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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獨佔的甜蜜【嫁入豪門2】 作者:米琪

獨佔的甜蜜【嫁入豪門2】 作者:米琪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481個瀏覽者
簡介

   谷海塵向來是個流連花叢的浪子,崇尚獨身主義,
   幹麼硬要他去娶一個長成怎樣都不知道的杜小姐!
   真的很煩耶,他打算先應付敷衍一下。
   最好杜小姐不想嫁他,他最省事,萬一她要嫁,
   他就先去搞一個「假結婚」混過去,反正躲一天算一天,總有一天她會放棄的。
   不過後來先放棄的是他,他放棄獨身想娶人家了……
   杜默蕾對她風流又浪蕩的未婚夫「切心」了,不想娶她早說啊,
   把她擺在那裡供著是怎樣?害得她背著名花有主的牌子,
   浪費青春好多年,她不能談戀愛,不能跟暗戀的對象在一起。
   可惡極了!她打算先下手為強,找出他不忠的事實,再拿著這鐵證休了他!
   不過想很容易做起來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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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風雨的秋天,谷家大宅院外落葉紛飛,宅內一老一少的爭執聲不絕於耳;往屋裡探去,客廳裡無人,走道上無人,聲音似乎來自書齋。

  書齋裡只見身形嬌小的谷家老奶奶,激動地和計算機屏幕裡的孫子谷海塵越洋開視訊辯論會──

  「你和杜家的小默蕾都訂婚那麼久了,怎麼能不娶人家?何況你大哥都娶了,這次就輪到你!」

  「奶奶,我為什麼非得娶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女人?」

  視訊屏幕裡谷海塵一張俊臉顯得煩躁,十指滑過浪子般的半長髮,凌亂的髮絲遮去他深邃的雙眼;真沒想到奶奶不只會奪命連環call,還會上網,越洋聯機到紐約向他逼婚。

  「你怎麼會沒見過杜家的小默蕾呢?這門親事還是你自己訂下的,你八歲那年跟著你爸去韓國看雪景,住在杜家,頑皮地把石頭包在雪球裡,把人家小姑娘的額頭打成一個疤痕。你說你將來一定要娶她,以免她嫁不出去,雙方家長都同意,算算今年她也二十好幾,可以嫁人了。」谷奶奶可是有備而來,要辯大家來辯,早晚都要攤開來講。

  「就算留下疤痕,現在科技發達,給她一筆錢讓她去做雷射除疤不就得了,何苦要我賠上一生?何況一個八歲的小孩懂個屁!你們這些大人竟然沒有極力阻止,而那個姓杜的小女生若真的等我就算她笨,我是不可能去履行八百年前的荒唐諾言。」他浪子的聲名可不是玩假的,還抱定獨身主義,這可是人盡皆知。

  「你……你的意思是……」谷奶奶沒想到孫子這麼讓她「氣魯」。

  視訊屏幕裡只見谷海塵沒血沒淚的鐵著一張臉,冷冷地說:「您要娶就自己去娶。」

  谷奶奶瞠目的臉靠近鏡頭,好讓孫子瞧見她的堅持。「這是人說的話嗎?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簡直沒心沒肝……我從小拉拔你們三兄弟長大,最疼的就是你了,你竟然連娶媳婦都要跟我ㄠ!」

  「奶奶這哪是ㄠ,我說的都是真理。」谷海塵也有自己的堅持。

  「那我說的算什麼?」奶奶氣得有些上火了。

  「您說的只適用在舊石器時代。」谷海塵堅守堡壘,不讓奶奶再有攻過來的機會。

  谷奶奶眼看自己就要說不贏孫子,只好眼淚飆出來,搗著臉哭得柔腸寸斷。

  「天啊!我的寶貝孫子把我看成老妖怪了,我說的都已經退流行了,難道他不知道什麼叫一諾千金嗎?君子重義這道理嗎?怎麼會這樣啊……」呼天搶地好一會兒,老奶奶沒聽見孫子應聲,偷偷瞄視訊屏幕一眼,寶貝孫子似乎被她給嚇到了。

  奶奶大喜,嘴皮子說不過他,哭總會贏吧!上一回要長孫谷中逸娶孫媳婦,她也用過這招,還真管用;無論如何她可是在祖宗面前發了願,決心要為谷家開枝散葉。

  「哇……真是子孫不孝啊……我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啊……哇……」老奶奶卯起來哭了。

  「奶奶你……別哭好不好!」谷海塵真的被嚇住了,沉著聲音乞求,他天生哄女人的功夫一流,情人們總被他哄得服服貼貼,但奶奶可不比那些模特兒,瞧她愈哭愈慘,他頓時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於情於理我們都要去韓國把人家娶回來!」奶奶打鐵趁熱的逼迫。

  「好……我……派人去娶。」谷海塵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那怎麼成,你得自己去!」奶奶不滿,又是哇哇大哭。

  「好好好,我去。」這麼說完全是迫於一時情急,他完全不想去!

  「不准黃牛。」奶奶老淚盈眶地說。

  「不會。」谷海塵煩躁的說,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何時出發?」奶奶進逼。

  「下個月……下下個月好了!」最好是世界末日那天。

  「不成,要就明天!」

  「奶奶,杜默蕾是住南韓,不是住隔壁。」抗議,他嚴重抗議。

  「我不管,你得用最快的速度去南韓一趟。」

  什麼叫最快的速度?「我搭噴射機好了。」

  「那就噴射機!」奶奶像孩子一樣大叫。

  谷海塵真不知奶奶是中了什麼邪,一定要逼他去娶那個「包包臉」。「好。」他竟只能這麼說。

  結束視訊後奶奶端坐在書齋,氣定神閒的喝抹茶;遠在美國紐約的谷海塵則是一臉沉重地坐在MASTER時尚的私人工作室裡,大傷腦筋。

  他根本沒動過娶妻的念頭,何況身處時尚界,身為全球知名品牌MASTER的首席服裝設計師,他對女人向來有獨到的品味,身旁也從不乏「天然的美女」,但他記得那個杜默蕾不但愛哭,還有張肉餅臉,而她就住在全世界整型排名第一的韓國,什麼割雙眼皮、墊高鼻子、削腿肚肉的……最怕她也跟著流行去整型,搞不好睡醒後墊高的鼻子會歪一邊,他幹麼要娶這樣一個女人回來嚇自己!

  但為了不讓奶奶再煩他,他還是得去一趟韓國,希望那個叫杜默蕾的女生並不想嫁人,而他的誠意也帶到了,立刻可以走人。

  萬一她有意嫁他呢?那他就只好遠走高飛,隱姓埋名,讓她找不到他。

  十天後,谷海塵飛到南韓,極不情願地去了杜家大宅,報上名後立刻有人來應門。

  「你終於來了!」

  開門的女子果然是個包包臉,仰著臉瞧他,讓他清楚看見她兩頰上春青期未褪的面?,眼神像老處女般犀利,身上傳統的韓國服使她看來臃腫無比。

  谷海塵感到生不如死,想必這就是杜默蕾本尊,奶奶提醒過他,她是個獨生女,杜伯父是旅居韓國的成功台商,杜伯母是道地韓國人。

  「你是杜……」他連她的名字都說不出口。

  「我是杜小姐。」她這麼說,眼神狐疑。

  好吧!杜小姐就杜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吧?」他無奈地問。

  「我當然知道,你怎麼突然來了?」

  這問話聽起來好像她根本不想見到他,谷海塵大喜,強調地說明:「我來瞧瞧你額上的疤有多嚴重。」

  「我額上哪有什麼疤?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無禮?」

  瞧她氣的,一定是做過雷射除疤了!通常女人整過容都不喜歡被問起,也罷,那他就不必有太多心理負擔了。「你……想結婚嗎?」

  「我結不結婚干你什麼事?」

  瞧她氣得快七竅生煙的模樣,剛好他也急著想退避三舍,他扯了一抹浪子的笑,瀟灑地揚起眉說:「那太好了,這是給令尊令堂的禮物,就說我來過了。」

  這個「杜默蕾」很不客氣地把他的禮盒扯了過去,還瞪了他一眼。

  谷海塵看得出她根本無意嫁他,兩人八字不合,性格不合,聊沒半句就有上火的感覺,完全不對盤,這真是件天大的喜事!相信這個大消息很快會傳到奶奶耳裡,從今以後她便不會再煩他了,谷海塵掉頭便走,打算立刻搭下一班機回紐約。

  杜圓圓懊惱地提著禮物,火大地踢上大門,走過庭院,走進傳統韓式大屋裡!

