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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總裁的蛇蠍情人 作者:糖心

總裁的蛇蠍情人 作者:糖心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637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你可不可以……」
  「不能!」
  「那你可不可以……」
  「……」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不能?!」
  「還是不能!」
  該死的!他可是堂堂伯溫家族的大少爺,
  這女人竟敢在短短的五分鐘內,
  連續拒絕他四次?!
  很好,他就喜歡夠嗆、夠辣、夠犀利的女人!
  既然她喜歡玩,他就陪她玩!
  他一定會讓她知道,
  什麼叫做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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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台大醫院

  「嗚哇,嗚哇……」

  一陣嬰兒哭泣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喬治.伯溫鬆了口氣,急步走向抱著嬰兒的護士。

  他,是英國首富,帝國企業的繼承人。

  在一次宴會上,他遇見了台灣十大企業之一的寒氏企業總經理寒夢纖,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名被商界稱為一大奇跡的女強人。

  雖然寒氏實力不弱,但與帝國企業相比,就宛如一個天,一個地,相差太遙遠了,因此他們的相愛,遭到了伯溫家族的強烈反對。

  寒夢纖的父親,也就是寒氏企業總裁寒傑,也認為夢纖跟著喬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所以並不贊成他們的婚事。

  在無奈之下,他們兩個只好瞞著所有人秘密結婚。

  如今,他們的愛情結晶都誕生了,相信不會有人再為難他們了吧……

  喬治仔細地看著他的女兒。

  一雙小眼睛還未睜開,秀氣而直挺的鼻子,配上一張櫻桃小嘴,多美的女嬰啊!她完全遺傳了夢纖的楚楚動人。

  「這孩子長得真像夢纖。」得到消息趕來的寒傑也湊了上來,情緒非常激動。

  他只有夢纖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她過得幸福,但他認為,喬治絕不是一個能給予她幸福的男人。

  喬治有著令所有女子溢之傾倒的俊美,加上他驚人的家世背景,無疑是眾家女子青睞的物件。

  在商場上,他果斷英明,是個無可挑剔的合作夥伴,但絕不是一個好女婿。

  他太理智了,永遠能冷靜地分析什麼對他有利,什麼又對他不利,這也許是他的優點,但也有可能會成為他的致命傷,寒傑害怕,他的女兒會受到傷害。

  「爸爸。」喬治將女兒交給岳父,臉上堆滿了喜悅的笑容。

  寒傑逗著他的外孫女,心中既驕傲卻又無奈,看來到這個地步,他也只能同意他們了。

  但他還是忍不住對喬治提出警告。

  「喬治,你記住,我們寒家雖比不上帝國企業,但凡是寒家的人,都不允許被欺負。如果有人敢對不起我們,只要家族中還存有一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公道。」

  「我會記住的,爸爸,謝謝你。」總算過了一關。

  「只要你好好待夢纖,我便心滿意足了。」

  

  三個月後

  「夢纖,英國那邊出了點事,爸爸要我立刻回去。」喬治心虛地低著頭。

  他萬萬沒料到,父親竟會固執到寧可失去他這個兒子,也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特地來電警告,再不回英國,將把帝國企業繼承權立即轉移。

  他真的愛夢纖,但又不甘心巨額財產落入外姓人手中,兩相權衡之下,他只好作出決定……

  「那你回去吧。不過,要快去快回哦,」婚後的夢纖,一改以往女強人的作風,成為一名賢妻良母。

  「嗯。」喬治低聲回應,眼眸卻不敢直視她。
   
  「可妮,不要淘氣了。」看著女兒硬拉著父親要騎馬馬,而父親竟毫無拒絕之意,夢纖急了,「爸,你有心臟病,醫生剛吩咐過,不可以做劇烈運動的。」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我的小公主開心就好。」寒傑笑著說。

  夢纖看著幾乎玩瘋了的一老一小,百般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到座位上繼續批示檔。

  看著檔,她的心卻隨著孩子的歡笑聲飛了出去。

  喬治一走便是七年,七年來,他沒有一個電話,更別提捎來任何信件,如果不是時常在電視與報紙上看見他的相關報導,她會以為他出事了。

  原以為她會恨他,恨他的負心、恨他的一去不返,沒想到……她不但不恨,反而一天比一天更思念他。

  夢纖將視線移回可妮身上。

  才七歲的她,已美麗得令人驚艷。

  她不僅遺傳到自己的外貌,也跟喬治一樣有著英國人白皙的皮膚與一頭深褐色、自然卷的頭髮。

  特別是她的眼睛,那雙如夢似幻的深紫色眸子,每每讓人一看,就無法移開雙眼。

  可妮如同錯墜凡間的天使,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憐她、寵她。

  可妮,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驕傲。

  
  一場暴風雨突然襲來,雷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珠肆無忌憚地敲打著萬物。

  雖然才下午三點多,但天已黑得不見半點光亮。

  寒家大宅的客廳中,寒傑與夢纖正忙著安撫被雷電嚇得渾身發抖的可妮。

  突地,一陣急促的門鈴響起,門鈴聲在雷聲的掩遮下顯得隱約難辨,好一會兒,傭人王嫂才發現有客人。

  一打開門,王嫂忍不住驚呼出聲:

  「先生,先生回來了。」雖然一別七年,但先生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早已深深烙印在王嫂的腦海之中。

  「夢纖。」喬治踏進門來,輕聲喚道。

  「喬治!」夢纖驚喜地站了起來,立刻投進了久別重逢的丈夫懷中。

  「終於又見到你了。」喬治用手輕輕托起她的臉,看著那美麗的容顏,不捨之情頓時溢出。

  夢纖稍稍冷靜下來,立刻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是個深沉的男人,從不把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可是現在……看著他一臉的不捨與歉意,她沒來由地一陣輕顫。

  可妮怕生地蜷縮在外公的懷中,不明所以地看著相擁的兩人。

  「喬治,你欠我一個解釋。」

  雖然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然而該來的,總得要面對,逃避不是寒家的人的作風。

  夢纖自認為自己夠堅強,畢竟,她已在不著邊際的等待中度過了七年。

  七年,總共二千五百五十五個日子,這並不是一段短暫的時光,可她還是熬過來了,她相信,她足以面對任何打擊。

  「我們的婚事,英國那邊根本不知道。」喬治有些愧疚又帶著哀傷的說,「最近,爸爸硬要我娶愛德華家族的女人……」他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只因他是真心愛著夢纖的。

  「這次你回來的目的……是要和我離婚?」她震驚地望著地,瞬間,覺得眼前的他變得好遙遠、好陌生。

  「是。」他僵硬地點了點頭。

  「她比我美嗎?」

  「不,她的美貌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而且是個離過婚,還有著一個孩子的女人。」

  「那麼,你愛她嗎?」

  「不,我不愛她。」

  「那是為什麼?你既然不愛她,又為何要為了她和我離婚?」

  「為了繼承權。爸爸說,如果我不願娶她,就當我自動放棄繼承權。」為了繼承權,他只好屈服。「我不同意離婚!」夢纖斷然拒絕。

  「如果你愛上了別的女人而向我提出離婚,我可以接受,可你竟然是為了錢而放棄我,我不甘心。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抵不過金錢的誘惑嗎?」說著說著,她的淚,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

  這就是她等待了七年的結果?當年的山盟海誓,竟如此不堪一擊。

  見到她的淚水,喬治心疼無比。

  他是愛她的,但他也有遠大的抱負、美麗的夢想,而它們的實現都離不開一個字──錢!

  「不論你同不同意,這婚是離定了!」突然,他失控他大吼。

  這不只是在說給她聽,也是在說服自己。人的一生之中,選擇的機會並不多,而每一次選擇都有可能改變命運,所以他絕不能心軟。

  「夠了!喬治.伯溫,你到底把夢纖擺在何處?當年你苦苦哀求我成全你們,夢纖甚至為了你而不惜背叛我,你都忘了嗎?」寒傑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

  他就這樣一個寶貝女兒,豈容這小子如此糟蹋!

  「或許當年我的確該聽你的話。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中,想要讓一段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得到完美結局,必須付出極大代價,而這代價,恰好是我付不起的。」

  「你不再愛我了?」夢纖絕望地看著他。

  「愛,可是我不能讓這份愛毀了我的理想和前途。」

  「媽媽,不哭。」一道軟軟的聲音突然闖入僵持的三人耳中。

  可妮噘著小嘴,美麗的紫眸中充滿了強烈的不滿,瞪視著喬治。

  「你欺負媽媽,你是壞人。」

  「可妮?你是可妮吧!?天,都長這麼大了上喬治欣喜地看著他日思夜想的小寶貝。

  她長得好美!喬治伸出手想要抱她,卻被她毫不遲疑地閃過。

  喬治尷尬地收回了手。

  「夢纖,我相信你該是瞭解我的。」

  「是的,我瞭解。」夢纖無奈一笑。

  是的,她太瞭解他了。他是個為求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男人,甚至對別人的悲傷視若無睹。「可是,我以為你已為我改變。」她說。

  「曾經。但七年的時間足夠讓我恢復如前。」

  「我不會同意的,我絕不同意離婚。」只要給她時間,她有把握將他變回七年前那個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的男人。

  「別傻了。」喬治沉了臉。

  他從公事包中取出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她。

  「簽字吧。你是個聰明的人,不要讓大家難堪。離婚後,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

  「你以為錢可以代替一切嗎?」夢纖激動地將離婚協議書撕個粉碎。「金錢並非是萬能的,我的感情更不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

  「喬治,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寒傑冷眼睨視他,「記住,這裡是台灣,不是英國,在這裡,我說了算。」

  他將女兒擁入懷中,輕聲安慰。

  「你們會後悔的。」喬治撂下話,忿忿的離開。

  他明白寒家在台灣的勢力之大、地位之高,連警界也敬畏三分,所以他不得不暫時離開。

  但他更明白,今天離婚之事未辦妥,父親絕不會善罷干休。

  喬治走後,寒家大宅中只剩下絕望的哭聲與憤怒的詛咒聲。

  可妮被遺忘在沙發的一角。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安,在她內心深處不斷地蔓延開來,直至滲入骨髓……

  ******
   
  從那晚以後,可妮仍然受著外公與媽媽的寵愛,可她卻再也無法看到母親真心的笑容。直到十天後,媽媽收到一封來自英國的信,整個人才似復活了。

  「爸爸,喬治來信說,他決定放棄繼承權,與我相守一生,叫我立即趕往英國,與他一起向他的父親說明一切。」夢纖興奮地說道。

  她就知道他不會狠心拋下她們母女的!

  「夢纖!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如此信任他?」寒傑痛心地抓著她的手臂,恨不得敲醒她,「你我都瞭解他的為人,他怎麼可能為了你而放棄萬貫家財,別再執迷不悟了,好嗎?!」

  「爸爸。」夢纖當然明白父親說得沒錯,但她還是想賭一賭,賭喬治對她的真心,「讓我和可妮去一趟吧。如果他依舊固執己見,那我就徹底死心了。」

  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寒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去吧。記住,無論結果如何,你與可妮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他最終仍是應允了,但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她這一走,便再也回不來了……

  ******
   
  夢纖與可妮一踏上英國的土地,便被接上一輛賓士車。

  不料,途中車子卻因煞車失靈,衝向了斷崖。

  「天啊!可妮。」夢纖立刻發現不對,緊抱住可妮。

  當她打開車門,打算抱著女兒跳車時,才發現安全帶卡住了。

  頓時,她明白了一切。

  伯溫家族直屬英國皇室,為防止恐怖分子或仇家的暗殺,他們擁有一批私人軍隊,以及專門看護車房的人員,現在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只有一種可能──人為的刻意安排。

  她的丈夫已變回當初那斷情絕義的男人,為了錢,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犧牲自己與女兒的生命。

  「可妮……記得,要趕快回外公身邊,外公會保護你的。」她不捨的看著她心愛的女兒。

  當幸福已離她而去,當生命成為一場悲劇,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絕望下的她不再掙扎,將可妮推下車後,便隨車墜落崖底,在一片火光中結束了她可悲的一生。

  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伴隨著一聲巨響,劃下了句點。

  ******
   
  「媽媽!」

  可妮夢到母親滿身是火,立即驚醒過來。

  被推下車的可妮,很幸運的只受了一些皮外傷,但親眼看著至愛親人在剎那間化為塵埃,不可避免的在她心中烙下傷痕。

  「可妮,我是你爸爸,別怕。」看著坐在床上的可妮,喬治輕聲說道。

  他並未料到夢纖會帶著可妮一起來英國,所以看到派出去的人,將昏迷的可妮抱回來時,他嚇了好大一跳。

  看著此刻渾身發抖,臉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女兒,他不禁十分擔憂。

  才七歲的可妮,思緒還沉浸在墜車的那一剎那。爆炸聲不斷在耳邊迴繞,沖天的火光盈滿眸中。她沒有淚水,沒有喊叫,只是呆呆地坐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前方,沒有焦距。

  「可妮。」喬治抱她入懷,輕拍著她的背,這才喚回了她的神志。

  「不要!放開我!」她尖叫著逃離那陌生的懷抱,恐懼的神情讓人見之心碎。

  「小姐被嚇壞了,我看,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被請來的特別看護,心疼地看著眼前這被嚇壞了的小天使。

  「好好照顧她。」無奈地一歎,喬治轉身離開。

  「是。」

  深夜。

  可妮,回去找外公……

  想起媽媽的話,可妮拖著抖得不像話的雙腿,悄悄地從睡著的護士身邊溜走。

  她摸著黑,在陌生的大房子中亂走,希望能找到電話,通知遠在千里外的外公。

  不知繞了多久,終於發現了燈光,可妮毫不猶豫地朝光亮走去……

  「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去,再加上汽車爆炸,她必死無疑。」

  似曾相識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讓可妮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不愧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你永遠都會理智地選擇有利的一方。用不著傷心,那種不知好歹的女人死就死了,以你的條件,還怕沒有更好的女人?」

  「是的,我明白……」那聲音毫無起伏。

  「放心,警方那邊我會擺平的。至於那個女孩,我是絕不會承認她是我們家的子孫,一個雜種根本不配冠上伯溫家族的姓氏。」冷冷的聲音中滿是不耐與蔑視,一條生命的逝去對他而言,似乎微不足道。

  「是,我明早就送她去法國。」

  「很好,接下來便是你的婚事……」

  是他害死了媽媽?是她的親生父親害死了媽媽!?可妮不禁跟跪地倒退兩步!一股刺骨的寒冷頓時穿透了四肢百骸。

  離開,是她腦中惟一的念頭,她不要與魔鬼同住一個屋簷下。

  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繼續往前走,終於,她找到了電話。

  拿起電話撥號,當電話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慈祥聲音時,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與恐懼,想放聲大哭卻又怕被發現,只能低聲地抽泣。

  「外公,我要回家……」

  「可妮,我的小寶貝,快告訴外公發生了什麼事?」寒傑一聽──哭聲,心中焦急不已。

  可妮不是個動不動就哭的女孩,加上他七年來的諄諄教導,她明白哭是一種懦弱的行為,所以一聽見她的哭聲,他就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媽媽死了,可妮好害怕……」她不敢再多說半個字,生怕自己會失控大哭出聲。

  「寶貝乖,別哭,外公馬上就去接你回家。」寒傑震驚不已,卻還是強迫自己冷靜,輕聲安慰著可妮。

  掛上電話,寒傑立即派人趕往英國!但人到了英國,卻發現可妮已被送離。

  幾經波折,他終於找到可妮,並秘密將她帶回了台灣。

  不過,寒傑卻因無法承受獨生女被害的事實,沒多久,便心臟病發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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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六年後 德國

  「現在開始進行最終測試,能活下來的人才可以離開這裡,同時也說明他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一片空曠的草地上站著約二十名少男少女,他們個個全副武裝,神情肅然。

  這裡是一個私人訓練所,它收容了近百名來自世界各地的流浪兒,訓練他們如何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中生存。

  這裡的訓練十分嚴格,幾乎稱得上是苛刻、殘忍,因此進入訓練所的流浪兒,僅有百分之二的存活率。

  然而,僥倖活下來的人,不再受到訓練所的牽制,可以自行選擇他們想要的生活方式,但他們必須在一年內,支付一筆鉅款,作為報答,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能活下來的人,幾乎全成為國際上顯赫的人物,要付錢,根本不成問題。

  最終的測試項目不多,但每項都萬分危險,可以在眨眼間就讓人喪命,因此,闖到最後一關時,只剩下七個人了。

  七個疲憊不堪的女孩,絲毫不敢怠慢地衝進爆破陣地。

  她們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通過爆破區,否則掃雷彈一旦啟動,只有死路一條。

  「依眉,你沒事吧?」

  四周充滿了爆炸聲,速度再不加快,她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但依眉的速度似乎已達到極限,甚至還有減慢的跡象,難道她受了傷?羽霜雖暗自擔憂,卻不敢放慢腳步。

  「我沒事,別為了我而影響你的速度。」

  巨大的響聲夾雜著漫天蓋地的塵土,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只能靠微弱的聲音辨識對方的位署。「依眉,不行就別逞強。」另一邊的季盈彬也察覺到夥伴的不對勁。

  「是啊!現在我們還有能力幫你,晚了就來不及了!」醢倩發現她的聲音越來越細微,曉得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相差一大段了。

  在這天天都有死亡發生的訓練所中,是不可以動情的,可一旦有情,那便是可以以命抵命的義無反顧,既然她把依眉當做朋友,她就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對方,至死不悔。

  「依眉,你在哪裡?」南宮蝶突然有一種死神將近的感覺。

  她是一名靈力少女,擁有深不可測的神力,可她太懶,不肯學習如何控制這少有的天賦,以至於她只有超強的第六感。

  「報出你所處方位!」一起行動的緋月與唐雪兒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大叫。不論出事與否,她們都要親自看一下才能放心。

  巨大的疼痛感由傷處不斷傳入神經中樞,依眉覺得自己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般,現在的她只能放大音量,騙同伴們趕快離開。

  「你們少囉嗦,有時間擔心我,還不如多擔心你們自己。我只是跟你們走的路線不同,才會離你們遠些,說不定我還會比你們更早到達終點呢!」

  因太專注於說話,一不小心被樹枝絆倒在地,依眉想重新站起來,但腳上傳來的疼痛令她力不從心。

  她試了三次仍是失敗後,只有認命地坐在原地等死。

  對於她這樣一個被親人拋棄,被所有人遺忘的私生女而言,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相反的,它是一種解脫。

  她並不後悔進入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訓練所,經歷如地獄般恐怖的訓練,只因這令她擁有了他人無法想像的真摯友情。

  為了朋友,她可以豁出性命,隱瞞腳受傷的消息,堅持與她們一起參加測試,希望能與她們一同闖天下。

  可惜,她沒那個福氣。

  「非常好!」看著第一個衝出爆破陣地的羽霜,四名教練皆露出滿意的微笑。

  「速度加快!」一位教練朝隱約可見的人影大喊。

  下一秒鐘,爆破陣地又同時衝出五個人。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羽霜呼了口氣,開始卸下身上的裝備。

  她努力活下來的惟一原因,只是為了外公臨終前的遺言──

  為你媽媽討個公道,為寒氏家族洗刷被欺侮的恥辱,也要讓喬治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依眉沒有出來。」突然,南宮蝶喊道,「天啊!馬上要引爆掃雷彈了。」

  聞言,所有人同時看向爆破陣地。

  四名教練明瞭她們七人之間深厚的友情,但掃雷彈是由電腦控制,沒辦法執行終止命令,他們只能在轟隆隆的爆破聲中,制伏五個蠢蠢欲動的女孩。

  至於羽霜,他們太瞭解她無情無慾、冷眼看待一切的作風,也就不加以預防。

  偏偏她似乎故意要與他們作對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爆破陣地。
  
  「羽霜,快回來,別做傻事,你這樣進去,等於是在送死!」主教練大聲疾呼,卻連對方一個眼神都未換得。

  羽霜衝進爆破陣地,很快就找到了依眉。

  「你真的甘心就這樣放棄嗎?」

  凡是參加測試的隊員身上,都會裝上監控器,用來斷定他的所處位置。羽霜就是靠著之前從主教練身上偷來的主機,才能這麼快就找到了坐在地上等死的依眉。

  怒火在羽霜胸口熊熊燃燒。這個小白癡,居然寧可等死也不願放手一搏!難道她在訓練所待了那麼多年,還無法瞭解生命的可貴?

