解釋清楚,挽回逸寧的感情,所以只好給公司請了假,來這裡找他了。只是沒想到逸寧並沒有回家來。

  周延說得這樣具體,而且感情真摯,二老不得不信他的話是真的,並且,他們給逸寧打電話,逸寧的手機同樣是關機。

  周延非常擔心逸寧的情況,生怕他遇到什麼事情,焦急擔憂之情全都擺在臉上,幾乎是在他們家裡坐都坐不安穩。

  當蘇媽媽告訴周延,逸寧打過電話回家,說要等到第二天才回來的時候,周延這才鬆了口氣,說逸寧一定是先到別的地方去才推遲了回家時間,來讓二老不至於為逸寧的遲回擔心。

  當周延說要在這裡等逸寧回來向他道歉的時候,二老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理所當然地留下了他,讓他先住逸寧的那間臥室。

  逸寧很少在這裡住,於是,他的臥室其實是一間作為儲藏室的房間,只是房間很大,一邊放著家裡的雜物,一邊放著一張床和一個書架。

  這算是周延住過的最差的環境了,不過,要等逸寧回來,他也只能忍受下去。

  他在蘇媽媽和那位林叔叔面前表現良好,和叔叔談論象棋和中國乒乓球等,給蘇媽媽幫忙賣力打掃房間,連這家的讀高中的女兒午飯時候回來,他的帥氣外表和紳士風度都讓小妹妹對他印象很好,他又給小妹妹說了不少大學時候的事情,把人家逗得一個勁笑。

  到傍晚蘇媽媽出門去買東西的時候,甚至已經是他跟在旁邊幫忙提袋子了,可見關係進展之大。

  僅僅一天時間,一家人都對周延產生了很好的印象。

  只是,蘇媽媽不得不對周延懷疑。

  吃完晚飯,她和丈夫在臥室裡談話,她便把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看周延這孩子,真的只是和逸寧同租一套房子的朋友嗎?我看不是這麼簡單。」

  看到老婆皺著眉頭,略微憂慮的神情,她丈夫安慰著道,「那能是什麼複雜的關係?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逸寧這孩子從小就膽小實誠,而且,你也知道,他那個樣子,比個女娃還要女氣一些,雖然作為他的媽,我不應該這樣講自己的孩子,但是,我實在是擔心他那樣子會受人欺負。而且,哪裡會有女孩子喜歡他那樣子的,並且願意嫁給他。我現在想起這個來就心裡難過,是他小的時候我沒有好好教他,都是我……」蘇媽媽說到後來已經完全哽咽了,再說不下去。

  她丈夫只能不斷安慰她,說逸寧已經那樣也沒有辦法,這般自責也只是自己受苦,對事情根本起不了作用。

  蘇媽媽過了一會兒心情也就回復平靜了,想到周延的問題,便道,「周延這孩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你看他給我們提的那些禮品,都是很花錢的東西。他雖然在我們面前陪笑討好,可他那個樣子一看就知道並不是會討好別人的人。你說,他這種人,家裡有錢,又那樣一看就高高在上,他和逸寧完全是兩種人,他能和逸寧同租房子住在一起嗎?逸寧每週都給我們打電話,也從沒有聽他說過和別人合租的房子……」

  蘇媽媽想到像周延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而且看他的樣子,沉穩幹練,做事周到明晰,並不浮躁,一定是很有出息的人。他作為逸寧的朋友,兩人產生了矛盾,即使他想向逸寧道歉,也並不需要費心費力跑這麼遠到家裡來,而且對他們兩個老人家也幾乎算是刻意體貼討好了。

  假如他和逸寧只是一般朋友,根本不需要做到這一步。

  那只能說明,周延和逸寧的關係不是一般的朋友關係,而且,他有必須在她和她丈夫面前表現良好的理由。

  那麼,周延和逸寧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也許在很多年前,蘇媽媽還不會想到兩個男人在一起可以是那種關係。

  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她的兒子又是那副樣子,甚至在和逸寧同齡或者更小的男娃都已經結婚生子,她去詢問別人家的待嫁姑娘,想讓別人為逸寧說媒相親,但別人也都拒絕。

  她怎麼能夠不明白問題所在。

  有人在她背後說她家的逸寧估摸著找個男人比找個女人要好些,雖然這話讓她難過苦悶,但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看到周延找到家裡來,最開始她還沒有太多懷疑,但是,到下午,周延用那種毫不避諱的親密語氣說逸寧,有時還會說到很曖昧的詞語,蘇媽媽甚至懷疑周延是故意那樣說給她和她丈夫聽。

  她便已經差不多算確定周延和她家逸寧的關係了。

  兩人很可能是情侶吧!

