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真是最悲慘的聖誕夜。
湛可可是知名健身中心的王牌教練,舉凡登山、攀巖、拳擊、西洋劍都是她的拿手絕活,平常的她充滿活力,可是現在她意志消沉地獨坐在南京東路上的咖啡館,透過一整片落地玻璃怔怔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
一輛公車駛過,車身廣告寫著:世事難料,對人要更好。
嗚……好慘!
一分鐘前,她正好經歷了那支廣告的遭遇,不同的是,她並沒有中樂透綵頭獎,無法教她的未婚夫龔耀揚悔之已晚,相反的,他還如中了樂透彩般的喜悅。
因為龔耀揚剛才以溫柔、平靜的語氣說:「可可,我想我們還是不適合,分手吧!」
「分手?!」她瞠大雙眼,毫無心理準備。
他雙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是的,但請相信我,我無意傷害你,你是我這輩子的最愛。」
可可不懂,困惑地瞪著他。
他又繼續說:「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可惜我們個性不合,你太獨立、太自信、太聰明了。」
「這是我的缺點?」她更困惑了。
「呃……可可,聽我說,女孩子太獨立、太自信、太聰明不是不好,而是對男人而言太沒有安全感了,甚至有的時候令我受挫。男人還是喜歡溫柔嬌弱,需要呵護的女人啊!」他說來說去還是她的錯。
可可吸了一口氣,有些瞭然,直問道:「你變心了,有別的女人?」
龔耀揚喝了口咖啡,開口解釋,「是,因為我正和王氏集團的千金交往,我不想被她誤會我腳踏兩船,只好忍痛跟你解除婚約了,希望你能諒解。」
「不想讓她誤會,所以你選擇傷害我?」可可握住拳頭,氣得聲音顫抖。
說什麼個性不合、給他受挫。全是狗屁不通,明明他自己變心想甩掉她,還要指責她的不是。
「不不不,可可,我也是為了不傷害你,逼不得已才分手的,況且我和她遲早要結婚,再拖下去只有讓你傷得更重,分手吧!如果你要我幸福的話。」他幾乎放下尊嚴求她諒解,始終不肯承認自己負心。
這番話終於教可可瞭解,原以為他就是她的幸福,沒想到他卻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到他認為的幸福。
「對方不但是富家千金,還是獨生女,你與她結婚,不但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整個集團也是你的了。」可可冷冷道。
「唉!還是你深知我心哪,所謂時勢造英雄,如今台灣已經沒有那種創造英雄的機會,我空有才華無處發揮啊,可可,我知道讓你傷心了,對不起。」龔耀揚眉宇之間看不出一絲愧疚,還挺意氣昂揚的。
他這副德行,教可可氣得掉不出一滴淚,冒火的眸子睨著他說不出一個字。
臨走前,他還很好心的說:「對不起,可可,我們好聚好散,以後見面還是好朋友,好嗎?別為我太難過,要多保重自己,至少為我,別讓我擔心喔!祝我幸福嘍,再見。」他魁偉的身子站起來欲離去,突地又回過身,拔下無名指上的戒指道:「你的也該還給我。」
好!好極了!要斷就斷得乾乾淨淨,免得被人瞧不起。
可可不甘示弱,立刻把戴了一年的訂婚戒拔下扔到他身上,結束四年的交往。
龔耀揚精準的接住,毫不戀棧的與她畫清界線。
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咬緊牙根泛著淚光也不哭出聲,其實她心裡哭得浙瀝嘩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訂了婚耶,還討論採用什麼婚禮最美、選哪個地方度蜜月最浪漫、計畫買哪一區的房子最好……
第一章
淡水某舊社區。
這個社區看起來有些老舊,但一幢幢獨門獨院平房已是很少見,環境顯得格外清幽。
午後,暖暖的陽光探出頭來,屋子裡的人紛紛跑到院子或門口聊天、看報,還有老爺爺拿出錄音機播放相聲,聽得眉開眼笑,那氣氛熱鬧洋溢且富人情味。
這裡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二十年老鄰居,大伙感情深厚有如一家人。
可可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因父母早逝,她與湛奶奶及男僕常勝伯住在一起。
這日,可可下班,開著小吉普車回家,半路就被開早餐店兼里長的杜大媽攔下,「可可,你奶奶要我告訴……」
「行行行!我知道了,掰!」可可不管她說什麼,胡亂回應,油門踩了就溜,扔下杜大媽直跺腳。
她聽怕了,自從與龔耀揚分手後,奶奶不但不安慰還拍手直叫好,「分得好哇!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順眼,塊頭大卻眼神飄浮不定,那種人心術不正,這次呵,他總算做對了件事。」
還廣為宣傳與鄰居合作,找來不少人與她相親,現在教她怕死那些關懷她的鄰居長輩們。
最恐怖的就是三天前——
當她出門上班經過社區公園時,發現奶奶在路邊發送廣告單,她疑惑家裡有窮到需要奶奶打零工的地步,便停下車問:「奶奶,您怎麼不練太極拳,在這裡做什麼?」
「奶奶我在做善事!」湛奶奶邊說邊把手中的廣告單分送給路過的每一個人。
「什麼善……啊!」可可一瞄,叫得驚天動地、花容失色。
緊接著社區的五金行老闆及老闆娘騎著雙人協力車,拿著擴音器邊喊邊發廣告單,而且聲音越喊越大,「驚喜!驚喜唷!本社區年度大喜事,請各位共襄盛舉,一年一次,千萬別錯過啦!」
可可伸手接過一張,發現跟奶奶手上的一模一樣……她真想昏了!不,死了也可以。
紅紙上四個大黑字寫著:徵婚帖子,裡面寫滿她的個人資料、徵婚條件以及照片——
徵婚人:湛可可
年齡:二十六
星座:雙魚座
血型:A型
徵婚條件:限大專畢業,一百七十八公分以上,且事業有成、幹練世故、才氣縱橫、智高品優、敬老尊賢、體魄健壯、武功高強、無不良嗜好之男性,先友後婚,無誠勿試。
電話:0九一三XXXXXX或
(0二)XXXXXXXX
「怎樣?還滿意嗎?我幫你選的美美照片不賴吧!」湛奶奶興高采烈的拿著徵婚帖子在空中晃了幾下炫耀道。
美?!可可用吼的,「您幹麼選這張裸照?很丟臉耶!」
湛奶奶滿不在乎回道:「有什麼關係,這是你六個月時洗澎澎的照片,多可愛。」
「可是我現在長大了,您怎麼可以亂來?」她的頭開始發疼,有這樣的奶奶,想不成為名人都很難。
「哪有?」湛奶奶一臉委屈,「我要是亂來,這上面就放你現在的裸照了。不然你是嫌這張身材不好,要換現在的?」
「我、沒、有、裸、照!」奶奶到底有沒有搞懂呀?
「可以拍啊,你肯嗎?」果然,湛奶奶完全在狀況外。
真是有理講不清,可可臉上佈滿黑線條,看向地上一疊疊的廣告單,沉沉地問:「您一共印了幾份?」
「五萬份。」湛奶奶的眼神彷彿在說:不多印一些怎麼行,免得你嫁不出去。
「啥?!我們這小小社區有五萬人嗎?」她有預感,更恐怖的消息即將宣佈,讓她身敗名裂。
湛奶奶得意忘形,沒注意可可臉色丕變,「社區裡當然沒這麼多人,但我可以用寄的,寄去科學園區、寄去大企業公司……」
「奶奶!您非得搞得我沒臉見人才高興嗎?」她抓狂地把廣告單撕成碎片。
「哎唷,不能撕,那要花錢印的。」湛奶奶急忙搶回。
「全都給我。」可可伸手搶下奶奶手中一疊疊的廣告單往車裡扔,準備拿去福德坑焚化爐。
「我還沒發完,還我、還我……」
結果,祖孫倆在路邊搶廣告單搶了一個早晨,那真是個令人生氣、喪氣、嘔氣、歎氣的早晨,可可現在想起來,還餘怒猶存。
車子順著狹小的巷道來到一幢兩層樓的小洋房前,可可把車子停在院子後進屋在玄關脫下鞋襪,「奶奶,我回來了,常勝伯?」
屋裡沒人回應,大概他們出去閒逛了,她暗忖著。脫下外套走到二樓直接進浴室洗澡。
二十分鐘後,她擦拭著濕發走回房裡。
驀地,她瞠大雙眼,赫然看著眼前的景象——
家裡多了個男人?!他、他、他躺在她昂貴、乾淨、香噴噴、軟綿綿的席夢思雙人大床上睡得正酣。
小偷?!
不對,小偷偷到睡著,太扯啦!
走錯門?!
也不合理,即使進錯家門,也不可能倒頭睡在別人的床上。
啊……流浪漢喝了酒,醉醺醺摸進來。這念頭在她腦袋裡合理化。
「好……好、好過分!」可可咬緊牙根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嘔,噁心!
流浪漢耶!不用看他的臉就知道有多邋遢,說不定身上還會發出惡臭呢!
想到這兒,可可移動步伐想瞧清楚他的長相,但他的臉被一本書遮蓋住半邊,剩下的半邊臉都是落腮鬍。
「嗯……」
天,這流浪漢竟然發出如此性感、魅惑又迷人的聲音。
她走近床邊吸了吸鼻,發現沒有惡臭味,也沒有醺人酒味,反而有股沐浴後的男人味。
太奇怪了,她一把揪住他的領口,把睡得毫無危機意識的他一把拽起。啪地一聲,他臉上的書隨之掉落。
「哇……」可可看到的是個大野人!
他身高約有一百八十幾公分,披頭散髮和一臉鬍子的模樣,說他不是人猿,也跟原始人差不多了,尤其加上他那雙炯炯發亮的眼睛,簡直像是從人類博物館跑出來嚇人的。
她腦海迅速閃過危險兩個字,緊接著伸長腿一拐,他整個人直挺挺倒下,寬厚的胸膛上立刻多了一隻腳。
「你是誰?做什麼的?」她雙手握拳,擺出備戰架式。
「小姐,有話好說。」他倒臥在地上沒有一絲驚惶,反而還有心情欣賞她那清澈晶瑩的美目、蓬鬆微翹的短髮,同時看她揮拳、踢腿的律動中,更突顯線條優美的身段。
「我問你,為什麼在我房裡?」她踩在胸膛上的腳再使力,以妨他輕舉妄動。
他咧嘴笑,指著她的腳說:「我很脆弱的,這幾根肋骨下有心臟、肺,壞了不好換,拜託移開尊腳可以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嘿!弱雞,繡花枕頭。可可賞他個警告意味濃厚的兇惡眼神。
「是祖奶奶要我先在這兒休息的,其他等她回來再說。」他說。
「祖奶奶……湛奶奶嗎?」可可心底一陣反感,八成又是奶奶找來跟她相親的。
「對啊,她和常勝伯去上『銀髮英語班』,要四點才回來。」
可可想了想,抬腿松腳讓他站起身來,「你該不會是來……相、親、的?」
她眼皮猛跳,原本就愛做媒的奶奶,最近不是逼她去跟陌生男人吃飯,就是帶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回來,說要給她挑個男人。
喔!誤會大了。她皺眉厭惡的模樣,逗得他大笑。
「啪!」她猛拍桌子,發出好大一陣聲響,厲聲問:「笑什麼笑?解釋清楚。」
「呃……相親不行嗎?」他好奇的試探。
「不是不行,但得先問過我的拳頭。根據最近一次紀錄,那男的被我踢掉兩顆門牙,你不怕嗎?」她眼底冒出騰騰殺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怕,那男人的命好不值錢哪!」他點頭,一臉害怕的表情。
「知道怕就好。」可可指著門口,示意他可以滾出去了。
他沒有離開,反而斗膽再問:「那麼,上上次的紀錄呢?」
「被我揍得鼻青臉腫,躺在床上兩個星期爬不起來。」她故意說得很嚴重。
「嘖嘖,你很厲害。」他咧嘴大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她拳頭在他眼前蓄勢待發,他還敢衝著她笑?儘管他比她高出一個頭有餘,她仗著拳腳了得,高挑纖細的身子往他一捱,抓住衣襟和肩膀一拉——
「砰!」當場給他一個過肩摔。
「哼!沒用的傢伙也敢來相親。」她翻個白眼,最瞧不起這種人高馬大卻不堪一擊的男人。
「哎唷!打不得、打不得。」剛回家的湛奶奶正好瞧見這一幕,驚叫遏止。
咚咚咚!七十多歲的湛奶奶健步如飛,後面跟著湛家忠心耿耿的男僕常勝伯。
常勝伯約五十多歲,雖是湛家的男僕,卻與湛奶奶情同母子,尤其湛家獨子及媳婦早逝,一直由常勝伯陪伴著湛奶奶,並養育可可長大。湛奶奶好動愛熱鬧,都是常勝伯陪她到處跑。
方度非站起來,聳聳肩對湛奶奶說:「姑姑打我,好暴力!」
湛奶奶忙拉著他直嚷,「可憐哪,你姑姑下手不知輕重,來,給祖奶奶瞧瞧有沒有受傷?」
可可左瞧右看,完全不認識這個喊她姑姑的傢伙是哪根蔥。她是獨生女,又沒有兄弟,什麼時候當起人家的姑姑來著?
