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脸色却更加凝重:「少爷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可我们宁愿他大哭大闹一场也好过闷在心里。他是自幼给宠大的,难免有些骄气,旁人总以为他骄纵任性,但要是他只有骄纵任性还能让这麽多人宠著吗?!」小暮说了这许多总算说到重点:「所以少爷若有不礼貌或是得罪锦织会长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锦笑著摇摇头,笑道:「他不过刚醒来一会儿,还来不及得罪我,倒是小暮你一天到晚给他整得不恼吗?」
「东山少爷只是爱玩闹罢了,况且他对我有恩,再怎麽整我,我也不恼。」小暮笑笑说道。
「哦?」锦好奇问道:「他对你有恩?」
「嗯。」暮点点头,回忆起以往:「我哥哥欠下一大笔赌债无力偿还,赌场原要拉我偿债,後来刚好给少爷看到,他便替我哥还清债务买下我。」暮微微一笑,半带自嘲:「十分老套的故事,但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幸与不幸的分野。」
「然後你便伺候他到现在?」
「呵…」暮看了锦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像是想起什麽,不由笑了出来:「我原先以为少爷和那些想拉我去还债的人一样,他一碰到我便让我在他手臂狠咬一口,印子到现在还在呢!少爷原是极怕疼的人,那时他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是没让人拉开我…他虽是任性却是再温柔不过的人。」
锦看了沈睡中的东一眼,觉得暮说的对极了,可不就是他初见东时的印象。
暮一面回想,一面絮絮说著他和东初见时的景像…
待小暮松了口,东才说了一句:“你比阿丹咬人还疼,我可不能养你。”
瞪了东一眼,小暮回道:“我才不要你养。”
东听了竟然笑道:”那最好了,我养了小猫、小狗、小猴儿、乌龟、鸟儿…可就没养过人,还真不知道要怎麽养你才行。”
听东拿他跟狗儿、猫儿比,小暮愈发恨了,冲过去就想揍东一顿,东却把他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我的小猫、小狗、小猴儿、乌龟、鸟儿…个个都比你幸福,就算我不养你,你也别伤心…”
谁伤心这个?!暮气得的话都说不出,明明想狠揍这混蛋少爷一顿,却不知为何在他怀里、鼻端闻著他的清新气息,竟觉自己真的幸福了,已经握紧的拳头怎麽也挥不出去。
“既然我没法养你,不如你帮我养养我那些宝贝吧!你这麽凶,它们一定都听你的话不敢调皮。”
“谁凶了?!”小暮顶了一句。
东却不理他,只是自顾说道:“哪,你先教教那些家伙,第一要做到的就是对我要恭敬,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咬我。”说完又撇了下唇角,十分伤脑筋的说道:”不过看样子你也挺爱咬人,要是个个都养的跟你一样咬人这麽痛,我不就惨了?!”
东的神情甚是认真,小暮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玩闹,只能撑著脸,凶霸霸的说道:”你待人不好,咬死你也是活该!”
东嘻嘻笑了出来:”它们本来就都不是人啊!况且我们才认识几分钟,你怎知我待它们不好?”
小暮给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哼哼了几声才心虚气弱的骂道:“看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东笑得更加捉狭:”那你抱我这麽紧干嘛?!”
小暮这才发现自己还窝在东怀里,脸一下红的跟蕃茄一样,连忙想把东推开,不料被东搂得更紧。
“你要想回去我也不留你,但你哥哥能卖你一次便能卖你二次、三次,你自己想清楚了。”
东说的一点没错,这次哥哥拿他抵帐有东救他,那下次呢?!下下次呢?!想到心寒处身体不由一阵寒颤。
“可怜的孩子,想哭就哭吧!”
接著小暮觉得自己头上落下跟话音一样温柔的抚摸。原本没想哭的,但不知为何,心里一下闷著胀鼓鼓的,喉头涌上一阵涩涩的酸,眼泪就这麽掉个不停。
怎麽到了白川家已经不复记忆,但始终萦绕在鼻端,那人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清香和让人安心的气息却是至今仍记得清晰。
「最後我才知道,比起他那些宠物,他才是最需要人照顾的一个。」小暮话里尽是抱怨,脸上却溢著温和满足的笑。
锦抓紧机会再问东几年前被赶出白川家的事,那阵子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八卦传闻不少,但那时锦自认与己无关也没注意,现在只好从东亲近的人问出。
小暮言语闪烁不愿多谈,但锦心思灵活缜密,几句便知大概也不再追问。再次转头看著床上的人,眼里多了些许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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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原以为能留东住上几天,不料第三天早上慎言便登门拜访。看他一身风尘仆仆,便知道他是扔下所有事情赶著回来,自他脸上神情,锦也明白再要留下东是不可能了,没有再做无谓的挽留,锦领著慎言到东房间。
其实这二日东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著的时候很少,这种状况实话说并不正常,但小暮一点儿也不惊惶著急,好像十分习惯。
锦在路上刻意跟慎言提起,慎言也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看来东这种情形竟是平常,锦不由更觉奇怪。
二人来到房间,今天早上东难得醒著,却仍是没力气下床,他手里拿著报纸自顾看著,对一旁手里端著托盘眉头微皱的小暮视若无睹。
「少爷,该吃?了。」
「不吃。」回答得乾净俐落。
「慎言少爷知道要不高兴的。」
「理他呢!」东歪著头看著报纸上的新闻,答得甚是随意:「难道他现在能飞到我面前管我吗?!」
报纸一下被抽走,落下的声音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现在能管你吃?了吗?!」
皱了皱眉头,东随之笑开:「慎言怎麽这麽快回来了?不是还要半个月吗?!」
接过小暮手里的托盘,慎言舀了一口?送到东的嘴边,一面说道:「那些小事怎麽比得上盯著你吃?重要呢!」
半嘟著的唇没有打开的意思,瞅著慎言看的眼睛里满满是埋怨。
慎言忍住笑,像哄小孩儿一般的口吻:「乖,别让锦织会长看笑话了。」
吐了吐舌头,东说道:「锦都不知看了几次,也不算笑话了。」
锦?!才几天就这麽亲腻?!慎言转头看锦,不意却在那双似深潭般的眼里看到毫无保留的温柔…危险!警钟倏地敲遍全身。
慎言低下身在东的耳边低喃道:「既是如此,那我的另一种喂?方式也不怕锦织先生看了吧!」
脸颊一下子涨红了,狠瞪了慎言一眼,东哼了声:「慎言,你真是个混蛋!」随即张口把一直等在嘴边的?给吃了。
慎言轻轻笑了出来,手底下可没敢停,虽是一口接一口,但东像是故意要气慎言一般,偏就慢吞吞的吃。慎言也没再催他,只要东肯吃?,吃多慢他都有耐心等。
慎言的声音很低,锦只看见他弯身在东耳边说话也听不清说了什麽,接著就见东红著脸庞、似嗔还怨地乖乖吃下?去,那情景根本是情侣间打情骂俏,实在暧昧。
锦微笑的表情未变,但眼里的温柔却已冻结。
眼角瞥见意料中的表情,慎言唇角漾出了笑。东是他的,守护了这麽久的天使,决不能让个外人夺走。
见东吃完?,慎言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替他揩了揩唇角,笑道:「这不吃完了?每次都这麽乖乖的不好?」
东半是真、半是假的苦著一张脸,埋怨道:「这药哪有半点效?!根本是给人吃安心的。」
「那就当让我安心吧!」
收起帕子,慎言自口袋里拿出颗巧克力糖,剥了糖纸递到东面前,见东眼里亮了亮,纯真的表情跟个小孩哪有两样。
见东闭起眼来细细品味著嘴里的味道,唇角还满足的勾出一个跟糖一样甜的弧度,慎言忍不住心中柔情荡漾,伸手揉了揉那一头细软散乱的头发,而後又细细的拨理起来。
觉得慎言的动作有些异於平常,东张开眼睛问道:「你怎麽了?」
「担心你啊,你什麽时候才能叫人放心。你知道接到小暮电话时我是什麽心情?!」慎言忍不住埋怨。
「所以我叫他别打了啊!」东嘟囔著:「明明是我的人怎麽就从来不听我的话。」
