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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誘惑的枷鎖2DEADHEAT糾纏的枷鎖》作者: 英田サキ【完結】

《誘惑的枷鎖2DEADHEAT糾纏的枷鎖》作者: 英田サキ【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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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惑的枷鎖2DEADHEAT糾纏的枷鎖 BY 英田サキ

文案:
尤特唯一在乎的人,就是那曾經因愛結合,最後卻被迫分離的CIA特工迪克。
懷抱著想再見心愛之人一面的執著,使他搖身變成FBI探員,追捕柯魯布斯——殺害迪克戀人與好友的兇手。
某一日,尤特終於成功與柯魯布斯有所掛勾的企業接觸。
不但如此,還在那裡見到喬裝的迪克。
敵對的兩人究竟會不會再度燃起激情火花呢?

1

傑利到達見面的場所。那是一家在DEA(司法部毒品管制局)紐約分局附近、第九街上的一家小咖啡館。
當尤特通過查爾西市集時,心中突然覺得十分懷念。想當初在DEA工作時,還時常到這裡買東西呢。
他不經意地望向小街對面,發現有一家新聞的義大利面餐廳。不但如此,連隔壁大樓的外牆都更換顏色了。
尤特已經快十個月沒回到這裡了,他好奇地四處張望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老地盤。
一邊感歎時間的流逝,尤特一邊在充滿秋意的曼哈頓大街上快步走著。
不久,尤特來到小咖啡館,推開門走進充滿復古風情的店內,傑利就坐在最裡面的座位看報紙。
「傑利,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以前在DEA的同事傑利•羅德利凱斯滿面笑容地站起身來,和迎面而來的尤特熱情擁抱了一下,慶祝這難能可貴的會面。
「尤特,你看起來還不錯嘛。」
「嗯,你也是。」
尤特坐了下來,向點餐的店員要了一杯卡布奇諾。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約出來。」
「別這麼說,我接到你的電話可是很高興呢,我一直很擔心你,見到你沒事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傑利開心地微笑。他是個葡萄牙裔的好奸先生,今年三十歲,比尤特要大上兩歲。除了波爾外,他是尤特在局裡最要好的朋友。
「啊,對了!這是波爾墓地的名字跟地址,距離這沒多遠,就在布拉辛。」
「多謝你的幫忙。」
尤特看著便條紙上的地址,向傑利道謝。
在克安迪克受訓完的尤特,沒有直接前去華盛頓DC報到,他糾紐約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去波爾墳上見他最後一面,當他聯絡傑利,詢問波爾墓地的位置時,傑利堅持一定要跟他見面,尤特無法推辭,只好勉強答應傑利的邀約。
「尤特,你真的不打算回DEA嗎?」
「嗯,幸好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新工作就在華盛頓DC,我打算利用這個機會重新振作。」
尤特刻意用開朗的語氣回答傑利的問題。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大家都很希望再和你一起工作呢!」
尤特噯昧地笑了笑,拿起送來的咖啡喝了一口。
「對了,你在哪種公司上班啊?」
尤特停頓數秒,回答「是家保全公司。」傑利不疑有他,應了句「是喔」。
尤特之所以對傑利說謊,只是想省去一些麻煩。如果說出真相,一定會被逼問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近來身上發生的事情,尤特實在很難用幾句話就帶過去。
「你好像瘦了一點?在裡面的生活很辛苦吧?」
傑利用同情的眼神說道。尤特雖然討厭這種態度,但對受了冤獄的人用這種口氣說話,也是人之常情。
「算是難得的經驗啦!不過我可不想再來—次。」
為了不讓氣氛太悶,尤特刻意用開玩笑的語氣回答。
「喂,尤特……如果有時問的話,跟大夥聚一聚吧?」
傑利下定決心開口向人特提出邀請。
「不好意思,我還有急事要辦。」
傑利察覺到尤特語氣中的冷淡,尷尬地低下頭。
縱使對自己踐踏傑利的好意產生些許罪惡感,但尤特現在實在無心和舊同事見面。
去年的這個時候,尤符仍是DEA紐約分局的搜查官。但在某一天,他的搭檔波爾遭人暗殺,自己則被誤認為兇手被判刑十五年,從那之後尤特的人生就發生了巨大變動。
雖然最後真凶被繩之以法,但是尤特已失去許多重要事物。
「你果然還在記恨吧?」
仿佛閃躲傑利眼神似的,尤特將視線望向窗外。
「我能瞭解你不甘心的心情,但是那時我們也全亂成—團啊!你可以原諒我們嗎?」
「……傑利,我並沒有記恨,只是想忘記過去的一切。」
在尤特被拘留期間,來看他的只有傑利和直屬上司而已,在鐵證如山的情況下,幾乎所有同伴都覺得尤特就是殺害波爾的兇手。不但如此,在開庭時甚至還有一名同事成了檢方證人站上證人台。
那名和波爾感情十分融洽的白人同事,作證說波爾死去前一晚曾和尤特發生激烈爭吵,之後兩人不歡而散。在檢察官誘導下,還說出尤特平常雖然很安靜,一旦生起氣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證言。對深信尤特就是兇手的他而言,無疑是為了替波爾報仇所說出的證辭。
為人溫厚和善的波爾人緣相當不錯;相較之下,不善交際的尤特在局裡就顯得十分特立獨行。光就工作成果來看,尤特確實是一名優秀的搜查宮,但也因此遭受不少嫉妒眼光,加上他又是DEA裡唯一的一名日裔搜查官,同事討厭他的諸多理由中,想必也包含了種族歧視。
雖然對十相信自己的同事十分失望,但尤特仍不停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不費心經營人際關係的結果。為了走出低潮,尤特努力想忘卻與過去同伴有關的一切記憶。
正因如此,即使現在與舊同事見面也不能改變任何事情。就算他們真心為自己獲得釋放感到高興,但看到他們那種過分謹慎的態度,也會令重逢的喜悅化為一片虛無。
「傑利,就麻煩你幫我向大家問候一聲,我會好好利用在DEA工作的經驗繼續努力。」
傑利看著尤特的微笑:心情複雜地點點頭說:
「我知道了……等你在DC找到住的地方,別忘了聯絡我喔。」
尤特雖然一口答應,但心裡明白自己大概不會再與傑利見面。雖然他很喜歡傑利,但是一和他見面,總會不由自主想起那段難過的回憶。
在咖啡館門口和傑利道別後,尤特坐上地鐵一號線出了時代廣場,在布拉辛區改搭七號線前往皇后區的布拉辛站,出站後叫了一輛計程車,跟司機講了目的地。
約莫十分鐘便來到充滿綠色植物的墓地,比尤特想像的要快一些。尤特請計程車司機在門口等他,拿著剛買的花束下了車。
墓地四周圍繞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大片翠綠草坪,雖然太陽如同盛夏般強烈,但涼爽微風仍讓人感受到陣陣秋意。尤特在寬廣的墓地中走著,眩目日光使他眯起雙眼。
不久,尤特找到波爾的墓碑。尤特在波爾遭到殺害後,立刻以嫌疑犯的身分被拘捕,當然沒有辦法參加好友的葬禮。直到現在總算可以親自到墓上獻花,尤特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小小的墓碑被四周雜草淹沒,上面刻著波爾的出生及死亡日期。尤特蹲了下去,用手指輕撫刻在石碑上的名字,突然感到胸中一熱。
——波爾,原來你在這裡,我總算找到你了……
尤特哀悼好友那僅僅三十二年的短暫人生,默默將花束放到地上。
「不好意思,這麼晚才來看你。雖然我不想找理由,不過我也慘得很呢……你笑什麼勁啊?我可是差點就沒命了,自從你走後,我的生活就變得一團槽。明明是我的夥伴卻又讓我受這種罪,我實在是恨死你了。」
尤特不停講著話,好像波爾就站在身前似的。這是他跟波爾的最後一次對話,也是兩個好友問的真正離別。
直到剛才為止,尤特仍有一種波爾還活在世上的錯覺。這也許是因為尤特沒看到波爾死亡,也沒有參加葬禮,更沒辦法接受被誣陷成殺害好友兇手的事實所致。
但是,當他來到波爾長眠之所,終於感受到死亡帶來的距離感。
波爾已經不在世上,自己也不再是DEA的搜查官。
這一天,尤特徹底和自己的過去告別。

「……這只是暫時的,明白了嗎?」
馬克•海丁用討人厭的手勢,將覆蓋額上的淡金色頭髮撥了開來。
「你是以FBI(聯邦調查局)特別探員的身分被雇用的,許可權就只限於這起事件。」
尤特瞄了海丁修飾完美的側臉一眼,點點頭說: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雖然你們讓我開車,但不會讓我想開到哪就開到哪的意思。」
「沒錯,其實讓還是研習生的你當搜查官算是特例。說到底還是為了追捕柯魯布斯。在這件事上,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你就好好專心找他吧。如果我發現你干涉其他案件的話,我會馬上把你給踢出這裡。」
海丁用他灰色的瞳孔冷冷盯視尤特,自顧自地在走廊上走動。尤特跟在他身後,將手指陷入緊緊系著領帶的領口。
——快不能呼吸了。
尤特不喜歡西裝跟領帶。他在DEA時做的都是臥底工作,可以說和那些正式服裝毫無緣分。
而且在下班時間如果不是有特殊場合,也不舍刻意穿上西裝。雖然從以前尤特就很討厭那種會緊緊包住身體的衣服,但是身為一名FBI探員,也只能認分適應這種打扮。
尤特在DEA時,因工作關係和FBI合作過好幾次。每次那些擅長搶功勞的菁英集團出現在犯罪現場時,尤特和夥伴們總是會在背地叫他們「西裝小子」。現在尤特自己也成為那些西裝小子的一員,不禁有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之後的行程安排呢?我還需要和哪些大人物打招呼?」
尤特前天才結束在克安迪克的研習課程,昨天在紐約停留一晚後,一小時前才剛踏進位於華盛頓DC的FBI總部。和恐怖活動防治課的同事做了形式上的自我介紹後,便由海丁帶領四處拜會局裡的大人物們。
「大致上都介紹完了。現在就回我的辦公室,討論之後的事情。」
從這個時候起,大尤特八歲的海丁正式成了他的頂頭上司,他出生在一個有權有勢的白人家庭,非常適合那種用高級布料製成的義大利西裝。雖然裝模作樣的態度令人不快,但至少沒有穿著那種有如四處宣傳自己是FBI的藏青色西裝。
海丁俊美的臉龐總是掛著一副瞧不起人的高傲笑容,尤特最不會應付這種人。話說回來,海丁的心情大概不會比尤特好到那裡。畢竟為了調查案件所利用的犯人到最後卻變成下屬,他一定也覺得很不高興吧?根據海丁的說法,尤特之所以能以探員的身分進入FBI,完全是上層授的意。
海丁把尤特帶到自己的辦公室後,命令部下倒兩杯咖啡進來。那名年輕探員離去時,甚至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瞄了尤特一眼。
不光是他,在這裡的每名探員看尤特的眼神都帶著敵意。尤特雖然知道他在這裡不受歡迎,但因為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所以也不是特別在意這種情形。
雖然說是被冤枉的,但從監獄離開的人搖身一變成為FBI的特別探員,會招來這些流言蜚語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按照規定要成為正式的FBI探員,必須在專門大學裡先接受約四個月的嚴格訓練,之後還得再經過一年以上的試用期才行。尤特卻僅接受不到一個月的訓練便正式加入FBI,不用說也知道這是特例中的對特例。
海丁從抽屜中拿出一疊厚厚的資料夾。
「這些是一連串炸彈事件的相關檔案。裡面有發生日期、場所、受害情形及炸彈種類等等,你拿去看一下,馬上就能瞭解我們目前掌握的所有線索。」
美國本土從去年開始發生一連串的炸彈事件,受到攻擊的地方有猶他州、亞利桑那州、蒙大拿川、密西根州、佛羅里達州。不但遍佈全國,而且被安裝炸彈的地點有超市,醫院、辦公大樓、學校及車站,之間世不具任何的相關性。雖然這些造成人心動盪不安的案件,都被認為是由同一組織所犯下的,卻沒有任何組織發表聲明,因此被稱為沉默的恐怖攻擊。
FBI一直到今年,才在一個偶然的情形下逮捕了一名涉嫌參與這些爆炸案的男子。男子表明自己是某狂熱組織的成員,所有的把罪行為都是在首領的指示下進行的。但就在將這名男子移送至FBI總部進行更進一步調查的同時,他卻遭到不明人士的狙擊而死亡。
男子在死亡前說出了一些重要線索,他所屬的組織首領外號叫「柯魯布斯」,在拉丁文中柯魯布斯是玻璃的意思。而那名首領正以犯人的身分藏匿在加州的傑魯卡監獄,並且從獄中向外面的同伴下達犯罪指令。
知道這些情報後,FBI便對受到徒刑判決的尤特提出,如果成功從傑魯卡監獄裡找到柯魯布斯,就可以獲得無罪釋放的司法交易。
這交易對當時的尤特而言無非是最後一線希望。他並不想坐長達十五年的冤獄,便爽快答應了FBI的條件,因此被送進傑魯卡監獄服刑。
FBI給尤特的線索有:柯魯布斯年紀約三十歲上下,是因殺人罪被判刑入監,過去曾受過正式軍事訓練,背後有明顯的燒傷痕跡。尤特便靠著這點情報,不停在獄中調查柯魯布斯的真實身分。
最後,尤特終於發現跟自己關係很好的模範受刑人尼杉•克拉克的真實身分便是柯魯布斯。
雖然最後還是讓他逃走了,不過尤特利用曾跟柯魯布斯交手過的這一張王牌向FBI施壓——如果FBI想得到更多情報,就必須先把自己弄出監獄才行。FBI因為受到來自競爭對手CIA(美國中情局)的強大壓力,便找出新證據還給尤特清白,以利用唯一和謎般的柯魯布斯接觸過的尤特來幫助調查。
「研修的過程如問?」海丁坐在自己桌前開口問道。
坐在沙發上讀著檔案的尤特喝了一口咖啡,聳聳肩說:
「在那邊受訓讓我想起以前DEA的魔鬼特訓。」
「嗯,DEA的受訓中心也在克安迪克吧?」
克安迪克有一處海軍基地。更精確的說,應該是在大型基地的裡面,有一個叫克安迪克的小城鎮,也因此整個小鎮充滿嚴肅的氣氛,連入口都設有軍方的檢查站。FBI和DEA的訓練中心都設在海軍基地裡,想成為搜查官的新人們便齊該處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
「你的受訓成績還下錯的樣子。不論是智商、體力、射擊等測驗結果都是一流的,也具有做為探員的心理素質,聽那裡的教官說,就算馬上把你派上前線也沒問題……考慮到你在DEA時的活躍表現,可以預想你會是一名優秀的探員。
對了,你還是成功破獲大型販毒集團雷柯巴達的重要人物吧?」
雷柯巴達是尤特曾經臥底的一個販毒集團,連DEA也無法全盤瞭解這個組織的結構,它和墨西哥的龐大毒品產業有緊密的關係,不斷走私大量毒品到美國販賣。尤特和波爾花了一年深入到該組織內部,成功找出組織的領導核心。
也因此首領和絕大部分的幹部都被逮捕,組織運作也呈現停擺狀態。
但這項成就卻大大改變了尤特和波爾兩人的命運。有一名僥倖逃過一劫的組織幹部,發現自己被身為緝毒官的尤特和波爾騙得團團轉,便開始計畫向二人報復,先殺害波爾後再把罪行嫁禍給尤特,雖然最後因FBI的介入而真相大白,不過一開始警方漏洞百出的搜證,還是讓真凶達到目的。
「……我想FBI一開始就知道殺害波爾的兇手不是我吧?」
尤特一開口要求相FBI交換條件,真凶就立刻出現,這世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
「怎麼可能!這都是因為我們相信你的清白,拼命調查的結果喔。」
面對尤特意料之外的質問,海丁皺起眉頭。尤特肯定海丁在說謊,低下頭看著他腳下的皮鞋。
那是一雙一塵不染,光可鑒人的黑色皮鞋。這傢伙一定只是坐在辦公桌前,對部下下達命令而已吧?
「畢竟你對雷柯巴達的成員有所懷疑,那要找犯人也就不是那麼困難囉。FBI以前也曾經調查過那個販毒集團,總不會把那時的情報網棄之不用吧?」
就好像在哄生氣的小孩般,海丁柔聲安撫尤特。
如果尤特說替利用自己的FBI工作一點反感都沒有,那就是在說謊了。尤特在冷靜思考後決定,不論真相如何,只要自己好好利用FBI的力量主追捕柯魯布斯就行了。
尤特沉默地點點頭,松一口氣的海丁,露出不帶感情的微笑。
「炸彈客的側寫檔案呢?」
FBI的側寫檔案十分有名,對於這名炸彈客一定也做過某種程度的分析才對,想到此處,翻著資料夾的尤特向海丁提出了這個問題。
「當我們發現這些事件並不是由一人單獨犯下後,側寫分析就停止了。雖然我的部下仍持續對美國國內的狂熱集團進行調查,但遺憾的是,我們無法找出『白色天堂』曾經存在的任何證據。」
白色天堂是柯魯布斯以前領導的武裝集團名字,而現在替柯魯布斯實行這些恐怖活動的,究竟是白色天堂的餘孽,還是新建立的組織,對FBI而言仍是未知的謎。
「他們應該是換名字藏匿起來了吧?我確定一定有這個組織存在。因為兩年前他們還在南卡羅萊納引起圍城事件,為解決這事件,還動用陸軍的部隊呢。」
海丁十分無奈地說:「話是這樣沒錯,但是我向五角大廈(美國國防部)詢問的結果,他們並不承認有這回事。因此我利用自己的人脈,向陸軍內部相關人員打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表面上來說,那次的事件應該是非正式的軍事行動。」
「五角大廈應該是不想承認白色天堂的存在吧?」
「那樣的話事情就麻煩了。如果背後有軍方的勢力介入,這件事很可能就會牽扯到政治層面。」
政治運作這回事,對在前線出生入死的人來說,是最麻煩的干預力量。
「在我受訓的這段期間,有什麼新進展嗎?」
為了改變沉悶的談話氣氛,尤特向海丁詢問他帶來的情報有無任何幫助。但是海丁的回答再次讓尤特失望了。
「非常遺憾,沒有任何新的發現。我們雖然將柯魯布斯以尼杉•克拉克的身分加以通緝,但目前對他的下落仍是一無所獲;另外,我們在他的房舍內,採集到許多他的指紋和毛髮,但是FBI的資料庫裡卻沒有符合的人選。還有幫助他逃亡的理查•柯寧典獄長從那場暴動之後就失去行蹤了。」
柯甯和柯魯布斯一定有很深的關係,只要找到他,就可以理清整個案情。一想到這裡,尤特不禁更失望了。
「另外,關於柯魯布斯化身的尼杉•克拉克,我們仔細調查了他的背景,但是也沒發現什麼特別可疑的地方。」
尤特一邊思考,一邊看著釘在檔案裡有關爆破現場的照片:被害現場一片狼藉,有的建築物牆上被炸開一個大洞,有的呈現半倒狀態。雖然被害範圍十分區大,但是爆炸的時間都是選在深夜或是清晨比較沒人的時間,因此沒有造成很多受害者,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覺得真正的尼杉怎麼了?」尤特抬起頭問道。
海丁搖了搖頭說:
「恐怕早就被殺死了吧,有兩個同樣身分的人存在,是會造成許多麻煩的。」
「我不覺得尼杉是在偶然的情況下被選出來當替身的,他在過去一定和柯魯布斯有過某種程度上的關係。」
「你有什麼明確的證據?」
「是沒有,不過柯魯布斯並不是那種毫無計畫的男人。」
柯魯布斯在獄中受到許多犯人景仰。事實上,就連跟他交往十分密切的尤特,都被他的演技騙了過去,因而打從心底尊敬這個了不起的男人。
『雖然你很不甘心,不過一定要忍耐下去。太著急的話對自己是沒有好處的。』
『不要被這裡的惡劣環境所影響,努力做一個模範受刑人才能早日重獲自由。』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尼杉都會溫柔地鼓勵自己。每當尤特想起柯魯布斯,在心中總會浮現出尼杉的臉龐。尤特實在沒辦法把那個殘忍的恐怖分子和尼杉的形象連在一起。
這一點就是柯魯布斯的可怕之處。為了逃避追緝,他在兩年中一直潛伏在監獄裡當模範受刑人,如果不具有強韌的忍耐力和精神力是絕對做不到的。再說,他扮演的人格角色與自己完全相反。一直戴著好人的假面具所需要的演技和狡猾,也不是常人可以比擬。就算只憑這幾點,
也很容易想像柯魯布斯並非尋常角色。
海丁抬起半邊眉毛,露出吃驚的表情。
「你對柯魯布斯果然十分瞭解。是因為和他在那小監獄裡相處不錯的關係嗎?」
尤特用手指敲擊著資料夾,對海丁的挖苦不做正面回應。
「這些炸彈事件乍看之下奸像毫無關聯,但實際上一定隱含著柯魯布斯的意圖在裡面。」
「當然,這些事件都有著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造成了嚴重破壞,不是嗎?他並不是為了某種主義或理想而犯下這些案件,只不過是想造成社會動盪不安,藉此自我表現一番罷了。」
海丁皺著臉,丟下這樣的結論。
「雷尼克斯,我沒辦法原諒這種傢伙!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國家是絕對不允許恐怖活動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一定要逮捕柯魯布斯那個臭小子。聽到了沒!」
雖然海丁看起來是那種只在乎自己是否能升官的人,但實際上也有身為FBI探員的自尊。尤特安了幾分心,點點頭說:「我也有同感。」
「對了,另外——有—件事情,就是那個和你同房,使用迪克•邦佛特身分的男子……你說他是CIA特工吧?」
突然聽到迪克的名字,尤特不禁感到十分狼狽。雖然外表上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心臟還是狂跳了好幾下。
「那又如何?」
「不,只是我們對他的事也一無所知。真正的邦佛特早在別的監獄服刑時就已經死亡了,看來CIA使用某種手法封鎖了他的死亡消息,並且替他辦好移送傑魯卡監獄的手續。我想,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把人掉包的吧。」
製造假身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卻是聯邦調查局相中情局的拿手伎倆。
「CIA應該計畫著要暗殺柯魯布斯,我們FBI絕不允許這件事發生。在國外,不管那些傢伙要使用什麼諜報手法或是骯髒手段我都不管,但是在美國國內絕不能讓他們這樣胡搞。」
海丁下意識地揚起一邊的嘴角,露出厭惡的笑容。
「我們雖然派人潛入CIA總部臥底,但對方加強了內部情報管理,我們因此無法得加他們的計畫——看來柯魯布斯對他們而言十分重要。但是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對柯魯布斯的下落也一無所知。」
對尤特而言,沒有什麼比情報更重要。
「雷尼克斯,不管是調查、政治或是商業活動,誰擁有的情報多誰就處於優勢。掌握一切事物關鍵的就是情報,你要牢記這點。」
海丁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著,想必他在過去一定有吃過CIA暗虧的經驗。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兩個追緝柯魯布斯的組織間,對互相的敵意是長年對立累積下來的。這種敵對意識並非靠著兩個組織之間頻繁的人事交流就能輕易化解。
CIA是直屬于美國總統的諜報單位,王要工作是海外情報工作和執行特蛛任務;另一方面,隸屬於司法院的FBI則是取締美國犯罪事件的執法單位。驅使間諜的CIA和緝捕間諜的FBI,這兩個組織的宿命對決,不光是爭奪地盤,更間接影響了美國歷史。
話雖如此,這場鬥爭和尤特毫無關係。雖然對海丁有些抱歉,尤特就是毫不在乎FBI和CIA的對立。
結果尤特在FBI工作的第一天,就在和海丁的討論中結束。尤特領到證件、ID卡跟配槍後,便走出FBI總部。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日本人嗎?」
當尤特走到人行道上時,被一位拿著日文旅遊書的亞洲女性用不流利的英文叫住。
說實在,對一個看起來像是日本人的人問是不是日本人,對尤特來說十分困擾。尤特的國籍是美國,而且也不是純正的日本人。死去的母親是白人混血,正確說來尤特只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
「我是日裔。」
「呃,請問你會說日文嗎?」
「嗯,可是只會一點而已。」
聽了尤特的回答,那名女件露出安心的表情。看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目前究竟在什麼地方。尤特一邊看著她手中的地圖,一邊說明附近的地理位置。
「你現在在這個地方,順著這條街一直走就會到白宮了。到那邊再過一條街,就會到你住的飯店。」
「非常謝謝你的幫忙。」
華盛頓DC是十分受歡迎的旅遊地點。有白宮,林肯紀念碑、國會議院跟史密森博物館等許多景點。街上走的觀光客比美國人還要多。FBI總部也曾是著名的景點,在九一一恐怖攻擊前還可以報名參觀行程,時常可以見到一大群的人在附近排隊。
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恐怖攻擊都是不被允許的。雖然不知道柯魯布斯的目的,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他發動下一次行動前將其逮捕。為此,對尤特最重要的就是情報了。
——掌握一切事物關鍵的就是情報。
之前海丁說過的話突然在尤特的腦海中響起。「情報嗎……」尤特口中咕噥著,一邊順著E街向西邊走去,在前面的就是白宮,也就是美國總統官邸。
尤特在人行道上走著,下意識拾起頭望著FBI總部。總部大樓的正式名稱是J•耶德卡•夫巴大廈。這一棟雄偉建築,以一位君臨FBI五十年的男子名字所命名。
夫巴在第八任美國總統就職時崛起。據說,他曾在暗地裡任意擺佈歷任美國總統。被封為威脅高手的他,最拿手的武器就是經由竊聽取得的情報。雖說如此,但情報本身並不具任何力量。真正有用的,是分析情報並加以活用的能力。
尤特在DEA當搜查官時,每天過著搜集毒販情報的日子,有時還得扮做毒蟲和毒犯進行交易,或是喬裝成毒販潛入販毒集團。雖然工作十分危險,但累積經驗後便自然而然可以理解販毒組織的行事作風和架構。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DEA的工作經驗對現在的尤特而言是沒有任何幫助的。正因如此,尤特必須更加膽大心細,不讓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判斷力。
自己能做得到嗎?能夠達到目標嗎?
雖然尤特充滿幹勁,但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出海捕魚一樣十分不踏實。在傑魯卡監獄雖然也會感到不安,但那時立刻就結交到值得信賴的同伴。
稚氣未脫的少年馬修、開朗愛照顧人的米奇,穩重的尼杉,還有外表冷淡,卻幫助自己度過許多困難的迪克……
用力搖頭甩去腦海中的雜念,尤特加快腳步。他心想,現在可不是悠哉的時候,一定要快點找到住的地方才行。之前被判刑時,尤特便將自己租的公寓解約,現在他可是無家可歸。
尤特跑了幾家房屋仲介公司,但是都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公寓。即使如此,世不能隨便找一間租下來,於是尤特在第四間房仲公司時便放棄找尋,回到原先住的飯店又多住了一晚。
尤特到飯店附近的一家小餐廳用晚飯。在座位上點好自己想吃的東西後,便站起身來去拿放在門口的報紙,一個不小心肩膀就撞到從後面走過來的人。
「啊,不好意思。」
尤特連忙道歉。當那個被撞的人回頭時,尤特不禁心頭跳了一下。他撞到的是一個高大的白人男性。
「沒關係。」
男子友善的微笑後,便從尤特身邊走了過去。尤特回到座位後,便隔著手中的《華盛頓郵報》偷看剛才被他撞到的那名男子。那男了坐在裡面的座位,和自己的男性友人開心地聊著天。
那一頭漂亮的金髮和端正的五官,不禁讓尤特想起迪克的臉龐。雖然那個男子長得也不賴,但比起迪克還是差了一截,尤特歎了一口氣,合上手中的報紙。
『為了你好,還是忘了我吧!』
每當尤特回想起記憶中迪克那對悲傷的眼眸,還是感到胸口十分疼痛。
迪克今年二十九,比尤特大一歲,在獄中每個犯人都對他另眼相待。他有一雙會令人想起澄清湖面的冰藍色眼睛,以及一頭令人眩目的美麗金髮。
但迪克給尤特的第一印象卻是糟糕到不行。入監的第一天,迪克就對尤特說了「在這裡面,你只不過是獵物罷了」的話。不但如此,在之後還撂下「我可沒興趣幫笨蛋菜鳥擦屁股」的狠話。
尤特對迪克的冷淡態度感到十分生氣,覺得他是一個討人厭的傢伙。但隨著跟迪克愈來愈熟,才漸漸發現自己深受迪克吸引。迪克藏在冰冷面具下的柔情,跟那高處不勝寒的冷傲態度,愈瞭解迪克就愈被他迷惑。
在監獄內發生的、黑人和墨西哥裔之間的人種衝突,到最後終於演變成一場大暴動。尤特就在這場吵雜的暴動中,發現尼杉就是柯魯布斯的驚人事實,還因此知道迪克的真實身分是CIA派來暗殺柯魯布斯的殺手。
由於敵對黑人幫派的介入,尤特和迪克才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過被脫下假面具的柯魯布斯殺害的命運。之後兩人拼命逃到放置食物的倉庫,在裡面,迪克親口告訴尤特自己驚人的過去。
迪克過去曾是陸軍特種三角洲部隊的一員,在執行某次任務時,柯魯布斯殺害了他的情人和同伴,為了報仇,他和CIA訂定了契約,成為暗殺柯魯布斯的特工。
迪克活在世上的目標只剩一個,那就是將柯魯布斯送進地獄,但因為尤特的干擾,而使迪克功敗垂成。為了追殺逃獄的柯魯布斯,迪克也乘著鎮暴部隊沖進去時的混亂離開監獄。
迪克在離開前曾邀尤特一起離開。雖然尤特很想跟迪克一起逃離監獄重獲自由,但背負著逃犯的汙名,終其一生都得過著見不得光的逃亡生涯,對尤特來說,那並下是真正的自由。因此,尤特拒絕了迪克的邀請。
只要不停追捕柯魯布斯,遲早有一天能和迪克見面,因為抱著這種期望,當FBI提出挖角的要求時,尤特立刻爽快答應下來。
在暴動的最高潮時,兩人一起逃進骯髒的小房間。在那裡度過的幸福時光,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般鮮明。
當相處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兩人的身心也緊緊結合在一起。在那小房間裡,沒有任何虛偽做作,有的只有赤裸裸的真心和渴求對方體溫的欲望。
『……我想帶你一起走,我不想放開你。』
尤特深信這是迪克真正的心情。因為尤特自己也是這麼希望著。跟迪克道別是那樣悲傷,使尤特在那一瞬間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只不過是在同一間房舍相處數個月的牢友,如果兩人沒有結合,想要忘記迪克應該容易得多。
但兩人卻超越了禁忌的界線,分享著藏在彼此心中的愛意。雖然尤特不是同志,但在他的人生中,卻從未如此深愛過一個人。
如果用工作麻痹自己,要把和迪克的回憶封印起來也不是做不到,但是尤特並不想忘記它。對尤特而言,迪克不光只是過去的一段記憶。就算現在,每當尤特想到迪克在某處孤獨忍受折磨,一心一意追殺柯魯布斯這件事,還是會感到胸中一陣苦悶。
自己來到FBI工作一定具有某種意義,自己和迪克之間一定仍有某種聯繫存在。尤特抱持這份希望深信不疑,正因如此,尤特不想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他緊緊抓著這條看不見的線,拼命找尋迪克的下落。
——迪克,我現在也在追捕柯魯布斯呢。


2

隔天早上,尤特一進到辦公室就被海丁叫了過去。
「從FBI羅斯分局傳來的消息。」
從海丁僵硬的語調,就知道應該不是一件好消息。
「是壞消息吧?」
海丁用嚴肅的表情看著尤特,回答說:
「嗯,遭透了。聽說他們好像發現柯寧了。」
好不容易發現案件的重要關係人卻說是壞消息,那麼理由只剩下一個……
「他死了?」
「嗯。從沉到海底的汽車中發現他被射殺的屍體。你有什麼看法嗎?」
「這一定是柯魯布斯的傑作,想必是他利用完柯寧後就把他殺人滅口了。」
海丁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到桌上,點點頭表示同意尤特的意見。
「海丁,讓我去LA一趟吧!」
面對尤特的要求,海丁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
「去LA?為什麼?如果是為了柯寧,現在洛城警局正在調查呢。就算你到那邊主也沒有任何幫助吧?」
「我想去LA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柯寧,我想到那邊徹底調查一下尼杉的底細,應該會有一些和柯魯布斯相關的情報才對;另外找還打算去傑魯卡監獄一趟,我想在那搞不好可以發現新線索也說不定。」
海丁默不作聲地沉思著。想必是對仍為新人的尤特獨自辦案感到不安。
「你們是為什麼將我做特案處理請進FBI的?如果只是叫我在爆炸現場調查,或是找炸彈的零件出處,我想別的探員就可以做到了吧?在這案件裡,一定有些事是只有我才能辦到的。所以,讓我去LA一趟吧!」
面對尤特的強力遊說,海丁點點頭說:
「是沒錯啦。說實在的,我本身對你不抱多大期望。如果你的能力和一般探員一樣的話,我還打算把你再送回去訓練一番……或許這是—個測試你的好機會也說不定。」
「那你同意了嗎?」
「可以,不過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時間一到如果沒任何進展的話,就立刻離開那裡。」
雖然尤特並沒有在三天內獲得新情報的自信,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著頭皮幹下去了。
「我會要求洛城警局配合你的辦案,你可以馬上出發嗎?」
「嗯,我立刻動身。」
「好。我同意你單獨進行調查工作。」

