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但是，再怎麼不甘心也來不及了，車子已經駛入一座獨棟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才踏出車外，兩人又被那群西裝筆挺的男人簇擁著，進入電梯之中。
回到家裡的闕君揚保持無言，即使有滿腹的疑問，夏捷還是隻能無奈地仰望著每層樓顯示的數字，等待謎底揭曉的那一刻。
很快地，電梯在最頂層的十三樓停下。
電梯門流暢地開啟，夏捷嘆口氣，跟著闕君揚的背影走出那狹窄的空間。
就在下一瞬間，眼前開闊的景象，卻緊緊抓住他所有的目光。
寬廣的白色墻壁上，揮灑著大膽又鮮艷的紅與橘。
然而，仔細一看才發現，墻上不斷延伸展開的是鳥類狂野揮舞的羽翼，正被包裹在艷紅的火焰之中，既被火焰所燃燒，也被火焰所交熔。
那這一瞬間，他的耳邊幾乎可以聽見烈火燃燒時的轟然巨響，以及鳥類振翅飛翔的聲音。
「這邊請。」
強勢的提醒之下，所有不屬於現實的聲響立刻消散無蹤，夏捷只能選擇跟著對方繼續前進。
離去前的最後一瞥，卻發現貼近挑高天花板的墻面，龍飛鳳舞地題著黑色草書字體─
『南之王夏之炎』
這是什麼意思？…
強迫自己暫時放空思緒的夏捷，發現需要思考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即使所有的問題都尚未獲得解答，一行人已經來到「南朱廳」前，而身旁的闕君揚看起來更加侷促不安和焦躁，沉靜而凝重的空氣中，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雖然夏捷很想開口問一聲「你還好嗎？」，但不想讓自己表現出關心的態度，他還是硬生生地把話吞回肚子裡。
這時，細緻的雕花木門在眼前霍然開啟，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出現在門後，即使長相併不算特別突出，身高也僅屬中等，但那修長的頸項與四肢，和黑亮柔順的短發，讓整個人散髮著與眾不同的優雅氣質，與現場彌漫的肅殺之氣更顯得格格不入。
而一直對兩人緊迫釘人的保鑣們，也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
「程秘書。」
只是點點頭也顯得優雅非凡的男人，輕緩地邁開步伐，走到闕君揚面前。
「君揚，你回來啦？」
闕君揚的臉色難看得令人害怕，但男人似乎不以為意，兀自展露著有如兄長般的微笑。
「進去吧！董事長在等你。」
依舊一言不發的闕君揚，彷彿將對方視若無睹。突然間，夏捷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緊緊抓住。
「喂！…」
夏捷小聲地表達抗議，卻在抬頭之際，看到那一向強勢的側臉，竟然浮現出一絲慌亂，瞬間涌現的稚氣和脆弱，反而讓他難以掙脫那傳達出求救訊號的掌心。
於是，夏捷只能無奈地放棄掙扎，跟著臉色極度難看的闕君揚，走進了南朱廳。
木頭特有的香味彌漫著，刺痛了他的眼，泛起淚水的模糊視線中，只見廳內恍如小型的會議廳，但所擺設的全是古色古香的木製傢具。
而大部分的掛畫、地毯、擺飾，也都只有一個面貌，就是和壁畫一樣被火焰包圍著的飛鳥…
很快地，夏捷發現闕君揚所尋找的目標，是坐在皮制沙發上翹著過長雙腿的中年男性，正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兩人的接近，像在鑒定物品的視線，令夏捷感到非常不舒服。
那張擁有熟悉的傲然神采，但顯得更加沉穩成熟的面孔，掛起令人畏懼的森然冷笑開了口。
「君揚，好久不見。」
「老爸…」
似乎很不想開口的闕君揚，還是敷衍地喚了一聲。
「聽說你又加入一個新的樂團了。」
雖然依舊帶著冷冷的微笑，但語氣中卻充滿了駭然的威脅意味。
「你就是要跟我唱反調就對了。」
「我只是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
同樣高挺的鼻子發出不屑的冷哼。
「你早就該認清，只要你還姓闕的一天，你根本沒有資格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對你已經算是諸多讓步了，練排球也就算了，至少可以讓你混個大學念。但是，叫你不要再浪費時間搞什麼樂團，你就是要玩。」
浪費時間？
原本只想置身事外的夏捷，聽到這樣的發言之後，瞬間在心頭燃起了一把無名火。