「所以你该反省。」慎言略带不悦:「亏得小暮明事理。」
东哼哼了二声,挑眼看著一旁的小暮,不冷不热地笑道:「小暮,赞你呢!要不你从今天起伺候慎言少爷好了。」
「少爷…」小暮话声无奈:「要是慎言少爷需要我,我也不想伺候您啊!」
东听了不但没发怒,反而笑了出来:「好你个小暮,靠山回来了,讲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
「谁叫少爷你这麽任性,做事一点儿分寸也没有!」小暮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把一股脑儿的不满尽情发泄:「身体都还没恢复就又乱来,您就不想想别人怎麽担心吗?!」说著说著竟鸣咽起来:「我那天打了几通电话也没人接,真怕您出了什麽事…」
东无奈的撇了撇嘴,说道:「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麽事?你就是想的多。」
「您现在躺在这里还不叫有事?!您不知道您天生就是找事的麻烦主儿!?要是没人盯著,随时都要出事。看看…这不就是了!」小暮骂骂咧咧,哪里把东当主人。
东吐了下舌头,对著慎言没奈何的说道:「你不是怕让锦看笑话吗?这下人教训主人,才真是笑话了!」
慎言摇摇头,眼里尽是纵容:「小暮说的话便是我想说的,你这次真是失了分寸,还好是在锦织先生家,要是在路上,这麽冷的天气怕不冻死了。」
抓起东的手才察觉他手上凉得吓人,明明人都窝在被子里了怎麽还是这麽冷?把他的手包在自己双掌之间搓著,唇也随之落在东的额上。
「还好没发烧。」慎言低低喃道。
这是慎言习惯的测温行为,虽然太过亲腻东却不觉什麽,但看在锦眼里又有不同的解释。
「还是早点回去吧!」慎言皱著眉头说道:「能自己走吗?」
东摇摇头,神色间一付理所当然:「当然你抱罗!」
无奈点点头,慎言脱下自己的大衣,正要掀拉开东的棉被时,锦开口阻止。
「这被子一起带走吧,好不容易暖和了,千万别又受凉了。」
「锦真好。」东笑吟吟说道:「这被子还真不是一般舒服,那便送我了。啊…这种见面礼可还真不多见呢!」
「特别的人自然送特别的礼…」
「你是指特别麻烦的人吧!」东嘻嘻笑道。
「是呀!不过我特别喜欢麻烦。」锦也笑了开来,这是只有他俩懂的话,连小暮也听不懂,见慎言一脸不解,锦更是笑得开心。
慎言自然不愿拿锦的东西,但东都说话了也不好拒绝,只好用被子把东仔细裹好了一把抱起。
「还是慎言身上最舒服。」东自动在慎言的怀里调整了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咕哝。
锦看了心头又是一阵烦闷,他哪里知道东自小便跟宠物睡在一起,养成了习惯总要偎著东西才睡得好,後来被赶出白川家,宠物都没了,心情低落之际都是靠著慎言或是暮才睡得著。
慎言听他口气倦懒,便问道:「又困了?」
「嗯…」东浅浅打了个哈欠没再应答。
睡了三天还下不了床,慎言推测东这次用力不少,心里实在气他不顾自己身体,想责备但见他已浅浅睡去哪里舍得再吵醒他,叹了口气只能做罢!
慎言抱著怀里的人向锦告辞後便要离开,转身之际,锦却见他怀里应该已经睡著的人向他眨了下眼睛,闪著狡诘光芒的眼角愈发显得那张脸淘气生动。这才明白东是怕慎言罗唆才使了装睡这招。
锦相送到门口,见他们上了车,直到车子驶到看不见,都还舍不得入门。
救鸟儿时的温柔、捉弄小暮时的淘气、熟睡时的纯真、吃?时的皮赖、向慎言撒娇时的嗔态…一幕幕不同的表情浮上心头,相同的是都能紧攫著他的心…
不够!一点儿都不够!想看到他更多不同的表情、想独占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才二天,谁能解释才二天怎麽心就这麽容易沦陷了?!
上部 第二章上
章节字数:12282 更新时间:08-12-18 03:21
「慎言,你怎麽喝得醉醺醺的啊?!」迎上醉得歪歪倒倒连路都走不稳的人,东略显不悦的问道。
近乎粗鲁的推开东,慎言喘著粗气说:「我没喝醉,你别碰我!」
「真是醉的厉害了,连自己醉了都不承认。」对於慎言异於以往的态度,东只当他醉了,不以为意的笑道:「呐,你要没醉,自己走到沙发坐好去。」
慎言扶著墙,抬头瞥了东一眼,眼底情绪复杂而挣扎,最後闭上眼,声音有些乾涩:「暮呢?!」
「他有喜欢的女孩儿却不敢追,叫我赶出去了。」半点儿没发觉慎言的异样,东笑得嘻嘻得意:「现在还不回来,八成告白成功,将来看他怎麽谢我。」
「该死!」慎言闻言啐了一声。
「呵…」东轻笑出声:「我也觉得他笨得要死,暗恋人家三年都不敢开口,算什麽男子汉!」
慎言正自慢慢踱到沙发,听到东这句话似乎大受震动,抬起头瞪大了眼看著东,他暗恋东何止三年,要是男子汉,早该说了吗?!
像是受到暗示和鼓励一般,慎言舔舔唇,决定把深藏内心多年的感情全部托出。
话到嘴边还来不及说,东已经又道:「还好最近被我瞧出端倪,这个笨蛋,难道真想陪著我耗一辈子…」对著慎言,东的脸色转为真挚而诚恳:「慎言,你也是,要是有喜欢的人,绝对绝对不要顾虑我。」
慎言听到这里,更加激动,两手抓著东的肩头,声音微颤:「东…」
「我可以的,」慎言的话再次被打断,东望著他,泪水突然就这麽自眼角慢慢滑下,唇角的笑却弧得更开:「我迟早会从绘梨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慎言,你别担心我,也别让我担心…」
见到东的眼泪,慎言霍然一惊,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说出口,他太了解东,个性看来开朗却十分敏感,脾气好像任性却极为体贴,对於感情一事又历经多变更加不愿沾惹,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恐怕连自己以兄长名义的照顾爱护都会拒绝。
轻轻抹去东颊上的泪水,慎言微笑说道:「放心,我要是有喜欢的人,第一件事就把你扫地出门。」
「也别做这麽绝吧!好歹我是你弟弟。」虽然笑闹著,但东的眼底却清清楚楚可见宽慰和释然。
看到这眼神,慎言明白自己是毫无希望了,心下一沈,意念一松,身上异样的感觉又清晰起来,这葯…效力好强!
他连忙放开东,说道:「东,你回房去,待会儿不论发生什麽事都别出来,就算我叫你你也别理。」
东奇怪的看著慎言,接著笑了出来:「不就喝醉了能发生什麽事?!你叫我我又怎麽可能不理?!」
「我…被下葯了…给几个厂商作弄…」虽然不想让东知道,但慎言实在没把握东在他面前他还能控制住自己,只好解释。
商场上的事东也不是不明白,这温柔美人乡之计说是作弄,其实是刻意讨好,可惜慎言并不好此,这次那些厂商可是抛错媚眼了。
「厂商的好意你也不领,」东似笑非笑的瞅著慎言,暧暧昧昧的说道:「一回来就找小暮?!」
天啊!他又想到哪里去了,慎言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一点儿都不好笑。」
耸耸肩,东确实是玩笑,拿起电话,说道:「要帮你找谁?!愿意帮慎言解决的人应该不少吧!?」说完又是捉狭的笑。
“帮你找谁?!”…听到这话,慎言原本已经凉了的心不禁又冷了几分,想想也是,东对他本无情意,自己和谁他自然无所谓,甚至还能大方的帮自己找人…
慎言心里无奈,话也无奈:「我的形象有这麽差吗?!」
「那就是没有罗?!」随手翻起一旁的电话簿,东略带打趣:「既然这样只能随便找了,要是人太丑你可别怪我。」接著又低声叨絮:「反正是得解决,人家安排的美女你不享受,巴巴的跑回来受罪…」
东一付全无所谓的模样,看在慎言眼里愈加难受,不知怎地,一口气堵了上来,喝了一句:「不要找了。」
放下电话,东略带讶异的看著慎言,想想他是哥哥,大概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怕损了威严,只好装得更加不在乎,笑道:「跟我还不好意思?!难道我会为了这种事笑话你?!」
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慎言身上炽热愈盛,一颗心却愈感寒冷。
「东,如果是你,你能背叛绘梨跟别人做这种事吗?!有洁癖的不只是你。」慎言无比认真的说道。
空气突然间像凝结了般,对望的两人静止了好一阵子。
虽然对峙著,但葯效在慎言身上还是继续发挥著作用,他脸色愈加潮红,红得像要滴出血一般,汗水不断地往外冒,喘息声愈来愈粗。
「那麽…我帮你吧!」东突然说出一句。
「你…」慎言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突然间才冻结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全身已被葯力冲击得敏感细胞似乎又更活跃了几百倍,心里和身体都不主自的呐喊著,要他,现在就要他!