[ 本帖最後由 黑暗帝王 於 2013-11-14 20:0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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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約五小時的飛行,尤特抵達洛杉磯國際機場。尤特從LA搬到紐約已經過了十年了,再度回到故鄉,讓尤特有一種回到家的安全感。
尤特的班機降落在國內線的七號航站,下了飛機的尤特從出境大廳走向出口。
「喂,尤特!我在這裡。」
尤特將頭轉向聲音的方向,眼前出現一名身穿西裝,戴著太陽眼鏡的黝黑男子。當那名男子朝著尤特的方向快步走來時,尤特揮揮手露出了笑容。
那名男子是派克•雷尼克斯。他是墨兩哥裔美國人,職業是洛城警局重案組的刑警,大尤特三歲,有著修長的身軀和友善的面孔。是一名不論外表和內在都無可挑剔的男子。尤特從小的時候就很崇拜他。
「歐拉卡達爾?(注:西班牙語,意為「你還好吧」。)」
派克滿臉笑容,一把搶過尤特的行李。雖然尤特在出發前曾給過派克電話,卻沒想到他會來接機。
「馬斯歐梅諾斯,(注:西班牙語,意為「還過的去啦」。)」
雖然派克的英文很流利,但兩人從以前就習慣在私下的場合使用西班牙語交談。
「想不到這麼快就能再見到你。你想見蕾蒂她們嗎?」
尤特搖了搖頭回答:
「不知道,如果有時間的話是想啦……我不想讓她們抱著希望又落空,可以把我來LA的事情保密嗎?」
雖然尤特很想見自己的繼母和妹妹,但是這一次是來出差的,可能沒有辦法順道去亞利桑拜訪她們。
「嗯,那小鬼從以前就很喜歡你呢!如果知道你來LA,一定會鬧著要來見你。她都已經十二歲了,還是很愛撒嬌呢。」
尤特回想起在一個月前離開LA時,魯碧塔一邊哭一邊抱著他說不要走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尤特十歲那年,日裔的父親和派克的母親蕾蒂希亞再婚。剛開始時,尤特還不知道要如何跟這個墨西哥家族相處,但是蕾蒂是一名溫柔的女性,派克也是一個善於照顧人的開朗少年。後來魯碧塔出生,家庭成員就又多了一人。雖然父親在兩年前因病過世,但有繼母及妹妹的陪伴,尤特並不覺得孤獨。雖然一年只能見到幾次面,但他們都是尤特重要的家人。
「車子在停車場,走吧。」
「你還要工作吧?偷溜出來沒關係嗎?」
派克拍拍尤特的肩頭,笑著說:
「你在說什麼啊?我現在也是在工作啊,我可是由局長親自下令,代表洛城警局前來迎接FBI搜查官大人的呢,你就不用跟我客氣了。」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
尤特輕鬆地看著派克的側臉。看來有他在,事情應該會容易得多。
「去局裡前要不要去吃個飯?你肚子應該餓了吧?今天就由我請客,看你想吃什麼高級餐廳都行。」
尤特毫不遲疑答道:
「那就去IN-N-OUT的得來速好了。」
派克揚起一邊眉毛,懷疑地問:
「不會吧……你要吃漢堡,你從以前就很喜歡吃呢。」
「那家比麥當勞或漢堡王要好吃多了,再說,只有在這裡才吃的到呢。」
IN-N-OUT是只有在加州、亞利桑那及內華達州才有的速食連鎖店。尤特最喜歡吃的就是IN-N-OUT的漢堡。
「好吧,你說了算。」
派克咧嘴大笑,伸手搔了搔尤特的黑髮。
兩人在車中一邊吃漢堡,一邊享受苦LA的名產——大塞車。過了一個多小時才抵達洛城警局。洛城警局位於LA的市中心東側,旁邊聳立著曾在許多電影中登場的市政府大樓。
派克帶領尤特進入混亂的刑事組裡。尤特先和派克的長官海格見面表達謝意,又和派克的同事互相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大家都知道尤特是派克的弟弟,所以表現的都很親切。其中又以一名叫麥克•哈瓦特的黑人刑警對尤特特別友善。他的口氣好像對尤特很瞭解的樣子,可想而知跟派克的感情—定不錯。
「尤特你應該寫一本自傳才對,我保證一定會大賣的。在美國可沒人同時有DEA和FBI工作資歷呢。」
聽到開朗的麥克拿自己的經歷開玩笑,尤特笑了笑說:
「真是好主意。等我出書時,一定會在裡面提到有一個叫麥克•哈瓦特的能幹員警。」
「喂,派克!你弟弟還真是一個好傢伙呢。」
「哈哈,這點是像找吧……尤特,我們就先從理查•阿寧這件事開始著手吧。」
派克在尤特來LA之前,就已經搜集好所有有關柯寧的資料。派克將整本資料夾遞給尤特,接著說:
「話說回來,你知道為什麼柯寧要幫助尼杉•克拉克嗎?」
一個身為監獄典獄長的人居然會去幫一個囚犯逃獄,也難怪派克會好奇了。
「我不知道,只能說他們私底下有某種交集吧。」
海丁指示不可以將所有情報都說出去。因此尤特只能簡單說明,FBI懷疑從傑魯卡監獄逃出去的尼杉•克拉克,可能和近來在美國各地發生的炸彈攻擊事件有關。派克心想尤特之所以會被FBI挖角,大概也跟這件事有關。
「柯寧的屍體是昨天下午在市中心的港口被發現的。」
那港口位於洛杉磯市中心南方約二十五英里處,就在聖貝特羅及長堤市的交界處。
「一名聖貝特羅警局的職員,在附近發現了一把在別起搶劫案中使用過的凶槍,派人潛入海中搜索時,意外發現沉入海底的汽車。」
「在車子裡面發現了柯寧的屍體?」
「嗯,沒錯。車子登記的名字是柯寧本人。根據驗屍結果,死亡時間大概是一個半月前。遺體的頭部有槍傷,被擊中時是立刻死亡的。之後就連人帶車被推進了海中。」
資料夾中有吊上來的汽車及柯寧隨身物品的照片。尤特看著這些照片,用大拇指輕撫著嘴唇說:
「頭部的槍傷是近距離造成的嗎?」
「嗯,據說是這樣沒錯。」
「子彈射入的地方是在頭部的右側?」
「沒錯,你滿瞭解的嘛。」
雖然這只是直覺,但尤特仿佛可以看件柯甯開著車,坐在一邊的柯魯布斯手拿著槍抵住他的太陽穴,嘴角微微上揚著。那把槍也曾經瞄準過尤特和迪克兩人……柯寧可能作夢也想不到,幫忙柯魯布斯的自己有朝一日會被滅口。
「就算在附近進行調查,但我想要找到目擊者是不太可能的。」
派克脫下西裝外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附近本來人煙就很稀少,更何況又已經過了一個月以上的時間。總之聖貝特羅警局已經開始調查這個案件,我想有新消息就會傳過來吧。如果你想親自去現場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過去。」
「不了,那邊交給當地警方就行。比起那件事,我更想知道有關尼杉•克拉克的情報。」
「好,包在我身上。」
不知為何,麥克用充滿活力的口氣將話給接了過去。他將抱在側腹的資料夾放在案上,得意的翻了開來。
「兩年前,負責尼杉•克拉克案件的人就是麥克。你有什麼想知道的都可以問這個傢伙。」
派克坐到椅子上點起一根煙,把話接著說了下去。
「麥克,你還記得尼杉的事情嗎?」
「不,說實話,我記得不多。雖然我記得這個案子,可是對那個叫尼杉的男子卻沒有什麼印象。我看到資料後才想起這個傢伙的事,總之他是一個很安靜的人,從自首後就十分合作。再加上有一堆環境證據對他不利,所以他一下子就被起訴了。」
「他是自己來自首的嗎?」
「嗯。急需用錢的他去拜訪母親,卻被她冷淡地趕了出去。他一火大就掏槍向母親射擊。犯下大錯的他十分恐懼,馬上就來到警局自首了。他並沒有任何前科,殺人後一定很害怕吧!」
這跟尤特在監獄聽到的故事完全相反。這一定是柯魯布斯在聽了尤特的經歷後編出來的謊話。利用和尤特一樣被警方冤枉的遭遇,來取得尤特的信賴。就這點來說,這個策略可說是相當成功。
尤特回想起當日柯魯布斯充滿同情的真摯雙眸,至今仍十分佩服他的精湛演技。
「自白書的可信度如何?」
「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而且尼杉持有凶槍,毫無疑問就是兇手。那傢伙原本相母親兩人住在一起,但關係並不融洽,所以他很早就離開家獨立了。之後他在美國四處討生活,在這件事情發生的半年前才又回到LA。發生財務困難的他在多年之後再度拜訪母親,想不到他母親大罵『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他氣不過才犯下這個大錯。」
尤特一頁頁翻著當時的調查報告,視線停留在尼杉被逮捕時的照片上。照片中是柯魯布斯本人,果然在當時他就化身成尼杉這個人了。問題是,究竟是什麼時候掉的包?
「我想見在被逮捕前有和尼杉接觸過的人。」
麥克苦著一張臉,將資料夾拉了過來。一邊沉吟著一邊翻著手邊的資料。因為尼杉在犯案後立刻就自首了,所以警方也僅根據自白書做了一些基本調查。既然物證俱在,便沒必要刻意針對尼杉的朋友進行調查。
「如果知道事發當時他的住址也可以,我可以自行前往調查。」
「那小於叫是居無定所呐。啊,等一等。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麥克快步跑向自己的桌子,取了一本文件夾後又走了回來。在這本破舊的文件夾中,寫著大量密密麻麻的筆記。
尤特問:「這是什麼東西?」
麥克滿足地笑著說:「這是我重要的工作日志喔。」
「為了幫助記憶,我和誰見了面或去了哪裡都會寫在裡面。」
「你會寫這種東西?想不到你居然是這麼認真的人。」派克吃驚地喃喃自語。
麥克不滿地抱怨:
「你現在才知道哦?虧你跟我那麼好,卻一點也不關心我的事。」
麥克一邊嘀咕,一邊用手指指了筆記中的某個段落給尤特看。
「你看這邊。這裡有寫尼杉被逮捕後立刻有人要求和他見面。那個時候他還是收押禁見的狀態,所以那個人沒見到他就離開了。我記得那個男子說自己是尼杉的朋友。名字叫……有了!羅布•柯納斯。這裡還清楚記著他的位址。」
尤特將羅布•柯納斯的住址抄到自己的筆記裡,向麥克道了聲謝。這時,遠方有一名胖員警大聲叫了出來。
「喬•因巴森出現了。哈利和雷西偶然發現到他,目前正在進行跟蹤。」
派克和麥克交換眼神後,快步沖到拿著電話筒的刑警旁邊。
「是在哪發現的?他現在又在哪裡?」
「他正準備進入菲凱洛爾飯店。你們要去支援嗎?」
「當然!這次我一定要抓住這個臭小子,把他丟進監獄裡。」
麥克握緊拳頭興奮地揮舞著,派克則是一臉抱歉的走了回來。尤特見狀搶先開口說:
「我自己一人也無所謂,先去忙你的吧!我去見見那個叫羅布•柯納斯的人。」
「不好意思,我們一直在追捕那個殺人犯……如果你碰上什麼麻煩的話,記得打我的手機,知道嗎?」
派克一臉擔心地拍了拍尤特的臉頰,尤特苦笑著說:
「都說沒關係了,快去吧,麥克在等你呢!」
派克點點頭,抓起外套後就跟麥克兩人沖了出去。
羅布•柯納斯的家在巴莎迪那街,就在幣中心東北方約九英里處。在元旦時街上會舉行玫瑰遊行及玫瑰杯等活動,附近還有比佛利山莊相聖摩尼卡等高級住宅區,是一條著名的街道。雖然街上氣氛十分復古,但也有許多流行商店,加上治安又很好,因此在當地十分有人氣。
尤特在閒靜住宅區的某一個角落下了計程車,隔著馬路眺望羅布的家。他的家雖然不大,卻有著一種穩重風格。車庫裡停著福特的SUV和TOYOTA出產的人氣車種CAMRY。庭院草坪也修剪的很整齊,每個角落都整理得漂漂亮亮的。
尤特慢慢爬上階梯,站到玄關前面伸手按下電鈴後,不久便有一名白人男性從門後探出頭來。
「是誰?」
男子剛才可能是在睡午覺,他忍著呵欠,睡眼惺忪地瞧著尤特。他的年紀約三十多歲,身高比尤特高出一個拳頭,大約是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頭髮和眼珠的顏色都是亮褐色。多虧他長得十分清秀,雖然穿著褪色的牛仔褲和皺巴巴的襯衫,但是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邋遢。
「請問你是羅布•柯納斯先生嗎?」
「是的。請問你是?」
尤特從懷中取出ID卡給羅布看。
「……FBI?」
「是的。我是探員尤特•雷尼克斯。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擾你,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方便給我一些時問嗎?」
羅布用手將一頭亂髮撥了上去,輕輕歎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幫你們的忙了,你請回吧!」
羅布話說完後就準備關門,尤特迅速將門擋住。
「等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是想打聽某人的消息罷了。那個人叫尼杉•克拉克。你知道這個人嗎?」
尤特快速地說完後,羅布用驚訝的表情凝視著尤特的臉。
「尼杉•克拉克?」
「是的。他兩年前因為殺害母親而被洛城警局逮捕,你還特地去看他,不是嗎?」
「是沒錯,那又如何?」
「雖然尼杉被關到傑魯卡監獄,但最近他趁暴動時逃獄了。」
羅布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
「啊,原來如此。如果你是想知道尼杉現在在哪裡才來我這的話,我想你是搞錯了喔,我完全不知道他現在人在什麼地方,而且我眼他也不熟。會去見他也只是為了職業上的興趣罷了。」
尤特對羅布的回答有些疑惑。究竟哪種職業會對殺人把感到興趣?
「不好意思,請問你的工作是?」
「你……真的是FBI嗎?」
想不到自己反而被懷疑,尤特苦笑著說:
「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打電話去FBI確認沒關係。」
「你是從洛城分局來的?我之前沒看過你,是新進人員嗎?」
羅布一定跟FBI有某種程度的關係。尤特在腦海中的一角思考著,如果是媒體人可就麻煩了。
「你猜對了,我是新人沒錯。可是我不是分局的人,我是從總部來的。」
「總部?這麼說,你是特地從DC來的?」
面對吃驚的羅布,尤特點了點頭,羅布總算相信了尤特,說出自己的職業。
「我是加州大學的犯罪學教授,之前曾經幫助過FBI好幾次。但是那些沒禮貌的傢伙明明需要我的建議,卻沒有雅量接受,所以我現在對FBI相當反感。」
尤特總算明白,原來「我不想再幫你們的忙了」指的是這麼回事。
「我並不是要問你尼杉的下落,而是想請教你,就你所知,尼杉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不太瞭解你的意思。你是說,尼杉的下落你並不在乎囉?」
羅布困惑地微笑著,那是一種極具魅力的微笑,讓尤特緊繃的嘴角放鬆了下來。尤特總覺得這個男子跟派克有些類似。他們是那種有著大人成熟的魅力,又像少年股純真的男子,這類型的男人最容易讓女人心動了。
「不好意思,關於尼杉的事我並不想跟別人講,請你另請高明吧!」
臉上雖然微笑著,但羅布卻乾脆地拒絕了尤特。看樣子他雖然有著溫柔的外表,內心卻是頑固的很。不想再幫助FBI應該是他的真心話沒錯。
如果這麼輕易就打道回府的話,那就失去來LA的意義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從羅布的口中問出一些有關尼杉的情報才行。
尤特快速動著腦筋,立刻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我之前待過傑魯卡監獄,我就是在那裡遇見尼杉的。」
「哼,是嗎,你也做過監獄警衛?」
「並不是。」
「那是做什麼?」
尤特故意停頓幾秒,凝視著羅布的雙眼說:
「是犯人。我是以罪犯的身分被關進傑魯卡監獄裡的。」
羅布的眼神初次露出了強烈的好奇心,看來勾起他職業上好奇心的策略算是成功了。但是正當尤特在心中狂吼著「來吧,快上鈎吧」的時候,卻殺出了意想不到的程咬金,突如其來的陣陣嬰兒哭聲從房間內傳出。
「哦哦,不得了,凱蒂醒過來了。你在這裡等一下……不,你還是進來吧!」
受到羅布的慌張態度影響,尤特也急急忙忙快步走進屋內。穿過了右手邊沒關好的門後,出現在眼前的是寬廣的客廳。
「怎麼了,凱蒂?你是肚子餓還是噓噓了呢?嗯嗯?」
羅布抱起躺在沙發上大哭的嬰兒,用溫柔的語氣問道。那是一個未滿周歲的胖女嬰。
「啊,你噓噓了呢。還,我馬上幫你換尿布,你不要再哭了喔。」
羅布親了哇哇大哭的女嬰臉頰好幾次後,從放在旁邊的袋子中取出新的紙尿褲。尤特一邊看著羅布熟練地換著紙尿褲,一邊懷念起自己以前經常和派克一起幫魯碧塔換尿布的住事。
「你……呃,雷尼克斯探員吧?你就先坐在那邊吧。」
尤特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不知為何,羅布突然叫尤特暫時顧一下凱蒂。
「不好意思,我不能給你任何意見,就請你喝一杯咖啡當賠罪吧。」
羅布話說完役使走過客廳,消失在廚房裡,雖然尤特想跟他說「比起咖啡我更需要情報」,但羅布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容易改變心意。
好像知道家中來了陌生人似的,凱蒂用那對藍色眼睛緊盯著尤特的臉。因為很久沒抱過嬰兒了,尤特感到十分緊張,生怕凱蒂會突然哭出聲,但她卻笑了出來,看來尤特是白擔心一場了。凱蒂露出小小的白牙不停大聲笑著,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的臉有那麼好笑嗎?」
尤特用手指輕戳著凱蒂的臉頰,一邊跟她說話。這時羅布剛好拿著咖啡走進來。
「哎呀,我們怕生的小公主心情還不錯嘛。」
「你太太出去了嗎?」
「我現在單身。」羅布坐在沙發上後,笑著回答尤特的問題。
尤特低聲說道「是這樣嗎?」移開了視線。搞不好他的妻子離家出走了也說不定。一個人男人要照顧這麼小的嬰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特不由自主地同情起羅布。
尤特為了打破尷尬的氣氛,衝口而出說:
「……一個人要照顧小孩很辛苦吧?」
「還好,到現在找還經常失敗呢。小孩真不好應付。」
「柯納斯先生實在很了不起。一個男人要獨自養育小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是嗎?我也沒到這種程度啦。畢竟一個月也只有兩、三次需要我照顧凱蒂而已。」
「咦?」
尤特無法理解羅布所說的話。
「凱蒂是我姊姊的小孩,她就住在附近而已,今天因為保母突然有急事,才由我負責照顧她。」
「啊……」
尤特對自己誤會現況感到十分不好意思,臉也紅了起來。原來凱蒂並不是羅布的小孩。
「抱、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沒關係。你會弄錯也是情有可原。」
如同惡作劇成功的小孩般,羅布眼中閃著狡獪光芒,笑吟吟看著出醜的尤特,看來羅布打從一開始就發現尤特會錯意,偏偏刻意不加以訂正。為了掩飾尷尬,尤特拿起咖啡暍了一口。他雖然沒有生氣,卻覺得十分難堪。
羅布十分健談,但一談到尼杉的事情時,他總會轉移話題模糊焦點。需要情報的尤特雖然很黏人,但羅布的口風可是緊得很。
「不好意思,你再糾纏下去也是沒用的。」
「我是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得到有關尼杉的情報……今天就先告辭了,我明天再來拜訪你。」
「我明天會在大學那邊。因為我是客座教授,每個月要去那邊露幾次面才行。」
「那我可以去大學那裡找你嗎?」
羅布對尤特的黏功無言以對,聳了聳肩說:
「算是我敗給你的熱誠了。我有一個辦法,你能接受嗎?」
「嗯,什麼條件都行。」
「我不想把尼杉的事告訴FBI,不過如果是知心好友的話就無所謂了。」羅布一邊哄著凱蒂一邊笑著說。
尤特凝視著他的臉龐,露出困惑的神情問:「什麼意思?」
「就是說,如果能成為我的朋友,我就答應幫助你。」
尤特無法立刻回答羅布的問題。總不會說一聲「好,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就萬事OK了吧?
「我要怎麼做才能成為你的朋友?」
「我想想——那今晚先去一家我常去的夜店好好喝一杯,等我們出來之後一定會熟到可以互相開玩笑的程度,你說如何?」
雖然尤特覺得他是在取笑自己,但聽起來這個提案也滿合理的。
「我知道了,一切就照你的安排吧!」
「那太好了。等一下我姊就會來接凱蒂,之後就搭我的車出主吧。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去的夜店可有些特別喔。到那裡你就忍耐一下吧!」
尤特看著羅布友善的臉,心中不禁掠過一抹不安。


3

一邊開著車,羅布又重新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我今年三十四歲。之前是在維吉尼亞大學和喬治城大學教書,一直到三年前才又回到這裡。現在我在自己的母校加州大學把任客座教授。」
聽了羅布漂亮的履歷不禁令人想拍手叫好。這麼年輕就能擔任客座教授,想必在學術上一定有相當的成就。
話雖如此,羅布的態度卻十分謙虛,一點也沒有那種菁英分子特有的高傲態度。雖然個性有一點古怪,但尤特對羅布不把自己的成就掛在嘴邊,平易近人這點十分有好感。
「叫我羅布就行了。我不喜歡拘束,我們就有話直說吧,0K?」
「知道了。那你就叫我尤特吧!」
羅布開著SUV,來到位於好萊塢相比佛利山莊中間的西好萊塢。當車子飛馳在梅爾羅斯大道上時,從車窗外可以看見有許多同志情侶手牽著手散步。在這裡不但有許多高格調的店家,也有許多同志住在這裡。不但如此,這座城市連市長都是同志,而且每年都會在街上舉辦盛大的同志遊行,因此十分有名。
羅布將車子停在一棟大樓前面,將車子的鑰匙交給代客泊車的小弟。
「我們走吧。這裡雖然是夜店,但來這裡的人年紀都比較大,所以不會太吵鬧。我想你一定會玩得很高興的。」
雖然羅布說不會很吵,但是尤特一踏進店裡就聽是震耳欲聾的舞曲。他跟羅布在最裡面的吧台找到空位,一起坐了下來。尤特兩人坐的地方距離舞池有一段距離,所以不需要大聲說話也可以自在交談。
尤特了然於胸地看著在舞池扭動身軀的客人們。這家夜店裡擠滿男性。雖然也有幾個女客人,但她們好像照著某種規矩緊緊靠著彼此身軀——羅布帶尤特來的是一家GAY吧。
尤特原本想羅布等會一定會請店家幫忙叫車送他回去,看他點了一杯無酒精的飲料不禁吃了一驚。
「你不是要喝整晚嗎?」
「今天就算了吧。你別介意,我等一下就表演沒有酒也會喝醉的特技給你看。你想喝什麼請不要客氣,我會送你回去的。」
也許是尤特多心了,他總覺得羅布正誘惑著他。才剛想著羅布是一個愛強迫別人的人,卻又有著紳士的一面。看來他這個人還真有些難以捉摸。
「嗨,羅布,好久不見囉。」
一名身穿緊身T恤的纖細年輕男子對羅布打了聲招呼。
「喲,馬布你好啊。最近過得如何?」
兩人親密地擁抱後,又互相輕吻了一下。
「這是你的新歡?意思是你跟阿爾吹了嗎?」
馬布上下打量著尤特,羅布露出苦笑說:
「遺憾的是,他不是我的男友。」
「是嗎?那是你的朋友羅?」
「不,我正在測試他到底能不能當我的朋友。」
馬布困惑地搖搖頭,「真討厭,用考試來決定這種事哦?」低聲說完就轉身離去。
「如果你想知道我對同志有沒有偏見,沒必要用這種拖泥帶水的手段,只要問一句就知道了吧?」
「那種無關痛癢的場面話問不出真心話吧?」
羅布輕輕拿起酒懷,巧妙地回避了尤特的抱怨。
「剛才我說在測試你是開玩笑的。我帶你到這裡只是想讓你玩得開心而已。如何?感覺還不錯吧?」
尤特看著一臉超然的羅布,心想也許他真的只是想好好玩一玩也說不定。虧尤特還擔心羅布有什麼奇怪的企圖,事前做了許多心理準備,想不到結果卻是如此單純。
「你可以放心,我對同志並沒有偏見。」
不但如此,我還跟男人一起睡過呢。雖然尤特想說出來嚇嚇羅布,但是也沒有笨到跟一個剛認識的人說出這種私密的事。
「要跳舞嗎?」
「不用了,你目己好好玩吧!」
「這樣子是不行的喲。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跟你當好朋友的吧?」
店裡有許多男子跟羅布打招呼,看樣子他在這裡應該認識不少人。當他們邀請羅布跳舞時,他都是笑笑說「下次再說吧」。
一個放開心胸享受同志生活的大學教授,尤特對羅布這個人愈來愈感興趣了。
「你還沒有出櫃?」
「不,我周遭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尤特心想「這也難怪」。看羅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很難想像他會為了自己的性向煩惱。尤特一邊喝著第二杯啤酒,一邊思考著自己的性向。
尤特和迪克發生了關係。在那個時候,尤特一點也沒有噁心的感覺。雖然尤特一直沒懷疑過自己異性戀的身分,但搞不好只是沒有察覺自己有做同志的資質。
「羅布,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麼?」
「一個異性戀男子。有一天突然跟同性發生了關係,而且完全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你覺得他會是同志嗎?」
面對尤特唐突的問題,羅布不禁啞然失笑。
「你給的情報也太少了吧?這樣我無從下判斷啦。首先,他是如何跟同性發生關係的?是被迫,還是喜歡對方?」
「……我想,應該是後者,是他自願的。」
「那他有可能是同志吧。但對他而言,比起是不是同志,對那名男子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愛情才是重點吧!」
「為什麼?一般來說,如果異性戀男愛上同性的話,會想先確認自己是不是同志吧?」
羅布聳聳肩,說了句「真無聊呢」。
「如果沒有同志的自覺,是不可能會愛上同性的。會想確認自己是不是同志,就表示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對方,性癖好跟精神狀態可不一定會同步。」
「……還真是麻煩呢。」
尤特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跟吵鬧音樂的影響,他總覺得定不下心來。
「看來你是那種凡事都講求理論的人。不過啊,戀愛這種事沒啥道理可言,只要想一想在和對方眼神交會時會不會心跳加速,在撫摸對方時會不會全身發燙,見不到對方會不會感到寂寞就知道答案了吧?」
「這個理論還真是漂亮又簡單呢……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尤特站起身,穿過舞池來到走廊。當他走進洗手間時,裡面有一對情侶正上演著鹹濕熱吻的戲碼,那兩人完全無視於進來上廁所的尤特,熱烈愛撫著彼此的脖子和臉頰。
雖然在這家夜店裡隨處可見接吻的情侶,但是這兩個人也實在太過火了。他們互相磨擦著身軀,發出了歡愉的聲音。
走出洗手間時,尤特不經意和被壓在牆上的男子四目相對。那名男子越過情人的肩頭,滿臉通紅的對尤特笑了一笑。
「不介意的話要不要一起來?」
「不用了。」
尤特苦笑著回答後,便走出了洗手間。在這擠滿了同志的小空間裡,不論是誰都會變得開放起來吧?四處都是男人擁抱接吻的景象,讓尤特不知該把眼光往哪裡擺才好。
話雖如此,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生動,看起來十分開心。或許會有人對這種享樂主義不以為然,但是這裡的男人們都恣意享受著這種放縱的感覺。
尤特心想,自己絕不能陷入其中。這和到底是不是同志無關,而是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享樂。
尤特茫然地看著配合著音樂跳舞的男人們,不禁覺得有些羡慕起來。
羅布問了尤特飯店的住址,按照約定將他送了回去。
「謝謝你今晚陪我。」
羅布把車停到飯店的地下停車場,笑笑說道。
「羅布,我可以當你的朋友嗎?」
「……關於這件事嘛,可能有點勉強吧!」
看著羅布用著遺憾的口氣低聲說出答案,尤特覺得非常失望。在夜店裡看羅布聊得那麼開心,尤特心想一定可以順利擭得有關尼杉的情報,想不到結果卻是如此,心裡不禁大受打擊。
「可以請問一下你不喜歡我什麼地方嗎?」
尤特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挽回,因為如果到後天還沒得到新情報的話,就必須離開LA。
「我非常欣賞你呢。既認真又有禮貌,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吧!」
「那為什麼我不能當你的朋友呢?其中有什麼問題嗎?」
羅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用手指摸了—下尤特的臉頰說:
「硬要說的話,我想問題就出在我太欣賞你了。把你單單當作朋友,實在是太可惜囉。」
尤特感覺到羅布的手輕撫著自己的臉,才理解了羅布的弦外之音。
「羅布,不好意思。我並沒有那種想法。」
他—把抓住羅布的手腕,明明白白將自己的心情說了出來。
「我當然知道,我也只是老實說出我的感覺罷了。」
一陣漫長的沉默籠罩著車內空間。無可奈何的尤特歎了一口氣說:
「原來你是在耍我?」
「才不是。我是真心想跟你當朋友的,這只不過是意外而已。」
「你真狡猾。」
尤特瞪著羅布那張悠閒的臉龐。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又想讓我做些什麼?」
羅布刻意說出自己的企圖,一定是想利用尼杉的情報做一些不好的事吧?
「太好了,既然你都說出口,我就不客氣了。尤特,你可以讓我親一下嗎?」
尤特聽到羅布這麼赤裸裸的要求,不禁全身無力。
「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實在搞不懂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也不知道呢。說實在的,我自己也對我能黑心到這種程度很驚訝呢。不,老實說,我真的很佩服白己能做出這麼下流的事。」
尤特本來應該要大發一頓脾氣,狠狠回瞪羅布才是。可是看他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不禁啞口無言。
該說他這個人讓人無法討厭,還是無法認真呢?
「……只要接吻就行了嗎?我答應的話,你就會跟我說尼杉的情報?」
尤特漸漸變得白暴自棄起來。如果接個吻就能擭得重要線索,算是很便宜了。
「嗯,我可以跟你保證。無論如何,我也不是那種硬要跟不是同志的人上床的那種惡棍。」
「我知道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尤特生氣的回答後,便將臉朝向前方。羅布說了聲抱歉,便探起身擅自將尤特的座位放倒下來。
「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沒關係啦。一定要做的話但要有情調吧?」
尤特冷冷望著一邊笑著,一邊爬到自己身上的羅布。
「雖然我並沒有SM的癖好,不過被你這種冰冷的眼神盯著,還真是興奮呢!」
「羅布,不要說一些有的沒的,請你快一點做完好嗎?」
面對尤特的冷淡回應,羅布笑著說:
「好啦好啦,不過我可不想搞出流血事件,拜託你可不要咬斷我的舌頭喔。」
「如果你做了接吻以外的事我可不能保證。」
尤特一心只想快點結束,下定決心似地閉上雙眼。但是等了一段時間,羅布的唇始終沒有親下來。
「?」
尤特將眼睛張開一條縫看了看情況,卻看到羅布正忍著笑瞧著自己。
「……羅布?」
「你還真是可愛呢,想不到你真的把我的玩笑話當真了。」
玩笑?這句話讓尤特的腦中一片空白。
「你在捉弄我?」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一定會生氣拒絕我。」
尤特滿臉通紅,因為太丟臉跟不甘心,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給我走開……」
尤特使勁全力推開羅布,羅布大叫了一聲跌回旁邊的駕駛座上。
「你這個人實在有夠差勁。我的決心有那麼可笑嗎?」
尤特打開車門沖了出去。
「尤特,等一等。」
雖然羅布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尤特用力摔上車門。羅布很快爬到副駕駛座上打開車窗探出身來。
「對不起,我不該取笑你的。你可以等一下嗎?」
尤特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這時羅布的聲音又從後面傳了過來:
「明天三點!請你來我家一趟。」
尤特停下腳步,滿臉怒容的轉過頭來說:
「為什麼?」
「我們可以談一談尼杉的事。我保證,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羅布看起來十分認真。
「我可以信任你嗎?」
「嗯。非常抱歉我做出污辱你工作精神的舉動,我可是打從心底地認錯喔。所以請你再信我一次吧!」
看羅布這麼拼命說服自己,除了答應之外,尤特也沒別的話好說了。
「明天我一定會到的。」
「嗯,我會在家等你,晚安。」
尤特回到飯店的房間後,先去沖了個澡。也許是因為待在夜店太久了吧,身上全是香煙和酒的味道。
尤特淋完浴後覺得神清氣爽,全身赤裸地鑽進了被窩中,不知為何,他有一種十分疲累的感覺。這個時候沒有什麼事比腦袋放空大睡一場還要有幫助。
尤特被羅布耍得團團轉。雖然很生氣,但明天就可以聽到尼杉的情報,也不算是浪費時間。尤特自我安慰一番,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問出情報。
雖然閉上雙眼,但尤特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焦躁地翻著身,腦海中不斷浮現夜店裡男同志們的熱吻,和剛才道別時羅布的臉龐。
如果羅布是認真的話,剛才自己就在車子裡跟男人接吻了。尤特不經意想像那種光景,連忙將這念頭趕出自己的腦海裡。
我才不是刻意想跟他接吻,絕對不可能!
尤特總覺得自己有點煩躁,該不會是欲求不滿吧?話說回來,這幾天尤特幾乎沒有自行解決過生理需求。
自己解決的話,應該能睡得不錯吧?
尤特無奈地將手伸進雙股之間,開始刺激起自己的分身。他明明只想靠著機械式的動作解決生理需求,但腦中卻不斷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性幻想。
剛在夜店裡熱吻的情侶,不知不覺就變成自己和迪克。渴求體溫的兩人激烈磨擦著彼此火熱的身軀。
尤特一邊加快手部的動作,一邊想著在醫務室的淋浴間時,迪克替他手淫的情境。
迪克正愛撫著我——光是想像,就讓尤特興奮得難以忍受。
迪克……迪克……我已經下行了。
『為什麼討厭我這樣做?你看起來明明這麼舒服的樣子……』
迪克的低喃聲仿佛在耳邊響起,尤特感到內心深處有一種甜蜜的痛楚。
迪克,迪克。我想見到你,我好想現在就見你一面。
「嗯……」
正當尤特準備迎向高潮的同時,腦海中又響起別人的聲音。
『BB,黃母狗的那邊好用嗎?』
『……真是太棒了:又緊又好用呢……』
尤特頓時全身僵硬,血壓也突然下降,甚至覺得有些想吐。想當然耳,剛才的興奮心情已經完全消失,自然也沒辦法再繼續下去。
「媽的……」
尤特無力地詛咒了幾聲,雙手抱頭躺在床上。
在監獄浴室發生的那個慘痛回憶,直到現在還會像這樣突然浮現,特別是在尤特想像和迪克做愛的時候。
之前尤特接受HIV的檢查,結果是陰性反應,這著實讓他松了一口氣。但是害怕感染愛滋的心情和破強暴的打擊是兩碼子事。心靈所受到的傷害,是沒那麼容易就癒合的。
尤特心知肚明,能把它忘掉是再好不過的。最好把一切都忘掉……
尤特用被單蒙住了頭,靜靜躺在床上等著睡意來臨。