  「是誰啊?」正在樓上梳妝打扮,準備出門去赴宴的杜媽媽,氣質優雅的走下樓來。

  「就姊姊那個叫谷海塵的未來老公啊!那個姊夫真不知是怎麼回事,明明長那麼帥,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一直問我有的沒的!也不進來坐坐,塞了個禮給我就走人了。」杜圓圓把禮物擺在桌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長裙誇張地鼓脹成肉包狀。

  「哦!」杜媽媽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喝。「他說了什麼?瞧你氣呼呼的。」

  「人家長了滿臉面?已經夠討厭了,他還咒我留疤!說什麼來看看我的疤有多嚴重,真是夠了!」杜圓圓氣不過。

  「是嗎?」杜媽媽思索了下說:「他不會是把你當成姊姊了吧!」

  「我看起來有姊姊那麼成熟嗎?」她才十七歲耶!老姊都二十多了。

  「你只是不修邊幅了點!」杜媽媽笑著安慰她。

  「功課壓力那麼大,我哪有空去修什麼邊幅!」杜圓圓抱怨。「媽,依你看,他是真的把我誤認成老姊嗎?」

  「搞不好哦,我在生下你姊姊九年後,才又不小心地生了你,台灣那邊的親友有的都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以為你姊是獨生女呢!」杜媽媽飲一口茶說。

  「厚!這很不公平ㄋㄟ,我從小都知道老姊是訂過婚的,未婚夫是個名人叫谷海塵,原來人家並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存在,我真是太背了!」杜圓圓覺得自己很像日劇裡的櫻桃小丸子,什麼好的都是姊姊的,她只有滿臉黑線的分兒。

  「好了,別在那裡自怨自艾了,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姊姊出國深造去了?」杜媽媽摟著她問。

  「他沒給我機會說啊!」杜圓圓聳肩。

  「算了,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默蕾為了他一直都是攻讀服裝設計,現在人也在紐約,同在一個圈子,很快就會遇上了,你姊姊那麼美,難保他不會注意到她。」杜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笑得很得意。

  杜圓圓撅著嘴大喊:「不公平,您和爸好的遺傳都給了姊姊,她天生美麗,我天生就長得老氣,只能勉強說是長得很『平易近人』!」

  「圓圓,你有你的優點,等你考上大學不用再熬夜K書,功課壓力減輕時,你就會開始蛻變,人生會變得多彩多姿……」杜媽媽總是這麼安撫。

  「是嗎?」杜圓圓感到懷疑,她真羨慕姊姊非凡的美麗和才華洋溢。

  紐約MASTER時尚大樓總部,設計師們專屬的私人工作室裡,新到的一批見習設計師,正一一被分配到各個設計師的工作室學習。

  二十六歲的杜默蕾在見習的人群中,是唯一的東方面孔,她五官精緻,身材凹凸有致,冰肌玉膚,舉止之間流露良好的教養,一眼便可見出身不俗,用美麗來形容她太庸俗了點,應該說她清靈秀雅,得天獨厚。

  「Monica小姐請到H.C.的工作室。」領著他們的人點名。

  杜默蕾美麗精緻的臉上閃過一絲詭異的笑,隨即斂容,優雅地出列。Monica是她的英文名字,當她接到通知,得知自己是被分派到谷海塵的工作室時,她整夜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她興奮的原因有三,一是終於要見到那個傳聞中的花心大蘿蔔,二是她要親眼見識見識他到底有多花心,三是等她搜證齊全,打好鑒定報告書,她要向父母說明她不要他的理由,然後她要自由戀愛,她要自己選擇結婚對象。

  她可是恨死他了!

  這麼多年來,他的一句口頭婚約就死死地綁住她,害她年紀一大把二十有六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從她讀小六開始,只要她和某個男生比較談得來,很快就會被父親嚴加訓斥,十六歲起有人正式追求她,雙親大人聯合將對方封殺,十七歲、十八歲直到二十多歲這樣的戲碼不斷重複上演,她的青春年華全葬送在一句「她已訂過婚」上。

  久了,人們口耳相傳,男孩子們對她望之卻步,她就像菜場裡沒人問價的地瓜一樣,而她甚至連親自拒絕追求者的機會都沒有。

  最讓她忘不了的是她十九歲大一那年的初冬,漢城下著細雪,有個不怕陣亡,不怕變冰柱的繫上男孩,拎著「萬言書」在她家門外苦守。

  那男孩又帥又上進,是她心儀的對象,她瞞著爸媽跟他交往,但她清楚告訴他自己的處境。「我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我從小就有婚約了。」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的文筆不錯,今晚就寫一封萬言書,表達我對你的真心真意,我沒有不良嗜好,功課又好,將來繼承家業,娶了你會善待你,我會親自登門去求伯父伯母,乞求他們的成全。」

  「那……就姑且一試。」這一回,她不想輕易放棄。

  於是他寫了萬言書,在雪中苦等。

  但爸媽說什麼也不見他,更不許她走出家門一步。後來雪下得大了,那個男孩蹲下身抱著自己,顯然是快凍壞了,老爸終於出聲,很不悅地喚下人去打發他。「全嫂,你去把門口那小伙子打發走,他若敢再來,我要打斷他的狗腿。」

  「是,老爺。」傭人全嫂去了又回,手裡拎著那封「萬言書」,老爸接了過來,看也不看一眼的扔到燒得火熱的壁爐裡,沒一會兒化成灰燼。

  她就坐在客廳裡看著這一切,淚水在她眼底打轉,還得裝作若無其事,不惹父母注意地走回房裡。

  她覺得對那個男孩很抱歉,心底也有無限感動,天底下竟有個男孩甘願為她正面挑戰她的雙親,雖然沒成功,但勇氣可嘉;總強過那個說要娶她,卻一直沒有下文的谷海塵。

  她心底的苦澀沒有人知道,她也是個人,也有感情,為什麼當她感覺愛情來了,卻只讓對方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而這個叫谷海塵的倒好,成天跟模特兒打混!

  為了接近他、探悉他,她讀了服裝設計,也因她原本就對流行時尚有濃厚的興趣,加上天生的創作才華,在這行可說如魚得水;如今她到他的公司應徵,算是如願以償了。

  根據國際時尚雜誌、媒體的報導,谷海塵生性風流,旗下模特兒均和他有過一腿。既然他如此風流放浪,那她何妨把證據搜集齊全,把他的浪子事跡集結成  ,回家上奏父母,扭轉自己的命運;他並不可靠,她的老公,她要自己找。

  杜默蕾隨著帶領的人走進了谷海塵的工作室,裡頭沒有人,只有淡淡的煙味。

  「谷先生可能外出了,請你在這裡等會兒,他知道今天會有新人來,應該不會離開太久才對。」帶領的人說。

  哦∼∼不在會不會是知道她要來,心虛地躲起來了?杜默蕾想了想,覺得不太可能,她進他的公司用的是英文名字,而且她拿的是美國護照,他一定看過她送件的作品,但肯定不知她是何許人也。

  她很想送他一個「驚喜」哩!

  「好,謝謝。」杜默蕾微笑。門被帶上了,她獨自走向設計桌前,深思的雙眸瞬過谷海塵桌上金色的名牌、手繪到一半的設計草圖,椅背上掛著他的外衣,想必他真的是不會離開太久。

  繞過大桌子站到椅子旁想看清設計圖,隱約嗅到他外衣上的古龍水味;這氣味忽然教她心跳加速,呼吸頻率亂了起來。

  原來她心底怨他,但即將親眼見到他,竟還是教她心慌。

  深呼吸吧!消除你可笑的緊張,你是來搜證的,腦子一定要保持清醒!她穩住情緒,遠離那件充滿他氣息的外套。

  「奶奶您不是萬事通嗎,難道不知道我已經去韓國了?那個杜小姐還不想嫁!」這低沈自信的聲音隨著門一開飄了進來。

  杜默蕾一抬眼就看見進門的男子,他相當高大,有一頭波浪般的半長髮,貼身的白色V字領衫包裹著一身糾結的肌肉,線條簡單的黑色皮褲緊貼著結實的長腿,平常人穿這種設計的衣褲肯定不起眼;但他精壯的體魄卻襯出衣著所要表現的重點,還展現超凡的氣質和品味。看上去他像是有點壞的男人,卻又亂迷人的!

  不知他是在和誰講電話?她聽到的「杜小姐」是指誰?默蕾盯著他瞧,不知自己脹紅了臉,目光裡有愛慕的成分。

  谷海塵也發現了自己工作室裡的美麗尤物,從她柔媚的長髮一路打量到她的腳尖,她一定就是新來的見習設計師了,沒想到她是這麼……對他的胃口!他的注意力有那麼一刻完全被她吸引,電話裡的奶奶不知在嘮叨什麼,他全沒聽進去。

  「塵兒,你在聽嗎?」從台灣一路追蹤的谷奶奶問著。

  「有。」他能不聽嗎?踢上工作室的門,走過那女子身旁,坐定在自己的座位上,壞壞的目光持續朝她掃射。

  默蕾在他毫不掩飾的貪婪目光下紅了臉,悄悄走到一旁的窗口,不敢直視,倒是豎起耳朵聽他說話。

  「我說你去韓國所見到的那位是杜默蕾的妹妹,不是她本人!」谷奶奶在台遙控,早已和杜家聯絡上,他去韓國的情形她全知道。

  「她何時多了個妹妹,您不是說杜默蕾是獨生女?」壞了壞了,這會兒奶奶一定又有理由跟他「格格纏」了!