「等等!這傢伙是什麼人?」可可指著方度非問。要真的是來相親,她就一掌劈了他、一腳踩扁他!
「你不記得他了?」湛奶奶怪叫起來。
「誰?」可可頭痛的皺起眉。
「方度非。」常勝伯回道。
「哪個方度非?」她還是不知道。
湛奶奶在她腦袋敲了一記,「你忘了?方家的曾祖和湛家的曾祖是異姓結拜,代代以兄弟姊妹、姑嫂叔伯相稱,這份情誼傳到今天也沒斷過。十八年前方家原本也是住這裡,因為搬到國外所以較少聯絡,但度非的爸媽逢年過節都會寄卡片禮物給我,論輩分呢,方度非雖大你四歲,卻要叫你姑姑,了不了?」
可可瞇起眼打量方度非,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個人。原來他就是她的小晚輩。
她不客氣的求證道:「你就是那個老被人欺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拖油瓶?」
「是。」方度非微微一笑。
想起小時候他一被玩伴欺負,便趕忙向活潑好動,又是社區孩子王的姑姑尋求庇護,整天跟在她身後說:「姑姑,我怕被人打,帶我一起玩吧!」
因為這樣,她便戲稱他是她的拖油瓶。
「喔,對不起,我打錯人了,一時之間認不得你。」可可誠心道歉。
「Oh!Hismother!」湛奶奶忽地詛咒一聲。
「什麼?」可可愣住,困惑地眨了眨眼。奶奶在說啥啊?
「就是他XX的。」一旁的常勝伯晃晃手中的英文課本,翻譯解答。
學英文學到這種程度,可可失笑。
「你們從小一起玩,怎會認不得了?」湛奶奶責道。
「十八年沒見過面,您就認得了?」可可才不相信。方度非披頭散髮外加滿臉鬍子,誰能一眼看出他的長相?
「當然,我的眼力超好。」湛奶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吹牛功力登峰造極。
她懶得辯駁,對方度非說:「你不該睡在我的床上,害我嚇一跳,才把你當壞人。」
「抱歉,我在南極洲待了八個多月,剛回來時差還沒調適,白天都昏昏沉沉的。祖奶奶說我的房間來不及整理,只好先睡你的房間。」方度非回道。
「是啊,我們急著去上課,只好叫他先睡你的房間,誤會一場啦!我這就去整理隔壁房間。」說完,常勝伯轉身出去。
「常勝啊,得弄舒適些,度非可要住好一段時間呢!」湛奶奶追在後面叨念。
翌日清晨,湛家好不熱鬧。
「常勝常勝,早飯好了沒?看看可可和度非起床了嗎?」湛奶奶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佛堂裡傳出。
「是。」常勝伯立刻去敲可可的房門,把被窩裡的她叫起,「小姐,都八點啦,你今天上午不是有班,再不起來就來不及了。」
接著,常勝伯又去敲方度非的房門。「方少爺。」等了片刻沒人應,他再敲一次。
湛奶奶從佛堂出來,見狀道:「那孩子大概時差還調不過來,讓他再睡一會兒吧!我們先吃早餐,可可,出來吃早餐嘍!」
於是祖孫兩人與常勝伯圍著一桌清粥小菜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地,有人從院子裡推門直走進屋裡。
「咦?!先生找誰?」常勝伯吃了一驚,暗責自己沒把門戶鎖好,竟讓陌生人輕易登堂入室。
可可也覺得奇怪,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壯,面容俊帥超凡,穿著休閒外套和卡其褲,舉手投足間流露渾然天成的魅力……可是,沒人認識他呀!
「來,快過來吃早飯。」湛奶奶卻向他招手。
「太太,你今天有邀客人來嗎?」常勝伯納悶,通常她都會事先告知他,好讓他做準備。
「奶奶,您又搞什麼早餐相親會?我不陪您玩了。」可可臉上全是黑線條,站起身便要離開。
這種突發的相親安排,她已領教過幾次,每每教她大清早的好心情、好食慾全消失了。
「你們傻了?他是方度非嘛,瞧,鬍子刮了、頭髮剪了,喲!那張臉俊得像那個哈客什麼基隆李什麼的?」
「是『駭客任務』裡的基努李維,太太。」常勝伯笑著糾正,「方少爺理了頭髮,我一時還認不出來呢,方少爺請別見怪。」
方度非笑了,坐下來享受這股氣氛,懷念家的感覺。
十二歲以前他和父母就住在這個社區,而後熱中考古的父母開始滯留中國大陸、埃及、南美洲等地做研究,把他送到寄宿學校,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家的氣氛,這些年,他因為工作的關係浪跡天涯,使他更想家。
「哼!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有我好眼力,你說是不是啊,度非?」湛奶奶得意揚揚的嗓音打破他的沉思。
「對啊,祖奶奶的眼力真的沒話說,而且看人超准的。」方度非接過常勝伯遞來的一碗粥。
可可瞄了瞄方度非額前那幾撮頭髮,一臉不屑,「哼!頹廢。」她最討厭大男人一點精神都沒有,而且刮去鬍子,露出的俊臉有一點輕佻、邪氣。
「那叫流行,昨天我看一本外國雜誌,那個強尼洛普就是這款髮型,帥斃了。」常勝伯馬上接口,說的話與他外型、年齡不太相符。
方度非挑眉笑了,「常勝伯很留意時尚流行。」
「當然,太太常說活到老學到老,我也跟著學了不少時髦玩意兒。」
湛奶奶很自豪,「那當然,這樣才能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對了,我有事要說。」
「我吃飽了。」可可心中警鈴大響,站起身就想逃之夭夭。
「不准走!」湛奶奶大喝一聲,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奶奶,我還要上班。」她心中暗自哀歎。
「我知道你十點鐘才有課,還早咧!坐下。」湛奶奶雖年紀一把,但耳聰目明、腦筋清楚,有時候可可也奈何不了她。
她坐回位子上,瞪著奶奶說:「什麼事都好,就不准提我的事。」
因為最近奶奶只要說有事,絕對是逼她相親,唉!她根本還不打算談戀愛,逼死她也沒用。
「我都還沒說,你又知道嘍?」湛奶奶噘著嘴,像個小孩似的。
「我看您那個表情和口氣就知道,根本是衝著我來的。」可可苦笑。
「咳!我是要告訴你,我和常勝要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去阿里山五日游,等會兒就出發,所以這幾天,你這個姑姑得好好照顧度非。」
可可看著奶奶半晌,才開口問:「就這樣?」
「對!」湛奶奶眨眨眼。
「就是去阿里山五日游?」可可再問,直覺事情有蹊蹺。
「對啊!」湛奶奶挺直腰桿回道。
「不對,阿里山你們已經去過三次了,第一次是拉了在保險公司上班的李冠軍一起去,幫國小老師鄭芬芳做媒。第二次是幫巷口開西餅蛋糕店的張老闆找老婆。第三次是為了替在大飯店當大廚胖到不行的週年來介紹對象,這次為了什麼?」可可站起身居高臨下瞪著,顯然不相信奶奶的話。
「為了……為了看神木。」湛奶奶雖心虛,仍大聲回答。
她一手撐著桌面,一手按著奶奶的肩問:「奶奶,難道前三次您都沒見到神木?」
「當然有見到,就因為見到神木很靈,所以還想再去。」
見奶奶目光閃爍,可可更篤定有鬼。
「神木有什麼好靈的?這種時節山上又濕又冷,不准去。」她是真的擔心奶奶的身體。
「不行,我已經報名,團費也繳了。」湛奶奶不依。
可可沉下臉,「錢重要還是健康重要?」
「兩樣都重要。」湛奶奶耍著嘴皮子。
方度非見狀仰頭大笑,惹來可可一陣白眼。
祖孫倆又鬧意見,常勝伯急忙調解道:「唉!太太這麼做全是為了你,過去兩個月介紹給你的男人,沒一個你喜歡的,所以太太想參加廟裡辦的旅行團,幫你物色人選。」
「什麼?!」可可小臉上的表情轉為驚恐,「您要介紹老男人給我?」
驀地,她察覺方度非投向她的目光,不禁臉紅耳赤。
湛奶奶忍俊不住的笑出來,「哎喲,你當奶奶糊塗了?」
「還說不糊塗,會去廟裡拜拜的全是老先生、老太太,幾時見過年輕人愛燒香的?」嗚!她不過解除婚約而已,身價就直直落了嗎?
「對啊!就因為老先生、老太太的兒子年紀剛好配你,我才想認識他們,這樣才有機會認識他們的兒子。」湛奶奶說得頭頭是道。
「您……您就這麼想將我推銷出去?」可可雙手握拳,氣得說不出話來。
湛奶奶咳聲歎氣,幽幽地自顧自說:「孩子,你明白嗎?奶奶老了,總有一天要離開你,奶奶不放心你呀!」
其實可可明白的,只是……她握拳的雙手鬆了開,胸口微微起伏,顯得有些激動。
湛奶奶收起沉重的心情,漾起笑容道:「所以啊!奶奶要給你找個好男人,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說著,她拉起常勝伯,「走走走,行李都收好了嗎?」
第二章
可可目送奶奶的背影離去突然覺得好傷感,回頭瞥見目睹一切的方度非,頓覺尷尬的坐下。
「祖奶奶好愛你,真令我羨慕,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奶奶就好了。」方度非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瞅著她。
「你不也叫祖奶奶,放心,再過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注意到你,三天兩頭就給你介紹女朋友。」
「是嗎?要是我也叫她奶奶,保證她就不會給我介紹女朋友了。」他微笑看著她。
「呃?!」可可聽得莫名其妙。然而更令她莫名其妙的是——
他忽地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俯視著她,「這樣吧,不如我們湊成一對,結了婚我就可以叫奶奶,而她也不會再逼你相親了,何樂而不為?」
「嗄?!」聞言,她差點跌下椅子,呆了三秒才回過神來,「喂,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我是你的姑姑,姑姑耶!」
「嗯。」方度非挑眉笑,彷彿在問那又怎樣?然後繼續鼓吹,「我們又沒有血緣關係,男未婚女未嫁,這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
「爛步數!根本是避開一個坑,往另一個坑跳,這種沒腦袋的事我才不幹。」她揮揮手站起身,當他是開玩笑。
他低頭瞅著她,神情和聲音忽然嚴肅起來,「我是認真的。」
可可仰頭望他,視線正好落在他有型的下巴和帶著陽剛男人味的嘴唇,再往上看,兩道濃眉好強勢,而一雙黑眸……
啊!既深沉又懾人!