  因為吵了架,逸寧那種性子的孩子,一定不會選擇吵鬧,只會選擇靜靜地離開。

  只是,她不明白逸寧為什麼不直接回家來,而要在外面住幾天了才回來。

  蘇媽媽想到周延那樣高大,身子骨也健壯的樣子,就擔心周延是不是打了逸寧,把逸寧打傷了,害得逸寧只能在外面養幾天傷才能回來見她。

  蘇媽媽把自己的猜測說給丈夫聽,她丈夫一邊驚訝於老婆的分析之細緻,一邊也想到了周延說到逸寧時候語句裡表現出來的親密甜蜜之意,比如他吃蘇媽媽做的菜時,不是直接誇獎,而是眼帶柔情地說起逸寧做菜的習慣之類,之後才連帶著逸寧,把蘇媽媽的菜誇獎一遍。

  如若是一般朋友關係,誰會在說到的時候,有那種寵溺而柔情的神情。

  蘇媽媽想到周延說不定傷了逸寧,她就坐立不安,要和周延談談。

  就是這一談,周延當然對此供認不諱,說自己和逸寧已經同居了,兩人感情一直很好,他也有意要和逸寧一直過下去。這次逸寧生氣回家,的確是他沒有處理好事情,要逸寧受了委屈,但是,卻沒有具體說是什麼委屈,避開這個話題說起了別的。

  周延和蘇媽媽以及這位叔叔說了好幾個小時,對逸寧的關心愛護與愛戀之情溢於言表。並且懇切希望蘇媽媽能夠把逸寧交給他,他一定會對逸寧好的。

  之後又邀請蘇媽媽和她現任丈夫去S城玩之類……

  如此這般,在逸寧回家來之前,周延便把他的母親一家給搞定了。

  蘇媽媽當然也不是毫無主見之輩,能這麼快被周延給搞定,主要還是她擔心逸寧,像逸寧那種人,是很難找到情侶的,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她當然也要替逸寧珍惜著。

  第二十五章 母子談話

  雖然蘇媽媽不得不接受逸寧「男朋友」周延這個存在,但是,僅僅一天的相處,她卻並不能將他當成自己人來看。

  蘇媽媽把逸寧叫到自己房裡去問話,逸寧跟著進去了。

  周延看看逸寧的背影,繼續和叔叔討論股市基金的問題。

  蘇媽媽拉著逸寧坐在床邊,一臉憂慮與猶豫,最後還是問道,「逸寧,你和周延在一起,你覺得還行嗎?」

  逸寧還不知道母親與叔叔已經知道他和周延的關係,咋聽蘇媽媽提起這個問題,逸寧愣在了當場。

  「你這孩子,說啊,周延早給我們說了你倆的關係,難道你到現在還要瞞著不成?」

  蘇媽媽望著逸寧又問了一句,逸寧這才回過神來。

  被蘇媽媽充滿探究和關懷的眸光望著,逸寧有些羞愧與不自在地把頭低了下去。他始終沒有長成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來讓母親滿意,而且現在還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這樣一定是讓蘇媽媽丟臉的……

  逸寧羞愧難當,想了好一陣,才吞吞吐吐道,「媽,周……周延是怎……怎麼給你們說的?」

  聽蘇媽媽這樣的話,逸寧也算明白了周延怎麼和蘇媽媽看起來那般熟識了,周延本就是個很能說話、和人交朋友的人,他來到他家裡,要讓母親和叔叔接受他應該很簡單,更何況,蘇媽媽一直就盼著逸寧早點找到對象,只是沒想到,即使周延是個男對象,他的母親也已經不在乎,而且,待周延那般好了。