「反正你本来也打算找小暮的不是吗?!」东淡淡开口:「明明我才是你的亲人,这种事要帮忙自然找我,真不知你找他干嘛?」
他找小暮当然不是真要跟他做,但对於东的误解,慎言发觉自己并不是那麽想解释。心里的渴望和生理的渴求一再的刺激他,趁现在得到眼前的人吧!虽然自私了点,但要是错过这次,以後哪里可能再有机会…
觉得心里想法太过龌龊,但又难以抗拒这绝大的诱惑,慎言闭上眼睛,挣扎难休。
「东…」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答应还是拒绝。
「再说就矫情了。」东转身迳往慎言房里走去:「先说了,我这纯情青年只会用手喔…」
好像做了一场无比美好的美梦一般,慎言甚至连睡都不敢,就怕醒来这梦就没了,所以只能这麽一直看著昏睡中的人。
明知他被折腾得不轻,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清醒,但慎言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或声响,就怕一不小心惊醒了东,因为这美梦的有效期限只到眼前的人醒来为止。
开始确实是葯效,模模糊糊只觉热得受不了必须要发泄,但後来慎言却是神智清明,清清楚楚明白所有的欲望都来自於身下的人,藉著可耻的理由不住地来来回回侵犯著,侵犯著他不知想了几千、几万遍却连碰都不敢碰的人。
即使被抵抗、即使被拒绝、即使看到他平日最为不忍的眼泪也不能停止、也不愿中断,因为能抛开一切顾忌、名正言顺占有他的机会不可能再有下次!
仔细地瞧著微微拧起眉头睡得并不安稳而显得特别脆弱的人,慎言心里不禁有些许後悔,还是太粗暴了。
但这清雅得不容亵渎的俊美面容,如天使般纯真明亮,却有著如恶魔般的樱罂诱惑,回想昨夜在他身下一开始咬牙强忍痛苦的样子、接著忍受不了哭喊著叫他住手的样子、然後是委屈却不得不屈从的样子、最後是痛感与快感交织而全身痉孪的样子…
煽得人血脉贲张,直想狠狠的折磨、破坏他,想看到更多更多不同的,坠落的、沈沦的、罪恶的、被玷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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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昨夜,好像和他预想的”帮忙”不太一样,男人那样不是用手”解决”几次就行了吗?!怎麽帮到最後连自己全身都赔上了?!但遇难的是自家哥哥还能说什麽?!男人啊,果然一擦枪便要走火!
不过…慎言也太狠了吧!还好昨天是自己,他多少还得留点情,要是小暮,怕不被他折腾死了?!那种葯…说什麽作弄,八成是慎言平常得罪人太多被报复了吧!
「对不起…」
熟悉的温柔声音饱含著歉意,温暖的手掌再自然不过的轻抚过脸庞,知道慎言已经察觉到自己醒来,怕他多心,东勉强张开眼睛,瞅著他似笑非笑,眼角流转著的明明是笑谑,却也是风情万种。
「你也忒狠了…」东张嘴才知道自己声音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来。
慎言听了还能不心疼,连忙端水过来,扶起东喂了他半杯又让他躺下。
「对不起…」过了半天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东轻声笑了出来,不在意的说道:「干什麽装这种脸啊!?虽然是意外,但又不是你强上了我,谁让我是你弟弟,只能自认倒楣了。」
「很难受吗?!」看东倦懒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慎言不禁担心问道。
东懒懒一挑眉,带点嘲弄的口吻:「昨天喊得喉咙都哑了你半句不听,现在问也晚了吧!」
慎言讪讪低下头也不知答什麽话。
东接著又戏谑道:「话说那倒底是春葯还是迷魂葯?!怎麽能把你弄得一点儿自制力也没有?!你确定厂商是想讨好你不是想报复你?!」
让我失去自制力的是你,你从来不明白自己的魅力…
「要真是报复恐怕也是报复女孩子吧!」慎言无奈笑道:「这种事倒楣的不可能是男人。」
「那我算什麽?!」东噗嗤一笑:「我牺牲这麽大还被你说是”不可能是男人”?!昨天验过正身了,难道你有的我没有?!」
东一向心思敏捷,人又刁钻,这麽玩笑一句,慎言被堵得又羞又愧,半句话也说不出。
他脸上神色复杂,心里何尝不是百转千回,东毫不在意的反应虽然体贴不让人难堪,但也让慎言更加明白,他对自己除了兄弟之情再无其它。若有半点暧昧,怎能如此云淡风清?!若有分毫情愫,又怎麽开得出这种光明磊落的玩笑?!
所有的无奈自苦最後全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受害人又没找你索赔,你该庆幸才是。」东见慎言脸色沈凝、哀声叹息,不禁好笑。
看了东一眼,慎言眼中的情愫再也遮掩不了:「我倒宁愿受害人找我算帐,不论是怎样的责罚或赔偿,只要我能力所及…」
「慎言,」东如同往常只道慎言是心疼他,阻去慎言的话,脸上笑谑尽收:「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老爷他最信任倚重的就是你,继承人的位置原本非你莫属,但为了帮我…」最後淡然一笑,带著些凄楚:「难道你也要我说出”只要我能力所及”这类见外的话吗?!」
深深看了东一眼,慎言真想脱口而出,我想要你的报答,我要你允诺陪在我身边一辈子不离开!
但说出来的却是:「嗯,这件事我们再也不提。」
东微笑著点点头:「再也不提。」
二人随口又聊了几句,慎言见东困倦得眼睛又快闭上,不由推推他,说道:「别睡,我给你弄点早餐,吃过了再睡。」
「嗯。」东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倦倦懒懒应了一声。
慎言连忙下床,快手快脚的弄好早餐进来,却见东又睡著了,放轻脚步,慎言把托盘放在一旁,落坐在东的身边,不掩深情的细细地凝视著他。
即使经历昨晚那样的激情荒淫,东的睡容依然安详纯洁,彷佛天使一般。如果不是裸露在外的优美脊背和纤细腰身的白皙皮肤上还留著一个个他亲自留下的印记,慎言真要以为昨夜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看著那些爱欲痕迹,慎言不禁举手一个接著一个轻轻抚过,现在还有它们能见证他与东的亲密结合,但等这些痕迹淡了、消失了,他和东之间还能剩下什麽?!
若是从来不曾嚐过那美好滋味,便能只当作憧憬,好好的守护著、呵护著,但已经嚐过了这般甜美,就想要拥有更多、占有更多…
就像现在这样把他强占著吧!什麽都不要顾虑了!反正自始至终自己所有的作为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但自己能忍受那双眼中的信任依赖变成怨怼愤恨吗?!能忍受一向对著自己明亮微笑的表情变得冷漠麻木吗!?
不!不行!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自己的所做的一切还有什麽意义?!
「东,我爱你…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我该怎麽办…又该拿你怎麽办…」
脑海中不断的重覆著慎言的痛苦而无奈的呢喃,直到现在东才真正明白慎言对他的感情,那麽无微不至的照顾、那麽体贴入微的爱护、那麽放任纵容的宠溺,这些都不是他以为理所当然的兄弟亲情而是…他根本无法回应的爱情!