「一天到晚敲敲打打，吵得要死，我也聽不出來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我很清楚，你是玩不出什麼名堂來的，別跟那些愚蠢的人一起胡鬧。」
「愚蠢的是什麼也聽不出來的你吧！」
再也忍無可忍的夏捷，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衝動，發出不平之聲。
無視於闕君揚訝異的目光，夏捷兀自宣泄出隱忍已久的憤怒情緒。
「不知道自己兒子擁有的才能，也不認同他的成就，那你何不把他當成狗一樣關在家裡調教就好。」
「狗？」
冷冽的雙眼迸射出利刃般的光芒，被那寒心刺骨的目光注視著，夏捷也很意外自己並不覺得害怕。
即使他討厭這個小鬼，卻無法不認同他的才能，也無法忍受自己所重視的夢想被污辱。
雖然其它人連氣都不敢喘地為他擔心，但已經捋著老虎鬚的他，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退縮。
但散髮著逼人氣魄的臉上卻不見慍色，微微牽動著充滿興味的嘴角。
「真是大膽的寵物…」
「我不是寵物！」
對於夏捷的抗議充耳不聞，比想象中更高大、更具有壓迫感的身影，自沙發上站起身來，逐步朝自己逼近。
即使逐漸感受到愈加沉重的脅迫感，夏捷還是昂起臉，不認輸地迎上那駭人的視線。
「臉蛋是挺不錯的，明明長得像個偶像明星，卻有這麼倔強的眼神。」
有力的手掌扣上自己的下顎和臉頰，即使對方只使用單手的力量，卻足以牢牢禁錮住他的臉龐，不客氣地打量著。
「放手！」
即使掙扎令自己的下巴痛得像要脫臼，夏捷還是不肯屈服地想要擺脫對方，卻依舊像被捕蠅草困住的弱小昆蟲，除了弄傷自己之外，仍無法逃脫，但絕不就此臣服。
「我叫你放手！」
「就是這樣的表情，難怪迷得君揚神魂顛倒…」
「老爸，夠了！」
在發出怒吼的闕君揚衝過來之前，緊扣著自己的手終於鬆開，才剛獲得釋放的夏捷立刻被闕君揚一把拉到身後。
「總之，在我的目標達成之前，我是不會離開樂團的。」
發表絕不屈服的宣言之後，闕君揚毫不猶豫地拉著夏捷轉身就走。
「我們走。」
「好啊！你就試試看吧！」
同樣冰冷卻充滿威脅的話語自身後傳來。
「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我可不敢保證你們會發生什麼事情。」
聞言的闕君揚瞬間有些遲疑，但很快地又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南朱廳。
在經過被喚作秘書的男人面前時，夏捷發現男人正以擔心的表情注視著兩人，也察覺到對方視線闕君揚，雖然短暫地停下腳步，但在雙方都欲言又止的氣氛下，很快又拉著他快步離開。
或許，自己剛才做了太過魯莽的事情…
雖然夏捷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那個小鬼強出頭，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第六章
兩人搭乘著電梯在七樓停下，和來時的凝重氣氛一樣，闕君揚仍舊繃著一張臉走出電梯，但緊握住他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通過小型的玄關後，和南朱廳一樣寬廣的空間，擺設著豪華音響設備、電漿電視…所有隻能在電影裡看到的奢侈品都一應俱全，宛如奢華的小套房。
然而，直到看見坐落在房間底端，寬大到令人咋舌的雙人床，夏捷才訝異地發現，原來自己正站在別人的「臥室」裡。
唯一不再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同樣出現在地毯或是掛畫中的飛鳥…
「這個…到底是什麼？」
順著夏捷所指的方向看去，闕君揚臉上露出苦笑。
「那個啊…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怎麼說？」
只想解開疑惑的夏捷，只是凝望著欲言又止的闕君揚，催促他說下去。
「是你要問的喔！…」
嘆了口氣之後，有些躊躇的闕君揚還是開了口。
「你知道四聖獸嗎？」
「四聖獸？…我記得是青龍還是白虎什麼的…」
「以前的人相信，這些被獸形化的神衹，代表了不同的權力與力量，或者掌控了季節和方位。」
闕君揚小心翼翼地觀察夏捷有繼續聽的意願，才安心地繼續說下去。
「代表東方與春季的青龍，代表西方與秋季的白虎，代表北方與冬季的玄武，還有…代表南方與夏季的朱雀。」
