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總版規版主申請2024年論壇贊助計劃
 47 12345
發新話題
打印

[玄幻奇幻] 《天使右翼(第三部〈聖跡〉)》作者:天籟紙鳶【完結】

《天使右翼(第三部〈聖跡〉)》作者:天籟紙鳶【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戀戀奶香 您是第41172個瀏覽者
《天使右翼(第一部〈譴罪〉+第二部〈原罪〉)》作者:天籟紙鳶【完結】

聖跡 第1章

--------------------------------------------------------------------------------
  天神右翼,即是坐在上帝右邊的人,是天國的副君,是神族至高無上的稱號。坐在這個位置的人,往往也是大天使團的長官天使。神族的地位變動很大,但神之右翼這個位置,只有兩個人坐過。
  一是別名“光耀晨星”,天界曆史上唯一擁有聖光六翼、六分之五神之力量的、掌握天界究極光魔法的拂曉明星,因叛變而遭受神譴、魔劍滄淵的主人,象征原罪“驕傲”的魔界之王,路西法。
  一是號稱“神之王子”,替上帝剿滅路西法叛軍,出生時天狼星變為紅色的正義天使,神族軍團的最高指揮官,後因背叛神族與路西法私通遭受神罰,聖劍火焰的主人,天界最強的戰士,光之君主,米迦勒。
  一個被驅逐出境,一個被眾天使圍擊至死。
  其實嚴格說來,天使沒有死亡一說,只有消失。但是米迦勒最後待著的地方不是天界,所以肉身並未化散。也是因為這個,天神右翼的位置一直都頗受爭議。天使們在自己期待成為副君的同時,還會告訴他們的夥伴,這個位置實在不祥,誰上去了誰倒黴。
  
  事實上,路西法不僅不倒黴,還順利地在新天地一展身手,把魔界弄得人模狗樣。
  
  倒黴的人只有米迦勒。當時參與討伐米迦勒軍團的天使數目著實不小,所以知道米迦勒死法的天使數也不小。任你隨便拉其中一人去問,他們給你的答案估計都會一樣:烏列、然德基爾及一群熾天使,還有他的親生兒子哈尼雅帶兵沖上,把米迦勒捅成了多孔寶帶橋。最後米迦勒死在紅海某一處,魔界的結界前。路西法在他身上留了個種,可惜最後那種還是胎死腹中。
  
  米迦勒在天界做的貢獻還是有的,例如替天界打了無數次勝仗,例如例如在臨死前還不忘了把交給上級的報告留下。以大部分神族的話來說,那就是“用身體換來的文書”,然後他們倍兒爽地收下文書,認真地看了,照著打整了天界,繼續唾罵米迦勒。
  
  米迦勒還曾經做過一件很了不得的事,那就是替天界與魔界談判,愣是逼得不可一世的魔王簽了字,下了停戰協議,時限還是一千年。不過,前面有曾經二字。因為米迦勒把停戰協議揣衣兜裏,丟文書的時候又忘了把這個也丟出來。天使們再去找他的時候,連根紅毛都沒找到。
  甲方米迦勒不出來作證,合同就失效。
  米迦勒死後第二年,魔族軍隊弓上弦,刀出鞘,一鼓作氣開打天界。
  戰火燃起的那一瞬,就象征著和平時代的結束,戰爭年歲的到來。盡管不論是神族還是魔族都渴望和平,可是上頭說了算,大家能做的就是嚷嚷一下然後替老大辦事。
  
  無論由事實還是由曆史都可以明顯看出,兩位前副君都有明顯的優點。米迦勒領導軍隊能力強,戰鬥能力強,忠誠,勇敢,慈悲,親切,正義,胸襟寬廣。路西法頗有創新精神,用才和政事都很傑出,精通黑白魔法,尊貴,精明,理智,博學,隨性,極具王風。
  可是這兩人的缺點也很明顯。米迦勒在政治鬥爭方面爛得一塌糊塗,還有智商過低的傳聞。路西法性格高傲其實不算缺點,因為他有資本。如果這一點算上,那他的缺點似乎除了高傲,就是米迦勒。一遇到這位大天使的事,路西法的理智絕對可以打一折。
  所以有些眼明的天使說,殺了米迦勒絕非明智之舉。魔界的地位是沙塵暴都卷不跑的,丟了米迦勒,路西法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聖戰一直持續了近一百五十年。副君的位置也空了一百多年。
  神族心裏不安之余,還要擔心魔族隨時會攻上來。
  
  地獄七君力的巴力毗珥在聖戰中喪命,可是擎天柱旁的七惡之花依然開得絢爛。
  魔界優異的預言師尼拜士曾做過一個奇異的夢。他說夢中所看到的景象,才是真正的地獄。夢裏是一片無邊的血海炎獄,披著黑鬥篷的黑巫師從中走出。帽簷漸漸上抬,露出來的骷髏與滿目血紅形成強烈反差。
  尼拜士說,那是暗的支配者,是繼瑪門過後最強的破壞神,他降臨的日子,真實將會顯現,天地將會翻覆。他將代替地獄七君之一,成為新的撒旦。
  米迦勒離去那一日,擎天柱旁的銀色花兒悄然多出一支。
  
  當然,目前看來,這件事與我們所要講的故事並無多少關聯。
  其實不然。七天九獄,這就是聖戰可能涉及到的地方,上至耶和華路西法下至普通天使地獄犬,都與這個故事有關。
  啊,對了,地獄第八獄已經差不多搞定,目前路西法正在往下開拓,不過第九獄藏了什麼,更沒人知道。魔族們都稱它為“魔界之魂”,名字嘛,也是瞎編的。
  
  讓我們把鏡頭拉近一點,再近一點。前面旋轉的天空就是紅海,再旋轉往下沖一點,就是廣袤無邊的依布海村,冰晶構築的幻影城,風暴籠罩的克裏亞城,雷電閃爍的史米爾城,清新神秘的尤拉部落,烈焰燃燒的萊姆城,黑暗雄偉的羅……
  慢慢慢,回來回來,不要再下去了,再往上些,上些。
  沒錯,就是這裏,萊姆城。
  看到那個墮落天使少年了嗎?那裏,站在河岸邊,戴著露手指黑手套的少年。咦?什麼?魔族裏戴半截手套的都是低等職業?
  胡扯,路西法同志頒布的新憲法可是再次強調人權的。
  什麼?人權和等級制度是兩回事?
  什麼?問這孩子是做什麼的?
  這……啊,你看,他的手多漂亮啊,他正在拉……拉繩子,即便拉著繩子,手都那麼漂亮。
  慢慢,別跑,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他的身份?
  這個,你看看他漂亮的黑發,漂亮的紅眼,比他鼻子上的……玻璃……鐵……鼻釘還漂亮。不不,別看鼻釘了,看看他美麗的黑色羽毛……什麼?他翅膀只有一支?
  搞啥,你歧視殘疾人啊?
  看看,他傲慢的神情,那是多麼像魔界偉大的路西法陛下!看他邪氣的神情,那是多麼像偉大的瑪門殿下!這說明,他是支潛力股!
  汗,你還在問他的身份?
  其實每一個故事的主角,不一定就非得是身份高的人對不對?毛主席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說不定哪天他會變強……
  汗汗汗,別走別走!你想知道他的什麼?
  職業?
  好吧,職業……
  奴……奴隸船長……手下的……奴隸。
  還,還剛給人拋棄了……
  汗,你說了你不走的,回來啊──
  真是鬱結死了,這年頭不是萬能強大彪悍的主角還真難混……貝利爾,別太難受啊,誰人不是嫌貧愛富的?誰人不是鄙視底層人民的,放心,我喜歡你!
  
  咦,回來了?
  哈,有興趣了?
  什麼?你問我是誰?
  我是……我是……
  You ask me,I his mother ask who?
  
聖跡 第2章

--------------------------------------------------------------------------------
  魔族等級橫向從官職分:王族,高官,大臣,大使,司法,侍從部,遊樂部。縱向從種族分,已經很模糊,除了大惡魔和墮天使還保留得比較好,別的可不像天界血統純正,他們是越交越雜,於是魔界變成整一個雜種大薈萃。不過這樣促進各族交流,加強國家建設……總之在魔族眼裏,這樣很好就是了。倒是隨著魔族越來越民主的發展來看,鄙視高官似乎變成了一種潮流。你不高興了,拿他們來踩一踩,我不高興了,也拿他們來踢一踢,反正心情不好的時候,指著高官罵就對。越高的官被罵得越厲害,其中兩人除外,那就是路西法和瑪門。
  原因很簡單。人呢,都是以貌取人的。女人不會罵他們,男人罵他們會被說女人說成是嫉妒,參照內容如下:“哎呀呀,瞧你那顆醜陋自卑的心!長得沒人家帥能力不如人家強,嫉妒了吧?嫉妒了吧?”“天,你竟然罵一個小孩子,他還是個孩子!你這欺軟怕硬的混帳!”
  唉,近一萬歲的小孩子。
  也是沒法子的事。優秀英俊的男人永遠吃香,優秀英俊又單身的男人更加吃香。路西法公布了莉莉絲的身份,非但未遭到人攻擊,還博得了萬千群眾的同情。
  米迦勒的死給他的粉絲帶來了無限悲哀,同時也讓魔界的女人和同性戀帶著歡喜的心情悲哀。
  
  再強大的種族也會受不了戰爭。所以,自聖戰過後,全魔族都處於激憤中,王族統統被漲潮的口水波濤溺死。貝利爾的嘴巴一直比刀子還快,罵人從來不嫌舌酸,但有一個人他特別喜歡,就是常去人界歐洲某一國遊逛的大使,所羅門七十二魔神之一,曆代繼承黑暗騎士頭銜的騎士團最高長官,魔界小王子,瑪門。
  沒錯,貝利爾最喜歡瑪門。原因很簡單。貝利爾是在奴隸船部門工作,還是終生打工制,沒有時薪只有月薪,工資是一個月五十安拉。以他們每天工作十小時以上有時還要加班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待遇真的太掉價。
  毛澤東同志說,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貝利爾曾經反抗,但是結果給瓊斯船長一句話塞回來,從此滿於現狀,一心等待每月月初發工資的時候。瓊斯的爛癖好就是壓迫窮人,實際上他是一個有錢人。每次拿錢都拿得特大方,唰唰一抽,五十安拉的鈔票就甩出來了。
  每次貝利爾看到鈔票上的瑪門頭像,多少都會欣慰一下。久而久之,對瑪門也有了感情,覺得他就跟自己親哥哥似的。
  
  說回來,瓊斯當時給他說的一句話很簡單,那就是:不滿意辭職就是。
  貝利爾確實沒有權利反抗。在魔界,能力=魔力OR力量。他活了一百來歲還沒讀過書,哪來魔力?力量的話……歎息,柔弱二字用在他身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魔界,力氣和天使一樣大就算超柔弱。咱們貝利爾可是比天使力氣還小上很多。
  
  貝利爾自出生沒多久就被人扔在依布海村外,沒哭沒鬧,一小團就趴那裏睡覺。後來被一時同情心泛濫不計後果的瓊斯船長給帶回奴隸船,就這樣變成一只標准米蟲。
  沒錯,貝利爾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懶。現在他長大了抽條了,漂亮的五官出來了。而且有越來越漂亮的趨勢。想當年他小時候,那簡直就是一肉團子。
  也不能怪瓊斯壓榨他,他從小到大白吃船裏多少銀子估計要瓊斯報出來,准會因為過度激動而滅了他。每當人家提到過去,都是一副神往的模樣,還會吟唱幾句“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裏花落知多少”,瓊斯一提到過去,絕對是哭喪著臉說“記得當時他還小,他愛暴食我愛鬧,不覺翻滾甲板上,肉球多重誰知道?”
  
  人家每每說他是個球時候,小貝利爾總是喜歡縮一縮單支翅膀,脖子也跟著縮一縮,更像一個球,還露出一副你打呀你打呀打不死我呀的模樣:“球狀也是身材。”
  奴隸們實際並不像我們所想得那麼慘,他們的生活也有喜怒哀樂,而非一天哭喪著臉感歎命運悲慘。例如低等奴隸就住在甲板上,弄個舒舒服服的吊床往上頭一躺,夏日的晚風還會吹得人小心肝亂顫,大感生命太美好。
  兒時的貝利爾就睡在甲板上,有一次他翻了個身,從上面滾下來。那天晚上風又挂得大,船搖晃得也厲害。左晃一下,貝利爾就化作肉球從右滾到左。右晃一下,他又從左滾到右,撞壞了一堆酒瓶子,簡直一變相保齡球。
  第二天奴隸老大胡迪對他說:“你該減肥了。”
  貝利爾說:“我的體重是我自己的事。”
  
  好在貝利爾後來真瘦了些,可以工作,不過力氣不大。瓊斯就當作了虧本生意,勉強撈了他使。可是貝利爾的體重一減,就減得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瘦成了一根竹竿,力氣也變作最小化。小臉是變得漂亮了,人也變得更懶了,天天混日子也不怕被人炒了。
  貝利爾這樣的貨色居然可以混到奴隸船上去,連瓊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只是畢竟這孩子是從小就待這的,瓊斯所能做的就是嚴厲些,要說趕他走,還真下不了手。
  
  這一日,又是發工資的好日子,貝利爾把五十安拉放兜裏,跳下甲板,挽起被河水弄濕的褲腿兒,徑直跑到河岸邊的小攤旁吃飯。他掏出三歐裏拿給老板,往椅子上一坐:“麻煩給我一個蝙蝠肉蛋三明治不要蛋,油炸芝士面包不要芝士,羊奶要大杯的,盛了八分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不夠我喝多了會漏出來,面包上最好放幾片蝙蝠肉,三明治上層夾最好夾火腿,下層最好夾蝙蝠,就這樣。”
  老板拿紙抱了食物,猛地扔到貝利爾手上:“拿去!”貝利爾接住,說:“謝謝。”剛吃了一口三明治,他就抬頭笑道:“這個三明治味道不錯,不過沒有上個月二十一號的第七個好。”
  老板幹脆不鳥他。身邊一直沈默很久的同夥奴隸總算忍不住說:“你簡直是個瘋子。”貝利爾說:“事實曆史的真相是,傻子跟著瘋子走。我們的魔王是瘋子,追隨他們的魔族們都是傻子。多謝你的誇獎,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有當王的潛質。”
  
聖跡 第3章

--------------------------------------------------------------------------------
  其實貝利爾說的話不無道理。曾經有黑巫師做過實驗,在一個大圈子裏養一群一樣的魚,用魔法魚把其中一條的大腦內部破壞,這條魚就會變成魚群的老大。
  這明顯說明了腦子少根筋的就能當首領。所以,說曆史的真相是傻子跟著瘋子走,其實沒錯。E.G.發動兩次世界大戰的William二世和Hitler,挑戰世界和US的薩達姆,哪個不是瘋的?那些傻X兮兮說要精忠報國的都蠻傻。
  由以上論據,我們可以推斷出,魔族們眼中偉大的路西法陛下,也可能是個瘋子。
  如果我把這話拿到羅德歐加蝙蝠和黑雲環繞的美麗廣場吼去,保證會有一堆女人沖出來和我對吼:“你胡說,胡說,我們陛下那麼英明理智,你分明就是~~嫉妒!”
  唉,證據?證據我有,只是暫時不想拿出來。我們的目光得集中在這個朝氣蓬勃的孩子身上。
  
  甭以為只有政治鬥爭經濟鬥爭才會出現競爭,其實競爭隨處可見,在窮人群裏一樣會互相攀比,互相歧視。在這個年代,大惡魔和墮天使和其他種族的矛盾、惡魔天使本身的矛盾、力量與魔法之間的矛盾被戰爭沖刷去很多,但在不涉及戰場的魔族身上依然明顯。
  不懂明哲保身的人永遠都會拖點麻煩,例如說貝利爾。
  貝利爾嘴皮子硬,寧可死也不肯在口頭上吃虧,所以他有諸多缺點就會被討厭他的拿出來反複強調:單翼,力氣小,瘦弱,出生,沒有地位的墮天使,沒有實力……
  
  墮天使的力量雖然不及大惡魔,可是大部分墮天使都是黑巫師,既可肉搏又可施魔法,魔法的破壞力還不及肉搏破壞力。按道理說,貝利爾的力量應該比船上這些牛頭人羊魔人還有小惡魔都來得強。
  貝利爾自己也覺得納悶,不過也不大在意。他現在在船上是水手,工作就是做擔任操舵、帶纜、保養船體,以及消防、堵漏、維修裝卸用具等雜活,並不用搬運貨物。力量對他來說,就相當於一個准備去會計事物所應聘的大學生的曆史系畢業文憑。
  
  再說他的出生,確實是不明不白的。瓊斯撿到他的時候,他的身上就挂著名牌,貝利爾。明顯他是個棄嬰。本來大家一直很同情他,但是他嘴巴太賤,現世報。
  
  “話說今天是該死的神族們的創世日,你說如果我們路西法陛下帶兵一舉沖上去,會不會把那群白翅膀的全部幹掉?”貝利爾剛坐下來沒多久,那一群男惡魔就坐在他後面。
  “現在天界哪還有時間慶祝創世日,他們已經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了,哈哈哈。”
  算算時間沒錯,這一日是路西法曆,七一六七年一月一日。
  “啊,真是的,你不說我還忘了。好像天界到現在還沒有選出下一任副君吧?他們都老糊塗了吧?”
  “路西法陛下那麼強,米迦勒那走背運的也不弱,他們從哪再去找像他們這樣的人?總不能讓別人說天國副君一代一比代差吧?多沒面子?”
  “說到底米迦勒死了還是可惜……當然,有些人是希望他死的。”
  “女人就不說了,有部分男人也……”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貝利爾身上。
  果然又是來活饑荒的。貝利爾還有一點很容易被人拿來嘲笑,就是同性戀。
  
  其實同性戀在魔界早已可以結婚,魔族們也早已用平常心看待之。
  可貝利爾是個零號,絕絕對對純純正正的零號。
  是人都知道,在同志圈裏,如果哪個人心理性別和生理性別相反,那他或她就不會有另一方受歡迎。也就是說,在男同志圈裏,小零們是不吃香的。男人又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只要找個孔插就得了,更何況是男人中的男人,在上面的那一方。所以一號通常都是雙性戀,實在找不到零號,找個姑娘搞一搞也沒什麼問題。
  可小零們不同。女人沒零件,他們只能找男人。其實純零不大受歡迎,也不代表會被唾棄。
  貝利爾被人群踩的原因說到底還是自找的。就是他喜歡上的是個高官。
  平民瞧不起他,王族說他不自量力。
  
  有句話說得好,美是一種力量,微笑是它的劍。
  後面的人唧唧喳喳鬧了半天,貝利爾轉身,微笑:“會喜歡一個自己從來都沒見過的人是愚昧的,認為別人會這樣做的人是更愚昧的。我是個純零號,找不到男人很正常,畢竟整個魔界裏同性戀的比例不到十分之一。但是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到幾百歲了還是處男,那才是最稀奇的。”
  那幾人都啞然了。
  隔了許久,其中一個男惡魔沖出來吼:“在魔界會有處男?別笑人了!”
  貝利爾說:“這麼說,你不是了?你很驕傲了?”
  男惡魔說:“我當然不是,很抱歉,我一個月起碼換一個女人。”
  貝利爾說:“什麼時候一個男人的價值已經開始由換女人的數目來衡量了?”
  男惡魔說:“換女人越多,就表示這個男人越有魅力。而你知道,沒有女人會傾心於不強大的男人。”
  貝利爾說:“哦,原來整個魔界最強大的男人是阿撒茲勒殿下,最弱小的男人是路西法陛下。”
  男惡魔也傻眼了。
  貝利爾說:“得不到女人就得不到力量。動物都懂得追求的性需求比高等動物才有的愛還重要。忠貞要被鄙視,濫交才是王道。原來在異性戀的世界價值觀竟已到了如此驚駭世俗的境界,我想我的性取向一輩子都不會扭轉了。”
  男惡魔的目光爆發出精光,幾乎要將他滅掉。
  貝利爾笑道:“瞧你那臉,跟水母似的。”
  
聖跡 第4章

--------------------------------------------------------------------------------
  又贏了一次勝仗,貝利爾凱旋回歸奴隸船。所羅河水幾乎要結成冰塊,船在河中晃蕩一下,就會聽到嚓嚓的薄冰破碎聲。貝利爾加了一件棉襖,在甲板上的小桌旁坐下。他把錢袋裏的錢抖在桌面,正算計著是否該花錢買個室內床位,來度過這個格外寒冷的冬天。
  魔族體質好,不容易生病,但是不代表他們就不怕冷。但是,一個床位要六百九十九安拉。他如果花錢買了,那自己的儲蓄又會少很多。那他的目標,估計又要延遲了。
  他趴在桌上,卻因過度冰涼而螞蚱似的彈起來。
  然後很快有人在他身邊坐下:“看你一天愁心事蠻多的。”
  貝利爾抬頭,看到一張膚色深紫的惡魔。
  
  這人叫做穆林,是他的好朋友,擁有八分之一的大惡魔血統,家境不錯,無奈本人貪玩不學習,成年後老爸老媽給了點銀子後把他趕出來。他把那點錢揮霍幹淨以後,突然大感悔悟,不願再回父母身邊賴吃賴喝,開始尋找工作。又猛然發現自己從小什麼都沒學,有蠻力但在競技場又無法出類拔萃,又不咋會為人,只有跑到奴隸船上工作。
  穆林和貝利爾一樣,也屬於標准的FULL TIME員工,他是唯一一個遇到貝利爾沒有和他吵起來的人。原因貝利爾很臭屁地解釋說,那是因為他夠不上格。
  其實貝利爾不算撒謊,穆林的智商可能比米迦勒還低。
  知道有多低了吧?
  
  貝利爾看他一眼,突然無比決絕地一咬牙:“我有一個打算,你一定要幫我。”穆林把兩大杯冒白泡的啤酒往桌上一撂:“好,你說。”貝利爾說:“我想練魔法。”
  穆林剛喝一口啤酒,立刻就噴了貝利爾一臉:“咳咳,咳咳,你沒搞錯吧?”貝利爾茫然地擦了擦臉,茫然地說:“難道你就甘願當一輩子奴隸?”穆林說:“但是魔法?你不會吧?就算你的魔法比路西法還強,學來也沒用啊。”
  這個也是實話。會使魔法的人只有兩種,黑巫師和白魔法師,前者多為墮天使,後者基本就是法天使。不是這兩個種族的想要有點成就,比讓貝利爾飛還難。
  再爛的神族法力都比魔族強,所以雖然墮天使大部分都是戰天使,但他們的魔法在魔界依然是最強的。也正是因為魔界缺少這類人才,天資不好,幹脆大家集體轉行崇尚武力。
  雖說如此,墮天使的戰鬥能力依然不能忽略。因為他們的戰鬥持續力和抗打擊能力都比天使強上很多,就算有一堆天使圍著一只墮天使打,他或她都能堅持一段時間,能在挂掉之前脫離隊伍,唯一的缺點,就是爆發力不夠強。
  而白魔法師自然要厲害得多,但是他們實在不抗打,如果沒戰天使掩護他們,或許他還在念咒,就被一堆魔族圍上來挂掉。最可悲的是,少了米迦勒這個超級厚盾,天界的戰天使幾乎絕種。所以一上了戰場,法天使們的處境相當尷尬。使了吃奶的力氣飛一段,放個小魔法,再跑一段,再放一次……如果一不小心撞上了大惡魔,一鐮刀劈下來,就回去見耶和華爺爺和耶穌叔叔吧。
  貝利爾如此柔弱,肯定不能像黑巫師那樣頂著別人的刀劍硬放魔法,加上他跑步速度堪比冰山運動,翅膀又只有一只,不但沒法像法天使那樣跑一段打一段,更沒有法天使天生的神力。跑去學魔法,絕對是天方夜譚加官樣文章。
  
  貝利爾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努力,一定會出人頭地。大不了我專修魔法,別的都不管。”穆林說:“我聽說神族一上戰場,第一件事就是降雷劈光所有的法力高強的墮天使。法力越高死得越快。就你這樣,我看初級魔法都能把你幹掉。”
  貝利爾說:“自蝕領域。”
  穆林眨眨眼:“麻煩你說魔語行嗎?”
  這時,一只戴滿戒指的手搭到桌面上。
  “貝利爾,不得了啊,什麼時候連禁咒都打聽來了?”
  兩人匆忙抬頭,看著俯瞰他們的人。
  那人體型比較彪悍,頭上大戴了一頂巨大的船長帽,帽簷上還插了一根極粗極長的黑羽毛。絡腮胡,雙下巴,從上眼皮到下眼皮還有一道刀疤,因此看去眼神有點凶狠。
  貝利爾暗紅色的眼中隱約露出一絲不安:“船長。”
  瓊斯在他身邊坐下,理了理黑領:“說說,你是從哪裏知道自蝕領域的?”
  貝利爾說:“對不起,我不想說。”
  瓊斯說:“嘿嘿,小子翅膀還沒長硬就跟我板臉了。你大概了解不夠多吧。自蝕領域是一個終極變態的暗黑禁咒,它不借助元素精靈和神魔的力量,直接利用存在於地獄最深處的泰坦,超出一切神靈和秩序的力量,將有意識的力量體轉化成紅蓮之火,吞噬自身血肉,激發極限,讓任何魔法爆發都沒有間歇時間,本身受傷程度和魔法強弱度是成正比的。這一魔法只有骷髏兵和邪惡法師能用,因為他們本身就沒有血肉。可惜骷髏兵的法力幾乎為零,邪惡法師不會大魔法,所以他們會的所有魔法都不用間歇,倒底還是要有獻身精神的墮天使才適合。一旦用了,你就會爛掉。”
  穆林睜大眼:“這麼邪門兒?”
  貝利爾毫不驚訝:“我知道。”
  瓊斯清清嗓子,大聲說:“哦,這麼看來,你真下定決心要練魔法了?”
  
  此言一出,整個甲板上的魔族都停止行動,刷拉拉整齊回頭看著他們。
  貝利爾怔怔地看著瓊斯,不過多時,臉上露出慍色,竟開始微微泛紅:“船長,你不能這樣……”
  瓊斯撥了撥手上的戒指,重重一拍貝利爾的右肩,也看不出是鼓勵還是諷刺:“你要真想學魔法,就該在墮天日去競技場看看優秀黑巫師的表現。我的孩子,好好加油,我等著看你的結果,看你成為魔界第一黑巫師。”
  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有人非常失禮地大笑出聲。
  貝利爾咬緊牙關,握緊雙拳。
  穆林深表同情地拍拍他的左肩,歎息一聲,也跑去幹活了。
  
聖跡 第5章

--------------------------------------------------------------------------------
  顧名思義,奴隸船。除了販賣貨物,還會販賣奴隸。除了終生奴隸,其他都可以賣出去。不過販賣的時候,奴隸本身要同意並與對方簽合同,才能把交易進行下去。當然,這是魔族共和國政府部門提出的方案。不過也有奴隸船長鑽空子,例如在船上使勁刁難奴隸,嚴重體罰,逼得他們不得不想自己被賣出去,以獲取高利潤。
  宮廷內部再次收到消息後,終於決定嚴打奴隸制,連奴隸本身同意的交易都在限制。打壓得實在太厲害,奴隸船長的生意不好做,瓊斯的亞娜號是賣奴隸賣得最厲害的,所以他最近基本停止了主動的販賣奴隸交易。
  一般買得起奴隸的魔族都住在羅德歐加,而交易一停止,不常運送貨物到羅德歐加的亞娜號自然也幾乎不往下頭走了。然後這一回,宮廷要招低等侍從,奴隸船長們競相順流而下,直奔帝都。
  
  冬季幹旱,不下雨還好,一下絕對冷到暴。
  雲影如同巨鴉的翅膀,遮天蔽日。萊姆城的火山在陰冷的空氣中,依舊猩紅得像個大火球。
  河岸邊,河浪轟炸機似的爆開,四處噴湧,奴隸們把貨物從船上丟下來,引得船身輕微搖晃。
  陶瓷杯盤放在甲板木桌上,貝聯珠貫的杯子裝滿了水,又接連不斷漏出來,落在盤子中,叮叮當當的,混著岸邊酒鬼的歌聲,伴隨著亞娜號起飛。
  貝利爾扶著船沿看河水從眼下沖刷過去,不一會精致的船槳就整齊地搖動起來。然後船就朝第七獄駛去。
  
  等船到了羅德歐加,停在所羅河的下遊,穆林又開始感慨,魔都真的是一天一個樣。貝利爾裹緊身上的棉襖,跳到岸邊,朝手心吐了一口氣。
  橋梁高高收攏折疊,下方的河水磅礡,卻也覆蓋不住城內的喧囂。偌大的城門上方是妖異閃光的六芒星,碧藍而曠遠。透過城門,更可看見裏面飛揚的五彩旗幟,還有最明顯的建築,潘地曼尼南。
  穆林走到貝利爾身邊,縮成一團,打哆嗦:“這就是上流社會住的地方啊,我爺爺就曾經住過這裏。”
  貝利爾說:“總有一天,我們也可以住進潘地曼尼南。”
  穆林說:“絕望並不可怕,我最怕明明已經絕望了還報希望。”
  貝利爾說:“你才多大點年紀就開始嚷嚷著絕望?無痛呻吟。”
  穆林無語。
  
  然後兩人隨著奴隸隊伍一起進入城門,視野嘩的一下就被巴洛克建築填滿。
  華麗而黑暗之中,會有魔法幻化成的瑩白光點,仿佛林間跳躍的螢火蟲。
  街上行走的魔族還是高等的占多數,千百年不變的皇家炮兵就像古老的時鍾,規律而緩慢地在街上巡邏。
  站在寬闊的道路間,任誰都會覺得自己被樓房包圍。超越人群,超越樓房,可以看到高聳宏大的古鍾,人骨教堂,競技場,擎天柱。
  空中處處飛翔著蝙蝠,為數不多的貴族穿著黑披風,騎著龍,自最華貴的建築飛出。
  
  為防交通阻塞,瓊斯命大家一起到潘地曼尼南的門口集合。貝利爾和穆林兩人一起行動,結果路過一家新開的大店,那家店的名字比較令人嘔血:Lucifer。
  真是比天界那家路西法之吻還要變態,人家還只是借用路西法的名字來打打廣告,這個完全就是路西法的個人崇拜館。發起者自然是一些年輕的姑娘或離婚的少婦。
  外面因上頭要求一定要黑色,就黑色了,除了多了些紅玫瑰裝飾,似乎也與別的建築沒什麼不同。可是貝利爾往裏面一看,差點給噴死──牆,桌,椅,門,門框, 畫架,窗欄……全由粉紅和大紅組成。
  果然……是女人的世界……
  唉,所以我就說,女人就是麻煩麼。眼睛都刺痛了。
  呃,雖然我沒感覺,心理作用也不好受啊。
  
  這家店,真是太恐怖了。路西法的畫像,路西法的畫,路西法的簽名,藏有路西法魔法的水晶球,路西法用過的蠟燭,路西法的某件襯衫,路西法的這個,路西法的那個,汗……瞧瞧,別說穆林,連貝利爾都看傻啦。
  真是丟人到家的店。
  最丟人的是,生意還挺好。
  貝利爾看著牆上的路西法巨大油畫。
  畫中的魔王坐在王座上,身體微向右傾,左手隨意搭在扶手上,右手肘支著扶手,手指關節頂著下巴。
  貝利爾似乎看得有些出神。
  嗯……既然主角都這麼看了,我們不看也不行吧。
  話說魔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眼睛有幾分媚氣,眉毛卻分外英氣,中和;鼻尖略窄有些媚氣,鼻梁高挺顯得英氣,中和;臉窄下巴尖顯得媚氣,輪廓卻相當分明十分英氣,中和。
  總而言之,長得確實很漂亮,加上地位神仙放屁非同凡響,讓這麼多人絕倒也是正常的。
  再看看那張畫,漆黑暗紅的眼,似乎在看著我呢?
  汗,錯覺,錯覺。
  路西法戴著黑色的手套,兩只手都蓋得嚴嚴實實的,但依然可以看到手腕上的數圈銀色鏈條,華美而不繁複,只輕巧地垂著。
  唉,怎麼覺得這麼不舒服?看看貝利爾好了。
  咦?怎麼還在盯著看?
  他不是喜歡……怎麼就……莫非……他……
  貝利爾長歎一聲:“當魔王,床一定很大很寬,很好睡吧。”
  我吐血~~~這懶豬~~~
  
  這時,穆林吼道:“貝利爾,快來快來,你看這個人好像你!”
  貝利爾猛地回頭,沖到那幅話面前,盯著看了好久。
  老板娘把指甲油刷放進瓶子裏,甩了甩還未幹透的紅指甲:“別摸那幅畫啊,那可是限量版的。”
  咦咦?怎麼我也在發呆了。
  鏡頭,鏡頭,拉進一點──
  不就是傳統的黑暗光明畫麼。一天使一惡魔來的。
  慢著,上面那個天使和貝利爾真的很像,不過是紅發,看去比貝利爾大些,人類男人二十三四的模樣。他伏在天界之門前,六支黃金羽翼微微展開,長發落入雲間,水藍色的眼睛遙望著下方。
  然後下面是路西法。
  他站在黑雲中,蝙蝠環繞。他戴著黑手套的雙手輕握,長長的披風垂在荊棘中。
  他抬頭凝視上面的人,側面看去睫毛那叫一個長啊。
  兩人間隔著浮塵紅海,千山萬水。
  
  貝利爾怔怔地看了半晌:“真的很像。”穆林說:“話說這個紅頭發是誰啊,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天使呢。”貝利爾說:“你見過天使麼?”穆林說:“沒。”貝利爾說:“那就是了。我估計這個人應該就是米迦勒。天使裏能和我們魔王陛下放一塊的也就只有他了。不過……這幅畫怎麼看去兩人這麼曖昧呢。”
  老板娘狠狠一拍桌:“我的天,身為魔族,你居然不知道米迦勒和我們陛下的愛情故事?你~~你要氣死我~~”
  貝利爾看著穆林:“你知道麼。”
  穆林看著貝利爾:“不知道。”
  貝利爾看著穆林:“原來路西法是同性戀。”
  穆林看著貝利爾:“那你有機會了。”
  貝利爾看著穆林:“在你眼中,只要是同性戀的,遇到同性戀都會愛上,是麼。”
  
  他們倆在那裏鬧騰,老板娘差點休克。
  算了,把鏡頭打在門口,等貝利爾出來後再繼續。
  
  一個人走過去了。
  兩個人走過去了。
  一輛馬車走過去了。
  一條龍飛過去了。
  ……
  唉,這畫的是什麼樣的一個屁啊,看得我真不舒服。

[ 本帖最後由 封域 於 2016-6-20 00:08 編輯 ]

TOP

聖跡 第6章

--------------------------------------------------------------------------------
  事實說明了,貝利爾不僅嘴巴婆媽,連做事也婆媽。等他出來,我都快睡著了。
  不對,似乎我不用睡?
  我到底在哪裏?誰能告訴我?
  為什麼我可以想看哪就看哪?就是鬼魂也該有個靈異體,起碼自己能看到吧?
  而且,那家店不小,但我一想出來,幾乎是立刻就躥到了門口,沒有等待時間。
  莫非,我會瞬間移動?
  視線一直跟著貝利爾跑,居然都沒想著要換地方。如果我想去天界看看……不知可不可以的?
  唰。
  眼前景色花都沒花,就切換到了天界之門。
  這……我暈。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遠看到一排人排在天界之門前,雙腿隱沒於雲層中。泰瑞爾站在旁邊,替人修翅膀。這些天使受傷慘重得不得了,有的居然兩只翅膀都沒的,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天界。難道是從那條路走上來的?真乃強人啊。
  然後我聽到有人在隊謅六☆隉C
  “詛咒魔族,詛咒撒旦,詛咒所羅門的七十一柱魔神!哎喲,痛死了……哎喲……”
  咦?所羅門的七十二個魔神柱已經快填滿了?只差一個?
  “神會時刻保佑我們。”
  “唉,真心祈禱神能替我們驅逐那些惡魔。每次在戰場,就總覺得自己小命下一刻會丟。”
  “也不知魔族們都在想什麼,他們根本不怕死啊。我才升的四翼,就給大惡魔砍了,嗚……又要忙幾百年了。”
  真是可憐的孩子,這種感覺估計就跟打網絡遊戲到一定級別又被凍結賬號一樣。唉。
  
  再看看天界裏面,歎啊。有一半占了魔族兵,第一天顯然成了殖民地。
  
  慢著。我在做什麼?我應該繼續看著貝利爾啊。
  唰。
  場景切換,竟轉眼就到了潘地曼尼南前的廣場。啊,是了,貝利爾在那個金雕旁。
  他旁邊站的墮天使,不是安士白麼。這家夥當初根本沒同路西法一起墮落,是因為慫恿阿撒茲勒和桑楊沙等,下到人間和人類女子交合,才被神放逐。
  桑楊沙個倒黴蛋雖然崇拜路西法,又有反叛者的綽號,但依然割舍不了熾天使的位格。後來天界插手管理人界之事,希伯來人逃離埃及時,桑楊沙主張追擊希伯來人,和當時已有罪的原始混沌之海支配者拉哈伯勾搭上,而被神降罪。拉哈伯墮落後,桑楊沙又繼續去人間找女人,最後神忍無可忍,把他打到地獄,順帶著安士白。
  
  去找路西法的時候,這倆孩子絕對是哭得眼淚鼻涕橫飆,說悔不當初,該一直效忠路西法。其實估計他們也抱著九死一生的心態去,等著被路西法踢出大門,結果路西法先用相當苛刻的話把他們砸暈,又用和藹的言語將他們收服。
  然後薩麥爾等人又開始不滿,說路西法太心軟。而魔王陛下一如既往,不作答。
  其實路西法才沒時間去心軟。世上沒什麼事是完美的,大弊小利和大利小弊他只能選一個。
  有人說用人就跟貓捉耗子似的,時緊時松,最後來個猛撲,它插翅難飛。他們背棄他,他非但不教訓他們,還給他們好果子吃,保准他們短期內不會起二心。之後的事,則是他最拿手的。
  
  或許可以說成是臭味相投,這兩個人關系一直很好,拉哈伯也變成地獄不多女官中的一位。他們對路西法是絕對的忠誠,但是從天界帶來的一些毛病也改不掉。
  當然,知道這些曆史,都要托貝利爾的福。這孩子看去吊兒郎當,實際還是會偷偷讀書。遇到不認識的字了,查字典查得比誰都勤快。
  
  安士白說:“芺羅塞碧那啊……很性感了,身材是這種形狀的。”他用雙手畫了個葫蘆:“長得很漂亮,潔妮看了她准得自卑。”
  貝利爾說:“安士白殿下,你拿兩個女人作對比,是會引起她們戰爭的。”
  安士白說:“既然這樣,那我拿你當參照物好了。她比你漂亮得多。”
  我暈,安士白你去死吧!
  貝利爾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芺羅塞碧那是個女性大惡魔,還是惡靈女王,光聽這種族,光看這稱號,就知道長什麼德性了。居然拿來和我們美麗的貝利爾比!
  要比,也得拿瑪門那種級別的啊。鬱悶!
  貝利爾說:“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漂亮。拿一個女人和男人比,你也是想引發戰爭麼。”
  安士白笑:“不不,你不一樣。尤其是經過十多年前那一晚,女人有的男人有的你都有了。”
  貝利爾臉色蒼白,只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唉,我可憐的小貝利爾。做愛時在下面對男人來說,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而且初夜還給了個絕不可能屬於自己的男人。真想過去摸摸他的頭,安慰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走過去了,還是墮天使。
  賤人桑楊沙。
  “啊,貝利爾,好久沒見了。”
  貝利爾回頭看著他,強擠了個笑容:“桑楊沙殿下。”
  桑楊沙的鼻梁高到有些不正常,側面看還不錯,正面就顯得兩只眼睛距離太小。他人中處留了點淡輕的胡茬,一頭短發還顯得特有彈性。天使臉蛋好,惡魔身材好,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整體說來,桑楊沙的臉在魔族裏算很好的。
  桑楊沙一擊掌,拉了拉貝利爾的袖子。
  貝利爾有些慌亂地抬頭看他。
  桑楊沙說:“你跟著亞娜號的奴隸一起來了?來,跟我進去。”
  貝利爾說:“進去做什麼?”
  桑楊沙說:“我帶芺羅塞碧那給你看看。”
  貝利爾淡笑:“不必了。”
  桑楊沙拖著他,一路往裏面走,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你看,這個就是她。照片上遠沒有本人漂亮。她的眼睛很大的,很大很漂亮。”
  貝利爾看著照片上的紅發女惡魔,繼續強笑:“是蠻漂亮,倒也說說,就你這蛤蟆臉,怎麼勾搭上這麼漂亮的女孩的?”
  桑楊沙說:“她只允許我追求她,這事還沒成呢。”
  貝利爾說:“你們挺襯。好好加油啊。”
  桑楊沙說:“人人都說她是美女,你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完美了。”
  
  我暈,桑楊沙同志,沒看到貝利爾笑得有多難看嗎?
  賤人,我要滅了你。
  
聖跡 第7章

--------------------------------------------------------------------------------
  面前的畫面飛速旋轉,桑楊沙真跟趕著去投胎似的興奮。兩人一邊跑著,貝利爾一邊說:“最近殿下有去參戰嗎?”
  桑楊沙說:“當然。”
  貝利爾笑:“那你還蠻有情趣的,這時候都不忘了要把妞兒。”
  桑楊沙說:“二者我會分清楚的。”
  貝利爾說:“現在戰況怎麼樣?”
  桑楊沙說:“魔界之門已經不為神族敞開,他們看了我們就跟老鼠見了貓,哈哈。”
  貝利爾說:“神族也封,魔族也封,那不是和那邊徹底不見面了?”
  “會見。”桑楊沙輕笑:“見了就殺。”
  貝利爾僵了片刻,抬頭看著他。
  
  穿過草坪和黑玫瑰,拐角進入一個宮殿門。
  花瓣落下,蝙蝠張揚。
  窗外繁華的宮殿交錯。
  曆史眨眼的一瞬,世事紛紛擾擾,翻天覆地成敗巨變。
  影子是黑的,月光是銀的。
  廳堂裏站滿了奴隸,衣衫樸素卻不襤褸。
  幾個侯爵站在一旁,戴著黑色寬帽,寬寬的,如同烏鴉張開的翅膀。他們在裏面來回走動,挑選奴隸就像歐巴桑挑大蘿蔔,捏捏這裏拍拍那裏,手指瘦得就像鳥爪子。
  貝利爾站後面和桑楊沙站一起,雖然穿著奴隸服,卻一臉事不關己的神情。
  
  突然桑楊沙眼中一亮,激動地拉了拉貝利爾的袖子:“快看,她來了。”
  貝利爾回頭,看到走進殿門的女惡魔,哦了一聲。
  看那女人,穿得跟SM女王一個樣。
  芺羅塞碧那也很配合地跑到桑楊沙面前,撥了撥高束在一側的卷發:“你來這裏做什麼?”
  桑楊沙說:“當然是來看你了。”
  唉,跟打了興奮劑似的。
  芺羅塞碧那用下巴指指貝利爾:“那這個是誰?”
  貝利爾說:“我叫貝利爾,芺羅爾殿下好。”
  芺羅塞碧那點點頭,忽然蹙眉,轉眼看向桑楊沙:“貝利爾?就是那個和你好過的奴隸?”
  桑楊沙連擺手:“哪有,哪有。前段時間風流成性,喜歡在外面鬼混。”
  芺羅塞碧那用鼻子哼了一聲:“你搞男的就算了,怎麼連奴隸也搞?小心得病。”
  貝利爾幾乎立刻接話:“原來貴族裏真有在魔族間搞種族歧視的敗類。”
  芺羅塞碧那臉有慍色,卻很快平靜:“魔族間的種族歧視?我不記得魔族裏有單只黑翼的種族存在。”
  貝利爾說:“那我也不記得惡魔裏有長得這麼畸形的種族存在。”
  
  芺羅塞碧那氣得胸部上下抖動,但還是蠻漂亮。不過她反應確實不錯,臉變得也快,立刻就用寶石般的紅眼睛看著桑楊沙。
  好,桑楊沙男人的自尊被激發,要消滅異己了,立刻板著臉對貝利爾說:“給她道歉。”
  貝利爾揚揚頭,鼻尖上的小鼻釘也跟著閃了閃。
  幾個侯爵還在挑大白菜。
  桑楊沙也沒回話,只一直盯著貝利爾。
  很快貝利爾發現情況不對,抬頭看看桑楊沙,桑楊沙還是盯著他不放。
  貝利爾再看看芺羅塞碧那,抿了抿唇:“我……”
  我暈,這傻小子不會真打算道歉吧?
  就在這個時候,安士白跑來說:“路西法陛下在睡覺,可能不能親自來挑選。瑪門殿下說一會他來看。”
  好在這句話一過,前面的僵局就打破了。
  但是一聽到路西法這個名字,我就有點按捺不住。
  幹脆……去看看吧?
  