4

隔天,尤特在去羅布家之前,打了通電話給FBI的羅斯分局。
尤特找了海丁介紹的傑佛遜探員,尋問有關羅布!柯納斯的背景資料。
「羅布•柯納斯?啊,你說的是那名教授啊?雖然很年輕,卻是一位優秀的學者呢。雖然個性有些古怪,下過是一名值得信賴的人。我記得去年也是因為柯納斯先生的幫助,才解決巴邦克市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
「他說不想再幫助FBI又是怎麼一回事?」
傑佛遜沉默了一下,小聲地說:
「一定是因為那件事情吧。在巴邦克那起事件裡,柯納斯雖然利用側寫描繪出犯人的形象,但是卻和FBI在現場找到的證據不一致,因此被忽略掉了。結果雖然證明他才是正確的,卻因此浪費許多時間,也增加不少受害者。柯納斯非常生氣,說了一些像FBI這種狗屁組織為了社會好,還是早點解散之類的話。」
尤特實在很難想像溫厚的羅布發狂的樣子,他想必是非常生氣囉。由此可知,羅布不是因為自己的意見被忽略而發怒,而是因為FBI的疏失造成犧牲者增加而感到憤怒。
雖然羅布以情報當誘餌要求和尤特接吻,結果卻是在開玩笑的行為很差勁,但他卻不是壞人。
尤特打算將自己負責案件的部分內情透露給羅布,請他協助調查。
尤特按照約定,在下午三點時來到羅布的家中。
「嗨,歡迎光臨。」
羅布絕口不提昨晚發生的事,用爽朗的笑容迎接尤特。
「昨晚睡得好嗎?」
「托你的福,一覺到天亮。」
尤特冷淡的回答後,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羅布用困擾的表情說:「你還在生氣嗎?」
「對,我還在生氣。我下是那種被半開玩笑強迫索吻後,還能笑臉迎人的人。」
羅布坐到尤特對面的沙發上,出乎意料地皺起眉頭說:
「我想要親你這件事的確是我在開玩笑,不過我很欣賞你這件事卻是真的。我是真的被你所吸引。可能的話,我想跟你建立朋友以上的關係。」
羅佈滿口的甜言蜜語,但尤特卻絲毫不為所動:
「羅布,我一開始就已經拒絕了。可以請你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看我好嗎?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有朋友以外的關係的。」
「是這樣嗎?搞不好我多努力一點,你會有意思也說不定。人生是沒有劇本的,不要先入為主更能享受生命喔。」
羅布露出頑強的笑容,尤特看了忍不住搖搖頭說:
「你實在樂天的令人生氣。」
「對呀,正向思考一直都是我最大的優點。」
尤特換了個心情,將話題切入今天的主題。
「按照約定,請告訴我有關尼杉的情報。」
羅布突然伸出手掌,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
「先等一等,我會把我所知道的全部跟你說。不過在談論尼杉之前,我想先請問你的過去。昨天你說了一件令我十分好奇的事……你說你以前被關過?」
昨天,尤特為了引起羅布的興趣,刻意提起自己的往事。原本以為沒有效果,想個到他居然還記得。」
「我想更瞭解你一點。因為我從沒聽過有前科的人可以成為FBI的探員,要成為探員的條件中,有一項是必須家世清白才行,一個犯下重罪的人,到底是怎麼通過FBI測驗的?」
尤特為了取信羅布,將自己的過去簡略說明了一下:原本自己曾是DEA的緝毒官,卻因為被冤枉而被關到獄中,之後被無罪釋放後又被FBI挖角成為探員。但羅布對尤特漏洞百出的故事顯然不能理解,在尤特說完後便提出許多尖銳的質問。
「你的故事有太多奇怪的地方。為什麼住在紐約的你,會被刻意移送到加州去?再說,就算事後找到真凶和決定性的新物證,第二審的無罪宣判也不可能會這麼快就出來吧?而FBI挖你這種有爭議的人進來,到底又有什麼企圖?」
羅布用凝重的表情愈說愈激動,臉上的微笑消失,換上一副十分理智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可沒空聽你那種胡扯的故事。如果不是騙人的話,請你不要省略任何部分重新說—遍。」
看來如果不把所有的真相說出來,是得不到尼杉的情報了。尤特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過我希望你向我保證,這些話絕對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羅布立刻一口答應了尤特的要求。
「我不管聽到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不然要我簽保密協定也行。」
「沒有那個必要,我相信你的人格。」
尤特過去的經歷可以說和尼杉這個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隨便敷衍過去的話,搞不好會造成反效果,因此尤特把剛才刻意省略掉的部分,老老實實地說了出來。
在全美各地所發生的炸彈攻擊事件和謎樣的狂熱組織、假借尼杉的身分潛伏在監獄裡的柯魯布斯,以及柯魯布斯趁著暴動,在典獄長的幫助下逃獄等事,尤特全部說了出來。
「不久前我們發現了典獄長的屍體,這應該是柯魯布斯下的手吧。」
羅布的神情比剛才更加嚴肅。尤特擔心自己所說的故事是不是太過誇張,反而失去了羅布的信任。想到這邊,不由得覺得有些不安。
「羅布,我沒有說謊,請你相信我,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把柯魯布斯找出來才行。拜託,請你告訴我有關尼杉的情報好嗎?」
聽了尤特的解釋,羅布突然回過神來。他放鬆了緊繃的臉,說道:
「不,我並下是不相信你所說的事。倒不如說太有趣了……抱歉,應該說十分深奧才對。」
「這是當時尼杉被逮捕時所拍下的照片。」
尤特從西裝內側的口袋裡,取出從洛城警局借出來的照片,將它遞給羅布。
「請你好好看—下,這個人是你所知道的尼杉嗎?還是你覺得這是一個與尼杉相像的人整型成他的照片?」
羅布看著照片。經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他「嗚」地發出沉吟的聲音。
「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一點怪怪的呢……說實話,我只有和尼杉見過三次面,只靠這張照片我沒辦法做出判斷。但是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尼杉本人並不是組織的首領,只下過是裡面的一個小角色罷了。」
尤特被羅布突然說出來的關鍵情報給嚇了一跳。
「這次輪到你了,你跟尼杉到底是什麼關係?」
從這裡開始,便是今天會談的主題了。尤特停住呼吸,靜靜等著羅布的答案。
羅布說「你在這等我一下」後,便離開了客廳,不久他走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台筆記型電腦。
「我現在把當時訪問尼杉所錄下的影片放給你看。」
「訪問?」
「我從頭開始說起吧。在尼杉因殺害母親而被逮捕的半年前,我舉辦了一場演講。內容是心智控制和洗腦的可怕之處。忘了說一件事,我專攻的是心理學。當時我以實際發生的犯罪行為和狂熱組織所引發的事件為例,向一般民眾簡單說明如何靠洗腦來改變行為及思考模式。」
尤特豎起耳朵,深怕漏掉任何一個字地仔細傾聽羅布的話。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尼杉也來聽了我的演講。之後他就打電話到我在大學裡的研究室,告訴我他是某個狂熱集團的成員。雖然他懷疑自己做的事可能是錯的,卻沒有辦法脫離組織控制,因此希望我能給他協助。」
尤特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那個組織一定就是白色天堂沒錯。尼杉果然是柯魯布斯的手下。光是打聽到這個消息,便不枉費到LA來走一遭了。
「我因為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便和他見了面。在第一次見面時他放下了部分戒心,我便把他請到家中進行訪問,當時我還拼命說服他,說這只是學術研究,我絕不會去向警方告密的……準備好了嗎?我要放了喔。」
羅布按了播放鍵,影片立刻出現在電腦螢幕上。
『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說話的人沒入鏡,不過可以聽出這是羅布的聲音。坐在沙發上一臉驚恐的男子回答:『我叫尼杉。尼杉•克拉克。』
「他就是尼杉。跟在監獄裡的尼杉不是同一人嗎?」
「嗯。雖然很像,但確實不是同一人。不管是體格和聲音都不一樣。」
『你所屬的組織名稱是?』
『白色天堂……喂,真的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喔。被發現我可是會被殺掉的。』
看尼杉眼神中的恐懼,可以清楚知道他是真的很害怕。
『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白色天堂是什麼樣的組織?有宗教的教義嗎?』
『我們不是宗教組織,而是思想集團。我們有著不惜動武也要進行改革的覺悟,在偉大領袖的指導下聚集在一起。為了改變腐敗的政治租貸本主義社會……』
尼杉有如背書一般,滔滔不絕說著組織的目的和行事方針。對尤特而言,也不過就是一些反社會人士利用恐怖攻擊來發洩心中的不滿,事後自我開脫的藉口罷了。
「被這種主義洗腦不會很奇怪嗎?」尤特皺著眉頭說道,
羅布詭異地笑笑說:
「不是這樣哦,好好把尼杉的話聽完你就知道了。這可是一個不得了的組織呢。」
「休息一下吧,我去倒咖啡。」
尤特雙手環抱在胸前沉思時,羅布機靈地離開了現場。客廳裡只剩下尤特一個人。他背靠著沙發,深深吐了一口氣。
訪問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老實說,收穫真的很多。因為尤特從這段影片中取得謎樣組織白色天堂的大量情報。
白色天堂是以毒品做為資金來源,尼杉在影片中坦承,他受到組織命今從事古柯鹼買賣,擔任的工作是將人量古柯鹼從墨西哥運送到LA。
其他還有:尼杉跟其餘白色天堂的成員一樣,都是MSC(military school for security cooperation)的畢業生。根據尼杉的證言,他們的領袖,也就是柯魯布斯似乎也是那裡的畢業生。
MSC是位於德州的軍事訓練營,聽說那間學校是經由美國政府認可的合法組織,但實際上連尤特也不知道它的真面目為何。
尤特—下子接收太多情報,覺得頭腦十分混亂,而且還聽了這方面的專家羅布的解說,實在有必要花一些時間整理一下。
羅布拿著咖啡走回來,尤特道謝後便接過了咖啡。
「怎麼了?怎麼一臉擔心的樣子?難道尼杉的情報對你沒有幫助嗎?」
「沒這回事。我想都沒想過可以得到這麼多有用的情報——我不過是沒辦法一次消化這麼多情報罷了。關於MSC,都是一些不好的傅言。不曉得它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而存在的。」
「表面上,它是為了守護和平與人權的公益團體。只要付學費並且通過審查,不管是誰都可以參加訓練營。而軍事訓練的目的,表面上是為了維持治安及提供災害救援,但其實就像是恐怖分子的訓練營一樣。」
尤特以前也聽過類似的評價。會有這種傳言,理由就是MSC中,有許多中南美裔的畢業生,其中不少人是獨裁者或恐怖分子等響噹噹的大人物。
「那個訓練營其實是受到國家補助而運作的。它原本是在冷戰時期,為了掃除中南美左派遊擊隊及干涉各國軍隊運作,由政府所成立的。總之,就是為了防止中南美國家赤化及控制其內政所成立的組織。就像是一種歷史的負資產吧,搞不好白色天堂也跟政府有某種程度的掛勾也說不定。」
面對羅布的控訴,尤特說:
「我想應該不是這樣。」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雖然我剛才沒有說出來……」
尤特有些遲疑地說:
「CIA正計畫要暗殺柯魯布斯。如果柯魯布斯跟政府有關的話,那不是很奇怪嗎?」
「你說什麼,CIA也和這事件有關係?」
剛才因為不想提到迪克的事情,所以尤特刻言省略CIA的存在。
「嗯。CIA有派特工進傑魯卡監獄暗殺柯魯布斯。那名暗殺者的假名是迪克,他也是用犯人的身分進入監獄臥底。迪克原本是陸軍軍人,在白色天堂所策劃的一起圍城事件裡,他的同伴死在柯魯布斯手下。迪克為了復仇,便成為CIA的殺手來到傑魯卡監獄……迪克認為我是FBI的探員,因此一直在暗地裡監視著我。他和柯魯布斯一樣,趁著那次的暴動逃了出去。」
羅布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用手搔了搔頭發。
「真是的,我真是被你嚇壞了,你簡直就像是嚇人箱一樣嘛。」
「抱歉,我沒辦法一次就把話說明白。」
羅布爽快的說了聲「沒關係」,表示自己能夠理解。
「我本來就是局外人,而且和你才剛認識而已。就算有什麼事瞞著我也很正常。那麼,把話題回到尼杉和白色天堂吧。聽了這段訪問內容後,你有什麼新的想法?」
「這個嘛……應該是關於白色天堂從事販毒勾當的那部分吧。這相炸彈攻擊事件有一些共通之處。對組織成員而言,雖然是為了崇高的理想而加入的,但所做的事卻和加入的目的完全相反。難道他們都不覺得很矛盾嗎?」
「尼杉為了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不斷重複強調一開始讓古柯鹼氾濫的是美國政府。的確,從歷史的陰暗面來說,古柯鹼的氾濫也許真的是政府的陰謀,利用美國政府也走私古柯鹼這件事當藉口,來減少自己做壞事時所產生的罪惡感:再說,白色天堂的成員似乎也拿了不少好處。
柯魯布斯這個男子實在是太精明了。我想他一定是先利用崇高思想來吸引人加入,再用甜頭來減弱他們的判斷力。」
根據羅布的說明,加入狂熱組織的人,有許多人都切斷了自己和社會的聯繫。當他們事後發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錯誤時,往往產生極大的痛苦。
為了避免這種情形發生,必須將他們的認知從現實生活中抽離。如此一來,他們自我的正當化心態會愈來愈強烈。到最後,這種偏執往往會促使他們做出一些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
「在心理學上,這叫做認知不協調理論。當你在做壞事時,會改變的不是你的行為,而是你的價值觀。藉由對自己有利的情報來進行自我安慰。對人類而言這樣比較輕鬆吧?雖然尼杉已經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但當時我還沒有研究出脫離這種狂熱組織的方法,
所以才想或許可以經由幫助他來進行我的研究。」
「你最後一次和他見面是什麼時候?」
「就是這一次訪問。我只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從那之後,他的手機就再也打不通了……經過幾個月後,我聽說他殺害了自己的母親。我雖然到洛城警局想探望他,但是卻不得其門而入。之後也不知這他被移送到哪個監獄去了。
我雖然對不能拯救他感到自責,但也覺得能這樣擺脫組織的控制也不錯。我這也算是認知不協調理論的實例吧。」
羅布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尤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尼杉對羅布而言,應該是一段不願回想起的難過回憶。
「如果被逮捕的是假貨,那真正的尼杉究竟怎麼了?」
「話說在前頭,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最壞的情況是,他可能早就被柯魯布斯解決掉了也說不定。」
尤特的這番話讓羅布又受到了不少打擊,不由得沉默起來。
「殺掉尼杉母親的人是柯魯布斯囉?」
「我想應該沒錯。他被逮捕時已經做完整型手術,可以說安排的十分周到。」
尤特將自己的假設說給羅布聽。
在那次的圍城事件後,柯魯布斯感到自身的安全受到威脅,便想到利用他人的身分潛入監獄裡躲藏,因此從自己的手下中選出尼杉。一方面是他沒有前科,而且和自己的身材與發色相近。對柯魯布斯而言,沒有比尼杉更好的犧牲品了。
當柯魯布斯做完整型手術後,便殺害尼杉和身為他唯一親人的母親。之後再向警方自首,以尼杉的身分被送進監獄。
「我想這推論和事實應該差不多。但是,就算知道這些事,關於柯魯布斯的下落還是一無所知吧?你打算之後要怎麼做?」
「總之,我打算去傑魯卡監獄一趟,在那裡有我想見的人。之後就是調查尼杉在販賣古柯鹼時的交住對象。我想,只要能抓住白色天堂的成員,應該就可以得到柯魯布斯的情報才對……羅布,你知道有哪些黑道和這件事有關嗎?」
「他曾說自己和墨西哥黑幫交易過,我記得組織的名稱應該是叫亞拉羅傑幫吧,你去問警方也許能知道的更清楚。」
「那我就問問看我在洛城警局當刑警的哥哥好了。」
聞言羅布又露出驚訝的神情。
「你哥哥也是刑警嗎?你們兄弟還真是了不起呢。」
「他是我繼母的兒子,我們並沒有血緣關係。他是墨西哥裔美國人。」
「是嗎?話說回來,尤特你是中國人?還是韓國人?」
「都不是,我是日本人。」
兩人聊了一下彼此的家世背景,之後羅布問說:
「你明天就要去傑魯卡監獄嗎?」
「我是這樣打算。」
「我也可以去嗎?別擔心,我不會妨礙調查的。我只是從以前就一直想去那裡參觀一下罷了。」
羅佈滿臉愉快地等著尤特的回答。他這個人明明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人了,還三不五時會露出頑皮的一面。尤特一邊苦笑一邊想,這個人真是怪胎。
「這也是為了研究嗎?」
「實地考察對研究十分有幫助,我也有在研究監獄體系。說到司法及刑責系統,監獄算是非常具有代表性。而且我想對監獄民營化及矯正產業的真實面貌做進一步的研究……怎麼丁?為什麼用那麼奇怪的表情看我?」
尤特不自禁地抓住羅布的手。羅布被尤特突兀的舉動給嚇了一大跳。
「尤、尤特?你怎麼了?」
「……真是太了不起了。羅布你才是嚇人箱呢!」
迪克在分離時,曾提起存柯魯布斯所說的監獄現況裡,有著重大的線索。雖然迪克的提示太過曖昧,尤特完全搞不懂,但精通監獄體系的羅布應該可以給自己一些提示才對。
「我來到LA最大的收穫就是遇見你。」
羅布有些靦腆地笑說:「那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正式協助調查。我在這裡的這段時間裡,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向你請教呢。」
尤特想起羅布曾說過不想再協助FBI辦案,搞不好自己的提案會被拒絕也說不定。但尤特不能因為這樣,就輕易放過羅布這種優秀人材。
「我知道了,我就幫你忙吧。」
雖然尤特以為羅布會不太樂意,但想不到他一口就答應下來。面對羅布的乾脆,尤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嗎?」
「嗯。我一向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呢。再說,這件事也和尼杉有關。我也想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就算是屍體也一樣。」
尤特向羅布伸出右手,表示歡迎之意。


5

「這裡就是傑魯卡監獄囉?真是大呢。」
在駕駛座上的羅布握著方向盤,發出讚歎的聲音。坐在旁邊的尤特眺望著一望無際的鐵柵欄,心中泛起五味雜陳的感覺。
尤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些鐵欄杆時是隔著囚車的鐵窗,而馬修就坐在旁邊。入監後立刻體驗到的暴力洗禮,平時遭受的種族歧視,難吃的食物及糟糕的衛生環境,還有那令人發狂的懲戒房生活……
雖然這些都是討厭的回憶,但其中最令尤特難過的,還是受到黑人幫派第二把交椅的BB強暴的事實。在浴室被好幾名大男人壓住,在無法動彈的情形下,被BB從後面用力貫穿了身體,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尤特入監以來一直武裝的心完全瓦解。被關進監獄後不管多麼辛苦,尤特總是拼命激勵自己絕不放棄。但這件事不光是對尤特的肉體造成傷害,連個人尊嚴都被徹底粉碎了。
在尤特就要放棄自己的時候,迪克鼓勵了他。迪克緊緊抱著自責不已的尤特,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一下,說了句「把喪氣話說出來也沒關係」,然後……
「到了喔。」
羅布的聲音打斷尤特的回憶。他回過神來,發現車子已經停在停車場上了。
「我們走吧。」
尤特回應了一聲。他打開車門,卻沒辦法站起身來。看來尤特的身體正反抗著他的意志,拒絕回到這個有著討厭過去的場所。
「……尤特,你怎麼了嗎?」
繞到副駕駛座的羅布向尤特伸出一隻手,低頭看著尤特露出擔心的表情。尤特回答一句「我很好,沒什麼」後,勉強自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如果你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好了。」
「不,我很好。我們走吧。」
尤特輕拍羅布的肩頭,大步向前走了出去。傑魯卡監獄對自己而言,的確是一個最差勁的場所。但不管怎麼說,都不能讓自己在這裡受過苦的經歷白白浪費。
「我打算向獄方人員說你是FBI的人,你不介意吧?」
如果說羅布只是一個沒有調查權的平民,搞不好會被禁止入內也說不定。
「我是沒差啦……問題是我看起來到到底不像FBI。」
尤特回過頭望向羅布,說了聲「沒問題的」。今天羅布機靈地穿了西裝來,頭髮也梳得十分整齊,實在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今天羅布的門扮,跟尤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不同人。先不論羅布自稱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像這樣子就算說是FBI的探員,應該也不會被懷疑吧。
「對了,你哥哥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嗎?」
「你說派克?那個樣子是指什麼?」
「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就像把我當成是殺人嫌疑犯一樣,他看起來非常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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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特回想起今天早上的情形,苦笑著說:
「沒這回事,他只是擔心我突然要跟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出遠門而已。他平常可是很好相處的喔。」
昨天晚上,尤特和派克吃晚飯時,順便提了羅布的事情,結果派克不停詢問羅布這個人到底可不可靠。雖然他知道羅布的背景後便不再多說什麼,但是早上羅布來洛城警局接尤特時,派克還是惡狠狠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看樣子派克還是有些擔心吧。
「如果讓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跟你道歉。在我遭受到冤獄後,他就變得有些神經質。」
派克從以前就是一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自從尤特的父親過世後,他似乎對家庭有了更多的感情及責任感。在尤特被逮捕後,他甚至還親自跑到紐約來看他。
「「啊,原來如此。這真是一個疼愛小弟的大哥呢。那你為什麼不跟他一起住呢?」
「派克是有邀我去住他的公寓,但是他和女朋友才剛開始同居生活,我不想打擾他們。」
雖然派克對這種見外的態度十分生氣,但尤特還定擅自住進飯店。說實話,尤特不太知道如何跟派克的女朋友相處。她是一名墨西哥裔的性感美女。以的尤特來打擾派克時,雖然她總是笑笑的打著招呼,但可以感覺出來她其實覺得很麻煩。
「不然你來我家住好了。反正我也空了一間房間,也有多的車子可以借你開。」
明明才認識不久而已,但羅布卻用著輕鬆的語氣提出邀請。
「羅布對誰都那麼親切嗎?」
「怎麼可能,要看是誰囉。」
羅布對尤特眨了眨眼睛,尤特冷冷的當作沒看見,
「該不會你又有什麼企圖吧?」
「沒這回事。不,我確實有所企圖……」
尤特苦笑說:「又是什麼事情啦。」
「我對這個案件十分有興趣,所以這是我身為學者的企圖;另外我會暫時把對你的私人企圖封印起來。放心,我絕不會做出任何讓你討厭的舉動。」
「怎麼可能放心?你是一個壞男人呢!」
彼此開著玩笑的同時,兩人來到監獄的中央棟。尤特向服務台說出自己FBI探員的身分後,便要求和典獄長見面。兩人立刻被請到典獄長室,和新來的典獄長卡達見面。他是一名約五十歲左右的清瘦男子。和前典獄長柯寧相反,是一名很友善的人。
「匆匆來訪十分抱歉,我是FBI的雷尼克斯探員;這位是柯納斯探員。」
當尤特做完自我介紹後,卡達一邊微笑,一邊和兩人握手打了招呼。當眾人坐上接待客人的沙發後,卡達先開口說道:
「你們應該是為了柯寧被殺的事件到這裡來的吧?想不到他已經死了,我真是嚇了一大跳呢。」
「你跟柯甯先生互相認識嗎?」
「交情還算好啦,我們都是同—家公司的同事嘛。話雖如此,我在來這裡之前是在猶他州的監獄擔任典獄長,所以也只在公司開會時跟他聊過幾次八卦而已。」
雖然傑魯卡監獄是州立監獄,但實際上在經營的卻是史密斯•巴克斯公司。這家公司是全美國最大的矯正企業,在全美各地經營了幾十家的監獄。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在什麼時候來這裡的?」
「大概兩個禮拜前吧。」
「是嗎……其實我們來這裡調查的並不是柯甯先生被殺害的案件,而是在先前的暴動中,趁亂逃走的尼杉•克拉克。」
「啊,是尼杉•克拉克逃獄的事情啊……可是根據我們獄方的調查,截至目前為此仍然不清楚他的下落。」
「我們想要知道任何有關他的情報,不管多微不足道也沒關係;另外也想得到您對警衛及受刑人進行調查的許可。」
卡達困擾地看著尤特,片刻之後總算答應了尤特的要求。
接著尤特要求要和警備部長卡斯利見面。雖然卡達覺得有些可疑,但還是打了內線電話把卡斯利叫了過來。
過了五分鐘左右,卡斯利出現在辦公室內——他擔任曾經關過尤特的西棟A區警衛。卡斯利剛見到尤特時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但之後當卡達向他介紹尤特是FBI的探員時,他就沒再表現出任何動搖的神情。
當—行人走出典獄長室,經由中央棟的走廊走向監獄深處時,尤特對走在前面的卡斯利說:
「好久不見了,卡斯利。」
「是啊。你發生什麼事了?我不知道你在進來這裡之前是FBI探員呢!」
「你應該知道吧?你應該有聽迪克說過才是。」
CIA和迪克懷疑尤特可能是FBI派來臥底的。如此說來,幫助CIA的卡斯利也極有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你是什麼意思?」
卡特要求要在房間內進行會談,卡斯利不情不願的把兩人領進會客室內。
「迪克在這裡時你給了他不少方便吧?那你也知道他的目的嗎?」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別給我裝傻!我早就知道是你在暗中幫助CIA的了。」
「幫助CIA?你說我嗎?少開這種白癡的玩笑好嗎?」
看來卡斯利是打算要否定到底了。正當尤特思考著要如何才能讓他承認時,坐在旁邊的羅布低聲說:
「沒有用的。如果不進行拷問,他絕不會開口的,CIA的手下每個口風都緊得嚇人。也許他們害怕如果洩漏秘密會被CIA殺掉……卡斯利,你說是吧?」
卡斯利一語不發地瞪著羅布,尤特換了方式繼續問了下去。
「好,那我就不再追問你和CIA到底有何關係。相對的,我希望你以警備部長的身分,回答我一些身為警衛能夠知道的事情。」
卡斯利似乎是接受了尤特的折衷方式。他歎了一口氣,不客氣地說:「你想知道些什麼?」
「我想知道前典獄長和尼杉的事情。那兩人經常在私底下接觸,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原本就互相認識嗎?」
卡斯利脫下了制服帽後,自暴自棄地將頭髮亂抓一頓後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尼杉在剛入監時,柯寧典獄長曾向我說過『這是我朋友的兒子,請你多關照他一下』的話。」
「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不,我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藉口了。因為柯寧典獄長看起來非常討厭尼杉。雖然如此,柯寧典獄長卻對尼杉十分禮遇,好像很害怕他似的。所以我覺得典獄長應該有什麼把柄落在尼杉手上。」
柯寧真的是因為被尼杉威脅才幫忙逃獄囉?雖然有這個可能性,但尤特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卡斯利,你知道尼杉是假貨嗎?」
「……假貨是什麼意思?」
卡斯利打從心裡覺得十分驚訝。尤特有一種直覺,看來他也不是什麼事情都知道。CIA不可能將這麼重要的機密告訴一個微不足道的線民。也許卡斯利只不過是受到了CIA的指示,提供迪克必要的幫助而已。
「不,沒什麼。在警衛裡面應該也有人幫犯人收受賭金,從中收取傭金吧?」
「我可沒有喔!」
「我知道。我承認你是一個好警衛。但是像這種壞傢伙是實際存在的吧?打個比方來說好了。如果柯寧覺得尼杉很討厭,應該可以用特權讓他受到教訓,或是關到懲戒房吧?」
「……這種事不是做不到啦。」
「就算尼杉握有足以動搖柯寧社會地位的把柄,但柯寧擁有將尼杉與一切事物隔離的權力,會這麼容易就屈服嗎?」
一直保持沉默的羅布突然插嘴現說:「輿其說是害怕尼杉,倒不如說是他背後的力量。」
尤特回過頭望向羅布,頓時恍然大悟。說不定柯甯也知道白色天堂的存在,也許他怕如果反抗尼杉的命令,會在監獄外受到加害也說不定。
「史班瑟醫生在嗎?」
特約醫生史班瑟和卡斯利同樣也是CIA的線民,迪克曾經在醫務室當過他的助手。如果尤特猜想的沒錯,迪克應該就是透過史班瑟來和CIA進行聯繫才是。
「嗯,要我叫他來嗎?」
「不用了,我打算直接過去。請你跟我去一趟醫務室。」
三人再度來到走廊上。卡斯利對四處好奇張望的羅布提出了警告。
「我說你啊,不要這麼露骨的盯著受刑人瞧好嗎?他們可是出乎你意料之外的敏感呢。就算只受到一點小刺激,會發生什麼事也是難以預料的。我可不想碰到這種麻煩事。」
羅布答應後,從口袋中取出一副太陽眼鏡戴了起來。
「這樣就沒人知道我在看他們了吧?」
卡斯利無奈地搖了搖頭。
「卡斯利,我出去之後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小騷動的話是很多,但整體來說平靜的很。對了,利貝拉上星期已經出獄了。你跟那傢伙不是很要好嗎?」
「利貝拉……是嗎,原來他出獄了。」
耶魯尼斯特•利其拉是監獄裡一個叫洛可。耶魯馬諾的墨西哥黑幫老大。他領導著墨西哥裔犯人們,也受到許多囚犯的大力支持。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尤特被關到他旁邊的懲戒房裡。兩人雖然沒有見到彼此的臉,卻十分意氣相投。尤特用小名稱呼他,而他也認同尤特是自己的朋友。出了懲戒房後尼特仍然十分照顧尤特。尤特本來打算在公事結束後私下見尼特一面的,雖然有些可惜,但是對他出獄這件事還是十分高興。
因為今天的看診時間只到中午,所以醫務室的等候間裡空蕩蕩的。請卡斯利在外面暫候後,尤特和羅布一同進入診察室。
史班瑟坐在桌前不知在寫些什麼,當他看見尤特進來時露出微笑。史班瑟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頭亂髮和滿臉胡碴,尤特不禁覺得十分懷念。
「你看你看,這不是我們的尤特嗎?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又了燒了?但是很抱歉,看診時間已經秸束了喔。」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只好下次再吊點滴囉。」史班瑟一邊笑著,一邊握住尤特伸出來的手。
「好久不見了。」
「嗯,看你精神還不錯我就放心了。那位是?」
  羅布摘下太陽眼鏡,一臉正經的說:「我是FBI的柯納斯探員。」尤特拿出ID卡給史班瑟看後,瞠目結舌的史班瑟左右打量著面前的兩人說:「你真的是FBI的人嗎?」
史班瑟的驚訝神情十分自然,很難判斷是不是在演戲。
「我現在正在搜捕尼杉•克拉克。」
「嗯,你說那個逃獄的尼杉吧。那迪克呢?他不也是逃獄犯嗎?」
「迪克有警方負責追捕。我們之所以會追捕尼杉,主要是因為懷疑他背後有一個犯罪組織。醫師您一定知道尼杉和迪克十分親密吧?你有聽過迪克說過任何有關尼杉的事情嗎?」
雖然尤特用了CIA的名字來弑探史班瑟,但尤特心裡有數,不會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反應。史班瑟雖然看起來十分和善,其實也有難纏的地方。於是尤特提出剛才問過卡斯利的問題,一方面尊重史班瑟的立埸,一方面要求他提供情報。
「很遺憾,我並沒有聽他提起過。你也知道吧,迪克的話並不多。那小子只有在埋怨我的時候才會特別多話。」
看來從比卡斯利精明萬倍的史班瑟口中,是問不出什麼名堂了。尤特不想再浪費時間,便不再追問下去。
「是嗎,我知道了。很抱歉打攏你休息的時間。」
「不,哪兒的話。我很高興能見到你呢……對了,我記得迪克有說過一件事。」
史班瑟好像想起什麼似的,低聲說了幾句話。尤特在一瞬間還抱著期待,想不到史班瑟說的卻是毫不相關的話題。
「他說他小時候有養過狗。」
「狗?迪克不是在孤兄院長大的嚼?」
「嗯,他那間孤兒院好像可以養狗吧。那是一隻黑色的土狗,當迪克想摸它的頭時,它立刻討厭的逃開。當迪克不理它後,那只狗又躲在角落裡盯著迪克,好像很想跟他玩一樣。」
「呃,這件事情又有什麼相關……」
「迪克說你讓他想到那只狗呢。」
「……我……狗?」
正當尤特困惑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時,羅布突然「噗」的一聲大笑出來。
「羅布!」
「不好意思,對不起。只是,我好像能夠理解他的說法。呵呵呵……」
尤特一邊生氣地抱怨,不解這件事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一邊狠狠瞪著站在旁邊哈哈大笑的羅布。
「當你昏倒被送進這裡時,迪克真的是打從心裡擔心你呢。我第一次看到他那麼拚命照顧別人。因為發生一些事使你們分道揚鑣,彼此的立埸也變得不一樣了喔。儘管如此,他對你的一片真心絕對沒有絲毫虛偽。」
史班瑟用柔和的眼神下了斷言。聽了這番話後尤特覺得感觸很深。
「……史班瑟醫生,就你的角度來看,迪克是一個怎樣的男子?」
「你是以FBI探員的身分問的?」  
「不,是我個人。」
史班瑟一邊說「是這樣嗎」,一邊茫然地望著天際。
「迪克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雖然躺在醫務室的犯人們都會抱怨他,但是大家都對他十分感激。受到迪克照顧的傢伙們,一旦受到無法忍受的病痛時,都一定會叫他的名字。那種樣子,簡直就像在尋求母親保護的幼兒一樣。如果是迪克,一定能瞭解自己的痛苦。他這個人就是會讓人有這種感覺,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男人。」
尤特也有一樣的感覺。雖然他十分冷淡,但卻有某種特質吸引著自己。就是那種讓人把一切全部交出去,投入他溫柔懷抱的特質。
想到迪克的事,尤特不由得覺得胸中十分苦悶。他毅然斬斷自己的感傷,和史班瑟道謝後便離開診療室。
和在外面等候的卡斯利台合離開醫務室後,有一張尤特熟悉的臉孔迎面走了過來。
「馬修?」
尤特出聲後,那名年輕男子大吃一驚抬起頭。那張長著雀斑的天真臉龐,還有那少年般的纖細身軀。沒錯,是馬修•肯本人。
「尤特……真的是你嗎?」
認出尤特後,馬修那張娃娃臉瞬間亮了起來。馬修飛也似地跑了過來,用力抱住尤特。尤特回抱他修長的身軀,用明亮的聲音回答:
「沒錯,就是我尤特。好久不見,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名叫貝樂奈魯的墨西哥裔犯人對馬修施以殘忍暴行,之後馬修便一直在外就醫。而馬修尚未回來時尤特便已被釋放,所以兩人並沒有機會道別。
「已經有十天了吧。當我回來發現大夥都不見時,真是嚇了一大跳呢。尤特,我聽到你的消息囉。你被無罪釋放了吧?恭喜你。」
「謝謝。你的身體有好一點了嗎?」
「我已經完全康復了。現在我正在醫務室那邊幫忙呢。」
尤特有些擔心馬修好不容易才恢復健康,會不會又被誰盯上。
「嗯……雖然我不知道理由啦,不通有一個叫亞倫森的墨西哥裔對我很好。托他的福,已經沒有奇怪的像夥對我做一些有的沒的舉動了。」
亞倫森是洛可•耶魯馬諾的幹部,尤特記得他應該是尼特的心腹。尤特在那一瞬間還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墨西哥黑幫會特意照顧像馬修這種白人,但轉念一想立刻得到答案。沒錯,一定是尼特。尤特在確定被釋放時曾拜託尼特,希望他在可能範圍內儘量幫助馬修。
尤特看著馬修開朗的臉,覺得十分安心。同時也深深感謝重義氣的尼特如此重視跟自己的約定。