  「這說來話長……」奶奶把從杜夫人那裡得到的消息和愛孫分享。「聽杜夫人說默蕾為了你學了服裝設計,人就在紐約呢!」

  不會是為了追他而來的吧!「她來幹麼?」谷海塵渾身不舒服地問。

  「當然是為了接近你啊!想也知道。」谷奶奶說得挺歡喜的。

  谷海塵當下有種不祥預感,這是他沒想到的結果,他無法接受,那個姓杜的包包臉竟想接近他,太可怕了!

  他怎能乖乖坐在這裡束手就擒?他得仔細推敲計策,在她找上門之前,他要有充分的理由拒絕個徹底。

  他耳朵聽著奶奶嘀咕,雙眼盯著站在窗口的靜默的女人,她的側臉細緻如畫,神韻清靈幽靜,他的靈感忽然被激發了,心生一計

  假若有個女人可以跟他來個假結婚在先,而且還是奉子成婚,那奶奶和韓家就會從此對他死心了!

  唇邊勾出一抹笑,他很滿意自己的計謀,腦子裡立刻過濾所熟識的女人,莎曼沙有老公了,雪德絲、吉兒、惠妮……是他旗下的名模,還有舞蹈教師席拉,美姿美儀部門的麗朵……

  但那些女人都不合適,她們的心態他了得很,只是跟他談談戀愛,她們可以一夕成名,彼此也沒有負擔,完全無傷。但如果是跟他來個假結婚,懷孕結婚的消息一發佈,她們就等於死會,行情勢必大大削減,肯定會衍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奶奶不喜歡洋妞,到時可能引發更大的爭端。

  最好是東方女子,名不見經傳,配合度又高……目光轉了轉,又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她有東方人的柔美臉孔,很合適。

  「奶奶,我知道了,就叫她儘管放馬過來吧!」谷海塵關上行動電話,朝她走去。「妳就是Monica小姐吧!」

  杜默蕾回過頭來迎視他,從他這通電話裡,她聽出了蛛絲馬跡  她確定自己就是他口中的杜小姐,而他竟去了韓國,想必已知她人在紐約。

  不知怎麼搞的,她原本冷硬的心竟有點軟化了,他並不是她想像中那樣惡劣,他終於想到她了,也許他已知道她就是杜默蕾了……因為這樣,對他莫名地多了一丁點的好感。

  「我看過你的設計,很有才華。」谷海塵性感地一笑。

  「謝謝。」她察覺自己對他的憎恨又少了一點。

  「從你的資料看來,妳未婚。」他的手抵著窗,低頭瞥她水波瀲灩的雙眼。

  「嗯。」原來他還不知她是誰。

  「今後你會全心全意為我效力嗎?」谷海塵撒下網等著這尾小魚上  。

  全心全意?如果他這麼要求的話,那就──「當然。」她來的目的好像已經被擺在一邊了,她覺得他本人有強大的磁場,嚴重影響著她的思緒與決定。

  「好。有件事……我很需要你的幫忙。」他低下頭來,離她的臉好近,灼熱的目光看得她快兩腿發軟。

  「什麼事?」她屏息地問。

  「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將是我工作上的夥伴,讓你來幫再合適不過。」他這麼說。

  她才來,他就要委以重任?「我們並不熟。」她需要點時間重新認識他。

  忽然他單臂圈住她的纖腰,教她整個人觸電似的一僵,全身發熱,接著只見他性感地一笑,唇壓了下來,綿密地吻她!

  默蕾來不及怔愕,她從來沒想過人生中的第一個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奪走了!

  「這不就熟了。」他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低喃。

  杜默蕾努力保持清醒,要自己鎮定,不想受制於他的輕佻。「你要我幫什麼?」

  「跟我假結婚,事成之後,我保證你立刻升格為總設計師,事業更上層樓。」谷海塵低沉磁性的嗓音像撒旦引誘著她。

  「為什麼要假的,不是真的?」她懵懂。

  「因為我奶奶一直逼我娶妻,而我不想娶。」就這麼簡單。

  杜默蕾的一顆心狠狠地從幾萬呎高空跌了下來,好不容易對他的好感,一時之間全回歸原點,甚至比原點更不如。

  她夢碎,也心碎,她的未婚夫正是一如她想像中那麼惡劣,她最想做的便是使盡吃奶的力氣K他一拳!

  「願意嗎?」

  願意才有鬼!她握緊拳,不偏不倚地K向他惡魔般的俊臉,將他打入地獄,為一切做個完美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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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翌日──

  谷海塵鼻子上貼了塊OK繃,一臉陰鬱地到公司上班,在走道上遇到他的模特兒女友們。

  「親愛的谷大師,你怎麼了?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把你弄傷了?」風華絕代的雪德絲巴上前去,憐惜地挽著他的手問。

  走性感路線的吉兒立刻用她豐翹的臀把人撞開,整個人貼了上去。「噢!最最親愛的谷大師,誰敢打腫你英俊的臉?」

  谷海塵擰起眉,煩躁地推開兩個女人,直接進了工作室,掛上「工作中勿打擾」的牌子,把門踢上。

  「別不理人嘛!」吉兒在門外哀求。

  「你可以不理她,別不理我。」雪德絲擠開霸佔門板的女人,用最甜膩的聲音說,但門內始終沒有回應。

  「怎麼這樣,親愛的谷大師不理咱們了!」雪德絲很納悶。

  吉兒訕笑,懶懶地走開。

  「喂,你要去哪兒?」雪德絲追過來問。

  她要到樓下的餐廳買中式補湯給谷大師啊,傻瓜,難得谷大師受了傷,她怎能放過這種獻慇勤的機會?不過她可是不會告訴雪德絲這女人的。

  「不說就不說,我可要去準備一份慰問禮,安撫我寶貝的谷大師,懶得理你。」雪德絲也有盤算,兩個女人分別各顯神通去了。

  工作室裡,谷海塵扔了公文包,心煩地坐到椅子上,雙腿高高的蹺到桌上,無心工作。自從昨天被那女人莫名其妙地揍一拳後,他什麼靈感都跑光了,除了鼻樑腫痛,還滿腔怒火!

  那女人不只揍了他,還用充滿怨慰的淚眼瞪他,然後就這麼跑了,真不知她是吃錯了什麼藥,還是天生就有暴力傾向?!他只能自認倒霉,誰叫她是女人,否則他會不留情地還她一拳。真是人不可貌相,那女人長得美,沒想到拳頭竟然那麼硬,今天她應該是不敢來了吧!

  他才這麼想,工作室的門被推開了,那個美麗又可惡的女人幽幽地走了進來,長髮一如昨天柔亮動人,那張嬌艷欲滴的小臉有點蒼白,但那雙黑瞳卻深不見底,讓人捉摸不定。

  他還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嗨……早安」,還是板著臉要她立刻滾蛋?在他的權限內,他可以決定她的去留。

  「你要咖啡還是要茶?」

  這細柔的聲音害得他一時意會不過來,等他回神,她已經放下手提包,走向一旁以矮櫃隔間的茶水區。

  「嗯哼!隨便。」他清清嗓子,隨口應著,雙眼掃向她露在矮櫃上的背影。坦白說,就算經過昨天那一拳,他仍覺得她對他有種致命的吸引力,可是要他信任她,卻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她此刻正在他的杯子裡下毒!

  默蕾其實是想在他的杯子裡下毒的,但她沒那麼笨,他掛了,她不就成了殺夫的罪人?經過一夜,她想通了,為了獲得「自由身」,她還是得努力地搜證,那才是她該做的,於是,她還是來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不娶她也就算了,竟還想搞一個假結婚,最可惡的是他連對象都沒弄清楚,恨得她猛磨牙!對這種不負責的男人,只是痛擊一拳還不足以消她的心頭恨。

  說真的,悔婚也不是什麼壞事,早在她十九歲之前提出不就好了,害得她從沒談過一場戀愛!

  可是她也弄不懂自己,知道他並不想娶她,她心底油然生起一股說不出的委屈,這麼多年來她都被冠上已訂婚的名號,雖然她抗拒,卻也曾有過期待,期待他會來娶她,直到她懂事後,開始收集有關他的資訊,才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對未來的不確定感和不安,使她漸漸自覺該替自己平反。

  如今她真替自己掬一把心酸淚,因為她必須天天面對這個無情郎!