  逸寧對此是無話可說。

  「他也沒說什麼,只說了你們是今年夏天認識的,然後他就對你有了意思,一直追求你,花了半年你才答應他,現在你們是同居住在一起的,他說你們相處很好,想兩人以後能夠一直一起過下去。」蘇媽媽聽周延說這話的時候,周延語氣裡滿含柔情,蘇媽媽當時便相信他的話不是作偽的,並且認為這個人應該會待逸寧好。

  逸寧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認識有大半年的時間了。在一起相處還好。」

  蘇媽媽擔心的是逸寧這次回家的事件,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那你這次和他出了什麼事情,你避著他回家來,還在外面耽擱了幾天才回來,這幾天你到哪裡去了?我也問過周延這個問題了,他說得含含糊糊,我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想來,他是不是讓你受委屈受得厲害,以至於不敢給我們說。」

  逸寧搖搖頭,「沒,沒什麼?」逸寧不想讓蘇媽媽為他擔心,對上蘇媽媽慈愛溫暖的眼睛,他心中感動,把目光轉開了,道,「我們沒出什麼事,也不是周延的錯,是我自己心裡不好過,然後就回來了。」

  蘇媽媽被逸寧說得腦子裡更是糊塗,「那到底是什麼事?他比你看著有力氣多了,要是他打你欺負你,你又不說,難道你要把一切憋在心裡不成。我是你媽,你不對媽說,你對誰說呢?」

  逸寧猶豫著,只好道,「也不是什麼事,周延他從小的朋友到家裡來,他覺得我搶走了周延,便罵了我幾句而已,我心裡不好受,不想和周延再有來往,就回家來了。心裡實在憋悶,回家來怕您看出什麼事情出來,便只好在外面住了幾天,心情調節好了再回來……」

  「因為這種事情嗎?」蘇媽媽聽完,歎了口氣,道,「你畢竟是個男人,周延那邊不接受你嗎?」

  逸寧心裡漸漸起了一層濃重悲傷,聲音也飄飄忽忽帶著悵惘,「我們只是談一陣戀愛而已,並沒有想過要見家裡人。」

  蘇媽媽聽逸寧這樣說眉頭就皺了起來,心裡不太好過。

  她看些書看些報紙,聽好事的婆媳說話,有的時候也會知道一些男人與男人在一起的事情,畢竟不能像男女一樣結婚有孩子,關係其實並沒有什麼保障,說是和則在一起,不和了就分開,彷彿根本不能用結合成家庭來形容。

  看著逸寧白白淨淨漂亮到和個女孩子一樣的臉,蘇媽媽只能在心裡歎氣,一片愁苦。逸寧這個孩子是個心細柔軟的人,從來不和人爭執什麼,最容易被人欺負,並且被欺負了他還不說,她真擔心自己的兒子會一生都不幸福。

  蘇媽媽沉默著想了很久,才握著逸寧的手說道,「逸寧,和女孩子在一起真的不行嗎?女人比男人總是要好些的。」

  逸寧抬頭看了蘇媽媽一眼,羞愧地低下了頭,「我……我……」

  「可以找個女朋友交往著試一試也好呀!」蘇媽媽懇切地握著他的手,像是要給這個性子懦弱的兒子以戰勝困難的力量。

  逸寧心裡發苦,根本無法面對蘇媽媽,只能不斷搖頭。

  蘇媽媽也拿他沒有辦法。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能夠聽到窗戶外面有車的喇叭聲,一聲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沉靜。

  逸寧從自己的沉思裡回過神來,小聲道,「媽,我估計不會和周延回S城的,我就想留在家裡了,隨便找個工作,這裡的物價要低得多,我想,我一個人以後也過得下去。那樣,我還有更多時間來奉養你了。」

  蘇媽媽聽著逸寧的話眉頭便又皺了起來,斥道,「你說什麼話呢!要和周延分開,以後一直一個人過嗎?你現在還年輕倒還好,而且我也還在,可以照看一下你,但你想過沒有,你年紀大一些了,我那時候也老了或者死了,你沒個人照應,生病這些也沒人管,那時候生活會有多難過,你這些想過嗎?別說人,就是個動物,都是要有個伴的,找一個人一起過總比自己一個人要好得多。」