  「羽霜?」依眉被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裡?」

  她急忙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分鐘就要引爆掃雷彈了,你快走。」

  「的確該快一點了。」羽霜已注意到依眉受傷的腳,不待她有所反應,羽霜便將她打在肩上,大步離開。

  「離出口還有一大段的距離,帶著我,你根本不可能出得去。」依眉大聲說道,眼睛酸酸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奪眶而出。

  她真的不後悔來世一遭,有友如此,她還有什麼可要求的呢?

  「如果你願意乖乖地不動,我會跑得更快。」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代表她們的生命一步步逼近死亡。

  「羽霜,你走錯方向了。」領悟她至死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決心,依眉不再反抗,以免增加同伴的負擔。

  她不瞭解羽霜,真的不瞭解。她一向是那樣的冷漠無情、那樣的鐵石心腸,怎麼會願意冒死來救自己呢?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

  「記得我們在訓練時挖的地洞嗎?讓我們祈求上帝,希望它沒有因爆炸而塌陷。」那是她們存活下去惟一的希望。

  羽霜奮力的往目標前進,很快便看到了那個地洞。

  「哦!看來上帝還挺照顧我們的。」她迅速將依眉丟進洞中,沒有時間用土將自己埋起來作為防護,只來得及將依眉護在自己的身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便立即響起。

  仿若身體被撕裂開來的劇痛席捲全身,羽霜不免慶幸自己未脫下防彈衣,所以雖然彈片穿透阻礙闖入體內,但至少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明白依眉已安全脫險,她不由得放鬆下來,任由黑暗將她吞噬……

  ******
   
  「醒了,她醒了!」緋月胡亂抹開臉上的淚水,興奮地大叫。

  老天,這人也未免太會睡了!一覺睡了七天七夜,嚇得她們差點以為她已經被閻王爺請去喝茶了呢!

  看見羽霜醒來,來探望她的林教練忍不住鬆了口氣。

  「唉,你們七人是有史以來最優秀的戰士,無論功夫、槍法、智力都是一流的。但你們也是我平生最失敗的學生,因為你們並未做到我要求的斷情絕義。特別是你,寒羽霜,我一向認為你夠冷靜、夠果斷、夠無情,你太令我失望了。」

  林教練並不是要責怪她們,只是擔心,她們這樣重情重義的性格,是無法在爾虞我詐的社會中生存的。

  「你錯了,我絕不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正如你所說的,我夠冷靜,才會不忘要先偷你的追蹤主機;我夠果斷,才會選擇救人;至於無情,寒家的人只會對敵人無情,對朋友則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幾年來,她與林教練之間,早已培養出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情,自然明瞭他的擔心,也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辯駁。

  「你這樣,怎能讓我放心呢!」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當依眉背著她走出爆破陣地的時候,她整個背已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他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孩子,因為她是訓練所開辦一百多年來,惟一可以在掃雷彈引爆後救人逃生的人。

  「要時刻維護冷若冰霜的形象,太累了;要與自己的朋友或愛人時刻保持距離,以便隨時可以犧牲掉他們,太殘忍了;要一輩子無情無慾,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她不贊同地反駁。

  開什麼玩笑,她是人,不是機器!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愛恨情癡,要她斷情絕義──不可能。

  「算了,反正我說不過你。」她是他平生以來第一個敢反駁他的學生,偏偏他就喜歡她這一點。「外面的世界與這裡完全不同,你們七個女孩子想要闖出一片屬於你們自己的天地,是非常艱難的,但我深信,只要你們齊心協力,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羽霜,你的恨太強烈了,記住,千萬不要讓仇恨毀了你的幸福,那就太得不償失了。人是為未來、明天、夢想而活,而不是為過去、昨日、仇恨而生的。」

  「我會記住的。」哼!只要離開這裡,你就管不到我了。

  三個月後,七人在教練的祝福中,離開了訓練所,去開創屬於她們的天地。

  ******
   
  近年來,國際上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傭兵組織──飛鷹。

  「飛鷹」由七名女性成員組成,每個成員都是由德國著名的「死神集中營」培訓出的精英。

  她們的身世是一團謎,無人知曉,也無處可查。

  身為傭兵的她們,前一刻會毫無疑義地服從你的命令,可是下一刻,便有可能成為你最可怕的敵人。

  據說,只要是她們想殺的人,就絕不會有活命的機會……反之,只要是她們要救的人,連死神都只能乾瞪眼,這也是她們可以在短時間驚動黑白兩道的原因。

  「有人出價一千萬美金,要我們救一個人。」

  飛鷹總部的會議室中,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緋月正在匯報新任務的情況,由大家投票選擇,接,還是不接?

  「一千萬美金?好大的手筆喔!」原本蹺著二郎腿,正在打瞌睡的依眉,立即驚呼,兩眼頓時充滿了──的符號。

  好棒喔!她正愁這次考古經費沒著落,財神爺就立刻來敲她的門,真是天助我也。接!她接定了!

  「說說具體內容。」醢倩無聊地塗著她的指甲油。

  她身為一名國際影后,可不是輕易能被請動的。

  「這次任務是營救伯溫家族的二少爺……史雷得.伯溫。據說他是在一群職業保鏢的視線內憑空消失的,看來這些綁匪應該有兩把刷子。」緋月肯定這Case被錄用了,因為這Case看來十分有挑戰性。

  這麼多年來,她們所賺的錢已足夠讓她們逍遙一生,之所以還做著追工作,只因她們已經過慣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刺激、好玩,成了她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接!」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五道聲音同時傳出。

  開玩笑,有好玩的事她們怎麼可以錯過呢?

  只有寒羽霜沒有出聲表示反對或贊成。突然,她毫無表情的臉龐閃過一絲莫測高深的冷笑,瞬間又恢復了正常。

  「接!」她冷冷的道,確定接下了這件Case。

  ******
   
  半個小時後,緋月將所有綁匪的祖宗八代,查了個清清楚楚,並列出三個可疑地點。

  七人立刻分為三組同時出發,展開營救行動。

  七個小時後,一場激戰便結束了。

  「真是莫名其妙,連這種廢物也能從群職業保鏢的眼皮底下,劫走這小鬼。」南宮蝶一邊駕駛著戰鬥機,一邊不停地抱怨。

  廢物!?那些身懷絕技的綁架者如果聽到她們的評論,不知會不會氣得從地獄中爬出來找她們理論?

  「真是大材小用。」季盈彬一臉無聊至極的表情。

  搞什麼鬼?她在打架時,還可以邊修眉毛邊撂倒對方,可見他們的實力真是差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不要再叫我小鬼了!」史雷得咬牙切齒地第N遍重複著同一句話。

  只可惜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寒羽霜揚著一絲足以傾城的笑容抱著史雷得。

  一般的孩子面對這種血腥的場面,大都會被嚇得直哭,而懷中這十二歲的少年,雖害怕得微顫,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真不愧是伯溫家族的人。

  戰鬥機在喧鬧聲中到達目的地,眾人一下飛機──

  「My Good!」唐雪兒禁不住大歎,「接一個小鬼用不著這麼大的排場吧!」

  寒羽霜看著那在眾人簇擁下,向他們走來的男子:喬治.伯溫。

  他一點也沒有改變,依舊是那英俊的面容,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只有無情的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一絲痕跡。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史雷得走到他們面前報了聲平安,便毫不留戀地走向喬治身邊的男人。

  那男人的面容好似用刀雕出來似的,英俊迷人,但那雙如海洋般天藍色的迷人眼睛,卻冷冷淡淡的,似乎對一切毫不在乎,只有在看到史雷得的那一剎那間,才有了些許溫度。

  他也注意到了羽霜,一向平靜的心不自覺的起了波動。

  白色的連身短袍,下擺只及她的雙膝,一雙發亮的長靴長度正及膝下。褐色自然卷的柔亮秀髮,被編成一條長而粗的辮子垂在左肩,白嫩的肌膚在秀髮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透明。

  她擁有一雙比天上的星辰還要閃亮的眼睛,一雙如夢似幻的紫色眸子。雖然蒙著面孔,但他仍然可以肯定,她是他平生見過最美麗的女子。

  她的個子在英國人眼中並不算高,大約在一百七厘米左右,然而她的眼神與氣質卻輕易就讓人分辨出,她是那群人的首領。

  喬治也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放在羽霜身上。

  雖然看不到她的面貌,可她優雅的氣質,如同從中國仕女圖中走出來的古典美女,然而她眼中的神系卻一點也不溫柔含蓄,相反的,它充滿了顯而易見的狂野氣息。

  他通常不會這麼快就受人影響,可她給他的感覺十分奇特,當他看到她時,心靈深處竟湧現出一股十分熟悉的感覺。

  「這次真的萬分感謝你們的幫助。」喬治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們只是拿錢辦事罷了。」唇邊的笑容仍在,但語氣卻冷漠得如千年的寒冰。羽霜眼中劃過一絲恨意,但僅一秒又回復到原先的冰冷。

  形式上打完招呼,喬治一行人便離開了。

  羽霜看著眾人漸行漸遠,嘴角揚起一抹淒涼而又殘忍的笑容。

  「這場糾纏了我十二年的噩夢喬治,也該結束了,我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她喃喃自語道。

  ******

  回到總部後,已是凌晨三點,但七個人都毫無睡意。

  大家都知道羽霜擁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一直都知道她用全部的生命去恨著一個人,可她們從不敢問,害怕那會如同在她的傷口上撒把鹽,令她更痛。

  原本她們以為她的傷口已癒合得差不多了,可今天她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憤恨,令她們明白,她自始至終都活在噩夢中,不願離開。

  作為生死至交,她們無法看著她活在過去的陰影中無法自拔,卻不去幫她一把。雖然逼她說出那塵封多年的往事,會讓她很痛苦,但她們不得不殘忍一次。只有找出恨的源泉,才能完全地切斷它。

  羽霜知道自己無法再逃避,便老老實實地招供了。

  「十二年前,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雖然沒有父親,但我快樂無憂。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男人闖進了我的生活,在短短的十天內,改變了我的命運……」

  「你要報仇?」聽完後,緋月為她的經歷感到悲哀,同時也以她為傲。

  世上有多少人在突遭家變後,能重新振作起來?更何況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女孩,可她做到了。一夜之間從天堂落入地獄的變故,並未令她消沉荒唐,更未讓她對生活失去信心,反而讓她變得更堅強,更有勇氣向命運抗爭。

  「當然!生為寒家的人,就有責任洗清家族的恥辱。」

  「以你的功夫,早在出道時就有能力殺了他。」柳依眉怯怯地問。

  「對啊!羽霜,如果你因血緣關係而無法下手的話,交給我辦,保證一槍斃命,乾淨俐落。」南宮蝶很有義氣地拍了拍胸脯。

  「其實早在四年前,我就曾單槍匹馬去刺殺喬治。當我用槍指著正在熟睡的他時,我突然發現,要他死,就如同掐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可是我不要他如此簡單就死去,我要讓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因為我知道他愛錢勝過一切,一旦沒了帝國企業、沒了錢,那他絕對會生不如死。」不變的笑容,此時加入了冷酷。

  「所以你才拚命地學習金融知識,收購沒落的寒氏企業,並將它發展到可以同帝國企業並駕齊驅的規模?」醢倩為她感到不值。為了一個負心漢、為了一份仇恨,她竟放棄了自己的夢想,虛耗了寶貴的青春,好傻!

  「伯溫家族在英國是有勢又有權的貴族,只要喬治.伯溫一開口,所有銀行都會貸款給他。而且帝國企業已有百年歷史,根基非常穩固,想動搖它並非易事。」緋月一臉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對啊,我看還是再等幾年,等寒氏的經濟實力凌駕於帝國企業之上時,再說吧。」季盈彬實在想不通,羽霜為什麼放著一身好功夫不用,偏要選擇難如登天的報仇方式呢?

  「我已經等不及了!」寒羽霜不慍不火的聲音一傳出,著實讓六人嚇了一大跳。

  「你不會想讓寒氏企業與帝國企業正面交鋒吧?你應該知道,以寒氏目前的實力,成功的機率只有一半,而且就算我們贏了,寒氏也必定會傷亡慘重,難保不會有其他企業趁機落井下石,坐收漁翁之利。」號稱「靈感少女」的南宮蝶,這次也無法預知寒羽霜的計劃,因為她向來不按理出牌。

  羽霜看著眼前這六名與她一起長大,一起遊走於生死邊緣的好友,平靜地笑了笑,「你們放心,我不會讓仇恨蒙蔽了理智的。」

  話雖如此,但她澄澈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沉,淡然的情緒中多了一些衝動。

  「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唐雪兒容不得她打太極拳,一針見血地提出了核心問題。

  「我的仇必須由我親自去報。」逃避了那麼多年、自欺欺人了那麼多年,該面對的還是得去面對。

  「這麼多年來,我們一向是並肩作戰的,為什麼現在你卻要拋下我們,孤軍奮戰呢?」柳依眉忿忿不平地大叫。

  羽露這個人就是這樣,嘴上說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真有危險時,她就會將所有人都趕得遠遠的,天大的事都由她一人承擔。

  「我不會拋下你們的,只是有些關鍵資料,必須由我親自去英國取回。」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六人異口同聲地問。

  她們雖不贊成她這種冒險的做法,卻仍一如以往地支援她。

  「幫我將所有分公司可調動的資金,全部調回總公司。記住,帝國企業費的商業間諜可不是一群飯桶,我根本無法肯定寒氏之中是否有間諜潛入,所以這件事必須由你們親自辦理,絕不能有任何差錯。」羽霜難得對她們板起面孔。

  對她而言,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不成功,就很難再捲土重來了。

  「除了我自己之外,我就只信任你們六人,別讓我失望,好嗎?」

  「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一次將所有可流動資金調回總公司,而不讓分公司中任何一個人知道,實在是難如登天,可羽霜既然開了口,她們就一定會辦好。

  對於即將展開的復仇行動,羽霜有些興奮,有些擔心,也有些……悲哀。

  ******
   
  第二天一早,羽霜便毅然踏上了復仇的旅程。

  一下飛機,寒羽霜來到了飛鷹設在英國的分部。

  才打開門,她便被裡面「壯觀」的景象給嚇呆了。

  足足有一英吋的灰塵,將整間屋子變得灰暗無比,撲鼻而來的塵煙,害她連打兩個噴嚏。

  這也未免太恐怖了吧!

  當下,羽霜拿著隨身行李──一台小型電腦,衝出屋子。

  她決定住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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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植物園中的荷花正嬌妍地綻放著,一池綠葉青翠的耀目,陣陣微風吹過,綠葉像水波般浮動著,如詩如畫。

  嬌艷欲滴的花朵怯怯地從綠葉中伸出嬌柔的嫩瓣,一朵朵半開的、含苞的、盛開的、欲謝的……全點綴在一片翠綠當中,迎著夏日午後的驕陽,嬌嬌嫩嫩、顫顫怯怯地向眾人展現它的丰姿。

  在一片幽然清新的香氣包圍下,一臉淡然的安東尼正提著畫板,在池邊繞著。

  不久,他看中了一朵半開的荷花。

  它遠離其他花朵,獨自在一角綻放著它特有的風華,頗有些「孤芳自賞」的風韻。

  那花瓣是少有的純白色,白得那樣潔淨、那樣的引人注目,在那些粉色和綠色的襯托下,顯得更為與眾不同。

  這就是他一直所要尋找的目標!原先淡然的眼眸倏地閃過一抹光亮。

  它帶著一種孤傲的美麗,結合了兩種矛盾的氣質──既溫柔恬靜,又狂野似火,就像前天見到的那名女子……

  他又想起了那名如夢似幻的女子。

  這兩天,他腦海中幾乎都是她的身影。

  他認為會出現這種奇特感覺,是因為畫家追求完美事物的特性。

  他迅速架起畫板,開始尋找一個最佳角度。突然,他眼睛瞇起,那靜止的水面上有一抹白色的倒影──一個女人的倒影。

  他立刻抬起頭,找到了目標。

  一座小石橋的欄杆上,正斜倚著一個女人。白色草帽遮住了她的上額,幾縷髮絲錯落地從草帽下垂落,隨風輕柔地飄動著。

  她穿了件白色的連身長裙,裙擺也在風中搖曳著。她的腿十分修長,腳上穿著白色繫帶的高跟鞋。

  一條薄紗般的白紗巾繞在她細細的脖子上,紗巾下擺隨風飛揚。

  他目光一看見那張臉,有片刻忘記呼吸。

  那是一張完美無瑕的臉!