  剛一這麼想,場景又切換了。
  
  潘地曼尼南的卡德殿,魔王的寢宮中。角落裏立著一架漆黑反光的鋼琴。一只黑貓耳上別著蝶翼,透明帶白的兩片,在靜謐的空氣中輕舞。
  它踩上黑白琴鍵,流星劃過腳邊。
  叮叮咚咚的聲音響起,不規則的,清脆的,冰泉一般,令人心悸。
  
  路西法不在,大床上躺的人是一個天使。
  天使側身睡下,兩條腿交疊置放,赤足,身上的珠寶卻都是奢侈品。
  他一身雪白絲絹,軟軟地鋪著,紅色長發就像精美的絲織品,柔順地散落在床上。
  他的背上,六支海綿一般的翅膀隨意地搭著,淡金色,仿佛還在發光。
  他的側臉因漂亮的鼻梁顯得完美,眼中似乎還有一絲縫隙,就像半迷糊的孩子。整個人的姿勢就像母親子宮中的嬰兒,微微蜷縮著,似乎懷抱著什麼東西。
  竟是……大天使長。
  大天使長,天使軍團最高指揮官,米迦勒。
  他怎麼會在這裏?
  如果他已經死了,那這個是屍首?
  如果是這樣……那路西法豈不是成了戀屍癖?
  
  其實在很久以前,曾經看到過一幕,無語了。從那以後,再不敢再看潘地曼尼南的一草一木。
  有人發現了米迦勒站在魔界之門外,已經挂了,姿勢還相當COOL。然後有些傻兮兮的地獄犬和骷髏兵不懂,還當是美味天使來了,沖過去就開始分食。
  手臂上的肉才咬下來一塊,魔王陛下就被人帶上來了。
  其實是個人都該以為路西法會發狂地大叫,或者使力搖晃屍體說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沒有。他只是朝米迦勒走去,定定地看著那雙緊閉的,被血黏糊的眼睛。
  周圍的小兵自然反應過來,開逃,被路西法身後跟來的阿撒茲勒等人滅掉。
  路西法一直沒什麼表情,給人打傻了似的,脫下披風,包住米迦勒。手中的聖劍一被取掉,米迦勒立刻就失去重心,倒在他的懷裏。
  他抱著米迦勒回了潘地曼尼南,接下來的事我就有點看不下去了。
  哭啊哭,哭啊哭,死了愛人,再是魔王,哭也是正常的。但是連續哭好多天哭到虛脫就不對了。
  而且,人家死人都有點台詞,例如“你怎麼就先離我而去了”“你要我一個人怎麼活下去”“我要隨你而去”雲雲。哪知道路西法居然已經退化到連話都不會說了,發的鳥語誰都聽不懂。
  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愛哭的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不過,那幾天他真是邋遢到不行。優什麼雅高什麼貴,人一頹廢都一個樣,胡茬滿臉蓬頭垢面。眼睛腫得像倆核桃,往米迦勒身邊蜷縮著,睡了又哭哭了又睡,水飯錢都給省了。開始是嚎啕大哭,後來嗓子啞了哭不動了,就開始默默流淚。有的時候實在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就坐著發呆,呆了幾小時,再看看床上千瘡百孔的米迦勒,眼淚又跟開水龍頭似的嘩啦啦沖。
  其實他哭到什麼時候停的我不知道。因為我的承受能力到達極限,三四天後就跑了。
  唉,世界坍塌也就這樣了。
  不是說他,是說我。
  
  仔細盯著他周圍看,更加確信人家說路西法英明理智是大錯特錯。
  床的周圍有淡淡的藍光,應該是路西法弄的。如果溫度不是低到暴,應該不會有顏色。而且米迦勒去世已有百年,溫度不低到一定境界,屍體定會腐爛。顯然這層魔法就是冷藏用的。
  看看那皮膚,好得跟活人似的,保養花了不少時間和魔法吧?
  有哪個神經正常的人會把個死人放身邊一百多年?還做全套護理?
  
  而這時,米迦勒搭在身前的翅膀忽然動了動。
  
  咦?
  咦??
  米迦勒不是已經死了嗎?
  
  下一刻,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來,連帶著黑色花邊的小袖子。
  然後,一個小腦袋鑽出來。
  原來是一個小孩,皮膚白白的,留著短短碎碎的黑發,不過眼縫很長,睫毛很長,五官底子真是好到不行了。
  但是他的嘴唇是紫色的。
  是……凍的吧?
  在這樣的溫度下,居然還能睡著。
  汗,莫非他練過玉女心經?
  小孩在身上撓撓癢癢,下意識往四周摸索,扯了被子,蓋在兩人的身上,然後依偎在米迦勒的頸項旁。
  我傻眼了。
  雖然是小孩,但是印在最大面值鈔票上的頭,誰會不認識?
  
  微型路西法抓住天使完全無力的手,搭在自己的小腰杆上,然後抱緊他的脖子,打了個哆嗦,縮縮縮,縮到他身上貼著,動動嘴巴,繼續睡。
  
聖跡 第8章

--------------------------------------------------------------------------------
  床上的天使一大一小,一光明一黑暗,抱在一塊,睡得很沈,旁若無人。
  知道現在我心裏有多不爽嗎?就像小提琴弦拉擦破臭皮鞋。
  我想我是不能再看下去了。
  不過,我的心在哪裏?
  我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全世界的東西我都能看到,偏偏看不到自己。
  我究竟是以什麼形態存在的?
  莫非,我是傳說中用黑魔法制作成的“肢解魂”?
  肢解魂麼,顧名思義,就是身體的一部分有了單獨的魂體,有了自己的思想。一只手、一條腿、一顆心、一張嘴,都可以成為肢解魂。
  那我是啥?
  會飛的眼睛?
  
  琴架上的貓忽然跳起來,咚咚兩聲,落在地上,蝴蝶結輕飄飛起,又輕飄落下。貓兒輕飄飄地走出宮門,從上往下看去,和那水晶門框一比,簡直就是螞蟻一只。
  剛好,跟著它出去。
  睡在床上的小屁孩子把被子踢翻了,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兒不斷往上縮,還微微發抖。
  突然很想過去替他蓋好被子。
  可是……我只能看著而已。
  
  鏡頭轉呀轉,一下就轉到卡德殿走廊上。黑貓步履輕盈,就像芭蕾舞者足尖踏下的月光。
  貓兒動作緩慢,眼神卻特別犀利,隨意一瞥,就像一顆祖母綠。
  它停下來,伸個懶腰,仿佛整個城市都在午睡。
  一味盯著貓看,拍特寫,半天才想起貝利爾,該去看看它。
  貓的懶腰伸到一半,就有一雙手提著它的前足,將它抱起。貓兒輕叫一聲,又尖又細,刺激著脆弱的神經。只是還未看清那裏站的是什麼人,面前場景就已切換回裝了奴隸的大堂。
  只記得那雙手呈現病態的蒼白,和黑貓的毛發形成鮮明對比。
  
  大堂裏,奴隸已劃了界限。
  前面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是已被篩選的,後面很多很多的一大群,是愁眉苦臉的。
  貝利爾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身邊的桑楊沙滔滔不絕:“你不知道,追求她的男人特別多,可她都不想要。”
  芺羅塞碧那輕佻地笑:“是,所以你也沒有機會。”
  桑楊沙抱著她的腰,黏膩地說:“不要這樣對我,我最愛的芺羅爾。”
  貝利爾側過頭去看著別處。
  芺羅塞碧那說:“對了,一會瑪門殿下會來是麼。自他成年之後我都沒有看到過他,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比以前好看很多了,不過還是趕不上路西法陛下。這樣一來,他不是少年,第一美少年也不能算,第一美男子也不能算……人長大了,果然還是會吃虧的。”
  桑楊沙看去神經粗,實際還是蠻敏銳的。
  不過他說的話我不愛聽。
  
  芺羅塞碧那說:“他們並不是同一種類型的,你知道。”
  桑楊沙說:“不是同一種類型,總也能分出點高下。”
  芺羅塞碧那說:“嗯,路西法陛下畢竟是所有魔族的王,確實無人能及。”
  桑楊沙想了想說:“而且,聖戰剛爆發那幾年,他的樣子也不怎麼好看,似乎隨意過了頭。”
  桑楊沙,你再說一句,我就捅了你。我沒開玩笑。
  貝利爾說:“那是因為米迦勒的死。而且,我認為君王的容貌並不重要。”
  桑楊沙說:“我並不是指這個。我的意思是,為了一個天使鬱鬱寡歡,頹廢自棄,實在不像一個君主會做的事。”
  貝利爾說:“他的私生活似乎不用你來過問,桑楊沙殿下。”
  桑楊沙輕輕一笑,聲音放得極低:“由一個人的私生活可以看到他的品質,他的品質完全會影響對魔界的統治。”
  貝利爾說:“我並沒發現有不妥之處。”
  
  桑楊沙說:“貝利爾,你是個奴隸,宮廷裏的事當然不會知道。你要真知道陛下的過去,估計就不會這麼想了。”
  貝利爾說:“魔界很強大。他的身份就是王,做到了這一點,他就是成功。”
  芺羅塞碧那說:“聽你口氣,好像蠻崇拜他。”
  貝利爾說:“很崇拜。”
  很崇拜?
  汗,這一點,我怎麼從來沒發現過?
  我只聽貝利爾對桑楊沙說很崇拜他,還對他說他是自己見過最優秀的人。
  桑楊沙說話這種調調,估計就是給貝利爾捧壞了。
  不過,真是說不出的開心。
  
  桑楊沙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卻還擠出笑容:“貝利爾果然還是那麼容易就崇拜人。魔族裏只有女人和男同性戀才會像你這樣迷戀他,真不愧是玻璃。”
  芺羅塞碧那噗嗤一笑,沒說話。
  貝利爾說:“男的也不少。只是桑楊沙殿下一雙眼睛都看美女去了。”
  桑楊沙立刻有了台階下,眼神挑逗地看著芺羅塞碧那點頭。
  貝利爾在松一口氣的同時,又瞥了他們一眼,幹笑。
  這孩子平時說話的銳氣都少了很多,真是在給他留臉。
  唉,是誰誰誰說的,愛情是很卑微,很卑微的。尤其是當對方不愛你的時候。
  
  鬧了沒多久,突然間,房簷上倒挂的蝙蝠驚散,撲騰著翅膀飛滿天。
  
  門口站的人一身近黑的深藍衣,雪白的褲子和手套。翻起的高領間露出白色襯衫,顴骨上一朵鮮紅欲滴的玫瑰,襯得短卷發黝黑發亮。
  他的個子高得出奇。踏著階梯走下,尾隨身後的是一條黑色妖貓。
  
  人們整齊地呼喊:“參見瑪門殿下。”
  貝利爾轉過頭看著他,神情略有些詫異。
  確實瑪門變了很多。不僅是更加出挑的個子,更加分明的輪廓,更加成熟的臉龐,更加豐滿尖銳的翼。還有眼神。
  在路過貝利爾的時候,我猛地發現貝利爾只到他的耳朵下面。
  惡魔總是顯高的,而且瑪門的骨架不大,看去更加清瘦。
  估計這孩子現在和米迦勒一樣高,但是看去比他高。
  盯著瑪門看看。嗯,沒錯,他成年後,鼻子下巴跟路西法更像了,都是非常漂亮的形狀。
  
  只是穿得衣服再正式,變得再多,都改變不了他那股骨子裏帶來的妖氣。
  
  貝利爾抬頭看著他,難得露出了一絲比較好奇的眼神,看清了以後,又打了個呵欠。
  黑貓蹭到瑪門的腳下,瑪門蹲下,抱它起來放在手臂上,輕輕摸了摸黑色的毛發,不經意瞥了貝利爾一眼。
  貝利爾的呵欠打到一半,停了。瑪門也停了。
  貝利爾友善地笑:“殿下,怎麼了?”
  瑪門卻看著貝利爾,很久,才輕輕皺著眉,搖搖頭走掉:“認錯人了。”
  
聖跡 第9章

--------------------------------------------------------------------------------
  瑪門走到人群前頭,看著公爵們挑選的奴隸,每一個都是又高又壯,精神奕奕。
  “就這些嗎?”風琴一般低沈的聲音,透進最暗的幻想角落。
  戴著黑帽的鳥爪公爵說:“殿下如果覺得不夠,自然可以再選。”
  瑪門走近大片奴隸群,惡魔特有的紅眼掃過每一個人。
  正是因為年長了,酥骨的妖媚才會從一舉一動中透露出來。
  最後他路過貝利爾,停了一下,繼續往前走。把貝利爾這一排的人都看完,才又倒回去,指了指貝利爾:“這一個。”
  貝利爾忙說:“為什麼,殿下。”
  瑪門說:“進了潘地曼尼南,自然有你要做的事。”
  貝利爾說:“對不起殿下,我不想去。”
  我知道貝利爾在想什麼。他想進潘地曼尼南,但是不想以這種方式。他要博取功利,成為高官貴族,住進去。孩子永遠不懂什麼是忍辱負重。先在裏面當仆人,出人頭地的幾率絕對比自己奮鬥來得高。
  
  瑪門說:“不想去?那你進來做什麼?”
  貝利爾說:“我是送奴隸們進來的,殿下。”
  瑪門說:“你是瓊斯船長手下的人?”
  他要說什麼我幾乎可以猜到。瑪門那牛脾氣,人家越不願意,他就越要逼迫。在這方面,他差他老爹遠了去。像米迦勒幾次奔回天界,是瑪門的話,不會像他老爹那樣放手,絕對死捆住他讓人二十四小時監守。
  貝利爾說:“是的,殿下。”
  瑪門說:“他說過,他手下的人我們都包了的。”
  瓊斯隔得老遠就說:“瑪門殿下,你可以自由帶走每一個人!”
  真是堂而皇之地進行人口交易。
  瑪門沖貝利爾挑挑眉。
  貝利爾說:“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我熱愛奴隸船上的工作,殿下。”
  事實就是,潘地曼尼南的薪水比奴隸船上高一倍,但是每天固定四五小時,還不讓加班,以他的水平又沒法在別的地方工作。他賺不了黑錢。
  瓊斯說:“貝利爾,別給我瞎嚷嚷,跟瑪門殿下走了!”
  貝利爾沒理他,對瑪門說:“魔界法典第十七章第二百八十三條規定,所有魔族不得在未經本人許可時販賣奴隸。這個是您父親以及議會頒布的,所有魔族一視同仁,殿下。”
  瑪門的神情略顯詫異。大概沒想到奴隸都會看法典。
  事實就是,貝利爾只背得這一條及上下幾條。
  瑪門說:“你想拿我父親出來壓我?”
  貝利爾說:“我只是在強調法典的權威性而已,殿下。”
  瑪門說:“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殿下殿下殿下的?”
  貝利爾抬頭,正對上面前年輕的臉:“我這是對您的尊重,殿下。”
  瑪門與他對視片刻,微微勾了勾嘴角。
  瓊斯說:“貝利爾,你回去後我要給你好看!”
  貝利爾說:“魔界法典第二百八十四條規定,不得對奴隸施加體罰,船長。”
  
  腳底的黑貓在輕蹭著瑪門的靴子。雖然外貌打扮變了,可瑪門的氣質仍介於稚氣與成熟間。以貝利爾的話說,就是:老女人和少女都喜歡的類型。
  But,what about Lucifer?
  這個還要問?
  
  瑪門說:“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不勉強你。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貝利爾說:“殿下請盡管問。”
  瑪門的聲音忽然放得很輕:“你說你崇拜我爸,原因呢。”
  貝利爾笑:“那是因為我坐夢都想抓住他的頭,在錢上。”
  貝利爾的表情漸漸變得奇怪,瑪門禁不住輕笑。
  “殿下怎麼聽到我們講話的?”
  瑪門擺擺手:“這你沒必要知道。墮天日的競技一結束,我們會在羅德歐加的鬼魂酒吧聚會,你也可以去。”
  鬼魂酒吧的名字取得真是地道。因為是鬼魂開的店,而且裏面從廚師到調酒師到服務生都是鬼魂,所以叫鬼魂酒吧。鬼魂的階位並不高,按道理說應該是在第一獄到第二獄間生活。可鬼魂酒吧是魔王特地掏錢弄成連鎖店,第一獄到第八獄都有,而且鬼魂店長還特敬業地讓鬼魂散布在每一家店,除了第七獄,調酒師裏混了兩個孿生小惡魔,名字還很搞笑。
  貝利爾說:“殿下請客嗎?”
  瑪門一只眉毛挑起來:“入場費只要兩安拉,你都付不起?”
  瞧瞧,這就是這倆父子間的最大差距。如果是路西法,絕對是一臉微笑外加紳士地點點頭“如果你肯去,那當然”。
  貝利爾說:“我一天的薪水都沒有兩安拉,殿下。”
  瑪門說:“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窮人。到時候來吧,我付就是了。”
  這話說的真XX傷人,小貝利爾,別哭。
  貝利爾說:“多謝殿下,再見。”然後走了。
  
  剛走到大門等奴隸大隊浩浩蕩蕩回船,穆林第一個出來把貝利爾打了個滿頭包:“你怎麼這麼愚蠢!瑪門殿下親自挑中你,你居然不肯去!”
  “穆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瓊斯走過來,開始的盛怒變成淫笑,“貝利爾,今天我幫你演戲,你以後得了好處,別忘和我分一點。”
  貝利爾第一回聽別人說話聽得這麼茫然,穆林也跟著茫然。
  “嗯,瑪門殿下是要比臭屁桑楊沙好得多。”瓊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頰上的黑胡子,“英俊,年輕,身份高貴,重點是多金,更重要的是單身。但是,據說他不是同性戀。”
  穆林這下也反應過來,臉擰成一團:“船長,你在想什麼啊?”
  瓊斯說:“對了,瑪門殿下不是約你去靈魂酒吧麼。據說路西法陛下去那裏的頻率更高……哈哈,路西法陛下可是死了愛人的,愛人還是個男的。”
  穆林靈機一動,推了貝利爾一把,幾乎把他推到地上:“那倒是真的,你和米迦勒長得這麼像……親愛的,去勾搭魔王吧。”
  “船長,你們的消息也太落伍了。”一個男惡魔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沒聽說很多魔族都專門在那裏等麼。可每次路西法陛下去,都是坐馬車直接停在酒吧門口,穿著鬥篷蓋著臉,勾著另一個穿鬥篷的人進去,然後包下酒吧,直到離開。”
  男惡魔叫胡迪,奴隸中薪水最高最得瓊斯信賴的一個,還管轄所有奴隸。
  穆林剛想接話,貝利爾就狂奔而去。
  幾人一起回頭,看著他沖過去的方向──桑楊沙。
  
聖跡 第10章

--------------------------------------------------------------------------------
  桑楊沙簡直就是在競走。貝利爾跟到他身邊,立刻就開始摸不著北地找話題:“前段時間我們運送貨物到克裏亞城,狼煙沼澤附近特別臭。霧變成黑的,連對面的岸都變成了黑色。我們當時覺得特奇怪,你知道後面看到什麼了嗎?”
  桑楊沙沒有說話,還是一直往前走。
  貝利爾說:“水裏面居然有天使的臉!而且都被水藻弄成了綠色。當時穆林嚇得幾乎摔進去,還是我拉住他了。我們去問胡迪,才知道那些都是在上一次戰爭中死掉的天使,把他們埋在深不見底的沼澤中,可以避免他們的靈魂進入生命之樹,這樣天使就會越來越少。”
  貝利爾個子不高,體力也不咋地,跟著桑楊沙小跑,很快就開始大喘氣。
  桑楊沙依然沒說話,一路穿過黑玫瑰園,走出潘地曼尼南的正門。
  正門由大理石砌成,門壁上挂著金制馬頭,還伸出兩支金翼,黃騰騰的,頗顯貴氣。
  
  “貝利爾,你去哪裏!”穆林在身後叫喚。
  貝利爾回頭喊:“馬上就好!馬上!”
  桑楊沙頓了頓,舉步邁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貝利爾忙追過去說:“你不休息嗎?”
  桑楊沙說:“不想。”
  貝利爾說:“啊,對了,你聽過依布海村的婚禮嗎?現在似乎有很多貴族都會去那裏舉行婚禮,他們會穿黑色的禮服,騎在白馬上,特別漂亮……”
  桑楊沙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貝利爾愣了愣,笑道:“跟你聊天呢。”
  桑楊沙說:“那麻煩你挑一點有意思的話題,別跟我說你們低等魔族的生活。”
  貝利爾說:“我是墮天使。”
  桑楊沙譏笑:“只有一只翅膀,不會魔法沒有力量,甚至連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墮天使?”
  貝利爾說:“這些我也不想要,可是生來如此,我能怎麼做?”
  桑楊沙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瑪門是你見過的第一個純種大惡魔吧?”
  貝利爾說:“不,是芺羅塞碧那。”
  桑楊沙說:“真正的純種大惡魔很少。芺羅爾的父親是普通惡魔。”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只有墮天使才不願意和魔族交配,覺得這是對他們高貴的血統的玷汙。大惡魔不在意這個,喜歡誰就和誰做了,如果真的如意,蹦個小孩似乎也不詫異。
  貝利爾說:“地位有這麼重要?”
  桑楊沙說:“說不在意的人,是因為他沒有地位。”
  貝利爾說:“我沒有說我不在意。我已經存了很多錢,要去魔法學校。我還年輕,我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
  桑楊沙說:“你給我說又有什麼用?”
  貝利爾抬頭看著他:“沒有用嗎?”
  桑楊沙說:“噢寶貝,你不會認為我們倆之間有什麼吧?我早給你說過,上床可以,別的事免談,你也答應過。現在反悔了?”
  貝利爾咬咬牙,沖過去抱住他:“我現在真沒敢那麼想,可是以後呢?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很優秀的黑巫師,你會不會有所改變?”
  桑楊沙看看埋在懷裏的少年,輕輕撫摸他的頭:“貝利爾,你現在還小,我不能要求你理解什麼。但你站在我的角度上看看,如果你在王宮裏工作,會不會跟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貝利爾還未說話,就已經被推開。
  桑楊沙上了馬車,留他在原地。
  車門剛關上,貝利爾就反應過來,跟著追去。
  路上的魔族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黑暗飛馬舞動著骨翼,越跑越快,最後前後蹄先後離地,拖著馬車朝空中飛起。
  貝利爾一邊喘氣一邊跑,一邊叫喚他的名字,還拼命舞動自己的單翼,試圖飛翔。
  可是他永遠不能。
  他踢到路邊的鐵欄,跌倒了。
  
  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說過一段話。
  只要是神的兒女,無論他在哪裏出生,哪裏成長,都有與生俱來的本能,那就是舞動雙翅,向天飛翔。
  雖然墮天使已經失去了神的寵愛,卻仍保留著這樣的本能。他們屬於魔族,卻不能像惡魔那樣嗜血好暗。他們在黑暗中成長,卻永遠希望走向光明的地方。
  地獄是一個越走越深暗的地方,無論它有多強大,多繁華,都無法取代天堂。
  那個人說,對天使來說,最殘忍的事不是盲眼失聰,斷手廢足,而是砍去他的翅膀。
  即便他們墮落了,叛離了,依然喜歡用翅膀飛去想去的地方。
  貝利爾從未見過神族,從未見過天堂,從小就生長在貧苦陰暗的地方。可是在情急的時候,他那支被自己無視很久的翅膀總是會跟著動一下。
  
  忽然有點了解路西法的心情。
  他會這麼喜歡米迦勒,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愛情,或許還有夢想。
  米迦勒擁有神族的一切特征,深藍的眼睛,金色的翅膀,還有永遠不離身的雪白衣裳。
  聽到米迦勒談及天界的點點滴滴,他是否會想起自己原來的家?
  想要玷汙美好的東西,只是因為自己沒有吧。
  
  貝利爾一邊拼命擦汗,一邊咳嗽,一邊匆匆忙忙趕回潘地曼尼南的門口,最後看著空空的大門,大歎一聲被放鴿子了,再氣喘籲籲的往河岸邊跑去。
  突然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爹不疼娘不愛的,他娘懷孕時肯定沒吃好,要不就是個早產兒,不然怎麼生出這麼個發育不全的小孩?身體差成這樣,唉。
  
聖跡 第11章

--------------------------------------------------------------------------------
  之後的一段小日子過得格外迅猛,貝利爾回到奴隸船上,該偷吃偷吃該偷懶偷懶,和別人大大小小吵過幾次,最後都被瓊斯阻止,然後罰了餓了兩天,磨磨蹭蹭等到了魔界的最大慶典,墮天日。因人數有限,墮天日的前幾段高檔節目都是給膏梁子弟用的,我本來想看看,但想想大部分典禮路西法都會出面,沒有緣由的不想看到他,於是無視。
  因為墮天日全魔界休假,除了部分看守人員。亞娜號就像一只不知歸宿的大鵬,懸在半空,舞著翅膀,卻寸步不移。瓊斯及大部分水手都回家看老婆孩子去了,無家可歸的奴隸就圍成一團,躺在濕潤的甲板上喝酒賭博,貝利爾和穆林一直坐在厚重的帆杆上,背對著背,一人手裏拿一只青蘋果,啃得倍兒香。杆上挂著一條白蛇,是瓊斯前段時間從第三獄的第一環弄來的,纏繞著杆子轉來轉去,黏黏糊糊的,就像完全變態的鼻涕蟲。
  
  貝利爾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拿著一個鍍金心型鐵盒,略有些破舊,卻看得出質地頗好。一指微微挑開,就可以看到裏面薄薄的玻璃層,及層下精致的零件。貝利爾擰了幾下開關,叮咚聲響起,銀制齒輪旋轉,組成清晰卻古老的音樂。
  那是一個小小的音樂盒,是伴隨著這個孤兒成長的東西。瓊斯撿到他時,他手裏拿著音樂盒,空靈縹緲的音樂一直響,繈褓中的嬰兒仍在沈睡,挂在他胸前的名牌就是裏面的齒輪。齒輪上寫了漂亮的字:貝利爾。
  一看就知道是先用筆寫好,再用魔法在上面刻下字跡。
  貝利爾看著音樂盒,長長歎了一口氣。
  “又開始多愁善感了?”穆林頭也沒回就問。
  貝利爾說:“嗯,不知道該把這音樂盒丟了還是賣了。”
  穆林氣得直哆嗦:“不要這麼現實好不好?好歹你可以通過它查出你的身世!”
  貝利爾說:“我懷疑我爸媽早在聖戰爆發的時候就死了,他們要沒死,那我當他們死了。丟個音樂盒給我就把我打發了。我不會承認也不接受,我也打發他們。”
  穆林說:“起碼也是你父母,不能這麼說的。”
  貝利爾說:“我覺得船長還像父親一點。”
  穆林說:“我估計船長聽了這話會哭。”
  貝利爾說:“說真的,我還真不知道父母是什麼樣的東西。如果是供我吃喝拉撒的話,那我就是自己的父母。”
  “才不是那樣。”穆林說道,“給你說個故事吧。很久以前……”
  貝利爾說:“行了行了,又是這種開頭,你能不能換個新點的?”
  “聽完再說!很久以前……”說到一半,穆林拍了一下貝利爾的腦袋,“有一個小男孩,每天會在一棵蘋果樹旁玩耍。他爬到樹頂,吃蘋果,在樹蔭裏打盹……
  “他愛這棵樹,樹也愛和他一起玩。
  “隨著時間流逝,小男孩長大。他不再到樹旁玩耍了。
  “一天,男孩回到樹旁,看起來很悲傷。
  “樹說,來和我玩吧!
  “男孩說,我不再是小孩了,我不會再到樹下玩耍。我想要玩具,我需要錢來買。
  “樹說,我沒有錢,但是你可以摘掉我的所有蘋果拿去賣。然後,男孩摘掉樹上所有的蘋果,然後高興地離開。
  “從那以後,男孩沒有回來。樹很傷心。
  “許多年以後,男孩回來了,樹非常興奮。
  “樹說,來和我玩吧。
  “男孩說,我沒有時間玩。我得為我的家庭工作。我們需要一個房子來遮風擋雨,你能幫我嗎?
  “樹說,我沒有房子,但是,你可以砍下我的樹枝來建房。
  “於是,男孩砍下所有的樹枝,高高興興地離開。
  “看到他高興,樹也很高興。但是,自從那時起男孩沒再出現。
  “突然,在一個夏日,男孩回到樹旁,樹很高興,說,來和我玩吧!
  “男孩說,我很傷心,我開始老了。我想去航海放松自己。你能不能給我一條船?
  “樹說,用我的樹幹去造一條船,你就能航海了,你會高興的。
  “於是,男孩砍倒樹幹去造船。他航海去了。
  “許多年後男孩終於回來。
  “樹含著眼淚說,很遺憾,我的孩子,我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給你。沒有蘋果給你,沒有樹幹供你爬,我真的想把一切都給你……我唯一剩下的東西是快要死去的樹墩。
  “男孩說,經過了這些年我太累了。我不需要什麼東西,只需要一個地方來休息。
  “樹說,太好了!老樹墩就是倚著休息的最好地方。過來,和我一起坐下休息吧。
  “然後男孩坐下了,樹很高興,含淚而笑。”
  
  唉,這故事怎麼聽得我特鬱悶呢。
  
  貝利爾說:“千刀萬剮那個男孩都不足為過。”
  穆林說:“這個男孩就是我,這棵樹就是我的父母。”
  貝利爾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說:“怎麼會這樣?”
  穆林說:“其實我的父母來船上找過我,叫我回去,但我在聽了船長說的故事以後,就再沒臉回去。想著以前,我就是踩著老爸老媽用血汗換來的錢往上爬,這樣都還嫌累……唉,這個樣子,跟神族那群草包天使有什麼區別?”
  貝利爾頓了許久,隨意靠在欄杆上:“那與我無關。我已經長了這麼大,不需要依靠的人。”
  穆林說:“永遠不要責備父母。他們只要有機會,一定會陪著你。即便他們離世了,也會在天上守護著你。”
  這話聽完,我又覺得天崩地裂。
  但是似乎這樣的話引不起貝利爾的共鳴。他伸個懶腰,往底下看去。
  隔著火山重重,火雲朵朵,他依稀可以看到聳立在第七獄的帝都,以及萬家燈火中,極其耀眼的撒旦宮殿。
  “穆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目標。而你追求的東西跟我不一樣。”這可能是貝利爾上奴隸船以來第一次正經,“你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家,為了父母,為了這個為了那個……而那些東西我沒有。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為某個人活,可是他似乎……不怎麼在意。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穆林一時無言。
  瑪門和貝利爾都是財迷,而且瑪門是生性如此。
  貝利爾,或許是因為他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
  
  小小的鼻釘在黑暗中閃耀,仿佛價值連城的瑰寶。貝利爾指了指雲霧下方,癡笑道:“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住進那裏,魔界最有錢、最繁華、最高貴、最令人向往的地方。”
  他指尖所向,是虛幻雲煙下的宮殿群,帝都的極盛處,潘地曼尼南。
  
聖跡 第12章

--------------------------------------------------------------------------------
  總算捱到競技日的最後一日,人多得就像春節時的火車站,就跟魔界子民都住羅德歐加似的。魔族們站在競技場外的鍾樓下,就像密密麻麻的小螞蟻圍著顆大古樹,倒計時等鍾聲敲響。後來鍾響了,我是一點都沒聽到,光聽見魔族們在吼著。唉,這麼粗魯,還第一文明大都呢。
  勇士們先行進入競技場,魔王陛下帶領貴族在最高最顯眼的地方坐下。他們那叫一個風度翩翩姿態端莊,貝利爾就像一只小蒼蠅,隨著龐大的蒼蠅隊伍,飛進了這高貴的地盤。
  
  自從看到路西法抱著米迦勒的屍體睡覺後,我就把他當一精神病患者,可這會兒瞅著他挺正常,坐那應答著周圍幾個看了就覺得不爽的人說話,不但沒什麼不適,還跟一女神似的優雅,五官和笑容那叫一個精致,簡直就是維納斯再世。
  呃,或許他是隱性精神病,只有相關人士才知道。
  倒是瑪門,和傳說中的囂張跋扈有那麼丁點兒差別,坐在路西法的身側偏下抽著煙,跟撒旦及所羅門七十一位魔神坐在一起,煙罩著腦袋,看不清表情,也沒講什麼話。
  
  貝利爾基本不參觀競技。以前來過一次,也只是為了一睹魔王之芳容,可惜隔太遠,只能看到一團黑點,從那以後就不再觀看這和他毫無關系的比賽。
  可現在不同了,他決心要學魔法,就特認真地觀摩。剛一坐下來,就跟著一同前來的穆林對著場內唧唧喳喳。
  “我發現一個問題,所羅門的七十一位魔神都是大惡魔。”穆林一臉成就感。
  “那是惡魔的殊榮,當然不可能是別的。你努把力,說不定哪天能上去呢。”貝利爾看著場內的競技者,漫不經心答了一句。
  “不不不,我的血統不純正,沒法去的。”
  貝利爾沒說話。
  其實魔族還是有很多缺陷。例如羊魔人身上的味道都是非常刺激人神經的;近距離看牛頭人的臉,會讓你有暈厥的欲望;部分邪惡法師喜歡用冰涼的手骨撫摸別人,以尋求溫暖……貝利爾早已習慣,所以任左邊的邪惡法師亂摸,聞到一股濃濃的臊腥味兒也不說話。
  半晌,他拍拍坐在前排的瓊斯:“船長,學好魔法要多久時間?”
  瓊斯說:“要看你的天賦和種族。如果是骷髏兵,一輩子都別想。牛頭人羊魔人速度一般。鬼魂和惡魔的話,稍快些,但是鬼魂有限制。大惡魔和我們法師要更快,也有限制。速度最快限制最少的,大概是墮天使吧,畢竟是耶和華那老頭弄出來的產物。”
  穆林左看看右看看:“你們在說什麼?”
  貝利爾點點頭:“天賦……這東西再說吧。說說墮天使上限到哪。”
  瓊斯說:“同樣翅膀數的,法力上限大概是神族的三分之二,光明魔法絕對不能掌握,風、水兩種屬性的魔法不適合用,黑暗魔法效果是大惡魔的兩倍。當然,這都只是針對普通墮天使。如果你是魔界王子,那就另當別論。”
  貝利爾說:“瑪門不是一點魔法都不會麼。”
  瓊斯說:“不會魔法和沒天賦是兩回事,或許是瑪門殿下不喜歡魔法呢。我想他的魔法天賦應該不會比哈尼雅差到哪去。”
  貝利爾說:“哈尼雅?就是那個殺了老爸一路奉承得到耶和華寵愛的白癡天使?”
  不知道為什麼,提到哈尼雅的名字,心裏就不大舒服。
  瓊斯說:“是了。這人我也蠻鄙視的。不過我們沒法否認,他很刻苦。他以學風系法術出生,卻走的是光與風混合魔法路線。同時掌握兩種屬性魔法只有一個好處,就是在戰場上耐打,不會因為遇到相克屬性一命嗚呼。天使不經打這是誰都知道的,他這麼做對戰爭確實很有幫助,但對他自身卻毫無用處。因為這個,他沒有順利從神法畢業,也無法代替拉斐爾成為風系天使之首。也就是說,除了耶和華的偏袒,他在天界的地位已經完蛋了。”
  穆林說:“先生們,麻煩你們用魔語說話好嗎?”
  貝利爾完全無視他:“沒想到自私自利的天界裏居然會出一個為國捐軀的神族。”
  瓊斯說:“哈尼雅現在是最厲害的白法師,他在戰場上地位就跟我們瑪門殿下一樣。雖然戰爭不會很快結束,但一定會在他死去前結束。一旦結束,他將無法在純屬性的天使群中立足。”
  貝利爾說:“這倒不用擔心。聖戰魔界贏定了。”
  瓊斯說:“你說得到輕巧。禦前的大天使很少出戰,耶和華的臉我們都不知長什麼樣,他們保留了實力。”
  貝利爾說:“他們也不知道我們路西法陛下的實力到底有多少。”
  瓊斯長籲一口氣:“還好米迦勒死了,不然估計聖戰打著會很吃力了。”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忽然在貝利爾耳邊響起:“想要打贏聖戰,有兩條捷徑,我只知道其中一個,就是把握意識體。”
  三人一起轉過頭去問什麼是意識體。
  一直撫摸貝利爾大腿的邪惡法師終於開口:“我們生活在三維世界,這是運動著的物質存在的基本形式。時間的特點是不可逆性,空間是三維性。時空同物質運動不可分離,一旦離了這個原則,它就存在於三維外的空間,就是所謂的意識體。這是黑魔法的專用術語,神族將它翻譯成‘無形的存在’……”
  說到這,瓊斯和貝利爾都不約而同說:“請使用魔語,謝謝。”
  邪惡法師說:“我的侄子在潘地曼尼南工作,這些都是聽路西法陛下在議會時說的。低等意識體是,它可以感受我們的世界,而我們不能感受它,你有記憶與思維而它沒有。它只能簡單地看著一切發展,沒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你們二者都不能互相影響,沒有交集,例如靈魂。中等意識體只能影響一定範圍的空間,那就是熾天使的原始狀態。它們只能在聖殿裏與耶和華溝通,但不能以這種形態出戰。至於至高等的意識體和另一條捷徑,陛下說不便公布。”
  咦?這個邪惡法師說的意識體……似乎有點耳熟啊。
  莫非這個意識體,就是指我這種?
  