天!依稀記得當年她八歲,方度非十二歲,才和她一樣高,如今他硬是高出她許多,且說起話來還可以輕易掌控全局。
「怎樣?考慮得如何?」他眼底藏不住笑意。
她呵呵陪了兩聲乾笑,用力戳了下他的頭,佯怒地罵道:「你到底有什麼意圖?說!」
「有!我是有所圖。」他俯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相信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嗎?感謝上帝,讓我找到了你。」
發覺兩人的臉太過接近,可可上身往後一移想拉開距離,他卻伸手攬住她的腰,令兩人的身體緊貼,某種詭異的氣氛升起。
喔!她立刻臉紅似火,呼吸變得急促。
「別開玩笑,也別管我閒事,還有,以我的身手足以把你摔到牆角去!」說著,她順手一甩,果然,方度非一個踉蹌,險些站不穩。
他怔住,拍額大笑,「我打算追求你,屆時你成為方家的人,我也成為湛家一分子,就不算管閒事了。」
「嘿!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勸你還是不要加進來一起念得好。」她半開玩笑回道。
方度非握住她的雙手,深深親吻了下,「你真的一點都不心動?」
可可把手縮回,「怎地?很多女人為你心動?」
他一副困擾又狂妄的樣子,「唉!太多了,多得我不屑一顧,我想你應該也不例外才是。」
「那麼,恭喜你,今天給你碰到一個不捧你場的女人。」哼!看你怎麼臭美?
「你嚴重打擊了我的信心。」他皺眉捂著心口,痛心疾首的搖頭。
她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有打擊才會有長進。」
「真的不考慮?」他語帶失望,忽然傾過身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頸低頭想吻她。
可可一愣,一回神就給他幾拳,而且正中他的胸腹。
「噢……很痛耶!你拳頭真有勁道,普通人一定打不過你。」方度非抱著肚子蹲下,抬頭瞪著她。
「知道就好了,不用太誇獎我。」她冷笑道。但心跳得很快,臉也很熱很熱。
他倏地嚴肅道:「你打完有沒有開心些?」
「什麼?」
「你生氣,我就當沙包讓你發洩,如果不夠可以再打,來!」他站起來,一臉從容就義的樣子。
可可覺得好氣又好笑,終於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剎那間,方度非被她的嫣然一笑擾亂了心神。
嗯唔唔……好香!不知常勝伯今天做了什麼早餐?
肚子咕嚕一聲,可可才想起常勝伯陪奶奶去阿里山了,這撲鼻香味大概是隔壁飄過來的吧!
緊接著,她聽見一陣轟隆隆響,樓下像是有人在搬運東西。
她看看鬧鐘,才七點六分!忽地把棉被拉高,窩進被裡準備蒙頭再睡。
噴噴噴……搬運聲響個不停,吵死了!
可可用力掀開棉被,無奈的下床梳洗,換過衣服到樓下看個究竟。只見客廳裡有兩個大櫥櫃,住在對巷的李冠軍及鄭芬芳夫妻倆,正滿頭大汗的拖著其中一個櫥櫃。
「啊!不行、不行,我要休息一下。」鄭芬芳使盡吃奶的力氣,拖了幾步就上氣不接下氣。
方度非緩步走向他們,看著櫥櫃,「還是我來吧!」
「你是來作客的,不好意思要你做粗重的工作啦!」鄭芬芳客氣的婉拒。
「沒關係,粗重的工作更不適合女孩子,萬一弄傷就糟了。」他淡淡一笑。
李冠軍想想也對,「那也好,我扛一邊,請方先生幫忙扛另一邊。」
「我一個人扛過去就行。」方度非捲起襯衫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
「啊?!你一個人,行嗎?」李冠軍懷疑兩個人死拉活拖的櫥櫃,他一個人就扛得動,而且還要走到對面巷子。
可可也疑惑,那櫃子是原木的,絕對不輕,能扛得動除非體能超好。
方度非沒有半分的遲疑,「行,一個人反而比較好行動,你先去把門打開。」
說著,他果真輕而易舉的扛起櫃子就走,李冠軍驚訝之餘趕忙跑在前面替他開門。
「嗨!可可,早。」鄭芬芳發現站在樓梯問的可可,解釋道:「這兩個櫥櫃湛奶奶說不要了,給我拿回去用。」
她點點頭,早已習慣這社區每戶人家都很有環保精神,常常有穿不下的小孩衣服、不用的傢俱用品,大家互相傳贈。
「喂,那個方先生結婚沒?」鄭芬芳低低地問、曖昧地笑。
「沒有,幹麼?」可可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鮮奶瓶晃了晃,發現是空的。
「我想把我妹妹介紹給他呀!你這個姑姑幫忙安排他們見個面,怎樣?」鄭芬芳拉著她,越說越篤定。
「這種事是我奶奶最拿手的,你該找她幫忙,她樂意得很。」可可巡了半天,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
這時,兩個男人又折回來,方度非臉不紅氣不喘,動作流暢地扛起另一個櫥櫃。
鄭芬芳看著方度非,不由得低低吹了聲口哨,「瞧方先生外表溫文儒雅,還真看不出來體力這麼棒,連勞動工作也難不倒他。」
「他只是個繡花枕頭,別被他外表給騙了。」可可偷笑。力大有什麼用,想起昨天被她輕輕一甩就站不穩,這樣的男人遇到行家,鐵定被打得很慘!
「嗯,方先生是做什麼的?」鄭芬芳對繡花枕頭一詞不以為意,反倒開始替妹妹認真打聽起方度非。
「不知道。」可可找不到吃的,只好泡了杯即溶咖啡,待會兒再出去吃早餐。
「那他原本住哪兒?」
「不知道。」
「他來這裡做什麼?」
「不知道。」
「他有要好的女朋友嗎?」
「不、知、道!」
「不會吧?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他姑姑嗎?」鄭芬芳扁起嘴,懷疑她知情不報。
可可不耐煩的拿著咖啡走出廚房,「拜託,八百年沒見面又沒聯絡,我哪知道?等奶奶回來再問好了!」
「芬芳,櫥櫃都搬好了,我們回家去。」李冠軍和方度非一起回來,準備叫妻子回家。
鄭芬芳見到方度非,笑容可掬地說:「方先生,謝謝喔!對了,方先生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方度非禮貌的回以笑容。
「不會吧?方先生一表人材怎會沒有女朋友呢?」替妹妹介紹對像當然要周密一點,問個清楚不吃虧。
「我這近八個月待在南極洲,那裡只有企鵝和鯨魚跟我做朋友。」他風趣地回道。
「哦!」鄭芬芳放心了,好奇問:「那裡都沒人住,你去做什麼?」
李冠軍拉拉妻子,低聲道:「老婆,你幹麼這樣問人家的私事,走了啦!」
「方先生,我介紹女朋友給你吧!」鄭芬芳終於說出目的。
「做我女朋友得跟我去南極洲,我想沒女人肯去的。」方度非笑道。
鄭芬芳沒聽出他敷衍的口氣,還一廂情願想撮合他和妹妹,「我有個妹妹也是當老師,很溫柔喔!」
「是嗎?在南極洲不需要太溫柔,而且那裡也不需要老師。」他還是好脾氣的拒絕。
「呃,為什麼?」鄭芬芳不懂。
「因為南極洲是地球上氣溫最低的地方,冬天可達攝氏零下八十九度,氣候十分惡劣,常常出現強烈的冰暴風,所以體力、體能不佳,很容易就沒命。」
「啊!好可怕。」鄭芬芳咋舌拍著胸口,考慮要不要讓妹妹送命。
打發了鄭芬芳夫婦,可可也準備出門上班。
「我們去吃早餐,哪裡有賣咖啡的早餐店?」方度非問。
於是,可可帶他到她上班附近的咖啡館吃早餐。
兩人隔著方桌對坐,陽光透窗而入,咖啡的香氣洋溢在空氣中。
方度非暗暗覷著她,發現她喜歡穿風衣,極簡與清淨的形象呈現出淡雅的氣質,但有時候眼神很散很迷惘,像只性感貓咪完全不具攻擊力。
察覺他的審視後,她蹙起眉頭,很受不了地瞪住他,「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他黑眸深邃、熱切地望著她,教她的心莫名地顫了一下。
「你不也看著我?」他撥了撥額前垂下的髮絲,繼續直勾勾地看她。
她生氣了,不想承認也看人家,便先聲奪人的揪著他衣襟,優雅的氣質頓時瓦解,「再看我就……」
「揍我嗎?」他的聲音飽含笑意,黑眸瞟瞟四周,暗示她在大庭廣眾別動粗。
「哼!」鬆手不理他,可可煩躁地吃著三明治,後悔幹麼要帶他出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我們去看早場電影。」他提議。
「吃完早餐,我得上班。」哼!誰像他閒閒沒事做,還花八個月時間去南極洲跟企鵝做朋友,游手好閒的社會敗類!
「你什麼時候下班?」他又問。
「問這幹麼?」這傢伙很煩耶!
「我去接你,如果時間早就先逛逛,然後再去吃飯看電影,看完電影逛夜市。」他很有計畫的說。
「下了班也沒空,你要逛自己去逛,要吃飯看電影……咦!你為什麼約我?」不是真的想追她吧?
她斂起俏臉,冷冷地睨他。
方度非不以為意,絲毫不氣餒,「我想陪著你。」
「我不需要人陪。」
「我想跟你說說話啊!」他一臉笑意。
「哼!」懶得跟他哈拉,可可乾脆不回應,專心吃早餐。
他一點都不覺得是打擊,咧嘴笑著,語氣愉快道:「如果不喜歡看電影,我們去山上看夜景。」
「你以為看夜景很浪漫?荒郊野外很容易遇到搶匪跟你收稅。」她故意吐槽。
「沒關係,你身手了得我不怕,要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搶匪敢來收稅,你就把他揍到全身骨折,我再幫你扛人送去派出所。」
「無聊!」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起身要走。
方度非把她按回座椅上,雙手撐著桌面,歎氣道:「知道嗎?以前都是別人討我歡心,這是我第一次逗女人開心,雖然沒經驗但很賣力,可惜你冷若冰霜,博你一笑都這麼難!」
原來他想逗她開心,不知為何,她覺得心底暖烘烘的,要逗就來逗吧!