  忍吧!忍一時之氣,最終能換得她的解脫。「你的。」她端著兩杯清茶走向他,遞給他一杯。

  谷海塵對上她那雙深幽的黑眸,緩緩放下二郎腿,想著要不要接下她的杯子。

  「怎麼了?」默蕾嘲諷地睨著他。

  「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谷海塵沒有接下她的杯子,被她的態度惹毛了。

  「喝不喝隨你。」默蕾把杯子放到他桌上,優雅地走向自己的位子,遠遠地問他:「接下來我得做什麼?」

  你立刻給我走路,從此在時尚界消失!谷海塵咬著牙沒把話說出來。他決定要扳回一城,再讓她知難而退。他丟出一份為見習設計師舉辦的作品評比企劃書。

    「把這份計劃讀熟了,下午交草圖來給我過目。」無論她交什麼作品,他都可以隨便雞蛋裡挑骨頭,叫她捲鋪蓋走路,連參加都別想。

  默蕾放下茶杯,走回他的桌邊去拿,又回到自己的位子,安靜地閱覽。

  這是一份很吸引人的評比企劃,所有見習設計師得在一個月後交出兩件主題作品,第一個主題是「雲」,第二個是「舞」;各憑本事依照主題來發揮。展示場所就在MASTER的發表會場,當天可自行選定模特兒展示,供大師們評比投票,優勝的前三名可成為MASTER正式設計師,想出頭天就只有這次機會。

  這意思也就是,若是她沒被選上的話,就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搜證;她立刻打開手提包,取出慣用的手稿紙,開始動腦。

  谷海塵睨著她一副專注工作的模樣,總覺得她有份脫俗的美;可能是成天看洋妞看膩了,偶爾來個東方面孔貪個新鮮;不過這女人招惹不得,他的鼻子可以做見證。看來他得找別的對象來假結婚,只是該找誰呢?

  「親親谷大師,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吉兒拎著補湯來了。

  谷海塵真不知她是不是沒看見門外掛的「勿打擾」的牌子,但以他目前的心情很需要調適,風情萬種的小吉兒倒是派得上用場。「進來吧!」

  吉兒歡歡喜喜地進去獻寶。「我的小親親,快喝了這碗人參雞湯,我去樓下中式餐廳幫你買的呢!」

  「一早就喝這個會不會太補啊?」谷海塵一把抱住吉兒的水蛇腰,她就順勢坐到他大腿上,旁若無人地親吻他。

  「怎麼會呢?你受傷了,該補一補,我來餵你喝。」吉兒打開湯蓋,舀了」口湯,紅唇嘟起,朝湯細細吹拂,親暱地喂到他嘴裡,嬌聲問:「好不好喝?」

  「贊透了!再來。」這才是他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坐擁女人的溫柔和奉承。

  杜默蕾目不斜視地著手繪草圖,但腦子和手好像突然失去聯結似的,她無法把靈感發揮到畫紙上。她暴躁地一再折損筆尖,換了一支粉彩筆立刻又斷了,再換一支,手竟不受控制地發抖。

  她難以克制自己不受那活色生香的畫面影響,很想拿耳塞塞住疼痛的耳朵,更想把那女人拉開,那女人明顯是坐錯了位置;還有,那女人一聲聲的「小親親一,真的令她想吐!

  此時,門外又傳來了一聲──

  「親愛的,我可以進來嗎?」

  原來他是如此應接不暇,「親愛的」滿天下,她要搜證根本毫無難度可言。此刻她應該按下包包裡的數位錄音筆,或者拿出她的迷你型數位照相機開始攝下證據,但她卻只記得咬牙切齒。

  她好氣,全身發燙,腦子脹痛,就快氣暈了。

  「別讓她進來!」吉兒用唇堵住谷海塵的嘴,不讓他開口放雪德絲進門來。

  兩人打得火熱,忽然聽見砰地一聲,同時往不遠處的桌子看去,杜默蕾竟整個人趴在桌上!

  「她……怎麼了?」吉兒狐疑地問。

  谷海塵見她執筆的手癱了下來,覺得不對勁兒,推開吉兒,大步走向她。

  「喂,你怎麼了?」他傾身瞧她,她滿臉通紅,閉上的眼睫上全是淚;探她的鼻息,氣很微弱。

  吉兒也跑過來察看。「她是怎麼回事?」

  「天曉得。」谷海塵眼色擔憂。

  「會不會是昏倒了,需不需要人工呼吸?」

  「姑且一試。」

  杜默蕾可以聽到他們的對話,意識到一雙強壯的臂膀將她扶起,抱到地板上平放,但她就是一時使不出力氣來抗拒,她被氣到缺氧。

  突然她嗅到一股男性的古龍水味靠近了,那是谷海塵身上的味道,她打心底想抗拒。她意氣用事地想,她情願被全天下的男人擁有,也不願被他碰一下!

  她努力地集中意志,握緊拳頭,不管這一拳會擊中哪裡,奮力地揮了出去。

  「呃!可惡。」谷海塵下巴受了一擊,他跳開了,怒火一發不可收拾地朝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的杜默蕾吼:「不管你的死活,立刻給我滾。」他像一陣焚風似地離開工作室,還下了命令:「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消失。」

  門外的雪德絲看見谷海塵下巴紅腫,一臉震怒,捧著的小禮物也不敢送了,眼見他離去,偷偷往門內瞧,那個吉兒居然在裡頭,地上還躺著一個女子。

  她好奇地閃進門內問:「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這個見習設計師好像怪怪的,你去打電話把總監找來。」吉兒說。雪德絲放下禮物,撥了分機。

  MASTER時尚的企劃總監兼負責人谷中逸,正是谷海塵的大哥,他接到消息,立刻下樓來。

  此刻默蕾已完全清醒,她眼底泛著淚光,身心的創傷無法言喻。

  谷中逸蹲下身審視她,詢問:「你覺得怎樣?需不需要到醫院?」

  「我沒怎樣。」她只是氣過頭了。

  「谷大師要她走人。」吉兒轉述谷海塵的話。

  谷中逸感到不可思議,能進MASTER的見習設計師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由總設計師面試進公司;所有大師在看過見習設計師的作品後,自由選擇納入門下見習。

  海塵身為MASTER首席設計師,一向著重見習設計師的作品風格,一定是特別欣賞的人才他才會選擇來當助手的,怎麼人才來沒兩天就發生爭執了?這一點也不像海塵的個性,他一向對美麗的女人相當禮遇的……

  谷中逸很想瞭解事情的原委,立刻打了谷海塵的行動電話,一問之下,發現他正處於憤怒中,而且真的是要她走。

  「你們先出去。」谷中逸掛了電話後支開兩名模特兒,吉兒和雪德絲只好離開,邊走還邊竊竊私語。

  「那個見習設計師好奇怪,突然昏倒了,谷大師要救她,她還打了他一拳,真是太邪門了。難道谷大師的鼻子掛綵也是她的傑作?」吉兒修長的手指敲著自己的紅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好像很詭異……」雪德絲好奇得很。

  「就是嘛!」吉兒一說才發現自己幹麼和情敵說這麼多,話鋒一轉。「你來得真不是時候,谷大師已經先喝了我的補湯了。」還是宣揚自己的成果要緊。

  「那又怎樣,我的禮物也到了,哼!」雪德絲也擺出驕傲的姿態。

  「哼!」吉兒也哼她一聲,兩個女人在門口不歡而散。

  門內谷中逸扶起默蕾,讓她坐定在位子上,問她:「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談。」

  默蕾抬起蒼白的臉瞥向這尊貴的男子,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是……?」

  「我是MASTER的負責人。」谷中逸說。

  原來如此,他就是時尚界的金三角之一!以她對MASTER人事佈局的瞭解,他應該是谷海塵的大哥了,他看來和谷海塵一樣英俊非凡,卻沒有谷海塵那帶點浪蕩子的味道。

  「可以告訴我你為何事和谷先生爭執嗎?」

  「哪有什麼……爭執?」原來他是這麼認為的。

  「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昏倒在地?谷先生為什麼要你走人?」

  會昏倒是因為她被氣昏頭了,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情緒會如此失控。長久以來的壓抑,加上又看到剛剛那個模特兒坐在他大腿上,心底的不平讓她氣昏;而他要她走人,是因為她又K了他一拳吧!

  但理由這麼長又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教她如何說出口?只好回答:「我不知道。」

  「你還要繼續留在谷先生身邊學習嗎?」谷中逸瞥著她深幽且茫然的雙眼。

  默蕾垂下頭去,認真思考,她好不容易混進來了,怎能說走就走?雖然今天失敗了,但留下來她還有明天。谷海塵若是隨時隨地都可以風流,那她要證據就易如反掌,很快證據就可以多到堆成一座山了……她想著,一股莫名的疼痛也同時在心底翻攪。

  忽地,她有了新的念頭,這個念頭危險又瘋狂──她大可展現風情去勾引他,像他這麼隨便的男人,很快地就可以上鉤。到時她可以玩弄他、折磨他,然後踹開他!

  她何必傻傻地搜證,氣死自己,何不大膽向他證明自己的魅力?他讓她苦等十多年的青春,她大可向他討回來。

  她想爭這口氣!