聖跡 第13章

--------------------------------------------------------------------------------
  自從聖戰開打,魔族們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魔法不足,這些年來黑巫師的數量大增,所以競技場裏魔法一方也打得火熱。只是黑魔法大部分都不怎麼好看。例如現在一個巫師正在和桑楊沙施展腐蝕術,即是用一群食腐蠅啃咬勁敵。估計要對方是女天使,蒼蠅還沒碰到人,人就跑光了。桑楊沙施展了美杜莎之眼,就是一道紫光劈過去,敵人變石雕。
  於是這一輪的競技結果就是,一方變成石雕,一方被蒼蠅包圍,算是桑楊沙贏。
  貝利爾看得兩只手都握緊了,渾然忘了身邊正聊得開心的瓊斯與邪惡法師。
  也是同一時間,穆林身邊的空處突然坐下個披著鬥篷的人。穆林隨便掃他一眼就回了頭,盯著他看了許久,猛然掐了貝利爾一爪。貝利爾回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卻看到穆林正沖著他擠眉弄眼,大麼指放在大腿上一個勁往身後比動作。
  貝利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小聲說:“不就是一個邪惡法師麼,大驚小怪。”
  穆林使力搖頭,用口型告訴他:“看他臉,看他臉。”
  貝利爾故意打個呵欠,身子往前傾,卻在看到那人臉時石化。
  
  那人半垂著眼簾,睫毛蓋住眼睛,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想是個魔族看到這樣的臉,都會中美杜莎之眼的。
  一縷紅發從鬥篷間漏出,那人把它挽起,塞入帽中,繼續低垂著頭,不知看著哪裏。
  他的唇色很淺,煙影一般的眉目,淡如春山。
  蒼穹發出鑽石的閃光,空氣像一層銀色的面紗,籠罩在牛奶白的皮膚上。
  貝利爾喃喃道:“這也算是……邪惡法師?”
  穆林緩緩搖頭。
  就在兩個人都在茫然的時候,他忽然抬頭,眼眸直對上貝利爾。
  仿佛雪月森林七瓣的冰花,仿佛碎星沈落在海洋中央,悠揚的歌曲在心中飛揚。
  真讓人有看到天使的錯覺。
  
  “你身上有羊魔人血統?”貝利爾隨口問。
  他愣了愣,看了一眼已經傻掉的穆林,匆忙地點頭:“嗯。你是從我瞳色辨認出來的吧。”
  動聽卻憂傷的聲音,很像蘇格蘭風笛。
  部分羊魔人的眼睛確實是藍色沒錯,可是這也太令人無法信服。
  “這樣的美男子,竟會有羊魔人的近親,真是難以置信。”貝利爾繼續打個呵欠,一手勾著穆林的肩,“不過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唉,直來直去的魔族小孩。
  那人似乎並不生氣,只微微笑了一下,坐直了沒說話。
  穆林回頭看了他好幾次,最後微微蹙眉,小聲對貝利爾說:“我還沒見過這麼像神族的魔族,你不說我還不覺得,現在我越發這麼覺得。”
  貝利爾說:“我還沒見過天使。不同同樣是長得漂亮的男子,瑪門殿下比他看去順眼多了。”
  說得沒錯啊,五官是天使的,氣質是邪惡的,瑪門確實是魔族中的極品。
  不過我更喜歡路西法。
  啊,只是喜歡長相,沒有別的意思。
  
  說曹操,曹操到。瑪門終於上了競技場。那個藍眼也在盯著他。
  瑪門騎著黑馬,手持巨鐮,剛一沖到中央,剛一聽到別人喊“決鬥開始”,就毫不遲疑地做完了以下動作:橫,揮,斬。
  秒殺。
  成人後,瑪門力量到達頂峰,舞鐮刀就跟小孩玩木劍似的輕松。大惡魔生來嗜血,他也不例外。只要他不想收手,就一定血流成河。這會兒滿場飆血,跟下雨似的嘩嘩嘩,看得那個藍眼直握緊雙拳。
  貝利爾身後的魔族已經開始討論。
  “瑪門殿下以前不是這樣的,真奇怪。”
  “是啊,以前他總是盛氣淩人地站在場子中間等人挑,不但不騎馬,還故意讓對方打幾下賣弄賣弄,不過即便如此,他不會傷人……這樣下去,誰還敢上台跟他挑啊。”
  “不,我覺得這樣才算好。讓大家看清楚黑暗騎士的實力,絕對是好事。”
  
  沒過幾分鍾,黑暗騎士的頭銜就由路西法宣告,再次贈送到瑪門腦袋上。大巫師一直很不穩定,這一次居然是桑楊沙。
  瑪門走上台階領取父王賜予的魔法胸章,長長的黑披風垂在靴沿,尖尖的耳朵上,七只耳環閃閃發亮。
  桑楊沙是第一次拿下大巫師的稱號,喜悅之色自然溢於言表。走到路西法面前的時候,居然紅了眼眶。
  
  穆林說:“真沒想到,你的桑楊沙殿下居然成了大巫師。”
  貝利爾看著他很久,控制不住,嘴角邊蕩開笑容。
  穆林說:“不過,瑪門殿下真的很厲害。從我出生起,他就一直是黑暗騎士,沒下過一次台。”
  貝利爾看著桑楊沙,心不在焉地說:“這就是我見過最強的人,不知道天界是否能出現更強的。”
  過了一小會兒,身邊的藍眼說:“能。”
  貝利爾回過神來,看著他:“你見過天使?”
  藍眼說:“見過。米迦勒和梅丹佐,他們是真正的強者。”
  貝利爾說:“米迦勒不是死了嗎?”
  沈默很久,他才輕聲說:“米迦勒是死了,但是他永遠活著。”
  貝利爾愣了,穆林也愣了。
  藍眼沒再看他們,起身離開。
  貝利爾和穆林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對視一眼,貝利爾說:“漢奸。”
  穆林說:“精神失常。”
  
  散會以後,貝利爾說自己有點事,就讓穆林先走。
  他在競技場外的鍾樓下走過,卻看到站在人群中沒動的藍眼。
  藍眼的身材很好,比普通天使結實,比大惡魔纖瘦,往人群中一站,一下就可以看到。貝利爾走到他面前,隨口問道:“第一次來首都?”
  藍眼點點頭,笑容醉人如秋月。
  貝利爾愣了愣,神情放松了些:“難怪會迷路。想去哪裏,我指給你。”
  藍眼說:“我只是來這裏隨便逛逛,也不知道去哪裏。”
  貝利爾說:“我一會要去鬼魂酒吧,你要有興趣,可以一起來。不過我先說好兩點,一,我不會給你付錢。二,你進去自己玩自己的,不要總和我待一塊。”
  “好。”藍眼看了他很久,忽然苦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像什麼人?”
  貝利爾懶洋洋展眉:“有啊,有人說我像米迦勒。不過這氣不著我,我並不討厭米迦勒。”
  藍眼說:“你很討厭天使?”
  貝利爾說:“在魔界,誰不討厭天使?自以為自己很強大很美麗,事實早已沒落的一群可憐蟲罷了。”
  藍眼詫異地看了他許久,轉過頭說:“我們走吧。”

聖跡 第14章

--------------------------------------------------------------------------------
  鬼魂酒吧果然名下無虛,時間還早著,客人就已在門前排成了長龍。貝利爾帶著那個清清瘦瘦的藍眼跟在後面,一步步往裏面挪。剛露出一點不耐煩的表情,就有人跑來朝貝利爾揮手,他們直接被放進去。
  顯然這個酒吧的規模擴大了。吧台周圍一圈坐滿人,背影那絕對是千奇百變。正中央擺著一個斜放的大提琴,一個鬼魂用透明的尾纏住琴弦拉動,深沈而渾厚,就像老者的傾訴。
  一支圓型骷髏鍾吊在空中,隨著低沈的大提琴聲旋轉。
  每一個客座上都擺著手骨掌燭台,就像從地底伸出的亡靈之手,手心向上,手指微曲,捧著肥胖的紅蠟燭。滴落的蠟液順著手心流下,染紅了森白的手掌。
  貝利爾剛進去的時候,很多人不經意回頭,目光卻很快逗留,但都是停留在他身後人的身上。
  藍眼有些不自在地壓低帽簷,略顯羞澀。
  貝利爾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藍眼說:“哈尼,嗯,哈裏。你呢?”
  貝利爾說:“貝利爾。哦,哈裏,你有沒有看到大家都在瞪你?”
  哈裏沒說話,只跟著他往前面走。
  那些人確實是在瞪他。不能怪別人,哈裏給人的感覺實在不是他們喜歡的。
  一個單翼墮天使,和一個長著天使臉的邪惡法師,這種搭配絕對是史無前例。
  
  兩人繞著路,還差點踢翻好幾個人的杯子,終於繞到吧台面前。吧頂吊著各式各樣的高腳杯,杯口朝下,橘黃色的燈光射過來,杯身緩緩轉動,就像少婦眼裏的一泓醉意。
  調酒師就是傳說中的孿生惡魔,兩人戴著白手套,整齊地從吧頂取下高腳杯,倒入汁液,加了香檳至八分滿。
  就在這時,他們看見了前來的貝利爾和哈裏,對望一眼,陰笑一下。
  “卡卡西,你看前面那兩個人好像。”
  “啊,真的,真的好像。”
  汗,到底是誰和誰長得像?
  貝利爾走過去,頗大方地說:“你們看清楚,他長得很像天使,而我不像。”
  “哎呀,你這小孩子真是沒有禮貌。”
  “是啊,當著人家面都說得出這樣的話。”
  貝利爾聳肩:“我只是在說實話。”
  哈裏說:“像天使不好麼。”
  “當然當然不好了!天使的喜好很奇怪啊,白色、金色、天藍色,這幾乎就是他們衣服頭發眼睛的主色調,他們一個個還長得都跟小綿羊似的,不好看不好看。”
  “是啊,所有天使裏,只有米迦勒看去有男人味一點。”
  “其他的都是人妖!”
  “人妖!”
  哈裏微側著頭,柔順的發直落下來,就像高腳杯中酒的殘痕,縷縷紅絲真實存在,卻難以捕捉。
  
  “二位停停,給我一杯酒。”貝利爾身子往前微傾,“先用藍色橙味利口酒沾濕杯口,再用糖沾滿粉杯口,杯內放冰塊四個,再把十五毫升青檸果汁、三十五毫升橙味利口酒、二十八毫升金酒濾入杯裏。最後放入四支薄荷葉、一匙黑玫瑰枝、一勺依布香精,用少許蘇打水將糖粉化開,加入薄荷葉搗爛,再加入香精,攪動,旁邊幾的裝飾一支薄荷葉、一支軟骨吸管。”
  兩個小惡魔怔怔地看著他,良久。
  “先生,您確定要這些麼,味道會很奇怪的。”
  “我從來沒聽過這麼複雜的配方!”
  貝利爾含笑著點頭:“請客的人是瑪門殿下,叫他買單就可以了。”
  哈裏猛地回頭:“你說什麼?誰請的客?”
  貝利爾說:“瑪門殿下啊,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他。”
  哈裏說:“瑪門在這裏?”
  “誰知道呢。就算沒來,過一會也該到了吧。”貝利爾特坦然地在吧台旁坐下,“過來坐吧,要什麼盡管點,不用客氣。”
  
  “嗯,這位小少爺有錢得很,盡管點,他都包了。”
  貝利爾毫不遲疑地轉過頭,裂嘴一笑:“瑪門殿下,不可以出爾反爾的。”
  “我只說要給你付入場費。”紅蠟燭旁,水晶杯下,一張印著玫瑰的臉離他就只有寸許遠。
  坐在瑪門身邊的女惡魔一腿搭在欄杆上,一腿搭在他小腿上。她只小腿部分微微張開,卻無比嬌豔挑逗。
  貝利爾看了看那個女人,挑挑眉:“依殿下之意,是叫我現在離開?”
  瑪門說:“我只叫你自己付錢。”
  貝利爾說:“那我只有走了。”
  “你不會走的。”瑪門摟了女惡魔的腰,她嬌嬌軟軟地倒在他懷裏,簡直就一遙控貓。
  貝利爾說:“這麼篤定?”
  “受到王子的邀請,會不告訴你周圍的人麼。”
  貝利爾臉上毫無表情,但他同時也沒說話。
  這就是這孩子尷尬的表現。像他這年齡的孩子,遇到一點事都藏不住,所以他和桑楊沙的事才會傳得如此遙遠。所以說,更別說是這件事。
  貝利爾說:“這麼說,王子殿下當真是一歐裏都不願意付了?”
  
  “不聽話的孩子,就要受處罰。”瑪門輕佻一笑,轉過頭去哄懷中的嬌人兒。黑暗隱沒了他大半臉,光線剛好照在他尖尖的耳朵上。
  白雪皮膚,七支銀環,溫柔中溶化了妖媚。
  貝利爾抖抖衣服,站起來,雙手纏上了瑪門的手臂。
  瑪門飛速回頭,耳上的銀光也跟著閃了閃。
  貝利爾眼中忽然噙滿淚光。
  瑪門愣了半晌:“你做什麼?”
  “殿下~~~你真的不能這麼做~~~”貝利爾醞釀了片刻,嗚咽著咆哮,“姐姐說她真的不能打掉它!她說既然你在她肚裏留了孩子,她就一定要生下它!殿下~~你告訴我,為什麼你當初不肯戴套?難道就是因為不舒服這樣荒謬的理由麼?你不是告訴姐姐如果有了孩子你會要它嗎?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肯戴套啊~~~”
  瑪門的吊梢眼慢慢睜大,他懷中的女惡魔也呆掉。
  所有人都呆掉。
  貝利爾抓住瑪門的肩,使勁晃了幾晃:“殿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告訴姐姐你只有她!你為什麼又背著姐姐說要帶我私奔!你為什麼不告訴姐姐你是同性戀!為什麼!重點是,你為什麼~~~不肯戴套~~~~~”

TOP

聖跡 第15章

--------------------------------------------------------------------------------
  此時,眾人都跟電影卡格似的停了動作,集體抬頭看著瑪門和貝利爾。那些個臉,馬列維奇和蒙德裏安聯合繪畫都沒法描摹。
  在此,我需要作一點解說:在魔族與魔族的性愛中,是不需要避孕套這類東西的。想要避免懷孕,方法有N種。有錢人還找固定的巫師幫忙施展魔法避孕,有一月份到一百年份的,按年代久遠分價格。窮人則是吃藥。此外還有一次性的魔法與藥,絕對比泡面還方便。“戴套”這詞兒是很多年前從人界引來的,意為“作避孕措施”。
  魔族崇尚自由與激情,男子的體內更是流著浪蕩不羈的血液。所以,他們把避孕看得比女子重。讓女人懷孕這種事對他們的打擊比女人還大,但是這種事的發生率基本是千分之零點零零零零一。
  而瑪門已經徹底驚怔。
  瑪門懷裏的女人立刻坐起來,嬌柔無骨立刻變成凶悍潑辣:“這麼說,你跟我做也是直接上的?”
  瑪門忙抬頭:“愛瑪,他是騙……”
  愛瑪說:“你先回答我,你和潔妮兩個最近還有沒有上過床!”
  瑪門說:“有是有,但……”
  “Fuck you!”
  PIA!
  瑪門挨了一個驚天大鍋貼!
  愛瑪怒吼後狂奔。
  
  這樣驚人的場面,在魔界同樣是相當少見的。眼看著愛瑪拖著短裙邊兒,伸出修長的大腿,一路沖出大門,一路踢飛了所有的餐具。那腳勁兒,馬拉多納看了都得含恨而死。
  
  “哎呀,你聽到沒有,原來瑪門殿下做愛不戴套的。”
  “哎呀哎呀,難道他沒人要,所以要偷偷讓女人懷孕生小孩?”
  “你說他為什麼沒人要?”
  “肯定是因為他性功能障礙。”
  “討厭,原來瑪門殿下是性功能障礙。”
  “你說他怎麼會遇到這種事的呢?”
  ……
  卡卡西和西西卡的無厘頭對白。
  
  瑪門多了一個外號叫“不戴套小王子”,源於鬼魂酒吧與小貝利爾所謂的浪漫會面。其實貝利爾做這件事其實算是抱著鐵耙子打啵兒,因為同性戀之間做愛也是需要防護措施的。
  不過,這都是後話。
  
  這一刻,瑪門小王子順利地迎來了所有男人羨慕和鄙視的目光。
  不用懷疑,是鄙視,還有羨慕。
  鄙視不用說。但羨慕是怎麼一回事呢?
  嗯,這兒女人都很自立,所以因為愛情被女人甩耳光,是所有男人都求之不得的事。
  所以我一直覺得魔界的文化習俗非常奇怪。
  
  但是好面子的瑪門殿下就不這麼認為了。估計他想像他老爸一樣,讓所有女人仰望他。而破壞這個計劃的人,正是超級殘疾兒童貝利爾。
  可是他剛一回頭就發現貝利爾,以及跟著貝利爾跑的邪惡法師都不在了。
  
  瑪門的臉上明顯堆積了怨氣,卻被一聲貓叫給打散。低頭一看,一只黑貓從地上跳到椅上,又跳回他的身上。黑貓抖了抖腦袋,脖子上的兩片白翼輕輕舞了幾下。
  瑪門捏住白翼,略顯驚訝:“歐裏,誰把你的白翼放到這裏的?”
  酒吧裏,綠色透明的鬼魂四處穿梭,黑色的小蝙蝠對為顧客們上茶點、佐料。
  黑貓抬頭看他一眼,喵喵叫了兩聲。
  瑪門有些手足無措:“不可能,他不可能發現。”
  
  這時才發現氣氛不對勁。瑪門抬頭,看到所有的魔族都停下動作,酒吧寂靜到詭異。
  有人走過來。
  一個男子的身影。
  高傲卻孤單,如同星空下的黑天鵝,在黑夜中深思,在黑夜中歎息。
  
  那個人的臉漸漸被昏暗的燭光點亮,那麼清晰的美麗。
  瑪門下意識抱緊黑貓,倏地站起來。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魔界之王。
  路西法。
  
  從來沒有人能讓瑪門驚慌,從來沒有人能從出現到他說話,還令所有狂歡中的魔族不敢開口。
  就連黑貓都縮緊了身軀。
  
  第一次用這麼近的視角看他,卻感到發自心底的慌亂。
  有一種感覺在滋生,就像雜草在春季肆虐瘋狂地成長。
  他一如既往地微笑,卻是罪孽。
  “看好你的貓,不要讓它再進我們的房。”
  
  “你跟它來的這裏?”瑪門很快恢複了以往的表情,隨意地問。
  “我只是來看看我兒子,有錯麼。”路西法比瑪門更加輕松,背靠在吧台上,一手搭在吧面上,回頭對兩個小惡魔說,“給我一杯紅酒,謝謝。”
  卡卡西和西西卡根本來不及說話,直接沖過去調酒。
  
  直到這一刻,人群才開始沸騰,不少人沖出來和路西法行禮。路西法一一回應,動作依然高雅得趨近完美。
  他身後站著一個女人。
  她是一名墮天使,不但有天使的漂亮臉蛋,惡魔的窈窕身段,更可貴的是,即便她穿著吉普塞女舞者的紅裙,卻帶著蘭色煙霧般的沈寂。
  魔族強悍的女人很多,其中以以前的假魔後為代表。這樣的女人並不多見。
  “拉哈伯,喝點什麼?”路西法對她笑了笑。
  原來她就是拉哈伯。和桑楊沙風格不大像啊。
  拉哈伯說:“不了,謝謝陛下。”
  路西法點點頭,遣散了所有拜見他的人。他坐在吧台旁,接過孿生惡魔遞來的紅酒,輕啜一口,轉頭看著瑪門:“兒子,有沒有想過定下來?”
  他的側面很好看,眼睛空靈得就像天空。
  “沒遇上適合的。”瑪門玩著黑貓。
  “這樣,給你看個東西。”路西法從懷中拿出一支細細長長的東西,瑪門接下。
  不過是一支海螺做的筆。
  路西法說:“我在拜修殿裏找到的,這支筆放在枕頭下。”
  瑪門一臉茫然。
  路西法擺擺手,接過筆便沒再說話,只是臉上一直挂著掩飾不住的笑容。
  瑪門說:“怎麼今天只有你和拉哈伯來?”
  路西法一時竟笑得有些俏皮:“我高興自個兒出來喝點酒,他管不著。”
  瑪門一臉麻木狀:“老爸,我真受不了你。”
  路西法又只微笑,舉起紅酒,輕輕搖晃。
  透過高腳杯看著魔王的容顏,雙眼倏然間如同哭過的紅。

聖跡 第16章

--------------------------------------------------------------------------------
  兩人又沈默了一陣子,就光聽到酒杯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路西法說的那個“他”是誰?
  如果那個人如我所料,是米迦勒,那路西法是個精神病,沒錯了。
  唉,你說一個男人,一天倒晚留戀過去,跟具屍體待在一塊,還把他當活的看,說得過去麼。
  最重要的是,他非但不覺得丟人,還把這事當榮耀,我真是徹徹底底無~~語~~啊。
  但是,在我無語的同時,我又相當憎惡自己。怎麼咱的攝像機鏡頭跟卡殼了似的,一直對准路西法,動也不動?
  路西法眨眼,路西法喝酒,路西法垂頭,路西法蹙眉,路西法出神,路西法笑。
  唉,看夠沒看夠沒?無聊不無聊?我都覺得自己無聊。
  
  等我想起自己跟丟了什麼以後,是在路西法提起以後。
  “瑪門,剛跟你一_的那個女人和孩子呢。”路西法這話說的真是絕了。
  “老爸,你說話能不這樣麼。”
  路西法笑:“不逗你了,你繼續跟他們玩吧,我要回去了。”
  “等等老爸。”瑪門又捏起貓頸上的白翼,問道,“這個原來是系在貓耳上的,是你把它放在脖子上的?”
  路西法點頭。
  “貓科動物的習性跟狗不一樣,它們生性桀驁不馴,不愛受人束縛。”瑪門拉了拉白翼下的絲綢,“你要硬套個項圈給它,它會死。”
  路西法說:“如果你不綁住它,它會被野獸咬死。讓他死在你的懷裏,或是死在外面,由你決定。”
  瑪門咬緊牙關,一直看著黑貓:“爸,對不起。”
  路西法說:“你沒做錯任何事。”
  瑪門說:“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我們不能再挽回,是不是?”
  “誰說了?現在我把他綁得牢牢的,我們不是很開心麼。”路西法把玩著手中的海螺筆。
  “你接受現實好嗎?米迦勒已經……已經去世了。”底氣不足的瑪門。
  燭光下的海螺筆染上了點血紅。
  “爸……你是不是神智有點不清楚了?”
  我汗,瑪門這小子真是得到米迦勒的真傳,超級笨啊。問一個神經病你是不是神經病,不就等於問一個喝醉的人你喝醉沒有嗎?
  果然,路西法說:“別以為你長大了我就不敢打你屁股。”
  當然是笑著說的。真的,要不提到米迦勒的事,誰敢說他是瘋子誰是白癡。
  
  “我沒有不接受現實,我知道他已經死了。”路西法說這話簡直跟說要上WC一樣簡單,但也相當出人意料。他輕輕晃動著高腳杯,卻滴酒未進:“米迦勒以前叫伊撒爾的時候,性格不是這樣的。可以說,他小時候和他少年時,性格差了很多。少年到成年,同樣差了很多。”
  瑪門說:“小時候?你們小時候就認識了?”
  路西法說:“嗯。好久以前的事了。”
  瑪門說:“他小時候長什麼樣的?”
  “你不是見過麼,他變小過。”路西法的手在胸口劃了一下,“頭發是紅色,就到這個位置。皮膚很白眼睛很大,聲音還特別尖,有點像女孩。但是,他是我見過所有小孩裏面最蠻橫的一個。要不是因為他父親,我絕對不會和他說半句話。”
  瑪門說:“然後呢?”
  路西法說:“他從小就暗戀我,向我明示暗示過很多次,都被我含糊帶過去了。”
  瑪門臉一拉:“為什麼?”
  路西法說:“因為那時他真的太討厭了。我真的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討厭的小孩。”我暈,第二次強調。
  路西法絕對是個受虐狂,居然找了個自己這麼討厭的人當老婆。
  瑪門說:“然後呢。”
  “等他長大一點後,初吻給了我。”路西法說,“當時他把衣服脫了,站我面前,叫我抱他。然後我吻他,他緊張得滿臉通紅,渾身發抖,可愛得不得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想證明他不是小孩。”路西法忍不住輕輕一笑,“脫了衣服就不是小孩了?小笨蛋。”
  “然後你們做了?”
  路西法看他一眼:“這是我和他的秘密。”
  魔王陛下啊,您老是越活越回去了。我也想知道啊。
  瑪門呆住。
  瞧路西法那張臉。明明很英俊,但是滿臉驕傲讓人看了就特想抽。
  自己老公居然把這種事掏出來講,還是講給兒子聽。米迦勒泉下有知,死不安寧啊。
  
  瑪門想了半天,下了最終結論:“我真不敢相信,你說的人是那個木頭米迦勒?”
  路西法說:“嗯。他每一次變化,都令人措手不及,令人難以控制自己。就連他想利用我達到某種目的我都能接受,死亡又怎麼不能接受?”
  瑪門呆的次數還真多,這會兒又呆了。
  “他活著,或是死了,那又如何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到我身邊了。”路西法的笑容就像初戀的少年,“所以一切都不遲,只要我不松手,下半輩子,我們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瑪門緊鎖著眉,看著路西法沒說話。
  路西法看看鍾,站起身:“太晚了,我得回去陪他。”
  瑪門說:“我送你到門口。”
  
  然後兩個人在錯綜複雜的視線中離開,一起走到門口。
  帝都仍在最熱鬧的時段,華麗的黑馬車在門口停駐,馬車後拖著幾個大箱子。瑪門指著那些箱子說:“你叫拉哈伯,就是去做那些玩意了?”
  路西法說:“嗯,我不是很懂服裝,叫她幫忙看看。伊撒爾那件都穿了一個星期。”
  瑪門說:“他身上溫度低,又不出門,一個月換都不會髒。”
  路西法說:“他愛美。來魔界一趟,帶了幾十件衣服。”
  
  瑪門又一次給他弄到無語,正准備道歉,卻看到路西法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
  “有神族在這附近。”路西法接過拉哈伯為他挂上的披風,對著酒吧側門伸出戴著黑手套的食指,點了點。
  扭曲的骷髏頭在空中浮現,不足兩秒,一個瘦瘦的身影就從小巷中撲出來,跪在地上,幹嘔起來。
  “不是這個。”路西法朝前走兩步,在那個少年面前站定,“你是誰?”
  跪在地上的少年使力捶胸,眼睛脹得通紅:“貝……貝利爾……”

聖跡 第17章

--------------------------------------------------------------------------------
  路西法的老毛病又犯了,站那不說話。直到貝利爾慢慢抬頭,看到他驚訝地喚道:“陛下!”
  “貝利爾?你叫貝利爾?”
  一向沈如水靜如雲的魔王陛下,居然也有語無倫次的時候。
  貝利爾點點頭,想站起來又站不起,還幾次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去按胸口。
  原來不單是路西法失常,連一向厚臉皮的貝利爾都緊張得不敢說話。
  瑪門把他們倆看了幾個來回,一臉茫然。
  路西法朝貝利爾邁近一步,蹲在他的面前,盯著他的臉許久:“你在哪裏讀書?想學魔法還是戰術?”
  貝利爾笑得有些尷尬:“陛下,我沒有讀過書。”
  路西法說:“那你有工作嗎?”
  貝利爾看看瑪門,半天才說:“我在奴隸船上工作。”
  明顯路西法皺眉的樣傷了貝利爾的自尊。貝利爾憋了一口氣說:“陛下,我也希望能像別的魔族孩子一樣讀書,但沒有經濟來源,沒有家人支持,我沒有辦法。像瑪門殿下那樣出身的魔族,畢竟整個魔界只有一個。”
  路西法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那裏工作很辛苦,你一定很累。”
  貝利爾說:“不累。我現在正在努力攢錢,准備再隔幾年就暫時辭掉工作,先學習魔法。”
  “你想學魔法?”
  “嗯。我想成為很厲害的黑巫師。”貝利爾隨口答了,又補充,“啊,當然,這個只是夢想,我沒那個能耐。”
  唉,小小年紀就知道夢想與現實的差距,看了真是讓人有嘔血的沖動。
  路西法說:“不,你很棒。你是我看過最健康積極的孩子。”
  貝利爾眉頭一擰,轉過身抖抖單支翅膀:“健康?就像這樣?”
  路西法愣了片刻,輕拍貝利爾的肩:“孩子,要懂得看到自己的優點,知道麼。告訴我,你的願望是什麼?”
  貝利爾說:“讀書,然後賺錢買一顆黑珍珠鼻釘。”
  瑪門先是一呆,撲哧笑出聲。
  路西法說:“在哪讀書?”
  貝利爾說:“布拉士學院……”
  瑪門說:“你沒弄錯吧,教授全是鬼魂,連邪惡法師都很少見的那個?這個學院是布拉士開著玩的,他的魔法水平跟我差不多,一點都不專業好吧。”
  貝利爾說:“的二級學院。”
  瑪門無語了。
  路西法說:“為什麼想讀那個學校?”
  貝利爾說:“因為便宜。”
  我暈,真是夠簡單的理由。不過魔界的學費高得驚人,不同階級價格還都不同。等級越高收費越高,像墮天使在布拉士讀書,一年就要四千安拉,還是最便宜的。就因為這個,貝利爾特有把自己另一支翅膀也砍掉的欲望。
  路西法說:“羅德歐加學院,帝都巫師學院,皇家騎士學院,這三個是最好的學校,你喜歡哪一個?”
  貝利爾傻眼。
  
  嗯,這三個學校到底有多強?咱們可以用貝利爾和他朋友們的造句來表示。
  場景一,一堆奴隸船的水手們聊天。
  “我叔叔以前的同學的侄子在皇家騎士學院讀書。”
  “嘶──”抽氣聲。
  “和瑪門殿下是校友?”
  “是的。”
  “天呀!”
  “嘶──”
  
  場景二,某個剛脫離奴隸船上學的奴隸和穆林聊天。
  “嘿,XX,你在哪讀書?”
  “羅德歐加學院!”
  “啊啊啊──”
  “附近的布拉士學院……”
  “切──”
  
  場景三,穆林和貝利爾的聊天。
  “貝利爾,你倒是想好要讀哪個學校啊。”
  “帝都巫師。”吃飯時隨口答的。
  “哦,什麼時候入學。”也吃一口。
  “明天。”
  “哦,我已經收到皇家騎士的通知書。真是討厭,怎麼這麼容易就進去了,學費也好便宜喲,一年才三萬安拉。唉,雖然學校不怎麼樣,不過我們可以共勉啊。”
  “好。”又吃一口。
  “穆林,貝利爾!少給我做夢!你,趕快吃了把岸邊的麻袋給扛了!你,趕快吃了把繩子給收了!”
  
  喀嚓,倒帶完畢。
  貝利爾還沒反應過來。
  路西法說:“羅德歐加學院綜合實力是最強的,但魔法分院不及帝都巫師強。如果你想學魔法,去帝都巫師最好。”
  “謝謝陛下的好意,不過我交不起學費。”
  還好面前的人是路西法,如果是穆林或是其他人,貝利爾一定會摸摸腦袋裝作無比惆悵的模樣:“這學校不怎樣呀,太便宜而且教學質量也不好,有沒有更貴更好的?”
  路西法說:“沒有關系,我可以幫你交。可是,我建議你最好不要碰魔法,當騎士比較好。”
  “騎士?像我這樣的騎士?”貝利爾把自己從胸到腳看了一遍。
  路西法說:“這樣吧,你明天來潘地曼尼南正殿找我,我們好好談談。”
  貝利爾說:“啊,好。”
  路西法剛想上馬車,貝利爾就又說:“陛下,是因為我和米迦勒殿下長得像,對嗎?”
  路西法笑:“聰明的孩子。看到你,我像看到自己的兒子。”
  
  黑馬車剛離開,貝利爾的肩就給人拍了兩下。
  他慢慢回頭,對身後的人笑笑,拔腿就跑。
  單支翅膀被人抓住,拖回去,手又被抓住,人被拖進酒吧。貝利爾還未來得及呼喊救命,就被瑪門推到長長的吧台上,差點撞翻一個骨制盆景。
  瑪門雙手壓在他的身側,臉慢慢貼近。
  “貝利爾,你剛才說我是同性戀,嗯?”
  “殿下聽錯了,我沒這麼說。”
  唉,緊張得汗都跟下豆豆似的,還死鴨子嘴硬,這孩子怎麼得了哇。
  瑪門說:“你說我做愛不戴套,嗯?”
  “殿下,戴套有很多種,我說的那一種,是窮人用的,殿下當然不用戴了。”
  唉,聲音都在發抖了,話還說得挺溜兒。
  瑪門站直身子,一條腿磕上貝利爾的膝蓋,把他兩條腿掙開。貝利爾大概已感不妙,開始推他的胸口。瑪門微屈膝,用自己男性部位與他貼合,還側過腦袋咬住他的耳垂。
  瑪門和貝利爾身高差距不小,這樣看去,真有一種貝利爾快被吃掉的錯覺。
  
  實在討厭那個桑楊沙。所以,瑪門,不要跟我客氣,手伸進去,摸他屁股,揉他XX,盡管摸盡管上!你老子在這裏給你加油!
  咦?
  我怎麼會突然鑽出這種話?
  
聖跡 第18章

--------------------------------------------------------------------------------
  可是,瑪門沒有,只一直在貝利爾耳邊小聲說話。不過似乎這樣似乎比身體接觸還要有效果,厚臉皮貝利爾居然也會臉紅。
  拉琴的鬼魂身影湮沒在黑暗中,大提琴的聲音聽去就似鋪滿灰塵,讓人陶醉。
  冰塊掉入紅酒中,水滴凝結成細小的珍珠。
  酒吧裏的燭光燈光突然變得迷幻,就連瑪門的指尖都充滿色彩,尖尖的,雪白的,比男人的纖細,比女人的修長。
  他的手挪動的速度很慢,從貝利爾的腰際緩慢撫摸,不是往關鍵部位,卻是朝著上面。順著背脊一直遊移到貝利爾的頸項,發間,輕輕扣住他的頭,由逼近換作柔情。
  貝利爾抬頭看著他,眼中布滿水霧,就像兩顆晶瑩的紅鑽。只是眼神越來越混亂,竟連話都說不出來。
  “貝利爾,來,乖乖的,閉上眼。”
  OH,瑪門這孩子,這聲音!
  我現在只想說一句話,天啊,小瑪門,你這妖精!
  
  貝利爾半閉著眼,倔強與服從在激烈對抗中。
  擁有相當美貌的兩個人,顯然是整個酒吧裏最出眾的。魔族們都不由自主看著這裏,連議論都忘記。
  瑪門與他頂著額頭,兩人的距離近到令人心跳。
   “幻想你在一片沙漠中,你前進了很久,滴水未進,你很累,很渴。”兩只手臂都圈住貝利爾的身上,瑪門妖豔的嗓音在一絲絲入侵人的思維。
  迷離的長夜中,有紅火將漆黑擦破,彌漫不羈。
  “我身體是你向往的綠洲……”擁抱的力道在一絲一絲加緊,熱源在寂靜中燃燒,一剎那,一觸即發。
  “我能灌溉你,用甜蜜的甘露把你喂飽,貝利爾,我會把你喂得飽飽的……”
  這句話一說完,瑪門就松開手,拉開兩人的距離,目光卻一直不離他。
  反反覆覆,虛虛實實。
  兩人對視片刻,貝利爾剛緩和過一些,有被瑪門抱住,上半身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被他摸幹淨。而僅是如此,貝利爾的手指已經有些僵硬,估計有些快控制不住。
  “你的身體很美,讓我想要一寸一寸親吻,占有。”瑪門還在繼續進行他的語言強奸,“貝利爾,我要上你,我要一整個晚上都和你做愛。”
  啊,瑪門!Shame on you!
  
  唉,貝利爾這種新手怎麼可能玩得過他?
  可憐的孩子,就要被吃幹淨了,掬一把同情淚。
  
  結果,貝利爾的反應令人驚奇。
  他推開瑪門,呼吸不均勻,氣息不穩定:“殿,殿下,謝謝殿下,可是我只想和戀人做。”
  瑪門微微一愣:“你真的是魔族麼。”
  貝利爾說:“如果殿下是我的戀人,我會十分願意,可是我們現在的關系……很抱歉。”
  瑪門往吧台上靠去,兩手往胸前一抱,笑得有些不屑:“那隨你吧。”
  貝利爾欠了欠身,轉身跑了。
  
  汗,這是個什麼情景?
  倒是哈裏呢?怎麼沒和貝利爾在一起?
  
  貝利爾也沒心情再玩,三步並作兩步往門外跑去。跑著跑著,卻突然停下來,看著某個位置上的人。
  紅燭香氣四散。
  幾個男性墮天使坐在一塊兒,見貝利爾來了,都抬頭戲謔地看著他。
  一抹紅暈後,清晰地倒映著桑楊沙的臉。
  桑楊沙把腳往桌子上一搭,雙手搭在沙發上,指甲在高檔蝙蝠皮上摩出吱嘎聲。
  
  另外兩名墮天使在旁邊調侃得舒暢。
  “看看是誰來了?被瑪門殿下寵幸的小天使貝利爾!”
  “哦,貝利爾,原來你們做愛都不戴套的。”
  “他才不管套不套的,只要是階級高的,哪怕直接射進去,恐怕他都願意。”
  “是啊,想當年他跟桑楊沙殿下不也是這樣麼,賤得要命。”
  
  “沒有這回事,我和瑪門殿下只見過兩次面。”回答這個倒是平靜,一看到在旁邊默默不語的桑楊沙,貝利爾就坐不住了,“桑楊沙,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桑楊沙輕吐一口氣,站起來,抖抖衣服,撐開四肢和翅膀,伸個懶腰,一路懶洋洋地走出去。
  貝利爾跟在他後面:“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不能就這樣亂給我定罪。這不公平。”
  桑楊沙沒有說話,只顧自己走。
  貝利爾猛地沖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桑楊沙,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桑楊沙使力推開他。
  貝利爾身子骨弱,很輕易就後退幾步,重重撞上旁邊的桌角,摔倒在地。
  黑瓷花瓶倒在鋪布桌面,骨碌碌滾到桌邊,掉在地上,砸碎。
  眾人詫異地看著他們。
  吧台旁,瑪門很快把到了新妞兒,正親得火熱,也被他們打斷,抬頭看著這裏。
  
聖跡 第19章

--------------------------------------------------------------------------------
  貝利爾手掌剛一撐地,卻壓到了花瓶的碎片。他低哼一聲,舉起手來看。碎片深深紮入手心,血在短暫的時間內浸紅皮膚,順著傷口飛速流出來。
  瑪門坐直了,往這裏探看。
  桑楊沙緊蹙眉,趕快蹲下來,扒開了他身邊的碎片。
  貝利爾緊緊咬著牙關,抓住碎片的一頭,狠狠將它拔出來。
  一瞬間我仿佛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紅色的液體無窮無盡地往外湧,貝利爾疼得渾身發抖,還不忘從桌上扯下餐巾包住手掌。
  瑪門身邊的女墮天使扯了扯他的衣角,受傷的小鹿一般藏在他懷中。瑪門沒反應。
  桑楊沙扯住貝利爾的手腕,把他連拖帶拽拉起來:“這樣會感染,你有神經病是不是?!”
  貝利爾原本一臉強悍,這會兒深吸幾口氣,就像快要窒息一樣,震得滿臉通紅:“我要和你在一起。”
  桑楊沙只瞪圓了眼看著他。
  貝利爾說:“你不能甩掉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那不可能。”桑楊沙放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貝利爾沖過去,強行把他翻轉過來,踮腳吻上他的唇。
  桑楊沙又一次將他推開。
  唉,這引人注目的孩子啊,明天要上花邊新聞頭版了。
  這一回力氣不那麼大,只是掙脫。貝利爾跌了兩步,站在原地卻不敢再邁近。
  “我不要你現在回應我,只等我幾年好嗎?”貝利爾揉揉眼睛,嘴巴扁著抖啊抖,“我一定會好好學習,成為最強的巫師……桑楊沙,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
  坐在老遠的瑪門看得越發出神,連他身邊的女人也都開始注意這裏。
  
  桑楊沙沒有說話,只默默從他身邊走過去。
  兩人肩相擦的一瞬,貝利爾哭得那絕對是像幾歲小孩一樣,臉擰得特難看特誇張特扭曲,只是沒有聲音。
  突然覺得能理解貝利爾。
  如此狼狽,不想讓喜歡的人看到,是正常的吧。
  一定要躲著哭……只是不想讓他為難。
  
  也突然覺得能理解桑楊沙。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別的理由。不管努力再多次,就算告白再多,為他付出再多,他沒有那點意思,也不能怪任何人。
  只是心底依然希望貝利爾能幸福,畢竟這孩子受過的苦不少,不希望連得到愛的權利也剝奪。
  貝利爾的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卻連伸手擦眼淚都不敢。
  背對著桑楊沙,正對著瑪門。瑪門在那裏看得可HIGH了。同情是肯定有的,不過別人能給他的也只有這麼多。
  
  可惜桑楊沙太容易動搖。貝利爾剛哭得起勁,他就轉身把貝利爾扯了。看到那張漂亮得小臉兒哭成大花貓,心疼是必然。
  然後,失去理智,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就開始野獸啃嘴。
  貝利爾哭得更厲害了,直到整個人被打橫抱起,嗒嗒嗒嗒沖到二樓的包房,才驚慌地問怎麼了。
  之後瑪門繼續在對女人的誘惑攻勢,但是一直不怎麼投入。
  底下的人聊得也夠津津樂道。
  在魔界,這麼癡情的主兒估計已經差不多絕種了。
  
  鬼魂酒吧的包房是相當香豔的,不但有夠兩個人躺的沙發,還有夠兩個人躺的床。被褥質量也很好,全深紫色,皮膚白白的小貝利爾往上一扔,那絕對是說不出的煽情。
  其實他們的初夜,桑楊沙絕對是那種超級柔情派的,到這個時候,居然也開始轉行學瑪門。衣服褲子就是用來撕的,雙腿就是用來撇的,其實他要溫柔點貝利爾絕對會順順從從,可是不然。
  記得很久以前聽別人說過,瑪門語錄:撕衣褲,那叫有情調。
  
  衣服刮幹淨以後,兩手握住貝利爾的大腿根部,拉開,毫不憐惜,一沖到底。貝利爾很長時間沒有和別人發生性關系,這一沖估計半條命兒也去了,手傷也忘掉,只用力扣住他的背,害怕而又期待,小心翼翼地貼上他的身體。
  我敢保證桑楊沙絕對是被貝利爾虐到了,這一會兒反虐虐得特開心,不把貝利爾捅叫起來他不甘心。
  其實關於他們倆,我還知道一點小秘密。那就是貝利爾和他做過這麼多次,高潮卻一次都沒有。貝利爾一直在下,不知道在上面做的真相,還當是他自己的性冷感。其實不是上面那個不能忍,而是不想忍。上面的一號如果不懂享受前戲的過程,做愛過程的樂趣,從頭到尾就想著射,那只能說一他沒情調二他不夠愛這個小零。
  非常遺憾的,這一回他倆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氛圍,卻在桑楊沙過度激動中消失怠盡。貝利爾剛嘗到點兒甜頭,對方就已經轟轟烈烈地高潮了。
  所幸貝利爾不是很看重性愛,不然他會因放棄瑪門的邀請後悔一百遍啊一百遍。
  
聖跡 第20章

--------------------------------------------------------------------------------
  桑楊沙喝了點酒,半醉不醉,睡不著外加精神亢奮,只有一直和貝利爾做愛。其實這種事就是整一變速活塞運動,我實在沒那心思去吹破一池春水。
  唰的一切,場景跳躍,竟是潘地曼尼南內部。
  剛一看到路西法,第一反應就是趕快閃人,不打算看戀屍。可是轉眼發現路西法並未跟米迦勒之屍待在一起,反倒是跟一堆撒旦墮天使喝酒喝得正爽。
  像這種聚會,強人三劍客不可能不到,阿撒茲勒個管家婆居然會縱容他們老大喝酒,真是匪夷所思。
  庭院不大,一塑雕像,幾朵夜花。長桌上鋪著一塊白淨的布,中間挖了個方型的坑,坑裏填滿星砂,還會發光。一朵黑色鬱金香無根懸空,裝在水晶罩裏,打著轉兒,不時飄下花瓣一片,銀點數顆。桌上擺著路西法最愛的紅酒,光瞅那瓶子就知道是舊貨。
  路西法兩只手指扣高腳杯,輕巧得像在用手指夾。他素來如此,做事看去慢條斯理實際比火箭還迅猛,幾杯酒下肚還不自知。
  都說罪惡的酒會把一個值得尊敬的男人變成無賴,堂堂魔王,不以身作則,還大半夜的帶頭犯事兒。瞧他最近都比以前瘦了,離無賴也不遠了。
  
  在魔界,男人之間的話題永遠都只有那麼幾個,戰爭,國事,酒,性,女人。例如這個時候。
  “其實我覺得現在我們最關鍵的問題就是兵種,鼓勵民眾學習魔法而不要輕視它,這一點很重要。”沙利葉一本正經,滴酒不沾。
  “空頭白話。”阿撒茲勒用鼻子譏諷。
  薩麥爾說:“老狗難改常吠聲,咬啊咬地就咬習慣了,是吧陛下。”
  亞巴頓一拍桌:“薩麥爾你什麼意思?你在天界也不過是莽夫一名,有什麼資格批判魔族?”
  薩麥爾說:“你怎麼比女人還敏感?我有針對你嗎?有嗎?”
  阿撒茲勒抬頭輕笑:“亞巴頓殿下,排外是不好的。”
  “你們都蠻安閑自在的。”
  路西法一句話下,眾默。
  “我們在魔力上有缺陷,想要彌補,只有一條路,兩個條件。一,墮天使,二,自蝕領域。但這是朝夕之策,不可取,所以放棄。其實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修習精純度。”
  沙利葉說:“問題是大部分魔族自我保護意識很強,要做到放棄鍛煉肉搏能力,恐怕很難。”
  路西法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軍隊,但是可以有完美的配合。目前我們看似優勢較大,各獄平和未被打亂,只是天界越到裏面防禦越強,後面的路不好走。”
  別西蔔說:“陛下其實可以考慮讓瑪門殿下去學習魔法,他個人也有這樣的意思。”
  路西法斷然道:“不,堅決不行。”
  一時沈默。
  阿撒茲勒說:“混合學習會限制原本擁有的優勢,未到情急之處,我們何必冒上失去一位優秀黑暗騎士的風險?”
  薩麥爾說:“是啊,我們手上可是有必勝的寶貝。”
  沙利葉說:“你是說聖劍和魔劍?”
  阿撒茲勒說:“你想死不成?”
  路西法說:“火焰極光,滄淵極暗,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同時舞動這兩把劍。就算我和耶和華,動用它們力量的成功率都只有百分之五十,不得勉而為之。”
  薩麥爾說:“如果強用後失敗呢?”
  路西法說:“天地破碎,萬物湮滅,宇宙融合,重回混沌。”
  幾個人都同時打了個哆嗦,連連擺手。
  路西法說:“所以一切優勢都是表面上的,畢竟天界有最強的意識體存在。”
  最強的意識體?能解釋詳細一點嗎?
  顯然路西法沒有聽到我的心裏話,幾人又開始用專業術語聊天。
  
  通常男人聊天,都是開始聊著正經的,最後歸結到性和女人上。例如過了一會。
  “我老婆特愛在上面,雖然這樣很輕松,但是我總覺得這樣永遠都給她壓著,翻不了身啊,嗚。”命運悲壯的薩麥爾又開始吐苦水。
  阿撒茲勒笑得特討打:“你老婆這樣跟你搞,那你沒機遇享受冰火九重天了。”
  薩麥爾說:“還冰火九重天呢,她從和我在一起到現在,口交一次都沒有,她說那樣惡心。”
  莫斯提馬說:“還是單身好。”
  沙利葉異常純潔地眨眼:“什麼是冰火九重天呀?”
  亞巴頓說:“別給魔族丟人了。這都不知道。”
  沙利葉無辜地看看阿撒茲勒和薩麥爾,那兩個一個陰笑一個忙著惆悵,都不理他。最後他把目光投到路西法身上:“陛下~~~”
  連路西法都笑得神秘兮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沙利葉說:“陛下~~~告訴我吧~~~”
  “不。”
  “陛下~~~”
  “不。”
  “陛下~~~~”
  唉,這孩子沒救了。
  不過,我也很好奇冰火九重天是啥。
  路西法直接無視他:“不過說到上一次玩這個,已經是快上萬年的事。”
  薩麥爾說:“哦?詳細一點吧!”
  阿撒茲勒聳肩:“這家夥又在妄想。”
  路西法說:“是在墮天前,跟魔族。現在不提這個,我是已婚老男人。”
  噗~~~
  別西蔔說:“其實我挺喜歡天使女人,看到她們裝清高,就特別想把她們衣服扒下來。尤其是加百列那種金發藍眼的悍婦。”
  阿撒茲勒說:“我還是喜歡惡魔,天使都不會玩。你不覺得黑發紅眼更性感些? ”
  薩麥爾說:“雖然我老婆很凶,我還是比較喜歡她,嗚~~~”
  別西蔔說:“陛下呢?”
  “我?”路西法想了想,笑道,“像我的寶貝那樣就好。”
  阿撒茲勒面無表情:“有老婆的人都瘋狂,我們跟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TOP

聖跡 第21章

--------------------------------------------------------------------------------
  聊至深夜,各人回房歇息。攝像頭自然是跟著路西法跑,看他和幾位撒旦幹掉幾瓶酒,匆匆趕回卡德殿,冰凍米迦勒身邊。
  
  路西法脫去外套,令人收了,坐在床邊,輕輕柔柔地撫摸米迦勒的頭:“寶貝,我回來了。”
  米迦勒紋絲不動地躺著。
  路西法淡淡一笑,勾起他的背脊,輕輕抱在懷中。米迦勒的頭毫無生氣地垂下,他又托著他的耳側,用懷抱嬰兒的姿勢將他摟緊:“今天心情比較好,回來得比較晚,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米迦勒倒在他的胸前,睫毛在眼下投落一道黑影,鼻梁如同幻影城的雪峰。
  顯然超級低溫已經讓路西法開始發冷。他搓搓手,刮刮米迦勒的下巴:“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對了,我有兩個消息告訴你,一個好的,一個壞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沒有回答。
  琉璃鍾,琥珀珠。
  黑暗華帳下,米迦勒的頭發是醞釀了千年的珍珠紅。
  “你肯定想先聽壞的,對不對?”路西法順著他的紅發一絲絲撫摸,“壞消息是今天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和我們二兒子吵起來,還讓他形象大打折扣,估計瑪門有一段時間要鬱悶。”
  依然沒有回答。
  “好消息就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孩叫貝利爾。”路西法低頭看著他,眼睛眨也不眨,“寶貝,我們的兒子長大了。”
  慢。
  路西法剛才說了什麼?
  貝利爾……是他跟米迦勒的兒子?
  