  尖尖的下巴、小巧的嘴是艷嫩的紅,加上小而挺直的鼻樑,整張臉動人極了。

  眼睫半垂,她正在凝視水面上的荷花。半掩的紫眸中帶著某種專注、令人感動欲泣的溫情。

  美麗,是的,她當然是美麗的……還有那神情,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帶有幾分迷惘、幾分惆悵、幾分柔情、幾分落寞……看起來像是種說不出來的淡淡哀傷,一種幾乎不自覺的,從心靈深處浮現出的哀傷。

  他驀地回神,毫不遲疑地持起筆,想要捕捉住那瞬間的神韻。

  ******
   
  來到英國已經一個星期,可她對於如何下手還是毫無頭緒。她想要的是帝國企業的商業機密,但除非得到喬治或安東尼的指紋和眼角膜,否則,她絕打不開保險箱的大門。

  百無聊賴之下,她只得放自己假,好好輕鬆一下。

  不知不覺,她來到這植物園中。

  或許是在腦海裡,仍保留著與媽媽在植物園中野餐的記憶,所以她對植物園有著一種依戀。

  在走過小石橋的剎那,她被橋下滿池的荷花吸引住了。

  她斜倚在橋欄上,垂眼望著美麗的荷花,聞著淡淡的荷花香,思緒飛遠,飄向千里之外。

  明明是個敏感脆弱的人,卻偏偏要佯裝堅強,真的好苦好累。可她背負著滅家之恨,由不得她脆弱。

  已經忘了從何時開始,她成了一名孤獨的旅者,在復仇的漫漫長路上孤獨地尋找著出口。她早已習慣了這種令人窒息的孤獨,甚至,學會了如何「享受」這種無邊無際的孤獨。

  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又渴望能夠擺脫這孤獨……

  遠遠的,一直注視著她的安東尼,迅速在畫紙上勾畫出一個絕美的輪廓,想要細畫,卻不知從哪裡下筆。

  她顯得疏離又大方,狂野且不受束縛,如風一般變幻莫測,卻偏又帶著一縷溫柔的氣息。

  年輕美麗的她應該是青春俏皮的,可她那紫色眸瞳中卻缺少了爛漫的天真;偶爾出現的滄桑,在無邪的氣息掩蓋下,顯得隱約難辨。

  她可以是無邪的,仿若不曾受過紅塵的洗禮;她又可以是滄桑的,仿若經歷了百年風雨,冷眼看透滾滾紅塵……

  老天!這兩種相互矛盾的感覺,竟實實在在地共存於一人身上。

  他一向淡然平靜的心,不由得掀起漣漪……

  突然傳來的蟬嗚,將沉浸在思緒中的羽霜,拉回現實中,回神的同時,她發現了兩道采究的目光。

  太過瞭解自己美貌所擁有的吸引力,也太過於習慣他人驚艷的目光,不想多生是非的她,連一個眼神也懶得給予對方,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安東尼看了一眼只有大致線條的畫稿,立刻追了上去。

  如此具有靈氣的女子,他一定要延攬她來做他的私人模特兒!

  「小姐,等一下!」見對方沒有搭理他的打算,反而越走越快,似乎要甩掉他,他不由分說地追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對不起,打擾一下。」

  羽霜不悅地皺了一下秀眉,懶懶地正視他。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震住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同時湧入他們的心田。

  她當然知道他的身份。安東尼.伯溫,她名義上的哥哥,帝國企業的正式接班人,私底下還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曾以化名開過三次畫展,據說辦得相當成功。

  雖然他畫家的身份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她嚴密的情報網。

  「我想請你做我的模特兒。」他直視著她絕美的容顏說道。

  羽霜很快恢復冷靜,看著他,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笑容中有些嘲弄、有些氣悶,也有著戒備之意。

  「我不是壞人。」對於她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戒備,他立即說明。

  「我正在為你作畫,但還未完成,請你等一下再走,讓我畫完這一幅畫。」明明是有求於人,可他的語氣卻是命令的口吻。

  「不能。」

  對於羽霜而言,這無疑是上天賜給她的絕佳機會,給了她接近安東尼的機會。但或許是他命令式的語氣,令她反感,拒絕的話不受控制地便脫口而出,把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可她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的微笑。

  「這是我的名片。」安東尼遞上一張簡單的名片,證實自己的身份,同時相信那個在畫界小有名氣的化名,應該可以說服她答應。

  「不能。」看著他自信的神情,她忽然萌生出要整整他的念頭。

  「還是不能?」他不由得微瞇起眼睛,「我可以付三千美金作為報酬。」這個條件夠誘人了吧?按行情,就算是專業的模特兒,一次也只收六百美金左右。

  「不能。」她用同樣的聲調、同樣的音量,重複著同樣的字,同時眨了眨俏麗的睫毛,似乎在說:你好煩哦,快走開!

  「你除了會說『不能』之外,還會說什麼?」安東尼對她不斷的拒絕有點氣怒,卻又不好發作。

  「我真的那麼像是一個意圖不軌的人嗎?抑或是你覺得待遇不夠好?你開個價。」他頓了頓,「不許說不能,也不許搖頭。」

  見他一臉堅持,羽霜明白不說清楚,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我說不能是有原因的。第一個不能,是因為你在未取得我首肯的情況下為我作畫,這顯然是一種侵犯我的行為,所以我非常生氣。」

  非常生氣!?非常生氣的人還能笑得如此令人神魂顛倒嗎?

  「還有呢?」他承認,這一點確實是他的不對。

  「第二個不能,是因為我討厭自以為是的人,好像只要亮出自己的名號,別人就會立刻巴上他似的。第三個不能,是因為你侮辱了我!」

  笑顏依舊,但她的眼神卻逐漸冷冽起來,「告訴你,金錢不是萬能的,它不能解決一切問題,而我也不是可以用錢打發的。」

  該死的男人!她在心中詛咒著。她的自制力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差勁?竟僅為他一句話便憤怒不已。

  錢,是她最痛恨,卻也是她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沒錯,她能否復仇的關鍵,便在於她的經濟實力。

  她的笑容越來越僵硬、眼神越來越寒冷,安東尼彷彿看到美麗如天使的她,頭上長出了一對惡魔的角……

  他意識到她不僅僅是個美女,似乎還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深沉心思,和一股他說不上來的感覺……

  羽霜發現自己責顯露出真實的情緒,立即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如果你沒有其他什麼事的話,我先告辭了。」她對他嫣然一笑,「再見。」

  一個轉身,波浪長髮在她意料之內地撫上他的臉後,優雅離去。

  「再見。」安東尼反射性地回應,他的心神在她的回眸一笑中迷失了。

  他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猛然,他憶起她那罕見的紫眸……太像前幾日見到的那名女子的眸子了,一樣的如夢似幻,一樣的媚惑人心。

  但,是她嗎?

  他甩甩頭,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

  飛鷹名震黑白兩道已有三四年,它的首領怎麼可能是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柔弱女子?

  但不可否認,她的出現讓他一向平靜的心湖,再也不平靜……

  ******
   
  回到住宿的飯店後,羽霜立即打開電腦,直闖英國第一黑幫的網路主機系統。

  「我找你們的首領。」她開啟防追蹤系統。

  「你是什麼人?」對方十分緊張。

  其實這不奇怪,號稱電腦防侵入系統比政府機關還先進的他們,碰上了如此光明正大進入他們主機系統的她,不緊張才怪。

  「我是飛鷹的領導人,我來向你們的首領索回一個人情。」

  出道前,她曾救過一名被人追殺的男子,之後才知道,他竟是英國最有規模的黑幫首領。

  當時他許下承諾,今後她若有任何困難,只要告訴他一聲,他定會盡全力為她擺平。不知在多年後的今天,他是否還記得當年的承諾?

  對方沉默了好久,久得快讓她失去耐心時,終於傳來了回應。

  「小姑娘,是你嗎?」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是誰呢!」

  「怎麼會呢?你可是我有生以來惟一的救命恩人,我這輩子都會牢牢地記住你的。」

  「我該說謝謝嗎?」

  「哈哈……這倒不用。言歸正傳,你這次找我有什麼事?」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確實有些困難想請你幫忙。」

  「說吧,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定會全力以赴。」能讓飛鷹的頭頭來向他索取人情債,恐怕這「困難」很可能會成為他的劫難。但黑道上講的是個「義」字,有恩不報不是他的作風。

  「不論用什麼手段,兩天內,我要帝國企業的總裁秘書自動辭職,行嗎?」

  他震驚地瞪大眼,將電腦上的幾行字來來回回地讀了十遍,這才確信自己沒看錯。

  「你要我做的,只有這件事?」死丫頭,居然把他當成了跑腿的小弟!

  「沒錯。」預料到電腦另一方的他,臉色會有多難看,她不由得笑出聲來。

  「堂堂飛鷹的領導人,連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辦不了嗎?」他恨恨地重擊鍵盤,來發洩他的不滿。

  「別看對方只是名小秘書,她可是名門之後,而我在英國勢單力薄,怎敢冒冒失失地去開罪一個頗有勢力的家族,所以就只好麻煩你了。」其實不是不敢,只是懶而已。

  飛鷹守則之下.能讓別人幫你的,就絕不自己動手。

  「我會立即幫你辦妥的。」知道推不掉,他只得爽快地答應下來,可是僵硬的笑容難看地掛在臉上。

  「謝謝。」她輕鬆地關了機,回房補眠去也。

  ******
   
  英國黑幫的第一把交椅不是當假的。只見三天後,英國日報上登了一個大大的徵人廣告──

  帝國企業招聘一名總裁秘書……

  徵人廣告刊登後的第二天早上,羽霜揚著一抹優雅的微笑,走進了英國人人皆知的帝國大廈接受面試。

  一踏進大門,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她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滿心懷疑地退出大門,她仔細地看著。沒錯啊!這裡明明是帝國企業啊!可裡面怎麼會……

  各式各樣的濃郁香氣!竟混合為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大廳裡頭一群妖嬈的年輕女子,似乎在比賽誰的衣服布料最少。

  那……也稱之為衣服!?羽霜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名艷麗女郎身上「穿」著的三片葉子,困難地嚥了嚥口水,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這總裁秘書的職位,非我莫屬。」一名女郎正用她的丹鳳眼,高傲地睨視群芳。

  敢情她們也是來面試的?羽霜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群女人。

  「你少做夢了,只要有我在,你就只有被刷下來的分。」三葉女郎故作性感地一手扭腰,一手撫過自己的頭髮,擺出個自以為可以傾倒眾生的Pose。

  當下,一些為求一口飯吃而來姑且一試的良家婦女,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騰,乾嘔起來。

  不行了,誰來救救她啊!羽霜一腳踏在大門外,一腳踩在大門內,進退不得。

  「下一位,寒羽霜小姐。」一道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這一刻,嚴肅的聲音聽在她耳中,猶如絲竹之音般美妙,讓她想興奮地歡呼。

  「來了。」

  吵鬧的大廳由於她發出的天籟之音,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看著眼前這名美得令同性的她們也失魂的女子。

  羽霜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辦公室,因為她明白,女人之間是不存在相互欣賞的。

  果然不出所料,當瞬間的驚艷過去後,她們眼中立即射出妒嫉的利劍。

  羽霜趕緊關上辦公室的門,杜絕可怕的「眼神謀殺」。

  劫後餘生的她大大鬆了口氣,稍稍整理一下儀容,鎮定地轉身面對主考官。

  她絲毫不擔心自己能否被錄用的問題。論外表,單看外面那些女人……還有裡面主考官誇張的反應便知道,她通過了,論學歷,以她偽造的厚厚履歷,想不讓人驚歎也難;至於實力,她可是寒氏企業的總裁!

  總之一句話,這職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寒小姐在十八歲,就修完了康橋大學商業管理系博士學位?」主考官好不容易才從她驚人的美貌中找回了神志,又被她的高學歷嚇了一跳。

  當初派人去康橋大學招攬人才時,怎麼會遺漏了這樣一名才貌雙全的女子呢?

  「是的。」她很想提醒他們一下,請他們不要再猛瞪眼了!

  突然,眼前的三名主考官慌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她站的方向喊道:「總裁早。」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是她的警覺性變差了?還是他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得太好了?

  安東尼朝主考官點了點頭,同時也看到了羽霜。

  本來招聘秘書這等小事,根本無需他親自出馬。可當看到那群來應徵的女人,他只差沒當場昏了過去。

  為避免以後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他不得不親自走一趟,卻沒料到會遇見「她」。

  沒預料到他的出現,羽霜優雅地起身,對他露出驚訝又夾雜著些許尷尬的笑容,以表明她先前並不瞭解他的身份。

  「我們又見面了。」他朝她微微一笑。拿起她的履歷,並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讀完其「輝煌」的紀錄。

  「你就是帝國企業的總裁?」坦率又冒失的話語,更顯出她的驚訝。

  「沒錯。有空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嗎?」他盡力維持嚴肅的表情,以免破壞了他在下屬心目中冷酷的形象,用僅他們二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如果你想得到這份工作的話。」

  「你是在威脅我嗎?」她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是。」他一口承認。

  被威脅還能笑得如此甜美,好奇特的女子!

  鑽石般亮麗的眸子驀地黯淡下來,頓了好一會,她才用宛如黃鶯出谷的聲音,幽幽地回答:「好吧,你贏了,我的確非常需要這份工作。」

  說到演戲,她可稱得上高手中的高手,尤其是在面對他的時候。

  ******
  
  安東尼帶著羽霜來到他的專屬辦公室。

  羽霜坐在氣派豪華的沙發上,用勺子輕輕攪拌著香氣四溢的咖啡,不發一言,也不看他一眼。

  「你要幾包糖?」坐在一旁沙發的安東尼問道。

  「不用,謝謝。」

  她端起杯子輕啜一口,苦澀的味道立即衝擊她的味覺。

  她喜歡喝黑咖啡,因為她要用那濃郁的苦澀,來轉移心中積壓了十二年的痛楚。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看過她的履歷,他怎可能不知她的名,只是,他要她親口告訴他。

  「寒羽霜。」抿抿唇,她緩緩吐出三個字。

  「我以為你很傲。」詫異於她的合作,他想確定他先前對她的看法是否有錯。

  「是的,我的確很傲,可再傲的人也會向現實低頭。」她故作無奈。

  「你有知名大學的博士學歷,夾在履歷中的獎狀影印本比我辦公室中的文件還厚,找份工作應該不會太難吧?」他想,應該有一堆人想聘請她才對。

  可惡的緋月,幫她弄這麼「壯觀」的背景幹什麼?這下她該怎麼解釋?

  「你認為我美嗎?」突然,她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是的,你長得很美。」

  「這就是原因。我的美麗讓人忽視了我的辦事能力。如果是你,你會願意放著一身真本事不用,甘心做個花瓶嗎?」

  「不是每個公司都會這樣的。」

  「是的,至少我還遇到一種公司,他們要外貌,也要辦事能力。」

  「公關小姐?」他的腦中閃過這四個字。

  「是秘書兼情婦。」她斜眼看著他,眼中寫滿了不屑與無奈。

  他定定的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猜測不出他的心思。

  突然,他開口了──

  「你被錄取了。」

  當看到她懷疑的眼神後,他補充道:「不兼情婦!不過……」

  「不過?」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好難看。

  「你必須當我的私人模特兒,我會另加工資。」

  見她的臉色好了點,他又繼續說道:「還有,你必須為我保守秘密,不能讓人知道我畫家的身份。」

  「當模特兒總比當情婦強。」故作無奈地輕歎一聲,她將一個被現實壓迫的可憐女子,演繹得栩栩如生。

  終於,她如願的侵入他的世界,成功已在眼前,可不知為何,她的心卻莫名地煩躁起來,總覺得異常順利的計劃,有可能會有脫軌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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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安東尼坐在辦公桌前,目光始終注視著與他的辦公室僅隔一道玻璃窗的羽霜。

  從前他總是會將百葉窗放下來,為自己保留一些私人空間,自從她來之後,百葉窗便成了一種裝飾品。

  本以為她會應付不了繁重的工作,他於是盡力減少她的工作量,以便讓她有足夠的時間來適應。但,經過三天的相處,他詫異地發現,她的工作能力大大超越他的想像,自己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她從不提她的身世、她的家庭,她的過去如同一個謎,讓人捉摸不透。

  曾經他想從她口中套出一些事,卻未能成功。

  她就像一朵荷花,遠遠看去是如此的美麗高貴,可如果想靠近她仔細觀賞,便有溺水的危險……

  安東尼收回目光,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愛上了這渾身是謎的女子了。

  羽霜覺得自己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渾身都不舒服。

  獵物?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有沒有搞錯?她才是這整個計劃的主導者呀!

  羽霜第一次感覺到如坐針氈。

  下班時間在她的左盼右盼之下,姍姍到來。

  她迫不及待地準備離開這沉悶得幾乎要讓她窒息的辦公室,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看見羽霜下班時間一到,就像逃命似的想走,他忍不住走出辦公室叫住她。

  「羽霜,你下班後有事嗎?」

  「沒有。」不會吧,應該不會有什麼工作需要她加班吧?

  「我想請你吃晚飯,不知你是否願意賞光?」安東尼目光鎖定她,提出邀請。

  「老闆開了金口,我怎敢說個『不』字呢?」她對他的突然邀請,感到一陣緊張。

  她的字典中從來找不到「緊張」這兩個字,早在十二年前,她就已學會了如何坦然接受一切事實,無論是喜訊還是噩耗,都無法激起她的情緒波動,而今,一個小小的邀請竟會使她手足無措!?