  「我想留在MASTER成為正式設計師,但……不想留在谷先生這裡,可以請你安排,把我換到別的設計師門下嗎?」默蕾誠懇地請求。

  谷中逸無法釐清她和海塵之間有什麼問題,不過倘若真有問題,也得等一個月後見習設計師把作品交出評比,若是評比結果她是不合格的,那就自然淘汰,若是作品出色,MASTER沒有理由不將她網羅成為生力軍。他的想法完全是以公司的利益為出發點,而她話中的企圖心,也是使他同意的原因之一。

  「可以。」谷中逸立刻要求總設計師調度,默蕾就這麼請調到別的設計師門下見習。

  谷海塵回到工作室時,發現見習設計師被換掉了,新來的是一名年輕男子,見了他熱絡地打招呼,興奮地說明自己有多麼仰慕他。

  「請谷大師多提拔。」

  「嗯。」這才像話!谷海塵很滿意這個新來的見習設計師,懶得再過問那個叫「Monica」的女人去了哪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他真的想不透,為什麼她每次出拳打人都是一副憂怨的模樣,好像他是理當被K似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選她到自己的工作室來,像那種莫名其妙的女人還是離得愈遠愈好!而且一個月後的見習設計師發表會,他會用他關鍵性的一票完全將她否決,把她掃出MASTER的大門,遠離惡夢。

  一星期後──

  默蕾在名設計師辛蒂的工作室裡愉快地學習。辛蒂是個傲氣十足的女人,對工作執著且投入,指導人也不遺餘力;在辛蒂的指導下,她已動手縫製評比的作品。

  以「雲」為主題的作品,是一件貼身且幾近透明的白色紗質曳地禮服,剪裁素雅,上半身的重點部位,和腰下的重點部位,全以手工編織的珠子為圖騰遮掩,大膽前衛卻不失優雅的設計可說是空前絕後,肯定吸引眾人激賞的目光。

  「這個作品找個骨架纖細的模特兒展示,會更突顯出效果。」辛蒂以專業的眼光建議默蕾。

  「我準備自己上場。」默蕾蹲在人偶前,把大頭針固定在紗裙上,忙著把編好的珠串縫到紗質禮服上。

  「哇……到時可能會迷倒所有的人,想必你以『舞』為主題的作品也要自己上場了!」辛蒂讚賞地驚呼。

  默蕾點了點頭,輕聲說:「別告訴任何人我這個計劃。」

  「當然,你既然在我這裡見習,我們就是一體的,到時你若能嶄露頭角,我也與有榮焉。我覺得你很有天分,對流行的掌握敏銳,還很有獨到見解,簡直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一定能成為MASTER的正式設計師。」辛蒂誇獎。

  「真的嗎?」默蕾沒想到辛蒂這麼說,她驚喜萬分。

  「當然。」辛蒂肯定她,也肯定自己的眼光。

  有了辛蒂的「加持」,默蕾更加有自信了。她早已默默地開始了復仇計劃,這些時日谷海塵可能已將她淡忘,但當她再出現,她要他臣服在她的腳下。她不但要親自上台,還要完全擄獲他的注意力,以「舞」為主題的作品將是她的秘密武器。

  七點多,天色已黑,默蕾終於把所有的珠子縫好,疲憊地收拾工具,準備回自己的窩休息,明天再繼續。

  走出MASTER時尚大樓,街上早已是燈火通明。她經過商店街、咖啡館,一路步行到地鐵站,走著走著,她察覺身後似乎有人一直跟著她。她放慢腳步,發現身後的人似乎也慢了下來,她不安地轉身,發現離她五步遠有個外貌斯文的單眼皮男子,他身材高挑,身穿大衣,手提公文包,雙眸直望著她……那男人的模樣教她似曾相識。

  「默……蕾?!」

  默蕾怔怔地站著,終於認出他是自己唯一交往過的男友,那個為她寫「萬言書」的男孩──金清泉!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好驚訝。

  金清泉溫文一笑,走近她。「半年前我被父親派到紐約來,剛才走出辦公大樓就看見你,但我不確定,你變了,變得更……動人了。」

  「是嗎?」默蕾對他一笑,和七年前一樣,他給她的感覺是那麼平和溫馨。「你過得好嗎?」

  「還好,只是太忙了點,常加班到這時候。」金清泉也笑著,她一直是他最喜歡的女孩。

  「你繼承了家業?」默蕾問。

  「我還是個見習經理。」金清泉坦承,問她:「你呢?怎麼會在這裡?我看你從MASTER時尚大樓走出來。」

  「我在那裡工作。」

  「剛好就在我公司隔壁!以後我們可以常見面嗎?我還是單身。」金清泉充滿期待地問。

  默蕾聽出他話中的欣喜,但時機有點不恰當,在她還沒解決掉谷海塵之前,她仍是「已訂婚」的身份。

  見她沒回答,金清泉靦腆地問:「是不是……你結婚了?」

  默蕾搖頭。

  金清泉喜形於色,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小手。「那……我可以再追你一次嗎?」

  默蕾沒這個心情,要也得等她把谷海塵三振出局才成。她思索著該怎麼說才不會傷了他。

  「好嗎?」金清泉柔聲請求。

  默蕾有絲無奈地別開頭,不經意中看見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坐的竟是谷海塵,他手裡拿著一根煙,好整以暇地注視著她。她渾身上下一陣刺麻,心浮氣躁了起來,急急地調回頭,突然一股衝動,她對金清泉說:「如果你敢當街跟我熱吻,我就考慮答應你。」

  金清泉當然不肯錯過,摟住她,低頭吻了。

  坐在玻璃窗邊的谷海塵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幾乎要忘了那個叫「Monica」的女人,沒想到她就在街上,還當眾示範熱吻,敢情那個男子就是她的男友!

  他終於明白自己會被她K的原因了,原來是有了男友!早知道他就不必跟她提什麼假結婚了。

  數數時間,他們居然吻了足足三分鐘,她纖柔的身子緊緊埋在那男人的懷中,一副難分難捨的模樣。

  那男的有什麼足以吸引她的?

  他愈看愈坐不住,椅子好似長刺般的教他難受,直到煙燃盡了,差點燙著他的手指,他才移開視線,扔了殘煙,一抬眼,看見他們親密地相擁,走進地鐵站。

  他不知自己吃錯了什麼藥,心底很不平衡,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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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不好意思,親愛的,你等我好久了吧?今天花了好多時間和模特兒們溝通。」

  一雙玉臂親暱地勾著谷海塵的頸子,溫存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上。

  谷海塵回首瞧見美姿美儀的教師麗朵嬌滴滴的笑臉,他正等著她跟她商量假結婚的事。在他仔細地評估後,麗朵性情溫順,應該是較合適的人選,可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都怪Monica那個女人攪亂了他的思緒。

  「餓了吧!要不要先點東西吃?」他需要一些時間來緩衝。

  「好啊!」麗朵坐到他身旁,向侍者點了一客漢堡。

  三分鐘後漢堡送到,谷海塵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姿態美美地吃東西。不知為何以前覺得她很優雅,此刻卻覺得她挺做作的,若跟她假結婚,天天得看著這麼做作的畫面,他寧願去正面挑戰奶奶。

  他突然失去耐性,打消原先的主意。「我要先走了,你慢慢用。」

  「你要去哪裡?」麗朵感到訝異,一時忘了嘴裡有東西不該開口說話,這嚴重違反美姿美儀的基本教條。

  谷海塵看到她錯愕的表情,連他自己也感到錯愕,原來美女嘴裡有食物還張開嘴,樣子很噁心。

  「找靈感。」

  丟了一個借口,他掉頭就走,想一個人獨處。

  他邊走邊想自己何時變得這麼挑剔了?又不是真結婚。

  不過隨即又覺得,就算假結婚也是「合作關係」,總得找個真正對味的,才不會乏味!但到底什麼樣的人適合他?他從來沒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信步走進地鐵站,驀然看見Monica就在月台上,她倚偎在那男子身側,顯得弱不禁風。他止步沒有再前進,列車來了,他看見那男子上了車,Monica卻沒有上車;她向那男人揮手,一副離情依依的模樣,列車開走了,她淚眼迷濛,不惹人注意地拭去淚,形單影隻地坐到月台上的椅子。

  她為什麼不跟那男人搭同一班車?他十分的好奇,很想看看她一個人留在月台做什麼。

  很快地下一班列車來了,她離開座位要上車,他打算從另一節車廂隨她上車,但他前腳才要跨出,就有人扯住他的手臂。

  「親愛的。」

  麗朵!這節骨眼她跟來做什麼?

  「別不理人家嘛!」麗朵撒嬌。

  「我要上車回家了。」谷海塵不想錯過這班車。

  「我跟你一起回去。」她暗示今夜要以身相許。

  「不!」他沒這打算。

  「為什麼?」麗朵覺得他今晚性情一百八十度轉變,一點也不浪漫,也不對她使壞;兩人拉扯間,車門關上,開走了。

  噢!谷海塵有說不出的失望和無奈,任由麗朵緊挽著他的手臂。冷不防地,他看見Monica那雙黑幽幽的眼隔著車窗注視他;他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不正常!

  他幹什麼急著跟她上同一班車?著了魔不成!