  “我們的兒子長大了,很聰明,很懂事。他的眼睛最像你,笑起來特別好看。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但是我沒有認他,以後也不會。我失去了當父親的資格。
  “他的臉和你那麼相似,他的性格就跟你以前一模一樣。伊撒爾,我想對他好,補償他。但是不想見到他,你能理解我麼。”
  房間空蕩蕩的。
  盡管床很大,但依然很空。
  燈很亮,這種襯托更加突兀。
  路西法的手指好看如蘭花的枝葉,芬芳環繞著他的臉龐,他的身體,一點一點描摹,一寸一寸地愛撫。
  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相互依偎。
  像是怕丟失至寶,路西法將他的頭抱得很緊,一遍又一遍地親吻他。
  從額頭,到眉心,到鼻梁,到人中,到嘴唇,親吻。
  輕柔的,緩慢的,就像清風帶過的雨露。
  
  “伊撒爾,我不奢望你活過來。”路西法一臉平靜,擁抱卻緊到讓人顫抖,“這樣就很好了,不要再離開我。”
  米迦勒的發直直散在床上,異常的柔順,光滑。
  他的手半垂著,稍微帶動一個關節,整根指頭就會毫無反抗地跟著動。路西法把他的雙手疊在胸前,握住,而得不到任何回應。
  
  唉,個屍體都能抱得這麼HIGH,我想叫他爺。
  如果要有哪個人偷偷溜到卡德殿,把米迦勒的屍首給弄沒了,不知道路西法會變成什麼樣。
  再掃一眼路西法,小樣兒真的比以前瘦了。
  最起碼,比兩百安拉上的樣子要瘦。就連米迦勒之屍都比他要有肉。不知道他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不該,王宮的食物都是上上品。
  那是因為什麼?工作太辛苦?
  天天為戰爭的事操心?
  唉,魔王陛下,天天抱著個屍體感懷春秋,還要不要過日子了?早點變心吧,早換人早解脫。
  
  再掃一眼路西法,他已經不說話了,情緒比剛才平定很多,只是盯著懷中的人出神,手還輕輕拍打著米迦勒的背,就像在哄小孩子入睡。
  鬱悶,我現在特想對著路西法吼一句:你TM倒是給我多吃點飯啊!皮包骨!
  
  雖說如此,這一夜卻再不想離開。盡管一個小時過後,路西法睡著。
  我無處可看,只有將我的老破攝像頭安他房裏,越看越窩火,越看越憎恨。
  不是憎恨他,而是躺在他懷裏的懦夫。
  
  直到天微亮,移動攝像機才飛奔回貝利爾身邊。一瞅環境不對,才發現黎明時分,這孩子居然已經回了奴隸船。大冬天的,天亮很晚,寒風呼啦吹,貝利爾睡在吊床上,身子蜷縮成一小團,擰得特委屈。眼睛又紅又腫,雙手因為過度寒冷而夾在膝蓋間,甚至連翅膀都沒地方撂,羽毛還被風吹得野草般亂顫。
  前一夜桑楊沙喝多了,抱他肯定也是一時沖動。他會躺在這裏,十有八九不是自己離開,而是被請出來了。
  唉,現在特想摸摸他的腦袋,看他發燒沒。
  
聖跡 第22章

--------------------------------------------------------------------------------
  突然想起那個藍眼的哈裏。從他和貝利爾一起離開鬼魂酒吧以後,他就再沒出現。神族居然可以混到魔界來,真是匪夷所思。
  想著想著,竟立即切換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霎時間,光芒強烈到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視線似乎在往下移,我看到了一個金色的建築,以及無數扇銀色的窗。
  建築的左邊出現了一個宮殿的頂端,上面立著一個巨大的十字架。
  右邊的宮殿中間有一個圓形大窗,窗周圍長了六支翅膀,窗中央斜立著一把龐大的劍,劍身上纏繞著雲霧似的火焰。
  再往下挪動,終於到了底部,十三扇門,中間一扇比其他的要大上三四倍。
  這是……
  聖殿?
  
  就像是快進錄像帶,面前的場景飛速前進,從最大的門一直往裏面沖,越過拉丁十字地毯,滿目的黃金,笨重鴻龐的廊柱,古老的壁畫雕塑,七彩的琉璃窗……
  在抵達正堂的門口前,嘎然而止。
  門口站了密密麻麻的天使,然而其中一個卻最最明顯。
  眼是雪月七瓣的空華,發是耶路撒冷的晚霞,盡管周圍的天使都是金色的六翼,他的白翼卻比別人都要大上很多,也因此顯得與眾不同。
  其實並不驚訝。早就有這種預感,哈裏是神族。
  “哈尼雅,今天就不要去找你天父了吧,拉斐爾殿下已經去了。”
  哈尼雅?
  這個漂亮的小天使是哈尼雅?
  最強白魔法的掌控者,神之美哈尼雅?
  弄死自己老爸的哈尼雅?
  哈尼雅站在原地,猶豫片刻,抬眼看著眼前的天使:“我去請求見他,他見不見我是他的事。”
  一個藍發天使走出來,一臉嚴肅:“你要真想見他,朝會的時候就該與他說話了。既然已經做過了那樣的事,就該知道他會不會原諒你。見好就收的道理你該知道,何必這樣裝腔作勢?”
  原來是烏列。
  早聽過他的外號“翡翠眼”,就是因為他的一只眼睛被米迦勒捅瞎了,裝了個翡翠上去。盡管顏色與他的眼色相近,也用黑玉鑲進了翡翠作為瞳孔,可看去還是說不出的古怪。
  “你沒資格再見你天父,哈尼雅。他有多愛你的父親,現在就有多恨你。”七大天使中唯一女性外貌的天使,加百列。
  汗,女人翻臉果然比翻書還快。我是聽誰說的,哈尼雅小時候,最喜歡照顧他的人就有加百列的份。
  哈尼雅轉眼看向加百列,抿了抿唇:“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你重複了不下一百遍,不用強調。”加百列略顯慍怒,“不管你是為了地位,還是為了你的父親,都沒有用。你殺了他,他不會再活過來,事情就是如此簡單。”
  哈尼雅一愣,睜大眼不說話。
  “你一定以為自己能像你父親當年那樣平步登天吧?殺了副君你就是副君?當時米迦勒殿下殺掉路西法能獲神賜之位,是因為路西法的叛變!撞倒南牆的事也就你做得出來!”
  哈尼雅忙道:“當時是因為父親他和路西法……”
  “哈尼雅!你居然還能把責任推托到他身上!”加百列提高音量道,“你父親已經死了!”
  哈尼雅睜大眼,半晌,突然像漏氣的皮球一樣歎一口氣:“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似乎還有人想繼續說,加百列攔住他們:“罷了,不要再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哈尼雅深吸一口氣,展翅飛離了聖殿。
  烏列輕聲道:“米迦勒當年是有錯,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申請帶頭殺他的人竟是他的兒子。當時是我和然德基爾糊塗……哎。”
  然後其他人一起安慰烏列。
  加百列看了烏列一眼,相當犀利,轉身就走。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把烏列另一只眼也捅穿的沖動。
  
  沒過多久,哈尼雅就停在梅丹佐的住宅門口。
  守衛全當眼前的人是空氣。
  我懷疑哈尼雅已經練出了“站功”,一直立在那裏不動。沒過多久,我都受不了了,直接往裏面看看。
  結果剛跳到三樓,我就被裏面的場面SHOCK了。
  我暈!自己兒子在門外站著等,梅丹佐在裏面嘿休嘿休得爽呢!
  厚重的窗簾垂在地上,一片暗紅。牆壁上挂著女天使的裸體畫,肌理還都變成了暗紅色。
  床頭上放了一個眼鏡,大床吱嘎吱嘎搖得厲害。
  
  “哈尼雅來了。”柔情似水的聲音。
  “不用管他。”冷酷無情的聲音。
  玫瑰色的發垂在床沿,於半空晃蕩,拉斐爾酥骨的風騷迷得人離不開眼。抱住梅丹佐的脖子,他揚著頭,輕蹙眉:“再用力一點,再深一點……”
  “這樣?”
  床已都成了特快火車,轟隆轟隆,嗚嗚嗚嗚。
  “嗯,嗯,我喜歡你進入我……好舒服……”
  汗……
  大汗……
  瀑布汗……
  成吉思汗……
  為什麼,為什麼我跟他就從來沒有過這麼情色的對話?
  “嗯,嗯,我喜歡進入你,好舒服”。幹脆下一次試試這麼說,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算了,他肯定要說我犯神經病的。
  慢,我在說什麼呢?
  “他”是誰啊?
  
  ***

聖跡 第23章

--------------------------------------------------------------------------------
  哈尼雅能進門,是托了一個信使的福。當守衛給信使開門的時候,估計哈尼雅腦子一熱,就跟著沖進去。後面的人還沒來得及捉,他就已經躥房越脊,沖到二樓。
  梅丹佐已經在廳堂裏坐著,衣衫半敞,手裏端著一杯濃咖啡,一幅大老爺們的模樣。
  茶幾上擺了一張泛黃的圖紙,他看那圖紙看得正專注,余光掃到有人進來,隨口說:“說吧。”
  哈尼雅說:“天父,我特地去魔界查過,父親的屍體在潘地曼尼南的卡德殿。”
  梅丹佐猛地抬頭,看到眼前的人,砰的一聲把杯往桌上一砸,咖啡濺得滿圖都是:“出去!”
  哈尼雅那腦子比一休轉得還快,幾乎沒有思考時間,直接就撲騰往地上一跪,頭一低,跟拜神似的虔誠:“天父,我錯了。我對不起父親,對不起你,對不起父親所有的追隨者,對不起……”
  梅丹佐面無表情地重複:“出去。”
  “求你。”
  哈尼雅眼睛紅了。
  唉,我最受不了三種人哭,一是叛逆期的少年,一是白發蒼蒼的老人,一是雄霸天下的王者。
  就在這個時候,信使進來,看到哈尼雅竟也當沒看到,直接報告:“梅丹佐殿下。”
  梅丹佐環抱著雙手,繼續面無表情:“說。”
  “魔族軍隊已經攻破第二天邊境。”
  梅丹佐的身板一下就直了:“你說什麼?”
  “魔族軍隊已經攻破第二天邊境。就在一小時前。”
  梅丹佐驚道:“不可能!這幾天是魔界的墮天日,他們沒時間進攻!”
  “他們也料到我們會在這幾天放松防備,所以就趁機攻上來。”
  “具體說一下軍隊狀況。”
  “主將是默菲斯托菲裏斯,副將是茵陳,邪惡法師五十,奴役者四百,牛頭人五百,鬼魂兩千,骷髏兵兩千,地獄犬兩千五,都是估量數據。”
  “只有這麼點?”
  “是的。然德基爾殿下叫我來通知您,一會兒所有大天使在鍾樓附近會面。”
  梅丹佐咬緊牙,站起來:“邪惡法師才五十,路西法真會放煙霧彈。如果有必要,我會考慮出戰。”
  
  “不行的,你不能去。”幽幽的聲音在樓梯口處響起。
  拉斐爾一身素衣站在那裏,臉頰微帶潮紅,皮膚上竟有睡皺的痕跡。
  梅丹佐有些憤怒:“難道要把第二天也拿給魔族當遊樂場耍?”
  拉斐爾慢慢走過來,指尖轉了轉,茶幾上小籃子裏的咖啡豆像給風卷了,飛一顆出來,在圖紙上打轉兒。
  “他們只能攻到這個位置。”
  咖啡豆停留的位置,是第二天和第三天半空的三分之二處。
  “這裏布了初級結界,骷髏兵和地獄犬不能再上去,鬼魂和牛頭人戰鬥力會明顯下降,奴役者沒了鬼魂和骷髏兵,也就等於沒用,那剩下的只有邪惡法師。失去肉搏戰士的保護,它們根本沒法進攻。”拉斐爾說得慢條斯理。
  梅丹佐笑:“那神族是烏龜,縮到殼裏,等別人破殼。”
  拉斐爾也在微笑:“神說,不到關鍵時刻,大天使不可以出戰。”
  
  哈尼雅說:“我不是大天使,我可以去!”
  梅丹佐根本就當他是二氧化碳,一人在那裏踱步。拉斐爾的腦袋就跟著梅丹佐的步子轉,左晃晃,右晃晃,最後終於晃出了個東西讓哈尼雅看到。
  軟絲制的衣領一滑,頸項處的小瓣桃紅露出來。
  哈尼雅瞪大了眼,三步並作兩步沖到拉斐爾身邊,拉開他的領口。拉斐爾猝不及防,給他輕輕一帶就露了點,還是滿身的星星點點。
  哈尼雅的臉剎那間就白了:“你們……”
  梅丹佐回頭,抓住拉斐爾的手就往自己身後拖。
  “天父……你……你跟他……”哈尼雅指著拉斐爾,半晌不能言語,“你們,你們……你們兩個……”
  梅丹佐和拉斐爾都沒說話。
  “天父,你喜歡他……你喜歡他?”
  梅丹佐說:“愛是愛,做愛是做愛。”
  拉斐爾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撐不住。
  哈尼雅提高音量:“你這麼想,和那些可惡的魔族又有什麼區別?!”
  拉斐爾輕輕說:“哈尼雅,你父親愛的可是魔族。”
  “路西法不是魔族!他們相愛是在墮天前!”顯然哈尼雅這孩子的EQ不咋地,這麼容易就興奮。
  “米迦勒愛路西法?他要真的只愛路西法,為什麼會因我和拉斐爾上床憤怒?”
  此話一出,都默。
  
  哈尼雅的聲音發抖:“你……你才是最先背叛父親的人!!”
  
聖跡 第24章

--------------------------------------------------------------------------------
  “有人說真正愛父親的人只有路西法,我當時還和他吵了一架,天父,你真的……”哈尼雅按住額心,再說不下去。
  這孩子這些年成長不少,卻始終沒明白,沒有人有責任一直愛另一個人,沒有義務該對另一個人好。梅丹佐會把上拉斐爾,只能怪米迦勒沒魅力。
  米迦勒太鋒芒畢露,爆發出鑽石的精光,把周圍的人眼睛統統刺瞎。相對來說,溫柔而又有情調,在任何方面都收放自如的拉斐爾可能更適合當戀人。讓我選,我也選拉斐爾。
  
  沒有人回答哈尼雅,他的處境蠻難堪。
  我之所以不喜歡看少年哭,就是因為他們脆弱敏感又好強,很容易就被傷了心,但又不想在別人面前掉淚,然後就拼命忍啊忍,又忍得不好,除了沒流眼淚,表情就是在哭……就像哈尼雅現在這樣。
  “我從來沒有哪天這麼後悔過,後悔沒祝福父親和路西法!”
  扔下這句話,哈尼雅就百裏狂奔了。
  
  我說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到哪都是看到小孩哭?真是看得我特沒勁。
  
  到了光耀殿,哈尼雅一邊揉眼睛一邊往裏面飛。
  他停在偌大的寢宮,聽到自己翅膀撲動的回聲,看見貼了滿牆的素描畫。因為主人的離去,畫像失去了魔法的保護,一百多年遠遠超過了幾千年的破損程度。
  畫上,被褥枕頭的花紋已經看不見,只能看到同一個少年,不同的睡臉。
  
  寢宮的縹緲浮雲依然,窗外的千裏金光依然,光明的帝都神聖依然。
  甚至,連透到地面的光影都與最初時一模一樣。
  一片光,幾道影,迷迷蕩蕩,恍如隔世。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到這個地方就覺得特別不爽。
  
  哈尼雅在寂靜的寢宮中走動,腳步聲回響了數次,哭紅的眼卻一直沒有焦點。
  片刻過後,他忽然飛起來,想要去拆浮雕上的素描,動作卻在半空停了。然後他慢慢回頭,看著地面,空無一人的地方,疑惑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說什麼呢?
  他慢慢飛下來,停在寢宮中央:“為什麼不能拿?”
  還是沒人。
  “我不打算投靠他。只是想告訴他,我父親一直愛他。”哈尼雅的神色憔悴。
  
  “現在沒人站在我這一邊,我無所謂別人怎麼想。”
  
  哈尼雅愕然:“我只是把這些東西拿給路西法,他們就會殺我?”
  
  “好吧。”哈尼雅抬頭看著某處,似乎在比他高出一到半個頭的地方,“但是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為什麼你的頭發會是銀色?為什麼你沒有翅膀?為什麼你能隨意在天界走動?”
  
  “對,對不起。”哈尼雅忙道,“我不再問。”
  
  “不知道,不是烏列他們嗎?”
  
  “什麼,是拉斐爾?拉斐爾殺了我父親?!”
  
  “等等,你不要走,我還有話要問,請等等,哎──”
  
  到此結束。哈尼雅四處看了看,垂下頭。
  汗,我已經搞不清楚他在做什麼了……他在和誰講話?難道因為過度傷心出現幻覺了?
  
  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麼,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又切了。
  
  魔界正在開慶功會。據說八獄都在狂歡,尤其是羅德歐加,歡呼聲比原子彈爆炸還要猛烈。默菲斯托菲裏斯和茵陳賺了大筆戰功,魔族們高喊翻身的日子到了。與此同時,亂七八糟的消息也跟著傳出來。
  例如說,瑪門做愛不戴套。
  例如說,路西法瞧上了一個很像米迦勒的小孩,送他去學校,並且給他付全額學費。
  
  那個小孩現在正走在第七獄,帝都附近黑暗的山穀中。
  身後是羅德歐加密密麻麻的城樓,前方是山中漆黑的堡壘。一架拱橋橫跨山間,下方是古老的所羅河。瀑布從山崖間直瀉而下,在拱橋旁撒開繁複的水花。
  巫師們披著黑鬥篷,帽簷壓得很低,一個個提著銀色燈盞,從橋上走過。
  遠遠看去,就像點點珠星玉沙,排成彎彎的形狀,在夜幕中煌熒。
  橋的一端立著指路牌,上面刻著奇形怪狀的魔語,以及特殊的符號──飛鷹爪勾魔杖,在六芒星中奮翅。
  
  貝利爾提著燈,不時看看左右的人,輕吐一口氣。隨著隊伍,他看到遠處宏盛的城堡,在黑森森的夜中拔地而起。窗口有無數個,每個的邊緣都有紅燭飛煽,倒映在所羅河面,萬頃琉璃。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隊伍進入城堡,我終於看懂牌上挂的字。
  帝都巫師學院原來是這副德性,鬼火狐鳴的比史米爾還鬧心,果然是培養“黑”巫師的好地方。
  
  到了學院裏最大的城堡前,最前頭的導師一人發一個木牌,一個挂了兩把鑰匙的鐵圈,說:“這是學院的主樓,是高級導師的辦公處和大魔法的學習場所,這棟樓後面有一個地下室,你們可以到裏面去買一切用具。賣東西的最近換了個才墮落的天使,天界口音很濃,估計不是很好交流,如果聽不懂可以找我。你們主修暗系魔法,可以帶上風火水雷任意一種副屬性,不同魔法在不同的樓層學習。先回自己的房間,想好要走的方向,填好床頭上的表,交給羅弗寇殿下,三天後就可以正式開學。現在可以自由活動了。”
  
聖跡 第25章

--------------------------------------------------------------------------------
  隊伍風流雲散,貝利爾匆匆趕到主城堡後面。荊棘旁的空地上,突兀地多了一塊大木板。貝利爾走過去,費了很大力才將它揭開。一道暗黃色的光透出來,裏面是蜿蜒而下的樓梯。
  貝利爾跳進去,慢慢順著樓梯走下去。
  剛走到一半,就被長長的隊伍卡得走不下去。從前排人的頭頂看去,可以看到裏面的大致景象:房頂倒挂著各式各樣的骨頭,四面牆上挂著頭像浮雕。浮雕都是睜大眼的禿頭惡魔,都伸出手,不過一個遮眼,一個遮口,一個遮鼻,一個遮耳。
  屋子不大,東西倒裝得很滿,到處都是希奇古怪的魔法用具:手杖,手套,戒指,金環,藥劑,各式各樣的毒蟲,長矛,釘槍,符咒,黑貓,甚至還有長了骨翼的黑鼠。每個道具下都貼有標簽和價格,也是老遠的,我就能看到後面的零蠻多的。
  一有人進去,其中一個惡魔就會張開嘴巴,發出沙啞的怪叫聲,吐出黑水,落在牆腳的水池中。而大部分人進去,都是遮耳的惡魔張嘴。
  一個將人包得死死的櫃台裏,老板掏出一張破抹布擦拭手杖,然後笑容滿面地把手杖遞到顧客手裏,除了“謝謝惠顧”一句有魔族特色,他說別的話時,確實都帶著一股明顯的天界腔。
  
  隔了很久才到貝利爾。他進去的時候,那個遮眼的惡魔吐了黑水。
  然後,很多人都詫異地看向他。
  貝利爾居然沒看到,自己選手杖選得特開心,但都在看到價錢的時候垮臉。最便宜的一個手杖都要一千九百九十九安拉,再來就要四千五。他數數錢,三千七是他的全部積蓄。
  他現在肯定超後悔以前吃這麼多東西。
  記得有一次他跟穆林去買大出血,掏到過一個手杖才十安拉,結果那個手杖被穆林搶了。
  他現在肯定超後悔以前沒有殺人越貨。
  他取下那個兩千的魔杖,杖頭彎曲,就像古樹藤。咖啡色的紋路,雕刻得還很好看。傳說要買魔杖就該到帝都巫師,在這裏賣最便宜,在外面可能就算最好的了。
  他渾然沒發現身後的人在唧唧喳喳。
  忽然那個老板從他身邊走過去,捏了捏惡魔塑像的嘴巴,蹙眉說:“嘖,這個壞了嗎?”
  老板拍拍他的肩:“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麼。”
  “貝利爾。”
  老板說:“不該啊。”
  “怎麼了?”
  老板說:“這四個惡魔塑像是測試地位的道具,它對魔族貴族的敏感度很高。你父母不是什麼王族高官吧?”
  貝利爾說:“我不知道。”
  老板說:“那可能它真壞了。”
  一個半墮天使半惡魔的小妞兒忽然笑道:“他父母不是高官,可他和路西法陛下有什麼,當然就飛升啦。”
  老板回頭看看貝利爾,頓了頓道:“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路西法陛下的新歡?”
  貝利爾忙道:“不是。陛下只是覺得我像他的愛人,對我比較照顧而已。”
  老板用手肘撞了撞他:“哦,原來是像米迦勒殿下啊,那意思已經夠明顯啦~~”
  “噢,原來是像愛人啊~~~”後面幾個小孩齊聲起哄。
  貝利爾給弄得有些窘迫,搖搖頭說:“老板,我要這個手杖。”
  老板掀開板子繼續拱進他的豬圈,翻出個大盒子,拿了個一樣的手杖給他:“那個是樣品,這個是新的。”
  貝利爾遞錢,小心翼翼地接來,回頭,看到最上方挂的兩個標簽:六芒星魔杖,撒旦之魂。
  兩根魔杖大概都有貝利爾的三分之二長,六芒星魔杖的杖頭是六芒星圖紋,還帶著暗紫色的光。死神之杖沒有杖頭,只有一團浮動的灰色骷髏頭。整個杖身周圍都環繞著亡靈之氣,光看著它,仿佛都會被它刺傷。
  不過,價錢分別是99999999,599999999。
  我被那幾個數字炸暈了。
  貝利爾歎道:“怎麼會這麼貴……”
  老板說:“前面那一個是路西法陛下剛練黑魔法時用的,法力不及撒旦之魂的三分之一,但是因為有紀念價值,所以賣得很貴。至於撒旦之魂,那是整個魔界最貴的手杖了,而且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必須是五星巫師,拿它才不會有生命危險。”
  “五星巫師?”
  “巫師的星級是幾年前才劃出的,每升一星,右眼下就會多出一顆鑽石,法力高的人可以隱藏它。最高級是七星,但是六星一個都沒有,五星巫師的數量比大惡魔還少。很多人啊,就是為了這個魔杖才去學黑魔法的。因為那個是七撒旦攜手鍛造的,有多強你該知道。”老板一口超不標准的魔語說的周圍的人暗笑。
  貝利爾接過他找的零錢,笑道:“沒想到你才來沒多久,居然了解這麼多。”
  老板說:“是啊,好好學習小夥子,到時候當了五星巫師,叫路西法陛下直接把這個送你了。”
  於是,貝利爾在一片起哄聲中,匆匆忙忙走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老板雖然和藹可親,可我還是特別想賜他一個螺旋飛腿。

TOP

聖跡 第26章

--------------------------------------------------------------------------------

  帝都巫師學院的公寓是按住宿人星級分配的。從無星級到七星級,堆成一團,大小如下:普通,大,巨大,很大,小,很小,超級小,偏大。
  貝利爾進入的是無星公寓。勤學好問的乖寶寶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問接待員,為什麼六星的宿舍這麼小。
  接待員是個中年惡魔婦女,前個人叫她瑪格麗特。瑪格麗特皮膚微黑,眼睛特亮,還是個孕婦。她推推眼鏡,抖抖報紙,不正眼瞧人:“五星的考試非多翼墮天使根本不用想。連阿撒茲勒殿下都只是五星的,所以想拿六星,估計整個魔界就瑪門殿下有可能能過,但是瑪門殿下不學魔法,那個樓就是當擺設的,給人點想頭。”
  貝利爾說:“那七星為什麼這麼大?”
  “那個是路西法陛下的別院。”瑪格麗特啜口唾沫,翻頁,手指上沾了油墨的黑,忽然眼睛一亮,“實際上最高級就是六星。”
  “說有七星,實際就是路西法陛下的專稱吧?就像當年陛下在天界時的聖光六翼?”
  “胡扯,聖光六翼時的路西斐爾,哪能跟現在的魔王比。”她一直盯著一個地方沒動。
  “是指哪方面?”
  “任何方面。智慧,魔法,權勢,力量,金錢……還有外貌。”這個歐巴桑把報紙一攤,路西法的大頭赫然出現,“瞧瞧,這張臉,真是讓人無話可說……”她把報紙放在桌上,雙手撐著下巴,無限向往地往上看:“成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這也變得太快了點。
  貝利爾的嘴角一抽,我也跟著抽。
  再看看那張照片,去,本人還要好看點,好不好?
  “其實,成功的女人也很有魅力。”貝利爾老毛病又犯了,“而且我覺得瑪門殿下還要好看點,路西法陛下太老了。”
  “那是你太幼齒了!你這小毛孩!”誰說孕婦柔弱了?隨手一抓,一把飛叉。
  在飛叉呈螺旋狀朝貝利爾砸去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助紂為虐。
  
  貝利爾懶歸懶,反應倒不慢,抓著鑰匙飛奔進入樓梯。
  階梯在他踩中的時候突然閃爍,分成三段,左半截變成黃金,右半截變成銀白,中間不變。
  這,出什麼事了?
  貝利爾盯著樓梯看了很久,最後看看鑰匙圈,順著中間那條道走上去,踩在最後一個黃金階梯上,階梯變為紅色。然後走下樓,踩在第三個銀白樓梯上,階梯也變為紅色。
  然後他走到這層階梯頂端,一塊環繞星點的圓形石板上。
  兩塊紅階梯唰的一閃,變回原來的樣,貝利爾飛到十二樓三號房前。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瞬移,跟我差不多牛了。
  
  走廊上有很多凹陷的橢圓型坑,裏面點著黃色的蠟燭,燭坐長著金色小翅膀。紅黑花紋的地毯長長蔓延到走廊勁頭,在上面走路沒一點兒聲音。
  貝利爾用那圈鑰匙打開房門,一個以暗色調為主的廳堂浮現在眼前。
  剛一進去,他就退出來,看看鑰匙圈上的號,1203,再重新看了看門牌號,1203。
  傻孩子沒見過這麼華貴的地方,這會居然要先作深呼吸再進去,窮得真可愛。
  不過,什麼是最好的黑魔法學校,我終於知道。貝利爾只是個新生,居然就住在這種總統套房。
  
  黑色的地毯,白色的床,紅色的書櫃,金色的窗,視覺效果百分百完美。
  地毯上的絨毛特別長,所以走在上面就跟踩草地似的。我看以後,貝利爾第一個要學的魔法應該是風系清理魔法。
  寬大的寫字台上,一個燭台。杆子撐倒挂蝙蝠的架,翅膀展開,上面是一根白色的蠟燭。
  再看看書櫃。什麼是最好的學校,我又一次領悟到。
  所有初級魔法這裏面都有,根本不需要去圖書館。
  貝利爾房間還沒檢查完,就開始看新生向導書。
  看了一小時,書分兩大部分,第一部分是能力,第二部分是屬性。在上面掃了掃,大致內容如下:魔族的潛力是無限的,但是可挖掘的潛力與時間是有限的。巫師通過不斷的魔法練習提高自身的戰鬥力,但是一旦偏向其中一種能力,另幾種就會受限,另幾種大致可以分為四類:一,精准型。二,肉盾型。三,綜合型。四,犧牲型。
  這四種裏面,最易上手的是肉盾型和綜合型,魔界的巫師幾乎都是這兩種,其次是精准型。犧牲型幾乎沒有,有了也很快升天。
  犧牲型其實就是純巫師,一點自身保護能力都無,但是破壞力絕對震撼,非常極端。他們幾乎可以掌握所有黑魔法,非但需要背誦大量咒文,時時刻刻提防自己挂掉,還必須學會自蝕領域。最重要的是,這一型巫師連入門都很難,在學會自蝕領域之前,他們要一直被敵人啃啊啃,啃到學會為止,突破極限,發炮彈一樣將無窮的法力打出去,在對方近身前瞬間滅敵。
  至於屬性方面,分了五種,即是風火水雷,黑暗。按風克雷,雷克水,水克火,火克風的原理,按自身需要選擇屬性。因為魔族自身就是黑暗的象征,與神族相克,而天使又擅長魔法,所以魔族選擇休息副加屬性魔法,來防止受到光的傷害。極端黑暗不適合普通魔族,但是往黑暗方面發展對神族殺傷力也是極端的大。
  貝利爾抿了抿唇,用筆在“純巫師”和“黑暗”上劃了圈。
  汗,這孩子在想什麼?
  嫌自己身體不夠弱,死得不夠快?

聖跡 第27章

--------------------------------------------------------------------------------
  表單搞定,貝利爾抽了一本魔法書,開始預習。一看那封皮,我真嘔血:純巫師入門。
  第一頁:魔族本身由五大元素假合而成,也就是魔族本身包含五大元素,只是所占的比例不同,綜合修行的話,無法到達極限,但是可以平衡身體裏元素的比例。而你所要走的,就是與旁人不同的路線,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能夠掌控暗黑大魔法的巫師。
  巫師,原指經由祭祀或象征的儀式去改變他人命運的人,而它本身的意思是遭遇或命運,最常見的施法形式是下咒語。巫師在一個社會中有很多的功用:他們可以用魔法保護他人,以免受到自然災害、外來者和敵人的傷害。他們也負責改正錯誤,衡量對錯,操控大自然和解釋恐怖的現象等。
  純種巫師天生就是黑暗的化身,天生就充滿了憤怒和妒忌。純巫師表現自己能力最簡單的形式,是控制大自然力量和意念移物的魔法。魔法,簡單點來說,是一種把想像中的東西實體化的東西。修行魔法的魔族被稱作巫師,修行魔法的神族被稱作法師。魔界曆史上,著名的巫師有路西法,傑利,阿撒茲勒,默菲斯托菲裏斯,等。天界曆史上,著名的法師有路西斐爾,拉斐爾,米迦勒,梅丹佐,亞莫,加百列,烏列,提娜絲等。
  
  我突然想起來,貝利爾這麼做,似乎是正確的。
  他天生有很多缺陷。體質不好,不能和別的肉盾比;只有一個翅膀,不能跑著殺敵;他如果不自我犧牲,根本沒法在戰場上待,甚至連畢業可能都難。
  最重要的是,他是路西法和米迦勒的兒子。或許他這麼選只是一時沖動,但是走這樣的路,或許,他能變得很強。
  唉,看看風華正茂的瑪門,再看看縮在床頭,瘦瘦小小的貝利爾……都是同一對爹媽生的,怎麼就相差這麼多?
  
  貝利爾繼續看書,屁事沒有,似乎就我一個人在這裏秋風掃落葉無痛呻吟。
  “輔助的特殊能力,我們稱為魔法能。”貝利爾輕輕念出聲,“魔法基本可以分為以下幾大類:咒語,符咒,引物,手勢,魔法陣……”
  
  咦,怎麼越聽越耳熟?
  對,黑魔法,按易難程度分,該有沖擊系,火炎系,雷電系,光炙系,寒冰系,重力系。重力系又分時空系和心靈系。基本上沖擊系咒文是魔法的基礎,也是魔法中攻擊效率最高的系。
  “黑魔法分沖擊系,火炎系,雷電系……”
  
  貝利爾的聲音再聽不到。
  眼前的景象碎亂昏花,就像霧中的清晨,遙遠的回憶。
  似乎有一道微刺眼的光從斜上空照下。
  滿世界都是書櫃,桌面上攤開著一本書,有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身影正在遠去。
  腳步聲與所看到的景象並不一致,一切混沌得像發生在上個世紀。
  世界在搖晃,我在追逐。一直到他的身後。他回頭,眼是滿天星鬥。我卻看不清他的臉。
  珠花在清空中碎斷,落在地面,啪嗒啪嗒響了許久。
  回音一直在持續,他離我很近很近。
  
  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就像一束花,綻放著,微笑著,含著淚慢慢長大。
  陽光與細雪,悲傷和甜蜜。
  遙遠神秘的一方,鋼琴在輕輕唱,滿目古老破舊的城牆。
  在黑暗無盡的方向,穿過斑剝的裂縫,透露著曙光。
  緊閉著的幹裂嘴唇,溫存顫抖的吻。
  滿是傷的肩膀,千萬年的堅強。
  黑白的琴鍵,黑白的手套,黑白的衣服,黑白的世界。
  黑色的天,白色的雪。
  
  鋼琴聲漸漸變得單調,變得輕巧,咚咚聲就像天使豎琴在歌唱。
  貝利爾躺在床頭,手裏捧著破舊的音樂盒,甜甜睡著了。
  
  這,剛才產生幻覺了?居然可以看到這麼神奇的場景,簡直就是看電影。
  
  貝利爾握緊右手,書頁頂上寫著:入門魔法,冥息。
  這個我知道,這個是所有玩魔法的人都會學的。不學也可以,但少了就跟做愛沒前戲似的痛苦。
  貝利爾沒睡過這麼好的床,估計對他來說,這已經舒服到躺上去就能睡著。
  子曾經曰過,失戀乃戀愛之母,孩子,失戀一次不算什麼的,甭太在意啊。
  
  正式開學的那天,貝利爾被羅弗寇叫去。羅弗寇算是帝都學院的負責人,支配人間所有鈔票,有著巴力、阿加雷斯等的部下。無毛的頭頂上三只折曲的角,眼睛暴大,下面有五顆星。還有山羊的下半身長尾。我一看到他,特想叫這爺把臉上的分辨率調低一點。
  顯然貝利爾對野獸派已經習慣,老老實實聽他訓話。羅弗寇一是責備他不該不經過路西法的允許,私自從皇家騎士跳槽,換到帝都巫師;二是訓他填的表太亂來,勸他改掉。
  貝利爾那表情,簡直就一金剛葫蘆娃,說什麼也不肯換,理由是他想繼續在帝都巫師待下去。
  話都擺在這了,羅弗寇也沒法,把他隨便分到個班裏去,給導師說了這孩子要練黑暗的純巫師。
  
  貝利爾的導師是個奇特的惡魔女人,她的頭發不是頭發,而是一條條黑蛇。她在圓型教室裏接貝利爾的時候沖他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蛇牙。不過她長得並不可怕,還相當的……漂亮?
  教室裏亂哄哄的,貝利爾剛一坐下來,就聽到身後有同學在說:“我們賺死了,這個導師是薩麥爾殿下和莉莉絲殿下的小女兒!她資質好得不得了,以前是戰士,才幾年就又當上了四星巫師。”
  另一個男同學說:“啊,天使跟惡魔的混血?極品啊。”
  經他們一說,我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紅色高跟鞋,紅指甲,黑色小皮裙,魚網襪。小美女的臉像老爸身材像老媽。她的頭微微一揚,眼下四顆星星就閃呀閃。
  女生那一邊就不一樣了。
  “你們聽說沒,前幾日的伊羅斯盛宴,她和瑪門殿下又搞上了。”
  “真的?好討厭~~~人家也喜歡瑪門殿下~~~”
  咚!
  紅色的高跟鞋往椅子腳一踢,那個女墮天使就這樣彈起來,又坐下去,屁股撞上板凳!的一響。潔妮一手叉著腰,一邊無限婀娜地微笑:“那天瑪門殿下不是一整個晚上都在瘋狂麼,我和他是舊識,習慣性地做愛,沒什麼,懂了?”
  潔妮踢著小高跟鞋啪嗒啪嗒到前面去,貝利爾一臉麻木地看著前方,估計是發現了,自己要能融入集體,蛤蟆都得長毛。

聖跡 第28章

--------------------------------------------------------------------------------
  乙太風暴+末日之判決+虛無之蝕=七星巫師=終極夢想
  亡靈六道殺+死神降臨=六星巫師=大夢想
  寒冰凍結波+爆雷天降咒=五星巫師=目標
  凍結術+天雷=一星巫師=近期的目標
  天天來上潔妮的課=接近目標的捷徑
  把問題全部告訴潔妮=捷徑中的捷徑
  