太自私了…如果知道慎言对自己的感情还装做若无其事的接受他的庇护与安慰,那麽自己就真的太自私了!
「东山先生…东山先生…」
旁人叫唤几声东都没应,索性轻推了下,东才回过神来,望著已经走的半空的会议室,才惊觉一场重要会议竟在自己精神恍惚间已经结束。
踱近身边的人,脸上有几分淡淡地不悦:「怎麽?!我主持的会议这麽无聊?!再无聊好歹看在是双方合作的前行会议也稍微赏赏脸吧!」
「对不起。」东低声道了歉:「我身体不太舒服,走了神。」明显沙哑的声音确有几分病中的说服力。
锦这看清东脸上酡红,一双清澈的眼睛多了层薄雾,伸手探探他的额头,烧得人烫手。
「真生病了?!」锦惊呼道:「烧得这麽严重怎麽还来?!」话里的关心责难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不悦。
「这是双方合作的前行会议,哪能不赏脸,就是病趴了,爬也得爬来捧锦织会长的场啊!」
听东拿著自己刚才说的话挖苦,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来你精神倒好,是我白担心了。」
「本来就是。」东对著锦挑眉一笑,淘气说道:「如果锦能把刚才的会议重点再提点一下,我的病就好得更快了。」
「三分钟就能把话讲完,我花三个小时开会干嘛?!」锦撇著唇没好气的瞪著东。
「所以你也怪不得我走神,那麽严肃无聊的三个小时对个病人来说确实刻薄了点。」东回得倒没一点儿不好意思。
锦无奈笑了出来,坐在桌边,低头看著东:「现在跟你讲什麽估计你也听不进去,我先送你回去。」
东的眼神黯了下,实在还没准备好怎麽面对慎言,对於锦的好意只好拒绝:「不用了,我还不想回去。」
「不怕白川大少爷担心?!」
明明是同家公司、甚至是同一家人,锦对东只喊腻称,对慎言却是有礼到距离感十足的”白川大少爷”。
东的心里已经够乱了,这时再听锦提起慎言,愈加烦扰,眉头紧锁在一起也不答话。
锦瞧出异样正想问什麽之际,东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拿起手机,东看著萤幕上的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慎言,有事吗?!」东的口气轻快与脸上的沈凝恰成对比。
「怎麽都不接电话?!不是让你在家里休息怎麽又跑出去?!烧退了吗?!身体还受得了吗?!」电话一接通,慎言在电话那头便急急问道。
「今天这个会议怎麽好缺席!我好的很,只是有点儿累,结果在会议上打瞌睡被锦织会长抓到,要我请他吃晚餐赔罪。」东笑嘻嘻的回道。
「晚餐改天再吃吧!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都到餐厅门口了,这样还让人以为我连顿饭都要赖,而且上次的事还没谢过锦织会长呢!」东不让慎言再有说话的机会,接著又道:「我会早点回去,就这样了。」说完便切断电话。
「请我吃晚餐?!」锦挑著眉头笑问。
「不肯赏脸吗?!」对於自己当著关系人面前临时编出来的藉口,东也不觉不好意思。
「像我这种钻石单身汉可不是每天都有空档。」锦刻意刁难。
「那最好,还省了我一顿。」东笑的得意。
没奈何的瞥了东一眼,锦说道:「有人这麽请吃饭的?!真没半点诚意。」
「是锦自己说没空,再说,我怎麽好破坏你这钻石单身汉和美女的约会和…接下来的浪漫夜…」说到”浪漫夜”时,东还不时挑挑眉尾,瞅著锦笑得暧暧昧昧。
给他的表情逗出笑来,锦哼了二声:「为了吃你这顿饭,就算是和首相的约会我也给推了。」
「不用牺牲这麽大吧!」东突然想到什麽,呵呵笑了出来:「莫非锦嫌首相不够好看?!」
轻捶了下东的肩头,锦笑骂道:「快走吧你,别以为尽打哈哈我就会放过你。」
「哎呀,被锦发现了…」
东三下两下收拾好,站起身来,不料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往前一倾便人事不省。
「东…东…」
锦斜靠在窗台上,眯著眼,神色阴沈的看著昏睡中的人。
原来东和慎言真的是那种关系!虽然对他们之间过於亲腻的态度和动作早有臆测,但真正在东身上看到被刻意留下的爱痕,那种不知需要多麽激烈的情事才能留下的淫乱痕迹,锦仍是大受冲击。
这麽纯洁的脸庞、这麽清澈的眼睛、这麽清贵的气质、这麽天真的个性…让人全然无法想像他和慎言…不…不论和谁都无法想像。
心里升起了连锦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情绪,说不上轻蔑、谈不上鄙视,只是有点浅浅的惋惜和淡淡的失落,就好像放在玻璃柜锁著的宝石,想要的不得了却连摸也摸不得,只能远远地看著,等到有一天终於可以靠近了,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所想像中的美好。
一个以为是不容亵渎的纯白天使,却早在他人怀里坠落沈沦…罢了,反正不过是儿时的一场记忆,原本就无法代表什麽。
锦拿起电话,按下慎言的手机号码,既然无缘,就让他回去属於他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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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东才进门,暮就匆忙的迎了出来,急声道:「少爷,老爷要见你。」
「父…老爷要见我?!」怎麽可能?!已经切断父子关系的父亲竟要见他,东激动的眼眶都红了,兴奋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我…我该带什麽礼物去?!要穿什麽好?!他见了我会不会…」
看东这麽高兴,暮却一丁点儿也没办法替他高兴,自从白川老爷知道东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後,对待东只能用冷血绝情来形容,当初若不是慎言伸出援手,东现在流落何处还不知道呢!
这次突然找他回去…暮心里有股极不好的预感,总觉这次东要是回去,肯定会出什麽事。
「少爷…」暮截断东的话,又不好浇他冷水,期期艾艾的说道:「还是等慎言少爷回来…再让他陪你一起回去…」
「慎言出差要过二个礼拜才能回来,要是那时老爷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最好,」暮嘀嘀咕咕道:「就是慎言少爷不在时找你去才糟糕,要是有什麽谁也帮不了您…」
「你嘀咕什麽?!」东横了他一眼,笑骂道:「快点准备啦。」
「少爷,」暮担心的要命,还是要劝:「要回去也不急於一时,还是我找人先打听看看是什麽事。」
「不用了,」知道暮是替自己担心,东却没这麽多顾虑,反而劝他:「不论什麽事去了就知道,而且…以我跟老爷关系…」说到这里,东神色凄然,说不出的苦闷自伤,却还强作欢笑:「还能更糟吗?!」
给东这个表情弄得难受极了,暮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不管什麽都答应他吧!只要他别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好…
「好,」暮握起拳头,像是在捍卫著什麽:「我们现在就走。」
看著厅堂上正襟危坐、神色庄严的中年人,东心里阵阵激盪,险些要掉下泪来。
虽然完全找不到以前对自己的慈爱温暖,但自幼及长一幕幕温馨的、喜悦的、开怀的、被纵容的、被呵护的、被疼宠的画面,每一幅都有眼前这个人,是他给了自己幸福无忧、富裕优渥的前半生,即使後来被赶出家门,心里还是只有感恩,即使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喊他父亲,他还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父亲。