第六章

「真的可以接受你的好意?」
「不要客氣啦。再說你不是都退房了?」
事情正如羅布所說的。
「是沒錯……真的不會打擾你嗎?」
兩人回到LA後,在市中心的中華街吃了晚餐。在那之後尤特便向飯店退了房,拿著自己的行李來到羅布家中。
雖然尤特一開始拒絕羅布的好意,但在羅布的強力邀請下,尤特最後還是屈服了。羅布身為男子的好色企圖雖然露骨,但倒也不是那種會硬來的人。既然瞭解這一點,應該不需要太過警戒才對。
羅布坐在對面沙發上,又好氣又好笑地說:「你還真是愛操心呢,覺得麻煩一開始就不會叫你到我家來住了。」
「但是我在這裡的話,你就不能找情人來家裡了吧?」
「少取笑我了,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沒有情人吧?自從三個月前被甩掉後,我就一直是一名孤獨的單身男子呢。」
「把像你這樣的男人甩掉遺真是浪費。我想這世上應該沒有這種既帥又溫柔,而且還很會幫嬰兒換尿布的大學教授吧?」
羅布抽掉領帶,笑著反擊說:
「這可是最棒的誇獎呢。那尤特你呢?在紐約有可愛的女朋友嗎?」
「如果有的話現在早就在熱線了,哪有空跟你坐在這裡喝酒?」
「說的也是。你還喝的下去吧?」羅布在尤特的空酒杯中倒滿白酒。「說到電話,剛才和你講電話的人,是叫海丁吧?怎麼樣?這些情報對你的直屬上司有沒有效?」
「嗯,雖然他是一個十分討厭的人,但托你的福,他今天的心情可說是好到令人噁心呢。看來訪問尼杉的影片對他十分有效,也因此在傑魯卡監獄一無所獲的事他也沒有罵我。」
尤特昨天打電話聯絡海丁,說希望能讓羅布參加這次的調查行動。尤特雖然說明羅布是一個犯罪學家,也有協助FBI辦案的經驗,但海丁並不同意。直到尤特透露羅布持有尼杉的訪談影片後,他的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答應尤特的要求,這個時候海丁應該正拚著命分析尤特送過去的影片吧。
「能與那些跟事件有關的人直接對話非常重要,或許就在他們的隻字片語中藏有重大情報也說不定。」
雖然羅布這麼講,但尤特實在不知道今天卡斯利和史班瑟的談話中到底有什麼重要情報。當尤特抱怨這件事時,羅布指出柯魯布斯和柯寧前典獄長之間的關係,是重要關鍵點。
「尤特,就你來看,他們的關係如何?」
「頂多只是犯人和典獄長之間的關係,平常他們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吧。對了,我有見過一次。柯寧去圖書室找尼杉,看起來十分生氣呢。」
「典獄長親自去找他?」
因為羅布感到好奇,尤特便將那時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當時尼杉和柯寧兩人正在討論尼特的事情。過了不久,原本獄方為了避免黑人與墨西哥裔之間的衝突加劇,被獄方長期拘禁在懲戒房的尼特突然就被放了出來。『你不要太得意了!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像你想的一樣進行。對我們而言,把利貝拉從懲戒房放出來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面對柯寧明顯的不滿,柯魯布斯扮演的尼杉用沉穩的口吻回答:
『柯甯先生,我記得已經向您說明過很多次了。就長遠的眼光看來,把利貝拉放出來,對這監獄是有好無壞的。』
羅布聽完後,皺著眉頭說「立場簡直是反過來了嘛」。因為尼杉一直致力於犯人的人權問題,所以尤特對當時兩人之間的交談,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尼杉要求柯甯改善獄方對尼特的不當管教,這一點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就現在的角度看來,柯魯布斯為什麼要柯寧把尼特從懲戒房裡放出來?」
尤特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什麼重要的線索,他用手覆著額頭,將眼睛閉上回想當天的情況:當時的柯魯布斯到底想幹什麼?……引發暴動是上面的命令,還是你自作主張?迪克的話不經意掠過尤特的腦袋。
「……是暴動。當時柯魯布斯希望引起監獄暴動。」
「暴動?為什麼?」
「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不過那個時候迪克是這麼對柯魯布斯講的。」
在暴動發生時,迪克和柯魯布斯才發現彼此的真實身分。迪克一邊用槍指著柯魯布斯,一邊質問黑色軍團老大巧卡是不是他殺的。如果希望和平的巧卡死去,就會由第二把交椅的BB升上來當首領。BB老早就蠢蠢欲動想要擊潰洛可•耶魯馬諾。如此一來,種族鬥爭便會一口氣白熱化。
「原來如此。的確,如果利貝拉被放出來,BB又當上首領的話,黑人和墨西哥裔間的關係會更加惡化,當然容易發生暴動了。」
「嗯,問題是柯魯布斯為什麼想引發暴動。」
「如果發生暴動的話他比較好逃出來?不,不是的。他能隨心所欲控制柯寧的行動,要離開監獄不需要使用那麼麻煩的手法……尤特,情報愈多愈好。可不可以盡可能把你記得的柯魯布斯所說過的話告訴我呢?」
「嗯,我也正想請教你呢。」
尤特向羅布透露,當柯魯布斯談到美國監獄體系時,曾表現出強烈不滿。雖然美國受刑人的數目每年以可怕的速度在增加,但是真正增加的不是犯罪率而是被起訴的比例。在這現象背後隱藏的是監獄民營化的問題,以及企業為了追求更高利潤而刻意增加受刑人的現狀。
「的確,事實就像柯魯布斯所說的一樣。現在的監獄產業複合體不但成為我國重要的經濟來源,甚至變成不可或缺的存在……老實說,我之所以會離開喬治城大學,也是因為在監獄民營化的問題上和某位教授起了衝突所致。」
尤特聽到意料之外的情報,難掩心中的訝異。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教授表面上是個推動監獄民營化的有名學者,其實在背地裡收受了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巨額賄賂。」
「史密斯•巴克斯公司?不就是經營傑魯卡監獄的……」
「沒錯。表面上,他們以贊助研究經費,以及讓那名教授加入委員會的方式做為報酬。這雖然不違法,但那傢伙卻將研究經費放到自己的口袋裡。我並不是完全反對監獄民營化,但對那男人的骯髒手段卻是不敢恭維……正如柯魯布斯所說的,這個國家非常怪異。有將近一半的國家預算投入像員警、軍隊或是監獄等等的非生產業。一般來說在蓋監獄前,不是應該先蓋學校或是提供低收入戶的國宅才對?在資本主義面前連法律都被亂改,政客和學者也都成了企業的傀儡。」
尤特看著激動的羅布,靜靜幫他倒了一杯酒。羅布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感到很不好意思,連忙向尤特道歉。
「我並不是說柯魯布斯的作法是正確的。」
「我知道。柯魯布斯不但深謀遠慮,頭腦又好。他當時只不過是在扮演眾人尊敬的尼杉罷廠。那番意見與其說是他自己,倒不如說是……」尤特停了下來,凝視著眼前的酒杯。「……演尼杉過了頭,不知不覺中說溜了嘴。」
「咦,你在說什麼啊?」
「迪克曾這樣對我說過,還有『柯魯布斯就在監獄無邊黑暗的盡頭處』……」
羅布不停重複著「黑暗」這個單字,誇張地抬起頭望向天空。
「迪克這個男人,為什麼要用那麼抽象的方式說話呢?」
「因為他和CIA之間有訂定契約,有替他們保密的義務。我想這是他能給我的最大暗示了。」
迪克為了尤特,刻意打破規炬將許多內情說了出來。這都是為了讓尤特在和FBI交易時能夠處於優勢,藉此重獲自由。
「還要喝嗎?」
羅布舉起酒杯,尤特拒絕了。
「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有點醉了。」
「你可以躺在沙發上沒關係,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放輕鬆吧。」
尤特接受了羅布的好意,將背靠著沙發上,雙腳也放了上來。尤特單手撐住自己愈來愈重的腦袋,喝酒後微醺的厭覺讓他鹹到十分舒服。真想就這樣進入夢鄉。
羅布謹慎的說:
「……尤特,方便我問一個比較深入的問題嗎?」
尤特懶洋洋地眨著眼睛,示意他快一點問。
「我可以請教你跟迪克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尤特不明白羅布這個問題的重點,感到有點困惑。
「他是我的牢友,也是CIA的特工。因為懷疑我是FBI的爪牙,因此一直暗地裡監視著我……我之前沒有說過這些嗎?」
「這些話我之前已經聽過了。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和他之間明明有某種敵對關係存在,為什麼你卻跟他那麼親密呢?」
「我不知道迪克是CIA的人。」
「但他把你當作敵人沒錯吧?即使如此,史班瑟卻說迪克對你是真心的。就我看來,你好像也對迪克十分在意的樣子。當你聽見他的名字時,好像很痛苦似的……不,要怎麼說才好呢?你的眼神看起來十分悲傷……」
尤特不發一語,凝視著羅布認真的臉龐。難道自己的心情真的那麼露骨地寫在臉上嗎?
尤特可以鹹覺到有一種聲音在胸口中不斷騷動,同時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從腳底竄上來。不但如此,剛才因為喝醉產生的微醺感。也變成一種令人不快的感覺。
「就算是敵人,有時也會產生友情吧?」
「真的只是單純的友情嗎?」
尤特對這種帶著疑心的問法感到很不舒服。他瞇上眼睛盯著羅布表示不悅,但羅布卻毫不在意的繼續說了下去。
「說不定,你和迪克之間有著特殊的關係?」
尤特略微察覺到羅布話中的意思,卻一點也不驚訝。不但如此。還有一種「就算是又怎樣」的憤怒情感湧了上來。
「特殊的關係指的是什麼?不要拐彎抹角的,有話直說好嗎?」
尤特用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冷淡語氣說道。
「那我重說一次好了。我聽說在監獄裡就算不是同志,有時候也會和同性發生關係來交換一些利益,有時甚至會被強迫發生關係。你和迪克該不會……」
「真囉嗦的講法,你想問我跟迪克到底上過了沒有吧?」
羅布倒抽一口涼氣,但仍用充滿挑戰的眼神凝視著尤特。
「我只是想知道,你對迪克到底有什麼想法罷了。」
「你真是一個好奇寶寶。」
尤特感到一股煩躁情緒沖了上來,口氣也愈變愈差。但這種厭情卻不是羅布所造成的。而是針對自己本身而來。尤特明明對渴望安慰而感情用事的自己感到厭惡,嘴巴卻不聽控制的動了起來。
「你想知道在圍牆裡的犯人是如何解決欲求吧?還是說碰上一個難得的個案,想順便研究一下監獄裡的同性戀行為?」
「尤持,我並沒有這個……」
「如果你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吧。我在那間監獄時和男人搞過了。第一個對象是黑人流氓BB,那傢伙盯上我,還到處宣傳要將我把來當馬子。」
酒精的催化使尤特自虐的情鐘高漲,如同用利刃插著自己的胸口一般,尤特繼續說了下去。
「我在浴室裡被好幾個大男人給制住,而BB就從後面強暴了我。我難看的暈了過去後被送到醫務室,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史班瑟醫生檢查了我的肛門內有無殘留犯人的精液。在受了那種……那種難堪的屈辱後,我也跟迪克搞上了。」
尤特無法停止自己自虐式的發言。尤特一邊把自己的心撕成碎片,一邊體會這種扭曲的滿足感。
「夠了,尤特……」
「但那個時候卻是我主動誘惑他的。我非常想和他發生關係,所以我像女人一樣跨在他身上,懇求他抱我。我明明被男人強暴過,卻還是想和他發生關係。我……我就是這麼下賤的男人……」
尤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止自己的行為暴走,但他的手卻像抽筋似地不停顫抖著。
從羅布眼裡可以看到同情的眼神,尤特強烈地厭到後悔。尤特的過度反應並不是針對羅布,他到現在才發覺,自己沒有辦法完全接受在監獄裡體驗到的事。
尤特並不後悔和迪克發生關係。尤特深信對那時的兩入而言,這是必然的過程。話雖如此,當尤特想起和迪克做愛的經驗時,總會連帶想起被強暴的事實。那兩次的性愛對尤特來說明明是全然不同的體驗,伹卻和硬幣的正反兩面一樣,化成一體密不可分。
「對不起,羅布。」
「不會,別在意。我也太沒神經了,你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羅布的溫柔安慰讓尤特胸口一陣疼痛,倒不如看到他輕蔑的眼神會舒服些。
「……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我只是沒辦法原諒自己……討厭自己……」
尤特垂下了頭。羅布站起身坐到尤特身邊,輕輕將手搭上他的肩頭。仿佛安慰尤特似的,羅布慢慢拍著他的背。他溫柔的動作讓尤特緊張的心獲得些許舒緩。
「你過去受了不少折磨吧?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心情也會輕鬆一些。」
尤特不自覺將羅布當成依靠,將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尤特,你是那種就算面對困難時也不會向他人求助,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的人吧?像這種人不管什麼事都是一股腦往心裡放,對過去的事是無法輕易釋懷的。」
「……但是,不管是誰都有不想向任何人說出的過去吧?」
「那麼,你可以試著跟自己對話看看,就算自憐自艾也無所謂。不需要覺得這樣很悲哀,畢竟能安慰你過去的人,就是現在的你啊。」尤特喃喃地說「是嗎」,羅布抱著尤特的肩膀說「當然囉」。
「羅布……」
「嗯?」
「如果同時經歷到討厭和開心的體驗,該怎麼辦才好?我沒辦法把這兩種不同的經驗分離。雖然我只想在心中保留好的回憶,但壞的回憶卻始終一起出現。這樣下去,連美好的回憶都對我造成了傷害。」
「是嗎?對了,像這個時候只要不斷重複美好的經驗,那不好的回憶就會漸漸淡忘吧?」
尤特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不可能的,我辦不到。」
「……如果你覺得討厭的話可以不回答。不好的經驗是被強暴的事,而美好的經驗則是和迪克睡過的事?」
尤特微微點了頭。因為是自己主動說出來的,事到如今再否認也沒用。
「你在夜店時說過,那個不是同志卻和男人上床的人就是你吧?你真的那麼喜歡迪克嗎?」
「嗯。不然我是不可能跟男人上床的。我遇見迪克之前,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性向。」
「該不會……你加入FBI也是為了想找到他吧?」
「……我希望再見他一面。我不希望迪克只是我過去的一段回憶而已。當然,我也不光只是為了這件事而進行調查。對我而言,追捕柯魯布斯和尋找迪克這兩件事就像是銅板的正反兩面一樣,打從一開始就是相同的。」
「你明明不是同志,為什麼只會對迪克有這種感覺呢?」
羅布穩重的聲音和溫暖的體溫讓尤待覺得十分舒適,不自覺想向羅布傾訴所有。
面對羅布的問題尤特有問必答。尤特一點一滴說出和迪克認識的經過,和一開始本來很討厭迪克,到後來卻對他產生好感的心路歷程。
尤特十分同情迪克孤獨的過去,迪克不經意表現的溫柔,還有那份體溫所帶來的滿足感,尤特全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羅布聽完尤特的故事後,慢慢開口說:「如果我的意見有冒犯到你,我先跟你道歉。你對迪克抱有強烈的好感是事實,但這是真正的愛情嗎?你受到冤枉被關進監獄受到不少打擊,再加上柯魯布斯的事情也對你造成不少壓力。處在這種心理狀態下的你被丟到暴力橫行的世界裡,雖然你自己沒有察覺,但其實已經處於某種極限狀態了吧?」
「……這些和我對迪克的感情有什麼關係嗎?」
「你知道所謂的吊橋理論嗎?一般人也叫它吊橋效果。在不停搖晃的吊橋上相會的男女,比在普通的橋上相遇的男女更容易墜人情網。也就是說因為環境使身心處於興奮狀態,而大腦對眼前的物件做出錯誤判斷。在電影《悍衛戰警》裡女主角所說的,極限狀態下的關係沒辦法維持太久的理論,也是基於相同的道理。」
尤特迷惑地拾起頭看著羅布的臉龐。
「也就是說,這些部是我的錯覺囉?」
「在精神狀況不穩定時,特別容易會對自己好的人產生依賴心。而在沒有異性的環境裡,也容易發生愛上同性的情形。你也不能否認,自己對迪克的感情只是一時衝動的可能性吧?你因為受到周遭環境影響而和迪克發生了關係,其實和他之問也許只有友誼也說不定……如果你是同志的話,我是不會說這種話的,如果你只是一時迷惘,還是趁早回頭吧。要是抱著這種錯覺活下去,只會讓你更痛苦罷了。」
尤特聽了羅布的推論,對自己的心情愈來愈不瞭解了。
自己對迪克的感情真的只是在特殊環境下所產生的錯覺?如果沒有發生任何麻煩,和迪克以好友的關係過著普通生活,自己就不會被迪克迷得神魂顛倒了嗎?
尤特搖了搖頭,停止思考。不管怎麼想都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比自我更難以理解的事物。
「羅布你真是把我搞迷糊了。在夜店裡你不是說戀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嗎?但是你現在又說這都只是錯覺而已,我不明白這一切……」
羅布愉快的微笑說「一點也沒錯」後,輕拍了尤特的膝蓋幾下。
「我也覺得自己很矛盾呢。我想在夜店時我會那樣說,一定只是在應付你而已。也許現在我會說這番大道理,搞不好只是想讓你放棄迪克也說不定。對於我這種有著不良企圖的男人意見,你聽聽就算了吧。」
尤特「噗」的一聲,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你真是亂搞呢。不是說了要把自己的私心給封印起來的嗎?」
「我是一個意志薄弱的人。」
尤特一邊苦笑,一邊開玩笑說「少那麼認真了」。羅布將手放到沙發背上,突然一臉認真的說:「我似乎能夠體會迪克的心情。雖然他覺得你是敵人,卻沒辦法對你置之不理。」
「你想說我看起來很不可靠嗎?」
「我沒那個意思。但是你身上有某種會刺激男人保護欲的特質。」
羅布露出曖昧的微笑,用充滿誘惑的神情凝視著尤特。平常的羅布明明那麼陽光,一到這種場合立刻散發出渾身魅力,實在是太厲害了。
「接著剛才的話題,其實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可以判斷你到底是不是同志。」
「……怎麼做?」尤特帶著幾分警戒,轉頭望向羅布。
「你只要和迪克以外的人做愛就行了。如果你能和他以外的男人享受性愛的話,那就相當有可能是同志。」
這又是一個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提議。
「不好意思,我不至於沒主見到為了這種目的和男人發生關係。」
「那,光是接吻如何?如果你和男人舌吻後沒有噁心的厭覺,也許可以當作你決定性向時的重要參考也說不定。」
「就算這樣好了,我要跟誰試呢?」
「和我啊。」
尤特早知道會聽到這種答案,一點也不覺得驚訝。
「羅布,我不是說過不要用言語挑逗我嗎?」
「只不過是個吻而已,沒那麼嚴重吧?還是你害怕?害怕和我接吻後會失去理智?」
面對羅布的油腔滑調尤特不但不生氣,連吃驚都覺得有些懶了。
「尤特你一定要跟我接吻看看。如果你覺得噁心,把我推開也無所謂。但是如果你覺得飄飄欲仙的話,那你是同志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真是粗糙的理論。你就這麼想跟我接吻嗎?」
尤特一邊笑,一邊把頭靠到沙發背上。羅布也笑笑的點頭回答「是啊」。
「或許你和我接吻後會有些改變,搞不好在覺醒的過程中,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會慢慢超越迪克也說不定喔。」
「你不但是一個樂天派,還相當有自信嘛。不好意思,我並不會因為一個吻就愛上你的。」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這可是忘記迪克的大好機會耶。」
「能這麼簡單忘掉,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尤特感覺到羅布的手輕撫著自己的臉頰。
「所以才要試啊。喂,和我接吻吧?」羅布一邊低聲細語著,一邊把臉靠了過來。不可思議的是,尤特並沒有討厭的厭覺。這是因為尤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還是對羅布有好感呢?
雖然尤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但也有些好奇和迪克以外的男人接吻,到底是什麼感覺。看來尤特已經被羅布半開玩笑的話給說服了。
「你都是用這種手段讓對方陷進你的步調裡嗎?」
「怎麼可能。我還是第一次用這麼麻煩的手段來索吻呢。」兩人在可以感受到彼此氣息的距離裡輕聲低語著,尤特覺得這種甜蜜的氣氛也不壞。和羅布接吻,自己真的就會有所改變嗎?
「……難得的機會,你也好好享受一下。你應該不討厭接吻吧?」
羅布低沉的嗓音讓尤特胸口感到一陣悸動。當尤特凝視著羅布溫柔的雙眸時,心中湧上一種奇妙的感覺。
羅布並沒有立刻親吻尤特的唇,而是先用自己的唇愛撫尤特的臉頰和下顎處。那柔軟的感觸和氣息,讓尤特覺得有些癢癢的。
尤特閉上眼睛,忍耐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羅布吻了下去。像小鳥似地輕啄著尤特的唇。說實在,尤特並沒有感到明顯的厭惡感。
羅布的舌尖從尤特微張的雙唇中伸了進去,尤特在那一瞬間本來想要閉緊嘴巴的,但轉念一想這樣就不算是舌吻了,於是拚命說服自己讓羅布的舌伸進來。
兩人的舌頭在口腔內不停交纏著,這種濕滑黏膩的感覺,讓尤特的身體自然而然熱了起來。
「……呼……嗯……」
尤特的呻吟聲擅自跑了出來。當他發現自己正享受著羅布的吻時,不禁覺得十分丟臉,身體也僵硬了起來。
羅布停下了吻,在尤特的耳邊輕聲說道:
「尤特,稍微享受一下不是壞事,你再放輕鬆一點……」
尤特一邊喘氣,一邊搖頭說:
「請你停止吧!」
「不行。再一下就好,我還沒滿足呢。」
羅布再度吻了下來。這次的吻比起剛才的還要激烈。尤特的唇被吻得嘖嘖作響,舌頭也被吸吮得痛了起來。他整個口腔部被羅布佔據,讓他產生一種高潮的快感。雖然尤特想要停止,但卻不由自主動蠕動雙唇配合羅布的動作。
雖然尤特在腦海中不斷大喊著「不要沉淪下去」,但自己的身體卻整個被羅布高超的吻技俘虜,使尤特還想要更多更多的甜美快感。
——就算不是迪克也行嗎?和別的男人也能這樣享樂嗎?
雖然尤特對自己十分失望,但隨即又強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想要,快感這種東西是可以跟任何人分享的。單純只是要發洩欲望,不論物件是誰都無所謂。
但只有迪克能讓自己的心靈得到滿足,自己一心一意渴求的伴侶,也只有迪克一人而已。
「羅布,夠了。我……」
「要再更進一步嗎?」
羅布一邊吻著尤特的脖子,一邊提出性邀約。
「要不要和我做一次看看?我對自己的尺寸可是很有自信的喔!」
這下流笑話簡直無法想像是從一名教授口中說出的。尤特胸中的激情在一瞬間冷卻,把羅布推開後便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尤特?」
「多謝了,羅布。托你的福,我已經知道自己的感覺了。」