  潔妮用雷電術在空中寫出以上的內容,同學們一個個安靜地讀,看到最後一行,都忍不住笑了。
  “最上面那一行是你們最後要做的事。魔界最偉大的巫師,會從我們班上誕生。”潔妮讓那幾行字繼續在空中劈裏啪啦,自己繞著人群走,紅皮高跟鞋光滑得發亮,“再看最後一條。有問題一定要問我。如果你不懂,不要害怕,不要害羞,就在課堂上問出來。那不是你的錯,是我的。你們猜猜,如果你們不問問題,會怎樣?”
  潔妮笑得特妖孽,學生們面面相覷。
  “你們要是誰敢不問,我就抽死誰!”她面目猙獰地把每個人的臉都掃一遍,包括腦袋上的小黑蛇也跟著轉啊轉,弄得眾人都不禁抖了一抖,然後她忽然笑得特別諂媚,“當然那是不可能的。每問九十九個問題,我就給你們最終成績上多加一分。”
  “潔妮。”立刻就有男惡魔舉手,“你要是當我女朋友,我就不要分,一天問一千個問題!”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默。
  潔妮說:“如果你能當上五星巫師,那我就當你女朋友,不要你問問題。”
  哄堂大笑。
  那個男惡魔絲毫不害羞,撐著下巴裝天真:“我會考下來的,你真的很性感。”
  “謝謝,你也不差。”剛說完這一句,潔妮就從包裏拿出一本色情雜志,揮了揮,“大家可以不聽我的課,不過,這種東西不允許,因為會影響別人。”
  班上的男生又開始淫笑。
  汗,這個女人實在太強了。
  貝利爾倒跟著大家笑得開心。
  “好,現在我來給大家作一個大體介紹。現在在這個班裏的魔族,都是想學冰雷系魔法的。冰加雷是整個魔法界裏最強的組合,基本你們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輕松地幹掉和你們法力差不多的敵人。它的局限性就在於只能對付法力不算特別高的敵人,也就是神族。如果出現大天使,那是絕對不可能先凍了它再慢慢吟誦劈了它,所以,進我的班,你可以最先讓眼下長出三顆星。但是一旦你們拿到三星,就要單一往冰或雷方向發展,這個能明白嗎?”
  帝都巫師就是不同凡響,說拿三星簡單得就跟出恭似的。
  所有人一起點頭。
  其實走這條路線的巫師是最不精純的,也算是最簡單的,但是三星級對不上戰場的魔族來說已經足夠。
  貝利爾舉手。
  潔妮走過來,小聲說:“我知道,你是貝利爾。羅弗寇殿下專門給我說過。因為沒人學你所選的組合方式,所以帝都巫師還沒這種班,他叫我專門輔導你。平時你學魔法理論就行,其他的我底下教你,可以嗎?”
  沒想到一下來性格如此溫柔,別說貝利爾,連我都傻眼。
  貝利爾點點頭:“謝謝。”
  潔妮笑笑,退後幾步,把手攤開:“魔族的法力集中點與神族相反,是從指尖到手心。施展魔法的時候,努力讓力量控制在手心,這樣才能連帶周圍的能量一起聚集。現在我教你們一個最簡單的咒語,只是普通的暗系,你們都可以試一試。”
  嘰裏呱啦一堆,古老的魔語,我完全聽不懂。
  灰色的光從指尖凝聚到手心,每個人的手心都冒出一團旋轉的六芒星,飛速旋轉兩圈,漸漸消失。
  貝利爾也試了,還試了很多次。不過效果似乎不大理想,因為只有灰光凝聚,就這樣了。
  潔妮一個個檢查,都滿意地點頭,在檢查貝利爾的時候,終於啞然了。
  “怎麼會這樣?慢著,我聽說過,有人就是放不出這個魔法,理由是……”潔妮頓了頓,歪著頭想了想,“到底是誰呢……”
  貝利爾沒有回話,只捏了捏自己五根指頭的指尖,彈了幾下。
  “一時半會兒記不住了,等我去查一查,再想辦法給你解決吧。”潔妮拍拍貝利爾,繼而對大家大聲說,“先休息二十分,一會再繼續。”
  人群一下炸開了鍋,潔妮拎著小皮包出去了。
  貝利爾還坐在原位,緊緊握住拳頭,臉色有點發白。
  潔妮剛一走到門口,立刻就高聲歡呼道:“我的天,你居然來了,我真的很開心!”
  全班又瞬間安靜。
  潔妮回頭抱歉地笑笑:“對不起。”
  門口的人聲音帶著點磁性,聽得全班都回不過神:“你的耳環掉我家了。”然後一雙特別手伸出來,勾著一對大圈耳環。
  潔妮雙手接過耳環,狂撲過去,抱住他,一邊親嘴一邊說:“謝謝,你太好了……唔……愛死你了……唔唔……”
  汗,真是直率又熱情的女子。
  不過從貝利爾這裏看去,只看得到潔妮踮著腳,還有一雙特別秀氣的手摟著她的腰,知道是個個子高的。
  有幾個人偷偷跑口,看了一眼,都狂抽氣,跑回來拍著胸脯對其他人說。
  “什麼!瑪門殿下?!”女人尖叫的聲音。

聖跡 第29章

--------------------------------------------------------------------------------
  此音一出,所有人都沸騰了。貝利爾先是一愣,然後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趴上桌子,要死不活地半睜著眼。潔妮在那裏和瑪門竊竊私語,整個教室的人都在偷聽。直到潔妮進來,坐在貝利爾身邊:“貝利爾,起來了,瑪門殿下說要見你。”
  “但是我不想見他。”貝利爾隨口答。
  “為什麼?”潔妮問。
  “因為我不喜歡他。”隔了很久才有答案。
  “為什麼不喜歡?”瑪門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貝利爾趴著。
  貝利爾還是趴著。
  貝利爾一直趴著。
  貝利爾換了個姿勢趴。
  瑪門說:“因為那天我說的話,是麼。”
  貝利爾不痛不癢:“隨便,臭屁,自以為是,濫交,以上特點有一項我都不喜歡,更別說都有。”
  瑪門笑:“是因為我看到不該看的事了吧。”
  顯然貝利爾被戳中痛處,猛地彈起來,正對上面前一張邪笑的臉:“瑪門殿下,你到底有什麼事?”
  瑪門說:“你把剛才潔妮教你的魔法再使一遍。”
  貝利爾乖乖照作,灰光依然只是閃了一下就消失。
  瑪門驚愕地看著他,再看看潔妮。
  潔妮說:“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瑪門小聲說:“貝利爾,你跟我出來一下。”
  “有事在這說,我不想動,殿下。”貝利爾繼續趴在桌上。
  “是不是想我抬你出去?”
  “是的,殿下。”估計瑪門剛才的話把貝利爾搞尷尬了,弄得貝利爾自暴自棄。不過瑪門確實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瑪門真的開始動手抱貝利爾,弄得他慌忙跳下來,臉色特難看。
  然後貝利爾終於乖乖出去。
  走到城堡的天台上,剛好可以看到微露晨曦的羅德歐加。
  “貝利爾,你老實回答我,你的父母是誰?”瑪門側過臉看他。朝霧中,窄而挺的鼻梁顯得特別漂亮。
  貝利爾說:“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瑪門說:“你知不知道還有誰會在施展那個魔法時,出現你這種情況?”
  貝利爾伸個懶腰,搖搖頭。
  “我老爸。”
  貝利爾的懶腰伸到一半:“原來路西法陛下的初級魔法也不行啊,看來不是我的問題了。”
  瑪門說:“不是不行。這個魔法是測試你的法力的。六芒星在你手上旋轉得越快,就表示法力越大。現在知道為什麼閃一下就消失了?”
  貝利爾喃喃道:“因為……速度太快?”
  “是,完全沒有法力的人,根本不會出現閃光,法力太低的,六芒星旋轉的速度就是最慢的。閃一下就消失,那只能說明是六芒星轉太快,根本無法用肉眼看到。”
  貝利爾的臉色越來越白,最後居然說話都有點發抖:“不,不會吧?”
  瑪門點點頭:“你怎麼了?”
  貝利爾臉上漸漸露出蓋不住的笑:“也就是說,我和路西法陛下的速度一樣快……我,我有很高的法力?”
  瑪門看了他半天,忍不住笑道:“這個還不能確定,你先在這裏學一段時間,我會再來看你。如果到時真如現在預測的這樣,你應該很快就能拿下五星甚至六星。”
  貝利爾握緊雙拳:“太好了!”
  瑪門歪著頭看他:“你就算拿了七星,我還是不會當你情人,你就別想了。”
  貝利爾嘴角再次抽搐,我也跟著抽。他深呼吸,又呼吸,再呼吸,最後一副無限淒涼的模樣:“可是我真的很想當瑪門殿下的情人,瑪門殿下不要不給我希望啊。”
  瑪門斜飛的眼朝他一瞥:“這樣,你要是跟我睡一個晚上,我會考慮給你希望。”
  貝利爾兩只小爪子在空中揮了揮:“不要不要嘛,一個晚上好少少,我要多多的晚上。”
  瑪門一幅大老爺們調戲花姑娘的模樣,甚至還捏住貝利爾的小下巴,晃了晃:“沒想到你的內心和你純潔的外表截然相反,讓人忍不住想占有啊。”
  汗,這兩個在做什麼?比誰更讓人想吐嗎?
  貝利爾一爪撈過瑪門的手,在臉上蹭了蹭:“討厭討厭討厭,你好壞好壞好壞呀,壞死啦。”
  瑪門終於受不住,飛速把手抽回來,一臉僵硬:“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
  貝利爾也面無表情:“對付惡心的人,只有用更惡心的辦法。”然後頭也不回地跑了。瑪門抓住他的翅膀:“喂,你說誰惡心?”
  貝利爾大驚,像被燙傷一樣,抽回自己的翅膀,轉過身,正對著他倒退幾步,然後飛速跑掉。
  瑪門愣住。我無語。
  唉,貝利爾想起初夜了吧。
  可能對他來說是美好的回憶,但是要發生在我身上,我可能連回想都不願意。
  說到底,是桑楊沙先追求貝利爾,追求的過程中,一直在說貝利爾的單翼很有個性。追到手,兩人做愛,那天也是桑楊沙唯一一次認真對待他們的性愛。雖然前戲做得很完美,但是貝利爾因為太過緊張而無絲毫快感。也因為是第一次,難免會有感到羞澀的時候,無法像老手那樣很性感地擺POSE。桑楊沙的變心,大概就是從貝利爾的不自信開始。桑楊沙那天說了一句話,不經意的,但是貝利爾因此難過了很久。
  他說,貝利爾,你的翅膀其實也不像開始看來這麼好看,乍眼看去,倒有點像一塊多出的贅物。要不,我幫你找人弄掉它算了。
聖跡 第30章

--------------------------------------------------------------------------------
  忙了一整天,貝利爾的收獲似乎不錯,尤其是潔妮教的測試魔法,他反複用了幾十次,每次都專心地盯著手心看,但仍然看不出個所以然。只是一整天下來,他一直都捏著自己的右手手指,臉還抽搐了好幾次。莫非這孩子對魔法過敏?
  直到放學以後,帝都巫師的第一輪大炮炸來──房租。
  他專門跑到樓下去問瑪格麗特,瑪格麗特依然架著副圓眼鏡,特別不耐煩地掃他一眼:“住宿不交錢?真好奇你過去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裏。”
  原來路西法只負責學費。
  “我需要交多少?”
  “下個月前,交齊兩萬安拉,一次性。”
  天崩地裂。
  把貝利爾拿去賣了都沒這麼多錢。
  
  這都是當時的疏忽,入學時合同已經簽好,他並未花太多時間閱讀。想要反悔,得交百分之二十五的違約金,依然不夠。但是他私自換了學校,他不會再去找路西法。
  貝利爾惆悵了。
  他在房內踱步,拉開窗簾,可以看到美麗的月光灑在羅德歐加。
  畢竟這只是個頭兒,我想他有些退卻。
  不過下一刻,他連退卻的時間都無。
  因為他回頭的時候,看到自己右手手指,然後他張皇地坐在地上。
  斑白的月,斑白的骨節。
  他右手五根指頭尖兒,都變成了骨頭。指甲壞了一半,遷次地貼在骨頭上,沒有血,只有無數根細細的血管爬出來,參差不齊,深紅帶點黑,毛毛蟲一樣扭動,非常的醜陋。
  貝利爾靠在床沿,甚至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急促地呼吸,劇烈得像是要把肺都撐滿,震裂。
  想換了任何人都無法承受。
  
  從這一刻起,貝利爾開始戴手套。帝都巫師的東西貴到驚人。買了手套,他再沒有錢,於是次日趕去羅德歐加,找人搭了便船,趕到史米爾城,找到他從小長大就一直住的亞娜號,還有他那老爸似的瓊斯船長,並給瓊斯大致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你很幸運,可惜你如果想回船上工作,再賣力我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給你那麼大筆錢。”這是瓊斯的回答。
  
  像貝利爾這樣的人,想找高薪工作,只有去夜間工作的地方。在一個名為死神酒吧裏打黑工,絕對是超高薪收入。只是那裏不包吃包住,還必須從晚上十點工作到第二天早上七點。雖然這是大部分魔族的作息時間都很混亂,但學生絕對是早起早睡型。不過,到底貝利爾還是強硬,每天工作完不睡覺直接上課的工作,他接了。
  懶豬趕走一頭算一頭,有人歡喜有人憂,奴隸船上有人拉炮數朵。
  走之前穆林特地跑來說:“別去酒吧,那裏同性戀的性變態很多,萬一被人騷擾,哭都來不及。”
  “等我出人頭地了,一定第一個來接你。”貝利爾的山盟海誓。
  
  這孩子就這麼義無返顧地去了死神酒吧,很容易就過了免試。老板看去不像是壞人,衣冠楚楚的倒比瓊斯和善得多。
  貝利爾當天就開始工作。
  那裏說是酒吧,其實就是個色情交易場所。包房一間間,浪叫一片片,他全都當沒聽見。氣定神閑地繞過跳鋼杆舞,板凳舞,脫衣舞的女人或男人,給人端茶送水。要真有同性戀往他身上摸來摸去,他就回頭一笑,還順便拿點小費。
  第一天工作下來,貝利爾就賺了近一百拉。
  他這輩子從來沒在一天內賺過這麼多錢,興奮是在所難免,回去在床上蹦達了好久。但是冷靜下來一想,連我都替他心焦。這樣下去,一個月後,十分之一都不成。
  
  日子在過,魔法在學,工在打,手在不斷往下爛。
  貝利爾每次脫下手套,都會很快轉移視線,重新將它戴上。他深知是魔法的問題,卻不敢告訴任何人,更別說路西法。疼痛讓他不斷顫抖,一點一點被腐蝕的身體讓人駭懼。有好幾次,他甚至想揮刀把手砍掉。又有好幾次,他害怕得痛哭出來。
  開始,我急得想掐死他。這種事他居然不想辦法解決,還一個人藏著。
  可是後來總算能明白那種心理。
  自己開始變成骷髏,萬一別人沒見過這種狀況,把他擺出去當展覽品,或是建議切掉手,就像桑楊沙那樣,不知道他該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過上正常生活的孩子,總希望能獲得平凡的幸福。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貝利爾的魔法進步實在是突飛猛進。潔妮大歎自己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強的學生。貝利爾並不想因為手的事停止學習魔法,他想要飛黃騰達的欲望超過任何人。
  
  在酒吧老板的建議下,錢的問題終於有了希望的出口。
  燈紅酒綠的環境,當老板看到貝利爾在當晚,給人騷擾第N次以後,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貝利爾,要不要考慮當公關?”
  我的天。他在說什麼?怎麼可能!
  貝利爾把盤子放在台子上,隨口道:“我不想賣屁股。”
  老板笑:“性行業不一定就要賣屁股啊,用手和嘴巴都可以的。受歡迎的話,一個月可以拿下六七萬安拉。”
  我的天,要我的寶貝貝利爾給人做headjob?你為什麼還不死啊!!
  貝利爾握緊雙拳,鼻釘在迷醉的光下閃爍:“我再強調一次,我不給人上。”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你答應我這條,我就答應你。”
  天,這個老板是賤人。
  別攔我,我要閹了他!

TOP

聖跡 第31章

--------------------------------------------------------------------------------
  沒幾個票子,沒人會去死神酒吧消費。那裏的人收小票絕對不像餐館那樣,刻意留個小盤子給你,讓你不得不給。他們還要絕一點。女的通常是大乳戴小Bra,用傲挺的胸部對著你,讓你塞錢進去。硬幣裝不下,還只能放有彈性的大鈔票。男的是大cock穿小三角,蹲下來,讓你塞錢進他那脆弱得搖搖欲墜的內褲帶裏。
  你不能不承認,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只要是魔族,走路都會讓人聞到那股名叫性的味道。
  每次一看到那些男人穿個小褲褲慢慢走,SHOW身材,SHOW肌肉,我都會忍不住聯想路西法跟他們一樣時的景象,然後我可以想像自己的鼻血滿世界的飆。
  
  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時間去看美男美女SHOW?
  因為貝利爾在搞特訓。
  特訓什麼?
  貝利爾當公關的第一天就遲到了。原因是他在酒吧門口站了半個小時。
  酒吧老板專門給他挑了個能看的男惡魔,讓他去服務。
  貝利爾給他們房間很昏暗,為的是照顧新人的顏面。
  貝利爾站在牆腳,看著那個惡魔,一張小臉特別凝重。
  所幸不是在天界,就算是男公關,人權也很重要。那個男惡魔皮膚是淡紫色,態度蠻和藹,沖他笑了笑,招招手:“這只是工作,不必想太多。”
  貝利爾慢慢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脫掉他的褲子,剛想替他手X,他就說:“直接練口交吧,手的人人都會,而且一般客人都不會想要這個。”
  貝利爾哦了一聲,拉開褲鏈,看著他的私處,遲遲不動。
  男惡魔笑道:“我無病,來之前有洗澡。我們接客之前都要檢查身體的,你不用擔心。准備好了就開始,不用急。”
  貝利爾用戴手套的手握住男惡魔的分身,一動不動盯著那裏看。
  氣氛詭異,我幾乎快看不下去。
  男惡魔輕輕撫摸他的背,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不要害怕。”
  貝利爾閉上眼,終是埋下頭,含住。
  
  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死了。
  我死了。
  我飛我飛我飛,我去殺了路西法!你兒子在外面給人搞HEADJOB,你在做什麼!讓他讀這麼貴的學校不交房租,還不如就讓他在奴隸船啊啊啊啊………………
  
  罪惡的夜晚,處處都是色情。
  包括魔王陛下的寢宮。
  燭芯晃悠,照著路西法潔白無暇的肌理。他正伏在桌旁看文書,一只手指扣住,撐在下巴上,不時抬頭看看米迦勒。
  有人輕扣房門。
  “進來。”路西法輕輕翻頁,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大天使長。
  拉哈伯依然一身紅裙,身材相當豐腴。鵝蛋臉上兩彎細細的眉,芭比似的長發垂在胸前。蕾絲的黑邊繞著衣領,彎彎地在乳溝正中央,纏著一朵軟花兒。燈光下看去,圓潤的胸形相當誘人。
  她手腕上搭著一件衣服,米迦勒的。
  聽見那半晌沒人說話,路西法抬頭:“我替他換吧。辛苦你了。替我把衣服放在床上可以麼。”
  拉哈伯點頭。
  路西法繼續看文書。
  大約過了三四分鍾,他站起來,將外套挂在椅背上,白襯衫勾勒出的身材讓我又一次噴了。
  他走到床旁,見拉哈伯還在那裏,拾起衣服:“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拉哈伯的妝化得那叫無懈可擊,眼影是紫色,嘴唇就像豐滿的櫻果,整個人就像熟透的水蜜桃,待男人采摘。就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看,恐怕任一個男人都堅持不過十秒。
  而她此時正盯著路西法。
  這個死女人,又不是參加宴會,打扮得跟棵聖誕樹似的做什麼?想勾引路西法?
  路西法渾然不知,抖了抖衣服,開始替米迦勒脫衣服。
  脫到一半,忽然覺得情況不對,回頭看著拉哈伯。
  瞧那領口,瞧那領口~~~
  路西法的領口~~~
  你這個淫蕩的惡男,襯衫領口開這麼大做什麼?那個女人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
  “今天心情不好麼,一直不說話。”路西法身為charming男人的敏感嗅覺估計被激活,避免跟她直視,把米迦勒的衣服整理整理好,打算遠離床這個敏感的地方。
  但是他剛站起來,就驚得睜大了眼。
  拉哈伯脫了自己的衣服。
  沒錯,脫了。
  在他面前脫了。
  所以,我們現在可以看到的,就是黃色網站上經常出現的內容。不過這位大美女比那些AV裏的要美麗得多。
  所以,身為男人的路西法,估計也快爆發了。
  路西法站直身子,看著她的臉。
  “今天是我的生日。”拉哈伯幽幽地說道,“我在你身邊待了幾千年,沒有別的奢求,只希望陛下能送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路西法啞然,估計一時不知如何應付。
  “陛下,我一直喜歡你。”拉哈伯靠近,雙唇貼上路西法的唇,“疼我一夜,好不好?”
  路西法被拉哈伯推到床上,被褥間一陣動蕩。
  米迦勒的紅發,以及絲絹衣角飄起來,又軟軟地落下去。
  傳說路西法床上功夫了得,倒一直無緣過目,今此是個好機會。
  不過,怎麼覺得有點不爽呢。
  
  “把我想成米迦勒殿下也好,我真的很想得到你的寵愛。”美女淚光瑩瑩,楚楚可憐,已經開始解路西法的襯衫扣。
  路西法按住她的手。
  我不爽了,想打她。
  “陛下,和我睡一夜,沒什麼損失的。我可以盡自己最大努力服侍你。”美女不安地在路西法身上蹭來蹭去,明顯饑渴了。
  路西法,踹了她,踹了她!把她踹下去!怒!
  路西法到底是個普通男人,老婆死了這麼久,沒給憋死已是洪福。
  他肯定會答應她的。
  鬱悶,太鬱悶了。
  
  路西法扶住她的雙肩,令她坐起來:“我知道你的心情,這是我的榮幸,謝謝。”
  唉,小肚雞腸老男人對待非老婆的女人就是很溫柔,老戲碼又來了。
  拉哈伯眼眶濕了。
  “拉哈伯,你長得很漂亮,何必找一個有家的?”路西法把她那件低胸裙往上提了提,笑道,“不要哭。來,把衣服穿好。”
  我受不了了。
  拉哈伯靠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路西法拍拍她的背,剛想再開口,拉哈伯就推開他,逃命似的沖出去。
  
  路西法脫下唯一的襯衫,塞在床頭,上床靠在米迦勒身邊,裸著上半身,抱住米迦勒的頭:“寶貝,吃醋了吧?”
  不是吃醋,是要砍死你。給我把你抱過女人的髒手拿開!
  這個,是我代米迦勒回答的。
聖跡 第32章

--------------------------------------------------------------------------------
  看到路西法在那裏跟米迦勒親親我我半天,我才想起來自己來這裏是為滅了他。
  但是,我能滅麼我?
  晃晃蕩蕩幾個小時,居然不知道該往哪去。貝利爾那裏我實在看不下去,這孩子怎麼就不知道想點別的辦法嗎?如果讓路西法知道,他肯定會自責到死。
  
  幾天過後,瑪門到學校裏去看貝利爾。
  帝都巫師絕對是一個培養人陰暗性格的地方。
  整個學校常年處於黑暗中,連練習魔法的地方都是黑黔黔的。據說是接近黑暗越多,巫師就越容易制造出強大的黑魔法。貝利爾現在還只是普通的魔法師,但是打扮與氣質已經與巫師無異。
  下午兩點,短暫到可憐的白日已經結束。
  無星的夜空上,一輪清晰可見斑紋的月。
  草坪是黑色,修得很整齊。
  花朵兒是紫色,還會發光。
  兩旁是樹林,左邊裏面是放學出來約會的情侶,右邊裏面是練習魔法的乖寶寶。
  草坪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雕塑,四不像的怪物。放怪物的台子邊緣坐了一圈人,各自用手或者手杖玩著小魔法。台子四周上是浮雕,一個圓臉的骷髏頭,相當滑稽。
  空中有漂浮的小圓燈,紫紅色,照得整個叢林都呈紫紅。
  
  貝利爾正在學初級腐蝕術,召喚蒼蠅的數量只有幾只,奔來的速度還特別慢,所幸攻擊強度跟法力成正比,所以當瑪門看到貝利爾使腐蝕術的時候,相當驚訝。
  因為路西法底子好,自墮天起,直接練高等黑魔法,他身邊那幾個強悍的六翼天使也都跟他一樣,沒學過初級魔法。但用幾只蒼蠅殺出幾千只蒼蠅的效果,史無前例。
  地上偶爾會有跳動的蘑菇,瑪門走過來時還得提防不能踩著它們。
  “果然我沒看錯。”瑪門在貝利爾身後小聲說,盡管低調,還是引來眼球一堆堆。
  貝利爾看他一眼:“瑪門殿下。”
  “你們很快就要開始實戰,對你來說,可能會比較困難。”
  貝利爾哦了一聲,轉過身去繼續念咒。
  “害怕了?”瑪門往前一靠,勾著頭看他,“想辦法申請獎學金,別依賴別人,知道吧。”
  “我自己能賺錢,欠別人的,我會還。”
  “在奴隸船上賺來的錢?別逗人開心了。辭了那個工作,當上星級巫師,豈不比那個更好?”
  “沒有資本,如何賭博。”
  
  貝利爾趕走所有的蒼蠅,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小錦衣玉食的殿下永遠不會明白。”
  瑪門在他身邊坐下,輕笑一下,搶了他的法杖,仔細端詳:“連這個也買便宜貨?”
  “殿下的便宜與我的便宜差異很大。”
  “要不這樣,你如果能一次性拿下一顆星,我就送你個十萬安拉的。”
  鐵公雞下蛋了。
  “不必。手杖還我。”貝利爾最近心情不好,言簡意賅。
  “我可不是為了你,”瑪門把手杖放在身後,“我是為了魔界的軍隊。你資質這麼好,不上戰場,是皇家的損失。”
  “那等我能力提到那一步,你再來找我。把手杖還我。”貝利爾伸手去搶。
  瑪門壞壞一笑,把杖子換到左手上。
  貝利爾又伸手去抓。
  瑪門再換到右手。
  貝利爾按住他的左手,去抓他的右手。
  瑪門反手把他兩只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前,右手還是舉得老高:“和騎士動粗,你覺得合適嗎?”
  貝利爾無視他,抽出自己的手,繼續搶。
  瑪門一個猝不及防,差點被他推翻,慌忙站起來。
  貝利爾跟著站起來,還是拼老命的搶,帽簷落在肩上,露出一頭漂亮的黑發。
  瑪門還玩上癮了,把手杖舉得高高的,笑道:“拿不到,拿不到,就是拿不到。”
  唉,瑪門,你都多大了,還欺負小孩。
  貝利爾個子不夠,慌了手腳,單支翅膀又開始亂撲。但是飛不起來。
  瑪門微微一愣,手慢慢放下來,握住他的手腕:“你才剛開始練魔法,就開始戴手套了?”
  貝利爾觸電似的一抽手,飛速搶過手杖,塞到衣服裏,轉身就走。
  
  瑪門擋到他面前:“貝利爾,我有點事想問你。”
  “你問。”
  即便是在紫紅光下,貝利爾的臉色依然森白。若不是因為雪潤般的皮膚,瞧那顏色,我准會當他是個邪惡法師。
  貝利爾真的很像米迦勒,但又不像。
  米迦勒的像見過不少,沒有哪一張不是傲然站立,頂天立地的。
  貝利爾全然不同。
  
  瑪門靈動的眼睛一彎:“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貝利爾的驚愕之色毫不保留地綻露在眼中。
  “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墮天使。”瑪門黑亮的卷發下,一張小瓜子臉兒笑得像個孩子,“有沒有人這麼說?有沒有?”
  貝利爾恍然地搖頭。
  “沒有?”瑪門眉頭一蹙,“難道是我欣賞水平有問題?還是因為你太小了?是了,肯定是因為你太幼齒了。乳臭未幹的小毛團。”說完伸出一只手,使力揉貝利爾的腦袋。
  貝利爾小獅子一樣吼了一聲,刨開他的手。
  “你有沒有性經驗?”瑪門不以為然,窮追到底。
  貝利爾沒說話。
  “果然沒有,這麼大了還沒性經驗,難道你……”兩只眼睛往貝利爾的下面看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的性經驗是我自己的事。”
  “很明顯你沒有很好的性生活。”瑪門遺憾地說。
  “有!我有!我有很好的性生活!”青春期的叛逆心理終於被激發,貝利爾無法忍耐,在眾目睽睽之下吼出這一句話。

聖跡 第33章

--------------------------------------------------------------------------------
  貝利爾和某些人很像,走哪都容易成為焦點。這一叫,非但八卦滿天飛,還引來了瑪門的女人之一,他的導師。
  鮮紅蔻丹玉手一挑,刮在瑪門尖尖的下巴上,指甲在上面刮了幾下,塗了同色口紅的唇就靠近他的耳朵,消魂蝕骨:“混蛋,消失了好久。”
  “最近比較忙。”他也開始言簡意賅。
  “忙著跟女人在一起?”
  葵花籽型的指甲尖尖長長,在他臉上描繪,分明是想撕碎了這張精致的臉。
  只是妒火壓不下,愛火滅不掉。
  魔王一家子都是妖孽。
  一個被人爭來奪去最後翹掉,一個讓人看得到吃不到,一個沾花惹草偏偏你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瑪門變聰明了,強吻上去,堵住她的話。
  對付吃醋的別扭生物,刺激而又浪漫的方法最好。
  不屈在纏綿中化解,她軟在他懷裏。
  
  小鳥依人的女人和英俊高挑的男人擁吻,到哪都是視覺沖擊。
  但是貝利爾的性取向決定了興趣。他覺得無聊。
  他剛離去一步,手腕就被瑪門抓住。
  接吻不認真的男人,絕對不是好男人。這是某個怨婦所說。
  貝利爾的眼神中明顯寫著幾字“我瞧不起你”。
  待瑪門和潔妮搞定,貝利爾已一臉疲憊加不耐煩。
  潔妮少有表現得害羞,輕輕用粉拳敲打瑪門的胸:“小孩子的好奇心攔不住。最近我的學生居然想組成小隊去探索第九獄。”
  “那他們必定空手而歸。”
  “何止空手而歸?不是說了第九獄有個位置很危險麼,所羅河遊到那裏就斷裂了,有的船在那裏莫名失蹤。這群孩子要真去,萬一遇上什麼事……”
  “那你要好好勸導他們。”簡潔了當,不感興趣的預示。
  
  貝利爾再次覺得無聊,拉了個死人臉看瑪門拽著他的手。
  “對了,我爸叫我來找貝利爾,有點事要交代,我先走了。”瑪門總算想起他。
  “我最近在學做飯,我爸和我媽都說好吃,有空來嘗嘗。”一點垂死掙紮的挽留。
  “嗯,那改天去你家做客。拜。”臨走前不忘香吻一個。
  
  瑪門拉著貝利爾轉身,長長籲了一口氣。
  貝利爾的臉已經由石膏變成鋼筋,繼續發射著“我鄙視你”的炮彈。
  “你宿舍在哪裏?”
  “學校裏。”
  “具體一點,我送你回去。”
  “殿下,請認准我的性別。”
  “嘿嘿,你不彎?”
  “彎。但你不彎。”
  “直的也可以彎,彎的就不容易直。”
  “這與你與我沒有關系。”
  “當然有。”
  “殿下時間真多,但我很忙,可否放手,讓我回去?”
  “你不高興我和她在一起?”
  “我可以回去了嗎?”
  “我和她什麼都沒有的,不要那樣看著我嘛。”無賴的把戲又開始了。
  “紳士從來不傷害愛他的女人。”
  “要怪就要怪阿撒茲勒,他前次在晚宴上說我該結婚了,然後我爸也說我該定下來,兩人很無聊地商討給我找老婆的事。然後原本從不幹涉我個人生活的女人都瘋了。我爸從來不那麼閑的,看來是到了更年期。”
  “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也是不負責的事。”
  “潔妮剛開始並不愛我。”
  “可是你令她愛上你了。”
  “我只會找那種叫我不要和她們有多進展的女人。”
  “那是她們欲擒故縱。”
  “我真聰明,連哪個女人欲擒故縱都看得出來。”
  “你完全可以在看出來以後快刀斬亂麻。”
  “我現在就在斬。”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到了宿舍門口。貝利爾回頭最後敲下一記:“你可以走了。”
  一樓的瑪格麗特探出頭來看他們。
  月落,寒夜,烏鴉在城堡上空盤繞,流離失所。
  瑪門靠近貝利爾,貝利爾故作平靜地站定。
  尖尖的耳上,七顆星妖嬈地閃爍,他的笑容豔如海棠,讓人想起千年的九尾。
  貝利爾有些動搖。
  瑪門把他輕推到牆壁上,動作很慢,毫不強勢,卻有吞人下肚的架勢。
  狐狸精勾引人了。
  手指又一次扣住貝利爾的後頸,指尖是冰晶。
  “知道為什麼她們開始都能把握得住自己,到最後都開始著急了麼。”
  這兩人的距離能再近一點麼?我倒。
  “我沒興趣知道。”貝利爾維持一貫的強硬作風。
  “‘我沒興趣’是很多女人開始最愛說的話。”瑪門輕笑,“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們只要一見到我,就會想起我們纏綿時的美好。”
  “靠身體綁女人,你真可悲。”
  “我本來就希望她們只愛我的身體,可她們總把性和愛弄混。貝利爾,你是男孩子,能分清這二者的區別吧?”
  “能。”
  “那和我試試?”
  “我沒體力。”
  “你不需要付出體力,享受就好。”
  “沒時間享受。”
  瑪門有些鬱悶,但他不放棄。
  “原來你是怕跟她們一樣。”
  “是的。所以請你不要擋我的道。”貝利爾極聰明,激將法不會中第二次。
  他確實沒有多少時間了,回去再溫書以後,他只有三四個小時可以睡。他推開瑪門,徑直往裏面走。
  瑪門是個知道變通的人,情急之下,撲的一聲,爆炸,Q版小瑪門閃亮登場。
  然後他飛撲過去,兩只小短手和兩只小短腿兒纏在貝利爾身上,小花瓣似的骨翼貼上去。
  “貝利爾,不要拋棄我,不要拋棄我。”
  嫩嫩細細的聲音聽得我神經顫抖。
  一邊上蹭下蹭,一邊露出和他目前造型極不配的淫笑。
  小瑪門眼角微微挑起,眼睛卻圓溜溜的,臉肉嘟嘟的,皮膚粉嫩嫩的。
  我真有撲過去蹂躪他的沖動……
  
  貝利爾終於破功,瑪門踩中他的死穴。
  就在這個時候,奇跡發生了。
  看著那張可愛的小臉,貝利爾的臉徒然變色。他拎著小瑪門的領子,提起來,在手中旋轉兩圈。
  扔了出去。
  
  “我最討厭小孩!!!”貝利爾激動過頭,面目猙獰地狂吼。
  
  還好瑪門是騎士,反應敏捷,在空中飛旋幾圈,就展開翅膀,小身子在空中晃蕩晃蕩,終於穩住。
  貝利爾似乎連多看他一眼都嫌罪孽,推開門沖進宿舍。
  
  小瑪門在夜色中孤單地撲撲翅膀,眼睛眨了幾下。
  魔界小王子的魅力被否認了。
  貝利爾在樓上複習了幾個小時。
  小瑪門一直抱著小腿蹲在門口,鬱悶了幾個小時。
  
  從那天起,貝利爾身邊就多了一只黑貓,耳朵上還有一只白色蝶翼。

聖跡 第34章

--------------------------------------------------------------------------------
  潔妮弄來了一只岩漿怪。那東西生長在第六獄的火山下,以吞食細菌為生,喜歡攻擊任何接近它的生物。
  岩漿怪的長相相當惡心,徹底一灘紅色的爛泥堆在一處。
  盡管地上鋪了厚厚的防腐布,盡管它被鎖在籠子裏,熔岩還是從底部流出來,冒著濃煙。
  就這一只往教室裏一擺,氣溫飛飆起碼十度。
  而潔妮告訴大家,你們要滅了它。
  所有人都禁不住抽氣,但有很多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第一次的實踐,難免會有些興奮。
  黑貓在高高的穹頂邊沿上邁步,優雅得像個貴族千金。
  “大家准備好了嗎?”潔妮問。
  非常壯觀的點頭特景。
  潔妮用手指了指籠子。
  岩漿怪爬出來了。
  眾人一起倒退,全班都擠在牆邊,你推我我推你,連喘氣的空隙都沒有。
  反應快的人已經開始念咒,有幾道冰箭劈在它身上。
  這點法力還只是搔癢。
  聰明的人想起了潔妮的公式,使用凍結術,然後幾乎是同時,幾道藍光在地面上掠過,沖向岩漿怪,冰塊喀嚓一聲,在岩漿怪身上爆開。
  沒凍結成,倒成功激怒了它。
  它加快速度朝群眾沖去。
  潔妮往前邁一步,隨時准備秒了它。
  黑貓伸個懶腰,蟄伏著,懶洋洋地居高臨下。
  就在這時,兩道藍光沖去。一前一後,千鈞一發,前面那個搞定。
  岩漿怪變成藍色大冰塊,標准一浮雕。結果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還沒來得及用雷劈了它,後面那道光就再次前奔,將原有的冰塊炸開。
  冰塊一爆,硝煙直冒,教室內的溫度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岩漿怪受到這麼多次魔法襲擊,早已命在旦夕。也正因如此,它才像惡鬼獝狂一樣亂撞,口中噴出火焰。
  火焰一躥三尺高,怪物也會魔法。不過殺傷力不及讓它摸你一下。
  眾人都開始冒汗,然後又有人使用凍結術。
  而貝利爾從來不會為人。
  魔族生性嗜殺,在性命攸關下戰勝才是他們想要。
  
  深沈的黑暗降臨,化作破滅箭矢,在窒息中沖向怪物。
  魔法越實體化,能力就越高。
  黑箭貫穿了岩漿怪的身體。
  這是貝利爾剛學會的魔法,漆黑之箭。
  什麼叫秒殺?
  這就叫秒殺。
  貝利爾那彪悍的孩子,進步真的太驚人。
  
  眾人目光如炬。
  黑貓一階一階跳下來,在無人看到的情況下,輕巧溜達出門。
  貝利爾高舉法杖,神態閑適得就像太白金星。
  
  驚心動魄的課在貝利爾幾根箭下壽終正寢。
  學生們覺得無趣了,紛紛要求下課。
  顯然事情發展與潔妮所想相悖,她在茫然中倉促放大家離開。
  貝利爾性格孤僻,不愛拍老師馬屁,帶著沒有用上的課本,悠閑地走潔妮身邊走過。
  
  “貝利爾,你令我驚訝。”
  潔妮抓住他的胳膊,帶到她前面,我才發現貝利爾比她要高上很多。這孩子平時看去太弱,常常讓我忘了他是魔王和天國副君的孩子,理應高挑俊美。
  貝利爾笑著說聲謝謝,明顯的敷衍。
  “隔一段時間,我們就真的要去火山下練習了。擊敗岩漿怪只不過是最初的東西,地獄裏最恐怖的東西在第四獄和第九獄。那些古堡裏的生物,都是被撒旦們強制壓制下去的。而你的目標,是擊敗大天使。”
  這確實是貝利爾的目標,他一直想混入潘地曼尼南,參軍是條捷徑。只不過年少氣盛,逆反心態嚴重,直接飆出一句:“憑什麼我就要這樣?”
  顯然潔妮只是看去強悍。
  “因為你很有天賦,瑪門殿下對你的期望很高。”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透露出水一般的柔情,潔妮一瞬間化作女神阿佛洛狄忒。
  “到時候再說吧。”
  
  貝利爾前腳一邁出門,立即退了一步。
  月光灑滿的行廊上,黑貓在一個大惡魔身上輕蹭,惡魔嫵媚地靠在廊柱上,手中夾著煙杆。
  從這裏看去,瑪門就像隔了貝利爾幾十米遠。
  
  退只是條件反射,前進才是真理。
  貝利爾若無其事地走過去,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若無其事地走掉。
  “我的貝利爾,你會成功的。”
  “謝謝殿下贊譽,我也這麼想。”
  瑪門的臉被月照成銀白。他身後是帝都的夜景。潘地曼尼南、競技場、圖書館、歌劇院……最突兀的幾個建築盈盈在目。
  “人出名之後是沒有隱私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可能都會受人譴責,知道麼。”瑪門吸一口煙。
  “知道。”
  “包括你的過去。”
  “哦。”
  貝利爾不安已寫在臉上,不知他是在擔心未來,還是瑪門。
  “你在哪兒工作?”
  煙霧從唇中寥寥流出,緩緩上升。
  貝利爾蹙眉。
  “貝利爾,你在哪兒工作?”
  “死神酒吧。”
  “職業呢。”
  “我的工作是我的事。”
  “沒錯,這是你的事,我管不著。在死神酒吧出現的人都有幾個票子,但一定不會最富有。這樣的人是最靜不下來的。除非你打算一輩子在那裏當鴨,不然你在那所做的一切,一定會上報。”
  “哦。”
  “辭掉那個工作。”
  我一直以為瑪門知道他的工作以後,肯定會說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清高。
  他的反應讓我驚訝。
  “殿下,我還是那句話。像你這樣衣食無憂的貴公子,永遠不懂底層人民的尷尬。幾萬安拉對你來說,也就是瞬間揮霍的事,但對我的誘惑力太大。”
  貝利爾不卑不亢的樣子,看了讓人特鬱悶。
  “辭掉它。我給你六百萬。”
  “不可能。”
  貝利爾明顯動怒,瑪門同樣。
  “如果你實在想賣,那我給你錢,你賣給我。”
  踩到地雷了,絕對。
  果然,下一刻,瑪門迎來一個驚天動地的耳光。

聖跡 第35章

--------------------------------------------------------------------------------
  以前從來沒有發現,貝利爾是那種占了小便宜就跑的人。
  貝利爾力氣不大,但瑪門還是呆住。也就是趁著這個空子,貝利爾跑了,頭也不回。
  
  等瑪門反應過來該憤怒的時候,貝利爾已經沒了影兒。於是瑪門就把這種憤怒帶回家,見了他爸。
  路西法剛好從議會廳出來,後面跟的龐大貴族隊伍巍巍乎,何其壯觀。
  “爸,貝利爾是誰?”
  劈頭就是這一句,路西法反應倒也快:“一個貧窮的孩子。”
  “只是這樣?”
  “只是這樣。”
  “沒有別的?”
  “沒有。”
  “爸,貝利爾的法力很厲害。”
  “瑪門,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開始我也跟你想的一樣,但是後來我考察過,是我多慮。”
  不是個鳥。
  賤人路,撒謊不眨眼。
  瑪門眼中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
  “兒子,你不懦弱。”
  魔王陛下說話越來越有一種趨勢。只說半句,後半句讓你自己去猜,看似高深莫測,實際就是擺明了鄙視你。我是直腸子,和他肯定相處不來。
  “既然如此,那他的事與我無關。”
  “貝利爾年紀不小。”
  “我知道。”
  
  高深莫測的老爸走了,留下一道美麗的身影。其實不進路西法宮殿的人,真會覺得他是個很高深的人。
  我並不想看他太多,只是潛意識裏的行為,莫名其妙。
  其實路西法不難看透。行為讓人難受。
  
  搜索貝利爾,這孩子又跑去打工。這段時間他工作得特別勤。其實學生工作時間是有上限的,即便是當公關,也得受到政府部門保護,貝利爾多余的工作是沒有薪水的。多去那裏晃,為的就是那點小費。
  黑貓懶洋洋地在房簷上走著。
  白襯衫,黑夾克,無需點綴,貝利爾鶴立雞群。
  其實他早已出名。很多人都知道,死神酒吧有一個堅決不賣身的公關,只有一支翅膀,絕對絕色。
  貝利爾一天心神恍惚,興許是在考慮瑪門的話。
  來來回回走,小費就收了幾十安拉,直到老板來,告訴他,今天有貴客,要注意。
  貝利爾心不在焉地答應,沒隔多久就看到酒吧四道門都打開,有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來。
  蠱惑仔的架勢,野獸派的臉。
  貝利爾一驚,差點撞翻了桌。
  長得突破人類想像是一回事,認識那個人又是另一回事。
  來人是羅弗寇。
  
  貝利爾剛想拔腿狂奔,就被老板叫住,硬拖到羅弗寇面前。
  羅弗寇看他一眼,點點頭,晃晃頭再回來看一眼,眼由銅鈴變水盆。
  包房打開,黑貓在老板的諂笑聲中無聲落地,進入了房門。
  貝利爾硬著頭皮走進去,和羅弗寇面對面坐下。
  昏暗的燈光頂上,一漆黑,一雙綠眼。
  
  “沒想到我們學校的學生比比皆是,連死神酒吧都不例外。”羅弗寇坐姿慵懶,牛尾搭在沙發上。
  貝利爾尷尬地低下頭,不語。
  “據聞有個單翼天使容貌驚豔,特別來看,居然是你,貝利爾。”
  還是沈默。
  我汗,我都想替他尷尬。從事這個行業被長輩發現,說有多丟人就有多丟人。
  “聽說你不賣身。”
  “是。”
  “那你用手吧。”
  貝利爾驚訝地抬頭,我也驚。但是他的德性已經練出來,百折不撓,定了定神,就過去脫羅弗寇的褲子。
  唉,我不想看啊,往對面看。
  對面的牆上有個大圓鏡子,鏡中清晰地倒映出兩個SIZE相差過大的身影。
  唉,往上看。
  黑貓在房梁上不安地走動,綠眼熒熒發亮。
  手指與液體摩擦,喘息,沙發微晃……這些聲音難以入耳。偶爾瞥貝利爾一眼,他濃眉大眼,特別好看,甚至有些妖冶。只是面無表情。
  話說羅弗寇的那裏不是一般的粗,但是顏色和形狀就跟他臉一樣。
  貝利爾一直機械運動,我看得抽搐。
  終於野獸派爆發獸性,抓住貝利爾的手:“把褲子給我脫了。”
  黑貓動也不動,看著下面。
  “我不賣下面,殿下。”
  話音剛落,人就被羅弗寇推到沙發上,龐大粗壯的身軀壓下來,我第一反應是:這就是所謂的人獸。
  “殿下,我再說一次,我不賣屁股。”
  “都已經出來賣了,還裝什麼清高?給我脫了,老子給你錢,婊子!”羅弗寇失去理智,扯著他的褲子就開始脫。
  貝利爾自尊心受挫,非但不聽,還狠狠推開他。
  羅弗寇一個不防,被他推到牆上,重撞出聲。
  貝利爾站起來就往外面奔。
  “你給我回來!”
  無用,還往外面奔。
  “婊子,操,回來!”
  貝利爾拉開門。
  “你今天要邁出這個門,我就讓你邁出帝都巫師的門!”
  這話殺傷力夠強,貝利爾動作只停了一下,就重新關上門,退回來。
  黑貓來回踱步,焦躁到了極點。
  貝利爾剛一坐在沙發上,立即挨了個漏風巴掌。那聲音,絕對比他打瑪門響十倍。
  臉被重重打偏過去,幾乎立刻紅腫。
  他晃晃腦袋,坐直身子,還未來得及說話,又一巴掌甩來。
  這一次力道更凶猛。
  貝利爾的小身板兒本來就不經打,整個身子撞到茶幾上,掀翻高腳杯和酒瓶。
  白襯衫染上紅色,很狼狽。
  不行了,我要殺了羅弗寇。
  
  門外有人問道:“出什麼事了?”
  貝利爾在茶幾上伏了片刻,輕聲道:“沒事。”
  “貝利爾,摔壞東西的錢是算在你頭上的,知道麼。”
  “知道。”

TOP

聖跡 第36章

--------------------------------------------------------------------------------
  領子被拎起來,貝利爾又連續挨了十幾個耳光。這一回再避不開,每一下都打得又快又准,特紮實。
  貝利爾始終不動聲色,除了微微蹙眉,再無任何反應。
  羅弗寇打爽了,把貝利爾往沙發上一扔,一腳踩在他的頭上。牛尾滿天搖。
  貝利爾的皮膚像他爸,好得不像男人,這麼一踩,就跟熱豆腐被踩破一樣,看得人特鬧心。
  臉上有血絲,但血遲遲不滴下來,就像飽含在眼眶中的淚。
  “自己把褲子脫了,給我張開腿!”
  羅弗寇在他臉上用力旋了幾圈,拍拍屁股坐在一旁,以為自己散發著雄厚的王者之風。
  貝利爾站起來,嘴角一塊淤青。
  “貴族都是這樣的麼。”
  “什麼?”
  “當我沒說。”
  一杯葡萄酒潑到他的臉上,貝利爾猛地閉上眼。
  “輕視權勢?那是因為你得不到!給我滾過來!”
  酒水順著頭發落下,貝利爾嘗試睜開眼,似乎又被辣得無法動眼皮。袖子成了蠟染布,用來擦了擦眼,還站在原地不動。
  手腕被拽住,羅弗寇將貝利爾摔到沙發上,扯下他的衣褲。
  貝利爾的頭被按在沙發中,無法呼吸。
  房門在顫抖,牆壁在顫抖。
  羅弗寇也在激動地顫抖,粗蠻地拉開他的腿。
  牆壁在裂縫,整間房都在顫動。
  
  又是這種事!
  瑪門,你早被我看穿,那黑貓就是一監視器。你要現在不來,事後就不要來了,不要跟路西法那種偽君子一樣,總是放馬後炮!
  