在夏捷的腦海中，縈繞著當時火焰頂端浮現的『南之王夏之炎』，他終於有點明白那六個字的意義了。
「很久以前就與我們共同結盟的四個家族，都對這樣的力量深信不疑。在我們闕家，信奉的就是朱雀。」
闕君揚一邊訴說著一切來龍去脈，卻一邊露出連自己都感到尷尬的表情。
「聽起來很迷信吧！這種觀念已經不合時宜了，有時連我自己都覺得滿可笑的。」
「我倒覺得，這沒有什麼可笑的。」
仰望著掛畫所描繪的火焰中，勿自展現艷麗姿態的朱雀，這象徵著夏天的獸形神衹，竟然讓他產生了近似親切的認同感。
「這是你們的信仰和寄託，像你們擁有悠久歷史的企業家族，傳承這樣的觀念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或許吧…」
終於展現輕鬆表情的闕君揚，也仰望著掛畫中的火紅身影。
「不過，與其說這是一種信仰，不如說是我們維繫家族信念的重要象徵。」
「的確。」
夏捷仔細地環顧了整個房間，雖然散落的衣物、CD和運動裝備，讓整個空間透露出年輕的生活感，但太過奢華的擺設以及隨處可見的神秘圖騰，總訴說著臥房主人的非凡背景。
「在這裡，所有我看得到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你們守護神的蹤影…」
「不光是你看得到的地方…」
寬而薄的脣，瞬間揚起苦澀中又帶著驕傲的微笑，但夏捷還無法明白背後的意義。
「根據傳統，我們家族繼承人成年的當天，就意味著必須開始承擔整個家族的興衰，也必須傳承來自聖獸的守護與祝福。所以…」
只見闕君揚緩緩地轉過身去，交叉著的結實雙臂，伸手抓住身上名貴的黑色T恤，在夏捷目光的注視之下，迅速而流暢地往肩上掀開。
剎那間，同樣火紅狂野到令人驚艷的神妙禽鳥，就在那寬闊的背部，放肆地展翅。
那是，象徵著負擔與守護的朱雀…
想到如此絢麗的景象如何刻劃在眼前的年輕軀體上，夏捷覺得自己所有的感官知覺也為之刺痛起來。
「一定很痛吧…」
「我說了，那是一種象徵。」
撫平上衣後回過身來的闕君揚，臉上漾起同樣的苦澀與驕傲。
「如果連這樣的痛楚都受不了，或許就沒有資格成為背負重任的繼承人吧！」
「你的母親，一定也會覺得很痛的…」
不知道為什麼，夏捷突然想起已去世一年多的母親，總握著他練球後紅腫的手臂，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或許，追逐自己的夢想，或是擔負起重責大任，都需要擁有承受痛苦的臂膀，但是，總會有個溫柔的眼神為自己擔憂，為自己付出關懷。
但是，闕君揚俊美的側臉上，卻是一逕的漠然。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連我的母親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她的感覺。」
雖然是悲傷至極的話，但闕君揚的表情卻淡然到近乎麻痺。
「從小要我叫媽媽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她們沒有一個人像是我的親生母親。」
夏捷望著那擁有融合東西方特質的臉龐，所散髮出濃烈的東方氣息，彷彿承襲了父親的王者氣魄。而那深邃五官，絕對是來自一個擁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女性。
「不過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我小時候叫哥哥姊姊的也不少。直到我到念了國中以後，才知道那些人其實都不是我真正的家人…他們不過是我老爸所養的愛人或寵物罷了。」
回憶起那強力攫住自己下顎的手指，又占據了他的知覺，讓夏捷下意識地撫摸隱隱作痛的臉龐。
如此恣意擺布他人的身體與靈魂，並以此作為炫耀和權力的象徵，令他噁心到頭皮發麻。
「你有看到我老爸的秘書吧？他以前也是那些人裡面的其中一個。只不過我老爸覺得他還滿聰明的，就把他留下來做事。不然，以老爸的壞習慣，沒有人可以待到過三十歲生日的。」
「你爸這樣做，你不覺得過份嗎？」
面對夏捷語帶責備的質問，闕君揚只是冷冷地笑著。
「我只知道，硬是壓抑自己有多痛苦。有時候，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莫名的燥熱不斷地驅使我的行為，我沒有辦法控制，也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好象我不做些什麼，就會整個人爆炸。」