「我不敢對你亂笑啊!」說完,她掩嘴笑了。
他坐下,俯身與她眼對眼,「為什麼?」
看他好認真、好嚴肅的樣子,可可學他說話的方式,「怕你以為我真的對你有意思呀!」
「我是真的對你有意思,喜歡你啊!可可。」他眨眨眼,笑得很自信,從不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她刻意沉下臉,「叫姑姑。」
他也很配合的叫道:「姑姑。」
「乖,姑姑等一下買糖給你吃。」她摸摸他的頭。
「我很喜歡你、欣賞你,是用男人喜歡的心情喜歡你,用男人欣賞的眼光欣賞你,決定把你追到手。」他嗓音低沉溫和。
可可笑鬧的說:「喔,那糟了耶!你不可以喜歡姑姑,也不可以偷偷欣賞姑姑,更要勸你別追求姑姑,人家會說話的。」
「好吧!那換成你愛我,光明正大的欣賞我,再換你來追我可好?」
「不不不,我是你的姑姑,我們不可以亂倫,這樣會被社會大眾撻伐,受輿論批判,天天上社會新聞,煩都煩死。」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那麼,讓我們私奔吧!」
「咳咳咳!」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方度非一臉認真的說:「不顧一切,我和你偷偷消失,什麼人都不理。」
她僵著臉色。
他深情地看著她,「說好。」
可可回過神,心想好險!他的眼神好有說服力,剛才她差點就當真點頭了。
她輕輕掐他英俊的臉,繼續和他抬槓,「那怎麼行?我父母雖然不在了,但湛家可是個大家族,奶奶登高一呼,那些叔伯兄弟少說五十幾個,全都出動找我們,躲都躲不掉。」
「你家有那麼多親戚?」他皺眉思索,很苦惱地問。
「反正一表三千里,都是一家人嘛!」多到嚇死你!她在心中加了一句。
「別以為你家那五十多口人就叫做大家族,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們方家才夠瞧呢!在大陸整村子五百多人全都是同姓、異姓的親戚,從最親的叔伯嬸母、堂兄弟姊妹到姑表、姨表、舅表,多到數不完,要是兩家打起來不知會怎樣?」他說得眉飛色舞。
這話聽得可可瞠目,然後仰頭大笑,「別扯了,你的家族有這麼龐大,不就可以組成一支軍隊了。」
當她察覺這歡樂的笑聲出自自己口中,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已整整兩個多月沒有開懷大笑了。
方度非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瞧,高興地問:「你笑了,是不是表示有一點點喜歡上我了?」
「你不是想逗我開心,我總得給你捧捧場。」她一向不是衝動的人,哪那麼容易就喜歡上一個人。
「那麼私奔呢?」他再提。
可可仰起下巴,笑睨著他,「奔去哪?南極洲?」
方度非攫住她的下巴,眼中閃爍光芒,滿口答應道:「好啊!你肯去我們馬上就出發。」
她訝然失笑,套用他說過的話,「那裡沒人需要健身教練吧?我怕找不到工作豈不餓死?」
「沒關係,我養你。」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她瞠目瞪他,不高興了,「我不喜歡被男人養,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
他懂她的意思,改變策略,「那麼我聘你當我的終身專屬教練,薪資優渥福利佳。」
明知他是滿口胡扯,她還好心情地問:「哈!在雪地、冰塊上跳有氧運動嗎?」
方度非望著她,壞壞地笑說:「不,陪我在床上運動。」
什麼?!
可可怔了一下,氣得又跺腳又踹他,「方度非!」
「不行嗎?」他露出那種蠱惑般的壞笑容。
還敢問。她動氣了,「住口!住口!住口……」
第三章
這麼氣?!
方度非仍笑嘻嘻說:「姑姑,你臉紅的樣子真可愛,真的!」
「你不可以對我這麼無禮,更不可以想對我做無禮的事。」她想尖叫了!
「不逗你了。」見她窘了,他斂起笑容,正經地問:「答應跟我交往,做我女朋友?」
可可瞅著他不語,心想才剛失戀不久,在沒有心理準備的衝擊下,對她好的男人都容易教她迷失,這種後果對任何一方都是傷害,尤其她不確定自己能否再承受一次,她好害怕那麼快再掉入另一場感情。
見她不吭聲,他再接再厲說:「我不是鬧著玩,百分百的認真,怎樣?」
「我……我是你的姑姑。」
方度非靜靜地看著她,「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在法律上絕對允許的,我也不信你是那麼迂腐的人。」
「但你不是我喜歡的男人,無法讓我心動。」這理由可以叫他死心了吧!
「怎樣的男人才能讓你心動?」他問。
「我要一個長相帥得像金城武、體格像西恩威廉史考特、性情像廣告裡的唐先生、才華像科學家、品味如藝術家,還要聰明、獨立,最重要是能保護我。」可可諸多挑剔。他太俊、太溫柔,那代表軟弱無力,反正繡花枕頭一個,不是她要的那一型,她要一個可以保護她的男人。
「這種男人根本不存在,你要的那個人根本不會出現!」這世界上有這種集優良品種於一身的男人嗎?他當然聽得出她是故意刁難。
可可挑挑眉,彷彿說:知道就好,還囉哩囉唆什麼?
「你想藉此要我死心嗎?」唉!他這個超級優質男人,怎會落得乏人問津的下場?
「你想太多了,早在你告白之前,我就是這樣子想的,不是心目中百分百的男人,我不要。我們是不可能的。」
他妥協,以無比的勇氣接著說:「好,除了要像金城武我沒把握,其他的條件你只要跟我交往,保證值回票價。」
她不為所動,「我是個寧缺勿濫的人!不會愛任何人也不會愛你,閃邊啦!你還不到我心中理想男人的一半標準。」想誆她,門都沒有。
「你很難追。」他滿滿的自信被她折了一半,滿腔熱血也被她扇涼了。
見他臉色受挫,她笑了,「是,很難,因為我根本不想談戀愛。」
「談戀愛不是想談就談的,當愛情來了,你不接受也不行。」他誘哄著。
「你還真不死心啊!」可可瞪眼。
「這樣才有挑戰,成功了,成就感就特別高。」方度非似乎又找回信心。
他想表現什麼?勇氣可嘉、智力過人,還是魅力不凡?
她正想反駁他,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熟悉身影,是龔耀揚!
他進來買咖啡,站在櫃檯前等,他先見到了她,卻連招呼也不跟她打,拿了兩杯咖啡便匆匆離去。店門外有個女子坐在車裡等他,大概就是他正在交往的富家千金吧!
方度非察覺可可的目光,好奇問:「認識的?」
「未婚夫,分手了。」她坦直回答。遇見龔耀揚,她原先的好心情全消,拿起包包就走。
她跟在她身後,「你去哪?」
「上班。」她指指對面的大樓。
「我送你過去。」他拉著她的手過馬路。她也由著他。
兩人進入大樓來到十六樓,一出電梯可可便說:「這裡非會員是不准進去的,你回去吧!」
「嗨!可可……咦?」另一部電梯走出一名女子,年齡與可可相仿。她一雙骨碌碌大眼打量著方度非,並自我介紹道:「我叫桑小裘,可可的同事兼好姊妹,你是她的男朋友?」
「小裘,說了多少次,別、亂、猜!好嗎?」可可捂著臉呻吟。
自從她和龔耀揚分手,就數桑小裘最替她打抱不平,天天催她交個新男朋友好爭一口氣。
「再見!」方度非見可可窘了,紳士有禮的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便轉身離去。
桑小裘倒是笑嘻嘻,「那個帥哥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柔體貼的情人,在哪兒認識的?」
「他是我的侄子,叫我姑姑!」可可搖頭歎息,剛剛才拒絕他的告白,馬上又有人想撮合他們。
「呵呵呵!楊過也叫小龍女姑姑。」桑小裘大笑,顯然不相信。
「神經。」可可不理她,逕自進更衣室換韻律服。
桑小裘跟著她,隔著門問:「那又怎樣?」
「那……那多奇怪。」
「怎樣奇怪法?」桑小裘旋即驚天動地大叫,「哦!難不成你對姓龔的傢伙餘情未了,打算為他守節,老了抱著貞節牌坊一起死?」
一件外套倏地罩在桑小裘頭上,可可嗔道:「你發什麼癲?胡說八道!」
「不然咧?那麼帥的男人不要太可惜了,笨啊!姓龔的傢伙有啥好,說變心就變心,拳腳工夫好有什麼用?不但沒保護你,還傷害你咧!」
「都說我是他的姑姑,是長輩,你別亂想。」可可查閱著今天的課程表。
「騙誰?那個帥哥的年紀絕對比你大,什麼姑姑?而且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是看姑姑的樣子喔!」
「那不然是什麼樣子?」這下完蛋了。那個方度非不管何時何地,都不知道要收斂言行,可惡!
「就是那種男人看女人,想占為已有的眼神,哪有侄子用這種眼神看姑姑的,我敢發誓,他喜歡你是騙不了人的啦!」桑小裘說得很篤定。
「是沒有血緣關係,可是……」
「可是什麼?不值得為那個薄情寡義的龔耀揚傷心,與其傷心,不如慶幸早點認清那種人。」桑小裘說實在話。
明白好友的善意,可可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是在為龔耀揚傷心,只是暫時不想再談感情。」
「總而言之呢!現在好男人是即將絕種的稀有動物了,所以只要確定是優良品種,管他那麼多,能搶就搶,慢一步就變成別人的,哭都來不及!」
「能搶就搶?你以為是什麼?年終打折大贈送,還是促銷大拍賣、限時大搶購?」可可不懂,為何身邊的人個個都那麼希望她戀愛?
可可下班回家,一進門便看到客廳正中央多了一隻立地大花瓶,上面插滿粉色的鮮花。
「你回來了,喜歡嗎?送你。」方度非笑容滿面的指著那瓶花。
她心頭一凜,覺得他的口氣像極在家等門的家人,又像討妻子歡心的丈夫似的。
他看看手上的腕表,笑嘻嘻說:「我等了你六個小時四十二分又十六秒。」
他的熱絡令可可感到不安,冷聲道:「我不記得有叫你等我,你愛等多久都不關我的事!」
她的話令人尷尬難堪,方度非內斂的沒有絲毫怒氣,只是認真的問:「今天上午我不是讓你笑得很開心嗎?」
「我……」她詞窮,也驚覺自己失態。
她是怎麼了?因為上午被龔耀揚影響了心情,所以就亂發脾氣。
「Calmdown,你冷靜點,別生氣。」他柔聲的安撫。
他嗓音略沙啞低沉真好聽,尤其他溫柔的語調,好窩心!
可是,可可還是迅速把理智拉了回來。
她武裝起自己,橫眉豎目的罵,「冷靜!你還敢要我冷靜?你妨礙我的自由、擾亂我的生活、浪費我的時問、擾亂我的情緒,還叫我冷靜點?我數三下,你立刻給我消失!」
「原來我的存在嚴重影響了你,那表示我在你的心目中很重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我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你還想有的沒的?我是你的姑姑,你好歹也敬老尊賢一下。」唉!怎麼甩都甩不掉,她的拒絕他當作考驗,她的責難他當作試煉,無論如何就是不肯輕易放手。
「我的年齡比你還大,小姐。」方度非很有耐心地提醒。
「那我做你妹妹好不好?」哎呀!她明明想端出長輩的氣勢來,不是這樣撒嬌無助的。
「妹個頭!」他低咒,然後有些挫敗的笑笑,近乎哄騙的說:「冰箱裡什麼都沒有,帶我去超市採購好不好?我路不熟。」
這兩天常勝伯不在家,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了,的確很不方便,同時為了不使氣氛更尷尬,可可點點頭,穿上風衣,拿了車鑰匙帶方度非去超市。
當他們走進超市經過櫃檯時,一陣輕脆愉快的聲音響起,「方先生,來買東西呀?」
可可回頭一看,原來是超市的女員工跟方度非打招呼,而且笑得很燦爛,直到他進了入口處,她的視線還追隨著他。
嘿!這個方度非真不簡單,才回國兩天就連超市的女員工都混熟了,剛才是誰說路不熟的?