  這時,山崩一般,地面搖晃,樓房坍塌。
  灰塵四起,酒瓶花瓶骨碌碌滾在地上,摔得粉碎。
  四周似乎有石頭迸裂,震耳欲聾。
  驚人的大鐮在混亂中揮下,羅弗寇的慘叫聲像極了殺豬。
  天花板直直垂落,鋪天蓋地向貝利爾壓去。
  黑貓在混亂中跳起來,不知去了哪裏。
  貝利爾猛地仰頭,頭頂一片漆黑。
  
  這一瞬,世界靜止。
  
  貝利爾眨眨眼,恍然地看著上空。
  那片漆黑,是一片翼。
  骨翼。
  這片骨翼的型號絕對是恐龍型,整個天花板就這樣被它輕輕抬住,就像小孩玩泥巴。
  一只巨爪勾住貝利爾的腹部,將他小心地托起來,往上一扔。
  貝利爾就這麼像球一樣的被扔出去,單翼在空中無助地舞了幾下,徒勞,直直落下去。
  然後,他撲到一個人的懷中。
  動作是相當難看的,像章魚。
  
  貝利爾抬頭,對上了瑪門的視線。
  瑪門是個好孩子,欣慰啊,摸摸胸脯。別學你老爸,事兒都完了他才來,說話再好聽也彌補不了別人心中的痛啊……呃,我在說什麼?
  環顧四周,竟像是在一個平樓的頂層,看得到酒吧附近的街道。
  
  “要是沒有我,今天你怎麼辦?”
  玫瑰花瓣緋紅似血點。
  瑪門難得嚴肅,看去卻有些古怪。
  怪在哪裏,我說不出來。
  貝利爾反應更怪。
  沒有嘴硬,沒有感謝,只是抽離抱住瑪門腰肢的手,飛速提起褲子。
  “我不願賣身,只是因為那樣很累。一次兩次無所謂。”一邊說著,一邊往四周看去,忽然驚道,“這是你的龍?”
  黑龍老實地伏在地面,緩緩擺動著翅膀,等待主人的命令。
  “你不在意?”
  “如果一遇到挫折就逃跑,那以後我還要不要過日子?工作中難免會有不順。”
  “真的一點都不?”
  瑪門硬掰起他的臉,撥開他額前的濕發。
  黑龍撲翅,身體疾速往上升。
  貝利爾一臉汙漬血絲,嘴角還有些開裂,實在不怎麼好看。
  “不在意。”紅紅的眼睛更紅了,小屁孩子又開始拼命忍耐,不掉淚。
  “我在意。”瑪門眼望著貝利爾,手拍拍龍背。
  汗,我知道哪裏古怪了。
  瑪門的眼神,瑪門的眼神~~~
  黑龍飛向魔界的星空,天地萬物在巨翼下旋轉。
  華麗的巴洛克建築化作金點。
  瑪門脫下長披風,披在貝利爾身上,把他緊緊裹在裏面,再戴上帽子。貝利爾估計這會兒得受寵若驚了。
  兩人的靴子輕輕搭在龍鱗上。
  “貝利爾。”
  我知道哪裏古怪了。
  瑪門的聲音,這聲音~~~
  “貝利爾,抬頭,看著我。”
  黑龍撲翅的聲音掩去了心跳聲。
  迎面而來的風灌滿黑色長袍。
  貝利爾抬頭。
  瑪門閉上眼,就這麼吻下去了。
  貝利爾驚恐地一顫,胸部劇烈起伏。我聽到他不小的抽氣聲。
  “殿,殿下,我……”唇間模糊不清的聲音,貝利爾的雙手困在他的胸前,輕輕推了幾下,就滑落下來。
  黑龍回頭看了看他們,看回正前方,再猛的一回頭。抽搐。
  下方是金星,上方是銀星,一粒一粒,一團一團,一片一片,如同桃源外飄落的大雪,灑滿天地兩岸。
  風聲如同亂石間的水流,琴兒一般,發出喁喁細言。
  銀漢的碎片,虛空的彼端。
  浮浮沈沈,星光在歆歎。
  兩人緊密貼合的唇,就像一朵昔日的桃花,於嵐霧中吐綻。
  
  黑龍因為失去了主人的指示,流離失所地在黑暗之城上空打轉,飛翔。
  
  我終於知道哪裏古怪了。
  瑪門。
  他。
  他。
  他。
  他是你的弟弟啊啊啊啊啊──────

聖跡 第37章

--------------------------------------------------------------------------------
  後來瑪門總算給下指示,讓安拉飛向貝利爾的學校。黑夜遊走著迷惑,淒風擦肩而過。貝利爾恍惚地看著前方,這才發現安拉的爪子也不閑著,緊握著瑪門的毀滅之鐮。
  “殿下很喜歡養動物嗎?我看到很多動物。”
  “我只養了一條龍。”
  “貓呢,那只黑貓。”
  瑪門笑笑,沒回話。
  貝利爾瞥一眼安拉,赫然發現它的耳朵上挂著一小瓣白蝴蝶結。
  “黑貓就是黑龍?”
  聰明的孩子,觀察力真好。
  但是,一個平時不愛主動說話的人突然說了那麼多的話,還一直問問題急求答案,是心虛還是尷尬?
  瑪門一直笑著,大概也察覺了。只是他不說。
  平時伶牙俐齒的小討厭鬼突然變這麼天真,他自己沒發現的時候是最好玩的。要是我,肯定也不說。
  “對,對了,羅弗寇怎麼樣了?”
  “割掉了。”
  貝利爾愣了一下。突然抓住他的衣服。
  “天,你這樣做是犯法!”
  “他如果去告我,他會被罰得更狠。”
  這時,安拉已經抵達貝利爾宿舍十三樓窗外,瑪門從它身上飛下,抱著貝利爾過去,直接從窗口進去。
  “你居然真的沒鎖窗門,小心被偷。”
  “不會的。”貝利爾匆忙拉開窗口,跳進去,“殿下晚安。”
  “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瑪門只是開玩笑,而貝利爾竟失常到飛速拉開窗子,“啊,抱歉,我忘了,請進。”
  既然主人都這麼說,瑪門自然濕手抓把面粉。
  瑪門朝安拉打了個響指,安拉身上亮過一道銀藍光,瞬間化作小黑貓,跳進房間。
  瑪門毫不客氣,往椅子上一坐。黑貓也輕踏腳步,依偎在瑪門腿下。
  
  “殿下要喝點什麼嗎?”
  貝利爾越發局促。我想他或許不是在為吻懊惱,而是因為那一吻中他的反應……非常的,純潔。
  “你這有什麼?”
  “呃,只有水和茶。”
  “我都不喜歡。”
  “很抱歉。”
  “那怎麼辦呢?”瑪門逮緊機會欺負他。破毛病從小到大就沒變過。
  “我……”
  “我能抽煙嗎?”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瑪門的指尖冒出紫焰,輕輕燃了竹枝形的煙杆。煙杆顏色奇異,原是黑色,在微暗的燈火下竟冒著藍光。
  貝利爾在房內踱步。
  桌上一個骷髏頭型的煙灰缸,瑪門食指尖在杆上敲了敲,煙灰簌簌落下。
  “你過來一下。”
  貝利爾哦了一聲,溜達過去。
  “你一個人住?”
  “啊,是。”
  “房租貴嗎?”
  “貴得要命。”
  “有沒有想和別人合住,然後各攤一半?”
  “在這裏住的都是有錢人,誰稀奇節約這點錢。”
  “我只是問你想不想。”
  “當然想。”
  “那我搬過來好了。”
  “真的?太好了。”貝利爾先喜後驚,“什麼?你?你過來?”
  “好,你答應了。歐裏,回放一次。”
  黑貓耳朵動了動,兩人的對話又重複一次:“那我搬過來好了。”“真的?太好了。”
  貝利爾急道:“你這叫斷章取義!”
  
  “嗯,今天不早了。” 瑪門輕輕一笑,手指夾著煙杆,輕輕捧住貝利爾的臉,“不留我下來住一晚麼。”
  貝利爾啞口無言。
  “貝利爾,你今晚真的很可愛,要是天天都這樣就好了。”
  貝利爾醍醐灌頂,後退一步,變臉快到天賦異廩。
  “我和殿下尚不熟稔,這事以後再說吧。我很困了,也請殿下早些回去休息。”
  瑪門大概也料到他會這樣反應,令黑貓到窗外等候,自己也隨即跟去。
  安拉剛展開翅膀,貝利爾就把瑪門送到窗前,不留後路。
  瑪門拍拍黑龍的背,又回頭看著貝利爾,戲謔道:“你啊,總有一天會把天下的人都得罪光,小心被人圍剿……” 說到這,他忽然停住。
  星光是跳躍的精靈,沈醉綿長的溫柔。
  瑪門失神了。一直看著貝利爾的臉。
  貝利爾在對上他視線的一瞬間,看向了別處。
  瑪門一語不發,翻身上了安拉的背,飛離了帝都巫師學院。
  
  這孩子怎麼了?突然抽筋。
  一時按捺不住好奇心,跟著瑪門跑。
  
  他直奔潘地曼尼南,卡德殿。
  地面浮現出萬物倒影,真真切切。瑪門在寂靜的回廊中奔跑,階梯寬闊,扶手之間距離極大,因此顯得極為空曠。
  燭火在樓道間瑩亮。
  有人出來攔截他,卻被他重重推開。
  眼前的人是王子,這樣的情況不知該不該阻撓。守衛們都不知所措。所以瑪門很快沖進路西法的寢宮。
  十來尺寬的大理石桌上擺著天界地圖,上面鋪了幾個長著骨翼的黑棋,和滿滿長著羽翼的白棋。路西法夾著黑棋,滿圖晃悠。
  瑪門進來,路西法倏然抬頭。
  “這麼晚,怎麼進來了?”
  瑪門沒說話,只一直看著床上的人。
  路西法反應迅速,立刻就放下手中的黑棋,往前走了兩步。
  “有事明天說,我要睡了。”
  “我要帶他走。”瑪門沖到床邊,把冰涼涼的屍體抱起來。
  “放開他!”路西法叱道。
  瑪門聲音竟異常平靜。“我要帶他走。”
  “我叫你放開他!”
  路西法難得動怒,竟做得比說得還快,一道閃雷劈過,還好魔法度把握得不錯,只讓瑪門麻了手。
  米迦勒垂直落下,疾風將他托在半空,然後慢慢躺回床面。
  路西法快步走過去,把米迦勒的衣衫理好。
  
  “爸,你沒有資格和他在一起。”瑪門蹙眉,“他給了你無數次機會,你每次都食言。你保護不好他,他一直為你心力交瘁,你卻什麼都不能給他。”
  路西法的眼神分外空洞。
  “那又如何?他只愛我。”
  “對。所以他死得這麼難看。”
  “瑪門,你不要逼我動手打你。”路西法把米迦勒橫抱起來。
  米迦勒的頸項無力,頭部無力垂下。
  紅發在空中飄搖,就像吟唱的落葉,找不到停息的天空。
  他坐回桌旁,讓米迦勒靠在自己的頸間,在他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繼續研究他的圖紙,若無其事。
  瑪門使力往上看,連眨眼都不敢。
  燭火在閃爍。
  黑白棋安靜地躺在圖紙上。
  
  總記得有那麼一個人,他脾氣很好,話很少。但是無論他說什麼,即便再溫柔,聽了都像在接聖旨。戰戰兢兢,生怕惹惱他。
  實際他永遠不會和我鬧脾氣。
  如果他實在憋了氣,會在睡覺的時候把一只手壓在我身上,我為了反擊,就會把整條腿都搭在他身上,最後你壓我我壓你,我沈不住氣先吼出來,他還表現得特無辜。吃了悶虧,不知如何對付,騎在他身上用頭去撞他,他抱住我的頭,兩個人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
  肩上殘留的斷發,他會替我撿下。
  即便在人很多的場合,我也會和他眉來眼去,人家看了都直吼惡心。
  他的心很細,會在我摔跤的時候挽住我的手,將我抱緊。
  他會變成小孩子來討好我,為我做飯弄得滿手是傷。
  他會在我生氣時遞小紙條來找我和好。
  他喜歡與我緊扣著十指,額頭相觸。
  總是記得有那麼一個人,他在傷心哭泣的時候,我會難受到連看都不敢再看下去。
  
  我記得他的笑,卻不記得他的臉。
  現在突然很想問問他,是否和以前一樣幸福。
  曾聽人說,回憶是一座橋,卻是通向寂寞的牢。
  很想告訴他,千萬千萬不要像路西法那樣,不然我會難受。

聖跡 第38章

--------------------------------------------------------------------------------
  貝利爾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他的整一只手已經爛掉。
  一到晚上,面對光芒,他就會看到粗細不均顏色不一的兩條手。他的感受我並不知道,但光看他的表情,我就會不忍再看下去。他每天晚上都要學變形魔法,以便在將來的晚上,偽裝成完好無損的樣子。但是那個魔法根本不實用。偽裝一分鍾,就會連續大量消耗一分鍾的法力。如果他想掩一整個晚上,第二天他絕對已經變成人幹。
  與此同時,潔妮拉課就像飆車,顧不得後面的如何,直接拖著頭兒狂沖,轉眼間一群孩子就被弄到萊姆火山下進行實戰演習。又要練習潔妮教的魔法,又要自學變形魔法,還要找一份新工作,他基本上不用睡覺。
  為什麼要這麼辛苦?
  還不是因為某個蠢小子搬到他的屋!
  
  蠢小子對他一直戴著手套很好奇,但不多問。
  他在練魔法的時候,瑪門就躺在他的床上,穿一條極長的褲子,翹著雪白的腳丫子,晃啊晃啊晃,晃得我都頭疼。
  貝利爾的忍耐力極好,只是揉揉太陽穴,背對著他繼續忙自己的。
  
  “親愛的,你已經忙了一個晚上。”瑪門撐著後腦勺,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看你平時懶懶散散,沒想到這麼愛鑽牛角尖。”
  貝利爾不理他,同樣的魔法連放了N個。
  “親愛的,別總練一個,要交換著來,不然大腦一疲勞,什麼都別想成。”
  床頭有個燭台,把瑪門的蓮花腮照得格外光亮。
  貝利爾回頭,一團黑彈朝瑪門彈來。
  瑪門驚呼,抽出枕頭擋著頭。
  “你怎麼忍心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魔法盲!”瑪門特委屈,從枕頭後面陰森森地伸出半張臉。
  貝利爾不理他,他心情特別不好。
  因為瑪門把所有房租都交了,他說自己要交一半,但是瑪門根本無視。他說一定要交,瑪門說那你當借高利貸,以後還我兩倍。貝利爾當時自尊心爆發,隨口就答應。結果下來仔細一想,這樣不等於免費讓瑪門搬了?
  重點是,瑪門搬了個類似彈簧床的小床來,擺在床旁當裝飾品。他要不趕瑪門下去,那厚臉皮就一定賴在他舒服的大床上。
  
  每天晚上他都這麼痛苦。學校裏的進展更讓他痛苦。
  在實踐中,大家的進步簡直就像火箭,就他一人少慢差費。他每一上實踐課,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同學們微妙的眼神。
  至於原因,還是他自己的錯,他非要去當什麼純巫師。逆流的結果早該預料到。
  靠獎學金過日子?
  唉。說什麼呢。
  
  實踐的比例越來越多。又是一個實戰日。
  潔妮挑的地點每次都不同,一次比一次靠近火山,一次比一次險峻艱辛。
  因為據說這一次要一直練到天黑,而火山附近很熱,單衣加手套又是一種很奇怪的組合,貝利爾為掩人耳目,只好一身鬥篷。
  所有學生都是短打上陣。一看到貝利爾,閑言閑語自然少不了。
  貝利爾只關注地形。
  一個大坑,貼在火山壁上,像半大盆。盆邊緣很窄,走上去就像踩鋼絲。中央都是岩漿,裏面走滿岩漿怪。
  全班驚呼。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些小怪物,撓天使的癢癢都嫌力小,我們是力量最強的魔族,還怕它們不成?”潔妮抱手飛在空中,“你們會飛,還怕打不著它們?只要當心不要被它們噴的火傷了就行。”
  貝利爾默然。
  他的魔法射程是最長的,但坑極深,不下去絕對打不著它們。
  “貝利爾,一會我和別人攙著你一起下去,不用擔心。”
  “不了。我自己來。”
  顯然潔妮的話刺傷了他。這孩子生來就很敏感,生來就不肯承認自己是殘疾。
  這樣的態度,潔妮自然只有歎口氣,飛到大盆外面。
  剛一落地,就看到瑪門。驚喜地跑過去抱住他,他微笑著回應了,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指指貝利爾。
  潔妮點頭。
  “你真像他老爸。含嘴裏怕化了,吐出來怕給熔岩淹了。”
  “老爸?我就這麼老?是哥哥。”
  “好好,那這孩子知不知道有個哥哥在關心他?”
  “當然不知道。他知道會發脾氣。”
  “我懂,他性格真倔。”
  “叛逆期的孩子都這樣。”
  “你以前也很叛逆啊。”潔妮替他理了理衣領,抬頭笑盈盈地看著他,“那,英俊的哥哥,明天有時間沒,我家裏沒人。”
  貝利爾用袖子擦把汗,在上面走來走去。
  瑪門心不在焉地點頭。
  
  貝利爾舉起魔杖,空中凝了一團雪花型的藍光。
  他將魔杖往下一指,藍光飛速朝底下疾馳,包裹住一個岩漿怪。
  他再將魔杖往上一提,岩漿怪就被拖上來。
  剛一著地,它就開始奔向貝利爾。
  野生岩漿怪絕不像潔妮帶來的那樣像蝸牛。那奔跑速度也就比貝利爾慢一點點。
  貝利爾跑兩步,停下來,念漆黑之箭的咒文。
  念咒時間其實很短,但是還沒放出魔法,岩漿怪就沖到他面前。
  貝利爾大驚,連忙又跑了一短,這一回要長一些。
  他再一次使用魔法。
  還是失敗。
  然後又跑很長一段……
  他和怪物一直繞了一圈,才總算在它停滯的時候將它秒殺。

聖跡 第39章

--------------------------------------------------------------------------------
  強制收回魔法的結果是,比放出來還要消耗法力。盡管貝利爾的殺傷力很強,但底子不足,這樣打了一次,便已氣喘籲籲地坐在一旁,滿頭大汗。
  看看底下的同學。
  凍結術,雷劈,凍結術,雷劈,魔法相克原理加上他們會飛,簡單得就像在打RPG。
  晶瑩的冰雪,刺目的雷光,交錯閃爍在火山腳。
  偶爾有人會被岩漿怪噴的火焰傷了,卻可以自己用魔法修複傷口。
  底下的綜合型巫師們越來越驕傲,連眼睛都會說話。
  我們進步就是快,我們就是抗打,我們不拘泥於理論,我們實戰特別強!
  
  他們的起跑點不一致,他的速度還特別慢。他根本沒法與別人相提並論。
  貝利爾茫然地看著他們,收住單翼,抱住雙腿,眼神分外空洞。
  
  不一會兒,他甩甩腦袋,又站起來,繼續拖拽怪物練習魔法。
  底下有人停下來大聲說話。
  “打累了,來休息一下,給大家猜個迷題──什麼東西付出特別大,收獲特別小,想打敵人還要狼狽逃跑?”
  “法?天?使??”特別整齊的回答聲。
  “法天使裏平時最拽但一上戰場又最狼狽的是誰?”
  “哈?尼?雅??”又一次整齊回答。
  “我們班最像哈尼雅的人是誰?”
  沒人回答。
  面面相覷。
  貝利爾一時分神,本來趕上時間的魔法沒放出來,還險些被岩漿怪的火焰噴中,倉皇跑掉。
  眾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哄笑聲。
  
  貝利爾辛苦幹掉一個,又要坐下來休息很久。
  潔妮在底下歎氣。
  “他現在心情一定不好受。”
  “嗯。”
  瑪門抬頭看著他,眼睛微微眯起。
  “你不上去給他點鼓勵嗎?”
  “他不是小孩了。自己知道怎麼站起來。”
  “其實這孩子的脾氣真是讓人又愛又恨,只學單一的黑暗魔法,很可能還沒出師就在實習中完蛋。嘗試練純黑暗魔法的人太多,成功的又有幾個呢。就算成功,他不會輔助和防禦,上了戰場,還沒來得及擺弄他的極品魔法,可能就已經夭折。”
  “上戰場的又不只是他一個。”
  “但是到那種關頭,誰願意犧牲自己的安全護他?”
  “我嘍。”
  潔妮愣了愣。
  “你不是說不想讓他依賴別人麼。”
  “這是團隊精神,不叫依賴。”
  “……”
  “綜合型巫師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很強,確實不容易被近戰殺死。但是,神族就沒有法師了?擺那看的麼。”
  “但是一個有純巫師的隊很危險。只要他一倒下,整個隊也就完了。”
  “如果他不倒,必勝。”
  “你一直都這麼喜歡冒險。”
  “謝謝。”
  “我不是在誇你。”
  “對我來說是的。”
  潔妮看他許久,最後無奈地搖搖頭。“瑪門殿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聞──貝利爾是同性戀。”
  “聽過。”
  “那你還對他這麼好?”
  “我和他要打好關系,不然以後沒法合作。”
  “你不怕他對你有什麼想法?”
  “有想法才好,那樣合作會更順利。”
  潔妮看著他沒說話。
  瑪門壞壞地笑。
  “你有的時候真的很殘忍。”
  “多謝誇獎。”
  “我仍沒有在誇你。”
  “對我來說,仍是。”
  
  晚上貝利爾回家,一臉唳氣。
  天很冷,星星被風擦得雪亮。
  貝利爾從火山離開,回來再經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嘴裏正念念有詞,背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風。
  貝利爾回頭。
  瑪門替他把披風系得緊了些,在他的帽子上又扣上一個帽子。
  “下次把披風脫下,出去再穿,傻孩子。”
  貝利爾很驚訝,只知道點頭。
  安拉自空中降落,在他們面前伏下。兩人一起上去,它再度撲翅飛起。
  “還冷嗎?”
  “不,謝謝殿下。”
  “嘿,我們都住一起了,還叫殿下?”
  “那怎麼叫?”
  “就直接叫名字吧。”
  貝利爾搖頭。“你比我年長。要不我叫你叔叔?”
  “我,有這麼老嗎?”瑪門特沮喪,“我才成年好不好?”
  “那還是叫殿下吧。”
  “哥哥吧。”瑪門眼睛一彎,兩顆小獠牙露出來。
  貝利爾輕輕皺眉。我也想皺眉。
  這像哥哥的樣子嗎?汗,不過他們確實是兄弟沒錯。不知道瑪門是不是因為還在懷疑才接近他?
  “哥哥太親昵,換個吧。”
  “那親愛的好了。”
  “哥,我們現在是回家嗎?”
  瑪門點頭,從背後輕抱住他的腰,將他摟得很緊。
  “這樣不冷吧。”
  “嗯。”
  貝利爾有些慌亂。大概想到什麼不該想的事。
  “明天我帶你出去玩。”
  “明天我要上課。”
  “放學後。”
  “再說吧。”
  “我就當你答應了。你一定要跟我出去。”
  “隨你。”
  
  一定?二月十四日,是什麼很重要的日子嗎?不是瑪門生日吧?
  汗,二月十四?
  
聖跡 第40章

--------------------------------------------------------------------------------
  貝利爾的“隨你”,其實就是免談。第二天他一大早起床,出去找工作。瑪門一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蜷縮在那種小床上睡,自然睡得不好,很快聽到動靜,翻起來。
  貝利爾剛洗漱完畢,用毛巾擦臉,發上還沾著點水珠子。一抬頭,看到鏡中的瑪門,稍微愣了一下。
  瑪門裸著上半身,對著鏡子麻木地刷牙。刷完以後,把頭埋到水管下對著沖,揚頭,甩甩,又在房裏到處溜達,還泡了自備咖啡,坐下。
  這時才發現,他根本是只穿著條小短褲。
  “你平時睡覺都穿這個?”
  “沒有啊。”
  “那怎麼到這就變這樣?”
  “平時我睡覺都不穿的。”
  貝利爾默。半晌,把瑪門的襯衣扔到他的頭上:“穿好。”
  瑪門特別聽話,把杯子一放,穿衣服。“你要出門?”
  “是。”
  “你答應要和我出去的。”
  “不去。”
  “你答應的。”
  “我反悔了,行不行?”貝利爾把外套往身上一搭,直接往門外走。
  門剛拉開一個縫兒,瑪門就擋在他面前,只穿了一襯衫,只扣了一顆扣子,還扣錯了。
  “真的是嬌生慣養呢。”貝利爾解開他的扣子,重新扣好,理了理領口,卻對上瑪門曖昧不明的笑。
  貝利爾電打似的收手,撥開他。
  瑪門又一次將他攔住。“想不想去曆史博物館?那裏有很多黑魔法書。”
  “可是我今天打算去學校練習……”
  “還有我爸在天界時總結的魔法心得。限量版,有勳章的人才能借。我有。”
  
  兩個小時後,兩人抵達了曆史博物館。
  一看到入口石碑上兩個鮮紅的數字,瑪門就僵硬了。
  十,五十。
  墮天使和大惡魔請在右邊的盤中投五十歐裏,非此二者請在左邊的盤中投入十歐裏。
  貴族的痛苦就在於此。
  瑪門這回表現得相當不錯,強忍了半天,才緊咬著唇,掏出一安拉放在右盤中。再一回頭,貝利爾兩指掂著五十歐裏在他面前晃,塞他手裏。
  “我請你來的,我付錢。”
  “請尊重我。”
  貝利爾頭也不回往裏面走。
  瑪門忙跟過去。“裏面有死靈鎧甲和飛行魔書。”
  “死靈鎧甲不攻擊魔族,只要不看飛行魔書的眼睛,就不會被他傷。”
  瑪門微微愕然。
  
  兩人非常順利地抵達藏書室,非常熟練地從“黃金時代”下找到一本書。那是整個書櫃裏最幹淨的,也是唯一幹淨的。他拿出一個金色勳章,插入書下的縫隙,隔板亮了一下。他抽出書,拋給貝利爾。
  路西法的《魔法劄記》。
  貝利爾禁不住笑了。
  “每個櫃子最上方都有那個時代各種版本的《神典》,也都是我爸寫的。這本書很出名了,是天界書的命根子。不過局限的地方也很多,當擴充知識看就好。”
  貝利爾用力點頭。
  一向板著死魚眼的貝利爾露出這種表情。
  “我說……”瑪門若有若無地看他一眼,“你真的很崇拜我爸啊。”
  “是。”
  “有那種意思?”
  “一點也沒。”
  瑪門笑得頗不屑。“口是心非的小孩。”
  “幾乎所有魔族對路西法陛下都有崇拜之情,難道他們都對他有那種意思了?”
  “你見過他,和他說過話。”
  “噢,和他說過話的正常男性魔族都愛上他了。”
  “你可不是正常男性魔族。”
  貝利爾猛地抬頭。“你什麼意思?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我看到優秀男人就會愛上。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只是說你愛上他的可能性比別人……”
  “你在嘲笑我的性取向嗎?至少我看去比你正常。至少我不會對一個才見過幾次面的小男孩糾纏不休……”
  “小男孩?貝利爾,你認為你自己還小嗎?”
  “跟你比起來,我確實是小男孩。瑪門殿下,一個比你老幾千歲的家夥逼你叫他哥哥的感受,你能想像嗎?”
  “親愛的,幾千歲很大嗎?我爸和米迦勒的年齡都夠譜寫幾千次魔界史了。”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貝利爾特臭屁地轉頭,跑到其他櫃子裏翻書。
  瑪門臉上的笑容跟地震似的坍塌。他咬牙切齒地看著貝利爾的背影,在胸脯上平撫數次。氣才剛消一點兒,貝利爾就又回頭補充一句話:“‘哥哥’,如果你是想通過吃醋來表示你對我的愛,那我不得不說,真失敗!”
  這一回,瑪門的火徹底消了,笑得那叫一個無奈。
  
  吵架找貝利爾,純粹就是讓了香瓜尋苦瓜。

TOP

聖跡 第41章

--------------------------------------------------------------------------------
  過了一會,貝利爾在兩排書櫃的盡頭處找到瑪門。瑪門靠在一個長桌上,盯著地面發呆。
  貝利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似乎有一塊地面灰塵比其他地方都薄,奇異的圖形。
  走近一些,看到地面上有一個鑰匙孔。
  “這是一個暗盒?”貝利爾問。
  “嗯。”
  “這裏似乎擺過什麼東西。”
  “一個大惡魔的骸骨。後來移到了人骨教堂。”
  貝利爾蹲下去,盯著那個孔看。“看來這個骸骨以前坐在暗盒上。”
  “嗯。”
  “可惜上了鎖,不然可以打開看看。”
  “我有鑰匙。”瑪門拎起一串鑰匙,蹲下去,把鎖打開。
  裏面放了一頁紙。
  鏡頭拉近點,看看內容:
  最愛的人就會受到詛咒,由手心開始往外腐爛,慢慢腐壞整只手,乃至手臂,胸膛,全身。白天他尚可用魔法遮掩自己的外貌,一到晚上,見光,原形畢露無疑。他們的愛情將會受到最大限制的阻礙,不得廝守……
  貝利爾看呆了。
  瑪門蹙眉。“我不懂。”
  “怎麼……回事?”貝利爾下意識握住自己的手指。
  “這是忠誠之血的詛咒。”瑪門從旁邊拿出一本書,擺在桌上,熟練地翻到其中一頁,指著最下面那一段:
  占蔔師的預言無疑是對副君的威脅,雷諾為表對神與副君的忠心,在祭壇做了儀式,發誓自己將終生效忠神,並且在身體中注入忠誠之血。自此,只要是神族,只要身上流著亞特拉家族的血液,就必須生生世世為神做事,否則將會受到天譴。對於亞特拉家族的男子來說,如果做了背叛神族的事,將會失去力量,千夫所指,攢鋒聚鏑。對於亞特拉家族的女子來說,她的……
  下一頁的字母全被打亂。瑪門將那一頁紙接上去,剛好接在一起。
  “米迦勒的雙性,所以兩種詛咒在他身上都應驗了。這也是我爸的身體曾經壞過的原因。”
  貝利爾又往上面看了一眼。
  沒錯,上面說的是手心,而他是從手指開始壞。
  可是,總該會有聯系的。平白無故壞成一個骷髏,與這個絕對有關。
  路西法曾不顧身份阻撓他,讓他不要學習魔法。
  我想,或許是因為他是他們的孩子?這也是瑪門不能學魔法的原因?
  
  “的確有問題。”貝利爾看著那一頁紙,“既然這一頁的字已經被打亂,那這個施法的人就有辦法讓它複原。為什麼還要弄一頁紙鎖在地下?”
  “我也是這麼想的。”瑪門喃喃道,“這個骸骨在我和米迦勒來這裏檢查過後一個月,就被搬到教堂。難道說……是轉移視線?”
  “你的意思是真正該被發現的東西,應該在那個骸骨身上?”
  “普通人在發現這個鑰匙孔,看到裏面的紙條,差不多就該感到滿足了。但是鑰匙找得那麼輕松,還有這麼多疑點,會上當的人,智商恐怕有問題吧。”
  “你在哪找到的鑰匙?”
  “就是這間屋。”
  “那後來你知道這張紙上的內容了嗎?”
  “知道。”
  “你知道,而這個搬骷髏的人卻依然沒有把它搬回來。”貝利爾蹲下去,看著那個暗盒,“或許藏東西的人,正是想要別人產生‘真正的秘密在骸骨身上’這種想法。”
  瑪門笑:“你倒真是逆向思維。”
  貝利爾伸手在坑的周圍摸索。
  “也只是或許罷了。一般人想東西不像我這麼鑽牛角尖。這下面的磚頭是什麼樣的?”
  瑪門搖搖頭,抽出煙杆,在不遠處的磚塊上敲了幾下,磚頭裂開。搬了碎塊,往裏面看,和這暗盒下是一樣的,一塊一塊,中間有縫隙。貝利爾去看了一眼,繼續盯著暗盒看。
  磚塊與磚塊間的縫隙裏,一片漆黑。
  “煙杆給我。”
  接過煙杆,他沿著縫隙戳下去,硬的。
  “給我一顆你的扣子。”
  瑪門又扯下一顆扣子給他。
  他的扣子是水晶做的,背面有突起,但明亮得像塊鏡子。貝利爾把扣子正面貼在暗盒邊緣,用魔法光照在扣子上,用背面反射出盒子側面上方的景象。
  依然模糊不清,卻有多出的黑影。
  “裏面有東西。”貝利爾將扣子扔給瑪門。
  瑪門接過扣子,伸手進去掏。但是那個縫隙太小,只能伸進指頭。除非用筷子,不然一定拿不出來。
  兩人默了一陣子。
  “你把頭轉過去,我有辦法。”
  瑪門乖乖地轉身。
  “不准回頭。”
  “知道知道。”
  身後只有布料摩擦的聲音,隔了很久貝利爾都沒說話。
  瑪門有些無聊,拋著扣子玩。
  扣子反射出身後的景象。
  貝利爾將兩只手指骨乃至整個手骨伸進去,累得滿頭大汗。
  瑪門愣住,再次確定後,把扣子藏好,神情依然恍惚。
  然後他點火抽煙。
  貝利爾終於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又一次強調他不能回頭。瑪門應了,他慢條斯理地把手套戴上,把那個東西扔到瑪門的面前。

聖跡 第42章

--------------------------------------------------------------------------------
  只是一個本子。深紅色的皮子,被石塊壓得有點褶皺,裏面還有兩條紅色的帶子,作書簽。
  瑪門將它打開,隨便翻了幾翻。
  “是天語,還是很古老那種。我只能看得懂部分。”
  “例如呢?”
  “‘兒子又去了光明的……大堂’……‘今天一起聊天……我和……’”隨便逮了一段念,一頭霧水。
  
  ……兒子又去了光耀殿。
  今天我和所有於光暗一戰的熾天使一起聊天,是關於天界未來的問題。有人說強極必衰,梅丹佐說即便有波折,也只是暫時。
  記得有一本書曾說過,天界是一座山,博大偉岸,寬廣凝重,神是支撐生靈的巨柱,風雨無阻,頂天立地。我們在不斷挑戰艱辛,演繹神話。
  是的,天界永無倒塌之時。
  在神的懷抱下成長,我們每天沐浴著光明與希望。
  
  這,我居然能看懂?
  正想繼續看下去,瑪門把書關了。
  
  “據說以前天語和魔語只有俚語相差很大,現在只有個別的音相似。”貝利爾湊過去看, 搖搖頭。
  “在魔界,懂天語的人只有老一輩的墮天使。如果我去找他們,萬一這裏有什麼秘密……幹脆我去拿字典查吧。”
  “不過看這格式,似乎是日記。”
  “是日記。藏得這麼隱蔽,卻不用魔法將它封印,應該是因為紙張的問題。”
  “紙張?”
  瑪門揭起一張紙,摩擦兩下。“這是天界的巴斯牛皮紙,一般只用來轉帳,很昂貴。用黑魔法只會毀掉它,無法封印。”
  “也就是說,藏本子的人知道裏面的內容,卻不想毀了它,因為它還有用。”
  “或者說,有什麼收藏價值。”
  “那你應該把它帶走,複制一份,再放回來。”
  “這個回去想辦法,我們現在先離開。在這裏不大安全。”
  “你是黑暗騎士,還怕幾本書不成?”
  “我是怕你給它們咬了。”
  “我沒這麼笨,謝謝。”
  貝利爾又一次掉頭走掉。瑪門輕吐一口氣,跟著他出去。
  
  這一日,整個魔界的氣氛都相當曖昧,仿佛籠罩著粉紅色的泡泡。
  瑪門帶著貝利爾回第五獄,在樹上的小屋前躥,順著藤條階梯往下走。貝利爾一臉莫名,走了很長一段路,忍不住開口問:
  “為什麼不直接回羅德歐加?”
  “今天安拉身體不舒服,我們走回去吧。”
  安拉一直變作黑貓狀態,b樹梢上怒瞪瑪門。
  腳下是翠綠森林。
  不遠處,是薄霧籠罩的風車群。
  青草地與暗灰磚相映,似乎醞釀著沈睡幾世紀的靈魂。
  風車之翼飽經風霜,孤單而又淒惶。
  
  貝利爾和瑪門繞著樹幹一圈一圈旋轉,最後在底層停下,沿著河岸走。垮過樹根,繞過草坪,路過一座座低聲吟唱的風車,遠離熱鬧的部落。
  人還在山林間,就已聽到喧嘩的水鳴,感受到潮濕的水汽。
  “我們是要去瀑布嗎?”貝利爾踮腳往前看。
  “跟著來就是。”
  
  黃昏。
  道路被所羅河截斷。
  河水疾馳奔流,從斷崖頂端疾馳飛下,水石相擊,發出震天巨響,在下方的深潭中騰起一片煙霧,幻影綽綽。
  魔界最大的瀑布,飛鷹。
  撼天動地的磅礡氣勢,翻江倒海。
  離飛鷹瀑布很遠的潭水處,有很多相互依偎的情侶,赤腳坐在岸邊。
  瑪門拉著貝利爾站在瀑布上空,對他說了幾句。
  貝利爾一個字都聽不到。
  
  瀑布似錦,無須梭織,渾然天成。
  河水河花,瀑布激起的雪沫煙霧,漫天浮遊。
  
  斜陽將落,空照山頭。
  瀑布頂上緋紅一片。
  迷離的幻化。
  貝利爾慢慢走到邊緣,俯瞰。飛流直下的瀑布,驚心動魄的高度,貝利爾按住胸口,仿佛難以呼吸。
  睫毛上沾滿了水光,如同串串珍珠。
  瑪門走到他身後,大聲說話。
  “不行!我今天沒空!有事改天再……這樣,哦,哦,那你們現在過來,我在飛鷹瀑布頂上!”
  即便是這樣,依然只能聽個大概。貝利爾回頭看看他。
  “你今天有事?”
  “沒。我屬下替我把黑珍珠耳釘做好了,明天他們有事,所以非要今天送來。”
  “哦。”
  貝利爾心不在焉,繼續往下面看。
  瑪門抓住他的手,往前面拽了拽。“我們一起飛下去。”
  “不,會死人。”
  “不怕,我抱著你飛。”
  瑪門輕輕推他一下,貝利爾身形一晃,立刻緊張地抓住他。“殿下,這種玩笑開不得。”
  “那你重新叫我。”
  “哥。”
  “真乖。”瑪門嬉笑著,露出兩顆小獠牙,“貝利爾,喜不喜歡哥哥?”
  “……”
  又輕輕一推。
  “喜歡!喜歡!”
  “那答應哥哥,如果你要是不叫哥哥,哥哥就會把拉到人最多的地方,把你的褲子脫下來,打屁股。”
  “好好好,哥哥,快回去。”
  “答應哥哥,一個月之內增肥十斤。”
  “我吃不肥,不要強人所難。”
  “那就每頓飯加上以往的一半。”
  “好好。”
  “每天早睡覺,魔法早上練。”
  “好好。”
  “以後不准對哥哥冷漠,哥哥說的每一句話你也都得聽。”
  ……
  喂喂,小瑪門,太霸道了吧。雖然你笑得像朵花。
  “哦。”
  瑪門捏住貝利爾的臉,使力拽了幾下。
  “說了不准冷漠!”
  “好好好,哥哥,不要再站在這裏,快回去。”
  瑪門想了想,確定沒有能再威脅的,才讓出一條道。
  貝利爾飛撲到地上,怨毒地看著草坪,恨不得把那些孤零零的小草看出個洞。