突然間，夏捷開始有些理解，這個小鬼自大且蠻橫不講理的態度，究竟從何而來。甚至他以前荒淫無度的卑劣生活，也都有跡可循。
因為，在他的體內，流著同樣高傲、無禮，而且淫亂的血液…
夏捷嘆口氣，這些用一整層樓當作會議室或臥室的有錢人，難怪會有扭曲到令人厭惡的價值觀。
再富麗堂皇的屋堂，再奢侈浮華的享受，只會埋沒了身為一個人的自尊，以及需要揮灑與發掘的真正自我。
在這樣的矇蔽之下，缺乏來自家人的真摯關懷，對待他人的應有態度也一再被曲解，所以，才會造就了眼前這個空有完美軀體，卻擁有腐敗靈魂的少年。
或許他可以展現身為繼承人的堅強一面，但他在情感上的缺口，卻無從獲得填補。
突然間，夏捷覺得自己漸漸可以原諒那個小鬼以往的無理與任性。
第七章
「所以，我打排球、打鼓…我想，多少可以減輕一些焦躁吧！」
闕君揚看起來具有超齡成熟的臉龐，又顯露出少見的稚氣，高大的身軀貼近了夏捷，伸手撫摸著他的下顎。
「可是，看著你的時候，那種難以忍耐的感覺又回來了，好象有什麼東西要衝出我的身體…」
「你不能期待我會為你做些什麼。」
轉頭避開了闕君揚的觸碰，面對注視著自己的熱切眼神，早已習慣沐浴在這種目光下的夏捷，只是冷靜地看著對方。
「我剛會開口，並不是為了你，而是我無法忍受你爸所說的話。」
「我想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或許我老爸說得對，我已經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俊美到令人目眩神迷的臉龐，再度浮現出追求慾望的渴求，但夏捷知道自己無法繼續承受如此情感帶來的壓力。
「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無法給你什麼回應。」
言盡於此，夏捷已經不想一再地強調自己的拒絕，即使會讓對方受傷，但這是他一貫的作法。
然而，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卻馬上察覺有什麼危險預感正在接近，還來不及回頭，強力的擁抱就已經自身後襲來，緊緊地包裹住自己瞬間輕顫的身軀。
「我也已經說過…上一次是我手下留情…」
緊貼住自己的胸口，傳來陣陣強烈的心跳聲，宛如波濤般拍打著他的背脊，不斷動搖他的勇氣。溫熱的氣息，貼近耳朵侵入體內。
「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你…」
話還未說出口，身體已經被強迫轉回對方面前，再被推倒在沙發上，一切動作快到思緒都還跟不上，那雙布滿征服慾望的瞳眸已經近在眼前。
「你又想做什麼？」
「那還用說嗎？」
熟悉的笑容回到闕君揚的臉上，是那強勢而又自我的笑容。
「這裡可是我的地盤，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只用單手便將自己的雙手推壓在頭頂，另一隻手毫不客氣地伸進自己的上衣之中，赤裸的肌膚被直接觸碰著，灼熱到驚人的掌心，讓夏捷的身體瞬間訝異地彈跳了一下。
「我想要你…從我第一次聽到你的歌聲，看到你唱歌時的神情開始，我就一直很想要你…」
整個身體被對方的體重牢牢壓製著無法動彈，貼著肌膚滑動的手，帶來淫靡的觸感。
夏捷咬緊了下脣，要自己別隨著這種老練的挑逗所影響，但毫不隱藏地訴說慾望的低語，卻讓他的心再度狂跳。
「我要你眼裡只有我，只能想著我的事情…」
鑒賞過上半身的掌心，逾越了應有的界線來到腰際，隔著擁有特殊材質的運動長褲徘徊輕撫之後，竟企圖沿著腰部的束口探進內部。
「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嗎？」
一直靜靜地任憑對方動作的夏捷，在感覺到陌生指尖直接觸碰到自己下腹的同時，冷冷地開了口。
「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的身體，我想你應該很輕易地就可以得到了。但是…」
知道對方停下了所有動作，等待自己接下來的話語，夏捷繼續述說著內心的想法。
「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心，如果你要我只在乎你一個人，那麼，以現在的狀況而言，絕對是不可能的。」
「是這樣的嗎？…」
脣邊吐出模糊的低吟，那以全身製造的壓迫感，終於漸漸消散。