「真巧,昨天我去理頭髮,就是向她問路的。」他主動解釋道。
可可不想回應,只敷衍的乾笑兩聲。
「真的,你不信?」他一臉懊惱的表情。
「剛剛那個女孩看你看得發呆呢!」她以眼神示意。那女員工還在一旁傻呼呼地偷覷他。
方度非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粉頰,輕笑出聲,「吃醋了?」
他低沉的聲音,以及男性氣息包圍著她,她倒抽一口氣,連忙退開兩步,「你真的好人緣,真的……但離我遠一點!」
要命!女人見了他全都是這種反應——先瞪大眼睛屏息十秒,然後眉開眼笑展露最好的一面討好他,不然就癡望著他。
而他似乎對任何女人都是笑得比陽光還耀眼,魅力指數直線狂飆,這樣的男人她自認招惹不起。
「真的生氣了?」他摟住她的肩,渾厚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笑意。
「有……才怪。」嘴上這麼說,她紅唇卻嘟了起來。
他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輕鬆愜意道:「女人緣好不是我的錯,我從來不濫交女朋友,真的很純情啦!」
「這關我什麼事,要買什麼快點拿啦!」她不禁臉色乍紅,伸手拿了一盒牛排。
「這盒不好,選這一盒,這塊牛排比較厚、油脂分佈比較均勻。」他說得很內行,挑了兩盒放進購物籃裡,「你還喜歡吃哪個部位?要菲力、沙朗、肋眼還是紐約客?」
可可看了看,依他的指示選了一盒肋眼牛排。
結帳時,方度非看了看腕表,彎身在她耳邊俏聲道:「你餓了吧?回去我煎牛排給你吃。」
他幹麼又靠這麼近?而且稀鬆平常的一句話,聽起來為什麼如此的曖昧誘人?可可的呼吸頓時亂成一團。
方度非笑了,聽到她紊亂的氣息,他得意地竊笑。
在湛家小廚房裡,可可倚在門邊看方度非處理牛排、煮洋菇湯,他動作俐落精準,顯示著他做事果斷認真,不允許失敗。
他把平底鍋燒熱,放入牛排,廚房立刻香氣四溢。
「不加點油煎?」她不諳烹飪,但記得煎食物不是都該用油。
「不用,瞧,這牛排有足夠的油脂,根本不需要,這樣比較健康。」他接著又問:「喜歡幾分熟?」
「七分。」
他用鏟子將牛排翻面,頗有大廚的架式,「煎牛排絕不可以翻來翻去,確定一面煎好再翻面,這樣才能保持肉質鮮嫩。」
煎好牛排,他灑了鹽和現磨黑胡椒,便端上桌。
「不用淋醬?」可可走向餐桌。
「原汁原味,保證你吃了回味無窮。」他拿起刀叉切了一塊塞入她口中。
她被動地張口咬著,嘗到油脂的香氣散開,溢滿整個口腔,心跳卜通卜通的,血脈加速奔馳。
「好吃嗎?」方度非嘴角掛著懶洋洋的笑容,聲音渾厚低沉。
「嗯……」她不自覺的伸出舌尖舔去唇邊的汁液,教他看得目光沉迷。
可可感覺出他眼底的慾望,以及自己逐漸迷亂的意志,趕忙退開一步坐下,故作輕鬆說:「我餓了,開動吧!」
她安靜的切著牛排,享受他說的原汁原味,可是……
「幹麼盯著我的手看?」害她都覺得自己的手好奇怪。
「我在目測你手指的尺寸,好美……好性感。」他明目張膽地撫按著她的手。
「你用這種話拐過多少女孩子?一定很多!」可可責備地瞪他。
他用另一手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笑說:「我拐那麼多女孩子做什麼?要能拐到你一個,這輩子就很滿足了。」
很會說話,直接大膽又不誇張,誘得她芳心大亂。
「夠了。」發現他還握住她的手摩挲,她想抽出來卻被他握住。
「有沒有人說你的手指又細又直,很適合戴卡地亞的Love戒指?」他拉著她的無名指比了一下。
「想送我?」糟了,她一說完就後悔口不擇言,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他喜上眉梢,「好,就這麼說定了!」彷彿她那纖細柔白的無名指就是他的了!「我還要訂那款Love手鐲,把你牢牢的銬起來。」
噢!她聽得怦然心動,可該死的是,她幹麼要心軟地聽他胡謅?
她送他一個大白眼,甩開他的手舉起雙手道:「得了得了!我豎白旗投降。」
他馬上一臉驚喜,「我就知道你終究會嫁我的!」
「嫁你的頭!」可可拿起湯匙K他的頭,笑了出來。
他戲劇化地慘叫一聲,「不……你怎麼可以反悔?」
她更笑得不可抑止。
飯後,方度非開啟手提電腦,搜尋影像檔,指著照片對她說:「這就是南極洲,一個杳無人煙的冰封極地,彷彿是地球的盡頭,只有從世界各國來的科學家,瞧,這幢建築是美國阿曼森史考特研究站,是研究人員的基地。」
可可問:「他們都研究些什麼?」
「研究南極洲獨特的氣候,年代久遠的岩石,分析撞擊冰帽的隕石,還有野生動物。」他雙手枕在腦後蹺著腿,很是愜意的樣子。
「你呢,你研究什麼?」她很好奇。
「我不做研究,我負責基地的通訊設備。」
「通訊設備?!」
「那裡地處偏遠,通訊就很重要了。」
「咦?這又是哪兒?」她看到一張照片。方度非和兩個男人裸著上身在一處斷崖瀑布邊,比著勝利手勢。
「挪威西海岸的峽灣,古冰河時期遺留下來數不完的群山、深淵,景觀豐富多變。」他回道。
「挪威不是很冷嗎?」她不解他們幾個男人為何不穿衣服。
方度非笑說:「我們在比耐力,看誰能耐得住刺骨寒風。」
可可挑眉瞄著他,有些不相信照片中的人是他,他的身材沒有她想像中的文弱,而且胸前肌理分明,小腹結實,手臂強健有力。
「這又是哪?」她越看越有興致。
「這張是在阿爾卑斯山,全是雪景、草原、木屋和牛羊,很美吧?這是義大利的阿瑪菲海岸,有著漂亮的斷崖和細長的沙灘,更有美食美酒和一大片風格各異的豪華別墅,還有明尼蘇達州邊界水域,區內有上千個湖泊,是划獨木舟、釣魚的最佳去處。這是亞馬遜叢林、坦尚尼亞的塞倫蓋提平原……」
看完,她不敢相信地問方度非,「你都不用工作的嗎?」
像她,每天都得上班下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而他卻有那麼多時間跑遍全世界,所去的地方還不是一般的觀光都市,需要花費大把金錢和一番工夫才能到達。
她困惑的表情逗樂他,他揉揉她的頭笑道:「我熱愛自由啊!每結束一件工作,就去度個假放鬆心情。」
「所以這次結束了南極洲的工作,就來台灣休息,可是為什麼要選台灣?」這和他過去選擇的地方有很大的差別。
「因為想約你一起私奔啊!你想私奔到哪個地方?不如每個地方待兩三個月,這樣比較不會被抓。」
他又在開玩笑了。
可可不得不承認,他高大英俊、笑容迷人,富生活情趣,談吐幽默、敏感細心,還有,他有錢,又是專業人士,像他這樣條件的男人,的確很有資格邀女人私奔。
可可下午沒有排課,所以便提早回家,一到家卻發現家門口停了一輛陌生轎車,且屋裡傳來談話聲。
她進屋,便見有個高瘦男子和方度非正坐在客廳裡。
杜子貂一見到可可,便捶了下方度非的肩,「好傢伙,你這個見色忘友兼沒仁義道德的渾球!我才納悶你怎會跑來台灣呢,原來你收集十二星座美女之後,現在正朝各國佳麗邁進,嘩,度非,為什麼世界各地的美女都教你遇到了?」
方度非臉色一沉,「阿貂,別亂說!」
看見好友凜住的臉色,杜子貂轉身正色的對可可自我介紹,「小姐,你好,我姓杜名子貂,目前服務於台北市刑警隊。」
「杜先生,幸會,我還有事,失陪了。」可可禮貌的和他握手,轉身準備回房。
「啊!小姐,我剛才說什麼十二星座美女都是胡謅的,你別當真。」杜子貂越描越黑,招來方度非一記記白眼。
「你誤會了,我是方度非的姑姑。」
杜子貂瞇眼打量她窈窕的背影,「她……她是你的姑姑?這麼年輕,她有沒有男朋友?我想追她。」
方度非勾住他的脖子,「你省省吧,她絕對看不上你。」
「噫!我哪裡差了?」杜子貂不服氣。
「她喜歡的是我,你最好自動閃一邊去,免得傷心失望。」方度非說得自信滿滿。
杜子貂嘴巴張得老大,「可是,她不是你的姑姑?」
「這你就不用管了,快點討論駭客入侵電腦系統,以網路勒索的案件吧!」方度非坐回沙發,翻閱杜子貂帶來的檔案文件。
他是資訊工程師,也是IETF網際網路工程工作小組的組員,長期與軍警單位合作,專門協助各國政府、企業、金融等體系,查緝打擊網路犯罪。
過了幾秒,杜子貂忍不住又問:「她愛不愛你?」
「愛死了。」方度非笑呵呵地回道。
第四章
這一夜,可可躺在床上失眠,瞪著窗外星空發呆。
她腦子裡全是方度非的影子,才與他相處短短四天,一向冷靜的她,說話便變得衝動,還問他是不是想送戒指給她,真是的!怎麼會因為他一個眼神、幾句話就亂了陣腳,傻傻地被他牽著走,她的獨立、她的自信呢?都去哪了?
方度非說喜歡她,到底有多喜歡?喜歡到愛她?
她煩躁地輾轉反側,從床上坐起,又倒頭躺下,煩惱自己被他左右,自責自己突然變得軟弱,難道她……喜歡他?!
不,她倏地駭住,太荒謬了,她怎麼會對一個認識不深的男人有遐想?沒聽那個杜子貂說他收集十二星座美女,現在正朝各國佳麗邁進嗎?可見他多麼玩世不恭,說不定還是個玩弄愛情的高手,她又不準備和他一起玩,何必招惹他那種男人。
唉!心情要命的沮喪。
也許是失戀的關係,才會讓她亂了方寸,迫切的想抓住任何接近她的男人,一定是這樣,可可暗自決定,從明天起要和方度非保持距離。
「可可!可可……」可可明明聽見方度非的呼叫聲,卻急急直往前走。
方度非三步並作兩步,趕在巷口追上她,輕聲問道:「你為什麼不理我?」
她臉上的墨鏡徐徐往下滑,盯著他想,可惡,一定是太久沒去行天宮拜拜去霉運,才會被他逮個正著。
「沒有啊!」她昧著良心說,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離。
「那麼,為什麼剛才怎麼叫你就是不肯等我?」他打量著她。敞開的風衣下是剪裁合身的洋裝,有股含蓄的性感。
「你有叫我嗎?喔,抱歉,我沒聽見。」她裝傻。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存心躲我。」方度非的目光在她素淨粉臉上,仔細地覷了一遍。
「對不起,我約了人。」這樣說他該識趣了吧?
不料,他卻追問:「約了誰?男朋友?」
他見她沒開車,揣測是不是有人來接她。
「你管得真多。」她惱了,這傢伙以為自己什麼身份,竟敢管到她頭上來?
可可不理他,繼續往前走,方度非馬上跟上,與她並肩而行。
「方度非,你已經長大了,不要再當拖油瓶跟著我了。」
他仍不以為意地看著她,認真地說:「你不應該再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
她覺得奇怪的問:「為什麼?」
他衝著她笑,「因為你已經有我了,還要其他男人做什麼?」
自大狂!