  他狠狠地潑自己冷水,要自己即時清醒。她有男友不值得他大驚小怪,他的研究精神大可不必浪費在她身上,可別忘了她有多惡劣,何況當初還是他要她滾出他的工作室,太好奇對他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谷海塵這麼說服自己。

  杜默蕾看著谷海塵和女人在月台上拉拉扯扯,心底的難過無法言喻。

  命運真是太作弄人了,如果她和谷海塵沒有所謂的婚約,她一定奔向金清泉的懷抱。可是她不能跟他交往,不想欺騙他的感情,他的吻裡充滿真誠,也願意給她真情,那和谷海塵掠奪性的逞一時風流截然不同。

  她想起之前跟金清泉的談話──

  「我的未婚夫是MASTER鼎鼎大名的首席設計師,我正準備復仇行動。」她把一切都告訴金清泉。

  「這樣太危險了,會玩火自焚的,何不直接攤開來說?」金清泉阻止她的冒險,話中有不捨也有妒意。

  「我跟他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心意已決。「我要跟他做個了斷,還要他永生難忘。」

  「何苦呢?默蕾,萬一……他愛上你,不放過你,那我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金清泉極度地懊惱。

  「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不可能改變。」她無法對他承諾什麼,那對她而言太沉重,對他也太不公平。

  「萬一你愛上他呢?」金清泉顧忌頗多。

  「別說些天方夜譚,我們就在這裡分手吧!」她要求他先上車。

  「連一起搭車都不行嗎?」他大為失望。

  「暫時跟我保持距離吧!」她說。

  「我想……我辦不到。」他痛苦地摟著她。

  「別這樣……」她心底很難過。

  「我願意一直等你。」他說得好慎重。

  金清泉離開前的承諾,教她既感動又承受不起。

  車子飛馳而去,谷海塵跟那個女人拉扯的身影看不見了,但她心裡的苦悶卻沒有隨之消失,反而愈形沉重。

  她無法愛人,無法被愛,都怪谷海塵,他是罪魁禍首,她永遠不要原諒他……

  一個月後──

  MASTER為見習設計師辦的發表會登場,這晚全公司的模特兒和大師級的設計師全體總動員,無一人缺席。

  身為品牌領導人的谷海塵,坐在伸展台前端視野最好的位置,旁邊依序是總設計師和各級設計師,人手一份評分表。

  見習設計師全在另一側的座位上排排坐,沒有人交談,心情十分緊張;谷海塵不經意地瞬了見習設計師一眼,發現好像少了一個人。他再看一眼,真的沒看見Monica,該不會是臨陣脫逃了吧?

  他懷疑地看著出場順序表,她的作品列在其中,依抽籤順序是最後一個,但她人跑哪去了?

  伸展台上燈光調暗,開始幻化成不同的顏色,司儀開始唱名,模特兒出場,谷海塵無心再去追究,專注地看著一件件展現的作品。

  以「雲」為主的走秀服差強人意,全都以誇張取勝,有的見習設計師大量使用羽絨,製造雲的效果,看在他的眼底覺得膚淺,沒有意境,畢竟這不是指天上的雲,而是某種意念的傳達。MASTER
  的精神一向就是帶給消費者情境上的享受,在不同的心情下選擇的概念服飾,不能領略的見習設計師被淘汰的居多。

  作品中也有好幾件是難得的佳作,像雪德絲展示的淡藍色連身短蓬裙就不錯,至少看得出見習設計師的新意,在布料上混搭的使用技巧也令人驚歎。

  「最後是Monica見習設計師的作品。」司儀唱名。

  谷海塵看看評分表上「精彩」的成績,他無情地淘汰了大部分的見習設計師,當然Monica也會是其中之一。他冷笑,抬眼,怔住了。

  伸展台上那個曲線誘人的女人不就是她嗎?她纖細曼妙的身子包裡在若隱若現的薄紗之中,又長又濃密的黑髮飄逸在身後,當千變萬化的光束在她身上流轉,胸前和腰下的珠子圖騰放射出奇異的晶光。

  他不只目光被強烈的吸引,內心更是波濤洶湧。她本身就是一片雲,性感柔媚,惹人遐思的雲!

  她的作品是今晚最出色的,由她自己親自展示更突顯了作品的美感,稱得上是傑作。

  捨去個人的好惡,她是不可多得的時尚人才,還是個稱職的模特兒。此刻他該揮下這無情的一筆嗎?

  她姿態撩人地走過他的面前,包裡在紗裙下修長的美腿惹人遐想。他審視的目光緊盯著她瓷娃娃般的臉,她臉上的妝採用了夢幻的粉色系,眼皮上巧妙地刷上蒂芬妮藍,綴以香檳金,奇特的顏色組合,製造了絕佳的視覺效果,讓她的媚惑風情更升溫,她整個人耀眼炫目,風靡了全場。

  他的心竟在發燙,被她的魅力給燙著了!

  現場有些大師們直接拍手叫好,眾人頻頻點頭。

  「谷大師,你覺得如何?」總設計師邊問,目光邊隨著Monica轉,緊盯著她退場時美到令人血脈憤張的背影。

  谷海塵忽然有點沉不住氣,悶悶地睨了總設計師一眼,這才發現所有男設計師全都一副色狼的模樣。

  他真想當場叫他們全戴上墨鏡!

  「她是最有潛力的。」谷海塵板著臉說,瞄了總設計師的評分表,發現上頭給了滿分;而他自己的筆並沒有如預想揮下一個fire,而是一樣給了滿分。他還能如何,他根本就完全被折服了!

  中場模特兒換裝時間,休息片刻,Monica成了所有人談論的焦點。谷海塵沒有發表高見,急著回工作室,他極需要冷靜,打算要仔細想想心底那份燥熱是怎麼回事?

  一如那天在月台上般,他發現自己對她超乎尋常地感興趣!

  才進工作室,電腦中立刻顯示了一封E-Mail,又是奶奶嗎?

  口裡叼著沒點燃的煙,他不耐煩地打開,發現是一封陌生的來信,還有兩個附加檔案。寄件者叫杜圓圓,主旨是「給未來的姊夫」。

  谷海塵不記得自己認識這號人物,會不會是開玩笑的垃圾郵件?鼠標一動,本想刪除,想了想,姑且還是看看內容。

  信一開頭寫道──

  未來姊夫:

  那天你來我家,一定把我誤認成姊姊了,這封信是要告訴你,我不是,我姊姊比我美一千萬倍!

  為了向你說明白,我問了谷奶奶你的E-Mail,隨信附上姊姊的兩張照片,讓你認清楚。

  杜圓圓上

  原來是杜默蕾的妹子來信!看來杜家和奶奶的互動十分良好。

  他冷笑,鼠標游移,並不怎麼想去開那個附加檔案,說不定裡頭暗藏可怕的病毒!

  想了幾秒,他還是開啟了,畫面出現一張清純白淨的小臉,那女孩有雙慧黠的黑眸,唇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清湯掛面的直髮塞往耳後,模樣約十七、八歲,稱得上甜美動人……驀地,他瞪大了眼睛,手心冒汗,覺得她好眼熟。

  再開另一張,谷海塵銜在嘴裡的煙掉到地上,他不只被懾住了,背脊也疼痛了起來。如果他還認不出這女孩是誰,那他的眼睛就有問題了,但他真不敢相信,杜默蕾就是Monica!

  照片中的她站在積雪的院子裡,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穿著貼身黑色毛衣,長髮垂在腰間,神色間鎖著淡淡的憂鬱。

  他僵在位子上,想起奶奶的話──「默蕾為了你學了服裝設計,人在紐約,就為了想接近你……」

  完了!之前他還跟她提假結婚的事……可是她自己不是有男友了?這不是很奇怪?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他完全弄不清楚。

  而且她也一直沒說明她就是杜默蕾啊,難不成是要他猜!

  噢!他被搞得頭大,愈想愈是滿腔怒氣,身為他的未婚妻,她竟還光明正大的和男友當街熱吻,分明是不把他看在眼底。

  他衝動得想去興師問罪,但有個力量將他扯住,一個充滿正義的聲音問他:「你承認過她是你的未婚妻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心虛、矛盾、惱怒,還有嚴重的不安!

  他只想弄清楚,既然她來了,為何不直接告訴他,究竟安的是什麼心?

  工作室的廣播器響起

  「第二階段的評比即將開始,請各位大師們回到會場……」

  谷海塵關閉信箱,心情變得很「陰天」的下樓去。

  「我想追Monica!」

  「論名氣她應該不會選你而是選我。」

  「誰說的!應該是我。」

  會場的走道上,幾名單身男設計師爭得面紅耳赤,谷海塵聽到了,心情更是沉到谷底。他莫名慍怒地走進會場坐到位子上,從上衣口袋取出評分表攤在桌上。

  總設計師頗有興致地靠過來對他說:「Monica已經成為大家的焦點了。」

  谷海塵陰沉地掃了他一眼,總設計師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見苗頭不對,不敢再提。

  第二場以「舞」為主題的作品開始展示,谷海塵耐著性子看過一件件作品,有點快坐不住了,他極度期待杜默蕾出場,偏偏她排在最後一個!