在對方松懈防備的情況之下，夏捷立刻脫離了籠罩著自己的壓力，迅速站起身來，定定地望著還陷入沉思中的闕君揚。
「所以，請你想清楚，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還需要想嗎？」
勾起電人微笑的脣邊，毫不遲疑地做出回應。
「我都想要啊！」
真是個貪心的小鬼…
夏捷雖然在心中如此抱怨著，但他其實早就明白，也許對方的回答就是這樣。
仰著高傲笑臉的闕君揚，語氣中透漏著了然於胸的覺悟。
「不過，我想你要說的是，如果現在我只要了你的身體，就永遠得不到你的心了吧！」
「或許吧！…」
然而，即使對方沒有做出什麼不軌舉動，他也無法付出他的心。
露出苦笑的夏捷，總是不斷傳達出要對方死心的訊息，但闕君揚似乎不願接收這樣的訊息。
「那麼，我們就按部就班來吧！」
闕君揚昂起自己擁有王者般高傲與自信的臉龐，像施捨妥協似地望著夏捷，然後以輕柔的動作抱住他，輕輕將頭抵在自己才剛撫觸過的腰際。
「我會讓你也想要我，讓你沒有我就不行。」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非要哪一個人不可的。」
母親去世後半年，父親就有了新的對象。
江離開樂團之後，他們就找了另一個鼓手取代他的位置。
失去了江在身後守候的自己，依舊和往常一樣渴望歌唱，努力繼續生活下去。
而江呢？或許也在沒有自己的情況下，繼續過著自己的日子…
誰都沒有資格責備誰，沒有了對方而能繼續存活下去，也是一種勇氣。
所以，只有沒經過多少失去和生離死別的孩子，才會執著於一個等不到的人，才會以真誠卻愚蠢的情感，訴說著遙不可及的決絕。
「或許吧！但我知道，現在的我非要你不可。」
年輕卻強勢的眼神，擁有忍受紋身痛苦的毅力，宣示著自己的堅決與不畏艱辛。
「如果，你有自信不會被我動搖，就不要想要逃開。因為不管你躲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是嗎？…
原來被這個難纏的少爺盯上之後，他已經無處可躲了啊…
嘴角泛起無奈的微笑，夏捷俯視著稚氣得令人啼笑皆非，卻堅毅得讓他欽佩的闕君揚，終於深深體認到，自己將來的日子或許會越來越難過了。
第八章
鼓棒敲打著心臟的強烈節奏下，吉他與貝斯奏出令人血液為之沸騰的旋律，沉浸在與喉嚨深處產生共鳴的激烈樂聲之中。
閉上眼，用全身去感受蟄伏在體內已久的渴望，等待爆發的那一刻，等待那股共鳴，從喉嚨深處涌現的瞬間…
於是，睜開雙眼，綻啟雙脣。
「Hearmycries,hearmycalls,lendmeyourears,seemyfall…」
聽到從自己口中發出的聲音，在撼動全身的音樂聲中應和，在交融的瞬間，熱切的興奮感就像一股熱流爬滿所有神經，連指尖也為之顫抖。
「…breakthefaith,fallfromgrace,tellmelies,timeflies,closeyoureyes…」
這是他期望已久的感動，在自己與同伴激盪的音樂中，享樂、沉溺、墮落…
「Comewithme…」
享樂、沉溺，以及墮落…
緊握住麥克風的手支撐著即將隨之崩塌的身體，只能忘情地搖晃著。但在這近乎沉淪的愉悅之中，一股熱切的視線卻緊緊跟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闖入他最私密的領域。
但是即使沒有回頭，他也清楚地知道是誰投射如此狂亂糾纏的視線。
於是他用盡全身的力量，吶喊出宣戰般的歌詞，轉身望向埋藏在鼓後，卻依舊耀眼的身影。
「…Iwannafightyou,I’llfuckingbiteyou…」
然而，對方卻像早已等待這一刻似地，以勝利王者般的俊美笑靨，直接與他的視線交纏，訴說著他正誤入陷阱。
是的，對方就是在等待自己回頭看他的那一刻！
夏捷懊惱地咬住自己的下脣，只能恨恨地瞪著炫耀戰果的闕君揚，缺少了主唱的音樂聲，很快地跟著停擺。
「喂！Summer，你怎麼啦？」
身為團長的秦紹宇首先出聲，在樂團歷經風風雨雨之後，對於任何一件差錯都感到敏感。
「是不是忘詞啦？這首歌的歌詞還滿長的。」
「嗯…」
還不知如何回答的夏捷，收回緊扣在闕君揚臉上的目光。看到夏捷不置可否的樣子，趙亭軒開始翻起樂譜後面的原曲歌詞。
「下一句歌詞是什麼…看一下…」
「Youcan’trun,youcan’thide,nosurprise,closeyoureyes…」
從不可能出現歌聲的鼓堆中，傳來低沉的歌聲。
「Comewithme…」