她瞪著他,妥協的說:「好了,我真的約了朋友,是女的,你別擋我。」再不讓開,就把他打到滿地找牙!
「我好高興。」
「你好高興?嗑藥啦?」
他煞有其事地撫著額道:「沒嗑藥。但我還是很興奮,你為我打扮得這麼美麗。」
「亂說!我的美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冷哼,還真容易興奮。
可……怪了,看著他,她幹麼要心跳加速、面紅耳熱,跟著他一起興奮?
「有,你美麗的眼睛看著我,還想勾引我。」他朝她眨眨眼。
好可怕!這傢伙的眼睛才會放電哪!要是真的被他電到,她寧願打個雷下來劈死她算了。
「我這雙美麗的眼睛,看任何人都是這個樣子,你想太多了。」
驀地,方度非伸出手來,勾住她的脖子,低頭就要吻她。
可可偏過頭,他毫不遲疑的吻上她的粉頸,她倒抽了一口氣,旋即用力推開他。
「你、你、你……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好不好?這是人來人往的巷子口耶!你居然……居然……」光明正大的在她的脖子上種草莓!
「你是不是也很興奮?」他笑意更深了。
「我只覺得頭上有很多烏鴉飛過!」她掄起拳頭,朝他那張英俊的臉揮去。
方度非早有防禦,矮身躲過攻擊。
一拳不中,可可更氣,揮拳抬腳攻勢凌厲,砰地一腳擊中他的腹部,痛得他跪地不起。
見狀,她立刻招了輛計程車離開。
她離開後,方度非站了起來,神情輕鬆得像完全沒捱過揍,也招計程車跟著。
中午,可可和桑小裘約在東區的西餐廳裡用餐。
「喂,可可,最近你有沒有聽到有關龔耀揚的八卦?」桑小裘吃著沙拉,語調有些含糊不清。
「怎麼,要結婚了?」可可語氣平和,已不像當初那樣生氣。
桑小裘嘿嘿冷笑,幸災樂禍地說:「才不呢,聽說龔耀揚被王氏集團的千金甩了。真是報應。」
「你怎麼知道?」可可倒有些愕然。
「聽我的表姊說的,她夫家和那王小姐家有姻親關係,是王家的人說出來的,還笑龔耀揚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呢!」
「怎會這樣呢?他跟我解除婚約時,還說跟那位王小姐快論及婚嫁,該不會是誤傳的吧?」
「我看可能性很小,其實王家小姐是出了名的玩家,男朋友一個接一個換,哼!龔耀揚不自量力,還以為自己可以攀龍附鳳,結果不知怎地,還被八卦雜誌傳他是牛郎,他完蛋了。」桑小裘說得心花怒放,好像是她出了一口怨氣。
「要真是這樣,他的美夢成泡影了。」可可瞭解龔耀揚那個人的企圖心有多旺盛,只是成功非一蹴可及,這回他的前途因此搞得一塌糊塗。
「哼!前陣子他還踐得二五八萬的,這下子看他怎麼見人?」桑小裘痛快的咬口薄荷羊排,吞下後又唾罵,「反正啊!天下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見異思遷、見利忘義、見獵心喜、見錢眼開,我早就看透了。」
「湛小姐,有位先生送花給你。」一名服務生過來,呈上一大把花束。
「嘩!白玫瑰,還是英國的稀有品種耶!」桑小裘眼色驟亮。
可可錯愕了下,問道:「誰送的?」
服務生指向靠窗位置,坐著一名男士,「是方先生送的。」
可可看向服務生口中的方先生,Shit!他怎會在這裡?
「咦!那不是你的侄子,叫他過來一起坐……啊、啊痛……」桑小裘被可可狠狠踹了兩腳。
可可朝服務生瞪眼,氣呼呼的說:「俗氣巴拉,把花拿回去,不收!」
服務生不敢多言,拿著花束交還給方度非,可是方度非不知跟他說了什麼,那束白玫瑰又原封不動再送回來。
「方先生說,這些花代表他純潔的心,請湛小姐務必笑納。」服務生再把白玫瑰遞上。
「好浪漫……喔!」桑小裘又被踹了一腳。
「閉嘴!」可可不接,故意說:「叫他把花給吃了,我就相信他的心是純潔的。」
「嗄?!」服務生滿臉黑線條,再拿著花束回到方度非身邊。
原以為他會知難而退,不料聽見桑小裘驚呼連連,可可抬頭一瞥,哇咧!她瞪大雙眼,看得都快瘋了。
他他他……在幹麼?竟然真的在吃花,而且吃一口花配一口香檳,態勢悠閒還不忘朝她舉杯敬酒。
「可可,他做錯了什麼事,你一定要這樣懲罰他?」桑小裘為英俊的方度非喊冤叫屈。完全忘記一分鐘前,自己是如何激昂慷慨地數落天下男人。
「神經病!」可可咬牙低咒。
方度非不尋常的舉動,引起其他客人側目竊語,令可可最傻眼的是,他竟無視旁人錯愕的表情,一口一口的吃。
待他吃完,他把光禿禿的花莖高舉,然後走向她們問:「兩位小姐,介意我坐下嗎?」
「請坐。」和帥哥同桌用餐,桑小裘樂得答應,立刻要服務生把他的餐具挪過來。
可可捧著腦袋,神情懊惱地問:「你、你要跟我跟到……到什麼時候?」
「小時候你保護過我,現在換我照顧你,我只想報恩而已。」他凝視著她,雙眸溫柔得似滴得出水來。
「如果你是因為報恩而照顧我,已經足夠了,就到此為止。」她睨視著他,心想,這麼大個人不要再當拖油瓶了吧!
「可是我仍然覺得不夠。」方度非笑著回答她。
「不夠?什麼不夠?」可可不解問。
「我想照顧你一輩子,跟我交往吧!」他笑得很性感,足以迷倒在場所有的女客人。
「是啊!男人應該要照顧女人。」桑小裘興奮得好像被追求的人是她自己。
「你說,他是不是很變態?吃花、吃花耶!」可可憤憤道。
「可是,是你要他吃的……」桑小裘噤聲,因為可可的臉色已一陣青白交錯,雙手握拳。
這個桑小裘竟然敢給她吐槽、漏氣,枉費她們四年同事兼十年的姊妹交情。
可可瞇起眼迸出聲,「桑、小、裘!他給了你什麼好處?說!」
「嗄?什麼好處?」她轉頭看向可可。嘖!她胸膛起伏迅速,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那你為什麼一直幫他說話?」
「因為……因為我感動啊!」
「他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讓你感動?」感動到胳臂要向外彎!
「人家方先生說要照顧你,而且是一輩子耶!多好。」如果換作是她,早就撲過去了,真是的!她浮沉情海數載,就沒遇到過這種男人。
「免了,我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說得她好像有人要就該偷笑。
「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呀!你都不知道,自從姓龔那個傢伙甩……呃,和你分手之後,大家怎麼說你。」
「管別人怎麼說,我問心無愧。」可可冷道。
桑小裘咳聲歎氣,「話是沒錯啦,但分手後你都不肯交男朋友,大家都認為你對姓龔的餘情未了,一心等他回心轉意呢!」
「什麼?!我等他回心轉意?我又不是吃飽撐著。」一聽被人看扁,可可臉色更難看。
「還有更難聽的,要不要知道?哎!算了,你會受不了的,還是別說了。」桑小裘以退為進,這招靈驗得很。
果然,可可一定要聽,「什麼?你說!」
「說你捨不得堂堂一位外商總經理溜了,還在等機會……」她欲言又止。
「什麼叫等機會?」
「等著挽回龔耀揚的機會呀!」
「我又不是白癡,才不要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
「沒法子啊,你的表現就是這樣,難怪大家都這麼想,所以我巴不得你交個男朋友給他們瞧瞧。喏,方先生這麼有誠意,條件又好,你就答應交往吧!」桑小裘用激將法。
「等等,你說的事,我怎麼都沒聽到?」可可有些起疑。
「拜託,你是當事人耶,這種話人家當然在背後偷偷說、偷偷笑,怎會給你聽到?」桑小裘分析得頭頭是道。
「可可,跟我交往保證你不會後悔。」方度非見機不可失立刻開口。
「我……」可可眼底閃過一抹掙扎,「不,我不想利用你。」
「可可,是我要求交往的,沒有人說你利用我。」這樣替別人著想,他心中不禁欣賞她的善良。
「但我無心談戀愛,這樣對你不公平。」和龔耀揚談戀愛,甚至訂了婚,最後還不是一場空。
「又不是要你跟我結婚,只是交往而已,怎麼樣?」
他等著她的回答,凝視著她的眼神好抑鬱,害她心頭一窒。
他的眼神好抑鬱……啊!關她什麼事?
「你做事都這樣衝動?」其實她的心早已開始動搖,但才剛失戀令她信心受挫,對感情裹足不前。
「人只能活一次,為什麼不呢?也許這輩子我就遇見你這麼一次,錯過了就沒機會,我不想到老的時候,才發覺錯失了你,後悔都來不及。」這不是衝動,他一向沉穩冷靜,但男人嘛,要勇於把自己的想法付諸行動,男人的哲學是行動哲學。
「你可不可以別說得……說得那麼癡情?」他很超過哦,害她好為難,還害她莫名感到歉疚,不知道拒絕這麼有誠意的傻男人會不會遭天譴?
「沒法子,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你讓我神魂顛倒,日夜思念,沒有你,我根本無法好好專心做任何事,所以我決定要跟你交往。」然後結婚!他在心底補上一句。
「好啦!就答應嘛,先交往看看,又不吃虧。」桑小裘的媒人扇子猛扇著。
「你閉嘴!」可可吼道。
「哇!天地良心,好心沒好報,沒天理的世界。」桑小裘一副氣得心臟病要發作的樣子。
可可還是搖頭,殘忍地說:「我說過,你離我心目中的理想情人還有一段距離,不能讓我心動。明知道你不合適,又何必浪費時間,況且,一個人比兩個人好,沒有瓜葛、沒有牽絆,我不需要拖油瓶。」
「你試都沒試過,怎知道我不合適?如果你覺得不合適,大可把我甩了,我絕不會怨你。」他已經連尊嚴都不顧了,她應該會有一絲絲感動才是。
啥!還沒正式交往,就開始討論被人甩,嗚……方度非,希望你夠堅強。桑小裘寄予無限同情,同時猛朝可可打眼色,要她知道把握哪。
可可有些撼動地看著他,像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終於開口,「不。」
「不?!」
桑小裘垮了肩,無比洩氣,方度非則凜起臉,眼中覆上一層薄霜。
「藉口!什麼理想情人,根本是你逃避的藉口,龔耀揚不是讓你心動了嗎?結果咧?他不但沒保護你還傷害你。」桑小裘狠狠的罵,想罵醒她。
這兩個人想怎樣?聯手批鬥她。可可臉色一沉,有點不高興了,拎了皮包奔出餐廳。
「款!不過一次失戀而已,就缺乏自信到自卑,再從自卑到自傲,什麼理想情人?她根本是逃避。」桑小裘拍桌子出氣。
「沒關係,我就當作是磨練、鍛煉、試煉、修煉自己好了。」反正愛情沒有經過磨難,又如何開美美的花、結甜甜的果呢?他在心底安慰自己。
「嘿嘿!你不怕死喔!」桑小裘斜睨著他。
方度非挑挑眉,「什麼意思?」
「你沒聽她說什麼來的?一個人比兩個人好,你沒機會啦!別浪費時間、浪費精神、浪費……糟了!她想孤獨終老嗎?媽呀!她竟然這麼想不開。」桑小裘越說越擔心。
「放心,有我在,她不會的。」他說得信誓旦旦。
桑小裘驚愕,旋即笑開朝他舉杯敬酒,「太好了,一個有信心,一個有見鬼的原則,來,預祝你們交往愉快。」
他也笑了,笑得不可一世。
晚間七點,湛奶奶和常勝伯從阿里山回來,可可去車站接他們,提著大包小包名產進門。
「度非、度非呢?怎麼不見人影?」一進門湛奶奶便嚷嚷。
「我在這兒。」方度非站在樓上的走道往下看他們。
「呵呵!度非,祖奶奶特別帶了許多名產給你嘗。」湛奶奶向他招手,要他下樓來。
常勝伯也樂陶陶地說:「是啊,太太說你在國外待久了,一定很懷念台灣的特產,所以每樣都買回來,你快來嘗嘗。」
「謝謝祖奶奶,可是……我現在不能吃東西。」他突然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呻吟。
「怎麼了?」大伙嚇一跳。
「我……沒事,只是肚子痛。」他似乎連說話都有些吃力。
「哎呀!一定是吃壞肚子了。」
可可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不假思索急道:「你沒事吃花幹什麼?這下子不吃出問題才怪。」笨蛋!那些漂亮的花肯定有不少農藥,不知有多毒?