「老爷…」东压抑著心里的激动,勉强自己若无其事:「不知找东山有什麽事?」
啜了口茶,冷冷扫了东一下,放下茶盏,白川老爷突然喝了声:「跪下!」
东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逆,整个人直挺挺的跪下。
小暮在一旁看到这情势已觉不好,再看周围的人个个看好戏的模样,更加觉得糟糕,心里後悔万分,怎麽竟一时蒙了心让东回来,这下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你好啊!」白川老爷冷眼看著东,口气更为森冷:「在外面闯了这麽大祸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问我什麽事?」
东听得一头雾水也不敢顶撞,只得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东山做了什麽事惊动老爷?」
瞥了东一眼,白川老爷哼著声音道:「你今天下午开著你二哥的车出去玩,撞了人就逃跑,人家来讨公道了。」
这是从何说起,东除了慎言外早已与白川家断绝往来,连门都进不来如何开车?!那白川敬言自小看东不顺眼更不可能私下借车给他,再说了,东今天下午都在办公室,又怎麽出去玩。
东直觉想分辩:「老爷,我…」
一句”没有”还没说完,已叫白川老爷拦了下来:「否认前先想清楚了。你二哥可不像你,他还有大好前途及白川家族的责任要担,别因为你不负责任的一句话就全给毁了。」
白川老爷说这话时面无表情,但是什麽意思,东却听得明白。
原来…原来是要自己担下敬言犯的错误…敬言大概伤了连白川家都惹不起的人物,为了替敬言脱罪,所以找来无关紧要的自己承担对方的怒气。
东想得透彻,但一时之间只有脑子清楚,其它感知好像被锁在层层浓雾间,唯一还有的感觉便是自脚底窜起的阵阵寒意。
「你已经毁了一个慎言,莫要连敬言也给毁了。」白川老爷见东没有反应,又再说道:「想想你妈妈给你取的名字,东山纪之,便是要你记得不准渉入白川家的继承,换句话说,便是不准你做出背叛伤害白川家的事,你之前挑唆慎言违逆我的事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敬言…」
东抬头看著白川老爷,眼眶已经是含著泪,想起以往他对自己的偏爱疼宠,对照如今的绝情对待,胸口不由一阵委屈酸涩,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或许是因为东的神情,白川老爷口气软了下来,倒有几分往日的慈蔼:「你去赔罪自然是以白家三少爷的身份去,那麽…也算我承认了你这个儿子。」
没想到是在这种情由下做回父子,想了几年的事终於成真,但东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心里一扎一扎的痛。
闭上眼睛,盈满的泪顺著脸颊滑了下来,映著泪水愈发显得东口气平静:「东山知道了。」
「不要!少爷,你不能答应替敬言少爷顶罪…」一直站在下首的小暮突然喊了起来:「那仇家不知多厉害连老爷都不敢得罪,你去了…去了…」想到下场悲惨,小暮竟呜咽著发不出声音来。
好不容易事情成了定局,又被个下人打扰,白川老爷动了气,喝道:「不懂规矩的下人,拉下去好好教训…」
「老爷,小暮不懂事,您撵他出去也就是了。」
被打断了话,白川老爷自然更加不高兴,不过眼前稳住东才是最重要的事,可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下来乱了计画。
哼了一声,白川老爷道:「撵出去,这辈子不准再进我白川家的门。」
小暮死活不肯离开,被人架著往外走却硬是挣扎著要回来,这时候…这时候他怎麽能离开少爷。
「暮,你走吧!」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一句。
相处了十几年还能听不明白?!东的口气听来虽然平淡,却是哀痛至极,暮哪里舍得走,发了蛮力不住挣扎。
「你白痴啊!」架著他的人给他闹不过了,突然低声骂道:「只说了不让你进门,你在门口守著,一会儿东山少爷被打发往别处时你再跟著不就得了!」
暮楞了下,不知这人用意是好是坏。
「再闹下去,你要是被打伤了,谁来照顾东山少爷!」那人趁著小暮发愣又拖他往门口走了几步。
暮听了有道理,也不挣扎了,只是口中仍不住喊道:「少爷,你可别答应…你想想这几年他们这麽怎麽对你的…千万别答应…」
暮的声音渐行渐远,却还是听得清楚一句句”千万别答应”。
「罗唆…」声音小得根本听不见,东唇角微微弧起,泪却落得更急,这个小暮,自己对他明明说不上好,怎麽就死心眼到这地步…
别答应…他哪有半分馀地不答应!母亲背叛了父亲,自己又承蒙父亲错爱二十馀年…母亲的罪该当由自己赎,自己身受的恩情自然也该还…用自己的後半生…也该足够了吧!
「…你自己承认了,我可有冤枉你?!」
游离的思绪被白川老爷的声浪给抓了回来,东点点头说道:「是纪之做错了。」
「你开车撞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心里害怕所以逃走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撞到个孩子竟然置之不理还驾车逃逸?!东简直无法置信的朝敬言看去。
只见敬言讪讪的低下头,随後又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说道:「瞪我干嘛?!现在做错事的可是你!」
东的眼神愈发凌厉,敬言虽然想对抗,但毕竟做错事在先,对视不久仍是转过头去,脸上却是万分不服气。
哼了一声,敬言说道:「父亲,您不是还有话要问?!」
白川老爷看著暗潮汹涌的两人也没说什麽,接著又问了东几个问题,其实东已经把过错承担下来,这些的问题的真正用意是用东牢记当时的状况,避免事主问时什麽也答不上来惹人怀疑。
东当然明白,低著头一件件应了下来,心里虽然不耻敬言的作为,但就像敬言说的,再怎麽不耻,这也已经是自己的过错,还多了一项,包庇毫无悔意肇事者的共谋…随著一个个问题的回应,东好像看到自己也随著这些问题慢慢沈入污浊的深渊。
「都怪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才让你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白川老爷口气严厉:「要是不给你一点儿教训,倒让别人笑话我白川家治家无能。」
东还来不及领悟他话里意思,白川老爷已经对著一旁的管家交待:「痛责四十棍家法,不必留情。」
这话一出,厅上所有看好戏的人都楞了,他们都知道东是代罪羔羊,原以为东承担下来後把他交给事主发落也就算了,没想到白川老爷竟用上家法,还是几十年来处罚最严厉的一次。
张大了眼睛,东看著白川老爷,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说的话,自己认了这事已是委屈万分…
白川老爷却只是冷冷瞅著他,话里没半点温情:「你有胆认错,难道没胆承担後果?!」
是啊!自己怎麽竟天真以为认了这事就行了,以白川家的地位,便是把人送出去也要顾及脸面,犯了这麽严重的事怎麽可能不处置。
自己是没有想到,但要自己担罪的父亲肯定是思绪周全了,以前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父亲现在却这般算计自己,难道…难道对自己连一点点慈爱之心都没有了吗?!