  「我們去哪裡吃飯?」邊走出帝國大廈,羽霜邊問。

  「一家很不錯的西餐廳,你會喜歡的。」他神秘的說。

  兩人驅車來到了目的地。

  一下車,羽霜忍不住瞪大了眼。

  「你很喜歡人多的地方嗎?」

  這種說法實在太客氣了。這裡何止是人多,簡直是人山人海,食物還貴得嚇死人,看來這應該是上流人士集會的場所。

  可能是由於她當過了好幾年與世隔絕的生活,才變得不合群,較喜歡安靜,所以這樣的景況,她實在不太能接受。

  侍者帶領著兩人入座,點完菜後,安東尼才開口說道:「人多是由於寒氏的幕後負責人設計得好,在現代化的都市中建造了這惟一一家具有中世紀城堡氣息的餐廳,在與這個現代化城市格格不入的同時,又散發著一種難以抗拒的神秘氣氛,真是匠心獨具!」作為一名商人,安東尼佩服對方獨特的構思,更佩服對方過人的魄力。

  「要開設一間這樣的餐廳,是需要很大勇氣的,首先要輸得起,畢竟現代人追求的是快節奏的生活,萬一設計不為大眾所接受,那這家投資上億的餐廳,只有關門大吉的分了。」

  「寒氏……」羽霜喃喃自語。

  她反射性地抬頭望向餐廳中央的巨型吊燈,那是一隻用紫水晶雕刻而成,正展翅翱翔的雄鷹。鷹,是寒氏的標誌,凡是屬於寒氏的產業,都會有鷹形圖案的存在。

  寒氏所做的生意很雜,大致分為六類,分別由六個人管理。

  寒羽霜,負責總管理,不時為六人闖下的禍收拾善後。

  緋月,一個嗜車如命的女子,負責管理她最愛的賽車製造,動不動就愛自行改造賽車性能的她,幾乎包攬了整個亞歐的賽車製造。

  南宮蝶負責餐飲業,擁有神秘靈力的她,還兼開設賭場。

  醢倩,國際影后,擁有一家環球影視公司。

  柳依眉志在挖盡天下帝王將相的墳墓,是七人中最不負責任的一個,現負責投資業。

  唐雪兒,被稱高現代版的「東方不敗」。十八歲就拿到律師執照的她,至今打過不下百場官司,卻沒有一場以失敗告終。

  忙得連睡覺都沒時間的她,卻死都不肯放棄另一個愛好──服裝設計,並在全世界開了幾百家的時裝連鎖店,專賣她設計的衣服,生意好得嚇死人。

  季盈彬,史上最年輕的亞歐醫學會主席,也是性格最叛逆的一個。

  她肯不肯救人,要看她心情好不好,病人遇上她也夠倒楣了。目前負責寒氏名下的七家醫院。而七人之中,就屬羽霜和徘月最苦命,因為在其他五個小丫頭動不動就鬧失蹤時,她們兩人便要接手她們的事業。

  「我很佩服寒氏的幕後負責人。他從創立寒氏,到讓寒氏成為能與帝國企業並駕齊驅的跨國公司,僅僅用了四年時間。而他本人卻從未在商界露過面,直至現在還是一個謎。」

  其實,生在有權有勢的家族中,並非是件好事,他就是一個最佳的例子。

  是的,他是伯溫家族的指定繼承人之二,他是母親的娘家──愛德華家族至今為止惟一的男孫,理所當然也是家族指定繼承人之了在眾人眼中,他是人人羨慕的天之驕子。

  可誰又知道,他為此放棄了什麼?愛好、夢想、志願,他幾乎將自己生存的意義和價值全部抹煞了。

  人人羨慕的家世卻成為他的無奈、他的悲哀。

  「你也想一人闖天下?」她驚訝的問。

  「是。」安東尼詫異於她竟能看透他的內心。

  「我勸你不要去試。創業是一件艱難無比的事,一切都必須從最低層做起,必須看人臉色行事,委屈、失敗常常接踵而來,你這種從小養尊處優,在優渥環境中成長的大少爺,根本就承受不了,你會在失敗中失去信心,進而消極頹廢,直至無力翻身。」

  她的聲音輕柔,眼神飄得好遠好遠,似乎在訴說著一個百年前的故事。

  「你曾經歷過,是嗎?」

  他並未因她的話而生氣,因為那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很多人都明白,只是都故意忽略罷了。

  這時,侍者送上菜餚。

  羽霜執起酒杯啜飲了一口酒後,開始專心地吃她的晚餐,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

  她從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今天,她似乎太多嘴了。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嗯,不說就不錯。

  「又來了,你總是用沉默來迴避不想回答的問題。」他歎了一口氣。「知道嗎?你就像巴黎的霧,擁有著令人心醉的美麗,可當人們愛上它時,它卻會毫無留戀的離去,留下遍地的遺憾。」

  她微微一震,好一個奇怪而又正確的比方。如果不是瞭解他並沒有其他意思,她定會以為她的計劃曝光了。

  「霧,就在眼前,卻無法捉在手中。」她伸出手,覆蓋於他的手上,「而我,卻是個實體,不難捉住。」

  感覺到手上那不屬於自己的溫度,他突然有種想握住它一生不放的衝動。

  他抬眼看著她坦然無辜的眸子,難道她不知道,這種行為與話語,是很容易引起他人誤會的嗎?

  目光相交時,兩顆寂寞的心正互相吸引而渾然不覺……

  「還記得你對我的承諾嗎?」安東尼首先打破了情愫暗生的微妙氛圍。

  「承諾?」她微怔。

  她從不給任何人承諾。人是一種善於遺忘的動物,太多的承諾只會成為負擔。

  「你答應要做我的模特兒!」看見她一臉疑惑,他提醒著她。

  「只要你有興趣,我隨時恭候。」

  「我現在就有興趣。你等一下。」安東尼立刻快步走向櫃檯,向侍者要了筆和紙。

  「在這裡畫?」

  據她所知,他為了隱瞞自己畫家的身份,每次都會刻意到山間或鄉村去作畫,但這裡可是上流人士雲集之地,萬一遇上熟人,他的身份就很難瞞得住了。

  「就在這裡。」他肯定地道。畢竟,放縱一次又何妨?

  安東尼脫下礙事的西裝,開始調整角度。

  「你的氣質與這餐廳的風格很相似,同樣的與都市格格不入、同樣的孤傲、同樣的神秘,也同樣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迅速落筆,很自然地將天花板上的那盞鷹形大吊燈一齊畫了下來當背景。鷹,是天空中的王者,它惟我獨尊的霸氣,恰到好處地襯托出她的尊貴氣質。

  「你的神秘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

  「別忘了,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羽霜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淡然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好奇心通常是解開神秘面紗的第一步,也是惟一的途徑。」安東尼的手不停地在紙上飛舞,嘴也不受影響地回應著。

  「神秘的背後往往是殘酷的現實,我的背後,則是一段你絕對不會想知道的故事,我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憶及過往,想像著自己可能帶給他的傷害,話便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

  對了!就是這種神情!淡淡的哀傷、淡淡的無奈……還多了一分若有若無的歉疚。

  歉疚!?對於這預料之外的神情,他有些疑惑,但一想到所有的一切可能瞬間即逝,便不再多加思考,專心捕捉這得來不易的神韻。

  一個小時過去了,羽霜依舊保持原狀,沒有絲毫的移動。

  事實上,她早已忘了自己身處何方,只曉得看著眼前這名渾身充滿狂熱氣息的男子。

  原來,當一個人專心做著他喜歡的事時,會散發出如此大的魅力。

  「好了。」許久之後,他抬頭,將完成的畫遞給她,「感覺如何?」他等待著她的評語。

  她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幅美麗而又太過於真實的畫。

  她不是個會輕易洩露自己內心感情的人,就算是不經意間的流露,也只是曇花一現的情緒波動,常人根本無法注意到;可是他不但注意到,還將它畫了下來。

  「你是故意用話激我的?」雖是疑問句,但答案是無庸置疑的。

  「聰明。」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為什麼激我,難道掛著笑容不比哀傷時美嗎?」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淺淺難過,罕見的紫眸中浮上了一層朦朧,顯得楚楚可憐。

  一直以來都是她設計別人,沒料到她也會有被人設計的一天。她自嘲地想。

  不過,既然他想玩,她定會奉陪到底!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直視著她,「我只是較習慣於畫真實的東西,而不是畫一層美麗的保護殼。」

  才認識幾天,他就能如此輕易地看穿她的偽裝!?

  由此可見,他並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太小看他了!

  ******
  
  晚餐過後,兩人決定棄車散步。

  兩人並肩而行,呼吸著彼此呼吸過的空氣,誰都不願去打破這祥和與寧靜,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氛將兩人緊緊包圍。

  「我家到了。」站在一幢不知是屬於誰的房子前,羽霜柔柔地說。

  「那我也該走了。」安東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再見。」他坐進車中,說道。

  「再見。」

  看著車子漸行漸遠,直至駛出了她的視線,她才伸手招了輛車回飯店。

  坐在車上,她不由得為自己獲得他全副的注意感到高興,同時又感到有些不對勁。

  這樣的夜,這樣的氛圍,真不知是他被她誘惑,還是她被他吸引了……

  經過這難忘的一夜,她不再有被人盯著看的感覺,與他的相處也變得輕鬆自然。

  白天工作,晚上偶爾兼做模特兒,日子過得平凡而充實。

  不知不覺中,兩個星期過去了。

  「羽霜,你答應今天跟我和史雷得一起去遊樂園玩的。立刻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我先去接史雷得。」安東尼對著正在與電腦檔案奮戰的她下達命令。

  羽霜勉強地對他露出一抹「幸福」的笑顏。

  他再交代她一聲,就轉身離去。

  看了看早已空無一人的總裁辦公室,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辦事能力產生懷疑。

  資料上明明說,安東尼和史雷得兩兄弟,都是冷靜得幾近於冷血的人,對工作、學習、愛好之外的事,向來冷眼旁觀,不屑一顧,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這兩兄弟根本就不是這樣!

  除了剛開始的幾天較為生疏時,這兩人還算安靜以外,她每天從下班至晚上的時間,大都被他們強行瓜分去了。

  遊樂園?多麼陌生的名詞啊!

  她自七歲起,便過著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就像安東尼說的,她與這世界格格不入。雖然離開訓練所已五年了,可她依舊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這麼多年來,她的生活就是由一連串的追求組合而成的。追求金錢、追求地位、追求刺激、追求復仇……

  現在,她終於可以稍微歇一歇,過著自己所喜歡的平淡生活,直到她拿到所要的資料。

  一想到要離開安東尼、要與他為敵,她的心便不由得絞痛起來。

  為什麼她會心痛呢?

  為什麼她會產生這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就如同靈魂離開了身體一般呢?

  她不敢去想,更不願去想。

  ******
  
  安東尼帶著史雷得和羽霜到了遊樂園之後,史雷得就像脫韁的野馬般,拉著兩人玩遍所有的遊樂設施。

  「羽霜姐,我們去玩雲霄飛車好不好?」三人前腳剛踏出海盜船,史雷得又興致勃勃地大叫。

  好不容易等到好似工作狂一般的大哥良心發現,帶他來遊樂園,不玩個夠本,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

  「好啊!」羽霜也沾染上了這愉快的氣息,心中湧現一種莫名的興奮,衝破了她的自我保護,毫無隱藏的笑開了懷。

  那燦爛的笑顏如同一朵嬌艷的火玫瑰,深深吸引住遊樂園中每一個人的目光。

  安東尼看著她美麗脫俗的笑顏,心不由得被牽動了。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但每多看一次,都會被她的美麗再一次震撼。

  大多時候的她,總是靜靜的,散發著一種優雅的溫柔氣息;當她活潑時,她會放縱她的俏皮和美麗,淋漓盡致地揮灑四方。

  不論是安靜的她,還是活潑的她,都是他目光的焦點。

  羽霜很快發現了他那專注炙熱的視線,紅霞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她的兩頰。

  她急忙拉著史雷得衝向雲霄飛車的入口,藉以逃避他毫不遮掩的灼熱目光。

  發現自己的目光造成她的困窘,他不禁勾唇一笑,同時快速地趕了上去。

  原來她並不是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必須承認,他愛上她了,既然愛上了,他就會放膽去追,畢竟像她這樣一個美麗聰明的女人,不快點攬入懷中,很快就會被別人搶走,既然知道她其實也深受他吸引,他更要加快腳步,讓他專屬於她!

  史雷得看著大哥的灼熱眼神和羽霜姐的嬌羞神情,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羽霜姐做他的嫂子?嗯,這個主意不錯,這樣一來,大哥便不會動不動就寒著張臉了。

  只是,伯溫家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凡是伯溫家族的成員,皆不允許和沒有純正英國血統的異性聯姻。

  雖然這條不成文的規定,曾經一度被父親打破,但他也迫於家族的壓力與現實的殘酷,以悲劇的收場結束了這段婚姻。

  不知道大哥和羽霜姐,他們的異國之戀是否能夠圓滿?

  能,一定能的!他相信以他們的堅強性格,一定可以破除萬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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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自遊樂圈一遊後,安東尼便開始正式追求羽霜。

  每天早上,她的辦公室中會自動出現三朵剛出水的荷花。

  午後又會有跑腿的小弟,定時將三朵紮成一束的荷花送到她面前。

  不到三天,她的辦公室便成了一片荷花的花海。

  「總裁大人,你就饒了我吧,別再送花了。」

  他的追求計劃讓她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頭痛無比。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接近他明明是為了復仇,現在計劃卻全被攪亂了。

  靜心思考,她不得不承認,她封塵已久的心扉,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為他開啟,可他只是她復仇計劃中的一顆棋子啊!她怎麼可以對他動了心!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

  「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會立即停止送花。」反之,只要她一天不點頭,他就會持續這麼做。

  安東尼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眼角的餘光掃過滿是荷花的辦公室,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揚再上揚。

  看著地一臉堅持,羽霜猶豫了。

  理智告訴她,該立即抽身,他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何必將自已推人永不超生的痛苦深淵?但感情則呼喚她,放縱一次吧!為自己活一次吧!至少留給自己一個美麗的回憶……

  在愛情面前,女人永遠是感情多於理智,身為女人的她,同樣也無法逃離愛情這張無形的網。

  「好,我答應你。」愛情是一場賭博,不試怎知道是贏是輸?所以她決定試一試!

  「真的?」他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那答應我,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對他而言,她還是一組有待破譯的密碼,神秘得令人無法掌控。不知怎的,他總覺得她像是一個天生的獨行者,不會為任何人停止流浪,所以他才急著要向她索取保證。

  「你在害怕?」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可她確實在他如天空般明亮的海藍色眸中看到了恐懼。

  「是,我怕失去你。」看著她,他一字一字的說道。

  「為什麼?你有錢、有地位、有權勢,擁有了一切,你還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她疑惑不已。

  「愛和被愛都是我所懼怕的。」淺藍色的眸子漸漸變為一種猶如深海的湛藍色。

  察覺到他的悲傷,她不願逼他。

  「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她不是個會去揭人傷疤的人,每個人都會有不願讓人知曉的過往,就像她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世一般。

  她的善解人意令他感動,而且愛人之間是不需要秘密的,更何況,那也不算什麼秘密──

  「不敢愛人,是怕付出感情後又失去的刻骨之痛;不敢被愛,是怕讓愛我的人心碎失望。」

  面對他毫無頭緒,莫名其妙冒出的話,就算聰明如她也只能一頭霧水地搖頭。

  他坐回椅子,讓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不反抗,靜靜地靠在他的胸前,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那年我十四歲,跟著我母親進入伯溫家族。當時,爸爸對媽媽並不好,時常打她,對於我則是視而不見,將我丟進伯溫家族的私人訓練所。

  那是一個專門培養家族成員的地方,每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沒有關心、沒有愛。這對一向被愛德華家族的長輩們視如寶貝的我而言,無疑是一段黑暗的日子。

  最令我無法忍受的是,我最愛的母親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卻棄我不顧,兩年內沒來看過我一次。」

  「你為什麼不回愛德華家族呢?畢竟,你本來就不是伯溫家族的成員。」

  本以為他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沒料到幸運的背後,竟是感情上的傷害。

  「爸爸娶媽媽不僅是為了家族利益,也是為了要我。」他語氣平靜得好似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懂。」

  「只有十四歲的我,已顯露出商業方面的才能,伯溫家族就是看中了這點,才將我列為聯姻的條件之一。」他自嘲地一笑。

  「他既然得到了你和你母親,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

  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喬治.伯溫。

  「珍惜?對於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和一個不是他親生的孩子,他為何要去珍惜?」語調上揚,他有些失控了。

  面對他的問題,她無言以對。

  察覺到自己的失控,他竭力調整情緒。

  「開始時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討厭我和媽媽,後來才知道,他原本在台灣有一個妻子,他很愛他的妻子,但由於家族反對,他不得不離婚,對方因此意外身亡,他的女兒也無故失蹤,經調查後,只得到了一張死亡通知書。」

  他看了看懷中的可人兒,語氣平靜的繼續說著。

  「一度,他幾乎瘋了。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媽媽身上,直至史雷得出生,他對媽媽的態度才有了好轉;而我,在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中,根本只是一個多餘的人。」

  撫揉著她如絲般順滑的秀髮,他深情地說:「一直以來,我將自己摒棄在愛與被愛之外,直到你的出現,才讓我沉寂的心又重新恢復了熱度。」

  羽霜毫不遲疑地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將頭埋入他的懷中。

  他是那麼的無辜,又被傷害得那麼深,她怎麼忍心再傷他一次呢?

  一瞬間,她幾乎有了放棄復仇的念頭,但很快被她否決。

  不!復仇是她生存下來的惟一目的,她怎麼可以因此就動搖了?絕對不行!

  安東尼凝視著羽霜,目光中滿是依戀。這種眷戀的感覺對他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他情不自禁地覆上了她嬌艷的雙唇──

  面對他突來的親吻,她渾身一僵,神情極度不安,但逐漸地,他的柔情融化了她的防備,讓她也不由得沉浸其中……

  ******

  深夜,潔白的月光從窗口灑人,灑落在輾轉難眠的人兒身上。

  羽霜淬然起身,長長地歎了口氣,打開電腦的視訊系統與總部聯絡。

  此刻她的心在愛恨之間矛盾掙扎,所以她想聽聽朋友的建議,畢竟,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羽霜,出了什麼事?」睡眼朦朧的緋月第一個跑來回應。

  「別緊張,我只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問問你。」

  「說吧,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義不容辭。」緋月吁了口氣,懶懶地窩進轉椅中,打了個哈欠。嗯,又想睡了。

  「緋月,你能不能坐穩些?」好笑地看著她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羽霜很有良心地提醒道。

  「為什麼?」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她不以為然地問道。

  「因話我愛上了安東尼.伯溫。」

  砰!電腦的發聲器中傳來一聲巨響,螢幕中只見緋月連人帶椅翻倒在地。

  明明告訴她要坐穩了,就是不聽。

  「你再說一遍。」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緋月捂著摔疼的手,一臉見了鬼似的發問。

  嗚……好痛哦!會痛,那就不是在做夢。

  那麼一定是她聽錯了,對,肯定是聽錯了。

  「我愛上了安東尼.伯溫。」羽霜挑了挑眉,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

  「你肯定嗎?」兩塊冰放在一起怎麼可能會擦出火花?太不可思議了。

  「應該是吧。」她過去又沒有談過戀愛,怎麼會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

  「什麼叫作『應該是吧』?」緋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我會為他的快樂感到高興,會為他的痛苦感到心疼;和他在一起,我竟會忘了自己的復仇計劃,一味地沉浸在他的柔情之中。我想,這應該是愛吧!」

  「他是怎樣一個人?」聽到她這麼說,緋月可以肯定,羽霜根本是愛慘了對方。

  「你不也見過他嗎?」

  「那不一樣,我要聽你說。」她實在不相信羽霜的冰心,會讓另一顆冰心融化!

  「他嘛,長得很帥氣。」

  「這我知道。」緋月沒好氣地大叫。

  「很熱情,不,應該說是很瘋狂。」

  「還有呢?」這才對嘛!緋月的眼中浮現些許笑意。

  「他很有繪畫的天分。」不滿地看著螢幕上笑意盈盈的人兒,她遞上了個警告的眼神。

  「還有呢?」緋月不買她的賬,繼續發問。

  「他風度翩翩、才華橫溢、溫柔體貼,是女人都會瘋狂地愛上他,行了吧?」羽霜沒好氣的說。

  「行了,行了。」緋月很沒氣質地癱在椅子上大笑。

  好棒哦,她們的羽霜終於學會愛人了。

  「就知道笑,我都快被煩死了。」她狠瞪了她一眼。

  「這不是很好嗎,有什麼可煩的?」

  「好?你有沒有搞錯,他是我復仇的一顆棋子,我卻對他動了情,這盤棋讓我怎麼下下去?」

  「放棄報復。」這麼簡單的問題也想不通,笨!