聖跡 第43章

--------------------------------------------------------------------------------
  天漸黑。
  瀑布縱橫飛。
  新月一抹,星點萬顆。
  送東西的下屬甲及下屬乙來了,拿出一個精致的長方型銀盒。貝利爾抱著腿坐一邊,心情大概很爛。瑪門接過銀盒,打開,裏面擺了一排由大變小的黑珍珠耳釘。珍珠明豔亮麗,在星空下更是圓潤光滑,一看就知道是奢侈品。
  沒多久,瑪門的臉就垮下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瑪門數了第三次,“我的耳洞只有七個。這我之前就交代過。”
  “這,我們也發現了,可發現的時候,已經做完了。”
  “真浪費。”瑪門輕聲說。
  “殿下,對不起。”
  “算了,下次別這樣就好。珍珠做得很漂亮。”
  “謝謝殿下。”
  “是我謝你們。辛苦了,你們先回去吧。”
  “好,殿下再見,情人節快樂。”
  
  兩人走了。
  貝利爾忽然抬頭:“情人節?”
  “這種黑珍珠的母貝是黑蝶貝,黑色基調還有其他色彩。你看,這顆是孔雀綠,這顆是濃紫,這顆是海藍……而且你看,這麼一轉,金屬光澤還會跟著變換,絕對不是其它改色珍珠可媲美的。”瑪門一邊炫耀珍珠,一邊詳細解說。
  貝利爾早就被這幾顆閃閃發亮的黑珍珠吸引得離不開眼。
  “唉,這些人真浪費。這種黑珍珠年產量不過兩千顆,百分之四十拿到一年一度的魔都拍賣會上出售,非常稀有。我只有幾十顆,他們就這麼給我浪費掉了一顆。”
  瑪門無奈地歎氣,將自己的七個耳環取下,把最大的一顆戴到最下面,然後由大到小一顆顆往上戴。
  貝利爾的眼中已經爆發出無比羨慕的光芒。
  戴到最後一顆的時候,瑪門把卡緊耳釘的小錐兒拿起來,准備扣上,卻一個不小心扔出去。
  “啊。”
  “啊啊。”
  幾乎是同時的叫喚。
  “怎辦,我把那個弄掉到瀑布下面去了。”瑪門忙跑過去看,又跑回來,靈機一動,把最小珍珠的錐子取下來,戴上,“我本來說再去打一個耳洞,看來沒必要,錐子都沒了。”
  “你可以叫他們再做一個錐子。”
  “算了,太麻煩。這個小的拿來也沒用,加工過的賣也賣不掉幾個錢,扔了算。”作勢就要將它往懸崖外扔。
  “啊,不要!”
  “這是無價之寶,我不想賣給不珍惜它的人,不如扔了。”
  “把它收好,當備用的吧。”
  “這麼小一個,如果不天天戴著,會弄丟的。”
  “我幫你放,一定不會丟。”
  “咦?是個好主意。”
  瑪門在貝利爾面前坐下來,細細端詳他的臉,忽然把他鼻子上的玻璃鼻釘取下來,換上黑珍珠。
  “就放這吧。等我想要的時候再找你。”
  貝利爾愣愣地看著他,點點頭。
  “黑珍珠則代表著智慧,有超凡智慧的人才配得上它。像你這樣。”
  “我沒什麼智慧。”
  “沒智慧的人學不好魔法。魔法與智慧是成正比的。貝利爾,你是天才。”
  
  瀑布千尋,冷煙潭滿。
  風車在極遠處旋轉,輕輕吟唱。
  貝利爾輕輕摸了一下鼻尖。
  “可是,我要保管到什麼時候?”
  “到我想要它,或者我們再不聯系的時候。”
  “哦。”
  貝利爾站起來,走到懸崖邊,露出笑意。少年的倔強心思我知道。心裏開心,又害怕別人看出自己開心,所以逃避。
  但是剛站沒多久,身子就被人重重一推,往下掉落。
  他直直往距離自己幾百米的深潭砸去。
  他惶恐地舞動單翼,卻阻止不了下落。
  天地顛覆。
  瀑布的水花濺落在他身上。
  
  “救────”
  聲音還未拖完,身子已被人接住。
  瑪門抱著他,提上來。
  貝利爾驚魂未定,大口喘氣。
  瑪門抱著貝利爾在空中轉了幾圈,還特別親昵地親吻幾次他的臉頰。
  貝利爾氣得臉色鐵青,直到坐回懸崖邊。
  
  “還冷不冷?”瑪門摸摸他的頭。
  “就沒冷過。”
  “那你剛才一直發抖,是內急嗎?”
  貝利爾一愣,臉垮了。
  瑪門勾手就將他抱住。
  “還冷不冷?”
  貝利爾再忍不住笑出來,往瑪門的懷中縮了縮,顯然很溫暖。
  “不冷了?”瑪門的聲音也很溫暖。
  “就沒冷過。”
  “有沒有回家的感覺?”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貝利爾有些尷尬。
  “我想想啊,怎麼描述……嗯,大概就是覺得很幸福,不像愛情那樣……痛並快樂,”說到這,瑪門笑得特淫蕩,“但它卻是你生活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自大狂。你真想當我哥?”
  “是啊。不好嗎?”
  貝利爾眼睛一彎,將瑪門抱得特別緊。“那好,哥哥,替我把桑楊沙給幹掉。”
  “在你心中,哥哥就等於打手?”
  “開玩笑而已。”
  瑪門面無表情。“那還真好笑。”
  貝利爾還是在笑。
  “其實我很想提醒你一件事。”
  “嗯。”
  “今天是情人節。你沒約人嗎?”
  “沒有。”瑪門隨口答,忽然一驚,“啊……潔妮。”
  貝利爾也愣了一下,坐直身子。“真有?”
  “我忘了今天是情人節,要和她過,她肯定會亂想。可我已經答應她。”瑪門站起來,來回踱步,“不管怎麼說,先回羅德歐加。”
  
  本來氣氛蠻好,就這麼被打斷。兩人趕回帝都,瑪門把日記本拿給貝利爾保管,就急沖沖跑去赴約。
  貝利爾翻了翻日記,又是掃了一眼就關掉。我也只看到上面寫了一句話:
  伊撒爾剛換門牙的時候,笑起來一片雪白裏多出兩個小缺口,配上那頭紅發,看去特別可愛。跟我們待在一起久了,他神態多少會與我們相似,尤其是那張笑臉,真是愛麗絲的翻版。有時候會產生一種幻覺……他就是我們的兒子。
  
  與此同時,瑪門的兩位屬下正在酒吧痛飲。
  “沒有情人的情人節,真痛苦啊!”
  “你說殿下到底在想什麼?為了送一顆珍珠,多做出七個陪襯,他浪費還是我們浪費啊?”
  “瑪門殿下可能浪費麼?另外七顆是假的。”

聖跡 第44章

--------------------------------------------------------------------------------
  貝利爾回去以後,果然立刻找了字典,開始讀那本日記。既然用了字典,速度可想而知。我反複讀一頁幾十遍,他都未必會翻頁,耐心完全磨光。
  第一頁的內容:
  親愛的主啊!
  你是我們的磐石、詩歌、力量,
  你是我們的生命、喜樂、盼望!
  但願頌贊、尊貴、榮耀、權勢
  都歸給坐寶座的和羔羊,
  直到永永遠遠,阿門!
  
  貝利爾耐心頗好,這一頁完全翻譯了,才看下一頁:
  突然想要寫點什麼。這樣的事讓我難以接受。我必須通過筆,將無法告訴別人的事記下來,希望有人能夠發現,制止那樣的悲劇發生。
  昨天是九月二十九日,如妻子寓言的一般,天狼星變成了紅色。
  她說,那是福音,也是噩耗。
  米迦勒長得漂亮極了。微卷的紅發,雪白的皮膚,眼睛是藍色,小手因為缺乏安全感而一直握住我的指頭。
  他一低頭,圓圓的小下巴就會堆出一團嫩肉。
  他長了四支翼,羽毛卻不是很多。
  據我所知,剛生下來的孩子不可能這麼漂亮。可米迦勒不同,神不允許他不好看。
  
  米迦勒的出生請了很多人,就連路西斐爾殿下都來了──對於他自稱“路西法”,我一直不敢苟同。這是神賜的稱號,是莫大的殊榮,而他不喜歡。但是,連他都親自光臨,米迦勒將來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加百列平時喜歡臭著張臉,還不愛笑,實際心腸軟,實際她想對每個人好,讓人容易看透。而路西斐爾殿下似乎和她相反。他會對你笑,但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尤其是從他當上副君以後,這種現象更加明顯。其實有很多人在他背後偷偷叫他“目中無人的副君”。
  不過,路西斐爾殿下對小孩例外。年齡越小,越容易得到他的寵愛與親近。為此,無數和他有性關系的女人就經常討論,或許一個“不小心”懷上他的孩子,就可以把他綁住。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沒一個人懷得上。路西斐爾殿下現在還未完全成長,就已如此冷靜,即便是在男人神智最脆弱的床上。難怪神會如此寵愛他。
  路西斐爾的魅力已經延伸到小孩身上。
  小米迦勒對他特別依戀,一直盯著他,一離了他的懷抱就會大哭。
  可是,他對米迦勒的態度讓我感到詫異。
  不管米迦勒再怎麼哭,他都只是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連多看一眼都不肯。
  我想,他討厭米迦勒,應該是因為米迦勒的出身。
  唉,如果愛麗絲沒算錯,那這孩子後來的日子還真的不好過。
  不過,知道秘密的我們,又能活到什麼時候呢?
  
  之後的時間就一直在等待貝利爾翻頁。我看了半天,問題一串串飛,但沒一個想清楚的。
  一,這本日記的主人是誰?看這口吻,應該是傳說中的米迦勒老爸雷諾。但是……
  二,米迦勒不是雷諾和愛麗絲的孩子?
  三,路西法這麼討厭米迦勒,之後為什麼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恨極生愛?
  四,他的出身?
  五,秘密是什麼?
  六,貝利爾,你什麼時候才肯翻頁?
  
  看到貝利爾還在查第二行的字,我險些嘔血,還是出去逛一逛再回來看。
  去哪裏呢?
  嗯……
  
  畫面以光速切換,我看到眼前的畫面,第一反應就是大吼:不不不,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下意識想到你,所以就飛來,我現在就走,你們繼續不用管我……這,走什麼走呀。誰能看到我?
  就連我自己都看不到自己。
  不過,我真是驚了。
  
  路西法居然在和米迦勒做愛。
  他和米迦勒的關系人人都知道,做愛不是問題。
  可是,米迦勒是死的。
  他和死人做愛。
  路西法變態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他已經變態到這種程度。
  
  宮殿在舞會狂歡過後,霎時陷入沈默。
  雄偉的潘地曼尼南沈浸在夜中。
  卡德殿的大門敞著,裏面有幽蘭的火光。
  墮天使的雕像垂著翅膀,抱著瓶缽。
  水花落下,如同振翅飛過的雲雀,灑下一瀉光輝的細雨,落在池水中,濺到兩人身上。
  
  帝都大雪常見,最稀有是雨景。
  而此時,蒙蒙細雨,翩翩冉冉,輕煙一般張開了巨網,模糊了視域。
  路西法將米迦勒抱在岸邊,身子浸在水下。
  兩人的身體緊密相連,隨著水波晃蕩。
  米迦勒的手臂失去力氣,輕輕落在水中,擊起一團水花。路西法慌忙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活人的手握得很緊,屍體的手卻因扣動關節,自然往上翹。
  兩人都只身著薄紗。
  路西法的側臉濕潤,發尖濕潤,水珠停在睫毛上,更顯絕世的美豔。
  池水泛著光點。
  紅發與黑發糾纏,如同桑蠶的縷絲,在水中飄漾。
  
  清冷的雨夜。
  羅德歐加從未有過如此蕭索的景象。

聖跡 第45章

--------------------------------------------------------------------------------
  身體絲絲密密相貼,卻換不來半點回應。不知是羞惱還是怨懟,路西法突然狠狠進入他。
  沒有痛覺的人,只是身體震動一下。
  路西法憤恨地強力挺入數次,忽然動作一滯,扣住米迦勒的頸項,狂噬他的唇。
  貪婪的羞恥,無益的張揚。
  
  米迦勒的身體依然是僵硬的。
  路西法的動作停下來,將米迦勒放在池旁,大口喘氣。
  雨是輕紗帳簾,將夜景變得蒙朧,蒙朧著幽蘭的火光。
  屍體在不經意時,慢慢滑入池裏。
  蒼白的臉浸入水中,變成深藍,紅發因著深藍,變作暗紫,水草一樣搖擺。
  路西法並未阻攔,只片刻,便隨著他潛下去。
  只有薄衣,輕輕浮在水面。
  大天使長的屍體像秋日一葉,落在泥土上,隨時都會腐化。
  魔王緊緊追尋,即便無法呼吸,也要將他抱緊。
  
  水波蕩漾,天上地下,滿是銀光。
  一場絕望的癡纏,在雨夜籠罩了一切。
  罩住罩住過往的歲月,萬年的時光。
  罩住無法實現的心願,罩住最初最終的眷戀。
  
  蠟燭熄滅了。
  夢想熄滅了。
  
  路西法抱起米迦勒,慢慢走上岸,衣服是透明的,水滴落了滿地。
  他把披風搭在米迦勒身上。
  他將戀人背起。
  路西法的眼睛已被雨水沖得睜不開,但是面容沈靜。
  米迦勒秀發已亂,頭垂在他的肩上,四肢脫力地散開。
  殿堂裏,一路留下水的殘痕,是夢中流瀉的芬芳。
  路西法背著米迦勒,慢慢走回寢宮。
  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看去竟是如此溫馨。
  
  路西法將兩人的身體擦拭幹淨,抱著米迦勒坐在床上。屋內沒有一絲光線,月色亦被大雨蓋去。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手,閉上眼,親吻著一根根手指。
  除了哭泣的雨,只剩空寂。
  “今天開不開心?如果你開心,就不要回答我,不開心就告訴我,明天我帶你去別的地方。”
  狡猾的路狐狸。
  “寶貝,你是不是高興我天天在上?如果高興,就不要回答。”
  狡猾的路狐狸啊。
  “你要是再不說話,我今天一個晚上都會和你做哦。”路西法難得笑得像個孩子。
  真看不出來,這家夥有戀屍癖。我真想代替米迦勒睜眼說一句不要欺負死人,保證他給嚇到沒命。
  “好,我不逗你了。來聊聊天吧。”路西法狎昵地拍拍他的臉,抱著他側躺在床上,與他面對面,“今天晚上,最痛苦的人是誰猜得到嗎?”
  等了一會。
  “笨笨,你果然不知道。是阿撒茲勒。他不能陪任何一個女伴,這樣人家就會說他偏心。本來我們二兒子也該是這樣,但聽潔妮說,他似乎打算去她那裏過。看來瑪門真想穩定了。
  “對了,他和貝利爾似乎相處得也不錯,你不用多擔心。
  “寶貝,那你呢,什麼時候才願意和我說話?”
   “伊撒爾,伊撒爾,你現在一點都不可愛,時刻板著個臉,哪像以前,天天黏在我身邊。”
  說到此處,他忽然輕笑一下。
  “不過,還是愛你。”他微笑著,撫摸米迦勒的臉,“不管如何,我都愛你。越來越愛你。”
  
  唉,真是讓人嘔血的情人節。
  XX的,你對個死人說話,他能聽到個鳥。我真想一頭撞過去,把他砸暈算了,免得自己在這裏看得胃疼。
  
  “說句話好不好?”路西法拍拍他的臉,“一句就好,好不好?”
  
  “我已經這麼多年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
  
  “就算笑一下也好,一下就好。
  
  “乖,聽話,笑一下,嗯?”
  
  雨滴打在窗上,越下越大,在迷霧中吞沒了帝都。
   “伊撒爾……”路西法抱住他的頭,身體微微蜷縮,“我現在很後悔……為什麼那時候我沒有攔住你?為什麼會讓你遇到這樣的事?”
  
  夜風空雨在痛哭歎息。
  “對不起……對不起。”聲音近乎哭泣。“伊撒爾,你說的,只要努力了,什麼事都能做到。我只想你和我說一句話,答應我……好不好?”
  
  米迦勒沒有醒來。
  路西法不再說話,眼睛充血,鼻尖發紅。
  心裏有些不爽。他可是魔王。
  堂堂大男人,竟為兒女私情傷心成這樣,實在有些不妥。但是在心下抱怨的同時,看到他的模樣,自己卻難受得想掉淚。
  
  這個時候,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唯獨眼前發生的事,我不願意相信。
  
  一雙手撫上路西法的臉。
  路西法沒有動。
  那雙手一直順著他的額頭,一直摸到下巴尖。直到他抬眼,正對上深藍的眸。
  “不要哭,我看了很難受。”
  路西法已經驚到毫無反應。
  漂亮的藍眼眨了眨,彎起來,眼中卻有水光。
  “路西法。”
  眼前的人在叫他的名字。
  我沒看走眼。我確定自己沒看走眼。
  
  米迦勒醒了。

TOP

天神人物檔案

--------------------------------------------------------------------------------
  情人節小禮物之系列一:天神人物檔案
    
  姓名:米迦勒
  英文:Michael
  身份:天國副君,大天使長,火之天使,天界軍團最高指揮官
  稱號:天神右翼,神之王子,慈悲的天使,絕對正義的化身
  種族:神族
  階位:熾天使
  畢業院校:天界七天學院
  生日:9月29日
  星座:天平
  身高:少年179.5CM,成年185CM
  體重:少年82KG(雙翼),成年103KG(六翼)
  出生地:耶路撒冷
  出生體重:5KG(四翼)
  原始性向:異性戀
  常到的地方:聖殿,祭壇,聖浮裏亞鍾樓,耶路撒冷
  喜歡的運動:擊劍
  最喜歡的城市:耶路撒冷,幻影城
  嗜好:收集曆史、曆史、魔法資料,旅遊,玩小孩
  專長:大臂力,火魔法
  心願:改善天界,環遊全世界
  優點:領導軍隊能力強,戰鬥能力強,忠誠,勇敢,慈悲,親切,正義,好學,胸襟寬廣。
  缺點:反應慢,智力有待考究。
  個人座右銘:愛是我們死去時唯一能帶走的東西,它能使死亡變得如此從容。
  籍貫:聖浮裏亞
  居住地:撒拉弗光耀殿
  武器:聖劍‧火焰
  瞳色:深藍
  發色:番紅
  翼:黃金六羽翼
  特征:一天換N套衣服,白手套
  昵稱:伊撒爾,寶貝(路西法專稱)
  綽號:野蠻燒雞,怪力米迦勒
  家庭成員:前妻梅丹佐,現妻路西法,大兒子???,二兒子瑪門,三兒子哈尼雅,小兒子貝利爾。
  最糗的事:太多了
  最值得驕傲的事:滅掉十五萬大軍
  最痛苦的記憶:路西法和莉莉絲兩人的纏綿史
  原始擇偶標准:純潔癡情又溫柔的美女
  是否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有,但是結局都比較慘烈。
  被不喜歡的異性追求時會:逃跑。
  
  
  姓名:路西法
  英文:Lucifer
  身份:魔界極位者,撒旦首領,羅德歐加執政者,首席黑巫師
  稱號:魔王,原罪之驕傲,七星巫師,光耀晨星(前),聖光六翼(前),拂曉明星(前),天神右翼(前)
  種族:魔族
  階位:墮天使
  畢業院校:天界神法學院,天界七天學院
  生日:6月6日
  星座:雙子
  身高:少年180CM,成年187CM
  體重:少年92KG(六翼),成年99KG(六翼)
  出生地:聖浮裏亞
  出生體重:4.5KG(加翼)
  原始性向:無
  常到的地方:潘地曼尼南,尤拉部落,曆史博物館,歌劇院,鬼魂酒吧,罪孽之淵
  喜歡的運動:散步
  最喜歡的城市:羅德歐加,幻影城
  嗜好:研究黑魔法,鋼琴,看書
  專長:黑白魔法,劍術,性愛技巧,鋼琴
  心願:振興魔界,滅天界
  優點:創新,用才,政治,尊貴,精明,理智,博學,隨性,極具王風。
  缺點:米迦勒
  個人座右銘:自由的意義就是永遠都不用說抱歉。
  居住地:潘地曼尼南卡德殿
  武器:末日審判,魔劍‧滄淵
  瞳色:暗紅
  發色:黑
  翼:黑六羽翼
  特征:胸前的紅玫瑰,黑手套
  昵稱:無
  綽號:賤人路(米迦勒專稱)
  家庭成員:前妻(假)莉莉絲,現夫米迦勒,大兒子???,二兒子瑪門,小兒子貝利爾
  最糗的事:神譴
  最值得驕傲的事:任何成就,包括養兒子
  最痛苦的記憶:哈尼雅的出生
  原始擇偶標准:無。
  是否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多了。
  被不喜歡的異性追求時會:拒絕後安慰。
  
  
  姓名:瑪門
  英文:Mammon
  身份:魔界小王子,魔界皇家騎士團最高指揮官,英國大使,魔界金庫掌管者
  稱號:黑暗騎士,原罪之貪婪
  種族:魔族
  階位:大惡魔
  畢業院校:魔界皇家騎士學院
  生日:12月12日
  星座:射手
  身高:少年179CM,成年185CM
  體重:少年70KG,成年75KG(雙翼)
  出生地:羅德歐加
  出生體重:2.7KG(加翼)
  原始性向:異性戀
  常到的地方:潘地曼尼南,萊姆城,史米爾城古堡,飛鷹瀑布,龍窟,天界第一重天,人界英國
  喜歡的運動:競技
  最喜歡的城市:克裏亞(礦石生產基地)
  嗜好:錢,收集黑珍珠為首的一切發亮寶物,捕捉魔物,抽煙
  專長:強大破壞力
  心願:
  優點:廣泛的人際圈子,女性殺手,力氣大,直接,率性
  缺點:貪婪,暴力,嗜血,魔法白癡。
  居住地:潘地曼尼南
  人座右銘:人生的三大要素:金錢,自由,女人。
  籍貫:羅德歐加
  武器:毀滅之鐮
  瞳色:紅
  發色:黑
  翼:兩支骨翼
  特征:臉上的紅玫瑰,尖耳,七支耳環
  昵稱:變態狂(神族取的名字,他覺得這是昵稱不是綽號)。
  綽號:瑪門“小”王子(他覺得這是綽號不是昵稱)。
  家庭成員:父米迦勒,母路西法,大哥???,二弟哈尼雅,小弟貝利爾
  最糗的事:曾經敗給薩麥爾
  最值得驕傲的事:找到魔界最大的珍珠,一鐮刀把七個天使捅成鴿子肉串
  最痛苦的記憶:愛上把自己當兒子看的父親
  原始擇偶標准:身材火暴的,不會糾纏自己的性感女人
  是否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追的少,挑逗的多。
  被不喜歡的異性追求時會:安慰後拒絕。
  
  
  姓名:貝利爾
  英文:Berial
  身份:魔界小小王子,奴隸船奴隸,撒旦,巫師(這算是劇情預告嘛?)
  稱號:大巫師,六星巫師,原罪之懶惰,永遠的戰鬥主力
  種族:魔族
  階位:墮天使
  畢業院校:魔界帝都巫師學院
  生日:5月8日
  星座:金牛
  身高:177CM
  體重:61KG(單翼)
  出生地:依布海村
  出生體重:3KG(單翼)
  原始性向:同性戀
  常到的地方:萊姆城,依布海村,克裏亞城
  喜歡的運動:不喜歡
  最喜歡的城市:羅德歐加
  嗜好:吃,睡,玩,賺錢,黑魔法,看書,聽音樂盒
  專長:辯論,神乎其神的魔法天賦
  心願:住進潘地曼尼南,睡在有床墊的床上,黑珍珠鼻釘
  優點:上進,口齒伶俐,心細,重情誼,單純,積極
  缺點:防備心太強,挑剔,愛鑽牛角尖,懶惰
  個人座右銘:靠自己的力量,奪得最大的幸福。
  居住地:先是奴隸船,後是帝都巫師學院
  武器:(後)撒旦之魂
  瞳色:紅
  發色:黑
  翼:單黑羽翼
  昵稱:小豬
  綽號:懶豬
  特征:單翼,鼻釘
  家庭成員:父路西法,母米迦勒,大哥???,二哥瑪門,同母異母三哥哈尼雅
  最糗的事:被桑楊沙甩
  最值得驕傲的事:連續睡了五十七個小時
  最痛苦的記憶:桑楊沙說要他割掉翅膀
  原始擇偶標准:高個子,幽默,放蕩不羈,自信,英俊,能鼓勵他的
  是否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有,很少
  被不喜歡的異性追求時會:無視
  
  
  姓名:梅丹佐
  英文:Metatron
  身份:天國的宰相,天使之王,
  稱號:神的代理人,天之書記,神之顏之君主,小耶和華,不出世的偉人,人類的扶養者,暗的支配者
  種族:神族
  階位:熾天使
  畢業院校:天界神法學院
  生日:8月20
  星座:獅子
  身高:182CM
  體重:104KG(六翼)
  出生地:耶路撒冷
  出生體重:5KG(六翼)
  原始性向:雙性戀
  常到的地方:聖殿,光耀殿,耶路撒冷,希瑪
  喜歡的運動:除去武力以外的
  最喜歡的城市:聖浮裏亞
  嗜好:參加宴會,逛紅燈區,研究天界史,講別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專長:火魔法,幾乎了解天界的所有知識,心理學
  心願:平穩地過日子
  優點:熱情,平易近人,大方,博學,嚴謹
  缺點:階級思想嚴重,守舊,明哲保身,花心
  個人座右銘:利益只是每一個人視為幸福所必須的東西。
  居住地:聖浮裏亞的個人住宅
  武器:火之聖靈魔法書
  瞳色:棕
  發色:棕
  翼:黃金六翼
  昵稱:無
  綽號:冷笑話大王
  特征:紅手套,紅靴
  家庭成員:前夫米迦勒,獨子哈尼雅
  最糗的事:未知
  最值得驕傲的事:連續和十來個美女大搞性愛PARTY而不倒
  最痛苦的記憶:搞完以後連續一個月身體不適導致無法做愛
  原始擇偶標准:金發碧眼的妖豔女郎
  是否有被異性追求的經曆:很多,但是沒人敢認真
  被不喜歡的異性追求時會:照單全收

聖跡 第46章

--------------------------------------------------------------------------------
  柔軟的唇慢慢送過去,蓋住路西法的唇。手指剛伸入衣中,剛撫上路西法的臀部,就被路西法抓住。
  “一直過著能聽能感受,卻不能做出回應的日子,真的很痛苦。”米迦勒幾乎快要哭出來,“路西法,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聽到,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
  後面的話全都被封住。
  路西法根本已經失去理智,連交流的空隙都不給,直接將他的手搬在枕上,瘋了一般吻他。
  米迦勒失措地抱住他,手在觸到路西法背部的時候,路西法身體驟然僵直。
  沒有回應的日子過得太久,沒有流出的眼淚倏然沖出眼眶,落在米迦勒的發鬢。
  米迦勒給嚇著了。
  “不要哭,我……我……對不起。”一邊替路西法把黑發挽起,搭在背後。
  
  路西法難以自制,一次又一次地親吻他,全然忘了如何調節氣氛,如何技巧性地接吻。
  探入過後,就再不能離開。
  一邊接吻,一邊分開米迦勒的腿。
  米迦勒在他嘴裏哼了幾聲,他卻反常地沒有離開,一味索取。
  路西法灌入他的身體。
  紅發隨著身體上挺,輕輕揚起。
  米迦勒無助地抱住路西法的背,依然無法說話。漫長的吻沒有結束。
  路西法的恥骨在他的男性部位摩擦,他忘情地揉捏路西法的臀部,聲音從唇縫中漏出來,煽情而脆弱。
  兩人都激動難抑。
  而我卻相當冷靜。
  不知道為什麼,討厭米迦勒。
  只是,發自內心的討厭他。
  
  雷雨交加,閃電劈裂天空。
  他的聲音動聽,叫床聲自然更加悅耳,聽得我都不禁心頭浪蕩。
  路西法終於肯離開他的唇,在他的頸間,乳尖咬著,吻著,舔著。何其情色。
  他的四肢緊緊纏在路西法身上,一次一次說著令路西法興奮的話。“路西法,用力,再用力一點……用力插……插我……”
  我想笑。
  從來不知道,米迦勒如此放得開。
  路西法哪裏受得了這種挑逗,抱緊他的腰,做得更加熱情。
  路西法完全失去理智的時候有多變態,米迦勒會不知道?自找死路。
  我也是頭一次知道,路西法不但可以把女人搞哭,男人也可以。
  路西法所給的巨大痛與樂,米迦勒身心都再無法承受,夾緊路西法,一邊欲仙欲死地呻吟,一邊痛哭流涕。
  即便他哭了,我還是感到厭惡。
  我喜歡路西法對他的癡情,但是他對路西法的回應,令我感到厭惡。
  他憑什麼占有路西法?
  他憑什麼得到路西法?
  他如果真死掉就好了。
  他死了,路西法就不屬於任何人。
  
  大雨是浪峰之頂,隨即碎成白沫水花。
  米迦勒擦拭著淚水,將路西法推在床頭,撫摸著對方的身體,發絲隨著上下顛簸而晃動。
  他們已被桃色的浪潮吞沒。
  他們在浩瀚的大海中,凶猛的風暴中,回旋,飛揚,顫抖,張揚。
  
  這樣的夜晚,這樣纏綿的激情,我似乎在哪裏見過。
  忘了是什麼時候。
  我只知道,米迦勒如果真死了,那該多好。
  
  米迦勒十指修長,在路西法的胸膛來回撫摸,按揉。
  朵朵春雲擁抱著他們。
  路西法握住米迦勒的男性部位,一次次套弄,兩人有力的手臂糾纏在一處。
  “不必這樣。”米迦勒眼中媚光流轉,長發在背後輕輕一顫,抖出極美的紅光,像極了風中搖曳的雪蓮花。
  以前只覺得他好看,並未發現他如此妖豔。
  
  視線與視線交彙,身體與身體交媾。
  悲傷深印在心底。
  我真的不喜歡這樣。
  而塵世間的悲歌已被忘卻,兩個靈魂赤裸裸的,飛翔在廣袤空域。
  
  雨漸停。
  
  水滴順著窗玻璃滑落,激晃潮濕的花。
  兩人幾乎做完了所有的姿勢,一疲憊就睡覺,一睡起又繼續做,一個晚上來來回回六七次,無止境的欲望似乎不會停止。
  瞬間變得越來越短暫,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濃雲在天頂凝聚。
  一向冷清的宮殿裏,空氣竟變得滯重而灼熱。
  
  路西法這晚絕對意氣風發,不過多久那裏又抬頭,將米迦勒壓在床上。
  米迦勒用手蓋住下面,輕輕咬住唇。
  “我沒力氣了。”
  還未等路西法說話,米迦勒就把他推到床上,跪他的雙腿間,撥開發絲,垂頭,輕輕舔了一下。
  “不用這樣。”
  難得路西法都有受寵若驚的時候,剛想抱他,他卻不買賬,握住路西法的雄性,又舔了一次。
  “老公……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的兩股在他的那裏摩擦幾下,再度跪下去,含住。
  話說,米迦勒嘴巴不大,居然含得住……?
  原來他不但力氣大,而且床上功夫了得,還是一個情話高手。
  
  路西法一直心疼憐惜的表情卻唰的沒了。
  “你真是米迦勒?”
  米迦勒不高興了,甩手放了路西法,趴在路西法身上,軟軟地在他肌膚上蹭。
  “真過分。”
  
  詛咒似乎起了反效果。
  被殺的人不是米迦勒,而是路西法。
  路西法還未回話,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出現在米迦勒的手上。在我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匕光閃耀,在短短的片刻,猛然刺向路西法的胸膛。
混混沌沌的,一夜就這麼結束。我從來不用睡覺,可是疲倦得幾乎虛脫。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這個情人節,實在令人膽戰心驚。
  
  魔王下了指令,全力出擊,限定時間要在半月內攻下第三重天。
  所有魔族都在惶惶不安。大家都在猜測,路西法這一回真的被激怒。居然未按計劃行事,目標是拿下帕諾城。
  
  紙包不住火,有熾天使冒充米迦勒和路西法上床的事,早已被傳得沸沸揚揚。絕大部分人都在罵神族卑鄙無恥,卻有一部分人開始傳三過四。
  有人說路西法一直聰穎敏銳,怎可能發現不了那是天使,但是因為長期未沾情色,控制不住,便假裝不知。
  有人說其實路西法早換了情人,對象還是天使,只是生怕別人說他是非,於是令那個天使假扮成米迦勒的樣子,兩人偷情,但因為相處不融洽,翻了臉,才在情人節之夜發生這種醜事。
  還有人說他是借此機會攻打天界,擴張領土,公報私仇。
  更荒謬者,連他早泄,陽縮,甚至太監的說法都傳出來。
  
  路西法原本美名在外。
  不知何時,魔界的道德底線被放得這麼高。
  勢必如此。強極必衰。
  魔界已不再是一個新生的,美好的,善良的國度。路西法若能拿下天界,想必能再進行一次改革。
  新聞報刊已不是封掉一個兩個就完事的。
  
  無論支持或反對,所有子民都贊同一個觀點:米迦勒是罪魁禍首,讓路西法扔了他。
  於是便有人開始遊行抗議,罷課罷工,舉著牌子鬧潘地曼尼南。
  公眾人物在面對輿論和負面消息時,往往需要常人所沒有的忍耐和寬容。
  路西法有那樣的氣量,對此不聞不問。可是民眾又如何能夠忽略。
  魔界近萬年的曆史,第一次發生如此規模的暴動。
  惡意挑起事端的人必定別有用心,畢竟魔王這個位置讓路西法坐了太久。
  
  很快暴動越來越厲害,潘地曼尼南的門前擁擠了近千人,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此時路西法捂著腰部的傷口,坐在潘地曼尼南正殿極位處,向王族高官們交代進攻計劃。
  “這一回進攻第三天,只許勝,不許敗。”因身體虛弱,他說話聲音很小。但是字字清晰,語句緩慢,“突襲給神族造成多大損害,那並不重要。重點是通過突襲,讓神族知道我們完好無損。與此同時,要搜集關鍵的情報和資料。”
  “陛下,兵種和數量如何安排?”
  “大惡魔一千,墮天使一千,邪惡法師五千,惡魔五千,牛頭人一萬,羊魔人一萬。”
  眾人面面相覷。
  這次的規模,似乎比上次大了十倍不止。
  “這,陛下,自從巴力眥爾殿下去世以後,我們就再沒叫過大惡魔及墮天使上陣,是否還要考慮一下。”
  “我很清楚自己做的事。”
  “遵命。那,副將派幾人?”
  “三人。別西蔔,默菲斯托菲裏斯,沙利葉。”
  沙利葉作為路西法貼身三劍客之一,自然少不得驚訝。我也比較無言,以為不到生死關頭,沙利葉不會上場呢。
  “遵命。那主將呢?”
  “瑪門。”
  
  全場啞然。
  光拿人類舉例來說,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和一個二十來歲的成年男子,力量差距都令人駭然。更別說是大惡魔。
  瑪門是力量頂尖的大惡魔,少年時期就已經一個頂N個。成年以後,路西法就再沒上派他上戰場。
  因此,無論在魔界還是天界,是個人都知道,瑪門是魔界的終極殺手!。
  誰都不會想到,成年瑪門的首次出戰,竟是為了拿下商業小區帕諾。
  
  “可是,陛下,瑪門殿下現在不在。”
  “我知道他在哪,不必叫他回來。”
  
  瑪門在第五獄的火山上空。
  路西法的負面消息已經傳到了帝都巫師學院,學生們津津樂道地談論著路西法的八卦。
  
  “真是沒有想到,路西法陛下居然會變成這樣啊。”
  “平時的高傲都是裝的?說地獄比天堂好也是裝的?實際他還是想回去?”
  “那我們怎麼辦?”
  “你?你不就是個普通惡魔。人家連大惡魔都看不起。他一直喜歡的都是熾天使好不好?從以前的米迦勒,到現在這個不知名的……”
  這些孩子大概不知道,路西法的寶貝兒子就在不遠處,閑暇地抽煙。
  
  路西法的小兒子還是站在山壁上,不耐煩地弄死一個岩漿怪。他的魔法有了很大進步,但是由於射程不夠,依然需要召喚後連續放兩次魔法。
  “某些神族再世似乎坐不住了呢。”
  貝利爾不予理睬,坐在一旁休息。召喚術耗法力極大,所以他總是休息。他沒有學習任何輔助恢複的魔法。因為一旦變成終極巫師,他的法力就會像直升機一樣飛飆。
  不過,他離終極強大的巫師似乎還早。
  “真希望他不要一急就摔到那堆怪物裏去了,哈哈。”
  貝利爾抱著腿坐在上面,雙眼望著滾滾熔岩。
  “整個魔界,只有路西法陛下才敢不學輔助魔法,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我們班也有人如此強大。”
  又是一陣哄笑。

 貝利爾還是沒有反應,站起來,召喚了一只岩漿怪上來。他還在念咒,底下那些將凍結術練得爐火純青的學生們就開始嘲笑他,其中一個飛速將貝利爾弄上來的岩漿怪給凍住。
  貝利爾慌了,趕忙念漆黑之箭的咒文。但是對方的雷電已經劈下來,冰花炸裂開,冰粒子濺了貝利爾一身,念咒被打斷。
  冰凍加雷電把岩漿怪惹惱。
  貝利爾一個不防,往後跌了一步,一屁股坐在窄小的山壁邊緣。
  岩漿怪直沖向貝利爾。
  底下的學生似乎也知道鬧過火了,全場肅靜。
  已經沒有時間念咒。
  岩漿怪的火星子落在貝利爾身上,他悶哼一聲,慌張爬起來,往後跑。但是因為過度緊張,他又一次跌倒。
  貝利爾一步步往前爬,紅著眼眶,極其狼狽。
  火紅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貝利爾連大哭都沒時間。
  岩壁上一片黑影投落。
  撲哧的聲音響起,火光再未移動。
  貝利爾還是不停往前爬,爬了很長一段,才敢飛速回頭看一眼。
  一把大鐮將岩漿怪從頭到底貫穿,金屬杆還在空中顫動。岩壁上裂了一個長長的縫。
  所有人往天上看去。
  一只黑龍懸在空中,翼呈長條型,緩慢地舞動。
  騎在黑龍背上的大惡魔看著下方,右手還夾著一支雕花漆黑煙杆。
  眾人怔忪。
  貝利爾卻立即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那幾個搶殺怪物的人。
  炎炎紅火慢慢褪去。
  黑雲出現在眾人的上空。
  黑暗一絲一絲侵蓋山沿。
  一切的活物都變得毫無生氣。
  “惡夢之王的碎片,解放世界的戒令……”
  貝利爾只動了口型。
  但是,潔妮將這個咒文看了無數次,一眼就看出他在念什麼。
  “貝利爾!”
  “冰凍的黑色虛無之刃,與我的力量、我的身體結合……”
  黑暗之中,幽怨的哭聲,灰色的鬼魂。
  “貝利爾!”
  “貝利爾!停下來!!”
  
  “一起邁向毀滅之程,連眾神的魂魄都被擊潰……”
  底下的學生被黑暗包圍,無法動彈。
  “貝利爾!你法力不夠,強制使用大魔法不但殺不死他們,還會殺了你自己!”
  實際潔妮這句話該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這樣的氛圍,會弄不死人?
  所有的怨魂都在飛速跳躍。
  一個黑影在它們上空舉起手。
  它們在蠢蠢欲動,隨時准備合為一體,毀滅一切。
  “黑暗中的死神啊,聽我的召喚,我命令汝等成為我的奴仆。醒來吧!沈睡中的……唔。”
  沈睡中的唔?
  
  瑪門伸出一只手,捂住貝利爾的嘴巴。然後拎著他的領子,提到龍背上。
  
  貝利爾剛離開岩壁,岩石便失去平衡,剛才裂開的縫多米諾骨牌似的震開,石塊劈裏啪啦落下來,岩漿洪水般沖出。
  成百上千的岩漿怪逃出來了。
  “大家快離地!”潔妮帶領學生飛起來,慌亂地用魔法滅它們。
  她喚了一聲瑪門,瑪門回頭,一個飛吻過去,帶著貝利爾撤退。
  
  “陛下,恕我直言,如果成功,會給我們的士兵們造成一種錯誤印象──即便沒有准備防禦措施,直接襲擊天界是可行的。”亞巴頓道。
  阿撒茲勒笑得特假:“如果你派遣去的都是非正統的、未上過戰場的年輕人,確實會這樣。”
  根本不用路西法說話,支持他的人自然會出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陛下的計劃確實冷靜又不乏想像力。”
  “可是,這樣就派上瑪門殿下,只為私仇?”
  “帶上這麼多軍隊,甚至不用瑪門出場。這樣可以給神族造成心理壓力,並不是為私仇。”路西法不在意地笑笑,“情人節看到愛人活過來,難免高興過頭。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很抱歉。”
  一個臭屁慣了的人突然道歉。
  我想,要不是有所圖謀,就是過度脆弱。
  路西法不是不理智的人。前者吧。
  “一會把軍令轉告瑪門,不用叫他來見我了。”在大家沈默的時候,路西法接道,“就這樣,散會吧。”
  果然。抽刀斷絲。
  
  風聲獵獵,羅德歐加黑寂的天空。
  “為了這點小事殺人,你的宏圖志向哪去了?”瑪門有些不悅,話語嚴厲,聲音卻頗柔和。
  “我放棄了。”
  “就因為這個?”
  “不。想學魔法,是為了讓生活舒服些,想出人頭地,除了滿足虛榮心外,就只是為了一個愚蠢的目的。帝都巫師的環境是很舒服,但生活並不舒服。虛榮和自尊我想我會選擇後者,至於其他目的,罷了吧。”
  “這不叫虛榮,叫成就。難道你就安心待在奴隸船上一輩子?”
  “在奴隸船上很好。”
  “即使你遵循正確的原則,也未必能萬事如意。你不能因為一些小事就縮到殼裏,你不是懦弱的人。”
  “我沒有退縮,只是無法忍受。”
  “貝利爾……”
  “就是不學!你說什麼都沒用!”
  