看著那张已经带著不耐烦的厌恶脸孔,东只觉一颗心好像冻结了般,怎麽竟还存著这般可笑的想法,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孩子,竟还奢望从他哪里得到慈爱温暖!什麽都没有了,唯一剩下的只是白川家三少爷的身份,因为情势所逼,所以不得不施舍给自己的一个名份…
东颓然坐倒,眼前什麽也看不清,不是被泪水糊了双眼,而是像陷在浓浓雾中一片白色的茫然。
「孩儿愿领责罚。」那哀涩到令人鼻酸的声音真是自己所发出的吗?!这麽遥远、如此模糊…
浑浑噩噩中,东只觉好像被人架著走了几步,然後被按在长几上,还没意识到为什麽,一阵剧烈而尖刻的痛楚便自背臀处延烧到全身,痛…好痛…还没消化完这痛楚因何而来,接著又是一下、一下不断的落在背上、臀上、腿上,整片身体背面火燎般的烧灼刺痛,根本分不清是哪里在痛,痛到连心脏都麻痹了。
他自幼养尊处优、受尽爱护,便是被赶出家门也有慎言全心照顾,这辈子唯一受过的疼不过是施展异能後的体弱不适,何曾受过这般被痛打的苦楚,竟痛到他连痛都呼喊不出,两只手只是死命抓著长几前头,青筋毕露指节发白,指甲都断了几根,牙齿狠狠咬在唇上,脸色已经白到发灰,唇上却是血迹殷然。
一时之间,厅上只听静得”噗、噗”的击肉声,如果被打的人发出几声呼喊或许还不那麽奇怪,但偏偏东死命咬牙一声不发,整个厅里的气氛愈发显得沈重而诡异。
突然,门口围观的下人中走出一位妇人,她含著泪走到东面前,一根、一根扳开紧扣著手指,纳入自己圆墩柔软的掌中。
「三少爷,你要痛得难受就哭喊出来吧!」
原来这妇人以前服伺过东的母亲,东也算她一手带大,知道他是极怕疼的,小时候一见针头就吓得脸上变色,他妈妈给他淘气闹得气不过才打他二下手心也能哭得委屈噎气,初时以为他是娇生惯养受不得疼,後来才知道他体质特殊,别人疼一分,他却疼三分不止,这时受这杖刑才不到几下便已痛到面如死灰,明知老爷看著,可她就是不忍心。
东已经被打到神智昏沈,感到有人拉著自己的手低声安慰,恍惚间彷佛回到以前病弱时母亲的抚慰。
咬著的牙一松,呜咽了几声,没喊出疼却是说出:「妈妈,我不疼,你别难过…」一面说一面竭力抬起头,明明什麽都看不清,还是勉强咧嘴笑开。
那妇人再也忍受不住,抱著他的头痛哭起来:「三少爷,别忍著,对身体不好…」
「…唔…妈妈…你别哭…啊…」东本想安慰,但打在身上的棍子一刻也没停下,但紧闭的唇一松开後便关不住低低的呻吟,掺和著宽慰的话愈发让人鼻酸。
打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尤其知道这被赶出门的异姓少爷不过是代人受过,落下的棍子力道便小了许多。
敬言一旁看了心里不悦,重重一声哼出口来。
他这一声便把所有堂上目光全都集中过去,有轻蔑的、有不耻的、有看笑话的,看得他愈加著恼,想也不想便发作道:「打这麽轻是在拍蚊子吗?!」
行家法的人听到敬言这声呼喝,只得再用力打,可怜东被打得昏了过去,竟是连呻吟也听不见了。
那管家也是看著东长大,虽然淘气了些却是几个少爷小姐里最善良可亲的孩子,见了这情状也是不忍。
「老爷,三少爷既然要交出去发落,又何必责罚得太重。」
白川老爷斜忒一眼,冷然道:「就是要交出去发落才不能让人看笑话,这四十棍结结实实给我打完,谁也不准替他求情。」
下面的妇人听了几乎要晕了过去,才二十几下,东就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再打完如何得了。
她揽著东,喊道:「老爷,我不替三少爷求情,却替二少爷求情。」
白川老爷冷冷扫了堂下一眼,没半句话。
那妇人鼓起勇气又道:「请替二少爷多积点阴德,否则如何能得白川家祖宗庇佑。」
白川老爷二眼一翻,正待发作,那妇人又道:「要是打死了三少爷,事主那里如何交待,莫非仍是让二少爷去认错?!」
「哼!」白川老爷虽气也分辨得出轻重,一摆手,行家法的二人便停下手来。他瞪著堂下的妇人,口气森冷:「奈奈子,你倒是忠心!」
「老爷,我服伺夫人多年,从未见她有任何不忠於您的举措,夫人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主人,而且老爷您刚刚不也重新承认了三少爷的身份。」
这几句话顶得白川老爷作声不得,瞪著她像要在她身上戳出二个窟窿。
奈奈子迎著那二道似要杀死人般的凶恶眼神半分不让,挺身挡在东的身边,彷佛这麽做便能保护他一般。
「把那杂种弄醒了整理妥当就送走!」白川老爷再也不看东一眼,转身拂袖而去,离去的同时还能听见他低声咒骂:「这低贱的杂种,多留在白川家一分钟都让人觉得肮脏。」
上部 第二章下
章节字数:7387 更新时间:08-12-18 03:24
东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被人领了进来後便像被人遗忘了一般,再无人闻问。
随著太阳下山,厅里也逐渐暗了下来,即使在室内,陡降的气温仍是冻得东瑟瑟发颤,背上的棍伤不但不因为寒冷而感到好受一些,反而痛得更加灼热烧炙,整个人明明陷在冰天雪地里,但在胸口、背腹又好像有一团火在烤著,跪著的膝盖已经痛到麻木,若不是拚著要当面谢罪的一口气支持著,东恐怕早就昏了过去。
忽地,”啪”一声,厅里顿时大放光明,瞬间的光亮让东眼前一片花白,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什麽,已经被人踹倒在地。
来人对著东一阵狂踢猛打,嘴里不住咒骂:「你个混蛋,撞了人就跑,那麽个小孩你倒狠得下心。哼!我的小侄子现在躺在床动也动不了,我也揍得你动也动不了!」
东何尝受过这种蛮打,便是之前的挨的棍子也是让人按在几上,规规矩矩一下一下打在背上,这样全无道理可言、毫不留情的痛揍比之白川家的家法不知又痛上几倍,东只知抱著头,全然不懂闪躲,落在身上的拳脚全都实实挺挺的地了下来。
那人好不容易停下手来,拽起东,见他长得俊美斯文,刚才被护住的头脸上没半点伤痕,又是一阵怒气:「瞧你长的人模人样,竟做得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来。」
说完左右开弓又是几个大耳括子夹著骂声:「你个混蛋,做出这种事连句对不起也没有!你就是这麽赔礼的吗?!」
那人一进来根本也没给东机会说话就是一阵痛揍,东都已经快给他揍晕过去,这几下耳光更是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那人见东半点反应没有,想他毫无悔意,怒火更盛,举起手来又待挥下。
「够了,铁矢!」门口传来另一道声音:「白川家少爷禁得起你这麽打吗?!」
听到这人说话铁矢也不敢再下手,但他怒气未消,被提得半高的人就这麽泄愤似的又狠狠摔回地上。
东全身哪里还有完好的地方,被铁矢这麽故意一摔,更是痛得几乎闭过气去。
「就算把人打死,小广就能好了吗?!」那声音的主人显然心情不是太好。
「他一条命也抵不过小广半根指头!」铁矢不敢顶嘴,只敢不服气的低声咕哝。
那人知道铁矢对小广爱逾性命,虽然做得过份了也不好责备,只是说道:「你别担心,等我找到那个人小广就没事了,说起来那个人和白川家也算有点渊源,你把白川三少爷打成这样,我怎麽好对他交待。」
这声音…怎麽这麽熟悉,东使劲支起身体也不过离地半寸便又跌回地上,但这一抬头已经看清来人是谁…
「锦…」
听得这声模糊难辨的呼喊,锦楞了一下,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抢到倒地不起的人身边把他扶起,虽然脸上被铁矢的耳括子打得红肿变形,但不是东又是谁!
「东?!怎麽是你?!」见到东这付情状,锦整个心紧紧揪了起来,一手抱著他,一手动作轻柔地抹去他唇边血迹。
纵是锦再小心异异,仍是牵动东身上无数伤口,虽然强忍著痛还是忍不住痛吟出声。
「你…怎麽会是你?!」锦的心全都乱了,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
他获知小广发生意外有性命之忧便马上想到东,他的异能肯定能救自己儿子,没想到自己找了整整一天找不到的人,这时竟出现在这里,在这个向白川家问罪後送来的祸首所待的房间里。
「瞧瞧你们的阵仗,白川老爷敢送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吗?!」见到事主是锦,东顿时放下心中大石,说起话来又恢复以往,又是轻讽又是淡嘲。
「所以送你来顶罪?!」锦的胸口整个燎烧起来,但究竟在气什麽,他自己也辨不出来。
「我在白川家就剩这麽点价值了吧!」即使脸颊都肿得看不出原来面目,还是看得出东眼底的自伤自嘲。
东的身世锦也略知一二,这时也不知怎麽劝慰。
倒是东撇嘴又是一笑:「没想到竟然是你,我这二顿打算是白挨了,真是楣运上身,躲都躲不过。」
二顿?!锦望向铁矢,不满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铁矢低下头去,心里暗骂,这臭小子,不过是打不一样的地方也能算二次?!仗著认识姐夫就乱告状,也太阴险了点。
见铁矢没有分辩,锦心里也有数了。
「你…现在还好吧!?」锦见东偎在自己怀里连动一下都有困难,但他自己儿子也是命在旦夕,现下只有东能救命。
「被打成这样能好?!」东实在也没多馀力气搭话,对於锦的问题只淡淡回了这麽一句,随後又道:「被撞伤的孩子在哪儿?!快带我去见见。」
「你先把自己治好了再说。」锦心里虽然著急,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时间,儿子虽然让他心疼,但眼前的人也同样让他心疼。
东诧异的睁大眼睛,锦这话什麽意思?!难道他知道自己有异能?!