  依照她受歡迎的程度,這場評比下來,她一定能成為正式設計師;未來他得面對她,他該和她攤開來說清楚,但……他是娶還是不娶?

  老實說他的本意被某些不明因素給左右了,他竟無法堅決地說不娶她。

  他若有所思,下筆「砍」了所有不入流的作品。

  之前的「雲」指的是意境,那「舞」當然不單是指「舞衣」,許多設計者仍是沒有悟出主題的真義。

  沉悶地等待後,終於輪到杜默蕾出場了!

  他全身的血液狂奔,呼吸亂了調,只見台上燈光暗了下來,當她出現在伸展台上,燈光隨著她輕快的腳步旋轉,萬丈光芒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髮型變了,大波浪的黑髮挑染成耀眼的紫色,上身只有一件以銀白色亮片織串的比基尼,完美的胸形令人眼睛噴火,同一式的亮片布料以超低腰設計,流蘇狀的水鑽為裙擺,最絕的是流蘇的長度只到她豐俏的臀下!仔細一瞧,她的腰間還繫著一條銀色珠鏈,彷彿連接著某種神秘訊息。當她愈走愈近,隨著水鑽自然款擺,他才看清裡頭是一件令人噴鼻血的丁字褲。

  相信現場很快就會血流成河,因為是男人的都要流鼻血了!

  他的視線緊瞅著她,她的惹火性感引爆了他體內某種雄性的渴望,他恨不得把全場的人都遣散,他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嫵媚,他要自己收藏!

  這太瘋狂了,他打算娶她不成?!

  他承認心底仍排斥著無聊的婚姻,但她卻吸引了他所有的心神,讓他情緒到達不可思議的沸點。

  他仍維持目光冷凝,外表不為所動,放任她在台上賣弄風情,看她塗著厚厚一層唇蜜的唇微微撅起,綻放水晶般的光澤,眨動雙眼時又長又翹的睫毛誇張地閃動,腳步靜止在伸展台上時,十指還遮掩在胸口上刻意展現鑲著金蔥亮片的指甲。她所展現的「舞」,狂野性感中揉合著說不出的柔媚。

  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揪下來問個清楚,她設計的原意究竟是什麼?是想把所有的人都「惹火」,還是只想「惹火」他?

  瞬間社默蕾已走到他眼前來了,他諱莫如深地盯著她,她的視線卻刻意地迴避了,優雅地轉身,水鑽甩動,裙裡風光乍現!

  「我快不行了!誰有衛生紙,我要流鼻血了!」總設計師嘀嘀咕咕地讚歎。「我給滿分,她的設計帶著叛逆的風采,製造了絕佳的視覺享受,真是MASTER史上最有魅力的超級放電機。」

  谷海塵聽到了,很想揍總設計師一拳;但說真的,他自己也快不行了,他渾身是火,不可思議地迷戀上她,甚至愛上她了。

  他理智地想擺脫「愛」的感覺,卻像陷在泥沼,愈急著想逃,陷得愈深!

  忽然他敏銳的洞悉力將他扯住,豁然明白,她不說出自己就是杜默蕾的目的,應該就是要他愛上她吧!

  真是高招,也太有心機了!

  他心情沉悶地閉上雙眼,揉著發疼的眉心,還好他想到這點,否則就真的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谷大師,要結算成績了。」總設計師見他正在「沉思」,小心翼翼地在他耳邊提醒。

  谷海塵張開眼,盯著手中的評分表,不情願地評給杜默蕾滿分,丟出表格。

  計分的時刻所有見習設計師都緊張萬分,默蕾雙手顫抖地在後台換裝,台前的安靜令她一顆心忐忑不安,不知自己是否達到預期的效果,谷海塵可會從此對她俯首稱臣?

  她知道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她很想知道他的眼神代表什麼涵義,卻沒有勇氣去和他接觸。無論如何她已經盡力而為了,就算不成功,她的自尊也早已「成仁」了。

  她只想著復仇,卻從沒評估過,將自己的軀體半裸裎在眾人的目光下是需要多大勇氣,她感到後悔,但已經來不及了。

  收好走秀服,卸了臉上的濃妝,取下假髮,她還給自己清靈的原貌,默默地回到見習設計師的席位上,屏息等待結果發表。

  「今天評比的結果,成績即將揭曉,晉陞為正式設計師的前三名,將由首席谷大師親自頒發水晶打造的MASTER徽章獎座,公司將在下星期辦歡迎會,正式下聘書。現在我先為今晚各位見習設計師的表現做個總評……」總設計師上台去說些陳腔濫調,見習設計師們個個心底都七上八下。

  谷海塵枯坐在位子上,看著前三名的名單──杜默蕾名列第一,成績遠高於其它人,待會兒他得頒獎給她,這是闊別一個月來,和她最近距離的接觸;但他將見招拆招,看她還要出什麼招!

  講評約十分鐘後成績揭曉──

  「現在宣佈名次,第三名雅各小姐,第二名嘉頓先生,第一名Monica小姐,請快上台。」總設計師宣佈完畢後,台下幾家歡樂幾家愁。

  默蕾沒想到自己會是第一名,能成為MASTER的正式設計師是極大的成就,此刻這份喜悅大於色誘谷海塵。

  她和其它兩人上了台,攝影師在前方待命;谷海塵也上了台,他神態從容,頒獎座給了第三名,合影留念,又頒給第二名再合影留念,接著頒給她。

  「恭喜你。」這句話一如他對其它人說的那般平穩、淡然。

  「謝謝。」見他伸出手,她極力保持冷靜地也伸出手與他相握。

  谷海塵發現被他緊握住的柔軟手心滲出汗水,他揶揄地問:「緊張嗎?」

  默蕾想故作鎮定,卻失敗了,她紅著臉,屏息回答:「一點也不。」

  谷海塵放開她的手,把獎座交給她。「抱穩了。」

  默蕾不理會他的油嘴滑舌,在攝影師把鏡頭對準她和他時,他竟伸手輕輕摟在她的腰間,教她渾身觸電似的僵直,現場響起極大的鼓掌聲,很多人圍過來跟她說恭喜,辛蒂也在道賀的人群中。不知何時纏繞在她腰間的手不見了,她看見谷海塵離開人群,獨自走出會場,她的心底驀地滿溢著沮喪。

  默蕾很清楚就算他剛才在言詞上小小地吃了她的豆腐,但她可沒在他眼中看見貪婪美色的樣子,摟在她腰間的手勁也是屬於禮貌性的,他就這麼走了……她失敗了嗎?

  面對自己的挫敗,默蕾有說不出的彷徨,因為她再也沒有別的點子了。

  谷海塵沒有回工作室,他直接下樓往地鐵站走去,讓沁涼的夜風拂過他的發,希望腦子能清醒些。

  在伸展台上頒獎的那一刻,強烈的投射燈下,他終於看見杜默蕾額前的劉海下有道淡淡的舊傷疤。

  她紅著臉的模樣清純得像個孩子,在她卸去艷麗的濃妝後,那份洗盡鉛華的美,就像一塊璞玉,透露著誘人的瑩白光芒。

  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被牽動了,對她的那份「不知打哪來」的愛意仍在,儘管明知是泥沼,他卻情願掉下去……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他管不住自己為她躁動的心。

  他該不該拆穿她的身份?還是就這麼不知情地和她共處?

  不,他該找機會向她問個清楚。他清楚自己再也無法把她當個不相關的女人看待,更無法忍受她有個男友……

  唉!他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整顆心都牽繫著她,竟然毫無抵抗能力地,就這麼愛上自己的未婚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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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默蕾抱著獎座回到位在中央公園附近的一幢大廈,她住二十樓,足足有一百坪寬,裡頭有她的臥房、客廳、書房和她自己的裁縫工作室,是杜爸爸買給她安身立命的家。

  整夜她什麼也不想做,就是望著獎座發呆,面對復仇的失敗,她很沮喪,也為今後該怎麼面對谷海塵而煩惱。

  叮噹、叮噹!

  忽地門鈴響起,她一陣心驚。

  現在已十點了,有誰會來?難不成是谷海塵?