「嗄?!度非吃花?什麼花?」湛奶奶瞠目問著。
「呃……」可可語塞,怎好意思把中午的事說出來,支支吾吾開口,「那個……東區有家飯店推出春之饗宴,用了很多花做食材,度非吃了不少,所以……」
「那快去看醫生。」常勝伯上前要扶他。
「不用了,我已經看過醫生了。」他仰頭問可可,「可不可以扶我進去休息?」
見他一臉痛苦,臉色蒼白、兩眼無神,額際幾撮髮絲還被汗水浸濕,可可不忍棄他不顧,馬上把他攙扶起來。
「還很痛嗎?該死,把花全吃進肚子裡,不痛死才怪。」她吃力的把他安置到床上,想讓他躺下休息。
「嗯……痛……」他偎在她懷裡呻吟。
「你吃藥沒?藥咧?」她張望四周,桌上除了一台銀黑色筆記型電腦外,就只有幾本書。
「吃過藥了。」他坐在床邊,臉埋在她的胸前。
可可瞇眼,垂目望著看似虛弱的他,雙手環在她腰上,咬牙道:「你一定是吃錯藥。」
「我肚子痛,很需要你的安慰。」他抬頭,癡癡地看著她。
「你如果再不放手,我的拳頭會好好的安慰你,到時候你會吃很多藥。」她瞪住環在她腰側的手,警告著。
「好。」他頭仍貼在她胸口。
「好什麼好?」可可皺眉,察覺他的身體比她想像的還要健壯結實。
「你不是想揍我?揍吧!」坐在床緣的方度非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樣。
見狀她立刻往門外走,不料,他眼明手快地攫住她的身子,迅速抵在門扉上,兩人便密實的熨貼著。
「你……」她有些怔愕,沒想到他的動作那麼快。
「你要走的話,就得先把我甩開再走。」他的語氣溫柔,卻又滿含著威脅。
這是什麼嘛?他貼得又緊又用力,教她怎麼甩得開他呀?
她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方度非,請你尊重一點,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人!」
他雙眉一皺,沉聲問道:「你以為我當你是什麼女人?」
兩人互瞪著,可可卻漲紅了臉,意識到他的企圖,她又氣又急。
接著,她發誓她不是不反抗,而是根本來不及躲,唇瓣就被熱燙地封住,更奇怪的是,她覺得頭昏目眩,意識和理智瞬間被抽離。
方度非微微調整位置,好更深切地吻她,用盡他所有的熱力,讓她更昏眩。
此刻,她發覺這彷彿才是她的初吻,如此的動人心魄,她的心臟像被人以一記迴旋踢踹爆。
「看,你並不排斥我。」他放開她,抵著她的額低低地說。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這麼……」可可避開他灼熱的氣息,不知該如何形容他,一見面就說要跟她交往,還吻了她,是輕率?厚臉皮?還是衝動?
「其實我一向不是個衝動的人。」他試著讓她瞭解。
他的工作需要長時間安靜、沉穩的思考,才能耐得住繁重的工作量,只有這一次,他一頭栽在愛情裡失控。
她氣嚷,「你的表現還不夠衝動?在眾目睽睽下吃花,現在又裝病耍我,天!你的行為根本沒經過理智允許,就隨便亂來,還敢自鳴得意。」
「是啊!只有對你才這樣,別人想要都沒有。」他大言不慚。
「你這人不但衝動,還是個自大狂!」
「配你剛剛好,因為你缺乏勇氣。」他看她的眼神,像要把她一眼就看透。
「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缺乏面對錯誤感情的勇氣,為了害怕再失敗,寧可不要開始,說穿了,你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放棄爭取幸福。」
方度非的話揪著她的心,也讓她氣炸了。他為什麼輕易就戳破她不願、不敢面對的事實,同時也提醒了她,龔耀揚的背叛,真的在她內心造成這麼大的衝擊?
第五章
台北近郊一處隱匿的商業俱樂部內,杜子貂與方度非坐在吧檯前的沙發喝酒閒聊。
「你的假期什麼時候才結束?」杜子貂晃動著手中的酒杯,態勢悠閒。
「還沒決定,但不可能太快。」方度非嘴邊隱著一抹笑。
杜子貂挑眉問:「難道你也會工作倦怠?」
方度非喝了口馬丁尼,笑著搖頭。
「或者你還想去探訪什麼自然景觀、世界奇景?拜託,天涯海角都被你玩遍了,還不滿足。」杜子貂哇哇叫。
「不,正好相反,這次我打算定居台灣。」他若有所思地回道。
「喂,不是認真的吧?浪子要結束浪跡天涯的日子,你習慣嗎?」杜子貂很懷疑,一向喜歡四海為家的人,怎會突然想要安定。
「正因為天涯海角都玩遍了,才想有個家。」
「哦!為了女人,嘿嘿,想不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為一個女人想要安定。」杜子貂想起上次見過的可可,隨即疑惑地問:「為什麼是她?我記得不是還有幾個女人也很喜歡你,有的有錢、有的性感美麗,她們都等著你求婚,不然,你招招手,她們也會馬上跟你求婚。」
「唉!你不懂!」方度非拍拍他的肩歎息。
「嗄?」杜子貂更困惑。
「當愛上的時候,自然就想安定下來,想有個溫馨的家。」方度非說出心中的感覺,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杜子貂雖然不解,仍道:「哦,那恭喜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她不肯呢!」方度非有些洩氣,最近可可都刻意避著他。
「不肯結婚?想不到你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哈哈哈!」杜子貂嘩然大笑。
方度非再向調酒師要了杯酒,很受傷的說:「她說不愛我。」
「哇哈哈!終於有女人不肯愛你。」杜子貂笑得更開心,魅力所向披靡的帥哥竟然被女人拒絕。
「是啊!從沒有女人讓我如此失敗的,比查緝、追縱網路犯罪還費煞心思。」方度非語氣滿是笑意,似乎並不擔心佳人不愛他。
「請問是方度非方先生?」兩名外國男子靠近杜子貂詢問。
杜子貂看了看來人,不動聲色地問:「有什麼事嗎?」
兩名外國男子互使了個眼色坐下來,從懷裡拿出證件道:「我們是來自美國FBI電腦犯罪防制隊,負責偵查網路犯罪,兩個月前我方一直以電子郵件和你聯絡,可是你都沒有回復,所以我們只好親自找來了。」
方度非淡漠的撇過頭,不打算理會。
杜子貂難得過過跩癮,很臭屁的說:「是嗎?我很忙,忙著休假,沒時間理會那些垃圾郵件,大概都被我刪掉了。」
兩名男子面帶慍色,卻敢怒不敢言,杜子貂更得意了,「說吧!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上次你幫我們追蹤入侵並癱瘓軍方電腦系統的駭客,成功的逮捕犯人,局裡很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材,想延攬你來總部,並且有意將國家網路犯罪防制訓練的計畫交給你負責。」
「咻——」杜子貂吹了聲口哨,「你們的待遇和福利是超高的,可是……」他看著方度非起身離開,「我酷愛自由,沒興趣長期待同一個地方做同一件工作。」
「方先生,希望你再考慮,條件任你開。」
現在網路犯罪日益猖獗,甚至有些網路恐怖分子癱瘓全國網路,非法取得軍事電子通訊,造成政府、軍事、經濟活動遲滯,嚴重威脅國家安全,加上查緝困難度高,必須網羅像方度非這樣的資訊人材。
杜子貂笑看著好友走出大門,才好整以暇的說:「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方度非。」
「什麼?」兩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說:「方先生不需裝了,我們進來之前,就有情報確定你就在這裡。」
「方度非是在這裡,不過,剛剛離開了。」杜子貂指指門口。
「啊?!」兩人傻眼,不敢相信專門協助各國政府、企業及金融體系,查緝、打擊網路犯罪的網際網路工程師,竟是個媲美明星的絕色男子?
情人節前夕。
「直拳、勾拳、正踢、側踢、側蹬,戰鬥有氧的每個動作都必須做得迅猛,有爆發力,最好能達到熱血沸騰的境界,才能享受身心完全釋放的暢快感受。」隨著節奏強烈的音樂,可可在健身房指導學員挑戰極限與耐力。
學員們個個賣力的跳,以期能達到燃燒脂肪健美身材,情人節當天才能穿上美美的衣服去約會,所以今天的課程多延了十分鐘才下課。
可可走出教室,準備進更衣室時,忽地有人捧著一大把花擋在她面前,一看就知道是九十九朵玫瑰那種,花團錦簇把對方的上半身全遮住,只見到對方的褲管和發亮的皮鞋。
情人節快到了嘛,看到這種情景也不奇怪,於是她往左邊閃開,但那雙腳也跟著往左邊移。
她只好往右邊走,那雙腳也跟著往右邊站,她再往左……往右,咦!那雙腳擺明有意擋她的去路嘛!
她抬頭看個究竟,想問清楚對方想做什麼?