「我上次看见你救小鸟儿。」锦解释道。
「原来你看见了,」东点点头,随後虚弱的笑道:「不过我治不了自己。」
「那可怎麽办?!」东这样还能救人吗!?锦一下急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东还是因为小广。
「没关系,就算身上有伤也不妨碍治你儿子的。」东对著锦宽慰一笑。
听到这话,锦也不客气了,连忙扶著东要走,但东两腿发虚,站都站不住,只好对著锦摇头苦笑:「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去吧!」
铁矢在一旁听了简直要气死,不过是被打了几拳、踢了几脚、挥了几个巴掌,弄得倒像是受了多严重的伤一样。
果然锦又是一个横目皱眉,铁矢谁都不怕就怕这个姐夫,见他眼神凌厉哪敢多话什麽,只在心里又把东给恨上一遍。
见到那孩子,东终於明白铁矢为何一见他就冲上来不问青红皂白的痛打,也才明白锦为何宁愿伤了与白川家的关系也要找出祸首,更加明白恨到根本不愿意见他面的白川老爷为何再次认回自己…
那孩子…四肢全用夹板固定著,其馀看得到的地方全扎满了绷带,连头脸都只露出眼睛来,几乎感受不到呼吸的躺在那里,愈加显得那小小身躯单薄的可怜,这种状况却没在医院待著,只说明了一件事…
东望向锦…
叹了口气,锦无力的摇摇头:「脑死,加上致命的内、外伤,医生说…」说到这里,锦眼眶微红,哽咽著再也接不下去。
一旁的铁矢也忍不住握起拳头,想起昨天还蹦蹦跳跳的小宝贝,出门前搂著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再见,结果…回来却成了这付样子。
瞪著东,铁矢咬牙切齿,话几乎是迸出齿缝:「要是他有个什麽三长二短,我定要白川家陪葬。」
东看著铁矢,再看看锦,最後视线又落回小广身上,果然,连医院都宣布放弃了。这孩子如无奇迹根本活不成,敬言肇事逃逸是因为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他们大概以为小孩儿已经死了,所以白川老爷找他来替罪任锦织家发落…他们…说什麽赔罪,根本是打算让他以命赔命…
意识到这点,心口好像被狠狠捅进了一刀…痛得都要无法呼吸…身体晃了一晃,东只觉眼前一阵晕黑…
不,不行晕倒!怎麽也要先救这个孩子,老天让这可怜的孩子撑到现在,让自己被送到这里,便是要自己救他!
伸手往自己大腿内侧用力一掐,一股尖锐的刺痛顿时画破已经蒙上眼睛的黑雾,虽然还是看不清明,但这样应该也够了。
东的另一手放在小孩儿的胸口之上,一股柔和的蓝光便自他的掌中流泄而出,那光十分缓慢的往外散射,一直到将小孩的胸腹笼罩起来後便不再扩散,整片轻缓的蓝光中有一道比较深的光在他掌中和小孩的胸腹间穿梭,时快时慢、忽深忽浅。
锦虽然看过二次,但还是被这种美丽又奇异的景像给震慑住,更别说是第一次看到的铁矢。
他大张著嘴巴,几乎看呆了,过了好久才楞楞的转头看向锦,嘴巴开开阖阖好像要说什麽。
锦连忙示意要他噤声,而後又专注的看著床上孩子的状况。
那小孩儿的唇色慢慢由青灰转为淡粉,眼睛虽然还是闭著,但感觉就是有了生气,不再死气沈沈,知道自己儿子终於获救,锦才堪堪放下心却见东手掌一收,救命的蓝光瞬间消失无踪。
锦和铁矢都看得出那蓝光是救命的关键,但那蓝光从头到尾只停留在小孩儿的胸腹之上,根本还没到过尽皆折断的四肢和已经面目全非的头脸。
锦心里疑惑尚未出声,铁矢已经忍不住问道:「怎麽不治了?!」
东伸手抹了额上虚汗,回答道:「性命是保住了,其他的以後再治。」
「干嘛以後再治!?」铁矢听到这话,立时沈不住气:「你能治好就赶紧一次治好来,那麽个小孩儿要是落下残疾可是一辈子的事!」
东瞅了铁矢一眼,口气平淡的说道:「如果你刚才手下留情,原本是能一次治好的。」
其实东每施一次异能对自身的损耗都极大,之前他为救慎言尚未完全恢复过来,今日又连捱二顿私刑,身体早已撑持不住,如果不是凭著一股救人的意志,哪里还能施展异能,现在到了这地步,已是油尽灯枯,再无半分气力,所幸已救回小孩性命,其馀不及性命的伤也只能待他养回些许精神後慢慢再治。
东只是单纯的解释他没法一次治好那小孩儿的原因,但他脸上眉眼微皱让人感觉不很耐烦,口气淡然彷若事外之人,一句话听在铁矢耳里以为他是因为刚才一顿打而故意耍刁。
「你…」铁矢原本脱口要骂,但想到刚才神奇的一幕,心里也明白现在小广要活命不难,但若要复原如初不留下残疾,还得靠东的神奇能力才行,他虽然冲动却也不笨,当下口气一歛,难得客气:「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东原本就是顶罪来的,不论受到任何待遇他都甘愿承受,对次铁矢那一顿痛打并未放在心上,这时听到铁矢道歉,自然顺口说道:「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
铁矢以为他是故意说反话,心中有气,咬牙切齿:「那你怎麽才肯治小广?!」
「他叫小广吗?!」东看了床上的孩子一眼,虽然疼惜那小小身躯受痛,但自己实在心有馀而力不足:「只能等我伤好些再说。」
这不摆明了拿蹻?!铁矢闻言更怒,脱口骂道:「难道你伤不好便不治他了?!等你伤好他还得受痛多久?!刚才就算我对不起你,你有气尽找我出,出在个孩子身上算什麽?!」
东已经痛得晕晕糊糊,只见铁矢嘴唇不同噏动,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些什麽,手一摆,只道:「你们不让我休养,永远也治不好小广。」
这不是威胁是什麽?!铁矢抡起拳头就想再揍东一顿,一旁的锦看了连忙拦著。
二人哪里知道东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异能发挥,也不知道施展异能对东自己的精气耗损颇大,更加不知道东的异能也有极限,更何况东刚刚才亲口说了受伤也不影响他救人。
所以铁矢认为东是藉机威胁,锦却知道东有些被娇宠出来的少爷骄气,几句话听下来更加以为东是故意逗铁矢出气,上次他连只小小鸟儿摔伤都舍不得给治了好来,难道舍得这麽个小孩儿在他眼前受折腾。
一面拦著铁矢,锦一面对著东笑道:「东山少爷,你气也出够了吧!快替小广治一治,你身上的伤也得看看才行。」
东双眼已经看不清东西,转向声源,略带无奈:「怎麽我说话没人当真?!我说不治就是不治,你们在这里罗唆还不如让我早日养好伤才好救小广。」
虽然才见过几次面,但东已经把锦当成自己人般,说话不仅没半分修饰还带著点抱怨。他对慎言、小暮早习惯这麽直来直往,也不觉有什麽,但锦原本就认定他能治好小广,这下听了这话,脸色都变了。
锦强作笑脸:「东,你别开玩笑了。」
「我这样子能开得起玩笑吗?!锦,你快让人去找小暮,他知道怎麽照顾我。」东只想自己好得快了,小广自然少点罪,找小暮的要求说得理所当然。
锦听来却十分心寒,想不到东当真不肯治好小广,还拿这个来做条件交换,就算认识不久,但锦自问对东自始至终都是真诚相待,如此相交,在此急难关头,他竟还跟自己谈条件?!拿的还是自己儿子的安危!!真真是急难见真情,这一下真的是把东看低了。
虽然心里不悦,但锦也知道一般常人在这种状况自然先求自保,更何况是勾心斗角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东这麽做虽然自私但也不能说错,要怪也无从怪起。
但锦心里就是惆怅失落,一直锁在心底深处,那个在阳光下笑得灿灿夺目替自己治伤的天使…深刻如火烙般的印象…忽然间就这麽淡了…忽然间,眼前的人就跟其他人一样,再也无法牵动心里的一丝一毫情绪…