第七章

羅布坐在副駕駛座上「呵」的一聲打了一個大呵欠。尤特握著方向盤,斜眼瞄了愛困的羅布眼。
「你實在不用勉強自己跟我來的。」
羅布聽了尤特冷淡的聲音,露出不悅的表情。
「你還在氣昨天發生的事情啊?」
「哦?你覺得自己做了會讓人生氣的事情嗎?」
「應該是那個無聊的笑話吧。」尤特望著前方,回了句「實在有夠差勁」。
「想不到你居然會拿自己的尺寸來勾引人上床。」
「但是我很會接吻吧?」
看著嘻皮笑臉的羅布,尤特只冷冷地說「是沒錯」做為回應。
「不過不會再有下次了。雖然我很喜歡你這個人,不過那並不是戀愛的感覺。」
「要這樣斷言還言之過早。要不要跟我上床看看?等我的立場和迪克一樣後,我再問你哪一個比較好。」
「你那自信到底是打哪來的啊——媽的,這個混蛋。」
尤特這句話並不是在罵羅布。馬路前方明明空的很,但開在尤特前面的紅色大卡車卻突然緊急煞車慢了下來。
「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啊?」
「他在看旁邊的東西啦。你看,有警車在對向車道開罰單呢。」
「這麼想看的話不會停在路肩喔。」尤特按了幾聲喇叭,猛力踩了油門超過那輛紅色卡車。尤特所駕駛的CAMRY就這樣愈開愈快,從巴莎迪那高速公路上滑進連接五號公路的快速道路,順著五號公路南下便可以離開東LA的西區。
「尤特,這附近巡邏車很多,注意不要超速了。」
「只要說我們正在追趕犯人就行了。」
「真是的。就是這樣FBI才會惹人厭。」
「沒差,因為我也很討厭FBI。」
從早上起床後兩人就一直在吵嘴。乍看之下氣氛好像很差,其實兩個人都不是認真的。羅布只不過是察覺到尤特的尷尬,為了轉移氣氛才刻意和尤特拌嘴。尤特不禁在內心感謝羅布的善解人意。
「對了,利貝拉是一個怎麼樣的男人啊?既然是監獄裡的老大,個性一定很強悍囉?」
「他是很有魄力啦,不過不是那種動不動就威脅別人的人。尼特可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呢。」
尼特在過去曾經率領過街頭幫派。如果是他的話,也許會知道一些曾經和尼杉做過毒品交易的墨西哥黑幫——亞拉羅傑幫的情報吧。考慮到這點,上次去傑魯卡監獄調查時,尤特從卡斯利那裡問到了尼特的地址。
除此之外,尤特也向洛城警局要求調閱有關亞拉羅傑幫的情報。根據情報指出,亞拉羅傑幫於去年的幫派火拚中瓦解後,便從警方的監視網中消聲匿跡。所以至今警方仍並無法掌握黑幫幹部們的下落。
「但是,不管是多了不起的男人,一知道你是FBI,態度馬上會轉變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
尤特感到一絲不安。尼特再怎麼重義氣,一旦知道他和警方有關係,搞不好會變得很強硬。為此,尤特也做好被尼特掃地出門的心理準備。
車子離開五號公路,在住滿墨西哥裔人的波爾丘街上賓士著。順著西沙爾•查貝斯大街向東邊移動時,可以看見許多漂亮的壁畫。它們不僅是色彩豐富的塗鴉,更有著墨西哥文化的精髓在裡面。
「這裡簡直就是墨西哥嘛,連招牌上寫的都是西班牙文。」
LA的居民有半數是來自中南美洲,所以在這裡使用西班牙語十分平常。就連考駕照時也可以使用西班牙語。打客服專線時,電話錄音也有英語和西班牙語可供選擇。話雖如此,如果沒必要的話,白人不會刻意來到治安不好的LA東區及中南區。因此像羅布這樣的人出現在這種地方是很稀奇的事情。
車子已經來到尼特的住所附近,尤特將車子停好後,便和羅布一起走到街上。
「是這間公寓嗎?」
羅布抬頭看著破舊的公寓大樓。尤特發現在公寓旁有一間麵包店,便走進去向老闆問路。店裡的墨西哥裔女性看了尤特手中的便條後說「沒錯,就在旁邊」。
尤特道了謝,推開麵包店的玻璃門。當他走出來時,視線落到一名走在羅布後面的高大男子身上。那名男子戴著黑色棒球帽,穿著牛仔褲和橄欖色的軍裝外套,背對尤特向大街走了過去。尤特的視線緊緊盯住男子寬廣的背。
真像迪克的背影呢。「尤特,是這個地方嗎?」
聽到羅布的聲音,尤特才回過神,點了點頭說:
「嗯,沒錯,就是這裡。」
尤特踏進公寓入口後,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剛才那名男子不是迪克。沒錯,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雖然那名男子給尤特的感覺和迪克很像,但他的發色是深褐色的。更何況,迪克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的。
上了樓梯後的第一間房間就是尼特住的地方。尤特敲門後,門微微打了開來。一名留著小鬍子的墨西哥裔年輕男子從裡面探出頭。那名男子用西班牙語問尤特兩人的來意,尤特也用西班牙語表示自己想和尼特見面。
「你們有先約好時間嗎?」年輕男子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兩人,態度相當警戒。
「不,我們沒有。不過我們以前認識,我叫做尤特,可以幫我通報一聲說我來找他嗎?」
「不行,沒有預約就不能見利貝拉。回去!」
正當男子準備關上門時,從房內傳出另一名男子的聲音。
「阿貝。是誰啊?」
那是尼特的聲音。
尤特立刻大聲說道:
「尼特,是我,尤特。」
「……尤特?」
從門縫中可以看到尼特驚訝的表情。年輕男子跟尼特小聲交談幾句後,便把門鏈解開,將門打開。如此一來,尤特總算能和尼特面對面了。可是就在下一秒鐘,從尼特口中卻說出尤特意料不到的話。
「你來找迪克的話,他已經走了喔。」
「咦?」看到尤特瞠目結舌的表情,尼特才會意到是自己誤會了。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說:「你不是追著那傢伙來的嗎?」
尤特的身體反射性地動了起來。
「尤特?」
將羅布的聲音拋在後面,尤特沖下樓。
剛才的男子果然是迪克,那熟悉的肩膀跟背影……絕對錯不了,就是迪克本人!
沖下樓的尤特在大街上狂奔著,不停向四處張望。但是街上的人群中並沒有迪克的身影。
尤特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右手邊跑了過去。他一邊祈禱,視線一邊在不怎麼繁忙的街上來回掃射。但尤特並沒看到迪克,也許他已經走遠了……
正當尤特心灰意冷想放棄時,在人群的另一頭看見一頂黑色棒球帽。
尤特在人群中拚命向前推擠,雖然周遭不斷傳來咒駡聲,他卻一點也不在乎。尤特和那名男子的距離愈來愈近。男子穿著軍裝外套,就和剛才尤特看到的一模一樣。
「迪克!」仿佛希望那名男子停下來似的,尤特大聲叫了出來。
男子轉過了頭。他將帽子戴得低低的,臉上又掛了副太陽眼鏡,因此尤特無法看清他的長相。即使如此,那名男子的身分還是被尤特給認出來了。他就是迪克,迪克•邦佛特。
「迪克,等一等!」
當尤特再度開口時,男子卻有如要逃離尤特般,快步走了起來。尤特慌張地跑過去,但是那名男子卻一眨眼就消失了。尤特心想也許他躲進巷子裡也說不定,便進入住宅區中找尋。任憑尤特發狂似地找了又找,卻始終沒再看到男子的身影。
尤特停下腳步,感到十分彷徨。上氣不接下氣的尤特呆站在大街上,四周的行人紛紛對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迪克明明就在那邊而已,自己明明看到他的背影,卻還是來不及趕上……
但是最讓尤特受到打擊的,還是迪克從尤特眼前逃走的事實。他明明認出自己,卻仍舊逃了開來。
累得四肢無力的尤特雖然很想蹲在地上,卻還是強打精神順著原來的路慢慢走回去。尤特拖著沉重的步伐,就好像腳被地面給吸住一樣。
尤特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幾下。剛才那個年輕男子探出頭來,開門讓尤持進去。
當尤特進到室內後,看到羅布雖然坐在椅子上,表情卻十分僵硬。他仔細一看,原來有另一名男子在旁邊拿著手槍正對著羅布。尤特見狀,用西班牙語大聲罵了出來。「把那吵死人的東西拿開!」
那名男子無視尤特的怒吼,依然動也不動,而尼特也不發一語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尼特,請你住手。他不是什麼可疑人物,他是我的朋友。」
「你可以證明嗎?」
「都說是我的朋友了,這樣還不夠嗎?」
「我雖然信任你,可是我對這傢伙的底細可是一無所知。」
尼特的謹慎讓尤特不禁歎了一口氣,他轉頭望向羅布說:「羅布,你有帶什麼證件在身上嗎?」
「嗯。我的駕照和大學的教職員ID卡放在我胸前的口袋。」羅布正準備伸手進入口袋取出證件時,尼特厲聲喝止了他。
「別動!阿貝你來拿。」
那名叫阿貝的男子將手伸進羅布胸前口袋,從裡面取出對折的護照。尼特從阿貝手上接過證件,判斷羅布沒有可疑之處後,便叫兩名手下到隔壁的房間去。
尼特站起身來將護照交還給羅布,向尤特走了過去。
「抱歉,尤特。對你的朋友做出無禮的舉動。」
「沒開系……我突然來找你才覺得不好意思呢。」
尤特無力微笑著,抬起頭看著尼特的臉龐,在他的雙眸裡充滿悲憫。
「看樣子你沒找到他。」
「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嗎?」
「不。那傢伙什麼也沒告訴我……別擺出那種臉孔嘛,這可是難得的再會呢。」
尤特聽見尼特動人心弦的溫柔嗓音,頓時覺得熱淚盈眶。他咬緊牙根,拚命忍住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彷佛要安撫尤特似的,尼特把尤特的頭抱住靠在自己胸前。「你一定還會見到迪克的。」
「尼特……」尤特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激動的情緒給壓了下來。「恭喜你出獄。看到你那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尤特抬起頭,輕敲尼特的胸口表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
「嗯,再見到你我也很高興呢。」
「我重新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羅布•柯納斯,是位大學教授。」
「是教授啊。我叫耶魯尼斯特•利貝拉。叫我尼特就行了。」
尼特看起來似乎不完全信任羅布。不過看在尤特的面子上,他向羅布伸出手打了個招呼。羅布一邊和尼特握手,一邊說「請多指教」。
「哎呀,總算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今天會是我人生的最後一天呢。為了表示歉意,可以請我喝一杯咖啡嗎?」
面對羅布的厚臉皮,尼特皺了皺眉,不發一語地幫兩人倒了墨西哥咖啡。這是一種加了黑糖和肉桂的咖啡,在墨西哥相當受歡迎。沉浸在咖啡的香氣之中,讓人感到心情十分舒暢。
「多妮還好吧?」
多妮是尼特的小弟。原本也在傑魯卡監獄服刑,在暴動後被栘送到聯邦監獄,和尼特分了開來。雖然他是一名喜歡男扮女裝的同志,卻有著連真正女人也不得不低頭認輸的美貌。不但如此,個性也十分海派。在監獄裡大夥都叫他鄉妮姊,和每個人的關係都很好。
「之前我才去探望過他而已。他對聯邦監獄裡的商店十分滿意,那傢伙也差不多要出獄了,我打算把他接過來和我一起住。」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多妮一定也很期待這天的到來吧。」
「話說回來,你能找到我還真是厲害呢。」
尼特想起什麼似地說出自己的疑問,而尤特則吞吞吐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反正早晚要讓尼待知道的。尤特下定決心,將FBI的證件拿了出來。
「我現在是FBI的探員。」尼特皺著眉,看著ID卡上尤特的照片。看到尼特嚴肅的表情,尤特覺得心一直住下沉。「我才剛出獄而已,馬上又要被關進去嗎?」
「不是,你誤會了。」正當尤特連忙否認時,卻看見尼特的眼神中帶著笑意。原來他是在開自己的玩笑。「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當然囉。FBI探員可是了不起的工作呢。」
看尼特的態度並沒有改變,羅布松了一口氣插嘴說:
「你不在意的話,我想問幾個問題。你在監獄裡是老大吧?還有我聽說你以前曾經當過街頭幫派的首領?」
尼特冷冷盯視著插嘴的羅布。
「在監獄裡為了自衛,組織幫派是絕對必要的。而且幫派也需要有人來管理才行。在傑魯卡監獄,我只不過是剛好適合擔任這種角色罷了。至於其它的,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但是,你現在也是……要怎麼說才好呢?你還在混黑道吧?」
面對羅布毫不避諱的問題,尼特冷靜的點頭說:
「算是吧,我現在還算是組織裡的成員。不過我在到監獄裡蹲前,就把老大的位置讓出來了。現在我只不過是那些年輕人的參謀罷了。」
「就算你想要退居幕後,你的同伴還是把你當作老大吧?因為,一個參謀身邊卻帶著兩個保鏢,實在很奇怪。」被羅布懷疑的眼神盯著,一臉困擾的尼特轉過頭望向尤特說:「這個數授是不是跟我有仇?」
「羅布不是有心的。他只不過是個好奇寶寶罷了。尼特,可以問一件事嗎?為什麼迪克會來找你?」
尤特非常想知道問題的答案,但是尼特的表情卻突然僵住了。
「他叫你不要說嗎?」
「嗯。他拜託我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我欠那傢伙一個很大的人情,所以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說,抱歉。」
尤特早就知道尼特是一個很重義氣的人。就算怎麼拜託他,他也不會改變心意吧。
「我知道了,那這件事我就不多問了。但是我想問迪克看起來還好嗎?」
「……嗯,精神還不錯。」尼特略微遲疑了一下。尤特仿佛想找出真相似的,定定地看著尼特的黑色瞳孔。
「真的嗎?他一點也沒有改變嗎?」尼特保持沉默,這讓尤特更介意了。
「難道他受傷了?」
「不,不是這樣。該怎麼說呢,他有一點怪怪的。」一向很會說話的尼特,難得用這種吞吞吐吐的語氣說道:「他說話的口氣和態度都跟以前一樣,只是我總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
「變了一個人?不是因為他染了發又變裝的關係?」
「當然他的外表有一些改變,伹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在裡面時雖然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但我今天見到他時,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又更強烈了。也許是因為他正過著逃亡生活吧!畢竟整天被追捕的人,難免會變得神經兮兮的。」
尤特卻不這麼想。迪克並不是被獵人追捕的獵物,而是追捕獵物的獵人。整天想著要如何殺人,自然而然身上會有一股殺氣。
對迪克而言,追捕柯魯布斯這件事不是工作也不是義務。迪克每天心中所想的,就是如何將這名殺死自己情人和同伴的男人給送進地獄。一想到這樣子的迪克,尤特的胸口不禁痛了起來。
對現在的迪克而言。殺意和憎惡的感覺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力量。他一日不達到自己的目的,就一日無法平靜下來吧。
「迪克逃獄後就一直待在LA嗎?」
尼特覺得他的立場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說:
「不,他不像一直在這裡的樣子。他跟我說回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要辦幾件事,辦完後馬上會離開LA。」
LA有許多警方的眼線,在這裡行動實在很危險。即使如此,迪克卻冒險回到這裡,想必他要辦的事跟柯魯布斯一定脫不了關係。
「這咖啡還真好喝呢。可以再幫我倒一杯嗎?」
羅布懶洋洋地舉起杯子。尼特皺著眉說「你這個教授架子還真大呢」,之後便站了起來。尤特想起今天的目的,走到廚房和尼特繼續談話。
「尼特,你知道亞拉羅傑幫嗎?」
「亞拉羅傑?你說在中南區的那些傢伙啊,我聽說他們靠著販毒狠狠賺了一大票,之後在幫派火拚時敗下陣,之後就解散了。」
「似乎是這樣。我想知道的是他們大量販毒的事情。我正在找一名將大量古柯鹼賣給亞拉羅傑幫的男子。你有任何印象嗎?」
尼特把咖啡給羅布後,便坐到椅子上,一邊撫著下顎一邊沉思。
「我沒有直接跟他們接觸過,可能幫不上你的忙。不過錢德也許知道些什麼也說不定。」
「錢德?他是誰?」
「你應該聽過他才對。就是比山德•亞倫森。」
「啊,我想起來了。足洛可•耶魯馬諾的幹部……說到這裡,我在傑魯卡監獄時有碰到馬修,他跟我說亞倫森非常照顧他。是你叫他這樣做的吧?真是太咸謝你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話說回來,亞倫森和亞拉羅傑幫有什麼關係?」
「和他本人並沒有關係。他的表弟曾加入亞拉羅傑幫,但是現在洗手不幹了。他應該是住在聖地牙哥那邊吧。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叫錢德幫我問看看。」
「那就麻煩你了,不管是多小的瑣事部行。我一定要問出他們的內部結構和負責古柯鹼交易的人。」
「我知道了。那我打你的手機可以嗎?」
尤特將自己的手機號碼,連同羅布家的位址和電話寫在紙上交給了尼特。
「我現在借住在羅布家裡。」
尤特將事情的原委向尼特說明後,羅布笑笑地向尼特說:
「有空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便飯?我對你非常有興趣,有機會一定要聽一聽你寶貴的經歷。來來來,我畫地圖給你看,一定要來喔。」
羅布也不管尼特的回答,一邊哼著歌,一邊動筆畫起地圖。
「你的朋友還真怪。」
「同感。」

尤特和羅布走出尼特的公寓,回到車上。當尤特坐上副駕駛座時,西裝內側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當他看來電顯示時,顯示的卻是以000開頭的奇怪號碼。
「喂?」尤特覺得十分奇怪,將手機放到耳邊。
從電話中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尤特,是你嗎?」
尤特作夢也想不到會接到這通電話。一股緊張感在他的全身流竄,心跳也跟著加速起來。
「是尤特吧?幹嘛不說話呢?」
聲音的主人用親切的語氣說著話,尤特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十分熟悉的臉龐。
「尼杉。不,應該說是柯魯布斯才對吧?好久不見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羅布聽見尤特的話,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
「我不喜歡那個名字啦,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尼杉好了。」
「不可能。因為你不是真正的尼杉……你是怎麼知道這支電話的?」
「那種事怎麼樣都無所謂吧?話說回來,恭喜你出獄囉。你能夠獲得平反真是太好了,我很替你開心呢。」
雖然柔和的語氣和溫柔的音調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但知道柯魯布斯的真面目後卻使這一切變得十分詭異。
「雖然我是無罪的,但是你不同。你雖然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但其實殺掉尼杉母親的就是你吧?」
「我忘記了耶,像那種小角色我沒辦法記得那麼清楚。」
這傢伙是在說他忘記自己殺過誰了嗎?就算是開玩笑也太過分了,尤特感到一股怒氣沖了上來。
「那真正的尼杉呢?他對你而言又是什麼?」
尤特仿佛可以透過電話感覺柯魯布斯正在笑。
「他?也是一樣囉。我對他並沒有特殊的感情。對我而言,他只不過是一個剛好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但是他並不是白白死去的,因為他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尼杉果然已經死亡了。雖然尤特早就猜到了,但是經由柯魯布斯本人親口證實後,還是令他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憤怒。
「尤特,你想知道尼杉在哪裡嗎?」
尤特緊緊握著手機,壓著喉嚨低聲說。
「我很想知道呢。你把他的屍體藏在哪?」
「就在蒙多雷公園,一個叫卡布利耶拉的公墓裡。我可是將他安葬的很風光呢。還有我有準備給你的出獄禮物喔!希望你會喜歡。」
柯魯布斯說完後便掛了電話。尤特「嘖」了一聲,將手機收了起來。羅布立刻問說:
「剛才是柯魯布斯打的吧?他為什麼打電話給你?」
「……羅布,這個號碼是SKYPE的吧?」
尤特將來電顯示拿給羅布看。
羅布點了點頭說:「嗯,那傢伙應該是用SKYPE打來的。」
SKYPE是一個免付費的網路通話軟體。可以讓使用者透過網路進行對話。利用SKYPE OUT的功能還可以打電話到一般的家用電話及手機。
「他還直一是思慮周密呢。SKYPE不但很難追蹤,而且這個號碼也追查不到特定的使用者。」
「如果詢問SKYPE的總公司,應該可以找到發話者的資料吧?」
「SKYPE是用信用卡付費的。如果柯魯布斯用偽造的信用卡就沒戲唱了。」
也就是說沒辦法用這通電話來追查柯魯布斯目前的下落。尤特恨恨地咬緊牙齒,將安全帶系起來。
「柯魯布斯說真正的尼杉墓就在蒙特雷公園,一個叫卡布利耶拉的公墓裡,他還在那裡留了東西給我。」
「好,那我們出發吧。」
羅布放下手煞車,大力踩下油門。


第八章

「什麼?你說尼杉的屍體在那種地方?」
「這是殺死尼杉的嫌疑犯所說的,我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這個情報的可信度很高,所以我一定要確認一下。」
聽到尤特的解釋,派克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兩人看著身穿寫著LAPD字樣夾克的洛城員警,拿著鏟子不停挖著土。派克接到尤特的通知後立刻向上司報備,緊急派出數十名的警力來到現場支持。
「派克,抱歉在你那麼忙的時候還突然拜託你。」
尤特向派克道歉後,派克的表情和緩下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如果這裡有屍體的話事情就大條了……只是我有一件事不太高興,就是FBI的傢伙在這裡。他們不幫忙就算了,還裝模作樣的指揮我們。」
正如派克所說,FBI的探員們不但只站在一旁袖手旁觀,還一直干涉他們工作,這讓派克的心情變得十分惡劣。
尤特一行人在卡布利耶拉公墓裡到處奔走,好不容易才找到刻有尼杉名字的墓碑。碑上的出生日期不但和尼杉相同,死亡日期也剛好是在兩年前。不只如此,上面還刻著「此人獲得重生,以另一形式活在世上」的嘲諷碑文。
尤特判斷這是尼杉的墓無誤後,便聯絡洛城警局尋求支持。同一時間也通知了海丁,海丁接獲通知後,立刻指示洛城FBI分部的人員來到現場。
「我們已經向墓地所有人和管理公司進行調查。據他們所說,並沒有和嫌疑犯進行交易的印象。」
羅布聽了派克的話後說:
「也許他是使用假名。如此一來,我想連死亡證明和埋葬許可也都是偽造的吧。」
站在派克旁的麥克困惑地搖搖頭說:
「為什麼要刻意花費那麼多工夫呢?如果只是要處理掉屍體的話,丟到山上或是海裡不就好了?」
「天知道。也許這是犯人的仁慈吧!」
「真難理解呢。喔!挖到防護箱了。」
從土裡挖出裝有棺木的防護箱。經過特殊處理的防護箱可以防止土壤及水分侵入棺木。打開防護箱後,棺木終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警員們用繩子緊緊綁住棺木,用吊車慢慢將它吊了起來。
將棺木放到草皮上後,在場的眾人全部集合到棺木的旁邊。
「哎呀,真煩人。今天又不能吃肉了。」
麥克一邊在胸前畫著十字,一邊低聲咕噥著。尤特也對將要出現在眼前的淒慘景象感到內心沉重。一般的情形下,遺體在下葬前會先經過防腐處理。但是尼杉極有可能是未經任何處理便被埋到此處。在經過兩年這麼長的時間後,想必屍體已經腐化成白骨了。
「伯克,要打開囉。」擔任作業的警員們將手放到棺蓋上,派克一聲令下,棺蓋便應聲而開。「哇!」
「呃……」
拿著棺蓋的員警們被棺中的景象嚇得腿軟,跌坐到地上。嚇一跳的不只是他們,連尤特也不禁驚叫出聲。
在場的男人們每一個都曾經看過無數屍體,如果出現在棺中的只是一副白骨,是不會引起那麼大反應的。
但是躺在棺中的「東西」卻遠遠超乎眾人原先的想像。躺在棺木中的男人,散發出一種詭譎的氣息,在場的人恐怕都有相同的想法。
——這絕對不是屍體!
「喂,這傢伙該不會還活著吧?」
麥克探頭望向棺木,感到十分詭異。他的意見應該也是現場所有人的心聲。
真正尼杉的屍體不知為何,睜大雙眼躺在棺材中。不但如此,栩栩如生的他臉頰上還帶著紅暈,給人一種好像隨時會坐起來的感覺。
有如惡夢般,在棺木中躺著一具帶著微笑望著天空的屍體。
「快點確認一下那傢伙還有沒有氣息。」
「他死掉了啦!你看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彈孔,怎麼看都是屍體吧?」
羅布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但麥克嘴角怪異地彎曲了起來。
「不過有時候也會有在假死狀態下被埋葬,事後又活過來的人啊。你看這小子的眼睛那麼漂亮,我可沒看過這種屍體喔。」
「借過一下。」
羅布將麥克推了開來,用手帕包住自己的手後檢查了尼杉的眼睛。
「這是義眼……這個防腐處理做得真是太惡劣了。如果只是要防止眼窩下陷的話,用替代品塞進去就行了。像這個樣子簡直就像不讓他瞑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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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布生氣的說完後,用手帕輕輕蓋上尼杉的臉。尼杉的遺體被裝進塑膠袋後,照著FBI的指示被搬到車上。
「喂,我說教授啊。屍體可以像那樣漂亮的保存多久啊?」
面對麥克的問題,羅布簡單回答說:
「要看屍體的保存環境如何。普通的防腐處理可以維持個幾年,而完美的處理可以維持個三、五十年吧。」
「那也是犯人的仁慈嗎?」麥克低聲問道。
羅布隨即用憤怒的語氣說:
「不,這是對死者的褻瀆。犯人只不過是在玩弄屍體罷了。你看他額頭上的槍孔刻意被維持原狀就是最好的證明。」
墓地瞬間變成遺棄屍體的犯罪現場。現場到處圍滿禁止進入的膠帶,有許多警員忙碌地跑來跑去。尤特把羅布叫到較為偏遠的地點。「你注意到尼杉的服裝了嗎?是和你訪問他時同樣一套衣服。」
「嗯,這個我也注意到了。也許他在訪問後就被殺害了。」
這時尤特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又是以000開頭的號碼。
「大概是柯魯布斯打來的。」
尤特說了句「也許吧」,便接起電話。
「哎呀,尤特。你已經和真正的尼杉見過面了吧?」柯魯布斯用開朗的語氣問著,就好像在問「你派對玩得高興嗎?」的感覺。
「……可不可以跟我講你刻意把尼杉藏在這裡的理由?」
「如果你想藏一片樹葉,最好的地方就是森林了。墓地裡就算有屍體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那為什麼到現在才跟我說這件事?」
「因為我已經不需要尼杉了。另外,我想讓你立一些功勞啊!沒有功跡的探員在局裡會過得很辛苦吧?」
尤特覺得十分可疑。為什麼尼杉會知道自己進入FBI這件事。
「然後,我不是說有禮物要給你嗎?我在那裡的某個墓前放了一束紅色玫瑰花,你自己找找看吧。對了,把你的耳朵放尖一點……」
尤特聽到了一聲接下按鈕的聲音。
「聽到了嗎?我剛才按下了定時炸彈的按鈕呢。一分鐘後裝在花束上的炸彈就會爆炸喔。」
尤特不禁陵疑起自己聽到的話,而柯魯布斯低聲笑了起來。
「在旁邊有人嗎?只剩下五十秒囉。」
尤特立刻做出了反應。他手上拿著手機,隔著一段距離對著正和訾員談著話的派克大聲叫道:
「派克!這個公墓裡被安裝了定時炸彈!是一把紅色玫瑰花。快讓大家去避難!」
「你說什麼?」
「沒有時間了,馬上就要爆炸了!」聽到尤特的警告,員警們露出驚訝的神情。
「喂,有沒有看到紅色玫瑰花?」
派克的視線快速向四周掃射著,其餘的警員們也像他一樣。雖然有幾個墓前面放了花束,但在附近並沒有發現玫瑰花束。
已徑沒有時間了。尤特緊緊握著手機,在周圍小跑步地四處找尋。
「尤特,你看那邊!」
尤特順著羅布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上完廁所的麥克一邊拉著拉鍊,一邊走了過來。
尤特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在麥克的後面有一把紅色花束。雖然從尤特的位置無法確認是不是玫瑰。
但是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麥克,有炸彈!」尤特對著慢吞吞的麥克大聲怒吼起來。
「啊?你說什麼?」
「快一點趴下來就是了。在你後面的玫瑰花束上裝了炸彈!馬上趴下來!」
麥克轉頭看向後方,當他看到自己身後的確有一束紅色玫瑰花時,「哇」的大叫了一聲,掹力向前方的草皮撲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撕裂耳膜的巨響傳遍整個墓園。尤特反射性別過頭,用手臂護住了瞼部。因爆炸四處飛散的石碑碎片和泥土從天上掉了下來。在一片煙硝味中,尤特捂著耳朵跑向倒在地上的麥克。
「麥克,你還好吧?」
「……媽的,我的耳朵聽不見了。」
派克也跑了過來,和尤特一起將麥克扶起來。幸好麥克沒受到什麼嚴重的外傷,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如果剛才他站著的話,可能早就被炸飛了吧。
「馬上聯絡總局!」
「我馬上去叫炸彈班過來處理。」
才剛發現屍體,馬上又發生爆炸事件。整個墓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尤特望著手中的手機,仍是保持著通話狀態。
「……柯魯布斯?」
尤特出聲試探,柯魯布斯小聲響應了一聲。
「真是美妙的聲響呢。但是這只不過是餘興節目而已。其實我遺準備了另一個更有分量的禮物喔。那個大傢伙如果爆炸的話,可是會死一大票人呢。」
尤特感到一股涼意從背上竄了上來。
「夠了!不要再做這種蠢事了!」
「就算是我也沒辦法阻止。因為這次是定時炸彈,爆炸時間設定在三點整。原本下次應該在『α』做一個完結的,但是為了你,我特別在LA也做了一個記號。我非常欣賞你這個人。雖然受到不公平的傷害卻沒被黑暗吞噬,仍然拚著命想回到光明的世界……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愚蠢。尤特,我很懷念和你度過的時光呢。還好那個時候我沒有動手殺了你,到現在我還是這樣想的。我可是一直想著你,你也要一直想著我的事喔。」
「不要再胡扯了。炸彈到底在哪裡?」
「沒關係啦,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你努力一點就可以成功阻止的。」
「別開玩笑了……」尤特感到一股憤怒湧上心頭,拳頭也不自覺握緊了起來。
「你把這當作一場遊戲不就好了?你想想,我們在監獄裡不是也時常玩牌嗎?不管是誰贏了。大夥都十分開心……我可是非常歡迎你加入我跟迪克的遊戲喔。」
尤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壓抑了激動的情緒。
「你把炸彈裝在哪裡了?如果你說這是遊戲的話也該發牌給我吧?」
聽到了這句話,柯魯布斯小聲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遊戲不對等就不好玩了。那我給你一些提示好了。那個炸彈就在市中心的某個地方。」
「這個提示不夠。這對我太不利了。」
「那我再給一個吧!那是一個和你日裔血統十分相稱的地方。」
「你說什麼?」
「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說過,自己缺少身為日本人的自覺吧?我覺得這件事十分可悲。因為就算你沒有實際的感覺,在你的血液裡還是溶著民族的歷史。你只要到了那個地方,一定可以體會到日裔移民在過去曾經體會到的痛苦。先祝你好運囉。」
「等等!」
這通電話又突然被切斷了。
「他媽的!」
尤特實在太過憤怒,用力往自己的腿上捶了一下。
「尤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那通電話是誰打給你的?和剛才的爆炸有關係嗎?」
派克抓住尤特的手腕,安撫他過於激動的情緒。尤特看著派克的臉,咬住了嘴唇。
「派克,還有一個炸彈,就裝在市中心裡的某處。這次的炸彈比剛才的還要大,爆炸時間設定在三點整。」
「你說什麼?」
尤特對著一臉茫然的派克快速地說:
「我們馬上向市中心出發。如果不快點找出來的話,事情就嚴重了……」
「……和日裔血統相稱的地方?」羅布手中握著CAMRY的方向盤,緊緊皺著眉低聲說道。「到底是哪裡呢?小東京?日本公司的商業大樓?還是新大穀飯店?日本大使館?嗯……」前方鳴著警笛的巡邏車在馬路上飛馳著,而尤特和羅布跟在後面,和警方一同朝著市中心前進。
尤特坐在副駕駛座上咬著指甲,腦中全是剛才柯魯布斯說過的話。
「在我的血液裡溶著民族的歷史,好好體會日裔移民的痛苦,他是這麼說的。這是不是說那是一個有歷史意義的場所?」
仿佛在確認般,羅布口中不斷喃喃自語著「歷史的意義」。
「說到日本移民的慘痛回憶,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所建造的集中營。」
在日本偷襲珍珠港後,美國於一九四二年在全美各地設置數十間集中營監禁日本人。被關的人數不但高達十二萬人,而且被監禁的日系移民更因此事失去所有財產。不光是第一代日本移民,連得到市民權的第二及第三代日裔移民也受到同等對待。
「但是集中營的遺跡並沒有留下來吧?」
「……那會不會是歷史博物館之類的地方?」尤特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然轉頭望向羅布。「對了,一定是那裡!」
「你是說哪裡啊?」
「小東京的全美日裔博物館。在裡面展示許多有關日裔移民文化及歷史有關的文物,我想那邊是最符合柯魯布斯暗示的地方。」
「確實。尤特,你立刻打一通電話聯絡派克,叫他們直接前往全美日裔博物館,另外也要將博物館和附近的建築物全部加以封鎖。」
「但是,如果我錯了的話……」
「如果沒有其它可能場所的話,我們也只有賭一把了。不管怎麼說,淨空整個市中心是不可能的吧?」
羅布的話給了尤特強大的信心。他立刻撥電話給派克,派克聽到尤特的說明後,立刻答應派警力過去現場支持。全美日裔博物館距離洛城警局相當近,應該馬上就能疏散博物館內的遊客吧。
巡邏車下了高速公路,經由阿拉米達街向南方前進。羅布也緊緊貼在巡邏車後面高速賓士著,不久便看到全美日裔博物館。
尤特一行來到博物館時,已經有好幾輛警車聚集在旁邊管制交通。在博物館周圍可以感受到一股十分緊張的氣氛。尤特和羅布下車後立刻和派克會合,一起走進博物館內。
「如果發現可疑物品不要輕舉妄動!還有增加一些人手去搜二樓!」
派克的上司海格站在大廳裡,表情嚴肅的對著屬下們發號施令。尤特和他打了個招呼後,就開始針對館內的可疑物品進行調查。雖然尤特叫羅布待在外面等比較安全,但他卻堅持幫忙的人手愈多愈好,半強迫的加入搜索行動。
雖然對館內所有的展示會場,甚至禮品店及辦公室都做了徹底調查,可是依然沒有找到疑似爆裂物的物品。尤特從本館來到新館,在搜索的員警們之間來回奔走,並不時看著手錶確認剩下的時間。
只剩十五分鐘了。尤特感到心中的焦躁感如同氣球般不斷膨脹。
「尤特,再五分鐘就離開這裡。在爆炸前十分鐘就要把這裡交給爆裂物處理班,剩下的人全部撤退。」
滿頭大汗的派克朝著尤特跑過來,很不甘心地跟他說道。到這個地步也沒辦法了,總不能把這麼多員警都拖下水吧。
正當尤特準備點頭答應時。
「有、有了……我發現了!」
從樓梯下傳出一聲尖叫聲。當尤特轉頭望過去時,看見一名年輕警官正將臉鑽進大型展示台的下方。派克和尤特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樓梯,同時望向展示台的底座。
「是塑膠炸彈……」
派克呻吟地低語著。前面的景象讓人不禁寒毛直豎。在展示台後方被人用膠帶貼滿的白色包裹,導線在中間連接著旁邊的定時裝置。這麼大量的炸藥,搞不好連整間博物館都可以炸飛也說不定。
派克用無線電請求支援後,身穿防爆衣的爆裂物處理班隊員立刻趕來現場,當他們將現場所有人員撤離後便開始拆除炸彈。尤特等人來到新館,靜靜看著事情的發展。根據尤特的手錶顯示,時間只剩下四分鐘。但是卻還沒傳來危機解除的佳音。「喂,沒問題吧?」麥克的聲音裡可以聽出他不安的情緒。這時在旁邊的羅布開口說:
「如果只是普通的塑膠炸藥,只要拆除引信就可以了。我想搞不好犯人還加裝了一些其它的機關。」
「只剩兩分鐘了。我想還是立刻撤離處理班的人馬比較好……」
就在尤特向派克提出建議的瞬間,從無線電裡傳來捷報。爆裂物處理班的人已經成功拆除了炸彈。
麥克做了一個勝利手勢,在一旁的警官們也興奮地大叫起來。每個人都和旁邊的人互相擁抱和握手,分享著成功的喜悅。
尤特覺得自己刺激了柯魯布斯才引起這麼大的事件,一想到這裡便覺得十分不安。當事件順利解決後,尤特才松了一口氣,在原地蹲了下來。 ——太好了,還好在沒有人受害前就阻止了炸彈。
當尤特冷靜下來後,不禁對柯魯布斯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
柯魯布斯的目的,大概只是為了嘲弄自己跟警方。如果真的存心要讓炸彈爆炸,應該不會提供任何線索才對。
話雖如此,柯魯布斯一定也認為就算爆炸也無所謂。這種厭覺,就好像他正在享受著和尤特進行比賽的緊張感一樣。
迪克說過,柯魯布斯曾經半開玩笑地把自己的同伴炸飛。一直到現在,尤特才真正親身體會到這句話的涵義。柯魯布斯是一名把生命當作玩具的狂人。
尤特在想到柯魯布斯時,腦海裡總會浮現他扮演尼杉時的親切表情。在尤特的內心深處,一直不願承認這兩個角色是同一個人。但在經過這次事件後,尤特心中分離的影像總算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了。
「尤特,幹得好!」
派克用力搖晃著尤特,讓他的頭不由自主地前後擺動起來。此時海格也來到現場,尤特站起身來向他表謝意。
「你等一下可以來局裡一趟嗎?我想問為什麼你會接到犯人打來的預告電話……」
「沒有那個必要。」FBI的傑佛遜采員打斷海格的話,從後面走了過來。
「這和在美國各地所發生的炸彈攻擊是同一人所為。關於這一連串事件,已經由我們FBI在進行調查,因此你們沒有必要向雷尼克斯探員問話。洛城警局請照著我們的指示做事就行了……喂,證物要全部搬到FBI的車子裡。」
FBI的探員們無視海格的反應,擅自指示起正在搬運證物的警員們移向自己的車邊。海格看著這種景象感到十分氣憤,尤特誠心向他道歉說:
「實在是非常對不起,明明是靠著洛城警局的力量,才在沒人受害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
「沒辦法,我們不能反抗聯邦政府。總之,沒發生傷害就行了。」
海格露出悔恨的表情,拍了拍尤特的手腕後就離開了。