面對其它成員不可置信的眼神，闕君揚只是露出自在的淺笑，但看在夏捷眼裡，聽在耳裡，卻像是在嘲笑他再也逃不掉，躲不了…
「闕還挺用功的嘛！竟然把歌詞也背起來了。」
身為樂團中少見的溫和派，趙亭軒略過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毫不扭捏地稱讚著闕君揚。
「我只是剛好喜歡也這首歌罷了。」
「不過這種饒舌風的歌曲，歌詞的確比較難背吧！」
為了替忘詞的夏捷解圍，秦紹宇立刻接著開口。
「反正在最後排演前好好背起來就可以了。可是，我們不是說好把那個F開頭的字拿掉嗎？」
「對不起，太久沒這樣好好唱歌了，情緒一下子上來，就忘記了…」
夏捷露出苦笑，他總是無意間被那個小鬼激出自己黑暗且難以控制的一面。
「辛苦你了啦！但是，我想這首歌當開場，應該很快就能炒熱現場氣氛吧！」
為了學校十月舉辦的迎新晚會，受到學生會邀請開唱的團員們，無不為了這場堪稱盛大的公開演出加緊練習，就算沒有團練的時候，也努力地自行練習。
今天第一次的排練，雖然在莫名其妙的原因下中斷，但成果還是讓所有人感到滿意。
「所以，雖然這首歌的難度比較高，大家就辛苦一點吧！為我們的重新出發來個完美開場。」
回應著秦紹宇振奮的發言，其它團員也報以贊同的微笑。
「對了，今天學生會會長告訴我，表演時間又多了五分鐘。」
「真的嗎？」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的臉上立刻浮現出複雜的神情。
可以增加表演時間固然令人興奮，但是在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要準備另一首歌，時間似乎有點趕。更何況，看到秦紹宇熱血的表情，大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所以，該是發表自創曲的時候了。」
「咦？」
「我就知道！」
夏捷無奈地扶著額頭，趙亭軒苦著一張臉，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闕君揚，則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喂！我快要考試了耶！」
「我還要練球，沒有時間寫歌詞啦！」
面對團裡作曲作詞的常態班底紛紛表示抗議，秦紹宇只是不慌不忙地搖搖他的手指。
「小趙你放心，這次的作曲就交給我吧！我早就寫好一首等著發表啦！」
「那歌詞咧？」
夏捷沒好氣地瞪著秦紹宇，但對方只是耍賴地攤攤手。
「你寫啊！」
「我不是說了我沒時間嗎？我們球隊終於補齊了舉球員，很快要跟中文系友誼賽了耶！」
「還真是個大忙人耶！」
闕君揚語帶嘲諷的口氣，果真再度吸引了夏捷憤恨的眼神，夏捷知道身為體保生的闕君揚也固定會到校隊練球，說這樣的話，似乎是為了諷刺自己有誇大忙碌之嫌。
「抱歉喔！我們這個只有六個人死撐的小球隊，不像你們校隊能輕鬆又有系統的好好練球。」
「幹嘛這麼激動啊？」
闕君揚多少對排球社和校隊大部分成員間的衝突也有耳聞，踩到地雷後，只是一臉無辜地聳聳肩。
「如果你真的沒時間，歌詞就由我來寫好了。」
「你來寫？」
夏捷刻意吊高的語調，露骨地表達他的質疑，但身為團長的秦紹宇似乎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這個主意不錯，還可以藉著這首歌讓大家認識我們的新成員。」
「你是說真的嗎？」
夏捷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認真的秦紹宇，連趙亭軒也露出樂觀其成的笑容。
「我也覺得會有不錯的效果，說不定可以讓闕一戰成名，以前的歌迷會比較容易接受他。」
「那也要他能寫出好東西啊！…」
夏捷自知任性地嘟囔著，因為將來要唱出這些歌詞的是自己…然而，在深深地嘆口氣之後，只能選擇接受多數成員的決定。
「喂！小鬼，你要寫就給我寫好一點，要是作出什麼爛歌詞，我是絕對不會唱的。」
「這你不用擔心。我在別的樂團待著的時候，就有作詞的經驗了。」
闕君揚的嘴角揚起輕鬆的弧線。
「如果你覺得我寫的不夠好，你可以選擇不唱。」
「Summer，闕都這麼有誠意了，你就不要再龜毛了吧！」
「我哪裡龜毛啊！」
不滿秦紹宇自始至終都在幫那小鬼答腔，夏捷不免皺著眉表達不滿。
「我都說要唱了，你還想怎樣？」
「那就太好啦！」
終於放下心頭那塊大石頭的秦紹宇，絲毫不在乎夏捷的臉色，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討論起後續問題。