  逸寧何嘗不明白蘇媽媽的意思,但是,周延,真不是他可以高攀的,而且,周延也不是那種讓人放心的人。

  「周延家裡很有錢,家境很好的,我根本高攀不上他,即使現在在一起,估計過不了多久也就會分開了。還不如早點分開來得好,至少,不會感情太深,到時候分開太難過……」

  蘇媽媽為逸寧的話愣了愣,又長長歎了口氣。

  想了一會兒,蘇媽媽才又道,「你想留在家裡工作也好,你在外面工作,一年到頭見不到人,我也擔心你,我就去給你叔說,讓給你把你的房間好好收拾一下,你就住在這裡吧。你叔是個好人,他是真心把你當親兒子看,你住這裡他不會有意見。反正你現在年紀也沒有太大,我去讓人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和你一樣的人,到時候見見,說不定你也就找到了能和你過一輩子的人。現在也不用太擔心難過,把心放寬點,沒有過不去的坎。」

  逸寧心裡泛著酸苦,勉強點了點頭。

  畢竟,是他讓他的母親即使年紀大了還為他操碎了心。

  第二十六章 兩人的矛盾與又遇張凌智

  早上十點多鐘,早晨的霧氣已經全散了,太陽升在半空,陽光明媚。

  逸寧帶著周延出門去走走。

  「你和你媽說什麼呢,關在屋子裡那麼久?」周延貌似不經意地問起。

  逸寧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我和我媽說想回來工作的事情。」

  周延聽逸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便不知是驚詫可以形容他心裡突然的感受,完全是夾雜著不可置信與憤怒。

  「你想回這裡來工作?」周延平靜的語氣裡滿含了驚詫憤怒。

  逸寧沒有看周延,輕輕點點頭。

  他剛大學畢業在公司裡才工作大半年就遇上了江哲的事情,他當時就應該回家來的,但是,一來家裡這邊本就是他的傷心之地,他不想回來,二來,回來工作被不少人指指點點,他自己其實已經習慣了,但他擔心他的父母會不接受,其三,像他這種人,都有一種不想面對從前不愉快事情的心理,他不想回來見到曾經欺負過他的那些人,而且,他也不想讓他的父母為他工作的事情擔心。於是,即使S城的生活消費很高,他也只能咬牙在那裡堅持下去。不過,現在,他卻覺得他自己一個人已經支持不下去了,他希望家庭的溫暖,他希望別人的照顧關心,他希望生活在父母身邊,那樣,即使沒有愛情,沒有伴侶,他也能夠堅持下去,在心裡有一個足以溫暖他,讓他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逸寧能夠聽出周延平靜語氣之下的波濤暗湧,他解釋了一下,道,「在S城生活消費太高了,我每月掙的錢又不多,要生活下去感覺很辛苦,在這裡就不同了,這裡一千塊錢就可以活得很好,而且,回家來了又有父母照應,我也會找一份固定的工作做,以後就可以好好安定下來了。」

  逸寧的手揣在兜裡,慢慢向前走著,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像是在那白皙瑩潤的臉頰上鍍上了層聖光,長長的眼睫根根可辨,只是,那眼睫卻掩蓋住了他眼裡此時的情緒。

  逸寧的聲音太輕太柔,還帶著一絲哀愁與憂鬱。

  周延望著逸寧的側臉,即使心裡翻江倒海,但是,卻並不能朝這樣的逸寧發一點脾氣。

  他盡量壓抑了自己的脾氣,過了好一陣,才上去把逸寧的手臂抓住,將逸寧帶得一下子面對他,他望著逸寧那雙總是含著水光的眸子,張了幾次嘴才發出聲音來,怒氣已經全都變了質,變成了壓抑的痛苦,「你怎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又不是不養你,怎麼會讓你在S城過不下去。你居然要離開我回到這裡來。你說你回家來了有父母的照應,那好,把你的父母都搬到S城去住,我都願意養著……」

  對於周延這樣的話,逸寧蹙起了眉頭。

  他要掙開周延捏著他小手臂的手,「你先放開我。我和你把話說清楚,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要你養的問題。」

  周延抓著他根本不放,很受傷地反問道,「要把什麼話說清楚?你難道不是從來都沒有要我說過一句話,就獨斷專行地做事?你說要分手你問過我沒有?你留了一句話就離開回家來,你當面給我說過沒有?你現在又說要回這裡來工作,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嗎?」

  周延的聲音低啞而難過,一句一句把逸寧震在了當場,的確,他從沒有想過周延的想法,因為他以為周延是那種隨意慣了的人,身邊的漂亮男男女女何其多,根本不會在乎他這麼個普通的人,他以為自己說分手自己離開了,還算是解決了周延的問題,畢竟周延已經得到了他的身體,一夜 情完了也就不會對他有什麼留戀了,自己離開,周延甚至不用煩惱怎麼趕他走,這樣,不算是正和周延的意嗎?