第九章

在炸彈事件的隔天傍晚,尼特打了電話過來。
尼特說想和自己私下單獨見面,因此尤特在日落後一個人來到了市中心。
約定的墨西哥酒吧是在一條治安還算不錯的街上。酒吧裡的客人不只有墨西哥裔,還有少許的白人及黑人。尤特一邊看著正在玩飛鏢的客人,一邊在酒吧裡四處張望著尋找尼特的身影。沒多久就看到昨天在尼特那裡認識的阿貝,從走廊另一邊走了過來。
「尼特已經先到了,往這邊走。」
阿貝帶尤特來到酒吧最深處,用簾子隔著的包廂前。當阿貝出聲叫喚後,從裡面走出來了另一名男人。那名男子看了尤特一眼後,擺擺頭示意他進入包廂。
當尤特走進去後,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尼特對他微笑。
「對不起突然把你叫出來。我住的地方一到晚上治安並不是很好,所以我不是很放心你一個人過來。」
「我是很感謝你那麼體貼啦,可是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是溫室裡的花朵一樣。」
尤特坐到尼特對面的沙發上。尼特苦笑著說:
「別這樣說,昨天晚上在路旁又有一名員警中槍了呢……你要喝些什麼?龍舌蘭酒如何?」
「不了,我等會還要開車呢。對了,你想要跟我講的,是有關亞拉羅傑幫的情報嗎?」
「由於亞倫森的幫忙,我跟他的表兄弟談過話了。我已經知道那個時候是誰把毒品賣給亞拉羅傑幫的了。」
尤特的表情整個亮了起來,立刻要求尼特把這件事跟他說。
「在這之前,你先看看這個。」
尼特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翻開放在桌上的報紙後用手指著一則新聞。新聞的內容是一名叫吉姆•菲伯的人在昨天深夜時,在康普頓街上被人用槍殺害的事件。
「這是什麼意思?」
「這名叫菲伯的男子,就是將大量古柯鹼賣給亞拉羅傑幫的人。」尤特頓時厭到十分愕然。才剛找出了一名疑似白色天堂的成員,卻還是慢了一步。尼特看著頭痛的尤特,說出了一件十分奇特的事。
「我以前就聽過菲伯這個人。那小子在毒品市場裡可是十分有名的毒販。只是那個時候我正在蹲監獄,並不知道他曾和亞拉羅傑幫做過交易。只是當我知道你在找的物件,居然和迪克找的是同一個人時,實在是讓我嚇了一跳呢。」
尤特無法在第一時間理解尼特的意思,感到有些困惑。
「我不太懂你說的意思。你說迪克怎麼了?」
「昨天迪克來找我,就是為了菲伯的事。」
「你等一等。為什麼迪克要找他呢?」
「我不知道理由。我還在監獄的時候,迪克便用假名打過電話給我。他說他正在找一名叫菲伯的男子,問我可不可以幫他找到地址。我因為即將出獄,所以答應迪克出去之後會幫忙,也給了他我的位址。」
尤特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到底該怎麼解釋這件事才好?
「也就是說,迪克從你這邊知道菲伯地址的當晚,碰巧菲伯就被人殺掉了?」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尼特的眼神十分陰沉。尤特搖了搖頭,不可置信地說:
「尼特你該不會認為是迪克殺死菲伯的吧?」
「我想這樣比較合理吧?」
尤特受到不小的打擊。的確,事情就如尼特所說的,無論如何也太巧了。
迪克殺人了——
到底是為什麼?因為菲伯曾是白色天堂的一員嗎?這是為了復仇嗎?迪克的目標不只是柯魯布斯一個人而已?
「我十分猶豫該不該告訴你這件事,因為這麼一來我就打破了和迪克之間的約定。我會這樣做是因為我實在很擔心迪克那傢伙,你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嗎?」
尤符沒辦法回答尼特的問題。
「尤特。雖然我不知道你跟迪克到底有什麼麻煩,可是我知道你們的處境是相同的。我想,能夠阻止迪克那傢伙暴走的也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尤特不停搖著頭,就像是壞掉的人偶一樣。
「我做不到。對迪克畫言,我已經是被他丟棄的過去回憶……昨天迪克明明看到我的臉,卻還是逃開了開。我想他一定不想再見到我吧……」
尤特實在是忍耐不住,把心裡藏著的話終於說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放在桌上的雙手,上面還帶著昨天炸彈爆炸時所造成的小傷痕。雖然還有一點疼痛,但是過個兩、三天就不會有感覺了。
但是,碰到了迪克,卻被他逃開所造成的心理創傷,不是那麼容易可以治癒的。
「迪克離開監獄時,曾經這麼對我說。為了你好,還是忘了我吧。如果忘得了,我也很想忘了他,但我就是做不到。所以我一直對他的事情十分介意。只要一想到他,就會覺得非常難過。」
尼特將自己的大手放到尤特的手上。
「你這麼喜歡迪克嗎?」
雖然這種問法有許多層面,但是像尼特這麼聰明的男人一定什麼都知道了。
「我表現的那麼露骨嗎?連羅布也發現了。」
尤特無力地笑了笑。尼特也笑著說:
「你太大意囉。那個男人看起來雖然很散漫,但是觀察力可是一流的……不過呢,那傢伙還是相當不錯的。」
「我也這樣想。能認識他真是太好了。」
「對好的緣分要心存感謝,這樣就會再次碰到好物件。所謂的緣分,對我們而言可是最重要的財富呢。」
「我從以前就覺得尼特你很像學校的老師呢。」
「其實你是想說我太會碎碎念吧。」
「有一點。」尤特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
「我們明明都是男人,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但是羅布卻說我的感情只不過是錯覺而已。」
「錯覺?那是什麼意思?」
尤特把羅布所說的理論說了出來,尼特聽得津津有味。
「吊橋效果嗎?對學者而言,連感情這種事情都可以分析呢。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人的心理可不是靠著資料就能算出來的,特別是戀愛。不用在那邊分析一些有的沒的,喜歡上一個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能用理智去停止的鹹情,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尤特非常喜歡尼特這種有力的說法。
「尼特也曾有過這種停不下來的感覺過嗎?」
「你啊,就算是我也會談戀愛啊。我有體驗過那種沒有結果的苦戀。」
看著苦笑著的尼特,尤特感到十分意外。他實在無法想像尼特因為戀愛而失去冷靜的樣子。
「但是你的對象都是女人吧?」
「還好啦。但在監獄裡我也喜歡過一次男人。」
「尼特你也……那也是因為身旁沒有女人的關係嗎?」
尼特默默注視著自己抓住尤特的手。雖然表情很平穩,但可以感到一股沉重的感覺。尤特馬上加了一句:
「算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並非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也不是不想說,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把那時的事情說明白。總覺得不管怎麼說,都有一些不太對勁。」
尼特將手從尤特的手上抽了回來,舉起裝滿龍舌蘭酒的酒杯。
「那是在你來監獄前的事。我認識一個年輕的犯人。那傢伙明明身上有一堆麻煩,卻有著容易招惹別人的強硬個性。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像受傷的野獸一樣,便出手想幫助他,想不到他始終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因為他不相信旁人,所以對我十分有戒心。但是我卻沒辦法拋下他不管,於是一直對他伸出援手。說真的,我自己也覺得很傻呢。之後發生許多事情,那傢伙也終於對我打開心防,但是……」
尼特停頓了一下,短短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傢伙就在我的面前被小刀刺死了。」
尤特無言凝視著尼特忍著痛苦的表情。就算十分瞭解監獄的可怕,但是看到重視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仍是十分悲慘的事。尤特實在不知該如何安慰尼特才好。
「因為那傢伙,我受到迪克不少幫助。雖然迪克是一個不容易瞭解的傢伙,不過卻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我到現在也是這樣想的,你應該也是吧?」
尤特也十分信任迪克。在監獄裡,他最信任的就是迪克了。話雖如此,但如今的尤特卻不知道迪克的心情,也不明白將來會有什麼發展。如果遭到迪克的拒絕,是不是忘了他的事比較好?
「尤特,雖然教授說的也很有道理,不過焦急的心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的。比起理由,更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心情吧?如果你真心想再見迪克一面,就不要輕言放棄。等你們有一天相會時,也許你就能明白自己真正的感覺。在吊橋上所產生的愛意究竟是真是假,全都取決於你的心。」尼特的話始終能夠激勵尤特。看著堅強的尼特,就會想自己一定得振作起來才行。「尼特真的像我的老師一樣呢。」
「我當你的朋友就行了。老師的角色就交給那位教授大人吧。」尤特壓抑著想哭的心情,笑著表示同意。

羅布一邊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酒。
「你回來囉,和尼特約會的如何啊?」
羅布才剛看到尤符,馬上開了他一個玩笑。
「可以請你不要用約會這個字眼嗎?感覺很色情耶。」
「哦,那真是失禮了。我只是單純在吃醋而已,不要在意。」
羅布開朗的笑了出來,不知道他剛才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當尤特坐到沙發上後,羅布一邊說「你也想喝吧」,一邊幫他拿了一個杯子。
「和尼特見面後有新的進展嗎?」
「嗯。」雖然尤特這麼說,卻不知話要從何說起。
「看你那副陰沉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無論如何,一直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尤特用沉重的語氣,把從尼特那裡聽到的情報說了出來。羅布聽著尤特說出的情報,臉色愈來愈凝重。
「是嗎……如果是真的,對你來說還真是難以承受呢。」
尤特喝著酒,一邊凝視著羅布沉重的臉。
「羅布,到底正義是什麼?」
「幹嘛突然這樣問?」羅布被尤特問得有些不知所措,眨眨眼睛看著尤特。
「我到目前為止從來沒犯過法。我的工作就是取締犯罪的人,但是我卻受到冤枉被送進監獄裡。幸好後來抓到真凶,還我自由之身。但是我在獄裡不但對正義打從心底厭到絕望,也覺得法律一點意義也沒有……迪克也是一樣。他以前待過特種部隊,一定也為了執行任務殺過人。伹他卻沒因為這些事而受到法律制裁。為什麼?因為那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嗎?還是為了國家殺人所以無所謂?同樣是奪去人命,卻因場合不同而有不同的定義。不追究過去犯下的罪行,卻對現在的錯加以處罰,這不是很奇怪嗎?」
雖然尤特不覺得迪克所做的事是正確的,卻無法對他的行為加以制裁。或者該說不想加以制裁才對。
「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呢。」有如自言自語般,羅布小聲說道。
「咦?」尤特反問。
羅布搖了搖頭說:
「不,沒什麼。就算你問我什麼是正義,我也無法回答。但是有一件事絕對沒錯,就是這世上並沒有絕對的正義和罪惡。正因如此,人才創造了法律。定好必要的規則,一邊遵守它一邊過生活。雖然法律這種東西在每個時代都不是完美無缺的制度,但是社會遺是需要它來維持秩序。而且有法律比沒有要好吧?你想像一下沒有法律存在的世界,會在一瞬間變得亂七八糟的。」
「……說的也是。」
尤特並不覺得羅布能瞭解自己的想法。尤特被自己所守護的法律所背叛,不當地被剝奪去自由,最後又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而入獄。尤特的心情也只有曾碰過相同遭遇的人才能瞭解吧。
話雖如此,一般人會這樣想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此尤特並沒有責備羅布的意思。
「你看,昨天的事件。」
羅布轉頭過去看新聞。從昨天開始,新聞就不停播放著卡布利耶拉公墓和全美日裔博物館的炸彈攻擊事件。
過了一陣子,新聞開始播放政治新聞,畫面上出現目前正在三蕃市拉票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
「選戰十分熱絡呢。」
總統大選要在今年舉行。這個時候初選和全國黨代表大會都結束了,共和黨與民主黨也早已提出了總統候選人名單,現在正是選戰最白熱化的時期。兩黨目前以十一月的選舉人投票為目標,在全美進行拉票活動及電視辯論會。
「共和黨的副總統候選人比爾•馬寧是一個很有趣的人選。」
總統和副總統候選人是在全國黨代表大會中決定的。當總統候選人當選為總統後,搭配的副手人選便會自動成為副總統。
「馬甯是現在的秘書長吧?」
「嗯。他是一個工作能力很強的人,總統對他也十分的信任。聽說他甚至擁有左右決策的能力。他之前一直在幕後,看來他似乎改變自己的路線了。」
新聞的話題轉移到下個月月底將在紐約舉行的一場有世界先進國家領袖的國際會議, 羅布關上了電視。
「尤特,我一直在想迪克留給你的那一句話。就是『柯魯布斯就在監獄無邊黑暗的盡頭處』那句話。」
「嗯。你想出什麼來了嗎?」
「這只不過是我的假設,你就先聽聽看囉。柯魯布斯曾對柯寧前典獄長說過,就長遠來看,釋放尼特對監獄很有幫助,不過事實上卻是引發暴動,造成監獄很大的損失。這跟他的說詞明顯互相矛盾。但是更進一步思考的話,當這種重刑監一旦發生大規模的暴動,借戶體系一定會有一番改革吧?結果便會造成獄方增加監視器,或是可以遙控操作的催淚瓦斯等亙新式的保全系統。事實上,當我去到桀魯卡監獄時,便看到許多在暴動後才新攝製的監視器和最新型的金屬探測門。」
尤特探出身子說到:「也就是說,柯魯布斯之所以希望發生暴動,是為了要增加監獄的利益?」
「沒錯。不只是桀魯卡監獄,其他許多監獄也連帶加強了保全系統。這樣一來,不只是監獄產業,連旗下有許多保全產業的史密斯‧巴克斯公司也會獲得許多利益,股價也會跟著上升吧?」
「這麼說的話,柯魯布斯並不是跟柯寧,而是跟史密斯‧巴克斯公司囉?羅布,一定是這樣沒錯!柯魯布斯之所以知道我的電話,也知道我當上FBI探員,一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聽到尤特大聲說出想法,羅布十分驚訝。他瞪大眼睛說:「電話?你指的是昨天的……」
「嗯。我最近才剛辦了新的手機,知道我電話的人還很少。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柯魯布斯會知道我的電話,我到現在才明白。他一定是從卡達那裡聽來的。」
「卡達?你說的是桀魯卡監獄的新典獄長卡達嗎?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卡達一定很慌張地打電話回公司報告,有一名FBI探員來打聽尼杉的事情。而這件事就這樣傳到柯魯布斯的耳中。」
「尼杉很有可能藏匿在史密斯‧巴克斯公司裡。這個發現實在太驚人了,我必須馬上通知海丁才行。」
尤特十分興奮地拿出手機,此時羅布一臉困惑的喃喃自語:
「不過恐怖分子和企業扯上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捕獲事情已經愈來愈明朗了。只要針對史密斯‧巴克斯公司進行調查,相信能得到一些新的情報才隊。多虧了羅布你的忙,我才能更接近柯魯布斯一步。」
尤特打開手機,按下海丁的號碼。


10

「到那邊之後,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海產。」
羅布開心地說著。對曾經在華盛頓DC住過的他而言,這也算是稍微體驗一下回家鄉的感覺吧。
「我很期待。」
尤特和羅布正在前往DC的飛機上。
兩人會這麼突然的來到DC,全是為了要見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長桀克‧伊凱一面。另尤特感到吃驚的事,羅布居然問他「我已經和社長約好時間了,你要不要一起來」。看來羅布似乎是利用它轉攻監獄經濟體系的教授身份,得到了進行訪問的許可。
如果以FBI探員的身份進行調查,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戒心。弄不好還會打草驚蛇,讓柯魯布斯逃走。尤特心想假扮成羅布的助手,應該就不會遭到懷疑。因此他得到海丁許可後,便和羅布一起火速來到DC。
「這些就是發生過爆炸案的地方?」
羅布坐在隔壁的椅子上,看著尤特手中的東西。尤特手上拿著一張釘滿文件的美國地圖拷貝,在地圖上用麥克筆劃了許多零零散散的黑點。
「嗯。我總對柯魯布斯在電話中說的話感到有點不太對勁.」
──原本下次應該在「 α 」做一個完結的,但是為了你,我特別在LA,也做了一個記號。
尤特十分在意這句話背後的涵義。
「嗯。那麼,這些發生過炸彈攻擊的地點,一定有某種意義在裡面。如果能破解的話,就可以知道他下次的目標在哪裡了──他用『 α 』這個說法,說不定就是一個線索……」
羅布說了聲抱歉,打斷尤特的意見。他拿著原子筆將地圖上的四個點連了起來。密西根、佛羅里達、蒙大拿、猶他州等地用線連起來後,出現一個歪歪斜斜的梯形。
「嗯。這樣子就剩下猶他州下麵的亞利桑那了。如果可以連成什麼形狀的話,也許會有一些提示也說不定。可是像這樣子啊……」
尤特死命盯著羅布畫出來的梯形,和留在下方的一個黑點。
「……我看過這個形狀。」
羅布吃驚地坐起身問說:「你是在哪裡看到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看過這個圖……我實在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呢?我的確在某個地方看過……可惡,我的頭好痛。」
尤特用力搔著頭法,羅布輕拍他的手腕表示安慰之意。
「也許有什麼提示你就會想起來也說不定。」
尤特應了一聲,將自己煩躁的心情壓抑下來,接著闔上了檔案夾,此時安全帶警示燈亮了起來。根據艙內廣播表示,飛機不久後就要準備降落了。
兩人除了國際機場後,立刻來到FBI總部。和羅布第一次見面的海丁,收起他平時惹人厭的口氣,打著官腔表示對羅布幫忙調查的感謝之意。但還是沒忘記提醒羅布,不要將調查所得的情報洩漏出去。
之後,尤特也從海丁這裡聽到一些好消息。FBI已經取得尼杉曾經待過的MSC軍事訓練營學生名冊。如果柯魯布斯也在其中,對於瞭解他的底細將會有莫大的幫助。
「我們現在正全力調查這些名單上物的背景。如果能就這樣知道柯魯布斯真面目的話最好……對了,還有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事情。它的母公司是馬斯通用公司。」
「馬斯通用公司?不就是那個制造船和飛機的公司嗎?」
尤特感到十分意外,便反問回去。馬斯通用公司在美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重工業公司。
「嗯,雖然那個部門比較有名,但那間公司真正賺錢的是軍事產業。像是戰鬥機、軍用運輸機、人工衛星、導彈、軍艦等等,總之是什麼武器都賣的死亡商人。史密斯‧巴克斯公司是他們旗下的關係企業出資設立的。之後公司改了好幾次名字,所以知道它和馬斯通用公司有關係的人並不多。」
羅布又補充了一些海丁沒說到的地方。
「軍事產業和監獄產業有著相同的結構。不管是哪一方的企業體都和國家利益有著很深的關係。在冷戰結束後軍事預算被大量消減,因此造成一些軍事產業將觸角伸向監獄產業。」
「也就是說,失去假想敵的軍事產業,如今將罪犯當成他們的新目標囉?」
海丁插入尤特兩人的討論,強行下了一個結論。
「也就是說,你們在和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長進行接觸時,一定要十分慎重才行。因為馬斯通用公司和政府的聯繫十分密切,如果一個不小心刺激到他們,後果可是會麻煩的。要是政府對我們是壓,以後在調查時就不會那麼方便。」
聽了海丁的一番話,讓尤特更加小心起來。明天就要和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社長桀克‧伊凱見面。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他發覺自己FBI探員的身份。
和海丁道別後兩人離開了FBI總部,向著住宿的飯店出發。在櫃檯check-in時,因為單人房已經客滿,所以兩人便住進了雙人房。
「我和伊凱約好要在白宮附近的飯店見面。那裡是他在DC是固定投宿的飯店。」
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總公司雖然在紐約,但是伊凱卻時常到DC來。羅布說這都是為了要和政治家進行接觸。看樣子伊凱正為了公共建設跟加強政界人脈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羅布有見過伊凱嗎?」
「在喬治城大學時,在派對上和他說過幾次話。他外表看起來雖然是一個十分迷人的紳士,但在工作上卻經常使用一些骯髒的手段。當時他為了拉攏反對監獄民營化的我,還曾經利誘過我呢。」
「那明天的訪問他不會充滿戒心嗎?」
「我會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讓他高興的。」
尤特一邊沉思,一邊坐到椅子上。如果只是提問一些簡單的問題,對方只會說一些場面話而結束這次的訪談吧?尤特不想浪費這次難得的機會。
「如果都可能的話,先讓他放下戒心,在訪問結束時再問他意想不到的問題。我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原來如此。」
尤特和羅布花了許多時間討論問題的順序。當大致的架構都決定好後,羅布便邀尤特去吃晚飯。
兩人離開飯店搭計程車,約十分鐘後到達羅布介紹的的地方。那是一家海產店。雖然氣氛並不高雅,但有許多的客人一邊看著比賽,一邊享受著桌上的美食。
由於尤特對海鮮並不挑食,所以點菜的工作就全部交給羅布負責。過了一陣子後,便送來了生牡蠣、煮螃蟹、炸蟹餅跟巧達湯等一大堆食物。
「這麼多吃得完嗎?」
「不用擔心。這裡的螃蟹──藍蟹是錢薩比克灣的名產,非常好吃喔。DC這裡的海產,要比史密森那邊要好吃太多了呢。」
正如羅布的推薦,這些海產確實都十分美味。不但如此,佛基波特姆產的啤酒也很好喝。尤特從來不知道DC有這麼好喝的啤酒。
雖然尤特也很能喝,卻不敵羅布的好酒量。吃到一半,羅布還跟隔壁的客人熱絡的聊起天來,一邊看著比賽,一邊大喊著「那個四分衛真是太棒了」!
就像羅布所受的,桌上一點剩菜也沒有。所有的料理都落進尤特和羅布的胃袋裡。酒足飯飽的兩人回到飯店,輪流用了淋浴間。當先洗好澡的尤特躺在床上看著新聞時,穿著浴袍的羅布哼著歌走了出來。今晚他不但盡情享用了美食,而且支持的球隊也贏了比賽,所以心情看來不錯。
「你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男子,我實在很羡慕你。」
「咦?為什麼羡慕我?」
正拿著浴巾擦乾頭法的羅布停了下來,回頭驚訝地看著尤特。
「不管什麼時候都很開朗,又很會跟人打成一片。我覺得你真的是打從心底在享受人生呢!」
羅布笑了笑說:「你突然說這幹什麼啊!」一邊坐到自己的床上。
「我看到你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我因為太拘謹,所以沒辦法和別人親密。我有一種感覺,讓我的世界變得那麼狹窄的,就是我自己。」
「我不這麼覺得。你雖然有點怕生,但卻是一個十分誠懇的人。雖然你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跟人混熟,不過那是你的個性,並不是缺點……尤特你喜歡玩傳接球嗎?我非常喜歡呢。不管是傳球或接球。」
「傳接球?這又是什麼比喻?」
尤特坐起身,像個孩子似地蹲坐著。
「是的。你不覺得跟人傳接球這種事,跟人際關係很像嗎?如果自己不丟出球的話,什麼都不會開始。如果對方不把球傳回來,也沒辦法繼續玩下去。但是光把球丟出去是不夠的。如果把球丟到不好接的位置對方會不高興,對方投過來接不到的球你也會覺得很煩吧?要玩傳接球,一定要小心頭好球才行。」
「也就是需要雙方一起努力的意思囉?」
「沒錯,談戀愛更是如此。一開始拼了命想把球投進對方的手套裡,當雙方的步調互相配合上時,那種感覺實在非常的美妙。但是漸漸習慣傳接球後,就不會像一開始那麼小心,傳球和接球都變得無聊起來。當有一方決定不再投下去時,這個遊戲也就結束了。把球傳給一個不想接的人,那種感覺十分的空虛難過。」
尤特露出笑容:「這是你的切身經驗嗎?」
羅布苦笑著說:「你這傢伙老是問一些討厭的問題呢。不過你說的沒錯,這是我的親身體驗。一段戀愛能不能繼續,到最後取決於雙方有多少心去維持。一時激情是沒辦法培養出真正感情的。總而言之,談戀愛重要的就是對方和你自己的想法。」
「是啊。像人際關係和戀愛這種事雖然十分複雜,但是用借傳球來比喻,就很容易瞭解呢。」
「對吧?順帶一提,之前和我交往的物件,在正式分手的三個月前,就已經不把球傳回來了。我雖然很想跟他繼續交往下去,但不論我傳了多少球給他,結果還是沒有用。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個時候他正和其他男人十分開心地來回傳著球呢。」
羅布對過去絲毫不留戀,開朗地談著自己的失戀經驗,但尤特聽了卻感到有些不快。
「他現在一定非常後悔。明明有一個這麼好的戀人卻又偷吃,一定是頭腦問題。」
「被你誇獎我雖然高興,但是你要小心那種乍看之下很好新的人喔。在世上並沒有那種完美的人,我指不過是上與隱藏自己的缺點罷了。」
「羅布的缺點是什麼?」
「我想想。硬要說的話,我的缺點應該是沒有缺點吧。」
尤特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說:「你還真敢說。我知道你的缺點是什麼。」
「是什麼?我還真想不到呢?」
「就是又似是而非的歪理來說服對方,進而強迫索吻得厚臉皮。」
「你這傢伙還真愛忌恨。但是那並不是我的錯,誰叫你實在太有魅力了。像你這種有氣質又漂亮又性感又迷人的人,一定要有一點自覺才行。」
尤特看到羅布用十分認真的口吻說出這種話,不禁將投靠到膝蓋上大笑起來。
「什麼嘛,你只不過是把一些誇獎的話串在一起而已。」
尤特察覺到羅布認真的眼神,感到有些疑惑。
「你怎麼了?」
「你平常雖然一臉冷酷的樣子,但是笑起來還真是可愛。你那充滿魅力的笑容,害我不由得想爬上你的床。」
尤特瀲起笑容,對進入性愛模式的羅布提高了戒心。
「別看我瘦小,我可是很會空手道的我。如果你有受傷的覺悟,就放馬過來吧。」
「如果怕痛的話,是不能談戀愛的。」
羅布真的走到尤特的床邊,彎下腰又深情的眼神凝視著尤特。
「我真的不能成為你的戀愛對象嗎?」
「……羅布,你是認真的嗎?」
「嗯。我真的很喜歡你。雖然我和你認識的時間不算長,可是我喜歡你的心意是千真萬確的。」
被羅布用這麼認真的口氣告白,尤特也只能老實回答:
「我也很喜怨你,不果我們之間不大可能發展出超過朋友以上的關係。現在我的心理都是迪克的事。很抱歉,我沒辦法當你的情人。」
羅布垂下眼皮,慢慢點頭說:
「是嗎……果然我還是贏不過迪克……但是如果有機可趁的話,我追你也沒關係吧?」
尤特對決不輕易認輸的羅布實在沒轍,一邊苦笑一邊搖了搖頭。
「你這個男人還真是有趣。」
「我知道沒人會喜歡囉嗦的男人啦。那被甩得男人要滾回自己的被窩囉,晚安。」
羅布賭氣地蓋上了棉被。尤特一邊忍著笑,一邊熄了房內的燈。
在入睡前,尤特一直在心中想著羅布剛才說過的話。尤特也不十分明白自己對迪克的感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以尤特目前所體驗到的經驗來說,實在很難將這份感情加以歸類。但只要想到人際關係和戀愛都可以用傳接球來作比喻,心情不由得輕鬆了一些。
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戀愛、友情或是同情?如果硬要加以貴賴的話,難免會感到十分迷惘。因為沒有一個定義是完全更適合的。就算考慮的再多,也沒辦法找一個完美的理由來說服自己吧?
所以只要將球傳給迪克,然後在全心全意接住他傳回來的球就對了。
如今的尤特心中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能跟迪克一起玩傳接球的遊戲。

桀克‧伊凱所住的飯店,距離白宮約三條街。雖然那是一家充滿歐洲風情的古典飯店,但以地處華盛頓DC的中心,所以在大廳可以看見許多身穿黑色西裝的商務人士。
伊凱就住在頂樓的總統套房裡。尤特和羅布兩人被一個像是秘書的男性給領進了客廳。兩人坐在沙發上等了數分鐘後,伊凱神采奕奕地從裡面的房內走了過來。聽說他今年已經五十三歲了,可是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多歲而已額,他的確如羅布所言,看起來是一名風度翩翩的紳士。
「讓你們久等了。科納斯博士,我們好久不見了。」
「這一次非常感謝您能撥空接受我的訪問。」
伊凱和羅布起握手時,視線落到了尤特的身上。
「這一位是?」
「他是我的助手,叫陳亞藍。別看他年輕,可是相當能跟呢。」
羅布一邊笑著一邊說著謊,尤特也露出微笑和伊凱握手打了招呼。伊凱請兩人入座,看樣子似乎沒有起疑。
「雖然有些倉促,不過我們可以立刻開始訪談嗎?如果浪費社長您這個大忙人寶貴的時間,可就不好意思了。」
聽到羅布這樣說後,尤特立刻按下錄音鍵,並拿一本筆記本在手上。
「社長您也知道,我對將監獄企業化經營這件事抱持著相當多的疑問。但是進一步考量現狀,我認為對現今的美國社會來說,結合全球化概念讓監獄民營化是不可或缺的。以此為為基礎,可否說明一下,您是以何種理念來經營一個以公共事業為主的企業?」
「這個嘛,本公司跨過商業考量的界限,並將利益回饋給社會。我們對於這一點感到十分自豪。對現代社會而言,想要完全消滅犯罪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們便想藉由建立矯正機構使犯罪之人重獲新生……」
尤特假裝做著筆記,心理對伊凱所說出的美麗詞彙感到失望。就尤特的輕身體驗,監獄裡一點也沒有可以幫助犯人重生的任何要素存在。
羅布也裝著十分認真的樣子挺著伊凱的話,並三不五十說一些「您真是太了不起了」之類的話來應合。因此在訪問過程中,伊凱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相當好的心情。艱深的訪問內容持續了約一小時左右,羅布判斷時機已經成熟了。他滿足地歎了一口氣說:
「哎呀,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呢。社長您的意見實在是太了不起了,我想我以後要稍微改變一下對監獄民營化的看法才行囉。」
「你能這麼想我實在是太高興了。向科納斯博士這麼年青有為的學者能夠贊同我們的理論,對我們而言都可說是如虎添翼呢。」
秘書此時拿了咖啡過來。羅布和伊凱輕鬆閒聊了幾句,突然若有所思地低聲說:
「對了,加州的桀魯卡監獄那邊發生了暴動是吧?我聽說那所監獄是由史密斯‧巴克斯公司負責經營的。要把監獄的設備重新改裝很累吧?」
「你說得沒錯。光是監獄內的種族的衝突就很難解決……保全警備的強化更是此後的重要課題。」
「聽說有兩個犯人趁著暴動逃獄,到現在還沒抓到?」
聽羅布這麼說,伊凱表現得十分憤愾,搖搖頭說:
「真是太糟糕了,警方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說到警方,我在LA認識一個和警方關係十分密切的人,從他那裡聽到一個十分有趣的傳聞。其中一名逃犯,名字應該叫作尼衫‧克拉克吧。聽說已經死亡的柯寧前典獄長幫助他逃獄……關於這件事,社長您有什麼看法?」
伊凱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究竟是誰到處散佈這種毫無根據的流言?」
「警方認為殺死柯甯先生的,許就是克拉克。」
「就算那是事實,克寧也一定是遭到他的脅迫。柯寧是一個對工作十分熱心的男人,像他這麼認真的人,是不可能自願將犯人帶出監獄的。我跟柯寧認識很久,敢斷言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自從柯寧失蹤後,我想他一定是被捲入什麼麻煩事中了,為此一直十分擔心。」
「原來如此。」
「如果訪問結束的話我想先告辭了,等一下我跟別人還有約。」
雖然伊凱臉上帶著微笑,但可以看出他的態度明顯強硬許多。羅布和尤特道謝後便離開了伊凱的房間。
「你覺得怎麼樣?」羅布一邊在走廊上走著,一邊問尤特。
「我覺得他最後所說的話有點古怪。如果他真的那麼相信柯寧,在確認他的安危之前,應該不會有任何人士異動吧?但伊凱卻在柯寧失蹤的這段時間內,找了卡達當典獄長……」
「確實。也許他一開始就已經知道柯寧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進了電梯後,尤特繼續說:
「就算重要的員工被殺害也要保護柯魯布斯對那間公司來說是怎樣的存在啊?」
「這可說是個謎。但是可以推測的是,他的性命比公司職員要重要的多了。」
抵達一樓後兩人出了電梯,橫越高掛著豪華吊燈的大廳。正當兩人通過櫃檯的時候,由特的視線落到一名正在check-in的男性背上。那名穿著西裝的高大男性,寬廣的肩膀和修長的雙腿令人印象深刻。
「尤特?」
羅布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呆立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尤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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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久等了,穆拉先生。您的房間是八零九號房。現在就讓我們的服務人員帶您前往……」
「不用了,請你直接把鑰匙給我就好行了。」
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櫃檯人員親切的說明。受到衝擊的尤特全身發著抖,連呼吸都忘了,只是一古腦地凝視著那名男子的背影。
──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只是跟他很像的人而已。
尤特拼命地否認,但他的視線還是無法從那名男子身上移開。
男子接過鑰匙後,拿起放在腳邊的行李,他轉身後的瞬間,整張端正的臉龐映入尤特的眼簾。
「……」
那高聳的鼻樑、清澈的眼神,還有下顎完美的弧線。
站在尤特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念念不忘的迪克‧邦佛特。在這麼近的距離是不大可能認錯人的。
迪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尤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有一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的心臟不停狂跳,甚至連胸口都痛了起來。
「尤特,你怎麼了?」
那對碧藍色的眼眸凝視著尤特,但是迪克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改變。與其說是不認識眼前之人,倒不如說是眼前沒有人存在一樣。那是一張完美無缺的撲克臉。
和在尼特家前面看到的一樣,迪克現在的法色是深褐色,長度比以前還要短。迪克褐法梳理得服服貼貼的,臉上還掛了一副銀框眼鏡。這種打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的感覺,和在監獄裡完全不同。
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個充滿智慧、幹練的商務人士。
但迪克的變裝之中最讓尤特吃驚的,就是原本那道從額頭到眉尾的傷疤已經消失了。
「史蒂夫,你check-in好了沒?」
一名身材苗條的金法女性出現在迪克身後。雖然她的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臉上也畫著農莊,但還是無法掩蓋她充滿知性美的五官。
「嗯,讓妳久等了。」
迪克用溫柔的語氣會應了她,那名女性陶醉在迪克充滿誘惑力的笑容中,滿足地挽著迪克的手腕。
「啊,你該不會是......羅布?羅布‧科納斯?」
那名女性看到羅布的瞬間,驚訝地瞪大雙眼。
「哎呀,這不是潔西卡嗎?好久不見了。看妳氣色那麼好,我就安心了。」
「果然是羅布呢。」
看著羅布和潔西卡開心地互相擁抱,尤特只有驚訝的份,想不到迪克的居然和羅布互相認識。
「我真是嚇一大跳呢。你也住在這間飯店嗎?」
「不,我們住莫迪森飯店,來這裡是為了訪問伊凱社長,一知道剛才才結束訪問而已。」
「原來如此。如果有空的話,趁你在DC時找個時間吃個飯吧?」
「能被K街最美麗的女子邀請,是我無上的光榮。」
「你還是一樣愛開玩笑呢,什麼時候打電話給我都行……對了,這一位是?」
潔西卡將視線移向尤特。羅布立刻回答:
「這是我的研究助手,名字叫陳亞藍。亞藍,這位是潔西卡‧福斯特。她也替史密斯‧巴克斯公司工作,是一名十分能幹的遊說專家。」
所謂遊說專家,便是指那些在飯店大廳內和政治家進行交涉,以便設立一些對企業主有利法案的專員。潔西卡因為和史密斯‧巴克斯公司有關,因此羅布刻意用假名來介紹尤特。
當尤特和潔西卡握手打招呼時,羅布看著迪克說:
「這一位帥哥就是你的男友囉?」
「討厭,才不是這麼回事呢。」
潔西卡雖然否認,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可是開心的很。
「他叫史蒂夫‧穆拉,是系統開發公司的人。因為我想把他介紹給伊凱社長,才帶他一起來這裡的。」
史蒂夫‧穆拉,這就是迪克現在用的名字。
知道迪克再度化身成別人,尤特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心情。迪克一定在追蹤柯魯布斯的過程中找上了史密斯‧巴克斯公司吧?如此一來,尤特也只有裝作不認識了。
「史蒂夫,他是羅布‧科納斯。雖然他很年輕,不過可是世界知名的犯罪學者呢。」
「您好,我是史蒂夫。能和您見面是我的榮幸。」
迪克和羅布握了手,做了一個形式上的招呼。潔西卡看看手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
「我們該去見伊凱社長了,如果有機會的話再好好聊聊囉?」
「嗯,我一定給妳電話。」
潔西卡帶迪克進入電梯中。羅布一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一邊讚歎道:
「真是一個好男人啊,我想他一定是打算拉攏潔西卡,藉機向社長推銷自己公司的產品吧。好臉蛋在很多地方都是很管用的。尤特,你說是吧?」
「……是啊。」
尤特一邊看著迪克愈走愈遠的身影,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羅布。
<div class="notice" style="width: 500px"以下內容需要積分高於 20 才可流覽<div