  「不行。」她一口回絕。

  「你怕辜負了你外公對你的期望,是嗎?」洞悉好友靈魂深處的心結,她只能慢慢開導。

  「是。我永遠都無法忘記,外公臨死前憤恨的目光。」銘心的恨依然如此的強烈,仿若一切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如果你外公知道,你因他的遺願而放棄了自己的快樂,他會高興嗎?」

  「不會。」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以外公對她的寵愛,他絕對捨不得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那就對了,凡是愛你的人,都會希望你獲得幸福。」

  聞言,羽霜的心境豁然開朗。

  她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一直以來,她只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復仇,現在又多了一個安東尼,而面對這樣的狀況,她注定要放棄其中一個,讓另一個獲得圓滿。

  而她……選擇了愛。

  ******
  
  正如緋月所說,凡是愛她的人都會希望她快樂,相信愛她的親人也會支持她的選擇。

  羽霜從不知道,放下仇恨的生活可以如此的愜意,從不知道,隨心而動的日子可以如此的歡樂。

  白天,她和安東尼一起工作,偶爾的眼神相交,讓她知道她從此不再孤單。

  傍晚,他們一起送走落日,在無限美麗的夕陽中,聆聽彼此心靈深處的聲音。

  晚上,他們一起作畫,在歡聲笑語中迎接第二天的曙光。

  她一直知道,其實在這歡樂的氣氛下,隱藏著重重危機,但她深信,她有能力維持這得來不易的幸福,直至白頭。

  有了長住英國的打算,羽霜不得不請一間清潔公司,徹底清理飛鷹的英國分部。

  這天,正是她搬回分部的第一天。

  鈴鈴……突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

  「來了!」羽霜警覺地拿起掌心雷。

  六個小丫頭此時還在總部,沒她的命令,她們絕不會私自來英國;而安東尼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這裡;那,門外會是誰呢?

  「找誰?」由於是防彈門,她有恃無恐地站在門後問道。

  「請問寒羽霜小姐在碼?」門外傳來了陌生而嚴謹的聲音,顯然不是普通人。

  握著掌心雷的右手貼在門板上,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只見外面站著兩名彪悍的壯漢。

  「你們是誰?」竭力在腦中搜索兩人的身份,卻一無所獲。她可以肯定她不認識他們。

  「你是寒羽霜小姐嗎?」其中一人恭敬地反問。

  「是。」

  沒有殺氣。她輕輕鬆了口氣,但握著掌心雷的手依舊沒有放鬆。

  「我們家老爺要見你。」強硬的語氣表達出不容人拒絕的堅定。

  「好的。」顯然沒有她拒絕的餘地,那何必白費工夫呢?

  就在走出大門的剎那,她手中的掌心雷悄悄地移至腰間。

  「我們走吧。」鎖好門,她神色自若地說。

  在英國,能如此迅速掌握她行蹤的,只有一人──喬治.伯溫。

  坐進門前豪華的賓士車中,她連做兩個深呼吸來平撫自己的情緒,以免在見到對方時,失控地殺了他。

  不久,車子駛進了一所門禁森嚴的大宅。

  「請下車。」一名傭人見車子停穩,立即訓練有素地為她打開車門。

  羽霜掛著虛偽的笑容,優雅地跨出車門。

  在她站穩後抬起頭的一瞬間,四周響起一陣抽氣聲。

  看來伯溫家族手下們的定力也不過爾爾,她冷冷地笑著。

  見領路的傭人還處於驚艷的失神狀態,她很沒耐心地自行向大廳走去。

  雖然已經過了十二年,但這條路她仍是記憶猶新。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剛進入大廳,她便看到她世上惟一的親人,也是惟一的仇人──喬治.伯溫,正坐在沙發上優閒的品茶。

  「沒關係,請坐。」看到她的剎那,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她長得太像寒夢纖了,連那雙紫眸也與可妮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調查報告上清楚地寫著:寒羽霜,中法混血兒,父親名叫寒心良;如果不是他在十二年前,收到了可妮的死亡證明書……他真的會以為她便是他和夢纖的女兒。

  「想喝些什麼?」喬治淡淡地問,將初見她時的激動壓入心底。

  「不用了。我想伯溫先生讓我到此的目的,並非是為了請我喝茶。」她非常「親切」地說。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嗎?」他詫異於她的過度鎮靜與挑釁。

  原以為她會為了進伯溫家的大門而對他唯唯諾諾、百般討好。她的反應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怕?」她嘲弄似的嫣然一笑,「抱歉,至今我還未學會這個字的寫法。」

  「你很狂。」喬治的臉色不變,但眼神中已流露出不悅的神色。

  「謝謝你的誇獎。」

  「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向來高高在上、睥睨人間的他,無法忍受她的輕狂與漠視,直接拿出一張支票,「這裡有一張空白支票,數目隨你填,條件是……」

  「要我離開安東尼。」她替他把話說完。

  又是這一套有錢人的把戲,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沒錯。」被搶白的喬治,臉上浮現許些難堪,「對於一個出生於貧困家庭,十五歲便父母雙亡的你而言,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用兩根手指夾過支票,羽霜吹了聲長而響亮的口哨,淑女氣質霎時蕩然無存。

  「伯溫先生還真大方,你不怕我一口氣提光你所有的資產?」揚了揚手中的支票,她似真還假地說。

  「人,不要太貪心。」他冷冷地掃視她。

  看著她拿著支票,一臉垂涎的表情,他不由得冷笑。果然,沒有人能抗拒錢的魅力!

  「是啊,人,不能太貪心。」她幽幽地附和,接著伸手將支票一點一點的撕碎,滿意地看著他變得鐵青的臉。

  她將碎片放至掌心,輕輕一吹,紙片如雪花般紛紛飛落!撒滿他週身。

  「你到底想怎麼樣?」喬治震怒地站起身,身上的紙片隨之飄落。

  可惡的女人,竟敢在他的地盤上撒野!

  「噓,生氣很容易長皺紋哦!」她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很是無辜地說:「我從不強求不屬於我的東西,也絕不會放棄屬於我的東西。」

  「不錯,挺有志氣的。」他冷哼,「你猜,在你與帝國企業之間,安東尼會選擇哪一個?」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當年他的父親用這一招逼他妥協,十二年後,他居然也用這一招,試圖棒打鴛鴦……

  「當然是選擇我。」她自負地說。

  「你這麼肯定?」

  「是。我相信金錢並非是萬能的,而我的感情更不是錢可以買到的。」

  金錢並非是萬能的,我的感情更不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

  打開記憶的閘門,相似的聲音、相同的話語在腦中迴盪。

  十二年前,他的夢纖也曾說過相同的話……

  「伯溫先生,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可談的了。」抿抿唇,她優雅地起身向大門走去。

  「站住!」不論她長得有多像夢纖,他都不允許她如此地囂張,將伯溫大宅當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還有什麼事?」羽霜皮笑肉不笑地回眸,眼中寫滿了不耐煩,絲毫不給他面子。

  「你最好立即離開安東尼,否則我會馬上與他脫離父子關係,讓他一無所有。並且,我敢擔保,沒有一間公司敢錄用你們兩個人。」

  錢不是萬能的,但他相信,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

  「如果你真的愛他,你不會捨得讓他一夕之間一無所有吧?」

  怒火熾狂地在胸中熊熊燃起,羽霜放在身後的手頻繁的握緊、放開、握緊、放開……

  「一旦我離開了安東尼,他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他是伯溫家族的繼承人之一,擁有百億的身價。」

  「是嗎?」絕世的臉孔毫無表情,惟獨雙眸所凝聚的寒意,洩露出她的情緒。「當年你要安東尼做為他母親嫁進入伯溫家族的條件,只不過是看中了他經商的才能,想讓他為你開拓市場,增加資產總額,你絕不會讓他繼承你的財產,因為他自始至終,只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一個扶助你的親生兒子登上帝國企業總裁之位的踏腳石。換言之,史雷得才是伯溫家族『惟一』的繼承人。」

  喬治無言以對。好可怕的女孩,她竟能看透他的計劃!

  沒錯,他的確不可能讓與他毫無血緣關係的安東尼,繼承東國企業。

  「我太瞭解你……你們這些有錢人自私自利的本性。」她驚險地一轉本欲出口的話。

  「安東尼只是被表面的親情所蒙蔽,我相信聰明如他,很快會看透你的計劃。所以,你的威脅對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她柔柔的聲音如絲般平滑,說出的話卻足以令人氣得跳腳。

  「還有,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冰冷的紫眸掃過他,喬治只覺得一陣寒風吹過,血液頓時凝結。

  她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真不曉得媽媽怎麼會愛上這種男人!而她,為她身上流著他冷酷自私的血液而感到厭惡。

  目送著她離開,喬治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

  素來是勝者的他,第一次嘗到了懼怕的滋味,如果她是他的敵人,這將會是世上最恐怖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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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鈴鈴……

  剛打開家門,羽霜便聽到被她遺忘在家中的手機傳來的鈴聲。

  「喂。」她口氣不佳地接聽手機。

  「羽霜,你一整天跑到哪裡去了?」她才發出了一個音節,便換來對方的怒吼,聲音之大,令她的耳朵嗡嗡作響。

  「是安東尼嗎?」她懷疑地問。

  她好像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呃……至少最近沒做過,那向來內斂的他,怎麼會如此失控地對她大吼呢?

  「是。」發覺他的口氣似乎嚇到她,他立即恢復平穩的聲調,「羽霜,你到底上哪兒去了?」

  「遇到個好久不見的熟人,到他家去坐了一會兒。」這話夠老實了吧!

  「為什麼不接電話?」

  「忘記帶手機了。」面對他的質問,她委屈地抿抿唇。

  她好可憐哦!在外面被人威脅,回到家還要接受盤問。哼!他也不想想,她這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碌?

  安東尼聽出她聲音中的委屈,「別生氣,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有什麼好擔心的。」聽出某人的良心發現,她趁機抱怨。

  安全?拜託,這世上恐怕沒幾個人能傷得了她。難道他以為,陌生人拿出一根棒棒糖引誘她,她就會乖乖跟他走嗎?

  「今天報紙上的社會版頭條,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紫眸少女被殺案,而一早你就無故曠職,手機又沒人接,我……」說著,安東尼拿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微顫。他這才明白,對他而言,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失去她,他的生命也隨之失去意義。

  「你以為是我?」她可以想像到他乍見報道又一時無法找到她時的著急。

  這樣一個情深意重的男人,她怎能不動心呢?為了他放棄一切,她感到值得!

  想到自己當初是為了報復而接近他,她就覺得自己好卑鄙。幸好及時醒悟,否則,她定會為她的自私而抱憾終身。

  「是我多心了。」得知她無恙,心頭懸掛了大半天的大石終於得以放下。

  「不,是我不好,我應該先向你請假的。」

  「沒關係。羽霜,只是,我有個問題……」他直視著她。「為什麼你公司檔案中的位址、電話都是假的?」

  早上,他曾按照她檔案中的位址去找她,卻發現屋主是一對老夫婦。據他們說,他們已在那裡居住了近二十年,從未聽說過附近住有一名紫眸女子。

  疑惑,頓時就如同一團亂了的毛線,越想理清,就越弄越亂。

  「我……」該說什麼呢?說實話?不行,時機還未到;騙他?!她又於心不忍,「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看來他還是被摒棄於她的心門之外,他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但她沒有錯過他這輕微的情緒波動,她的心霎時一陣緊縮。

  第一次,她產生了一股瘋狂的衝動……

  「安東尼。」她輕喚道。

  「嗯?」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你現在到我家來。」

  「好。」他欣喜於她的回應,「你家的地址是……」

  「哈克森大街七五六號。」

  「我馬上就來。」

  迅速衝出辦公室,安東尼以一百二十的時速,向她的住處疾馳而去,絲毫不理會路人驚恐的目光。畢竟,在擁擠的市區,以一百二十的時速駕車,根本就是在玩命。

  刺耳的煞車聲在寧靜的社區中響起,周圍的居民好奇地紛紛探出頭來。

  聽到輪胎發出的「強烈抗議」,羽霜反射性地將目光投向敞開的大門。

  是哪個混賬吃飽了沒事幹?竟敢在高級住宅區飄車!虐待她的耳朵,該死!

  當燃著怒火的眸子對上正在下車的人影,初時微怔,繼而她眼中的火焰燒得更狂、更烈了。

  「安東尼.伯溫,你多久沒開過車了?」她看著他,狂怒的神色頓時被平靜的笑容取代,有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每天都有開車。」他似乎感到一股寒意直樸而來。

  「是嗎?那你怎麼會不知道在市區開車,時速不可超過五十,進人住宅區,時速不可超過四十?」她微蹙蛾眉,狀似不解地問。

  「我忘了。」他悻悻地笑著。好平靜的笑容,平靜得太詭異了

  「忘了?忘了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住宅區飛車?」輕柔的聲音,隱含著致命的殺傷力。

  「現在是上班時間,住宅區人很少。」他辯解。

  「人少就可以開到時速一百三十?」平靜的笑容從她臉上斂去。

  「一百二十。」他更正。

  「一百二十?一百二十就足以要你的命。」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你放心,我是看到社區內沒什麼行人,才敢開快車的。」沒聽清她話中含義,他一心想安撫盛怒中的女友。

  「我是怕、你。出事!」她特別強調「你」字。

  這個遲鈍的傢伙!別人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她在乎的,只有他。

  「你的意思是……」他似乎有點聽懂她話中的含義了。

  「安東尼,你仔細給我聽著。我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別人的生死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被車撞死或被雷劈死,我都不會去看一眼。會關心你,是因為我愛你、在乎你!」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如果他再不明白她的心意,她乾脆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她愛他!?一向冷情的她,怎麼可能會對他許下這樣的承諾,他不是在做夢吧?

  看著他一臉的不敢署信,頓時,羽霜心中閃過一陣酸楚。她真的如此素行不良,讓人無法信任嗎?

  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她的神秘已傷了他……她眼中燃燒著的怒火,瞬間被濃濃的歉意所取代。

  「你剛才說,你愛我?」狂烈的喜悅包圍了他的心,以至他未能發現她的轉變。

  「沒錯,我愛你。」她不厭其煩地柔聲說。

  聽到她的承諾,安東尼衝上前去,一把將她摟進懷中,用力之大,仿若要將她嵌入體內一般。

  有她這句話就夠了!

  「拜託,別這樣,有人在看啦!」羽霜發現鄰居們正好奇地探著頭,臉上還掛著曖昧的笑容,紅霞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她的雙頰。

  「他們愛看就讓他們看,反正我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美女在懷,會放手的人是傻瓜。

  「我找你來,不是為了讓你抱我。」她推推他,「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手。

  「先進屋。」

  她率先走進屋子,待安東尼跟進後,她一把甩上大門,杜絕外面好奇的目光。

  「我有件事想問你。」一向落落大方的她,竟出現了忸怩的神情。

  「說吧。」察覺到她的異常,他的神色也隨之凝重。

  「你……我……」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羽霜,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他疑惑著,是什麼事會讓她這樣吞吞吐吐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安東尼,你願不願意娶我?」

  「咳,咳……」他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了起來。

  「你沒事吧?」她輕輕拍著他的背,順手遞上一杯茶。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他哭笑不得地說:「你不認為求婚這種事,應該由男方來做嗎?」

  「有什麼差別嗎?」結果都是結婚,由哪一方提出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差別,這種事本來就該由男方主動……」

  「好了,好了,誰主動就別計較了,重點是,你到底願不願意娶我?」她急切地問。

  「求之不得。」

  「那好,我們盡快舉行婚禮。」此事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

  「沒問題。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我父親。」雖然知道此去必定會掀起一場風暴,可他不在乎,就算會因此失去伯溫這個象徵著權力與金錢的姓氏,他也要娶她!

  「不用了,我已經見過你那位尊貴的父親了。」她口氣不佳地說。

  要不是他,她哪會急著要嫁給安東尼?

  沒錯,想嫁給安東尼,一半是因為她愛他,一半則是為了喬治.伯溫。

  他不許她和安東尼在一起,她就偏要光明正大,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要結婚了!

  想到喬治知道他們的婚事後,氣得暴跳如雷的樣子,她會高興得連做夢都會笑。

  「你見過我父親了,他對你說了些什麼?」他探問。

  怪不得她今天的行為那麼反常,一定是爸爸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把她氣壞了。

  「哼,還不就是有錢人的那一套……亂開支票。」她似乎忘了,她也是一個超級有錢的人。

  「安東尼,你不會因錢而放棄我吧?」她懷疑地問。

  「當然不會。」他並未因她的懷疑而生氣,實際上,他正在為自己能找到一個愛他勝於他的錢的女人而高興,「對我而言,你比任何東西都重要。」他捧著她絕美的臉孔,深情款款地說。

  好肉麻的話,不過很合她的心意。

  「那就好。」她窩進他溫暖的懷抱,恨恨地說:「我們辦個盛大的婚禮,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婚事,氣死那個自以為是的老頭子!」

  「你口中的老頭子,可是我的父親。」他無奈地笑了笑。

  「我知道。」她白了他一眼。

  他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心疼了,還會心疼一個養子嗎?

  緊緊地摟著她,嗅著她的淡淡體香,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他已經開始期待他們的婚禮了。

  ******
   
  「緋月,我要結婚了。」待安東尼一走,她便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的視訊系統,將喜訊告知好友。「恭喜你了。」緋月為她能得到幸福而高興。

  「日子訂了沒有?」冷不防,螢幕上多出了五個美麗的人兒。

  「還沒呢,不過快了。」早料到這五個愛湊熱鬧的小丫頭會出現,她神色自若地說。

  「那你的計劃怎麼辦?」南宮蝶疑惑地問。

  當下,她身邊的柳依眉重重打了一下她可愛的小腦袋。

  「廢話,羽霜都要嫁人了,計劃當然是取消了,對不對?」她一臉討好地望著羽霜。

  「對。」她點點頭。

  「調回總部的資金該如何處理?」醢倩順口問。

  「暫時留在總部。」

  「為什麼?」季盈彬不解地問。

  「最近寒氏的動作太大了,已經引起諸多謠言,如果再將資金運來調去,難免會造成股東的恐慌,讓股價下跌。」

  「羽霜,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英國啊?」唐雪兒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下,沉浸在愛河中的女人與平時有什麼區別。

  「下個月吧。」

  這個月她得準備結婚用品,如果讓這群小丫頭來,只怕會把她搞得一團混亂,還是讓她們晚點來比較保險。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兒,保持聯絡。」

  「再見。」

  下了線,羽霜順便流覽一下網上資訊,當切入社會新聞時,幾宗懸案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個月內,英國發生了四宗手法相同的謀殺案,死者分別為二十一歲的美籍少女、二十九歲和三十六歲的法籍女觀光客、四十八歲的英籍婦女。

  這四個人,無論是背景、工作、交友圈,皆無關聯,惟一相同的是──她們都擁有一雙罕見的紫眸。

  看到此,羽霜的心立時一沉。

  看來對方極有可能是衝著她來的!但由於她每次行動都會蒙面,對方只知道她擁有一雙紫眸。關上電腦,她拿出一副棕色的隱形眼睛,只要改變瞳仁的顏色,她就不信他們能找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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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羽霜,我們該出發了。」安東尼第五次催促道。

  一個月前得知她在台灣有六個生死至交時,他就一直很想會會她們,順便從她們口中套出一些關於她過去的事。

  好不容易等到她們來英國,參加他和羽霜七天後的婚禮,他自當盡地主之誼去接她們。哪裡知道羽霜左拖右拖,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可他們還是沒能走出大門一步。

  「不用急,等我喝完這杯咖啡再走也不遲。」她邊說,邊小口小口地品嚐著手中微涼的咖啡。

  接機?好可笑的事情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們起碼有一百天是在飛機上度過的,機場簡直比她們的家還像家,閉著眼睛也能找到出口,還需要接嗎?