就好像平常做决断时跳脱出来站在高处审视情势,锦冷眼看著东,心里盘算著对自己最有利的作法。
「铁矢,让人去找暮先生,务必在最快时间找到。」锦明快下著命令,不待铁矢多问什麽,一把横抱起东带往别处。
====================
「…唔…痛…」
才抱起来没多久就陷入昏迷的人在锦打算将之安置在床上时突然呻吟起来。
对他已经少了怜惜,锦的动作顿了下,还是放开手来,不料东揽住他脖子的手反而收得紧了,怎麽也不肯放。
「慎言…好痛…」在锦耳边轻呼出的呢喃腻得像在撒娇一样,偏偏喊的是别人的名字。
「真是个被宠坏的大少爷。」锦低咒一声,强力拉下环在颈项上的手,就这麽让东重重跌在床上。
「…唔…」
东的背碰到床上的同时,一声充满苦痛的闷吟脱口而出,整个身体倏地蜷著在一起,身躯不住的颤抖著。
「你弄痛他了。」一旁的医生中野看了不禁埋怨锦的粗鲁。
锦低哼一声没有回应,眼底十分冷淡。
中野动作轻柔的脱掉东身上衣裳,看到那一身伤也不禁摇头。
「你们要他给小广赔命就给他个痛快,何苦这麽折磨人?!」中野双手在东身上摸来按去,不时用听诊器听听:「皮肤这麽细滑…看来没吃过半点苦头,难怪连躲都不会,看看这全身上下没一处浮伤,全是挨实了,看来内伤不轻,还有几处骨头也裂了。」
锦听了也没半点反应,只淡淡地说道:「铁矢一向没分寸,就劳烦你了。」
「铁矢?!」中野扬高了眉,一脸不可思议:「什麽时候他也有耐心玩行刑这一套了?!不过看这棍伤,应该是二个人下手,另一个难道是锦?!」
「棍伤?!」锦脱口问道。
「是啊!」中野把东翻过来,整个背部毫无遮掩:「这几十棍子下手也真狠,既伤筋又动骨,看来不休养几个月是好不了了,现在又正值隆冬,就算养好了,後遗症也是免不了。」中野摇摇头:「真惨!不过谁叫他撞了小广就跑,被打成这样也是活该!」
中野说什麽锦已经听不进去,那整片伤已经看红了他的眼,占据著整个背部的瘀肿伤痕一直延伸到臀、腿,东身量虽高,骨架却比一般人纤细,那一条条粗比小孩儿手腕的棍伤在他瘦削的背上、细直的腿上愈发显得狰狞,一道道紫黑中泛著青靛的伤痕在他少见的白皙肌肤上愈加显得怵目。
好狠的心…撞小广的人根本不是东,为何要这麽对他?!
白川家简直欺人太甚,不但随便找个人来搪塞,还…还把他伤成这样!锦方才无视的心情一下掀起万丈波涛,受了这样对待的人,保护自己一点儿又有什麽不对?!对东的自私好像也不那麽生气了。
手指忍不住轻轻抚上他背上狰狞的伤痕,锦见他无意识的缩著,心好像也跟著紧抽了一下。
东嘴里无力的呢喃著:「…疼…小暮…我好疼…」随後竟低低呜咽出声,紧闭的眼角渗出泪水,沿著脸庞淌下,竟是说不出的无依委屈。
避过伤痕,锦轻拍著他的肩背,安抚道:「不怕,我保护你,没人敢再欺侮你。」
背上不复原先的烧灼炙痛,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东无意识间舒了一口气,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眼睛,焦距还没对准便看到一只手往自己面前伸来,心里突起一阵恐惧,连忙缩起身体,紧紧抱著自己的头。
「还没教训够吗?!」
听到那害怕得发颤的声音,往前伸的手倏然停了下来,随後又轻轻抚上他的头,柔声说道:「没人要教训你,快趴好。」
东抬头一见,是锦,吁了一长气,心有馀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只会揍人的暴力男。」
听他这麽形容铁矢,锦笑了笑,随即又扳起脸孔:「你这麽怕疼还帮人顶罪,背上那些棍伤不更疼?!」
疼,怎麽不疼?!那些棍子不只打在背上也打在心上,对那曾经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对那曾经从不吝惜的慈爱…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卑微期待都断送在那一顿痛打当中了。
东半垂著眼睫,眼里好像有些湿润,再抬起眼来已是朗如晴空:「确实是白挨疼了,要早知道撞到的是你儿子…」说到这里,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小广状况还好吧!」
「如你所说,已无性命之碍。」提起小广,想起东的无情做为,锦的口气不禁淡了下来。
「那就好。」东放下了心,也不算解释:「那时被打得晕晕糊糊,不知道力量控制得足不足。」东就怕自己力量不够没救活小广。
锦却以为他是怕救人救过头吃了亏,这时还来沾沾自喜…连神智不清都不忘计量著救人要救到什麽程度…这人怎能冷血至此!
对东才压下的不满又渐渐复苏,锦口气愈发冷淡:「你控制得很好,恰恰是活命的边缘。」
没听出锦的口气不同,东懒懒地说道:「嗯,等过几日我精神了点再去治治。」说完便闭上眼睛,有些倦怠,昏昏沈沈的又想睡了。
东上次救只雏鸟都睡了几天才能下床,这次比上次不知费力多少,虽然也想赶快救治,但一时半刻确实没法再施异能。
「现在不行吗?!」锦差点没白话问出口”你对我也这般防备?!难道治好小广我便会过河拆桥亏待你了?!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如果锦问出口便也罢了,东没多长心眼儿,听了多半笑话他一顿然後老实告诉他原因,偏偏锦自认对东真情相交,对方难道感受不到半分?!还要自己开口拜托索求?!心里不甘心,竟连问也不屑问。
「不行。」东懒洋洋的回道:「现在治好小广,我大概也没命了!」话才刚落,人又沈沈睡去。
东这话说的实实在在,听到锦耳里却更加坐实了东拿小广的安危来保全自己性命,再见他混不把小广当回事就这麽心安理得的睡去,既是失望又是愤恨,心中怒火愈烧愈炽,映在眼底却是冰寒一片,盯著东的视线森冷如蟒。
东,我把你当作朋友,你却选择这种方式对我…在治好小广前,我任你予取予求,但治好小广後,你就以白川家送来锦织家赎罪的罪人身份生活下去吧!
上部 第三章
章节字数:12830 更新时间:08-12-19 05:11
每隔几天东觉得养了些精神後便去给小广治伤,因为他每次积蓄的体能有限,给小广治伤的疗效也就有限,他只想著让小广能赶快痊愈,根本不顾自己能不能负担,也不听小暮的劝,这麽不断地耗神费力下来,身体一直处於亏空状况,他自己的伤不但好得极慢,精神也一直不见好转。
可惜他这麽做锦织家上下也没人感激,众人都是冷眼看著,看这个仗著异能却为了保自身平安不肯一次治好小广的白川家罪人,每替小广多治一次伤,众人看他的眼神就又更冷了些,心里对他的鄙夷也就更深一些,大家都在等著,等著他到底什麽时候才肯治好小广。
东一天到晚昏睡著,锦织家里人对他的敌视他也没有特别感受,倒是小暮,一天到晚念著,总觉这些人欺人太甚、冷血无情,几次跟东抱怨,东也只是笑笑,说自己可是撞伤他们宝贝小少爷的凶手,这麽对他已经是客气了。
这天东的心情特别开朗,因为今天大概可以把小广完全治好,这麽一来,敬言所犯的错总算弥补回来。
出事当晚东只是把致命的严重内伤先治好,接著分了几次才慢慢治好小广折得粉碎的四肢和头部的外伤,这最後一次要治的是脑部的内伤,也就是让小广清醒起来。
东这麽做是有用意的,如果先治脑伤再治外伤,小孩儿难免受伤痛折磨,先治外伤再治脑伤虽然昏迷的久些却不必受痛。
东自己怕痛以为这麽安排理所当然,却不知亲人担心的心情,小广一日不清醒,锦织家里人一天不能放心,所以不但没人体贴他的用心,反而认为他是故意折磨,对他的愤慨反而日渐加深。
现在的小广看起来就像熟睡中的娃娃,除了无法进食有些消瘦以外,其馀与车祸前根本看不出两样,脸色反而更加红润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