11

尤特和羅布在飯店的餐廳裡提前用了晚餐。
在吃飯時,羅布說潔西卡是一名非常成功的遊說專家,同時也是伊凱社長的侄女。
很明顯的,只要和她混熟,想要得到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內部情報簡直是易如反掌。而那傢伙所謂的系統開發公司,恐怕也是CIA設立的甲公司吧。
吃完晚餐準備回房時,羅布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聽羅布講電話的口氣,應該是朋友要找他出去玩的電話。
「咦?現在嗎?嗯,怎麼辦呢……」
尤特在旁邊輕聲說:
「你就去吧。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休息了。」
羅布抱歉地點了點頭,答應對方後就掛了電話。
「不好意思,那是我以前的同事打來的。他說現在大家正聚在一起玩,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樂樂。」
「別在意,你就好好放鬆一下吧。」
目送羅布離去後,尤特一個人回到房內。淋完浴後將浴巾砸在腰間,就這樣躺到床上。
明明和迪克再次相會,但是尤特的心情卻一點都不好。不但如此,甚至還比沒見面前更糟。
迪克冰冷的視線,使尤特內心受到很大的打擊。雖然戴著假面具的兩人要裝作戶不認事也是不得已的,但是至少也該露出一點高興的眼神?就算只有一秒也罷,尤特希望迪克能用以前的眼神在看自己一眼。
尤特仰躺在床上,茫然看著天花板發著呆。就算爭著眼睛,迪克的臉仍然浮現在眼前。但是迪克的表情卻是如此冰冷,尤特只能感受到被拒絕的感覺。
煩悶的尤特在床不停翻著身,咬著牙拼命忍耐體內有著狂風暴雨般的激烈情緒。
──我想見他,我想見他,我好想見迪克。
如果在沒有旁人的地方,兩人可以像過去一樣的談話嗎?可以分享彼此再會的喜悅嗎?
尤特還記得迪克的房間號碼。如果現在趕過去的話,搞不好還能夠見上一面。
一想到這裡尤特終於按奈不住,穿起剛脫下的西裝沖了出去。在飯店前尤特叫了一輛計程車,說出迪克住宿飯店的名字。在車中,不安和期待的情緒在尤特胸中不斷互相衝擊,讓他感到胸口好像快要爆裂了。
當尤特走進飯店大廳時,一想到搞不好迪克和潔西卡是住在同一間房後不禁停下腳步。他不能就這樣突然去找迪克,潔西卡如果和迪克在一起的話會起疑的。
尤特覺得十分猶豫。他心想除了用手機打給飯店櫃檯,請他們轉接給迪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但就在尤特朝著大廳角落踏出一步時,突然有人從後面拉住他的手腕。尤特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向後看,當他看清面前的認識,不由自主地停住呼吸。
「迪克……」
迪克冷冰冰的俯視著尤特。
「過來。」
說完後迪克便快步走了起來,尤特連忙緊跟在後。和迪克一起坐進電梯後,門立刻圈了起來。在抵達八樓以前,電梯裡的兩人連一句話也沒有交談。除了電梯,迪克大步走向走廊深處走去。
打開八零九號房的門後,迪克轉頭望向尤特。看尤特在門口猶豫不決,迪克便應將他拉進房內。雖然這是一間雙人房,但是室內卻沒有女性的衣物。尤特瞭解迪克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後才松了一口氣。
「……迪克,不好意思突然來找你。」
「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我現在叫做史蒂夫‧穆拉。」
迪克嚴厲糾正尤特。
「你在旁邊轉來轉去的會讓我很困擾的,你不知道嗎?」
尤特滿心的期待就這樣輕易被迪克的態度仍是那樣冷淡,連一點再會的喜悅也感覺不出來。
對迪克而言,自己果然已經是被捨棄的過去了。尤特感到十分痛心,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尤特拼命想像迪克表示,自己是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再見他一面的。尤特到現在仍忘不了迪克一心一意只想再見他一面。自己明明只想把這份心情已行動來表示,但如今看來對迪克而言這是多餘的。到最後,這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你來做什麼?」
「做什麼……」
尤特投出去球並沒有被救接住。不但如此,迪克甚至連手套也沒帶,尤特投出的球只碰觸到他的背,然後靜靜掉落到地面上。
唯一的事實是,迪克根本就沒有和自己玩傳接球的想法。
「難不成,你是上面派來監視我的嗎?」
「監視?」
「我知道你加入FBI。你難道不是想,就近監視我就可以找到柯魯布斯了嗎?」
一頭混亂的尤特凝視著迪克端正的臉龐。
也許迪克之所以會這麼冷淡,就是因為自己加入了敵對的FBI。
「確實,我現在是FBI的探員,不過我並不是為了要和你作對才加入的,我其實是為了再見你一面才……」
「不要找藉口了。我之前之所以會對你透漏柯魯布斯的情報,只是希望被冤枉的你能夠洗清罪嫌,正大光明的離開監獄而已,並不是為了要幫助FBI。但你一出獄後卻立刻選擇妨礙我報仇的工作,成為FBI的爪牙。我有一種被恩將仇報的感覺。」
就像是不想見到仇人的臉一樣,迪克掠下狠話後便轉身背對尤特。
「迪克……你錯了,我不是為了要妨礙你才……」
「那麼,你現在就立刻辭掉FBI的工作。如果做不到就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FBI的走狗我看了很礙眼。」
CIA和FBI。的確,這兩個組織是互相對立的。一方要暗殺柯魯布斯,一邊則是拼命要逮捕柯魯布斯。一旦隸屬於這兩個組織,迪克與尤特的對立也是可以預期的。
雖然尤特可以理解,但卻認為這只是彼此工作立場的不同,並不覺得這影響到兩人的私交。尤特作夢也沒想過,加入FBI會讓迪克對自己產生巨大的疏離感。
尤特打從心底詛咒自己的無知,他明明知道迪克是用何種心情在追捕柯魯布斯。迪克堵上自己的人生,拼命追殺著柯魯布斯,他明明是最瞭解的人……
尤特明明希望能比世上所有的人都還瞭解迪克的一切,但實際上卻指考慮著自己的心情。尤特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十分羞愧。
「……對不起,我太膚淺了。我只是單純的想,如果加入FBI追捕柯魯布斯,就能夠和你處於同一個世界,那樣早晚有一天可以再見到你。想不到我的行動卻對你造成妨礙……」
尤特的聲音發著抖,他緊緊握著拳,死命壓抑著起伏不定的情緒。
「為什麼想見我?」
尤特對迪克的問題感到十分困惑,迪克應該明白自己的心意才對。
「難道,你對那時候的性愛還念念不忘嗎?」
「迪克……」
迪克走了過來,狂亂地抓住尤特的下顎。
「真的那麼棒嗎?確實,我也感到很滿足。要不是你那麼可愛的勾引我,我也不會想跟你上床。話說回來,感覺是滿不錯的。在那種情形下,我們都玩得很盡興呢。如果你想要的話,要我再抱你一次也可以。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你滿足以後就不要再追我了。」
迪克俯視著尤特,從它藏在眼鏡後面的藍色眼睛中爆射出一道道的精光。尤特只能呆站在原地,無眼凝視著迪克。
尤特臉上失去血色,手腳也冰冷起來。尤特並不是因為迪克的話而受到打擊,他看到迪克如此想擺脫自己,感到十分悲傷。
就算給迪克對現在的他感到疏遠,也不應該貶低那是發生在兩人之間的事才對。對兩人而言,那是非常寶貴的回憶,並不單單只是身體的結合,而是彼此間靈肉的交流。
「如果你要的話就馬上上床,愈快結束愈好。」
已經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
讓迪克說出這些違心之論的不是別人,正是尤特自己。迪克故意說出這些過分的話, 希望藉此來斬斷兩人之間的關係。
「怎麼了?你說話啊?」
尤特輕輕推開迪克。
「……已經夠了,狄克。」
「你說什麼?」
「就算是我也知道,你並不是真心想說出這些話的。所以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迪克咧嘴露出嘲諷的笑容。
「你說我不是認真的?你又知道些什麼?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我知道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尤特搖了搖頭,心中的情感不停動搖著。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很愛眼的話,你是不會讓我接近你的。所以……就算是說謊,也請你不要貶低那是發生的事。對我而言,和你度過的那一夜是我最珍貴的寶物。就算你忘了也好,我到死也會記得這件事,一輩子也不會忘掉的。」
尤特轉身背對迪克,慢慢朝著房門走了過去。尤特滿腦子裡只有不想再讓迪克痛苦,以及不讓他說出無情言語的念頭。
握住門把,迷惘的尤特留下最後一句話。
「……迪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你在何方,我都會向上天祈求你的幸福。」
尤特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迪克逃離監獄時,尤特也曾說過一樣的話。那個時候尤特時微笑著目送迪克離去,但現在尤特不但笑不出來,甚至連看迪克最後一眼都做不到。
尤特感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切的四分五裂的。正當他準備開門離去時,突然感到背後傳來一陣強烈的衝擊。
尤特在那一瞬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當尤特領悟到自己正被迪克從後面緊緊抱住後,眼眶裡的淚水讓他看不清面前的房門。
「迪克?」
迪克使勁拉住自己,被他緊緊保住,尤特一動也不能動。
「迪克,為什麼……」
淚水從尤特的雙眼化落下來。迪克什麼也沒有說,不停輕撫著尤特的臉頰。
迪克突然把尤特的身體轉了過來,兩人面對面擁抱在一起。靠在迪克寬廣的胸膛中,讓尤特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
尤特抬起頭想看清楚迪克的臉,但迪克卻把臉轉了開來。迪克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正拼命忍耐某種液體從從眼睛流出來似的。
尤特深處手腕,用指尖輕輕撫摸迪克的臉頰。當他這麼做是,迪克的身體突然震動的以下。
雖然有些猶豫,由特仍然用雙手托住迪克的臉頰。就好像不敢和尤特的眼神交會一半,迪克閉起眼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迪克,請你看著我。」
尤特一邊低聲說著,一邊奪去戴著的眼鏡。又用手把迪克整齊的劉海弄的亂亂的。當他這麼做至左,才感覺面前的男人似乎又變回了以前的迪克。
「拜託,請你看著我的眼睛。」
聽到尤特不停地拜託著,迪克才慢慢張開眼睛。兩人在可以感受到彼此氣息的距離中互相凝視著。尤特這才確定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熟知的男子。
這就是桀魯卡監獄裡的迪克‧邦佛特,就是那時的迪克本人。
「尤特……為什麼你總是要讓我心碎呢?」
迪克以指尖輕撫尤特的臉龐,難掩嘶啞的說著。從額頭到太陽血,從鼻尖至雙唇,手勢拙劣,就如同失明之人在分辨某人的長相般。
「我明明知道和你見面後會讓我的決心動搖的……」
「……迪克,你不恨我嗎?」
迪克可以原諒成為FBI探員的自己嗎?尤特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怎麼可能會恨你呢?就算被你殺死,我也不會恨你的。」
尤特感到有一股熱氣從胸口湧了上來。那種感覺化成喜悅在全身流竄,尤特再次流下了眼淚。
「迪克……我一直很想在見你一面。自從分別後,我的心理始終一直想著你的事。想你在想些什麼,在某處作些什麼……就這樣,不停想著……不停地……」
尤特對迪克的愛意無法以任何理論來說明。那是一種既純粹又盲目的愛戀之情,就好像是當初兩人在桀魯卡監獄結合時,迪克一部分的靈魂跑進有尤特的體內一般。
「我跟你剛好相反。我一直努力想把你從記憶中抹去,因為我只要一想到你,就會覺得心情十分混亂而無法繼續前進,所以我拼了命想忘掉你的事。」
在迪克這種心情的背後,有著和尤特相同的感情存在。
不光只有自己痛苦而已。兩人雖然分隔兩地,卻一同分享著這種痛苦的心情。
尤特握住迪克的手,將他的大手掌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尤特不停親吻著迪克的手,感受到迪克的溫暖讓她十分開心。迪克也緊緊抱住尤特,用他火熱的氣息逗弄著尤特的雙頰和耳朵。
明明還沒接吻,兩人的氣息卻愈來愈亂了。仿佛一口氣直達頂點般地沉浸在這種興奮感中,剩下的理性也愈來愈薄弱。
迪克將腰部頂了過來,尤特可以感到那火熱的結晶在他的胯下燃燒著。在褲子下已經變形的象徵,正雄糾糾地宣示著迪克想要佔領尤特的欲望。尤特雖然也想要完全擁有迪克,卻不知道這樣下去到底好還是不好。
應該就這樣順從自己的渴望嗎?但長痛不如短痛,如果考慮到未來的是,也許什麼都不要發生比較好。
但是,好不容易才見到面,好不容易迪克才願意看自己一眼──
「迪克,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我們到底怎麼做才對……」
尤特忍受不住因欲望而燃燒得滾燙身軀,哀怨地向迪克訴說著自己的心情。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難道你認為我會就這樣放你離開嗎?」
迪克用一種夾雜著自暴自棄和熱烈情感的微笑回應尤特。雖然迪克的笑容看起來十分複雜,但這卻是和尤特在會後,他露出的第一個溫暖笑臉。
「只有現在……讓我們忘了一切。忘記彼此的立場和工作,也忘記將來的事,在這一瞬間讓我們忘記所有的事情吧!」
只有現在一瞬間。雖然尤特明白,胸口卻感到一陣痛楚。
和那時一模一樣。在監獄裡相擁的時光。雖然狀況不同,但結果卻是一樣的。
兩人只能再有像的時間和空間裡,交換著彼此的愛意。難道兩人永遠無法交換彼此對未來的承諾嗎?
「你不要嗎,尤特?」
尤特很想拒絕。他並不想要這種「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的虛無感情。但尤特很清楚,那不過是自己的任性罷了,他沒有阻止迪克前進的權利。
尤特難過地將頭靠在迪克的胸前。
「尤特?」
「……我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想用這種心情再一次跟你分離。」
迪克一把將尤特抱了起來,尤特感到胸口一痛,用力環住迪克的脖子。

尤特才已被放到床上,迪克的身子馬上就壓了上來。迪克火熱的舌尖穿過尤特的唇,深深地向裡面侵略進行去。尤特忘我地回應著迪克的吻,迪克熱情的吻化成劇毒,傳遍尤特身體的每個角落,讓他產生一股全身麻痹的快感,微弱的理性之泉也早已被熊熊欲火蒸發。
已經不需要思考了。兩人有如被欲望支配的野獸,一心一意苛求對方的軀體。不去想多餘的事情,讓身體順從解開欲望的封印。
迪克一把奪去尤特的衣物,如野獸似地用火熱的手掌磨擦他裸露的肌膚。尤特抖著身子躺在淩亂的被單上。不管迪克愛撫到哪裡,尤特都可以感受到一陣陣甜蜜的疼痛向他襲來。
在愛撫的過程中迪克也狂暴地扯下西裝,和尤特的裸體緊緊相擁。尤特感受到肌膚緊密貼合的舒服快感,恍惚地抱緊迪克的背部。
「迪克……迪克……」
尤特如同囈語般不停叫著迪克的名字,迪克的吻也不停落在尤特的身上。兩人下腹部堅挺的雄偉不住擺動著,尖端覓處的愛意也愈來愈多。不過兩人卻不再給對方更多的愛撫。因為他們都害怕如果到達高潮的話,這重興奮感會立會消退。
尤特煽情地張開她腿,讓迪克任意愛撫他的大腿內側。從鼠蹊部到男性象徵的邊緣處,迪克不停愛撫著。在這同時迪克也來回舔弄著尤特胸前的突起,尤特拼命忍住自己的呻吟聲。
尤特被迪克指尖若有似無的挑逗得欲火難耐,尤其是在迪克不停愛撫著尤特胸前的突起時,更讓尤特感到雙股間似乎有一股熱流即將爆發。明明沒有刺激,尤特卻仿佛快要衝上頂點般。
不斷高漲的情欲使得尤特雄偉的象徵火辣辣地疼痛起來,就好像有一個傷口在那裡一樣。它不停留出愛液一直滑道根部,尤特受不了折磨,用自己的分身磨擦著迪克的腰部。
「迪克,我不行了……」
躺在床單上的尤特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有如誘惑著迪克般慢慢搖了起來。+
「你已經想要去了嗎?不能再忍在一下?」迪克輕聲問著。
尤特在床單上難過得扭動著身軀,慢慢點了點頭。迪克的手指握住尤特濕潤的分身,稍微動一下,就讓尤特感到一股快要高潮的衝動。
「我要去了……」
「不行,你再忍耐一下。」
迪克將身體向下挪了一些,將臉埋在尤特的下半身裡。
「迪克,不行……快一點跟我一起……」
「我還要好好品嘗你一番呢。」
迪克不理會尤特想快點和他結合的願望,開始用嘴愛撫尤特的堅挺。迪克用力握住他的根部,不讓那白濁的結晶的輕易流泄,就這樣將它吞入自己有如火燒般的口腔深處。
「啊……嗯……」
迪克的唇激烈地上下運動者,讓尤特感到一股痙攣的快感從大腿內側蔓延開來。那衝上巔峰的興奮感,讓尤特不由自主地想把迪克的頭推開,但是反而被迪克用力壓住,深深陷入被單裡面。
尤特挺起背,不停要這套。過度強烈的快感帶來痛楚,讓他不禁流出淚水來。受到迪克猛烈愛撫的尤特無力反抗,只能不停發出甜美的吟呻聲。
「嗯……呼……迪克……拜託不要這樣……」
雖然尤特不想先達到高潮,但是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使喚,深深沉溺在迪克的愛撫中。
迪克用舌頭愛撫著尤特雄身的尖端,又將它深深含至根部。不斷發出的yin mi之陰,使尤特覺得連耳朵都被侵犯了。當尤特察覺時,才發現自己正配合著迪克口部的動作,規律地搖動著自己的腰部。尤特對這樣的自己明明感到十分感到羞恥,卻無法制止。快感和羞恥感衝擊著尤特的內心,不停將她推往最高峰。
「啊……我……我不行了……迪克……」
迪克終於鬆開了手指。沉醉在如同要升天的激烈快感中,尤特在迪克的口中釋放出欲望的精華,他感到腦中一片空白,緊繃的全身也鬆弛下來。
迪克激烈地上下愛撫著尤特的胸口,一邊輕輕說道:
「尤特,還沒完呢。好戲現在才要開始而已。」
聽到迪克充滿著情欲的低沉嗓音,讓尤特感到背部一陣酥麻。被迪克那雙溫熱的大手撫我這側腰,讓才到剛達到頂點的尤特感到身體又熱了起來。
「也讓我來幫你吧。」
當尤特將手伸向迪克高高舉起的堅挺,迪克輕輕將尤特的手撥了開來。
「我再等一下沒關係。」
迪克突然站起身來,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出去。尤特一邊調整呼吸,一邊茫然地看著迪克的唇。不知他到底打電話去什麼地方。
「……我要一份起士披薩。不好意思,請給我一瓶橄欖油,麻煩你了。」
原來是客房服務。迪克掛下電話後再度躺到尤特的身上。尤特感受到迪克的體重壓在自己身上,感到十分幸福。她輕輕吻了迪克的筆尖後說:
「在上場前要先填飽肚子嗎?」
「怎麼可能。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把你吃下肚,那裡還有心情吃東西呢?」
「那你幹嘛叫披薩?」
迪克充滿愛憐地將尤特豔麗的黑法撥起來,苦笑著歎了一口氣說:
「我說你這傢伙啊,不要說那麼可愛的事逗我開心好嗎?我要的不是披薩,而是橄欖油啦。」
「啊……」
尤特這才理解迪克真正的目的。他對自己的遲鈍感到十分不好意思,整張臉紅了起來。
「一瓶搞不好不夠呢。」
迪克一邊取笑著尤特,一邊用牙齒輕咬著他的耳朵。
「我要在你身上撒上一大堆橄欖油,好好品嘗你一番。你覺悟吧。」
「迪克……」
尤特覺得很癢,用力推了推迪克厚實的胸肌,但是迪克卻動也不動。不但如此,得意忘形的迪克在尤特的側腹及肚臍附近來回呵癢。尤特被弄得喘不過氣來,在床上猛力掙扎著。
「我叫你住手,聽到了沒啊……笨迪克……,可惡……」
兩人的體重實在是差太多,尤特沒有辦法從迪克身邊逃開。尤特為了反擊用力咬了迪克的手腕,在上面留下清楚的齒痕。
「喂,咬人是犯規的耶。」
「我管你的。誰叫你這樣對我。」
尤特生氣的罵了回去。迪克揚起了半邊眉毛困擾的說:
「你一點都沒變呢,還有那麼不服輸。」
「你的壞心腸也是。」
尤特重重地「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滿。迪克無奈地搖了搖頭,抱緊尤特說:
「都是我的錯,我們和好吧。」
「你知道就好了。」
壓在尤特身上的迪克,將頭埋進枕頭上哈哈大笑,尤特被他的舉動也逗得笑了起來。之後兩人又不停交換著彼此的吻。
「……好象做夢一樣呢,能在乾淨整齊的床上抱你。」
尤特也想起「還是在整理好的床上做比較好」這句話,那是兩人在瓦楞紙箱上翻雲覆雨過後,迪克所說出的遺憾。
尤特十分珍惜這小小的幸福。正因為他瞭解兩人所詠有的只有當下,才更加珍惜這瞬間的幸福。
只要一走出這間房,兩人又必須分離了。就算是在哪裡面對面擦身而過,也只能當作互不相識。
尤特甩開潛入心中的引力,講授伸進迪克的頭法中。雖然這個顏色很適合迪克,不過他還是最喜歡迪克原來令人眩目的金色頭法。
「你的傷疤治好了。」
尤特輕輕摸著迪克的額頭,雖然還有些紅紅的,但是幾乎看不見原先的傷疤了。
「我逃獄以後,要是有明顯的特徵就不好了。所以他們硬要我去醫院把它弄掉。」
「……迪克,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聽到尤特低落的語氣,迪克的表情暗了下來。
「如果是柯魯布斯的事情,我是不會說的。」
「我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件事。今天和你在一起,那個叫潔西嘉的女人。你跟她怎麼說呢……已經……那個了嗎?」
「哪個?」
迪克認真地反問,尤特尷尬地將視線移了開來。
「我是問你到底跟她上床了沒有?看你們的感情還滿好的嘛。」
「什麼啊,你在吃醋嗎?」
「才、才沒有呢……對啦,我在吃醋啦。」
雖然尤特很想否認,但他明白迪克早就猜到自己的心事,只好不情不願地承認。迪克輕撫著尤特的頭法低聲說道:「還沒有呢。但是她可是重要的情報來源,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做的。」
「是嗎……」
尤特雖然感到動搖,但仍然強作鎮靜,扮演一個乖巧聽話的好男孩。雖然他並不在意自己嫉妒的情緒被迪克知道,但他卻沒有立場把自己的心境說出來。
「但是……」
迪克將自己的鼻尖埋進尤特的脖子旁,開心地低聲說:
「我想,那個任務應該會失敗吧。因為我的小將軍可是不會對女人起反應的。」
尤特也笑了起來。迪克吻著尤特的索罟,一邊反問尤特一個問題。
「那你呢?跟那個男人又是什麼關係?」
「那個男人,你是說羅布嗎?」
「沒錯。我不知道他是多有名的學者,不過他看起來一臉色相。」
「你真過分,他人可是不錯喔。雖然才認識我不久而已,不過卻幫了我很多的忙呢。」
聽到尤特誇獎羅布,迪克突然拉下臉來。
「不過那傢伙是同志沒錯吧?他有對你是愛嗎?」
尤特嚇了一跳,反問迪克「你怎麼會知道」。聽尤特這麼一說,迪克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果然有對你下手。」
「我不是在說那件事。你為什麼一眼就看出羅布是同志?」
「憑感覺吧。他看潔西卡的眼神太過冷淡了。如果是異性戀的男人,不管多麼紳士,在那麼美麗的女人面前,都會露出下流的真面目。」
迪克敏銳的觀察力著實讓尤特大吃一驚。就尤特看來,羅布對潔西卡得態度明明十分親切,想不到迪克一眼就看穿了。
「但是你為什麼會知道那傢伙是同志?難道她對才剛認識的你突然出櫃嗎?」
「那個……」
尤特實在說不出,自己才剛和羅布認識就被帶到同志酒吧,而且還被他給吻過了。
「是他逼你的吧?媽的,那個臭傢伙!」
尤特實在想不到迪克真的動怒了。
「迪克也會吃醋嗎?真不像你呢。」
「為什麼?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一個大醋桶,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看起來不像就是了。」
尤特和迪克修長的手指食指相扣,安撫他的不滿情緒。
「我在監獄時也吃過醋。」
「對誰?」
對迪克意外的告白,尤特不由得提高音量大聲問出來。
「是尼特啦。不是說在懲戒方時幸好有他在,過得還不錯嗎?聽你這麼講我可是覺得非常不高興呢。」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這種話……可是這是真的嗎?我完全沒發現你吃尼特的醋呢。」
「那是你太遲鈍了。」
「沒這回事吧?迪克你自己才是把所有事往心理藏呢。」
話雖如此,但回想起來卻是合情合理。剛離開懲戒房的尤特發著高燒躺在床上,在旁邊照顧的迪克聽見尼特的名字從自己口中說出時,的確是一副生氣的模樣。但尤特到現為止,都沒發覺那是迪克嫉妒的表現。
「尼特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很喜歡她,可是我們之間並沒有超過朋友以上的感情存在。」
「嗯,我知道。這不過是我在吃醋而已,你別介意。」
「你去LA見過尼特了吧?」
尤特的腦海浮現被殺害的吉姆‧菲伯。雖然十分在意到底是不是迪克殺了他的,但又怕問出口會破壞短站的甜蜜氣氛,因此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那是你從我的面前逃走了。你真的那麼不想見我嗎?」
雖然尤特覺得忌恨到現在有些不乾脆,但還是忍不住怨懟地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嗯,我是從你面前逃走了。我非常怕你。因為我知道我們一旦相會,就一定會變成現在這種情形。」
「怕我?」
「嗯,你是對我最具威脅性的存在。」
當尤特想要反問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傳來一陣陣敲門的聲音。原來是客房服務已經來了。
迪克套上浴袍後走了過去,不久托著皮薩和橄欖油走了回來。它將託盤放到桌上後對披薩連看都不看一眼,拿了裝著橄欖油的小瓶子向尤特走來。
「趴在床上吧。」
迪克一邊打開蓋子,一邊做上床。尤特乖乖的趴了過去,向迪克露出毫無防備的背部。冰涼的橄欖油順著腰部大量流了下來,尤特的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會冷嗎?我馬上就讓你暖和,你再忍耐一下。」
迪克開始用雙手溫柔搓揉起尤特的雙丘。尤特緊抱著枕頭,在體會舒服快感的同時,也感受到相同程度的羞恥感。
迪克的手指在雙丘的裂縫處來回游走。當他輕撫那敏感的部位時,尤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全身僵硬。迪克非常有耐心地等待著尤特放鬆下來的那一刻。
漸漸地,尤特感到愈來愈放鬆,迪克也躺到床上。兩人就這樣橫躺在床上相擁在一起。迪克仔細愛撫著尤特的下半身,尤特將一隻腳放到迪克的腰上,不停發出甜蜜的喘息聲。
迪克一邊給與尤特有如蜂蜜般甜蜜的吻,一邊將手指慢慢伸了進去。原先緊緊閉合的花蕊已經完全綻放開來,將迪克修長的手指溫柔地吞到根部。
「會痛嗎?」
「沒關係……我可以忍耐……」
迪克又增加了一根手指,尤特不但感受不到痛楚,甚至可以感受到身體內側磨擦產生的快感。
「如果你覺得不舒服馬上跟我講,我會立刻停止的。」
尤特對迪克的體節感到十分開心。一直都是這樣。迪克雖然一臉冷庫,可是卻是打從心底對自已好。他真是一個深情的男人。
明明這麼溫柔,卻只是為了報仇而活。一想到這裡,尤特不禁感到胸口一陣痛楚。尤特打從心底希望迪克能選擇更快樂的生活方式。因為希望迪克能選擇更快樂的生活方式。因為把無邊的柔情給封印起來,冷血無情地執行著任務的迪克實在太憐了。
不管是友情、同情甚至是愛情都好,這些對現在的尤特而言都無所謂了。因為打從心底湧上的愛意是不需要名字的。尤特只是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愛眼前的這個男人而已。尤特在心裡不停祈禱著迪克能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
「啊……呼……」
迪克用兩根用力壓住花心裡的某個部位,讓尤特感受到一股全身為之顫抖的快感,忍不住小力搖起頭來。
「那裡……討厭……嗯……」
「你說錯了吧?那邊都熱成這樣子了,搞不好連我的拳頭都吞得進去呢。要不要試試看?」
「不要開奇怪的玩笑……」
看到尤特突然背對過去,迪克難得著急的解釋起來。尤特看到迪克這般慌張覺得十分有趣,他用被單蓋住臉頰微笑說:
「我沒有生氣......我是在暗示你快點過來這裡啦。連這個也不懂,真是的。」
迪克松了一口氣,從背後緊緊抱住尤特。
「……把全身放鬆。」
迪克低聲說著。為了更容易迎接迪克的進入,尤特趴到床上雙腿微微張開,腰部也挺了起來。迪克火熱的昂揚慢慢進入秘密的居庭,它愈進愈深,一直到花心的最深處。
「啊……」
尤特屏住呼吸。雖然她並不特別感到疼痛,但那碩大的雄神與修長手指的尺寸全然不同。
「我可以開始動了嗎?會不會太勉強了?」
「可以,你動沒關係。我想讓你感受到更棒的快感。」
迪克一直沒上場的雄性象徵總算到大達它的戰場,興奮得欲望之源不停在尤特狹窄的花徑種強力抽送著。
將尤特的腰扶起,讓他趴立在床上後,迪克從後方深入尤特的體內,一口氣進入到去深處,再慢慢退出來。就這樣不停重複這動作。尤特的上半身漸漸靠到床鋪上,到後來甚至將臀部高高抬起,以羞恥的姿勢迎接迪克進入。
「尤特……尤特……」迪克一邊動著腰,一邊不停用著嘶啞的聲音叫著尤特的名字。
沒有什麼事比看著平時冷酷的男子人溺在自己體內更讓人高興的了。尤特心理想著:再多愛我一點,指愛我一人,愛我愛到發狂吧。
「迪克,好棒……我還要……進到我的最深處……」
雖然過度激烈的行為讓尤特有些難受,但卻不由得說出誘惑迪克的言語。
「更深一點?這樣行嗎,尤特?再繼續下去的話你會壞掉喔!•」
「沒關係,把我弄壞吧……我要你把我弄壞……」
迪克下了動作。尤特感到一陣焦躁,便開始自己淫亂地動起腰起來。那火燙的秘孔發出濕潤的聲響,貪婪地吞噬著迪克的巨大雄身。
「快一點……對著我刺進來…..我要你……拜託,迪克…...」

一邊懇求著迪克。對現在渴求彼此肉體的兩人來說,已經不需要再思考什麼,只要墜入無底的快樂深淵就行了。
「尤特……我可愛的尤特……」
迪克用雙手固定尤特的腰,再度激烈地抽送起來。強烈的動作動作讓尤特感到目眩神迷,連舌頭都快要咬斷了。
快感和痛苦混合在一起,尤特已經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
但是尤特的心是滿足,只要知道現在和迪克相似相愛的事實就足夠了。
「嗯……」
尤特的耳邊傳來迪克的呻吟聲,知道自己所愛的男人到達高潮後,尤特滿足地失去了意識。