  她才不要去接什麼機,以免有人會笑掉大牙。

  「這杯咖啡你已經喝了整整一個小時了。」

  「冷咖啡才好喝嘛。」

  「你……」他懶得跟她爭辯,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接著他迅速重新泡了一杯熱咖啡,放在桌上。

  「等接完人回來,這杯咖啡正好冷掉,你可以繼續品嚐它,現在你立刻跟我走。」他霸道地拉起她便向外衝,絲毫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安東尼拉著她坐上已停在門口的車子。

  坐到車上的她,仍然在做垂死的掙扎。

  「你可以自己去接她們,為什麼一定要帶我一起去?」

  「因為我不認識她們。」

  「你到機場去看,哪裡擠得水洩不通,她們就必定在那兒。」六個聲名顯赫的公眾人物一起出現,想不引起騷動是不可能的。

  「不用那麼麻煩,有你在,她們自然會自動出現。」

  「唉。」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她重重地歎了口氣,乖乖地閉上了嘴。

  「只是讓你去接你的好友,又不是上斷頭台,用不著唉聲歎氣吧。」安東尼伸出左手,溺愛地揉了揉她的秀髮。

  「砍頭不過是一眨眼,惹上那六個小魔女,那才叫恐怖呢!」她小聲嘟嘎著。

  「對了,你要戴那副棕色的隱形眼鏡戴到什麼時候啊?」沒聽到她說的話,他問道。

  「你不覺得它和我的髮色很配嗎?」

  「不覺得。」他悶悶地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原來的紫眸。」

  「可我比較喜歡棕色。」歪著腦袋,她佯裝天真地笑著。

  「算了,反正你只要記得……」

  「在結婚那天拿掉隱形眼鏡就行了。」她有樣學樣地露出無奈的神情,一板一眼地說。

  「你啊,越來越調皮了。」他伸手將巧笑盈然的她攬入懷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是你越來越囉嗦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朝他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鬼臉做完,她倏地一怔。才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她不僅開朗了許多,竟還會自然而然地做出如此幼稚的動作,她不由得樣開一抹幸福的笑容。

  眼角不經意間掃過後視鏡,她心頭一震,笑容霎時凍結在唇邊。

  「怎麼了?」安東尼注意到她的轉變。

  「後面那輛車一直跟著我們。」她神色凝重地說。

  被人跟蹤了整整十五分鐘,她才發現,她的警覺性越來越差了。

  「不會吧!」他看向後視鏡,頭痛地叫道。

  他動作熟練地踩下油門,在車陣中靈活穿梭,其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駕車技術,看得羽霜目瞪口呆。

  「別怕,不會有事的。以後,這樣的情況會經常出現,習慣了就好。」他神色自若地安慰微怔的她。

  「習慣了就好?你經常遇到這種事嗎?」

  「每年少則一二次,多則十來次。」他變不在乎地說,「有錢就是這點麻煩。」

  她瞭然地點了點頭,不再開口。飛車最忌分心,她還不想被閻王爺招去喝茶呢!

  五分鐘後,那輛車卻還是穩穩地跟在他們後面,並有攔截他們的趨勢。

  安東尼的神情凝重起來。自二十歲之後,他就再也沒遇到甩不掉的對手,沒料到今天又棋逢敵手。

  看見他沉下臉,她不由蹙緊秀眉,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近的車,她頓時領悟到了什麼。

  後面跟著的,應該是業界數一數二的殺手,用來對付安東尼,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他們要追殺的對象,恐怕是她吧!

  只見對方猛踩油門,瞬間竄至他們的前面,一個轉彎,用車身堵住車道。

  「該死!」安東尼立即猛踩煞車,刺耳的聲音倡狂地迴盪於四周,但車子仍失控地撞向對方的車。

  四條人影從被撞的車中迅速閃出。

  安東尼迅速拉著她跳出車子,剛站穩,四條人影同時向他們攻擊。

  安東尼將羽霜推至身後,用手擋住對方擊來的一拳。

  「你先走。」他朝著她大叫。

  「我先走?」對方的目標明顯是她,她怎麼可能走得了?

  見她未移動分毫,他一個分心,腹部遭到一記重創後,另一隻拳頭也即將「吻」上他的臉──

  敢碰她老公的臉?該死!

  羽霜毫不遲疑地替他擋下了那一拳,同時加入了戰局。

  五分鐘後,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滿意地看著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你沒告訴過我,你的身手那麼好!」看著她瀟灑俐落又招招致命的身手,他驚訝不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之後我再告訴你好嗎?」都要結婚了,也該讓他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

  「嗯。」他笑著點了點頭。

  以她不凡的身手來看,她的真實身份必定逃不過,一種可能:警務人員或是殺手。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欣然接受,因為他愛她,當然也會愛她的一切。

  他伸出手想拉她,突然,眼前閃過一抹銀光,只見她身後的一名本該昏迷不醒的殺手,正用槍瞄準她。

  他當即推開了她。

  毫無防備的她霎時失去重心,向後倒去,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砰!一聲槍聲劃破天空,響徹雲霄。

  她習慣地立即拔出隨身攜帶的手槍,連開了四槍,瞬間解決了那背後放暗槍的卑鄙小人,連同另三名正在昏迷中的殺手也不放過。

  「安東尼,你醒醒,別嚇我。」她扶起中槍的他,大聲叫道,卻始終未得到回應。

  解開他的衣服,審視其傷口,她的心重重一沉,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那傷口離心臟只差兩寸左右,如果子彈是以三十度向上斜射入的話……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的手顫抖地探向他的鼻息──還有呼吸!

  她慌忙為他止住血,拿出手機,聯繫隸屬寒氏產業之一的聖彼得醫院。

  十分鐘後,羽霜坐在醫院的等候室中,雪白的長裙被血染成刺目的紅色。

  得知消息的喬治夫婦與史雷得也迅速趕到。

  「羽霜姐。」史雷得看到她胸口大片怵目驚心的鮮血時,不由得驚叫起來。

  「你來了?」她毫無焦距的眼神終於找到了一個定點,聲音抖得厲害。

  「我大哥呢?」他伸出手,握住她沾滿血的雙手。好冰!他不禁一顫。

  「在手術室。」

  「已經開始動手術了?」

  「還沒,正在檢查。」胸口不停地起伏,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腦中不斷浮現媽媽和外公在她面前死去的景象。

  她是否是個不祥之人?否則為什麼愛上她的人,都會死在她的面前?練了一身功夫又怎樣?最終還不是連愛人也守護不了……

  等待,對她而言,無疑是一種酷刑,足以令她方寸大亂,陷入絕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樣?!」一直沉默不語的喬治也忍不住詢問。

  「我們在路上遭到狙擊,是我連累了他。」

  「天哪,安東尼一定傷得很重。」伯溫夫人驚呼著,淚流滿面。

  「他……」喬治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從手術室中出來的醫生打斷。

  「抱歉,伯溫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令公子傷勢太重,又失血過多……我看,你們還是快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什麼叫作已經盡力了?他不能死!你們是醫生,你們一定能救他的!」喬治失控地抓住醫生的衣領,大聲吼叫著。

  「伯溫先生,請你冷靜一點,我們副院長已經盡力了。」陸續從手術室中走出的醫生和護士,一見到這情形,紛紛上前勸阻。

  「像令公子這樣的情形,只有我們院長能救他,可是院長人不在國內,我們也沒辦法。」副院長無奈地說道。

  「該死。」剛才還失魂落魄的羽霜,突然大叫起來,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電話在哪兒?」她的手機不知被她丟到哪個角落裡去了。

  「羽霜姐。」史雷得怯怯地將自己的手機貢獻出來。

  她一把搶過,熟悉地按了一連串的號碼。

  「盈彬,我現在在聖彼得醫院,限你五分鐘內趕到!」她怎麼會把她給忘了呢?

  關上手機,她瞪著正冒冷汗的副院長,「他能熬過五分鐘嗎?」

  「應該能吧。」」聽到他們院長的大名,他知道只要傷者能安全度過這五分鐘,就有救了。

  「我要的是肯定。記住,如果他死了,你就給我滾出聖彼得醫院。」

  「是,我知道了。」能一句話就把他們個性乖張,似正亦邪的院長叫回醫院,他能不信她的威脅嗎?他急忙帶著若干精英重回手術室。

  喬治扶著已然昏倒的妻子坐到椅子上,對她投去懷疑的目光。

  能把倫敦最大醫院的院長,亞歐醫學會現任主席呼來喝去的她,到底擁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身份?

  無心理會他探究的目光,她無措地在等候室中來來回回地走動。

  明明只有五分鐘,她卻覺得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砰!砰!砰!連續三聲巨大的撞車聲傳來,羽霜急忙打開等候室的大門。

  果然,六道娉婷的身影急速而來。

  「羽霜,出了什麼事?」六人異口同聲地問,皆被她身上的血跡震住了。

  「是安東尼,他……」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他還活著嗎?」能讓向來冷靜的羽霜如此驚慌失措,看來他是跟死差不到哪裡去了。

  她只希望他還有一口氣在,好讓她把他從閻王殿中拖回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語畢,季盈彬便大步走進手術室。

  「緋月,查出對方的底細。」稍稍冷靜下來,她話音帶顫地小聲說。她眼中充斥著強烈的肅殺之氣,混合著濃郁的悲傷,令人心寒。

  「知道。」傷了羽霜的愛人,他們肯定會死得很慘!

  「別擔心,盈彬一定會救活他的。」南宮蝶柔聲安慰。

  「我知道。」她想扯出一抹笑容,叫她們不用擔心,卻無法成功。

  臉上有些冰冰涼涼的感覺,她不明所以地伸手探去,才發現是淚水。

  這就是淚?她的淚?

  不,她並不想哭,怎麼會有淚呢?

  伸手用力抹去,卻適得其反。淚,反倒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紛紛落下。

  「想哭就哭吧,別將悲傷往心中藏。」柳依眉心疼地主動抱住她,不讓她再虐待自己的眼睛。

  乍見羽霜時,她雖方寸大亂,但無淚無語,她還以為她的堅強足夠支持她走過這一關。沒料到她一見盈彬進入手術室,心頭大石一落地,竟會流淚不止。

  淚,是弱者的專利,是羽霜向來不屑的;就算是在慘無人道的訓練中,她也是咬咬牙挺過去,未曾流過一滴淚。而今,她卻因他淚流滿面,可見,她愛他愛得有多深……

  「我真的好怕會失去他。」在她們面前,她無需任何偽裝。

  她終於體會到她母親當年失去所愛時的恐懼、絕望、肝腸寸斷了。

  「哭,哭有什麼用?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安東尼隨時都會有危險。」

  羽霜淚眼朦朧、心碎魂斷之際,一句別有深意的話,幽幽飄進她的耳朵。

  「閉上你的嘴!」醢倩恨恨地朝著喬治大叫。

  「放肆,你敢叫我閉嘴,你知道我是誰嗎?」受不了這種無理對待,喬治震怒地大吼。

  「叫你閉嘴沒聽到嗎?」唐雪兒沒好氣地回敬,「我管你是誰啊,搞清楚,這裡是聖彼得醫院,是盈彬的產業,我們的地盤,就算你是英國女王,我也可以叫你滾蛋。」

  「啪」的一聲,喬治重重地往沙發把手上一拍,他身邊的兩名保鏢立即面無表情地向她走去。

  「你們別這樣。」一旁的醫生見場面即將失控,趕忙上前打圓場。

  「伯溫先生,你在英國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何必和一群不懂事的女孩計較呢?你大小有大量,算了。」他背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濕了。唉,這年頭醫生難做啊!

  不懂事的小女孩?醢倩與唐雪兒對望一眼,心中同時想:這醫生是從哪個老鼠洞裡鑽出來的?居然敢把國際影后與御用大律師,稱為不懂事的小女孩?他真是活膩了!

  「醢倩、雪兒。」柳依眉扶著已止住淚水,卻賴在她身上不肯動的羽霜,示意她們不要再節外生枝。

  聽到依眉的暗示,她們同時將臉一轉,縱有百般不甘,也只得往心中咽。

  算他幸運,今天就放他一馬!

  見她們不再出聲,他將手一揮,示意兩名保鏢不必動手。說實話,他現在也沒心情跟她們一般見識。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羽霜明白有醫術高超的盈彬在,安東尼絕不會有事,可她還是擔憂得心揪。

  痛苦的漫長等待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被打開。

  「盈彬,怎麼樣了?」羽霜立刻奔上前問。

  「沒事了。」取下口罩,她拭著額頭的汗水,如釋重負地笑了。

  這手術真讓她做得心驚膽顫。子彈正好卡在心臟與胸骨之間,再加上他失血過多,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分上,她肯定會放棄這幾乎毫無勝算的手術。

  「不過,他失血過多,又做了一次大手術,現在非常虛弱,得在無菌室中待上一段時間。」

  「不會有生命危險吧?」喬治忍不住插嘴。

  「不會。」盈彬雖是在回答他的問題,眼神卻從未離開羽霜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她之所以會合作地回答喬治的發問,目的其實是為了讓羽霜安心。

  「那就好。」羽霜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我能見見他嗎?」

  「能。不過,你不認為你該先去換件衣服嗎?」盈彬不甚滿意地看著她沾滿鮮血的衣服,雖然明白那血不是她的,她還是產生一種莫名的擔憂。

  看了看被血染成紅色的衣服,羽霜不甘願地點了點頭。因為,心急的依眉早已拉著她的手,向醫院的大門走去。

  ******

  三天了,安東尼已經昏迷整整三天,羽霜也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三天。

  「羽霜,回去休息吧,他暫時是不會醒的。」緋月不忍見她如此虐待自己,出聲勸說。

  「你來了。」她看了一眼三天不見人影的緋月,「事情查得怎樣?」

  「你在倫敦的消息,是從英國第一大黑幫的內部洩露出來的,有人雇了大批殺手,想趁這個機會殺了你,因為你的紫眸……」

  「看我的眼睛。」她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嗄?」緋月莫名其妙地依言看向她的眸子,「棕色?」

  「沒錯。早在一個月前我就有所察覺,並戴上了變色隱形眼鏡,以防萬一。」 

  「如果你惟一的特點被遮掩住了,那他們怎麼可能找上你?」難道是她的真實面目已經暴露了,不可能吧?

  「你還記得那天喬治在等候室中說的話嗎?」羽霜隔著玻璃窗,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安東尼,心如刀割。

  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安東尼隨時都會有危險。

  「不會吧,安東尼是他的長子!」緋月不敢置信地大叫。

  「十二年前,他可以親自策劃殺死他的結髮妻子和親生女兒,你怎麼能肯定,十二年後,他不會殺害他的養子?」

  「那他也不必殺那四個無辜的女人。」

  「那是因為他並不是雇殺手想殺我的人。」

  「不是他?」

  緋月皺起眉,稍稍動了動腦。

  「的確,最近發生的謀殺案,被害者都是擁有紫眸的女子,很顯然是黑道尋仇,目標僅為紫眸。所以喬治.伯溫只要把你擁有紫眸的資訊發出去,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由此看來,他的嫌疑最大。

  「你想怎麼做?」

  以她「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個性,絕不會輕易善罷干休的。

  「查出僱傭者,毀了那個殺手組織。」她語氣平靜,彷彿幾百條人命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微不足道。

  「沒問題。」這等小case,她一個星期就可以全部搞定。

  「還有……」她頓了頓,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安東尼。

  「嗯?」

  「我們回總部,準備與他們開戰。」她轉過身正對她,字字清晰肯定地說。

  「你確定?」她震驚地問。千算萬算,她沒想到羽霜會走這條路。

  「確定。」她輕柔如絮的聲音中,隱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真捨得傷他?」在目睹她因他受傷而崩潰的情景後,她不相信她捨得下他。

  「他傷得還不夠重嗎?」她平靜地笑了。這笑容中,有多少不捨、多少無奈、多少苦澀?恐怕只有她自己懂。

  「我指的是傷心。」

  「捨不得也得捨。」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她口中逸出,「我不能那麼自私。」

  她可以自私地讓他跟家裡鬧翻,卻不能自私地讓他因她而陷入重重危機。

  正如喬治所說的,只要她在一天,安東尼就會有危險。畢竟,她惹上的敵人太多了,她怎能拖累他,讓他整日活在危險之中呢?