「所以說，我們那天應該要怎麼介紹闕咧？」
「還需要介紹嗎？…他應該…夠有名了吧！」
看到趙亭軒意有所指的苦笑，夏捷在心中暗自點著頭，這個花名在外又惡名昭彰的小鬼，還是把他藏在鼓後面讓別人看不到就好。
「喂！夏捷！」
夏捷的眉頭皺得更緊，全世界敢這樣叫他的，就只有一個人。
轉頭一看，闕君揚像叫小狗一樣對他勾勾手指，示意要他靠過去，雖然對於對方這樣的舉動更感到不悅，但夏捷決定要好好教育那個不知死活的小鬼，順便賞他一記白眼。
「都跟你說了，不準叫我的名字…」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寫新歌的詞嗎？」
「不想…」
看闕君揚故作神秘的表情，夏捷還是不給面子地擺出冷漠的臉孔，但是那張俊帥的臉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兀自掛著蓄滿電力的微笑。
夏捷知道，不讓這個小鬼講講話，他是不會就此罷休的。
「既然你想說，我就聽啊！」
「那我告訴你吧！」
高大的身軀從鼓堆中站起，微微彎著身，湊近夏捷的耳畔。
「因為…我想聽到我對你的心意，從你的嘴裡唱出來…」
「你？！…」
還來不及說出抗議的話語，耳殼上感受到的濕潤和刺痛，讓夏捷立刻反射性地捂住被輕咬的耳朵，直到意識恢復運作，馬上狠狠地瞪著闕君揚得意又討厭的笑臉。
這個小鬼，還真是令人片刻大意不得！
第九章
『手臂要夾緊，手要直，雙腳移動要靈活！』
『你是一棵樹嗎？站那麼直幹嗎？球來了你怎麼跑？』
『會痛嗎？這點痛都受不了，你要怎麼去接更強的球？』
父親的怒吼聲似乎還在腦海里縈繞，汗水從額際滑過細緻的臉龐，在線條姣好的下顎滴落，雙頰因激烈運動而暈起一片淡紅，微啟的櫻紅雙脣溢出喘息之後，又緊緊地抿住。
在球場暈黃燈光的照射下，疲憊到幾乎潰倒的身軀，憑著殘餘的意志力，支撐著顫抖的雙腳，站立在平坦的地板上。
即使端正的容貌因而顯得狼狽，雙眼卻依舊透露出不肯服輸的強烈意志。
『再跑快一點啊！你要是累了，隊裡靠誰接球？』
『不能只用手去接球啊！你的身體不會動的嗎？』
『動作再快一點！』
只要面對的挑戰難度越高，以往的記憶又開始更生動地在腦海中一再播放，與眼前面對的困難重迭，指引他破解劣勢的方向，挑起他燃燒的內心，以及他跨越強者的劇烈渴望！
「夏捷！看好啊！」
比自己高大壯碩的身影，就在一段距離外輕鬆地抬起手臂，注視著自己傳送過去的球，毫不留情地猛地揮動手臂，在意料中劇烈的爆裂聲裡，彷彿被狠狠轟擊過的球，卻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夾雜駭人的力量，朝自己眼前直衝而來。
雙眼還是因為求生本能而無意識地閉上，但已準備好的身體也同時作出反應，接觸到火燒般球面的手臂，瞬間感受到比想象中更灼熱、更劇烈的疼痛，彷彿震落了手臂上所有的肌肉，擰碎了裡面的骨頭。
「碰！」
雖然擁有了承接住球的充實感，但身體再也無法承受如此痛徹心肺的衝擊，只能放棄地仰後倒下。
「哈啊…哈啊…」
仰躺在球場上，無法抑制的喘息放肆闖出口中，起伏不定的胸口像要吸盡所有空氣似地，劇烈地浮動著。
「你還好吧？」
一派輕鬆的俊美臉龐在上方浮現，看到闕君揚皺起的眉頭上只沾染了些許的汗珠，夏捷不甘心地保持沉默，只用眼神鎖緊了似乎要來嘲笑他的人。
「幹嘛這樣瞪著我，我只是擔心你，先開口找我練球的人可是你喔！」
「呼…我…我很好…不用你…擔心…呼…還有…」
「嗯？」
看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夏捷還想說些什麼，闕君揚將耳朵貼近只能擠出破碎話語的脣邊。
「不要…叫我的名字…」
「真是的！我還以為你終於要接受我的心意了呢！」
明知道不可能還總是要嘴硬的闕君揚，趁夏捷無力鬥嘴的時候大放厥詞。
「你也真是堅持耶！我倒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啊！很適合你。」
仍舊只換回一記白眼，闕君揚在夏捷身旁坐下，將自己的臉湊近那不斷吐出狂亂氣息的嘴角，貪婪地感受對方灑在自己面頰上的溫熱。
雖然很想伸手推開那囂張的臉龐，但夏捷現在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比起我們家倚靠權勢偽裝的氣勢，你反而更像個天生的王者。尤其那雙充滿力量的眼睛…」