12

「尤特,尤特。」
感到有人在臉頰上不停拍打著的尤特醒了過來。她張開眼,看到面前的迪克正擔心地看著他。
「還好吧?」
「……你說我嗎?」
尤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一臉茫然地凝視著迪克的臉龐。
「你昏過去了。對不起,我太粗暴了。」
情緒低落的迪克在尤特的額頭親了一下。
「就算那樣也是我的錯。就算再怎麼興奮,也不該這樣衝動才對。」
迪克失望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尤特心理有一種酸酸甜甜的感覺。他抬起酸軟的手臂將迪克的頭抱在胸前。
「我很快樂呢。看到迪克這麼狂野的迷上了我……」
迪克將筆尖埋進尤特的脖子旁,在尤特耳邊輕輕說:「讓我補償你吧。」
「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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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才你沒有達到高潮吧?這一次我會很溫柔的…….好嗎?」
尤特沒有拒絕迪克第二次邀請的理由。當她微笑地準備答應時,不知從何處傳來手機的鈴聲。
「是我的手機。」
迪克起身一把抓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是妳啊,潔西卡。」
簡短的一句話讓尤特全身僵硬起來。
「喔……沒有……是嗎,我知道了。謝謝妳,我等一下就過去。」
迪克掛掉電話後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尤特心理有一種感覺。
節目已經結束,幸福的夜晚也已經閉幕,回到現實的時刻到了。
「尤特。」
「我瞭解。」
尤特從床上站了起來。
「我還有時間沖個澡嗎?」
「嗯……尤特,對不起。潔西卡證合一凱在飯店的酒吧喝酒,她問我要不要一起來……」
迪克的目標就是伊凱,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棄這個和他拉近距離的機會。
「不需要跟我解釋這些。我只要五分鐘沖澡就行了。」
尤特裸著身子走進浴室,用熱水將剛才纏綿的痕跡全部洗去。
明明很悲傷,但尤特乾枯的心卻設麼也感受不到。他機械式地將身體擦乾後回到房間內,迪克已經穿好衣服坐在床邊等他,而尤特的西裝也被迪克整齊的掛在衣架上。
尤特整理好衣容後,便和迪克一起走出房間。沉重的氣氛籠罩在兩人的身上,誰也沒有看對方一眼。
「我要上樓,你先走吧。」
迪克一邊催促著尤特,一邊按住電梯的按鈕。尤特一個人走進下樓的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鈕。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就只有這樣子而已嗎?
在電梯門關上前的一瞬間,由特按下開門的按鈕。不想就這樣和迪克分離,想在和她說些話。尤特的心神被這種思想法所佔據,進而做好出這種舉動。
「……迪克,如果,如果我辭掉FBI的工作當你的助手,你會怎麼說?」
迪克站在原地,看不出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設麼。尤特一動也不動地等著迪克回答。
雖然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尤特連想都沒想過,但是如果迪克願意的話,就算要尤特獻出自己的人生也無所謂。只要迪克向自己開口,尤特什麼東西都可以放棄。

「你辦不到的。」
迪克微微笑著,那是一種帶寂寞的微笑。
「你沒辦法過我這種生活的。」
「沒有這種事。我……如果你願意的話,不管要我做什麼……」
迪克往前踏了一步,充滿愛憐地撫摸著尤特的臉頰。
「你不是這種人。如果你是那種指位私欲而活的人,當我要你一起逃獄時,早就毫不考慮的跟我走了。」
「迪克……」
「你不是那種明知是錯事還會去做的人,而且又有著身為搜查官的自尊。就算你加入FBI是為了我,但是你也沒辦法拋開你手上的工作吧?不管作為一個人或是男人,我覺得你都很值得尊敬。所以你沒有為我這種人捨棄任何事物的必要。」
「但是,迪克……我、我對你……」
尤特覺得無法呼吸,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的。她抓住迪克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
就在此時,從走廊的另一邊傳來人群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快走吧。」
迪克簡短說完後,就離開尤特的身邊。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敵人了。」
「迪克……」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我們為了不同的追捕著同一個獵物。但這是立場問題,我們彼此之間沒有必要互相憎恨。」
迪克這種冷靜的口氣讓尤特覺得,還不如讓他痛駡一頓還比較舒服。
深受打擊的尤特鬆開緊壓著按鈕的手指。
門慢慢關了起來,已經看不到迪克的身影了。
「……」
在下降的電梯中,尤特猛力捶著牆壁。他用手使勁捂住嘴巴,阻止自己發出無意義的吼聲。
在狹窄的電梯內,傳來誰也聽不到的微弱啜泣聲。

尤特回到飯店。當他前去櫃檯拿鑰匙時,服務人員回答說同房的人已經取走了,因此尤特心想羅布應該先回來了。
尤特奏進踏聽得策說,一邊照鏡子,一邊端詳自己臉上有無異狀。雖然眼角有些紅紅的,但應該不會被看出來才是。整理完儀容後,由特便朝著房間走了過去。
尤特敲了房門,穿著襯衫但沒打領帶的羅布出現在面前。
「你回來囉。你出去了喔?」
「嗯。羅布你回來得真早,我還想你會很晚回來呢。」
「我找藉口先回來了。如果真的要跟他們一起縫的話,那一定會玩到通宵的。」
尤特將西裝外套掛上衣架後便坐到床上。羅布不知道為何,靠在牆壁上雙手環抱在胸前注視著尤特。
「……怎麼了?」
「沒什麼。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是嗎?」
尤特一邊苦笑,一邊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臉。羅布走了過來,坐到尤特的旁邊。
「和迪克見面了吧?」
受到驚嚇的尤特心口抽痛了一下肩膀也微微顫抖著。
「今天見到的史蒂夫•穆拉就是你在找的迪克對吧?」
「為什麼……」
尤特呆呆看著羅布。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他握緊了拳頭。
「看到你見到他時的表情就知道了。那種表情就好象見到自幼失散的雙胞胎哥哥一樣……你和他見面,確認好自己的感情了嗎?」
「羅布……」
羅布用安慰而不是逼問的口氣,溫柔地向尤特問道。也許是因為在知道一切原委的羅布面前沒必要偽裝自己,讓尤特感到很大的安全感吧。尤特一直壓抑著的情緒順堅決提了。
「怎麼了?看你一臉要哭的樣子?難道你被迪克趕回來了嗎?」
「不……不是的。雖然他一開始拒絕了我,不過迪克也很痛苦。因為我知道他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然後我……」
尤特的心情十分混亂。他還沒有仔細冷靜思考今晚所發生的事,所以無法好好說明事情經過。
羅布輕拍著尤特的背,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你慢慢說沒關係,不用刻意思考要怎麼說。」
尤特做了個深呼吸,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也許經由把事情說出來的過程,可以幫助自己整理好心情。尤特將迪克的心情說給羅布聽。
「當他出現在我面前時,我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這不是錯覺也不是我想太多,我是真的愛著迪克這個男人。」
「你既然所出這個結論,那我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話了。」
羅布的手輕撫著尤特尚未全幹的頭髮。
「你剛剛才沖過澡。這表示你跟他度過一段幸福的時光囉?」
「……但是我卻覺得更難過了。就算我確認了自己的感情,但這對我們之間一點幫助也沒有。我要逮補柯魯布斯,而迪克則是要暗殺他,這樣下去我們跟敵人有什麼兩樣?」
羅布凝視著尤特的側臉,用慎重的口氣說道:「我是這麼想啦。現在的尤特感覺很半吊子呢。」

「咦?」
「都到這個地步了,我可以說一些比較忠言逆耳的話嗎?」
尤特點點頭。他很想知道羅布就竟想說些什麼,就算很殘酷也沒關係。
「就算你只是為了想再見到迪克一面而進入FBI,我也知道你的工作態度十分認真,不會因為自己的私情而影響公務。但是在你的內心深處,是不是有不想妨礙迪克報仇的想法存在?」
「我……」
「現在的你過度同情迪克,所以被他的情緒拖著跑。當然,我也不是不瞭解他想為同伴報仇的心理,只是你現在身為FBI探員,是不能容許殺人行為的,你絕對不能默認迪克的行為。」
尤特迷惑地搖了搖頭說:「我沒有默認他的行為,只是我能瞭解他想這樣做的心情。」
「就算你能理解,也絕對不能贊同這種行為。如果你沒有親手阻止他的決定,那你就會一直被這曖昧情緒困擾。你的立場也會一直在愛著迪克和身為探員的身分之間動搖。」
事情得的確如同羅布所說。雖然尤特已經知道了,但總是不停逃避這個事實。
在尤特的內心某處藏著一種想法:如果自己先發現柯魯布斯並加以逮捕的話,那就會妨礙迪克的計畫。但是這只不過是結果論罷了。世紀上,尤特並不是為了要妨礙迪克而逮捕柯魯布斯。
「你已經達到當初的目的再見到迪克一面了。但是以後你要用什麼樣的決心和目的,繼續進行搜查呢?如果你不徹底想清楚的話,到最後一定會走投無路的。」
在尤特沉思的這段時間,羅布說要去淋浴後便起身離去。尤特獨自坐在房內,不斷思考著羅布剛才所說的話。
加入FBI的原因的確是尤特個人的私心。但是在實際加入搜查的過程中,尤特漸漸希望能夠親手逮住柯魯布斯。正如羅布所說,在搞不清自己立場的情形下繼續進行搜查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羅布入睡時尤特仍然一個人坐在床上,獨自和自我進行對話。
雖然尤特一直認為自己是最瞭解迪克的人,但這種心情仍然參雜著害怕被迪克討厭的自私感情。不希望被迪克憎恨,不希望被迪克疏遠。這種心情成為枷鎖,囚禁了尤特的腳步。
雖然尤特並不認同殺人這種行為,但他的內心深處仍有一種想讓迪克達成願望的念頭。尤特深信,自己沒有權利去阻止拼命想要完成目的的迪克。
希望迪克幸福,可以跟認同他的復仇畫上等號嗎?殺死柯魯布斯,迪克就可以獲得幸福了嗎?
也許當柯魯布斯斷氣的那一瞬間,迪克可以抵會到無上的滿足感;也許他會沉醉在為死去同伴報仇的成就感中感到喜悅也說不定。
但是報仇的不會持續太久。迪克一定也知道這件事,他並沒有受到激情驅使而輕舉妄動,僅僅冷靜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著痕跡地追捕克魯布寺。像他那樣的男人,一定可以想像自己即將面對的未來。
在奪去柯魯布斯生命的同時,迪克也失去活下去的目的。
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尤特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不由自主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肩。
一般來說,人要活下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人並不是為了某種特定目的而活在世界上。只是活著,作為一個人而活著。這是理所當然,毋庸置疑的。但是迪克不同,他為了活下去是需要理由的。
尤特可以看到迪克心中的黑暗。由於柯魯布斯使用卑劣的手法安裝炸彈,迪克的情人和夥伴連同整棟建設,同時被炸得灰飛煙滅,消失在他的眼前。
那是身為孤兒的迪克,在經過漫長的孤獨歲月才得到的同伴。他們對迪克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其中甚至有教導迪克如何去愛人,年長又溫柔的情人。
這些重要的人們,在那一瞬間化成無言的碎片。在這慘烈的景象前,迪克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看見自己心愛人們的鮮血時,他又在思考什麼?
──倒不入我也一起死了還比較好。
尤特的腦海中浮現迪克的話。
對迪克而言,最痛苦的應該是只有自己苟活下來的事實。所以他才把性命奉獻給復仇女神,好不容易才撐了過來。
如此說來,迪克在殺了柯魯布斯之後,也會奪去自己的性命也說不定。在完成使命而沉浸在安全感的同時,會不會想要跟隨自己親愛的夥伴到另一個世界?
雖然這些只不過是尤特的推測,但卻相當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尤特有一種感覺,迪克只不過是為了報仇而存活的傀儡而已。
不只是柯魯布斯,連迪克也處於無邊的黑暗之中。
光線從窗簾的另一邊透了進來,新的一天再度來到。
在人生中,無數的夜晚總會過去。但是黎明的曙光卻設不進迪克黑暗的心。他拒絕光明,獨自在黑暗中痛苦掙扎。
尤特下了床走到窗邊,他將窗簾打開一條縫,抬頭看著帶著淡紫色的天空。那是一片可以沉靜心靈的美麗天空。看著這片天空,令人感到仿佛連靈魂的誤會都被洗淨了。
朝陽從大廈間升起,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耀著尤特全身。
如果這道光也能照進迪克的心理就好了。
尤特一邊想,一邊把額頭靠上窗戶玻璃。
尤特眯著眼睛,用莊嚴的心情注視著日出。


13
       
「你昨天整晚都沒睡嗎?」
羅布在飯店的餐廳一邊吃著培根,一邊問尤特。
「我看見你站在窗前看日出。是因為我昨天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讓你睡不著嗎?」
「……我很感謝你跟我說了那一番話呢。多虧這樣,我才可以好好想想這些事。」
「我看見你站在窗前看日出。是因為我昨天說了一些奇怪的話,讓你睡不著嗎?」
「……我很感謝你跟我說了那一番話呢。多虧這樣,我才可以好好想一想這些事。」
尤特放下手的咖啡,對著羅布笑了笑。
「你找到答案了嗎?」
「嗯,總算找出來了。」
羅布點了點頭,低頭繼續吃著早餐。就算羅布不問,應該也很清楚尤特的答案吧。因為特今天的表情是如此清爽,就像是斬斷一切雜念般。
「對了。聽我一個對俊是產業很手的朋友說,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伊凱社長好像是馬斯通用公司社長的侄子呢。這件事可真嚇了我一大跳。」
「用家族來加強對公司的控制嗎?」
「順帶一提,馬斯通用公司社長的女兒比爾•馬甯的妻子。」
「那個叫馬寧德的,應該是副總統候選人吧?」
「嗯。再說一件事。馬甯家族利用和石油有關的家族企業中飽私囊,而且跟中東國家也有著密切的關係。當然,他們和軍事展夜間也有著無法切割的關係。」
在政權運作的背後,時常都會受到軍事產業和石油影響。特別是政府和軍事產業者之間的勾結更是時有所聞。更有許多專家指出,美國之所以會不停以軍隊去干涉他國內政,便是受到過度膨脹的軍事產業複合體所驅使。羅布四周張望,確認沒有其他人在附近又開口說道:
「尤特,我覺得白色天堂和政府間一定有某種關聯存在,雖然我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關係──你應該知道伊朗門事件?」
「嗯,當然。那是發生在八零年代的政治醜聞。」
所謂的伊朗門事件,便是指美國政府私下將武器賣給當時正在打仗的伊朗,並將收益交給尼加拉瓜的反整服革命軍,作為革命軍購買武器資金的醜聞。
「美國雖然支持以的革命軍,但是成立這支軍隊的就是CIA本身。CIA提供它們資金及武器,讓他們向政府軍發動遊擊戰引發內亂。雖然美國政府表面上反對恐怖主義,但是中南美洲的軍事政變背後,總有CIA在活躍著。恐怖活動可以說是美國這個國家的拿手好戲呢。」
聽了羅布的話,讓尤特再度陷入思考。羅布說得沒錯。過去美國的確曾不當介入過中南美洲的證據。話雖如此,但是白色天堂實行恐怖攻擊的物件是美國本土,實在很難想像跟政治陰謀有任何的關係。
尤特說出自己的疑問。羅布諷刺地笑了笑說:
「你知道一九六二年時,由軍方和CIA所提案的諾斯伍滋作戰計畫嗎?為了將侵略古巴的行為正當化,他們計畫在美國各地製造幾起炸彈攻擊,或是把軍用機偽裝成民航機後在空中加以爆破,事後在宣稱是由古巴政府造成。雖然這個計畫被甘乃迪總統否決而沒有執行,但像這種美國自導自演的事件實在不少。像珍珠港事件也是這樣。美國在事前就知道日本準備供給珍珠港,但卻沒加以阻止。美國國民原先是非常反對美國參戰的,但是在珍珠港事變後輿論便一面倒的支持開戰呢。」
「我們不能肯定這是事實或是謠傳。」
尤特喝了一口已經冷掉的咖啡,等著羅布繼續說下去。
「我完全不信任美國政府。他們那些卑鄙的傢伙為了控制輿論,什麼下流的手段都使得出來。」
「……但是如果白色天堂和政府掛勾的話,CIA又為了什麼要暗殺柯魯布斯呢?CIA的一切行動應該都是由政府主導的,如此一來不是互相矛盾了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可以肯定的事,白色天堂不是普通的恐怖狂熱組織。」
隔壁的位置有人坐下來用餐,羅布便結束了這個充滿著煙硝味的話題。
兩人吃完早飯又準備離開餐廳時,羅布在入口處的一幅掛布前停了下來。那是一幅以形作為設計理念的漂亮掛畫,羅布站在前面津津有味地欣賞者。
「我也想在客廳裡掛一幅這種東西呢。」
「羅布喜歡星星?」
「也不是那樣。你不覺地這種畫很有神秘感嗎?」
「來到走廊時,尤特想起童年的回憶。小時候尤特的父親買了一架天文望遠鏡給他,所以他有一陣子對觀星非常著迷。當時尤特對星座的由來和希臘神話相當感興趣,所以手上常會抱著一本星座圖鑒。」
尤特把這件事告訴羅布,羅布點點頭說:
「希臘神話真得很有趣呢。對了,烏鴉星座也叫做柯魯布斯吧?我記得這好像也是有典故的?」
「嗯。烏鴉原本有銀白色的羽毛,也會說人話。不過卻因為說謊而受到阿波羅處罰,所以羽毛變成了黑色,也失去說話的能力。在那之後,為了警惕世人而被釘在天空上成為星座。」
「對對,就是這個。烏鴉從以前就是個不討喜的角色呢。」
烏鴉星座的學名叫做柯魯布斯,也有人的名字叫做柯魯布斯;它是托勒密發現的四十八星座其中之一。
「這個星座好像不太有名。裡面有些什麼星星?」
「我記得這個星座的α星叫做阿爾技法,在阿拉伯語重視帳篷的意思……」
自己無意中所說出來的話有如雷擊般,使尤特受到強烈的衝擊。
「羅布,就是這個α……」
「α星不是星座中最亮的主星嗎?那又怎麼了?」
「柯魯布斯說的『 α 』,指的就是阿爾基發。」
羅布完全不懂尤特在說什麼,他張大眼瞪著滿臉興奮的尤特。尤特懶得一一說明,便拖著羅布走了起來。
「喂,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商務會區在一樓那邊對吧?」
尤特往設置在大廳角落的商務會議區飛奔而去。找到空著的電腦後便坐下來,臉上網路開始檢索烏鴉的資料。在螢幕上出現一大堆網頁,其中的一個網站裡有以烏鴉為造型畫出來的星座照片。
「就是這個。」
尤特將那張圖片以網路印表機印出來交給羅布。
「你把這張圖橫過來看,是不是跟你之前畫的圖一樣?」
就正常的方向來看,烏鴉的頭是朝著下方,整個星座是直立的梯形。但是將它逆時針旋轉九十度後,星座的圖就跟發生炸彈攻擊的地點所連成的圖形一致。
「真得非常相像……我們馬上拿地圖來對照看看。」
羅布也對這個發現感到雀躍不已。兩人沖回房間,打開資料夾取出地圖,和星座圖相互比對後,果然發現兩者的圖形完全一樣。
「這真是太棒了!尤特。這兩張圖真的一模一樣呢。E形式密西根州、β星是佛羅里達州、γ星是蒙大拿州、δ星是猶他州、η亞利桑那州。柯魯布斯這傢伙是用烏鴉星座的位置厄來安置炸彈的。」
「最後一個地方是α星。對照地圖是哪個地方?」
羅布一邊對照著星座圖,一邊以相同的比例用麥克筆在地圖上標出α星的位置。
「嗯,大概就在這附近吧。」
尤特凝視著地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偏偏在這個場所?
「……柯魯布斯的下一個目標是紐約嗎?」
羅布所標定的位置,大概在曼哈頓附近。
「雖然位置多少會有一點偏差,但你不覺得這裡是做一個完美句點的最佳場所嗎?」
想到在全美日裔博物館中發現的大量塑膠炸彈,尤特不禁打一個哆嗦。曼哈頓是美國人口密度最高的大都市。紐約市市民約有八成在這裡工作,而且整個區域都被摩天大樓所覆蓋。如果在這種地方發生大爆炸的話,不知會有多嚴重的災情產生。
「我們現在就去FBI總部,將這件事向海丁報告……」
房間的電話響起,打斷羅布的話。尤特拿起話筒,櫃檯人員通知有找羅布的外線電話。
羅布接過電話,露出疑惑的表情和對放應對著。
「我知道了。那我就在飯店前面等好了。」
掛掉電話後,羅布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尤特。
「是誰打的?」
「伊凱的秘書。他說社長有事想要跟我談,希望我們過去一趟。還說馬上就會派車子過來,叫我們在這邊等一下。」
「這是怎麼回事?看他昨天的態度,應該不想再和我們接觸才對……」
「嗯,總之先過去看看吧。跟伊凱見面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吧?」
兩人不久後便出了房間,到了飯店前面的候車處等候。過了一陣子,有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走了過來。雖然天氣還沒轉涼,但是那名男子的手臂上卻掛著一件長大衣。
「你是科納斯博士嗎?」
羅布點了點頭。那名鷹勾鼻的高大男子把尤特兩人帶到路旁,並表示自己是史密斯•巴克斯公司派來的。
「車子就聽在前面。非常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因為我一不小心車開過頭了。」
雖然男子非常有禮貌,可是尤特卻感覺有些可以。明明是社長派來迎接的客人的,卻還要客人自己走路去坐車,這實在沒什麼道理。一般而言應該在前面回轉,把車停到飯店前方才對。
「就是那輛車。」
男子指著一輛停在路旁,閃著故障燈的黑色廂型車。在駕駛座上還坐著另一名男子,這使尤特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請上車。」
男子打開後面的車門,催促著兩人上車。不疑有他的羅布正準備要上車的那一瞬間,突然被尤特從後面給拉住了。
「羅布,不要上車。」
「咦?」
「……我們有東西忘在飯店裡了,可以在這邊等我們一下嗎?」
尤特拉著羅布的手腕把他拖出車時,那名男子的表情突然了樣。他臉上的微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瞪視著兩人的銳利目光。
「你們不能回飯店,給我閉嘴乖乖上車。」
聽到男子命令的語氣,羅布不悅地說:「喂,你這樣會不會太沒禮……」
話還沒講完,羅布的表情頓時僵住了。男子從掛在手上的長大衣下,露出一小截槍口。
「快給我上車,如果輕舉妄動的話,不要怪我對你們開槍喔!」
尤特輕舉雙手說:「知、知道了。我們會乖乖上車的,不要把那嚇人的東西對著我們啦。」
尤特裝著嚇壞的樣子,慌慌張張地準備的上車。尤特彎腰進入車子的那一瞬間,十分迅速地將手伸入西裝內側。
尤特從槍套中取出SIG•P226制式手槍,快速反轉身體瞄準背後男子的心臟。
男子的胸口被槍口抵住後到抽一口涼氣,臉部肌肉也不聽控制的抖動著。尤特將槍口用力對著男子抵了幾下,用左手將藏在長大衣下的手槍搶了過來插在腰間的皮帶。尤特尖銳地質問:
「是誰派你們來的?是伊凱嗎?」
男子雖然臉色發青,但卻一句話也沒有吐露。這時,羅布看了駕駛座一眼,大叫一聲「危險」。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子朝著尤特扣下板級。雖然尤特很快的趴下來去躲過了子彈,但是他抓住的那名男子卻逃進車內。那名男子身上似乎還藏著另一把手槍,隔著後窗不停對尤特和羅布開著槍。
槍聲不斷響起,周遭的行人紛紛發出慘叫聲蹲到地上。如果在這種地方展開槍戰的話,會讓無辜命中受到連累的。
尤特抓著羅布的手腕跑了起來。黑色廂型車一邊發出怒吼聲,一邊從尤特兩人身後追了過來。
「尤特,他們快追上來了。我們還是逃進附近的大樓比較好吧?」
「不行,那樣會變成甕中之鼈的。」
尤特和羅布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正當兩人準備跑過去是,突然有一輛白色廂型車沖到人行道上,擋在兩人的前方。
正當尤特悔恨地想著「原來他們還有同夥時」,一名戴著黑色太陽眼鏡的男子從駕駛座的窗口探出頭,他朝著兩人大喊:
「快上車!」
尤特瞪眼睛看著這名突然出現的男子。
「迪克……」
「尤特,你在幹什麼?還不快上車?」
車中之人就是迪克本人。尤特回過神來,打開後車門將羅布推了進去。當尤特坐進車內關上車門的同時,迪克猛力采下油門,車子飛快地沖了出去,以驚人的速度在街上賓士著。
「那些傢伙從後面追過來了。」
羅布轉身向後看便大叫起來。黑色廂型車無視交通號至的存在,朝著尤特一行人即使而來,坐在副駕駛座的男子從窗口探出半個身子。
尤特見狀立刻用全身的力量將羅布撲倒。半秒鐘後從兩人背後傳來巨響,後車窗有如蜘蛛網般裂了開來。
「他們可是來真的呢。」
迪克恨恨地說著,又使勁踩下油門。迪克強迫車子改變原先的行進路徑,持續用這告訴開著車子。周遭的駕駛對迪克的危險駕駛感到十分不滿,紛紛叫駡起來。
「抓緊了,如果抓到那些傢伙就把他們送到FBI。」
「迪克,前面!」
尤特瞪大眼睛,狂叫了起來。當迪克企圖搶紅燈之時,從右方開來一輛大型聯結車。
「會,會撞上去的。」
羅布也叫了起來。聯結車的車體占滿整條馬路,和白色廂型車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閃不過去了……
為了承受衝擊,尤特用力抓住前面的椅背。在這種情形之下,迪克不但沒有煞車反而將速度加至極限。車子在撞上連接著前閃了過去,激烈地左右搖晃著。受到慣性的影響,尤特和羅布兩人如同行李般在後作滾來滾去。
就在快撞上的那一瞬間,迪克有如神技一般越過了聯結車。
「……呼。」
放下心的羅布大大吐了一口氣。回頭看向後方,只見十字路口上的車子包括那輛聯結車全部撞成一堆,造成一片混亂。
看樣子,所有車子應該站是無法動彈了。黑色廂型車雖然在聯結車後面無法確認狀況,但車內直人想必為進退兩難的困境而感到懊悔不堪吧。
「已經沒事了。」
迪克終於放慢撤訴。羅布搖了搖頭抱怨道:
「想不到在DC這裡也可以體驗到飛車追逐呢。」
「……迪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就算是巧合,也實在太戲劇化了。
「我在跟蹤那輛黑色的廂型車,想不到他們的目標居然是你們。」
「剛才的那些傢伙是史密斯•巴克斯公司的人嗎?他們是那樣自稱的……」
迪克曖昧地說: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係。不過下令攻擊你們的不是一開,那個男人還沒有這種膽量。」
車子到了FBI總部門口,尤特和羅布下了車。
「……謝謝你,迪克。」
迪克一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手摘下臉上的太陽眼鏡。
當尤特和迪克的眼神交會時,不禁回想起昨天的纏綿而有些感傷。但是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你要小心一點。」
「你也是。想將柯魯布斯潛藏的黑暗暴露在陽光下,危險可是會愈來愈多的。」
有特點了點夠,他直勾勾地望著迪克的瞳孔。
「迪克,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這件事一定要傳達給迪克才行。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你要說什麼?」
「我一定會比你早一步找出柯魯布斯的,我決不會讓你殺了他。我要搶先逮補柯魯布斯,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尤特說出來後感到有些不安,因為這種口氣聽起來就像是正是宣戰一樣。
尤特並不想和迪克作對,但這宣言正是他下的決心。為了迪克,尤特想親手抓住柯魯布斯。絕不讓迪克的雙手染上柯魯布斯污穢的鮮血。
從限載起,尤特要拋開一切私情,以一名探員的身份的身份繼續追緝柯魯布斯。
「走自己相信的道路就行了。」
迪克眼神中沒有憤怒、寂寞、煩躁、絕望,有的只是一片虛無。
那毫不動搖的藍色眼眸就像在世界勁頭處的湖泊。尤特投下的小石子連一片漣漪都記不起,就這樣無聲的被吸入了湖底。
如同尤特花了一整夜才下定決心一般,迪克也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我還是一直很怕你呢,因為只有你能讓我感到不安,決心產生動搖。不過我總算想清楚了。就像你走上你認為對的道路一樣,我也要走出我自己的路。」
「迪克……」
兩人之間的紅線在桀魯卡監獄的時候斷了開來,又神奇地在距離二千八百英里遠的這條街上再次連接在一起。如今,聯繫著兩人的命運之繩又要再度鬆開了。
但這次卻是兩人所下的決定。不是被任何人強迫的,而是靠自己意志所下的決心。
尤特在心中對迪克訴說著自己的心情。
如果你註定要孤獨的帳鬥,那我也要飛向那片孤寂。
如果不停追殺柯魯布斯是你的宿命,那我就要抓到柯魯布斯,解除你身上的魔咒,就算會被你怨恨也好……
「尤特,好好聽著。」
迪克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煞車。
「你的行動一定要像在薄冰上走路一樣慎重。只要踏錯一步,在抓到柯魯布斯之前,你們就會命喪黃泉了。要知道,那些傢伙不會因為你是FBI就手下留情的。」
聽到迪克的忠告,尤特忍不住反問道:
「那些傢伙?是指史密斯•巴克斯公司嗎?」
迪克搖搖頭,再度戴上太陽眼鏡。
「你真正的敵人,是躲藏在白宮裡的巨大猛獸。」
白宮?
在尤特啞口無言的瞬間,迪克發動車子疾駛而去。
「迪克……」
很快的,迪克愈離愈遠了。
尤特只能呆站在原地,目送白色廂型車飛馳而去。


後記

各位讀者好,我是英田。這是我再Chara文庫發行的第二本書。
本書是在去年九月時發的《誘惑的枷鎖》續集。如果沒有看過第一集的讀者們,一定要去買來看看尤特赫迪克相遇的故事喔。
第一集的故事舞臺是在監獄裡。我對監獄故事原本就十分入迷,所以在寫的時候十分開心。但我卻全然不知這種類型的小說設否能引起讀者共鳴,因此感到相當的不安。
但是我收到一大堆信件表示很喜歡這個作品,顯然讀者們的胸襟比我想得要大上許多。我一邊哽咽地說這「這真是太好了……」, 一邊沖到租店把之前想想看得見愈電影界回來好好享受一番,接著就開始第二集的寫作。
筆者把對監獄的狂熱站時放到一旁。這一集的重點是迪克朝思慕想的心願,也就是和尤特在乾淨的床上翻雲覆雨。迪克•邦佛特(假名),一名為了和尤特親熱而訂披薩德男子……
其他再度登場的角色還有受到大家熱情支持的尼特。因為有許多讀者寫信要求讓他在篤定廠,所以我就讓他友情客串了一下。和之前一樣, 尼特仍然是一名指對尤特溫柔的男人。與其說它是朋友,倒不如說是守護著寶貝女的囉嗦老爸吧。
而羅布這個新角色和尤特之間的微妙互動也相當精彩(笑)。雖然他很愛開玩笑,但在尤特調查案件時卻給了相當大的幫助。羅布在第三集也會繼續支持尤特喔。
這次的插花也是由高階佑老師負責,非常感謝您為了這本書畫了美麗的封面。擺著性感姿勢(?)的尤特根戴眼鏡穿黑西裝的迪克,不管是哪個角色都讓我看的渾然忘我呢。您票量的插圖真得棒了我不少大忙,實在是太感激您了。下一本書也要繼續請您多多指教囉。
另外,負責本書的M編輯,這一次也造成您許多的不便,真是非常的抱歉。在一片混亂下,您始終開朗的對我說「一起寫出好作品吧」。有了您的鼓勵,才讓我能不半途而廢寫完這本小說,真得非常謝謝您。
順道一體,這次的標題「DEADHEAT」,在日本一般是用在白熱化的賽事或拉鋸戰上,而在英語中它指的是平手或是難分軒輊的比賽。我覺得後者的意思更接近本片的感覺呢。
要暗殺柯魯布斯德CIA和要逮捕柯魯布斯的FBI,選擇不同道路的尤特和迪克在本篇中雖然再度分離,但在第三集中就可以有一個完整的結果了。
追捕著柯魯布斯的尤特和迪克。接下來它們之間到底會有什麽樣的進展?請讀者們一定要看到去後喔。

二零零七年二月
英田沙希



誘惑的枷鎖1  DEADLOCK誘惑的枷鎖 BY 英田サキ

http://ds-hk.net/viewthread.php? ... 69%3B%2B%2312461%3B



誘惑的枷鎖3  DEADSHOT致命的枷鎖 BY 英田サ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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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janet_lam 於 2009-12-20 23: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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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文喔
迪克很溫柔呢
尤特也很溫暖
第3集好期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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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文喔
迪克很溫柔呢
尤特也很溫暖
第3集好期待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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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果然也好棒嗷嗷!!
那時迪克很冷淡的對待尤特讓人好不捨啊~~><
尤其是"……迪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你在何方,我都會向上天祈求你的幸福。"這一句QAQ
幸好迪克也到極限了~~
是說原來迪克是大醋桶!!!我想是尼特那時用拇指撫摸尤特臉頰時 吃的醋吧))
孩是說擁抱時也有XDDD
非常謝謝大大分享~~我想我會去買實體書(鼻血(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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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第二集終於看完了
之前有抓一些高階佑老師的插圖
文字與插圖交互閱讀更是感動
英田サキ和高階佑兩位大大的作品
真是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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