  逸寧沒想到周延會找到他的家裡來,也沒有想到周延會說出這種話來,更沒有想到周延話裡不是那種因為被甩了的不服氣,而是真正的傷心痛苦與難過。

  逸寧望著周延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他在肚子裡準備的話語全是為了說出來讓周延快些離開,兩人以後就沒有關係的絕情的話,但他此時,卻說不出這種話來了。

  「你說啊,怎麼不回答我,你有沒有想過我?難道你就只是把我當成一夜 情對象,用過了就扔了?」周延低啞而沉重的聲音讓逸寧難過起來,羞愧地低下了頭。

  逸寧好半天才囁嚅道,「對不起,我……我以為你其實並不介意我離開,反正,你也知道我在床上是個什麼樣子的了,都已經嘗過了,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興趣,那麼,即使我離開,又有什麼關係呢?」

  逸寧聲音低低的,而且吐字不清楚,不過,周延還是全都聽清楚了。他一臉詫異,「你,你居然是這樣想的?」

  逸寧輕輕點了點頭。

  周延惡狠狠罵了一句髒話,又柔聲下來,用手抬起逸寧的頭來,讓他和自己對視,他目光堅定地道,「你那完全是胡思亂想,我要是只想和你到床上去,何必費那麼心思在你身上,還讓你住到我的房子裡去。我是真心在追求你的,想要你成為那個房子裡的主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想和你一直交往下去,一直——」

  逸寧望著他,搖搖頭,「你不會對我有多大的興趣的,即使在一起,我們仍然會過不了多久就分手的,那時候分手,還不如現在就分開好些。」

  「你說得什麼話,難道我就那麼差勁,你對我一點都不留念嗎,你不愛我嗎,對我的新鮮感無法保持?短短時間就對我失去興趣?」周延氣昏了,誤解了逸寧的話,被逸寧完全打擊了信心,而逸寧其實是想表達自己無法讓周延保持興趣,終究會被周延給踢了。

  逸寧被周延這樣的話一質問,就覺得很委屈,蹙著眉頭,說道,「我又不像你,到處找人,私生活不乾淨,生活不檢點,容易變心,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周延目光深深望著他,「我承認我以前是不好,不過,我和你在一起後,我還到處和人亂來嗎,我私生活不乾淨了嗎?我也沒有變心,你怎麼就說我容易變心了?」

  逸寧被周延看得瑟縮了一下,咬緊牙不答。

  周延也不逼逸寧了,低頭暗歎口氣,道,「是我讓你沒有信心和安全感是吧,說起來也是我的不對。不過,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說分手,還跑回家裡來,還提出不想回S城要在這裡工作,這些,我現在都不和你追究了,不過,你得和我一起回去,我們先試著在一起半年,要是到時候我還是無法讓你滿意,無法讓你對我有信心有安全感,到時候是去是留隨你,我還補償你一筆青春損失費,你看,行不行?」

  周延說的話霸道又沒有邏輯,什麼「青春損失費」也說得出來。

  逸寧擰著眉,想要拒絕又不敢拒絕,只能在心裡糾結踟躇著。

  「快答應啊。我們可以請律師來公正的。」周延說著,搖了搖木木站在那裡的逸寧的肩膀。

  逸寧不答。

  周延正要再說什麼,卻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一個男聲,「蘇逸寧?」

  周延此時就像只確定領土主權的豹子,沉著臉回頭來看叫逸寧的那傢伙是誰。看到是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他便心裡泛起一陣不快,將這個劃為會和他搶逸寧的敵人一類。

  逸寧聽到有人叫他也抬起了頭來,側身看到居然是前一天遇到的張凌智,他略微吃驚,回了一句,「你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逸寧說著就要掙開周延手對他的束縛,畢竟,讓外人看到兩人這樣拉拉扯扯不太好。