突然悠揚的樂聲響起,有六個小提琴手從門外走進來,現場演奏著Nobodywantsrobelonely。
可可愣住,「怎麼回事?」
許多同事及會員聽見,紛紛聚過來,桑小裘也跑過來問:「什麼事?」
可可毫無頭緒的搖搖頭。
拿花的人把花放到可可腳下,「可可,我愛你。」
「龔耀揚!」花束移開,可可赫然看見他的臉,駭然倒退好幾步。
龔耀揚往前握住她的手,在小提琴浪漫樂聲中,溫柔道:「可可,情人節快樂。」
可可被嚇得魂不守舍,劈頭就問:「你是怎麼進來的?你來做什麼?」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這裡的會員,當然可以進來。」
龔耀揚當初就是因為參加這家健身俱樂部而認識她的,兩人相戀、訂婚,直到他提議分手後,就不再來這裡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在上班耶,帶這麼多人進來,要是被我們經理知道,我會被開除的。」她把他推到一旁低聲責罵。
「是嘛,龔先生要送花搞浪漫,來錯地方了吧?」桑小裘趁機虧他。
龔耀揚乾笑兩聲,故意裝作沒聽懂,親密的摟著可可說:「放心,你們的李經理和我是好朋友,我當然是經過他的同意才帶這支小樂隊進來,很驚喜吧!還有喔……」
他很得意地彈彈手指,一名身穿廚師制服的人推著餐車進來,可可聽見旁觀的女同事,發出與電視廣告上一樣的聲音,「嘩!金莎。」
那些金莎被堆放成心形蛋糕狀,很壯觀的三層,閃閃發亮置於餐車上。
「你……」可可昏了,一切都在狀況外,完全搞不懂。
「來來來……大家這邊請。」倏地,俱樂部的李經理領著一群人,聲勢浩蕩的進來。
可可瞠目結舌,那群人顯然是電視台記者,個個肩扛攝影機、手拿麥克風,而且衝著她和龔耀揚這邊來。
「耀揚、可可,你們站過來公司的招牌前,順便打廣告。」李經理直把兩人推到大門的櫃檯前,好讓牆上的招牌入鏡。
他接著回身又對大家說:「各位,我們的男主角因為一時不察,與女主角發生一些誤會,現在男主角懇求她的原諒。」
頓時,燈光一亮,全集中在龔耀揚和可可身上,弄得她轉身想逃。
龔耀揚一把拉住她,當眾宣佈,「可可,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請你原諒我,讓我重新追求你好嗎?」
啥?!可可蹙攏著眉頭背著鏡頭,忍不住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他在鏡頭前,很虔誠地說:「可可,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
可可很無奈,也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堪,冷汗狂飆著以求救的眼神看桑小裘,期盼她想個辦法解圍。
桑小裘無奈的聳聳肩,擠過來對龔耀揚低聲說:「龔先生,有什麼話私底下對可可說就好,何必把場面搞大?私下解決就好了啦!」
龔耀揚不理勸告,心想他給足了可可面子,她絕對不會拒絕他。
「可可,我為了你茶飯不思,你一定要原諒我。」他又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求她。
搞了這一堆令人炫目的把戲,只嚇得可可粉臉慘白又尷尬,抓住桑小裘的手直問:「怎麼辦?」她好想挖個洞溜出去。
「他真是狡猾,用這種方式逼你,哼!」桑小裘轉頭拍桌大罵,「龔耀揚,你好卑鄙,搞了一堆花樣,以為就可以掩飾自己的錯嗎?你說!」
龔耀揚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在眾人注目下,他忍住!
「可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但我知錯能改,我請這麼多人為我們見證,表示我的真心誠意,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咚!好個龔耀揚下跪了。
「啊……」可可被他嚇得雙腳一軟。
桑小裘趕緊扶住她,「你撐著點,看我怎樣掀他的底罵臭他!」
「不要,小裘,別把事情鬧大了。」可可搖頭,即使在許多鏡頭下,有時候不見得真理是非就能分明,現在大家只看見龔耀揚又跪又求的有多誠懇,沒人知道他當初有多惡劣。
「嘩!這麼浪漫的男人,又勇於認錯,湛小姐有什麼話要說嗎?」有記者把麥克風遞到可可面前。
唉!大家只看到他浪漫與勇於認錯的表象。她很無奈的回道:「給我時問考慮吧!」沒給她時間,她怎麼跑得掉?
「還要考慮什麼?」記者追問。
「考慮……考慮我還有沒有勇氣接受。」看到他都差點嚇死了,哪裡還有勇氣?
「可可,以後我一定會很疼很疼你的,我保證愛你一生一世。」龔耀揚跪著說了許多懺悔的話,又承諾未來,博取大眾的認同,根本就是想逼她無從抗拒。
眼看自己成為眾人的注目焦點,可可心生厭煩,只想逃開眼前這場荒謬劇。
迫於情勢所逼不得已,她只好答應道:「好好好,我原諒你了!你可不可以起來,讓我離開這裡?」
聞言,眾人大聲鼓掌,混亂中,龔耀揚冷不防傾身親了可可一下,令她欲哭無淚。趁著記者改拍其他鏡頭,她和桑小裘立刻逃離現場。
身後隱約還聽見龔耀揚說:「她很害羞……」
晚上,可可拖著疲憊身心回家。
整個下午,她好想逃,逃離有龔耀揚的地方,逃離這團混亂與錯誤的艷羨目光,她根本沒想過要跟他復合,她可以原諒他,但絕不會再接受他的追求。
一打開家門,眼前的景象打斷了她的思緒。
喝!今天家裡比平常熱鬧百倍,客廳滿滿一票人……在看電視?!
有李冠軍夫婦、賣早餐的杜大媽、巷口開超商的老闆帶著老婆小孩一家……怪了,怎麼全都來了?
啊……不妙!
可可止住腳步,盯著正在播新聞的電視螢幕,心裡立刻明白怎麼回事,大家肯定是在等她回來聊八卦。
她轉身準備開溜之際,杜大媽的小孫子指著她叫,「姊姊回來了!」
「可可!」眾人一致回頭,教她無所遁形。
「嗨!大家晚安。」前所未有的虛弱無力襲上她。
「可可姊,剛才我們看到那條新聞了耶,好浪漫喔!你有沒有很感動?這麼大手筆,肯定是情人節最in的新聞耶!」超商老闆念國中的女兒如夢似幻地擋著可可。
「來了,來了,重播嘍,別吵!噓……」不知誰大聲嚷道。
電視螢幕上的主播笑得好甜,愉快的說:「明天就是西洋情人節,用什麼方式向你的情人表達愛意,討你的情人歡心,是最甜蜜又最有效的呢?台北市有位男子……」
嗚嗚嗚……去他的歡心,甜蜜個鬼!
「可可,你不是跟他分手了嗎?他還癡心的要重新追求你,你打算怎麼辦?」
「他有跟你求婚嗎?」
「那九十九朵玫瑰花咧?在哪?給我們看看嘛!」
「還有心型金莎蛋糕好炫,有沒有帶回來?」
眾人熱情的詢問,讓可可覺得好煩!
「可可,那個男人反反覆覆,專門搞噱頭,你要小心點,千萬別上當!」湛奶奶搖頭歎息。她一直都不喜歡龔耀揚。
真是疲勞轟炸,可可扶著額頭,原本的頭痛更痛了,雙腿一軟,煩得幾乎要昏過去。
一雙堅實的手臂接住她軟趴趴的身子,讓她偎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想不想出去透透氣?」方度非低聲問。
她點頭,只聽他向奶奶說:「祖奶奶,你別擔心,我會勸她的。」
「好,好,你們都是年輕人,比較好溝通,勸勸你姑姑別這麼傻。」湛奶奶回道。
出門後,兩人走到車邊,見可可拿出車鑰匙,方度非立刻接過,「我來開車。」
上車後,他發動車子握住方向盤問:「想去哪?」
「沒人認識我,沒人會跟我囉唆的地方。」她癱軟在椅子上喘了口氣,心中仍然煩悶極了。
「好。」他踩下油門駛離湛家。
一路上,車子開得很平穩,音樂很輕柔,舒緩了可可的壓力,方度非熟練地操控方向盤,偶爾打量她一下。
不久,他們來到民生東路上的一間飯店,他停好車,牽著她走進電梯,來到飯店的酒吧。
「這裡很安靜。」方度非選了角落的沙發坐下,向服務生點了餐。
緩緩的琴聲,舒適的歐式座椅令人放鬆自在,落地窗將民生東路上忙碌吵雜的人聲車吼隔絕開來。
桌面擺著水晶燭台,上面暈黃的燭光搖曳,可可臉色仍然很差,神情憂鬱,而方度非則靜靜地打量她,犀利的目光似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暗暗吁了口氣,再看看他,好奇怪,自始至終,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坐在那裡,就讓她感到安心,好像發生再大的事都不用害怕了。
服務生端菜上來,可可一看,訝然道:「這麼多,怎麼吃得完?」她可沒有胃口吃得下。
「你一定還沒吃晚餐,來,這裡的牛肉麵鮮香夠味,吃點吧!」他體貼地撕了筷子包裝遞給她。
可可接過筷子,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你帶我私奔,好不好?」好教龔耀揚找不到她。
他立刻承諾回應,「好好好,只要你喜歡,我帶你去天涯海角。」
「不……不要對我太好,我禁不起另一場感情試煉。」她想想,很矛盾地害怕自己禁不起誘惑。
他不語,臉上堅毅的線條流露出冷峻,然後到她身旁將她攬在懷裡,讓她哭了一會兒,拿了杯酒給她暍,但她卻又顧著低頭啜泣。
「你的臉色真差,喝下去會讓你好一點。」他霸道且無轉圜餘地的半逼迫她喝了一口。
喝了一口酒,果然感覺好多了,可可不禁感謝他適時的強勢鎮定了她的情緒,但仍然尷尬的不敢抬頭看他。
「還在為那件事難過?」低沉安穩的嗓音問。
她臉上掛著淚水,狼狽的點點頭。
「整件事你一點錯都沒有,沒什麼好難過的。」他撫弄著她的頭髮。
「可是他現在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以後我怎麼出門見人呢?」她總覺得有股擺脫不了的陰影糾纏。
方度非按住她雙肩,嚴肅地說:「沒什麼好可是,擔心以後怎麼出門見人的是他,不是你。他這麼大的一個人,自己做的事該由自己負責,你替他承擔有什麼用?你又能承擔多少壓力?何況你又不愛他,有什麼好顧慮的。」
這番話像點醒夢中人,令她如釋重負,「對,我又不愛他,為什麼要不斷遷就他無理的要求,姑息他荒謬的行為。」
「是啊!為什麼要讓他把你的生活搞得灰敗慘淡?真是傻瓜。」
「我不是個聰明的人,遇上愛情這檔事,只有變得更加愚蠢。」她喝了一口酒,自嘲道。
「能想通就是聰明人。」方度非舉起酒杯說,「來,敬你,喝完這杯酒把不愉快都忘了,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他頓了一下,低聲在她耳邊說:「不過,得跟我在一起才有效。」
可可臉紅了,低頭喝了兩口酒,突然想到什麼,疑惑地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愛龔耀揚?」
他瞅著她,真的好喜歡看她臉紅的樣子,「道理很簡單,他送花又下跪搞大場面,如果你還愛他,早就感動得投入他懷抱了,而不是覺得難堪無措,還處處閃避旁人羨慕的眼光。」
天!可可怔住,傻傻地看著他,感動得說不出話,他真的懂她。
「謝謝你。」她又想哭了,但嘴角是上彎的。
「傻瓜。」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
愛情真讓人變傻,就連一向果斷精明的他,一腳踩進愛情裡也差點直鑽牛角尖。
當他看她哭得這麼慘,便開始擔心地想,原來她一直沒接受他,全是因為龔耀揚的緣故。
太糟了,他得快快擄獲她的心,不行!恐怕來不及,還是先向她求婚……不,得馬上把她娶回家再說,免得她跑掉。
一時間,他忐忑不安,各種負面的想法全都跑出來,想想,他更擔心龔耀揚對可可不肯罷休的態度。
後來,他命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整理思緒,加上剛才她間接承認不愛龔耀揚,他一顆心才定下。
「來,吃東西,別餓壞嘍!」方度非心情大好,夾起煙熏鮭魚餵進她口中。
可可被動地吃著,心底滿是溫暖。
她故意裝得很崇拜笑道:「那你很聰明、很厲害哦!」
「嗯,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你總算知道了。」他故意大言不慚地逗她開心。
他不但懂她,還體貼的想到她整個下午懊惱地吃不下飯,所以帶她來這裡餵飽她。
先前她被龔耀揚嚇壞了,現在寬了心,這才真感到餓壞了。
吃飽喝足之後,方度非提議,「你就舒服地靠在我身上,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她緘默,靠著他寬厚的肩,心底激動得說不出話。
方度非很喜歡她倚在他身上,其實他更喜歡把她摟在懷裡,渴望抱住她熱情擁吻,吻得她透不過氣,吻得她顫抖。他因自己熱切的渴望繃緊了身體,卻只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