  瑪門搖搖頭,輕吐一口氣。
  嘿嘿。這孩子現在知道教育小屁孩的苦了?這會兒的貝利爾,讓我想起說要學鋼琴但是膩了要放棄,父母責備還怨恨他們,到處說自己楚楚可憐被爹媽逼迫的小屁孩。
  想當年我啊……
  呃?
 安拉繞著擎天柱盤旋下落,緩緩降落在普拉廣場上空。
  瑪門抱著貝利爾從它身上飛下,在廣場一角落腳。盡管如此,還是引來不少人注目。
  森光包圍著擎天柱,仰首便見它被漆夜吞沒。
  黑色的大理石路面極幹淨,擎天柱左右兩側有兩個噴水池,都是加大號的,周圍坐滿了人。競技場屹立在廣場南方,一間間方型門透出嫣紅火光。
  瑪門帶著貝利爾到了一家魔法用品店。
  城中心的商店都有一個特點,東西成本低價錢高店主還特別宰人,但門面裝修得一定好。
  雖然東西沒有帝都巫師的好,但這家店的一樓就頂別人三四樓高。一進去可以看到滿房的幻影魔法,簡而言之,視頻廣告。
  廣告有公益的,也有商業的。
  最低處一圈都是商業廣告。有名的巫師秀著這家店的魔法道具,爆發出一團團強大華麗的魔法。
  貝利爾掉頭就走。
  瑪門拉住他,指了指最上面。公益廣告。
  真是……在哪都會看到這張臉。
  路西法的幻影坐在長椅上,戴著黑手套,翹著腿。他沒有用魔法隱藏星級,眼下七顆銀星亮得有些刺目,相當妖異。
  他用手指了指遠處。
  一道黑光順勢閃去。
  貝利爾的頭跟著黑光轉動。
  極遠處的角落,黑箭從四面八方飛出,鋪天蓋地,朝著一顆籃球大的黑石沖擊。
  沒有爆炸,石頭消失。
  那顆石頭是抗魔石,帶在身上可以吸收部分敵人的魔法,顏色越深越耐用。但是帶著上戰場,它會漸漸磨損,所以,體積越大壽命越長。一般巫師用的都只有彈珠大小。
  “那是初級漆黑之箭。”瑪門還不忘補充一句。
  貝利爾自然傻眼。
  在店裏的人卻覺得那再自然不過。因為那是魔王。但是,還是有人一直盯著那個幻影,看得癡呆。
  我居然為路西法感到驕傲,仿佛他是我最親近的人,兒子什麼的。
  真神奇。
  
  “你只是比他少幾根翅膀。但是,他這樣還需要翅膀嗎?”
  “我活不了那麼久。”貝利爾再看一眼路西法,離開商店。
  瑪門跟出去。
  “你又在找借口逃避。”
  貝利爾終於怒了。
  “問題是你要我怎麼辦?別說像陛下那樣,現在連我們班那幫白癡都能殺我釣的怪物!他們進步的速度是我的三倍!他們隔段時間就要轉移到其他地方練習,我一點進步都沒有!沒那個天賦……”
  聽他唧唧喳喳把氣發泄完,瑪門摸摸他的頭。
  “潔妮用的是所有屬性相克中最厲害的連鎖魔法。岩漿怪本身就是一團火,一盆水潑它身上它都支撐不住,更別說凍結術。讓它變成冰塊後,再用雷再炸開,它沒有死那絕對是丟人至極的事,我也不知道你那些同學哪還有臉沾沾自喜。你也知道,魔界裏的任何生物都是暗系的,你學的魔法沒一個不是暗系。加上光暗兩極的魔法念咒速度是出了名的慢,如果讓他們來走你的路,早就給燒死了。他們肯定懂這個道理,所以口頭上嘲笑你,諷刺你,說瞧不起你,想逼你放棄。你這麼聰明,這一點都想不到?”
  “哼。”別扭的小孩扁扁嘴,特別委屈。
  “你很厲害,不要對自己沒有信心,好吧?”
  “哼。”別扭的小孩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瑪門刮刮他的嘴。
  “還不高興呢?”
  “哼。”別扭的小孩轉過頭去,兔子眼一雙,小醜鼻一個。
  “貝利爾,看那裏。”瑪門指著天際,地平線處,“我老爸給我說過,人的理想就像地平線,你走一步,它就退一步,所以我們才有一直奔跑的動力。這麼容易就成功,會不會太乏味了?”
  貝利爾勉強地點頭。
  瑪門展開雙臂。
  “好了,給哥哥抱抱。”
  貝利爾吸吸鼻子,撲到瑪門懷裏。
  唉,多麼美麗的夕陽兄弟擁抱圖!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個廣場的創意是阿撒茲勒提出來的。”
  貝利爾抬頭看了看,還蹭瑪門身上。
  “嗯?”
  “看到兩個噴泉了嗎?”
  “嗯。”
  “看到中間的擎天柱了嗎?”
  “嗯。”
  “懂了嗎?”
  “嗯?”
  “噴泉是圓的。”
  “嗯。”
  “柱子是長直的。”
  “嗯。”
  “一個長直的柱子,旁邊兩個圓的。”
  “……”
  “我覺得他這輩子就這件事做得對。把我們的象征用藝術的手法表現出來。”
  “…………”
  
  魔界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潘地曼尼南的會議已經結束,王族高官魚貫雁行。
  “為什麼路西法陛下說什麼,我們就非得聽?”
  “那是因為我們一直一帆風順,大家都以為他是萬能的。”
  “這回他總不萬能了。”
  “這種失誤,確實不像他犯的。但是,我想沒人能抵禦這種誘惑。所幸米迦勒的屍體找到了,不然不知道陛下會怎樣。”
  “那個熾天使到底是誰?”
  “那要問他自己了。”
  
  那個熾天使正跪在聖殿,自言自語。
  “您之前告訴過我,以我的能力,無法殺他,只要傷了他就行了啊。”
  “沒有,我只臣服於您,怎麼可能……”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不會再耽擱。”片刻過後,他慌忙抬頭:“我沒有被他影響!”
  “沒有,這種事過了就算結束了。我真沒有!”
  他明顯一愣,站起來。
  “那我退下了。”
  
  我聽見自己頭腦爆炸的聲音。
  這個X人,到底要讓我,不,米迦勒戴幾次綠帽子!?

 瑪門一收到軍令,立刻熱血沸騰,帶兵打仗去,臨走前,且不忘告訴貝利爾自己絕對勝利。
  而此時的貝利爾,正爬在桌前,心神不定地看那本日記。
  他沒有用字典,就盯著本上龍飛鳳舞的字句發呆。
  
  兒子滿月那一天,路西斐爾殿下沒有來。但是,殿下事先答應要為他取小名,便派人來轉達我們,是伊撒爾。
  伊撒爾在天語中的意思是太陽的光輝。愛麗絲一聽這名字,立刻就驚喜地說,與米迦勒關聯最大的就是第四天。陽光下的繁華城市,耶路撒冷。
  雖然伊撒爾這個名字並不少見,但,只有米迦勒才配得上這樣的名字。
  說到底,就連愛麗絲都不知道他父母是金瞳與銀絲。
  可是他一點也不像他們。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明天我會去祭壇,將忠誠之血注入他的身體。
  真心希望,愛麗絲那個預言是羽毛出了問題。如果真是這樣,那值得擔心的,就是所有知道秘密的人。
  神會保佑我們。
  話說回來,伊撒爾。這個名字真的不錯呢。
  
  才留意到日期都寫在最後,似乎是天界的習俗,不過看到後面一大串數字,我就呆了。
  29/10/49484948/6263。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這串神奇的數字代表什麼?QQ號碼麼?
  唉,為什麼每次看這本日記就跟破案似的麻煩?
  金瞳是誰?銀絲又是誰?
  慢著,金瞳?
  現在天界沒有金瞳。而在路西法墮落之前,只有一個。但是,這也太不可信。那個單純的沙利葉,會是米迦勒的老爸或老媽?
  銀絲我就徹底不知道了。
  
  貝利爾顯然從頭到尾就沒看進去過。這會兒把日記本一合,出門。
  他要去的地方,大概是傳說中的罪孽之淵。
  這孩子其實腦子很好用,就是一著急就缺乏理智。
  上課的時候學生們又在八卦,神秘兮兮地討論第九獄的東西。還在研究魔界之魂究竟象征了什麼。有人說那裏放了一瓶長生不老藥,有人說那裏有地獄裏最可怕的怪物,有人說那裏是路西法為拯救米迦勒而造的祭壇,有人說那裏是無邊無際的深淵……這些他都沒興趣。卻被一個最不顯眼的答案吸引:去過那裏,就可以多長出一對翅膀。
  順著所羅河坐船往下就可以抵達第九獄邊緣。船只不可以在那裏停留太久,不然就會在水中莫名折斷,吞入浪濤。
  無論是什麼人,只要進去了,一定會消失。除了路西法。
  
  貝利爾一到岸邊,說要去魔界之魂,都被人無情拒絕。貝利爾開了高價,才有人勉強同意。
  順流直下,路過第八獄,看見空中花園。那是天界希瑪風格的建築,中央是一座照著光耀殿修建的宮殿,裏面飄滿的浮雲,挂滿米迦勒少年時的畫像。
  河流開始往下俯沖,簡直就是沖浪。
  天越來越陰森,星光淹沒在黑暗中。
  船至岸。船夫把貝利爾打下去。貝利爾還未來得及留他,他已逃之夭夭。
  
  河水因光線變作黑色,兩岸連棵草都沒,只有裂縫的巨石路面。天上有烏鴉飛過,遠處是一座高塔。
  貝利爾居然膽大到懼怕都無,順著河水往前走。
  走了很長時間,他才走了一半。
  至此,已可以聽到巨大的水聲,還不安地陣陣回蕩。飛鷹瀑布的水聲跟這個一比,簡直成了蚊聲。
  他走到高塔前,剎車。
  路到此截斷,在塔兩側瀉作瀑布。
  只是,這個瀑布看不到底。雪色水花飛流直落。
  高架的兩塔間,兩塔間是石做的橋梁,下面是萬丈深淵。
  深淵對面也是同樣的高塔,中間用灰石橋連接。但是對面似乎離這有幾百米遠。
  橋無邊無際地蔓延到另一片灰暗的土地。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強烈吸引著我。對面的東西絕對不尋常。
  可是,貝利爾不能再往前走。這個橋看去太危險。
  這孩子青春期仍未過,愣要跟我反著幹。他吞了口唾沫,特別興奮地穿過高塔,邁上石橋。石橋破舊不堪,就像古老的窮街陋巷。兩旁甚至連扶手都沒有,走上去就像在踩鋼絲。
  貝利爾仰著頭,竭力不往上看,從容地往前走。
  他快走到一半。
  不小心踢到一顆小石頭,小石頭卡進裂縫中,又篳篳撥撥滾下去,無聲。
  貝利爾停了停,手指濕透,繼續前進。
  三分之二。
  四分之三。
  五分之四。
  ……
  眼見就要抵達對面的高塔,腳下忽然顫了一下。
  貝利爾打滑,險些跌落。
  他狂拍自己的心髒,提起腳,慢慢放在地上。很平穩。他松一口氣,再提另一只腳。
  但腳未落地,已天地撼動。
  無數石塊從橋上落下,又從空中跌落。腳下石橋搖晃,貝利爾又一趔趄,跪在地上,緊緊抱著橋。
  這一抱,就離深淵又近一步。
  石橋瘋狂搖晃。
  貝利爾幾乎要被甩出去,四肢散了又緊散了又緊,反反複複,驚波連連。
  對面高塔的後方,極遠處,紅光混著陰黑沖天而出。
  石橋猛地一震,貝利爾立刻飛出去。
  他六魂已失,舞動毫無作用的翅膀,抓住對面山壁上的石頭縫。
  一只手,兩只手。
  兩只手牢牢地扣住縫隙,單支翅膀還拼命震顫。
  手指開始流血,他滿頭是汗。力氣太小,山壁並無太多崎嶇之處,根本無法爬上去。
  天,怎麼辦?
  很快他支撐不住,一只手落下,卻帶得整個人下滑,四五米深。
  貝利爾嗚咽一聲。
  又一次扣住石頭,手指已血肉模糊。
  怎麼辦,怎麼辦!?
  告訴路西法,路西法在哪裏?我怎麼說?貝利爾就要掉下去了!
  貝利爾雙腳無助地往上蹭,強烈的求生意志讓他堅持了很久。
  但終體力不支,指甲碎裂。
  深淵就像一個黑洞,一個吸盤,僭越極限的強大吸引力將他拽下去。貝利爾在慘叫中墜落。
  不,不,救他!救他回岸!!
  
  神奇的事發生了。
  貝利爾已被嚇暈,身體浮在空中。像被人拎起來一樣,飛回第九獄入口。
  怎麼回事?
  這裏有鬼怪?
  可是……看著他的樣,實在不忍。唉,讓他回宿舍,不要再亂跑了。
  貝利爾消失在罪孽之淵。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貝利爾去了哪裏?
  那高塔對面又是什麼?
  
  鏡頭往前激沖,比紅外線還迅猛。
  畫面一下就跳轉到了爆發出光芒的地方。這裏的景象令我驚異,亦令我頗感不適。
  銀色的巨核。
  赤紅纏繞著暗影,暗影鉤牽著赤紅。暗紅綢繆,就像龍的爪,緊緊扣著另一支。
  巨核中央,兩把劍插在一個琥珀座上,一光一暗。
  火焰。滄淵。
  宇宙進行著呼吸,黑夜脈搏在跳動。
  我仿佛也成了有血肉的生物,脈搏像藤條,自腳心長到腦中,一根根顫抖,一根根亂跳。
  烏雲緊疊,就像野外的帳篷,靜悄悄的。
  
  只剩漆黑。

TOP

 我一直覺得我是意識體。可是,意識體會有觸感,會暈過去?十分費解。
  視域轉移回天界。我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X男男。
  梅丹佐的家。
  主人躺在床上,拉斐爾在旁邊小媳婦兒似的沏茶。
  “帕諾,我會幫你弄回來。”拉斐爾語氣平淡,“這是在意料之外。瑪門成年後竟然這麼強。”
  帕諾竟已被魔界拿下?那誰能告訴我,我昏了幾天?
  姑且聽他們說說。
  “不必。惹惱路西法,對誰都不利。”
  深紅的垂簾垂下,兩人的表情模糊不清。
  “啊,是,還好米迦勒的屍體沒丟,不然後面的事就不知如何處理了。”拉斐爾絲毫不覺心虛,“不過,他們在我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攻,四天拿下第三重天是很正常的。但,奪回來並不困難。”
  四天?
  路西法說的是半個月。瑪門四天拿下第三重天?
  不管帕諾防守如何薄弱,可地域這麼大,光是帶兵跑遍第三天,估計都要花上兩天。難道天界連援兵都不派?
  梅丹佐紋絲不動:“奪回來?何必呢。故意讓他們占了第三天,不就是為了助魔界之興麼。”
  拉斐爾端茶,微滯一下。“別亂猜。沒人希望魔界勝利。”
  “我很好奇神真正信賴的人是誰。”
  “下一任副君將是哈尼雅。”
  “不過是個傀儡,何足挂齒。”
  “今天你說話與以往不同。”
  “真正輔佐神的人不是耶穌,也不是米迦勒吧。”
  拉斐爾靜靜等他說完。
  “神不會再一次將信賴之人放到自己身邊。那樣的錯失一次便夠了。”
  “神信賴誰是他的事,我們需要對他盡心盡力。”
  “當然,你尤為盡力。”
  “你在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梅丹佐伸個懶腰,懶洋洋地打呵欠,“是肯定。”
  “而你毫不在意。”
  “我該在意什麼?”
  拉斐爾欲言又止,站起來,把茶盞狠狠砸在桌上。茶杯幾乎破裂,水珠在枕頭染了幾個圈。
  他欲離去,梅丹佐看也不看他。
  走了幾步,他又回來,難得盛怒。“梅丹佐,無論我為你做什麼,你永遠都看不到!”
  “我該看到什麼?”
  “前兩天神召見我的時候你看到了。你知道去魔界的人是我,而你根本沒有阻止。現在你連問也不問,你完全不在意!”
  “我為什麼要阻止?你在那裏玩得多開心。”
  “我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事,你說我玩得開心?!” 真是第一次看到拉斐爾惱成這樣。果然再溫柔的人,也有脾氣。
  “如果是神叫你去刺殺路西法,應該不會叫你停留到天亮吧。”
  拉斐爾啞然。
  “流連忘返,何必弄得如此驚心動魄。”
  “路西法在床上很迷人,我不可能不留。”
  “那便是了。”
  顯然梅丹佐的態度徹底激怒他。極怒之時,他連發泄也無法做到。
  “你做事其實挺有先見之明,之前除去米迦勒,是否為了這一日?”
  梅丹佐淡然。拉斐爾大驚。我也無言。
  這是一個什麼屁的事實啊!拉斐爾參加了圍剿米迦勒的軍隊?而沒人知道?
  “怎麼不說話了?我不會對你怎樣,哈。”梅丹佐嗤笑一聲,縮到被子裏,“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了。我在表現出對米迦勒留戀那一刻起,就做好這種准備。”
  拉斐爾的神情,真是連我看了都覺得尷尬。唉。
  “其實我沒有別的要求,拉斐爾。”
  “誰告訴你的?”
  “拉斐爾,聽好,我只有最後一個要求,答應我。”
  “誰告訴你的?”
  “滾出我的視線,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永遠。”
  
  我現在覺得分外暈眩,最大的疑問其實並不是這個,而是罪孽之淵裏的東西。
  路西法竟然沒和任何人商量,就把火焰和滄淵放在一起,他在醞釀什麼不用多說,可我從來不知道,他想戰勝天界的欲望已到這種程度。
  戰爭勝負,原本就是對半分的幾率,這樣做其實無錯。
  只是,這不像路西法的作風。我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喜歡親手掌握命運的人。
  
  魔界此時正在歡慶。
  貝利爾確實如我所想,回去了,我覺得這樣的事實在不可思議。那麼千鈞一發,他竟活下來。
  瑪門凱旋而歸,那叫昂首闊步踔厲風發,在宮廷裏鬧得極晚,被一群人圍著稱贊了數小時。路西法卻心事重重,象征性地說過幾句話後,便沈默寡言,不久就退場。
  瑪門並不知道貝利爾去第九獄冒險,回去以後特親昵地和他擠在一起睡,背靠著背。
  
  半夜。
  尤拉部落,所羅河邊。
  一輪月。
  香味像女人的身體,花心似甜蜜的酒窩,曼珠沙華在夜風中搖曳。
  我總算找到他。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一個人時,沒有米迦勒陪伴。
  他的發端連綿,綴在水鄉的草坪上。
  呼,大男人坐在花邊看月光,真是讓人受不了。我百無聊賴地看著他的臉,鏡頭三百六十度旋轉著看他潔白的肌理。
  突然想用手去戳一下,捏一捏。
  汗,我是男的還是女的?女的還好,如果是男的,我絕對是變態。
  
  河岸對面,有年輕人赤足跑過,朝路西法揮手。路西法對他回禮,動作特像羅馬皇後。
  勝利的日子,兒子出人頭地,事事順心,明明沒什麼好感傷的,可他看去十分疲憊。
  有人說,人的眼睛就是人的一生。越年輕,眼睛就睜得越開。老了,就逐漸閉合。
  印象中,路西法似乎沒有完全睜大眼睛的時候。時時半睜半合。起初覺得這是妖冶,嫵媚,迷人。
  恍然發現,那是蒼老。
  不知道路西法現在在想著什麼。很想和他說一下話,拍拍他的臉,讓他振作起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用月光在草坪上寫幾個字,讓他看見。
  不過,該寫什麼?
  高貴的魔王陛下,您現在看去衰極了。
  呃,我真無禮。
  正在想著別的事,月光驟然減少。草坪變得漆黑,除了幾個字的地方還在發亮:
  高貴的魔王陛下,您現在看去衰極了。
  
  啊?
  啊啊啊啊啊?
  發生什麼事了?
 我完全沈浸在驚訝中,反應慢了半拍,還未定下一步,就看到路西法愣住。
  “是誰?”許久,他才問。
  我汗,我汗,我不是在做夢?我不是個意識體嗎?為什麼我可以做出這樣的事?
  好吧,再試試。
  回答一個我不知道看看?
  月光在地上灑下一行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路西法往四周看了看,“你是在惡作劇麼。”
  陛下,我真的不知道。我還以為您是神通廣大的,你必定知道。
  “你在哪裏?”
  “我不知道。”
  “我是問,你在哪裏?”
  “不知道。”
  “你在哪裏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想我是意識體,因為我可以出現在任何想去的地方。”
  “魔界沒有這麼高等的意識體。你是神族?”
  “我不知道。”
  路西法默了一陣。“罷了,我不再多問。你發現我多久了?”
  “這個,要我說實話?”
  “嗯。”
  “第一次是米迦勒死掉,你哭。最後一次是情人節晚上。”
  路西法這回沈默得比較久。
  “對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事我不會說出去,我只看看,放心。”
  “以後不要再跟著我。”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繼續跟。”
  “換在你身上,你願意這樣麼。”
  “有什麼不願意的。”
  “那是你的事,你不能再跟著我,否則我找到你,會殺了你。”
  “你殺呀。我活膩了。”
  “最後說一次,不要跟著我。”
  “就要。”
  路西法僵硬片刻。“隨你的便。”
  “陛下,心情好些沒有?”
  “我沒有心情不好。”
  “你剛才都快哭了,這樣心情都好?”
  他不理我。我繼續無聊地端著鏡頭,往前拉往後拉,在他身上掃啊掃。“陛下,你很瘦啊,為什麼在一做那種事,力氣就這麼大?”
  “這樣的問題我拒絕回答。”
  “你真的很瘦,比你老婆還瘦,工作很辛苦吧?”
  “我沒有比他瘦。”
  “陛下,你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盡管你不喜歡別人了解你,但我還是很想了解你。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講話,今天終於成功了。”
  大概是修煉成功,羽化登仙。
  “這是我的榮幸,謝謝。”
  “你總是喜歡這麼回答人嗎?實際你很想抽打我對不對?因為我看到你挖鼻孔摳腳丫抓頭皮。”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惡習。”
  “為什麼不否認?在試探我嗎?”
  路西法不語。
  “雖然沒看那些奇怪的事,不過我看到了你的裸體,發育很好啊,陛下。”
  “你說話像流氓。”
  “你喜歡看自己的手,因為你的手漂亮,還是因為你是同性戀?”
  “二者皆有。”
  “我喜歡你的枕頭,看去很溫暖。”
  “你說話一定要用這麼跳躍的方式?”
  “我跳躍著生活,思維方式自然也跳躍。”
  “或許你是魔界新的意識體,我會盡量想辦法幫你查清身份。”
  “前兩天你兒子一個人跑到罪孽之淵,落下懸崖,我似乎想什麼就實現什麼,然後他得救,你覺得我是不是很像耶和華?”
  “嗯。”
  真怪異。
  記得路西法和下屬們開會的時候,還說天界有意識體是魔界最大的威脅,可現在路西法對我的存在絲毫不感驚喜或是詫異。難道他已有了必勝的把握?和我在第九獄看到的有關?
  “陛下發動戰爭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魔界。”
  好虛偽的說法。
  “不是為了你的男人?”
  “你一定要用這種言辭說話?”
  欺負他的感覺真是很不錯,口頭上占點小便宜。有點想笑,心情也變得極好。之後就沒再回話。
  “怎麼不說話了?”
  我竊喜。我要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他身邊,嚇他一跳,再跑掉。
  路西法沒再問,再坐了片刻,神情也不像開始那麼落寞。不過多時,回潘地曼尼南。
  
  米迦勒躺在床上。
  路西法將他抱起來,一顆顆解開他的紐扣。
  我心下一動,折騰折騰他。讓床頭的焰火燃燒出這樣的字:“陛下要做愛了嗎?”
  路西法臉色一黯,動作滯了。
  “你一直沒離開?”
  “我隨心所欲,何來離開一說。陛下要做愛了?”
  被人發現自己在奸屍,只要他不是戀屍癖,多少都該尷尬。路西法卻臉不紅心不跳,嗯了一聲。“你看我無所謂,不要看他。”
  “對啊,我還沒看過他的裸體。趕快脫了吧。”
  路西法臉色難看,把米迦勒的扣子扣上,抱著他進入被子,滅了火焰。
  他竟這樣待我。
  我令月光在黑暗中寫下一行字:“再對我無禮,我就天天纏著你。”
  路西法掃了那行字一眼,不理我,裹著米迦勒睡了。
  我被排斥,被羞辱。全是他的錯。路西法不像我想的那麼好,小孩子脾氣,還特別摳門。我賭氣,搬著攝像頭瞬間移動。
  
  可怕的事發生了。貝利爾半夜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壞到了胸口。
  碧華千裏,被窗欄框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白條,刻在地上。毀滅之鐮斜倚在窗旁,白金骷髏在夜中獰笑。
  貝利爾從來不怕鬼,不怕骷髏。但是此時,他立刻用衣服裹緊胸口,縮到被窩裏,撞到瑪門身上。
  貝利爾傷心了,嘴巴一扁,踢了瑪門一腳。“不要睡我床上!”
  瑪門睡得特別死,動動嘴巴,一條腿搭上他脆弱的小腰杆。貝利爾無法呼吸,狠推他下去。瑪門翻了個身,又翻回來,手腳並用,砸扁他。
  “哥,睡自己床好不好?太擠了。”貝利爾終於軟下來。
  瑪門沒說話,閉著眼,露出一個天使般的微笑,手枕著他的頸子,把他摟到臂彎裏,特別特別緊。
  貝利爾眼睛紅紅亮亮,竟不再拒絕,靠著瑪門的胸口,睡得特別安心。
  
  幾日後,天界發生巨大變動,便是拉斐爾所說的事。
  副君一職總算有人擔當,那人就是最不可能成為的一個,哈尼雅。
  這種時刻,不爭取奪回第三重天,反倒弄個傀儡上去,莫非耶和華也是跳躍性思維?

 白衫,金披風,額心一粒紫水晶,手中一把金色權杖。哈尼雅的美麗堪比前人,光芒萬丈,受到所有神族表面景仰。
  加冕儀式已過,光輝後便是殘骸。
  原本只是謠言的事,變作了事實。
  看啊,他果然是為了副君地位才殺了自己的父親。雲雲。
  明知下一刻會墜入深坑,卻無法阻止推你的手。
  天使們的毒舌句句刺破他的要害,他卻不得還口。再是反抗,也只會換來與以往同樣的結果。
  嬌縱恣意也算過去式,哈尼雅很平靜,但並不冷靜。他站在聖殿門前,臉色不好看。
  天界大到無邊,就像整個世界。
  
  我想他應該沒想過當副君,即便想,也不會願意殺了父親。
  拉斐爾做的事最可惡,他看上去卻不開心。
  人活著,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不知自己為什麼活著。
  天使美麗,卻個個空心。
  所以,盡管魔族醜陋,我卻願長居魔界。
  
  哈尼雅突然回頭,有些驚訝,卻難脫恍惚。“有事嗎?”
  他身後依然空無一人,我想他是在與那位我看不到的銀發男子對話。
  等。銀發。
  米迦勒的雙親必然非等閑之輩,既然我看不到這位銀發男子,他絕對有點來頭。既然他是銀發,那雷諾的日記上提到的人,指不定就是他。
  “嗯,開心。”哈尼雅的臉上寫著不開心。
  “我現在已被說成這樣,如果真加了翼……那還不知別人要如何將我千刀萬剮。”
  “不,謝謝。真的不用。”
  哈尼雅走向台階,但在踩出腳步的一刻,消失了。
  沒錯,是消失。
  瞬間他又出現,人已經轉過來,握著自己的手。
  “什麼……”話還未說完,他又一次消失。
  聖殿門側,有東西碰撞的聲響。
  幾秒過去,哈尼雅又一次出現,已經靠在聲源處,顯得極其渺小。
  他捂著嘴,臉脹得通紅。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一點都不喜歡和你做這種事!以後不要再和我說話!”他義憤填膺沖下台階,撲翅離開。
  這是怎麼一回事?
  只要那人一碰了哈尼雅,哈尼雅也會跟著消失?
  是我看不到,還是他們根本就不在這個空間?
  莫非,是傳說中的異次元?
  
  唉,越無知越無慮,這些事我少管。接下來,我要去看我尊貴的魔王陛下。
  只是沒料到,這一看,就看上了兩個多月。既然可以和別人溝通,自然活得輕松。而且我發現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是只要我一攝路西法,時間就會過得飛快。
  他不是沒有研究過我的跡象,但一無所獲。結論是,我是個不明物。
  再來,詢問過貝利爾的事。路西法對他變成骷髏的事只說了一句:“若不練魔法,他不會出事,但他長大了,他的事由不得父母管。”
  完全沒有隱私的日子實在不好過。路西法被我纏到不行,居然在兩個月之後才爆發,忍功堪稱一流。
  他想把我趕出潘地曼尼南,他失敗。
  他決定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他。但,我要死皮賴臉地盯著他,讓他知道我的存在,讓他和米迦勒無法做愛。
  邪惡?是的。我很邪惡,可是我很真誠,啊哈哈。
  
  某一夜晚上,路西法身為男人的身體需求,已經壓抑到再無法壓抑的程度。他滅了所有的燈,在床上抱著米迦勒,來回撫摸那漂亮但無生命的身體。
  許久許久。
  他的火燒得更大,開始接吻,衣服半褪,卻始終不敢進行下一步。
  其實裏面黑黔黔的,我看不大清楚。但路西法不知道,他以為我的眼睛是光源,他連喘氣都不敢大聲。
  咀嚼嘴唇的聲音過去,路西法發情的聲音傳出。
  “你還在麼。”
  “在。”我用月光寫字。
  “不看了好不好?”
  “不。”
  “我會想辦法把你的現象弄明白。先出去,好不好?”難得魔王也有求人的時候,果然欲望是最無敵最有效最磨人的東西。
  “你答應我要弄明白很久了,我不信你的話。”
  “這不是我不願,是我也沒辦法。你沒有自身的記憶,又不能化作實體,還生活在別的空間,就不是熾天使。但你能記住別人的事,還能對我們所在的空間作出影響,那你就不是普通的意識體。除非你是最高意識體,但你沒那麼大力量。”
  “最高意識體是什麼?”
  “神。”
  “神是最高意識體?!”
  “是。他的意識影響力已經大到可以創造實體,天地萬物就是在他意識的臆想中創造出來的。實際你是他的同類,熾天使們也算他的半個同類。盡管他可以在無數空間中亂躥,但他也不過是個意識體的首領。天界偏偏要把他說得神秘完美,甚至無所不能。”
  “既然這樣……不管他是什麼,自然無所不能。”
  “不,他也有不能做的事。例如他可以創造事物,卻無法掌握事物的發展。他可以使天界的時空倒流,但如果真這麼做了,將會發生的危險,連他自己也都無法預料。”
  “時空倒流?如果能回到過去,那……”
  “他不會這麼做。”路西法在黑暗中撫摸米迦勒的臉,離他更近了些,“而且,他有致命弱點。我有威脅他的籌碼,他卻已經毀掉了威脅我的籌碼。”
  夜幕蓋住米迦勒清秀的眉目。
  這個傳說頭腦極其簡單的六翼天使,到底是使了什麼魔法,讓這麼變態的魔王變成個情種?
  “陛下,我想問個問題……”
  “嗯。”
  “罪孽之淵中的兩把劍,是你放上去的嗎?”
  “嗯。”
  “那樣很冒險。”
  “不冒險的。”
  一個發情中的男人居然可以冷靜說出這麼多話,我開始佩服他。其實便宜了米迦勒是一回事,不能憋壞了他。
  “那我出去了。”
  
  反複想想路西法說的話,我猛然想起一件事。
  看不見的銀發男子。
  神之王子。
  米迦勒……是神的兒子?

 路西法曆,七一六七年八月十二日。魔界收到個消息:拉斐爾和加百列,以及數名智天使帶上五萬天使,一夜間滅掉第三重天所有駐守軍團。
  這件事在魔界引起軒然大波。
  這一舉動絕對在所有人預料之外,包括路西法。
  直接派大天使出場,神族挑明了意圖,魔界怎能不迎戰?
  天界駐守魔軍下來了消息,神族法師團正在以驚人之速往下鏟除魔兵,現在正在第二重天清場,請求援軍。
  會議開得相當緊急,路西法下了軍令,命沙利葉和瑪門分別率領墮天使和大惡魔兵團,再由利未安森,芺羅塞碧那,布魯頓,巴貝雷特等作副將,帶兵七萬上去援助。倘若領地被攻下,便再次將它奪回來。
  路西法令人通報援軍數十萬。
  匆匆忙忙,人心惶惶。
  路西法親自站在至高處,對著眼下的大軍進行激勵。
  士兵們吼聲震天,鐵騎嘶鳴四方。
  
  隨叫隨到,就算你在和女人做愛也得在接到軍令後拔出來,當武將最不好的就是這一點。
  瑪門在帝都巫師的草坪裏,跟貝利爾一起喝下午茶。貝利爾正懶懶地躺在地上,縮成一個烏龜殼,聽哥哥講天界史,瑪門就這麼給人拖著跑掉。
  
  暗黑鎧甲,白金手套,護肩閃閃發亮。
  瑪門騎上黑龍,龍翼舞動時,騎士披風迎風飛揚。
  骨翼黑羽雜亂地擠在一起,卻揮得整齊。密密麻麻的雄軍,綿延萬裏。
  魔兵士氣高昂,在瑪門和沙利葉同時揮手的剎那,浩浩蕩蕩沖向戰場。
  
  與此同時,聖浮裏亞,祭壇。
  哈尼雅坐在池邊,雙腿赤裸,浸入水中。
  池旁,一雙色彩單調卻精美的白靴疊在一起,金帶長長的,蜿蜒著,貼在地上。
  “路西法是個不服輸的人。如果魔界的援軍來了,非但會奪回第三天,還會連帶第四天也拿下。就不光是別人會胡說……耶路撒冷是父親的城……”
  
  “還是說,神就是希望我這樣?我一直敬重他,服從他,為什麼只有我這樣?”
  
  “神如果真的深愛每一個人,為什麼還要殺人?只防守不就好了?”哈尼雅回頭看著某一處,瞳孔仿佛潮濕,“耶路撒冷是父親的。他失去的太多,我不想連這個也被人奪走。”
  
  “你可以替我加翼?”他神色驚愕,“老實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如果能,我當然願意。不過那不可能,因為你根本沒有翼……”話未說完,他消失了一剎那。
  再出現時,人已站起,衣服被扯落了一半。
  他身形又隱了一秒,撲通一聲掉入水中。
  接下來,他的身影一閃一閃的,每閃一下,衣服就會消失一件,丟到岸上。
  他的長發落入水中,臉上沾滿了水珠。
  他先是驚訝,再是慌張,再是掙紮,最後徹底不見人影。唯有水花在空中飛舞,濺落,漣漪前後不定地移向岸邊。岸邊的聖杯淩空而起,往空中灑去,繞了一個彎,劃成人型,落入水中。
  之後再無異樣,除了漣漪不斷擴散,水花不停搖晃。
  
  穿過天界之門,第一重天廣袤無邊的霧氣中,神族和魔族已在交戰。
  上空魔法亂飛,下方處處都是武器碰撞的精光。
  從上方看去,簡直就在看圍棋。如同鷹摯狼食,黑棋鬥風一般吞沒白棋。
  戰場上喊殺聲一片,不斷有士兵從天上墜落,或由站著直直倒下,屍骨埋進白霧中。
  神族明顯處於劣勢,加百列和拉斐爾雖然面無表情,也開始不鎮定。眼見天使隊伍一支一支倒下,上頭的援軍卻仍未來到。
  
  兩邊的將領倒也頗有特色。黃金六翼站在隊伍後方,往前方狂炸魔法,風載著水,一沖翻了無數魔兵。
  沙利葉同樣屬於後方將領,指揮的同時,還要同時拉魔法弓,一弦十二支,幾乎百發百中,百中百要害。
  利未安森等人是屬於純粹肉搏王,騎著黑翼馬躥來躥去,馬蹄子都能踹飛好幾人。
  這幾位尚懂收斂。
  但是如果你上了聖戰戰場,瑪門也在,你不可能看不到他。
  瑪門早將指揮的任務交沙利葉身上,自己殺得爽。
  他騎在黑龍上,鐮刀的大頭長長伸出龍背,閃電一般一劈到底,嘩啦啦的血花滿天開,骨碌碌的頭顱滿天飛。
  然後安拉一個回轉,閃電再劈回去。血花還沒飛到最高點,又一片頭顱飛上來。
  如果有魔法攻擊,黑龍就會像火箭一樣沖上天,在空中繞幾個圈,再雷電般砸回來。
  瑪門瞳孔最紅的時候,是在戰場上。


 戰爭持續了數日。
  神族早已開始交戰,身體漸漸不支。
  魔族體力旺盛,砍人從不覺得累。而且一旦他們近身,神族的魔法就放不出來,非常衰。
  加之雙方人數懸殊較大,天使軍士氣低落,抵抗也漸漸顯得無力。
  大天使一個騎紫晶龍,一個騎獅鷲獸,緩緩徘徊在空中,相當冷靜地使用大魔法,大片大片地殺人。
  實在礙眼。
  瑪門蹙眉,對著沙利葉偷偷說了一句話,沙利葉猶豫許久才點頭。
  瑪門壞笑一下,伏在安拉身上,向前沖刺。
  他是在襲擊……拉斐爾?
  電光石火。
  瑪門非常不厚道地未遵守戰場定律,直取主將,刀尖指向拉斐爾的紫晶龍。
  拉斐爾察覺時已晚。
  鐮刀紮入以厚皮聞名的龍身體,似乎在用棍子掏棉花。
  刺入,拔出。
  再刺入,再拔出。
  鮮血濺了安拉一身。
  “我爸插你的頻率是不是也是這樣啊,拉斐爾殿下?”瑪門笑如櫻花,邪惡而純潔的美。
  紫晶龍身受重傷,直往下墜。
  拉斐爾臉色蒼白,展翅欲逃。
  剛飛離幾米,鐮刀擋住他,細而尖銳的刀鋒上,幾粒血珠滾下。
  拉斐爾立刻收翅,但還是未控制住往前沖了一段,鐮刀橫切入他的胸口。
  拉斐爾悶哼一聲,忍耐力極好。
  所幸他是神族,換作是人類,早挂掉。
  “不要急著跑,拉斐爾殿下,不然你會變成兩半的。”瑪門像拿棒棒糖一樣把他舉起來。
  拉斐爾的表情讓人看了生不如死。
  瑪門回頭炫耀似的對自己軍隊晃了晃棒棒糖,笑得天真無邪。
  唉,血腥得要命,不看了。
  
  所有人都留意到這裏。
  蜂王被挂著,馬蜂窩不用捅了。
  神族悲痛欲絕。
  魔族開始歡呼。
  
  瑪門拖著拉斐爾歸隊,對沙利葉說:“不是叫你去把加百列綁了嗎?怕了?”
  沙利葉搖搖頭。
  “罷了罷了,去跟她談判,條件講高一點。我討厭天使身上那股味道。”他看看拉斐爾,捏住鼻子。
  
  加百列憤懣,又有些沮喪。
  沙利葉將弓箭收好,飛到她面前。
  加百列看著他,有些震驚。
  黑翼舞得特別謹慎,特別收斂,就像怕被人察覺,就像快要消失。淡金色的眼一彎,沙利葉笑了笑。
  “加百列殿下,你們輸了。”
  “他們都說你墮落以後,變得很難看。”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白。
  “我不是很明白,殿下,你們輸了。”
  “我覺得你沒有變。”加百列頓了頓,趁他還未開口,又飛速補充,“好吧,我們輸了。然後呢?”
  “從第一天到第四天,全都是我們的。”
  “只能前三天。”
  “殺了拉斐爾?”沙利葉微笑。
  加百列提起一口氣,咬住嘴唇。
  兩人腳下踩著遍野屍骨。
  他身後是萬人大軍,她身後是敗將殘兵。
  “前四天,包括耶路撒冷。”他再一次無邪地笑。
  加百列把牙咬得緊緊的,強擠出一句話:“可以,不過你們要現在放了他。”
  沙利葉掏出早已准備好的合約和筆,拿給她。
  她垂下頭簽字。長長的睫毛,金色的卷發,特別像芭比娃娃。
  我不是很理解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兩人關系非同尋常是肯定。
  但,如果她這一刻抬頭,看到他的表情,她一定能理解他。想來就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他的死……大概就不會那麼令人難過。
  他收回合約,打趣道:“加百列姐姐,你的字還是那麼漂亮,你讓我想起了少年時代,真美好啊。”
  “對不起,我一點都不想回憶。”她螃蟹走路習慣了,這一回照樣,說完就走。
  
  這一刻,魔族勝利了。
  但,凡事都有個轉折點。
  下一刻,勝者是天界。
  
  白袍的法師出現。
  銀發亮到幾乎會發光,藍瞳顏色比以往淡了些,哈尼雅的神情淡漠。但僅僅是這樣,已驚豔全場。
  天界之門在不遠處。雖然經過年深歲久的洗練,卻屹立依然。
  加百列抬眼看到哈尼雅的時候,愣了。
  芺羅塞碧那和布魯頓交換了一個眼神。
  拉斐爾淡笑。
  瑪門拍拍安拉的背,隨時准備新一輪的惡鬥。
  全民皆兵。
  哈尼雅臉上的神經都壞死了一般,麻木到毫無起伏。只有嘴角勾了一下,似乎也是脫離了他的面孔,成為單獨的一部分,非常突兀。
  然後,他抬了抬手。
  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很簡單。但大局已定,回天無力。
  乾坤逆轉。
  世界只剩銀光。
  
  路西法知道魔界敗北的時候,是在九個小時以後。他先是驚訝,然後質問為何消息傳達這麼慢。信使說,因為大部分人要不是殘了就是死了,要不就是身受重傷失去意識,消息傳不出來。
  “怎麼會這樣?”路西法喝一口咖啡,揉揉太陽穴,“那對方情況如何?”
  “原本拉斐爾被瑪門殿下當人質捉住,但瑪門殿下也受了重傷……所以,在哈尼雅出現之後,對方未折損一兵一卒。”
  “哈尼雅不可能強到這種程度。”
  “可出現的人確實是他。”
  “他的特征呢?”
  “據說……頭發變成了銀色。”
  路西法緊握住咖啡杯。“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頓了頓又說,“有多少人活下來?”
  “二十……九個。”
  “果然。”路西法扶住額頭,手中的咖啡杯碰得杯座當當響,“沒有關系。既然他沒忍住……那不能算我們輸。把主將副將都照顧好了,其他的明天我再交代。”
  “陛……陛下,還有一個消息未報。”
  “說。”
  “沙利葉殿下……戰歿了。”
  杯子直直摔碎在地上,咖啡濺滿路西法的褲腿。

TOP

 47 12345
發新話題

當前時區 GMT+8, 現在時間是 2025-2-22 01:08

Powered by Discuz! 6.0.0Licensed © 2001-2014 Comsenz Inc.
頁面執行時間 0.039048 秒, 數據庫查詢 6 次, Gzip 啟用
清除 Cookies - 聯繫我們 - ☆夜玥論壇ק - Archiver - WAP
論壇聲明
本站提供網上自由討論之用,所有個人言論並不代表本站立場,並與本站無關,本站不會對其內容負上任何責任。
假若內容有涉及侵權,請立即聯絡我們,我們將立刻從網站上刪除,並向所有持版權者致最深切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