  心中的傷痛可以被時間沖淡,但命只有一條,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兩者權衡之下,她寧可他傷心。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自私一點。」歎了口氣,緋月轉身離開。

  對於羽霜的決定,她能說什麼?早在進入這一行的時候,她們就該料到,她們的生命中不可能會有愛情的出現。

  看著緋月漸行漸遠,羽霜無力地倚在牆上,將臉貼著冰冷的玻璃,任由宛如刀割般的痛楚吞噬她的心。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這世上最傷人的還是一個「情」字。

  淚滿眶,無力止,任由它緩緩滑落……閉上眼,將無法言語的心痛暗藏心底,當她再度睜開眼時,眸中堅定地印著兩個字──報復。

  喬治.伯溫,一個使她連續失去三個摯愛,斬斷她所有幸福的男人,她不會輕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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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台灣

  羽霜靜靜地站在湖邊,凝望著夕陽那短暫而絢麗的美麗,心思卻飛到了英國。

  醫院傳來的消息說,安東尼已經完全康復,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他還是沒有放棄尋找不告而別的她,人也因此憔悴了許多。

  苦苦壓抑著對他的思念,閉上眼,她讓自己沐浴在一片湖光與霞光相接的紅色之中,長髮飄散成一道褐色的瀑布,細緻美麗的臉龐在火輪似的霞光襯托下,顯得絕美而不真實。

  「從英國回來之後,她變了好多,連我們都彷彿被她隔離在心門之外了。」緋月擔心地蹙起眉。「想辦法安慰安慰她,讓她別老是胡思亂想,徒意心傷罷了。」柳依眉邊說邊看向身旁的季盈彬。

  「別看我,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季盈彬一接到她的暗示,立即兩手一攤,撇清關係。

  「當初我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便硬拖著她喝酒消愁,哪裡知道向來滴酒不沾的她,竟反過來把我給灌醉,自己卻心無旁鷙地坐在電腦邊,分析最近的股市。」後悔啊!心疼啊!她珍藏的百年陳酒在那次不明智的決定後,陸續被羽霜搜括一空。

  「醢倩,我知道你是最聰明的。」依眉轉而向七人中鬼點子最多的醢倩求助。

  「你饒了我吧。」醢倩哀叫一聲,忙不迭地取下臉上的墨鏡,「這就是我發揮我最大的慈愛,陪她發洩心中苦悶換來的。」她撫摸著自己的黑眼圈,聳了聳肩,表示她已經無能為力了。

  「唉!」六個人同時無力地歎了口氣。素來所向無敵的她們,第一次嘗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你們討論夠了沒?」羽霜突兀的聲音將她們嚇了一跳,「事情進展如何了?」

  緋月望了一眼仍面無表情的她,牽強地一笑。

  「根據你拿回的、帝國企業最新計劃方案。我們已找帝國企業的合作夥伴談過了,只要他們願意在同一時間與帝國企業解約,我們可以承擔所有的毀約費。初步估計,我們得付出二十億,而帝國企業有大批正在實施的計劃會因此宣告中止,損失是我們的三倍,甚至更多。」

  「我們的資金已全部到位,除去那二十億,我們還存有大約三百億作為後盾。」柳依眉接下去說。

  「你們估計一下,寒氏有多少勝算?」平靜而柔和的語氣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暗示著下一刻可能就會翻天覆地。

  「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成功率約佔百分之八十。」唐雪兒眼珠一轉,答案自動浮現腦中。

  「如果我們贏了,不僅你的仇可以報,寒氏也會隨之成為一手遮天的跨國企業;反之,我們失敗,寒氏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季盈彬非常實際地提醒她。

  其實她從未擔心過這場一觸即發的戰爭,結局是輸是贏,對她而言,她們的友誼比她的生命更珍貴,豈是區區錢財可以比擬的,而這同時也代表了其餘六人的看法。

  「可是,不論輸贏,你都會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話才一出口,南宮蝶便接收到五道佩服的目光。

  敢在這種非常時期,當面向羽霜提起她的禁忌,真勇敢!

  被稱為「靈力少女」的她,總覺得羽霜和安東尼的緣分未盡,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至於喬治,她倒不在乎委屈一點,由她來解決。

  「開始行動。」聽到南宮蝶不怕死的諫言,她依舊不改初衷,面無表情的下令。

  ******

  「爸爸。」安東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在喬治面前坐下。

  為了尋找羽霜,他已經有半個月未踏入家門一步,這次要不是喬治特地叫他回來,他恐怕還不會回家。

  「安東尼,你知道最近寒氏企業的動向如何?」

  寒氏?這幾天他全副心力都放在尋找失蹤的羽霜的下落,擔心她是不是遭到不測,哪有時間去注意遠在台灣的寒氏企業的動靜。

  難道沉寂了近半年的寒氏,又要掀起新一輪的收購行動?

  見他皺眉不語,喬治心中十分不快。為了個女人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他怎能放心把產業交給他打理呢!

  「據說,寒氏已將分佈於各國分公司的所有資金,分批調回總部,近期內,應該會有一次大行動。」

  「以寒氏現在的雄厚實力,是什麼樣的行動需如此大費周折?除非……」安東尼立即搖了搖頭,否定那一閃而過的想法。

  「寒氏的幕後負責人不會蠢到想和我們正面開戰。雖然他們不一定會失敗,但絕對會傷亡慘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凡是精明些的商人都不會去做,那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什麼?」

  聞言,喬治不悅的神情稍稍緩和。總算他還有點用!

  「這一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最近做事要特別小心。」

  「我知道了。」剛康復的身體因連日來的奔波而變得虛弱,他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下星期五,你陪我到台灣參加十年一次的世界名流聚會。」大敵當前,他無法信任安東尼,他必須親自出馬,去台灣一探虛實。

  「我知道了。」

  ******
   
  「喬治.伯溫將在下星期來台灣,同行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

  「他們來做什麼?」唐雪兒不解地問。

  「好像是為了參加十年一度的世界名流大會。」

  緋月輕蹙起眉。什麼時候蹦出了一個世界名流聚會,她這個「活電腦」怎麼會不知道呢?不過,話說回來,她們七人從不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社交活動,而她的腦中都是黑道各幫派的資料以及警界、政界名人的資料,哪有聞工夫去記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季盈彬也秀眉一皺,懷疑地問;「你確定消息可靠?據我所知,喬治.伯溫這個自命不凡的老傢伙,仗著自己財大勢大,從來都不屑參加什麼集會的。」

  「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趕來的。」雖然只見過他三次,羽霜卻對他的性格瞭若指掌。

  誰讓他們是父女呢?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有著相同的冷靜果斷,就連那不按理出牌的脾氣也一模一樣。

  「既然如此,我們就趁機……」十二年的朋友可不是白當的,醢倩順口說出羽霜心中的想法。

  一場父女之戰,即將拉開序幕……

  ******
  
  「爸爸,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安東尼在進入大廳十分鐘後,便發現了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氣息。

  喬治也發現了。

  一些小企業的老闆不時圍著他們轉,而那些真正與他們有商業來往的集團負責人,卻只是匆匆地打了個招呼,便刻意地躲著他們。

  更奇怪的是,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時地向門口望去,彷彿在等人似的。

  但,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這些資產加起來足以摧毀一個經濟大國的實業家們,如此焦急的等待?

  「林總,你們在等人嗎?」喬治隨手拉了一個人問道。

  林總稍怔,「伯溫先生還不知道啊?聽說寒氏企業的幕後負責人,會親自參加這次聚會,我們都急著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原來是被媒體稱為「神秘大亨」的寒氏負責人要現身,無怪乎大家都放棄拉攏大企業的好機會,一個勁地看向門口。

  寒氏企業的幕後負責人是誰,已成為現今新聞界注目的焦點。

  據說,他是一個被毀了容的殘廢;也有人說,他是一個百歲老人……總而言之,傳言中的他不是見不得光,就是厭倦了塵世的老者。畢竟,在現實社會中,沒有人會將四射的光芒收斂,躲在黑暗中生存。

  也正是由於這些各式各樣,卻皆毫無根據的流言,才增添了他的神秘氣息,使他成為街頭巷尾談論的焦點。

  「哇!又是一副惟恐天下人不知的排場。」唐雪兒看了一眼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刑警,立即用手覆著心臟部位,誇張地大叫。

  「對不起,這裡是私人聚會場所,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守在門口的刑警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天!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組合。

  七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配上七件相同款式但不同顏色的衣服,如同一道彩虹,絢麗得令人移不開眼。要不是大廳內的人物個個身份特殊,誰會狠得下心,將她們拒之門外呢?

  「討厭,他是誰呀?」南宮蝶習慣性地用手揉揉鼻子。由於她天生一張娃娃臉,這動作更突顯了她的天真無邪。

  「王浩然,三十一歲,國際刑警反恐組的隊長。」接話的自然是號稱「活電腦」的緋月。

  「緋月,你沒記錯吧?堂堂一個國際刑警怎麼會淪為看門狗呢?」醢倩嘟嚷,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

  眼睛脫窗的蠢男人,竟敢將她這個萬人迷的國際影后拒之門外,欠扁!

  「對啊,瞧他那副又矮又胖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柳依眉不甘示弱地用相同的音量說道。

  對付外敵,她們的炮口始終是一致對外的!

  「看樣子,這世上還真是沒人才了。」季盈彬用標準的商人眼光,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後,一臉瞭然地點點頭,「連這種貨色都能穿上國際刑警的制服,也就難怪現在的治安會差到人神共憎的地步了。」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聽到周圍傳來的陣陣笑聲,王浩然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嗚……生得又矮又胖又不是他的錯,她們怎麼可以這麼揚他!

  「把這幾個私闖者抓起來。」惱羞成怒的他大吼一聲,想以此挽回他少得可憐的威嚴。

  很快,她們的腦袋便成為了幾十支槍瞄準的靶心。

  原本集聚在大廳中的各國名流,皆聞聲而來。

  看到來人絕美的容顏,安東尼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

  羽霜!?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掩不住失而復得的狂喜,他想喚她,卻在聲音即將出口的剎那停住,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

  「我平生最痛恨別人用槍指著我的腦袋。」眼角餘光瞥見幾個正要與她聯手對付帝國企業的實業家,羽霜決定先來個下馬威,以免他們臨陣退縮,「緋月,你們好像很久沒活動筋骨了吧?」

  「近半年了。」生性酷愛冒險的唐雪兒,幾乎是幽怨地搶著回答。

  「OK。」她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危險氣息,「五分鐘內,當我不存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開始吧。」

  在那些刑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除了她之外的六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腳踢去他們手中的武器,出招既准又狠,五分鐘不到,那些可憐的刑警們皆躺在地上,口吐呻吟。

  六人意猶未盡地搖搖頭,異口同聲地大歎:「一群沒用的東西,人家還沒玩過癮呢!」

  眾人一聽,皆露出驚駭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這群女人太……太可怕了。

  「記住,在沒有瞭解對方身份之前,千萬別得罪他,你的刑警生涯結束了。」羽霜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從呻吟不斷的王浩然身旁繞過,走向大門。

  「你到底是什麼人?」王浩然不甘心地問。

  「寒氏企業總裁,寒羽霜。」

  聞言,抽氣聲接連不斷地傳出。

  誰能想到,寒氏企業的負責人,竟是這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

  「轟」的一聲,安東尼的腦中一片混亂。

  他一直都知道她身後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可他萬萬沒料到,她居然就是富可敵國的寒氏負責人。

  看來,她接受他的追求必定另有目的。

  當七人走入大廳時,一些膽子較大的記者哆哆唆唆地上前想採訪。不過,對像僅限於寒羽霜一人。

  經過剛才那番精彩的表演,誰還敢去意那六個身手不凡的女人!

  羽霜十分友善地回答他們提出的所有問題,至於答案的準確性嘛:沒一句真話。

  她巧妙地忽略安東尼的往視,走到喬治面前,毫無懼色地正對上他冷冽如冰的眸子。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她友善的口氣與她憤恨的眼神很不協調。
  
  「很高興又見到你。」不解於她眼中迸發出的強烈恨意,他虛應道。

  「伯溫先生難得來台灣一趟,我想送您一份禮物,希望您會喜歡。」漾著不變的迷人笑顏,她拍了拍手。

  收到指示,緋月拿起台上的麥克風宣佈:「十二個集團的負責人,決定於今天和帝國企業正式解約。」

  十二集團的負責人一一出示解約證明。

  喬治看著和自己合作了大半生的各集團負責人,皆一聲不吭地集體與他解約,他深深瞭解到,站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子,對他,對帝國企業而言,絕對是個不容忽視的強敵。

  但,她怎麼能弄到這機密的合作名單?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東尼,原來……

  好一個寒羽霜,她果然是費了一番工夫!

  不過,他倒是挺欣賞她處事的手段──冷靜、果斷、絕情。

  看著眼前這一幕,安東尼的眼神逐漸冷冽起來。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被人耍得團團轉卻不自知!

  看來,對她而言,他只不過是一個工具,利用完了,便可以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

  羽霜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是很愛大哥嗎?她怎麼會選擇與大哥為敵?史雷得心中滿是疑惑。

  看著安東尼,羽霜多麼想投入他的懷中,一訴相思之苦!

  可是,她不能。

  背後的手愈握愈緊,直至指甲掐進掌中,她才抑住衝上前去的衝動。

  別開眼,深吸一口氣,她心中此刻只有一個念頭──

  長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請問寒總,寒氏這次的行動,目的是什麼?寒氏會不會有什麼大行動呢?」記者似乎對她情有獨鍾,須臾間又一擁而上。

  「寒氏會全力收購帝國企業。」她小心地將內心的波動隱藏起來,戴上友善的面具,鎮定地回答。

  「你以為拉走了我的部分合夥人,就可以打垮帝國企業?」她未免將帝國企業想得太弱不禁風了。

  「我自知能力有限,所以特地請了十二個集團與我合作,一起收購帝國企業。」她面帶柔和的微笑,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也付出了慘痛代價,她就不信扳不倒他。

  喬治臉色突變,危機感瞬間包圍了他的全身。

  他冷冽的眼神一一掃過眼前十二名集團負責人,只見他們都心虛地垂下頭。

  好一個寒羽霜,好一個滴水不漏的佈局!不過他也不是好意的!

  被他冷冽如冰的眼神掃過的十二個人,無一不在心中暗暗叫屈。

  他們不是沒有見識過喬治強悍的作風,要不是他們有把柄落在這七個可怕的女人手中,誰會有膽量背叛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現在他們只能默默祈禱,這七個貌似天使,手段卻比魔鬼更可怕的小妮子,千萬不能輸啊!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不過,我也不會那麼容易便將帝國企業拱手讓出的。」他恨恨地磨著牙根,皮笑肉不笑地說。

  「哈……」銀鈴般的笑聲頓時響起,在大廳中久久迴盪,令人全身一顫。

  「沒有人會願意將屬於自己的數百億家產拱手讓人。而你,喬治.伯溫更加不會。」

  對於一個為了錢可以泯滅良知,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可以殺害的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會比錢更重要的呢?

  「我們走著瞧吧。」說完,她佯裝無情地與安東尼擦肩而過,心中的悲,只有她自己獨嘗。

  躲在一旁的六人立即跟上,有效地阻止了一群蠢蠢欲動的記者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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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史雷得努力地想翻牆而入,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剛才在聚會上,他不能失禮的衝去跟羽霜姐問清楚,可他真的很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哇!」一個失神,又前功盡棄了。

  羽霜姐住的地方,怎麼會有這堵又高又滑,難爬得要命的圍牆!真是討厭死了!

  「哈哈……」

  屋內除了羽霧之外,所有人都笑得前俯後仰,毫無淑女氣質。因監控室中,十台監視器正從各個角度,將史雷得的醜態拍攝得一清二楚。

  「幸虧警鈴及時把我們叫醒,否則,我們明天的早餐就會多一道菜,菜名叫紅燒童子肉。」外面的圍牆可帶著一千伏特的高壓電呢!

  誰讓她們是做傭軍的呢?仇家可是多得足以裝滿幾十架飛機,為了能睡個安穩的覺,她們只好勤奮地「打扮」她們的房子。

  羽霜心煩意亂地揉揉頭髮,史雷得是她最不想見的人之一,可是,他似乎並不打算放棄,再這樣爬下去,他不摔掉半條命才怪。

  「唉。」長長地歎了口氣,她認命地站起身,向大門走去。

  「哇!」還差一點,就那麼一點點便成功了。唉,史雷得閉上眼,等待著即將到來的疼痛。可是上分鐘過去了,預期的疼痛始終未降臨。

  不會吧,他心中哀嗚著。他不會倒楣到剛好遇上巡警吧?要是讓爸爸知道他三更半夜來爬人家的圍牆……他就死定了!

  史雷得膽顫心驚地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絕美的臉孔,而他,竟躺在她的懷中。

  「刷」的一下,他像只煮熟了的螃蟹,從頭紅到腳趾頭。

  羽霜看著他身上的傷口,很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出來。或許是因為血緣關係吧,她一直很喜歡他,看著他受傷,她心如絞痛。

  「你有事找我就應該走正門,知不知道亂翻別人的圍牆,是件很危險的事?這堵牆帶有一千伏特的高壓電,要不是我及時切斷電源,你現在就成了一塊熱騰騰的紅燒肉了。」

  史雷得吐了吐舌頭。一千伏特!那何只是紅燒肉,變成焦炭的機率更大。

  「我有事想要問你。」驚嚇過後,他還是沒忘記他來此的目的。

  「什麼事?」她說的謊比她吃的飯還多,用來哄哄小朋友,小Case而已。
  
  「為什麼要離開大哥?為什麼要與帝國企業為敵?」他掙扎著從她懷中跳下來,板著帥氣的小臉大聲質問道。

  「聰明如你,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關係呢?」她倚在牆上,手指把玩著自己的髮絲,臉上掛著不經心的笑容,「你大哥只不過是我偷取帝國企業機密檔的跨腳石罷了,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麼?」

  「可是你那麼愛他……」

  「誰告訴你,我愛上他了?」她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嘲笑,但更多的是冷酷與殘忍。

  「大哥受傷那天,你哭得那麼傷心欲絕,你否認不了你對大哥的感情!」受不了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史雷得失控地大叫著。

  她斜睨著他漲得通紅的臉,像安撫寵物似的拍了拍他的頭,「記住,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愛過安東尼。」

  「騙人,」史雷得任性地大叫,「羽霜姐,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過去的你又溫柔又善解人意,可現在的你,冷酷得快讓我認不出來了。」

  「可現在的我,才是真實的我。」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她那平和的語氣,令史雷得氣得直跳腳。

  「錢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如果你真的貪圖我家的財產,為什麼不直接嫁給大哥?以大哥對你的深情,他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帝國企業雙手奉上。」

  「錢固然重要,但我的自由更是無價的。要我為了得到帝國企業,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我寧可選擇放手一搏。」

  「你……」史雷得氣得想破口大罵,但由於家教太好,以至他一時找不出罵人的話。

  「行了,小鬼,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管,快回去吧。」她像趕蒼蠅似的朝他揮揮手。

  「我不回去。」賭氣似的往地上一坐,他開始發揮小孩子的特權──耍賴。

  「不回去?」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她微微一怔,隨即又恢復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我這就打電話給喬治.伯溫,讓他派人來接你。」

  「可惡!」聞言,他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從地上爬起來。

  羽霜姐好狠哦,居然想通知爸爸。要是爸爸得到消息,非把他大卻八塊不可。

  羽霜的眸中充滿了嘲弄。喬治啊喬治,你還真夠失敗的,不僅你的親生女兒以打垮你為志願,就連你的親生兒子都視你如鬼魅。有錢又如何?!失去了人世間所有的情感,你注定只是個可悲的老頭。

  「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所住的這條街,可是出了名的犯罪聚集地,龍蛇混雜,淫亂不堪,他一個擁有百億身價的孩子能順利進來,已經是莫大的奇跡了,但,奇跡是不會永遠存在的。

  「你還關心我嗎?」史雷得吸著嘴,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別太感動了。我只是最近比較忙,沒空幫你收屍。」她重重地敲了下他的腦袋,丟下句惡毒的話,轉身去開車。

  「說就說嘛,幹嘛打人家的頭,好痛哦。」他一邊揉著被打的地方,一邊小聲嘟嚷。

  ******
   
  「太棒了,才一個星期,帝國企業的股價下跌近七成,比我預料的還要多。」蹺著二郎腿,醢倩邊往口中送食物,邊口齒不清地發表言論。

  季盈彬笑咪咪地翻著報紙,「這都是記者的功勞,他們胡編亂造的功力,連我都甘拜下風。你們看看報紙的頭版頭條,『帝國企業一夕之間失去大部分客戶,面臨空前的危機,寒氏企業正式宣佈收購行動』。單這一句話,就足以造成股東恐慌,股價直線下跌。唉,敢得罪我們心思細密、智勇雙全的……喂,姓臨的,那一份是我的啦!」

  她急急地丟掉報紙,與醢倩開始了一場搶食大戰。

  「帝國企業已開始回收股票,而我們在這一星期內,也只不過取得他們百分之五的股權,下一步該怎麼走?」唐雪兒用雙手保護著自己的早餐,不給那兩個餓死鬼有任何掠奪的機會。

  在一旁的南宮蝶則一聲不吭,奮力地與手中的食物作戰。吃吃吃,趕快吃下腹中,看她們怎麼打她食物的主意。

  羽霜輕啜咖啡,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屬於她的那一份早點,沒人敢搶她的食物,這就是當頭兒的好處。

  「當然是……打鐵趁熱。」她巧笑倩兮地拿出三張照片。

  「這三人是帝國企業的小股東,股份加起來共百分之十,他們都是些怕死鬼。依眉,蝶兒,你們立即出發去英國,務必將他們手上的股份弄到手。至於方法嘛……隨你們選。」

  「沒問題。」柳依眉豪爽地拍拍胸脯,在一旁的南宮蝶則作了個OK的手勢,繼續埋頭苦吃。

  「那麼我們再下一步該怎麼走?」緋月實在受不了她的說一步做一步。

  羽霜慵懶地挑挑眉,「別急,慢慢來。再說,下一步該怎麼走,連我都還沒有想好呢。」

  才怪!六人同時想著。誰不知道她的習慣──沒有十足把握,絕不會輕易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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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安東尼,立即封鎖消息,千萬不能讓英國的那些股東們知道任何風吹草動。」看到報紙上的報導,喬治氣得大吼。

  是哪個天殺的記者造的謠,居然說帝國企業面臨空前的危機,弄得人心惶惶,股價大跌。如果讓他查出他的身份,非把他送進監獄吃牢飯不可。

  沒料到他喬治.伯溫獨霸商界數十載,而今,竟被一個女娃兒搞得灰頭土臉,這讓他的臉往哪裡擺啊!