寬大的手掌貼上自己的臉龐，夏捷看著闕君揚近在咫尺的深邃瞳孔，任由對方以粗糙的指腹肆虐他的眉角和睫毛。
「不管是唱歌，還是在打球的時候，都美得讓我幾乎克制不住自己。」
「你…你什麼時候…想…想克制了…」
終於可以說出比較長的字句，夏捷用眼神恫赫著闕君揚，以免對方趁他沒力的時候，繼續做出侵犯的舉動。
「你說得沒錯耶！所以我應該在這裡就侵犯你。」
明明知道兩人之間早已有所協議，但闕君揚的玩笑話還是常讓夏捷感覺到被羞辱的感覺，怎麼聽都像是在嘲笑他無力反抗，像是在宣示他總要一天要臣服於對方。
好吧！或許自己確實是自討苦吃…
與中文系的友誼賽就要到來，停滯許久的社團氣氛也因此熱絡起來，即使一開始因為隊長的反對而興起軒然大波，但現在所有社員都對這次的比賽非常期待。
但是，因為剛好湊齊六個人，所以自己無法安心地擔任自由球員的角色，但是已熟悉自己守備區域的夏捷，如果放棄的自由球員的身分，必須跟著和其它球員一樣參與輪轉，必須習慣每個位置的防守，並且掩護其它隊員，這讓他感到相當不安…
所以，為了在短時間磨練自己的能力，他還是決定邀請擁有不同等級球技的闕君揚陪他練習，沒想到，總是不可一世又自傲的闕君揚，竟然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還出借自己家中的室內球場做為練習場地。
沒錯，就在之前去過一次的大廈裡，竟藏著一整層的室內排球場…
家庭環境與背景的差異早已不勝唏噓，但是令夏捷難以承受的是，所有情況果真和自己預期的一樣，他面對這個一路都在排球上苦練鑽研的體保生，完全沒有招架之力，還慘到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任對方調戲。
但是，已經稍微恢復體力的夏捷，早已開始蓄積微弱的力量，準備伺機反擊。
「別露出那種危險的眼神，我不是說了會按部就班來嗎？」
似乎察覺了浮動的危機氣氛，闕君揚趕緊離開夏捷身邊，俐落地站起身來。
「那麼，親愛的陛下，您有什麼需要服務的嗎？」
「給我水…」
開啟有些乾涸的脣，夏捷放鬆了本來要撞擊對方的膝蓋，懶洋洋地鬆開手中空掉的礦泉水瓶，闕君揚的嘴角也跟著揚起誘人的淺笑。
「遵命！」
望著那逐漸遠去的寬闊背影，夏捷忍不住要嘆氣，即使自己得到這個真正擁有王者特質的人稱讚，他還是無法漠視自己天生在體格上的劣勢。
他不只一次地羡慕對方身上散髮著彷彿能撐天闢地的氣魄，也羡慕這樣的氣魄受到許多人的膜拜崇敬。
在那寬廣的背上，繪著美麗的朱雀，象徵通過苦難、承擔重責的烙印…
不過，自從那一次之後，他再也沒有看過那華麗展翅的姿態。
啊…好渴…
回憶起被火焰包圍的羽翼，和縈繞在耳邊的燃燒雜音，夏捷覺得自己的喉嚨也跟著乾渴起來。
遠遠地，擁有深刻五官的臉龐再度出現視線之中，寬闊的肩，以及結實卻修長的四肢，被包裹在名貴的球衣之中，以宛如踏上伸展台的步伐向自己走來。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從來沒有看過比闕君揚更適合穿運動服的人，但是那赤裸的背部，只有艷麗的朱雀才有資格棲息在此。
「水來了喔！」
俯視著夏捷躊躇的表情，闕君揚深黑的眼中帶著疑惑。
「幹嘛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背上的那隻…還有別人看過嗎？」
很訝異自己開口了，但夏捷還是仰望著對方等待答案。
「這個嘛！…」
沒想到夏捷也會對自己好奇，闕君揚竟然流露出有點不知所措的神色。
「除了我老爸和那個紋身師傅以外，會看到的人就只有兩種…」
「嗯？…」
「一個是我想要示威的對手，另一個…大概是陪我玩樂的對象吧！」
聽到後面答案的夏捷，立刻不悅地皺起了眉心。
「我可不是你玩樂的對象…」
「當然不是。」
闕君揚爽快地回答，但如潭水般雙眸，很快又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我承認，我的確無時無刻都想壓倒你盡情享樂，這是我的生理本能。可是，你也是我的對手，因為，你是唯一敢反抗我，又讓我無論如何都想得到的人。」
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的反抗激起對方的鬥志啊！
夏捷苦澀地笑著，如果自己不要這麼倔強，忍耐一下打發這個少爺，說不定可以少吃很多苦頭。
但是，這絕對不是他的作風，他有堅守的自尊和原則，什麼磨練都要忍耐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