  逸寧其實只是出於禮貌的問候的話,聽在周延而立,卻讓周延醋罈子馬上打翻,逸寧要掙脫他的手讓他醋意更甚,不僅抓著逸寧手臂的手沒放,另一隻手還故意摟上了逸寧的腰。

  逸寧知道自己不可能掙得過周延,和周延對著干只能討苦頭吃,於是只好在心裡鬱悶著,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握著和腰攬著,被張凌智的目光打量著,他不免覺得很不自在,當對上張凌智詢問的目光,他也只好把自己的目光掉開了。

  這樣尷尬的時刻,空氣彷彿都已經凝滯了,只有天上的太陽,照在人身上讓人能夠感到暖意。

  是周延先打破了凝滯住的尷尬,問道,「逸寧,這位是誰?」

  逸寧還沒有說話,看出兩人關係心下非常失望的張凌智便上前來自我介紹道,「我是蘇逸寧的高中同學,姓張,張凌智。」

  「我是逸寧的男朋友,姓周,周延。」周延看這個人非常不爽,一看就知道他想打逸寧的主意,於是採用他的介紹句式,霸道地宣佈了自己對逸寧的主權。

  逸寧被周延這句坦蕩蕩的堅定大聲的「男朋友」震了一下,他原來就因為娘娘腔而被人詬病欺負,現在知道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同性戀,這個張凌智再到處一宣傳,估計他以後也就真不用在家鄉露臉過下去了。

  逸寧心裡泛苦,埋怨著周延,但是,又實在拿這個人沒有辦法。

  周延的話不僅震到了逸寧,張凌智也被震到了。

  他在公安機關工作,於是要查人可以有很多便利,很容易就查到了逸寧的家庭情況,後來又從與逸寧相鄰的同學得知逸寧最近幾年都是回母親處住,並不住在他的父親處。

  張凌智相信了逸寧在外面租房子住的話,這日是週末,反正閒來無事,便找到逸寧母親家裡以逸寧高中同學的身份來打探一下情況。

  手裡提著老人用的補品,想來先賄賂一下逸寧的母親,以後也就能和逸寧關係近一些。

  只是沒想到一路過來,從小區門口往裡走,雖然這小區不大,但是因為建得有些年頭,樹木茂盛,幾條岔路,要找到逸寧母親家,他一路問了不少人,正覺得自己是不是又找錯了,就看到一邊不遠處的樹下站著兩個人,他本想去問路,沒想到一看其中一個居然就是逸寧。

  逸寧被他面前的高大男子遮住了半邊臉,但張凌智還是百分百確定那就是逸寧。

  只是,逸寧面前的高大男人是誰,卻有待詢問。

  張凌智開始只是看到周延的背影,也沒有看到周延的手正抓著逸寧的手,所以,他才沒有想到站在逸寧面前的人很可能是他的男朋友。

  不過,當周延轉過身望向他,又佔有欲極強地摟住逸寧的腰的時候,張凌智怎麼能夠不明白這兩人之間的關係。

  他心裡想著果真蘇逸寧是個gay,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有男人了,這是頗讓他惆悵失望的事情。

  逸寧面上略微尷尬不自在的表情映入張凌智眼裡,他自動理解為逸寧和他現在的男朋友之間有矛盾,那麼,他插入一腳,估計難度降低了吧。

  「我昨天和高中同學打電話,正好說到你,他就說了你媽是住在這裡的,我今天放假,想你可能會在這裡,便過來看看,畢竟,七八年沒有見了,老同學還是有很多話要說的。」張凌智上前來對逸寧解釋著說著,看了看周延,又笑道,「回來本城裡工作的人也還不少,他們組織了聚會,明天在XX娛樂城,我順道過來問你有沒有意思過去聚聚。」

  逸寧明明和這人只是高中校友,算不得同學,而且,兩人關係以前真不能用好來形容,即使認識也是因為被欺負而已。他現在又說的同學聚會,肯定是他的班級的同學聚會,自己又不是他們班上的,肯定不會去,再說,他自己班級的同學聚會除了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去過兩次,之後也就從沒有去過了。

  逸寧想拒絕張凌智的好意,只是他還沒有開口,周延便已經說道,「我和逸寧的時間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有事情,估計不能去那同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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