  「來不及了。她選擇在世界名流聚會上向我們宣戰,目的就是在昭告天下,英國那邊肯定早已聽到消息了。」畢竟是從小就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打滾的人,安東尼很快恢復了原先的冷靜。

  「股票回收情況怎麼樣了?」

  「還差很多,依我估計,應該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已落入寒羽霜的手中。」他咬牙切齒地連名帶姓稱呼她。

  從重逢的那一刻起,「寒羽霜」這三個字便成了宿敵的代表。

  情,傷一次就夠了;心,碎一次就夠了,情傷心碎的刻骨銘心之痛,時刻提醒著他,她是個無心無情之人。

  她千方百計、不擇手段地想奪取帝國企業,必須過得了他這一關!

  「她已經拿到百分之五的股份了?」喬治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大叫。

  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該死,他怎麼能如此輕易就被她擊得手忙腳亂呢?

  深吸一口氣,他調整情緒,盡量以平穩的聲音說:「算了,才失去百分之五的股份而已,不用太擔心了。我看她拿著追百分之五的股份,也無法興風作浪。」

  「我看不盡然。」安東尼可沒那麼樂觀。

  「怎麼說?」

  「我想,她不會單單把眼光放在收購股票上,我懷疑……」

  「懷疑什麼?」喬治一驚,心霎時又跳到了喉嚨口。

  「我懷疑,她會直接找上帝國企業的股東收購股份。」如果當初他們交往時,她並未刻意隱藏自己的個性,那麼,以他對她的瞭解,她肯定會這麼做。

  「不會吧?」雖然口中說不會,可心中卻越想越有可能。因為……換作是他,他也會那麼做。

  「那些股東不會輕易放手的。」這一點,他倒可以肯定。

  「兩位元老那邊我倒不擔心,怕只怕那三個膽小鬼會守不住。」

  「不,那三人貪財得很,沒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放手的。」

  「如果有人出價高於市值,再加上一點超出法律範圍之外的手段……」

  「英國是法治的國家。」喬治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

  「就算再法治的國家,也阻止不了她做想做的事。上星期的世界名流聚會上的那段插曲,便是最佳證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都敢襲警了,在暗地裡,她還會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我們明天就回英國,絕不能給她任何乘虛而入的機會。」

  ******   

  鈴鈴……

  向來淺眠的羽霜被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吵醒。

  有膽量在三更半夜擾人清夢,用小腳趾想,也能猜出是哪幾個小混蛋幹的好事。

  「喂,是依眉還是蝶兒?你們這兩個小王八蛋,還真會挑時間啦!你們看清楚現在是幾點!」羽霜躺在床上,閉著眼,從床邊的桌上抓起電話,便是一陣抱怨。

  「早上十點。」依眉滿臉無辜地拿起時鐘,放在距離眼睛一公分的地方看了又看,理直氣壯地說。

  「有什麼事就快說。」不理她的佯裝無知,她直問。

  她最好有充分的理由來解釋,否則……休怪她不念朋友之情。

  「那三個膽小鬼已經被我們擺平了。我和蝶兒是回台灣呢,還是繼續留在英國?」她很識時務地立即轉入正題。

  羽霜用力摟了摟懷中的抱枕,眼睛始終未睜開。

  「你們先留在英國,想辦法在喬治.伯溫和另兩個大股東的家中,安裝好監視網。如果我猜的沒錯,喬治他們會在這二三天內,趕回英國坐鎮。還有問題嗎?」

  「NoProblem。」說完,她便收線。

  粗魯地掛上電話,羽霜剛想重新找周公一起喝咖啡,電話鈴聲又像催魂似的響起。

  「該死的王八蛋,現在是凌晨兩點,有話不會等到明天說嗎?」她忍不住怒吼道。

  「抱歉,我只是想找你談談。」他語氣平淡地說。

  「安東尼!?」她的怒氣眨眼間飛出了九霄雲外。

  「我們還有什麼可談的嗎?」熟稔的聲音勾起了她心中的酸楚,抑制住激動的情緒,她以冷酷的語氣問。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第一次敞開胸懷去愛一個女人,第一次毫無保留地付出一片真心,卻得到這樣的下場,他堅持要她親口對他說出緣由。

  「太晚了,明天再說吧。」她冷冷地拒絕。

  「明天一早我就要回英國,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一句「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狠狠地敲進她的心坎,令她心一揪。

  未聽到她的回應,他繼續說:「我就在你家樓下。」

  「你已經在我家樓下了?」她大吃一驚,立即跳下床,拉開窗簾向外望去。」雙紫眸很快鎖定在一個熟悉的背影上。

  「該死!」低咒一聲,連睡衣也懶得換下,就直接抓起一件晨褸,如龍捲風般迅速衝出房間。

  這個安東尼怎麼和史雷得一個脾氣,連一個保鏢都不帶就跑來找她。難道他不清楚自己是何種身份?難道他不知道她所住的這條街,是連員警都懼怕三分的罪惡聚集地?

  她僅用了四十二秒的時間,就站到他的面前,撲鼻而來的濃郁酒氣,令她胃中一陣翻騰。

  「你不該喝那麼多酒。」

  他瘦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是為了她嗎?揪心的疼痛幾乎席捲了她的全身。

  「酒,可以讓我忘記一切煩惱。」他的頭又重又痛,但,只要能讓他的頭腦不那麼清楚,只要能讓他忘卻她的背叛,他認為值得!

  哇地一聲,他忍不住大吐特吐起來,看來他真的喝太多了。

  羽霜卸去偽裝的冷漠,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他這樣回去,鐵定會遭到喬治的一頓痛罵,而那會令她不捨。

  不得已,他只好扶著已醉得神志不清的他,走向距這裡最近的一家旅館。

  「寒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嗎?」旅館老闆一見到羽霜,便立即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

  在這條大流氓,小混混群聚的街,誰都可以得罪,惟獨得罪不起她。誰不知道這條街,都屬於以她為首的七個女孩所管轄,得罪了她,就等於是斷了自己的生路。

  「我要一間乾淨點的房間。」對老闆別了一眼,她冷冷的丟下話:「今晚我來過的消息,如果被傳了出去,你就自備一口棺材吧。」

  「是,是,我明白。」老闆立刻識相地垂下眼,猛點著頭回應著。

  ******

  羽霜扶著安東尼進入旅館的一間房間,輕輕地讓安東尼躺到床上,坐在床邊靜靜地打量睡著的他。

  伸出手,輕輕撥開他額前的髮絲,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唇。

  再次抬起頭時,她已是淚眼朦朧。

  「再見了。」她無聲地說。

  就在她想起身的那一剎那,該是熟睡著的安東尼,突然伸手一拉,把將她拉人懷中,不甚溫柔地吻上她的唇。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偷襲,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的吻奪去了心神。

  事情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她並未預料到它的發生,也不刻意去阻止,就當是夢一場吧!

  次日醒來,望著身邊熟睡的安東尼,她揚起一朵似愛戀又似無奈的笑容。

  這一次,真的該斷了。

  穿上衣服,留了言,她依依不捨地望了他一眼,便毅然離開了房間。

  從此,她徹底走出了他的生命,回到屬於她的孤寂之中……

  ******

  安東尼醒來,頭痛欲裂,他不該喝這麼多的,還讓他在昏昏沉沉中,誤以為昨晚,羽霜一直陪伴著他……

  他起身,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他一怔。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低下頭,心中疑惑更深了,為什麼他會身無寸縷?

  他迅速下床來,視線四下搜尋,當他看到床單上印著一攤已乾涸的血跡時,他頓時明白,昨夜的一切並不是夢!

  「這該死的女人!」他懊惱地咒罵,一拳重重地砸在牆上。

  她到底想做什麼?一會兒冷酷無情地向她宣戰,轉個身又與他一夜纏綿?

  他粗魯地抓起桌上的衣物,驀然,一張小紙片飄然落入他的眼底。

  他拿起紙片,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迅速看完。

   
  緣盡情斷,從此我們便是敵人。

  至於欠你的解釋,現在我只能告訴你,我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帝國企業,其餘的,在這場戰爭後,不論誰贏誰輸,我都會告訴你。

  羽霜


  寒氏與帝國企業間的大戰,已持續三個多月了。

  這場戰爭從台灣一路延燒至英國,雙方戰略的變動導致了兩國股市的跌蕩起伏,有人一夜間成為億萬富翁,也有人眨眼間傾家蕩產。

  這場企業大戰還在繼續著-沒有人能預料它的最終結果。

  「羽霜,蝶兒捎來消息說,安東尼打算借助愛德華家族的財力作為後盾,和我們打持久戰。」緋月一手拿著由英國發來的傳真,一邊揉著額頭說道。

  原以為這件事二個月內就可以擺平,卻在安東尼的主導下,一拖便拖了近四個月,寒氏的資金在大量流失中。

  現在,他們又要結合靠軍火生意起家,擁有雄厚資金的愛德華家族,共同對付她們。這下,成敗可真的是難以預料了。

  羽霜若無其事地嫣然一笑,「這場戰爭拖得越久,就對我們越不利。排月,你立即趕去英國,盡快擺平那兩個煩人的元老。」現在必須速戰速決才行,再這樣鬥下去,情勢對她們會越來越不利。

  「好。」這次計劃中的關鍵人物就是兩名元老,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搞定他們。

  ******

  二個星期後

  「緋月發來傳真說,她已得到兩位元老共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了。」醢倩發出勝利的歡呼。

  「羽霜,你已經成功地掌握了帝國企業百分之五十五的股權了。」唐雪兒大大地鬆了口氣。

  可真正該高興的人卻笑不出來。

  她明明是成功者,為何卻一點喜悅的感覺也沒有?

  「明天我們就出發去英國。」她平靜地說道。有些事,到了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次日,羽霜、醢倩和唐雪兒一路風塵僕僕地趕至英國。

  「記者會定於晚上七點召開。」唐雲兒提醒道。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走吧。」羽霜淡然地說。

  由她領頭,飛鷹的七名成員一起出現在記者會的會場。

  閃爍不斷的閃光燈伴隨著七人,一路進入招待會大廳。連綿不斷的提問接踵而來,卻遭到七人一致的漠視。

  一進入會場,羽霜便發現伯溫家族的四個主要人物都到齊了,她靜靜地望著他們。

  他們也應是她最親的人啊!曾幾何時,她好想有個家,一個溫情的家,有一群關心愛護她的親人……

  但在經歷了十二年的風風雨雨後,她明白,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對她而言,是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

  畢竟,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背叛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她還能相信誰?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認為自己比深海中的生物更冷血千萬倍,但她錯了。就算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她仍然闖不出血緣這一關。

  原本她可以趁這個機會,對伯溫家族趕盡殺絕,讓他們永無翻身之日,可她不得不承認,她根本下不了手!

  她悠悠地踱至台上,拿起麥克風,毫無預警地吐出一句今在場所有人都幕之震驚的話──

  「我將無條件奉還所有的股份,帝國企業仍屬於伯溫家族。」

  她的六個死黨了然一笑,這樣的結果是她們預料之中的。

  在外人眼中,她是個冷酷無情、心狠手辣的女人,可她們知道,無情只是為了掩飾她的善良與脆弱;陰鬱的冷酷只是為了掩飾她的熱情。事實上,她根本就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安東尼強忍住欲脫口而出的詢問,凝視著她看來搖搖欲墜的纖細身子。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喜悅之情,有的只是濃濃的苦澀與滄桑,令人好生不忍。他越來越不瞭解,她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

  「羽霜姐!」台下,史雷得不禁大叫。

  這怎麼可能?她費了那麼大的力氣,犧牲了她和大哥的感情,不就是為了要得到帝國企業?為什麼要在大獲全勝後甘心放棄一切?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羽霜走下台,來到他面前,溺愛地揉了揉他的發,抬起頭,看向站在史雷得身旁的喬治。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要這樣做吧?」

  「是的。」喬治緊緊盯著她的眸瞳,彷彿想看穿她的靈魂。

  「我這麼做,僅僅是為了告訴你一個道理……錢,不是萬能的。」

  「為了安東尼?」

  「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除此之外,他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得罪過她。

  「為了我的原名……可妮.伯溫。」

  「什麼?」喬治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可妮.伯溫,是你的親生女兒。」連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怎能如此平靜地坦承一切。

  「既然你是可妮,我的親生女兒,那你更沒有理由與我作對了。」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他平心靜氣地說。

  「沒有嗎?伯溫先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的眼中迸發出怨恨的光芒,「我親眼看著媽媽墜崖身亡、親手送走了外公,他們的死因,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喬治不由得踉蹌地後退二步,面對她的質問,他無言以對。

  凡是寒家的人,都不允許被欺負。如果有人敢對不起我們,只要家族中還存有一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公道。

  他的岳父曾給他的忠告,清晰地在腦中浮現。

  這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羽霜不再理會喬治,逕自走到安東尼面前,將一封信塞進他的西裝口袋中。

  「這是我欠你的解釋。」

  「為什麼不親口向我解釋?」安東尼神情複雜地問。

  從她與父親的對話中,他似乎明白了,只是,他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我想這沒有什麼差別吧。」羽霜垂著眼,從他身邊走過,強迫自己不要抬頭看他,生怕她冷靜的偽裝會被卸去。

  「羽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沒有回頭,她只是用力甩去他的手,毅然離開。

  ******
   
  「爸爸,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完信後,安東尼忍不住對著喬治大吼。

  「我沒有引那些殺手來殺她。但,十二年前的事是真的。」喬治承認了自己竭力隱瞞了十二年的真相。

  當年,是他派人在汽車上動了手腳,以此逼車子衝向斷崖,弄成事故的樣子,只為了保住繼承權。

  沒想到,此事竟讓他認為最不用設防的女兒知道了……

  安東尼雙手緊握成拳。怪不得她要離他而去、怪不得她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擊垮帝國企業、怪不得她會將到手的一切無條件奉還……原來這其中存在著無法磨滅的痛!

  安東尼毫無預警地突然站起,衝出大門,跳上跑車,向羽霜的住處飛奔而去。

  他能瞭解她的苦衷,能諒解她曾對他的無情,更不怕任何危險。這下,她總該沒有拒絕他的理由了吧!

  門鈴聲持續不斷的響起,屋內迴盪著門鈴的聲響。

  「哪個不要命的混賬東西在外面叫魂。」唐雪兒心情壞透了,不滿地大吼著。

  但門鈴聲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打算,她在忙亂之餘,打開了監視螢幕,一看見門外猛按門鈴的安東尼,火氣就更大了。

  「該死的王八蛋,還有膽子來。」她邊說,邊出氣似的重重按下開門鍵,隨後又埋首於電腦之中。安東尼一進門,目光便四處巡視,找尋著羽霜的身影。

  「你來幹什麼?」緋月眼睛盯著大型多功能電腦螢幕,沒好氣地問。

  「我來找羽霜。」安東尼不解地環視這個七十多平方米的客廳,只見到處處堆放著千奇百怪的電腦、雷達追蹤器,而六人正焦急地與這些機器作戰。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的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

  為什麼她們之中獨獨缺了羽霜?是她在躲著他,抑或是……

  「找羽霜?」南宮蝶氣得猛然轉身,面對著他吼道:「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沒有看到我們六人正在拼了老命,努力尋找她媽?」

  她發洩似的將身邊的書搞到地上,「要不是因為你,羽霜也不會走掉,你放過她好不好?」

  「昨晚,羽霜駕駛著雪鷹號小型戰鬥機離家出走了,還聰明地拆了追蹤器,開啟了隱蔽雷達搜索系統。」念在這小子還有些良心的來找羽霜的分上,醢倩心不甘情不願地具體告訴他。

  「看樣子,她是打算放自己一百年大假了。」柳依眉心煩意亂地揉著她如絲般順滑的長髮,苦中作樂地發揮她的幽默感。

  季盈彬瞪著一連串被電腦否定的命令,再也無計可施了。

  「我們沒有必要騙你,羽霜真的走了。」她垮著一張俏臉說道。

  安東尼的心霎時凝結。羽霜竟然走了?她怎麼能沒有絲毫牽掛地想走就走?

  難道面對感情,她比他還瀟灑?

  不,他不允許她再次離開!

  不論天涯海角,就算將全世界的每寸土地都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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