  她心跳狂急,走向大門,打開影像對講機,小心地往裡看,外頭擠著一大群男男女女,一片笑鬧聲,辛蒂在最前面,手裡抱著一大瓶香檳。

  默蕾鬆了口氣,趕緊開門,所有的人湧了進來。

  「嗨,他們說要給你辦個小型的歡迎會,要我帶他們來,瞧我們帶了好多吃的喝的,還有禮物。」辛蒂愉快地說。

  默蕾見過這些人,他們全是公司裡最優秀的年輕設計師。

  「我們送禮物來。」甲設計師風度翩翩,一雙電眼電死人不償命地猛對默蕾放電,送她一個禮盒,他今晚在公司曾揚言要追默蕾。

  「希望你會喜歡。」乙設計師比較木訥,但他覺得自己的條件最優、最有希望,他也送過來一個禮盒。

  左一個禮物、右一個禮盒,默蕾的客廳全被禮盒給攻佔了,一室的孤寂也被歡笑聲取代。

  「謝謝大家。」默蕾本身並沒察覺有什麼「異常電波」,只覺得枯竭的心一下子變得溫暖,她趕緊去張羅杯盤,招待客人。

  整晚她的客廳好熱鬧,開香檳,吃吃喝喝,還有聽不完的笑話,她暫時忘了失敗的沮喪,猛喝香檳,可說是賓主盡歡。

  隔天一早,鬧鐘鈴鈴大響,默蕾醒了過來,發現自己睡在沙發上,客廳裡一片杯盤狼藉。想起昨晚熱鬧的景象,不由得露出笑容。其實她不是一無所獲,今天起她成了正式設計師,即將擁有自己的工作室。紐約領導世界時尚,而MASTER可是時尚教主,能當MASTER的正式設計師等於多了道光環,為自己加分。

  她永遠記得使她對時尚感興趣的是谷海塵,他的設計風格讓她對流行服飾產生興趣,繼而發現自己也有設計服裝的才能,他的才氣讓她心生仰慕,但那是在她還不知道他是花花公子之前。

  她起身,走進了浴室,用冷水讓自己快點清醒,成就感是她上班的唯一動力。

  她依舊搭地鐵,隨著人潮上下車,循著人行道朝MASTER總部走去。經過咖啡館、商店街,快到公司時,她看見金清泉提著公文包就站在他的公司樓下,見了她,一臉欣喜地朝她奔來。

  「你怎麼不進公司?」應該是在等她吧!但她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不是嗎?

  「等你。」金清泉為她害相思,整天都掛記著她。

  「我得到正式服裝設計師的資格了。」默蕾顧左右而言他,不想給他錯覺或者太多的期待,那她會感到罪過。

  金清泉緊抓住機會說:「太好了,下班後我在這裡等你,我們去慶祝。」

  默蕾知道他刻意忽略某些事,表情像是很怕被拒絕,她有些於心不忍。

  「好不好?」他請求,見她若有所思,冷不防地擁住她,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好想你,好想你。」

  默蕾知道自己不該答應,卻又怕斷然拒絕會傷了他,為難之下她只好勉強說:「好吧!」

  很不湊巧的,谷海塵正要進公司,看見他們大白天都這麼熱情,想必關係匪淺。他用嚴苛的目光盯著那個單眼皮的男人,視線掃過他假斯文的臉,一身過於古板的西裝,心底很不爽。真不知杜默蕾玩的是什麼把戲,她一方面試圖引誘他,一方面又要煽動他的妒火,敢情是想戲耍他?

  但他就是偏偏不出手,看誰撐得久!情場他混久了,女人也看多了,經過一夜細想,他決定以退為進,就看她要玩到什麼時候。

  不過她若玩得太過火,他絕不原諒她,至少眼前這一幕就讓他無法原諒,他可不當問葫蘆。走進公司,搭上電梯,他心底有所盤算。

  「等等!」默蕾剛要進公司,看見電梯門就要關上,急急就跑過來,按了上樓燈鍵。

  電梯門開了,她問了進去,意外看見谷海塵就在裡頭,她真想立刻衝出去,雙腿卻不聽使喚地僵立著,心中暗歎自己可還真是會選時辰。

  谷海塵犀利地察覺她臉上的笑容在見到他後立刻消失,像是很不願意見到他,恨不得扳開電梯門衝出去似的。

  他的眼色變得幽冷,淡漠地問:「幾摟?」

  「四十樓,謝謝。」雖然電梯裡只有兩個人,默蕾卻覺得好擠,空氣稀薄。

  谷海塵慢條斯理地按了燈鍵,瞧她站在遙遠的另一端,頭低低的,臉頰紅撲撲的,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他胸口的火苗就不由自主地問燒著──難不成她還在回味剛剛那男人的懷抱?可惡!

  四十樓到了,谷海塵逕自走出去。默蕾很納悶,他的工作室不是在「高高在上」的五十樓嗎,幹麼往四十樓來?

  她可是得去找總設計師報到才來四十樓的,她保持距離的走在他身後,見他敲了總設計師的門,率先進去了。

  真是冤家路窄,為了不和他再共處一室,她只好在外頭等待,好一會兒他走了出來,門一開,裡頭的總設計師見她就在門外,立刻召見她。

  「新科狀元,你真是太幸運了,谷大師選定一群設計師和他一起設計冬裝的主要款式,你是其中之一呢,很快你就會成為紅牌設計師了。」總設計師眉開眼笑地說。

  默蕾望向谷海塵,心底很驚訝,剛才在電梯裡他為什麼一個字也沒提。就算此時他正和她擦身而過,他也不多看她一眼,像一陣風拂過她身側,走人了。

  這態勢是輕蔑她,或者他本來就這麼高傲?

  她莫名羞惱,故意揚聲說:「我幹麼要跟他一起?我可以走自己的風格路線!」相信他聽到了,卻仍是走了。

  總設計師對她的反應十分驚訝,走向前來制止她。「小姐,你可別以為得到正式設計師的資格就可以耍性子,在我們這一行新人的淘汰率很高,何況你也還沒紅,市場根本不知道有你這號設計師的存在,谷大師要提攜你,你就要偷笑了。」他說明這是莫大的恩澤。

  默蕾當然明白這個「真理」,她只是氣不過才那麼說的。

  但既然她要留在這裡,只得承認谷海塵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也是股東,他等於是她的上司,所下的指令沒有人可以違背。她不是勝利者,即使沒有迷倒他,在時尚界也還是默默無聞,和他的高知名度相比,她什麼也不是!

  「全公司的設計師共有一百多人,包括我;我們隨時可以是朋友,卻也是永遠的勁敵。既然你入這一行,就得抓住時機,這是你的大好機會,別說我沒有提醒你。」總設計師好意地說。

  「謝謝。」默蕾心領這番話。

  「好吧!現在你去找谷大師報到。」總設計師拍拍她的肩,鼓勵她,走回自己的座位。

  默蕾僵立在原地,納悶地問:「為什麼要找他,不是找你就成了?」

  「待會兒設計師們要開會。」總設計師真不知這美人兒怎麼好像怪怪的。

  原來只是開會……她真是太大驚小怪了,她真怕接近他!

  「我的工作室在哪裡?」默蕾問。

  「就在五十樓B室。」

  那是谷海塵的隔壁!噢,天啊,她和他竟然是鄰居!

  「每個工作室在離開後全都得上鎖,保護你自己的智能財產。」總設計師遞出一把鑰匙,默蕾走過去接下,苦著臉離開。

  上了五十樓,她直接走進自己的工作室,打開門,一室的明亮迎接著她,她的大桌子上有電腦、電話、文具……一旁的剪裁區所有的工具也都一應俱全,這是任何一個服裝設計師夢寐以求的私人工作室。

  她失落的心又從谷底升起,似作夢般走過去試坐那張椅子,轉了一圈,身後的窗景可看見對面大樓,真是太棒了!可她還沒玩夠,電話就響了,她挪動椅子,靠近桌上的電話,拿起話筒,話還沒說,就聽到谷海塵直接下令:「開會。」只有兩個字,立刻掛斷。

  默蕾好不容易恢復的心情又被糟蹋,恨得牙癢癢。他不但為人風流花心,還挺自以為是,真是亂沒禮貌的傢伙。

  她放下話筒,拿了筆和記事本就前往他的工作室,敲了半天門,沒人理她,站了好一會兒,對面走道的門開了,谷海塵手執文件出現在門口,表情有點嘲諷又有點不耐煩。「在這裡。」

  默蕾這才看見裡頭是會議室,約有二十人圍著會議桌坐定,只差她一人。

  「早說嘛!」她不以為然地走了進去,裡頭氣氛嚴肅,不如想像輕鬆,而且參加會議的不只是服裝設計師,還有飾品設計師和皮件設計師。

  門帶上後會議開始,谷海塵開始解說這次冬季款設計的主軸──

  「色系的選擇以紫色為主,款式和風格的獨創上並無太多約束,希望大家盡情發揮,共創市場奇跡。」

  默蕾第一次看谷海塵主持會議,他說起話來POWER十足,頗有領導能力,完全看不到浪蕩子的影子,這真是個新發現。

  他繼續說:「但這次因為有新人參加,在檢視設計品質上我會特別謹慎。」

  這顯然是說給她聽的,難不成他是要親自檢視過她所有的設計?

  「我會親自督導新人的作品和進度。」他把目光調向她,揶揄地說:「堅持自己的風格和路線在MASTER一向是被許可的,但正式在市場和同業競爭的是可以賣得出去的東西,不是譁眾取寵的走秀服。」

  他公開地貶她,就為了她剛剛在四十樓的出言不遜吧!走秀服和放在店裡賣的主打服飾當然有所不同,實用性和質料的舒適度都得考量,她當然分得清楚。

  「消費者肯定不會穿丁字褲出門。」他說完,全場悶笑。

  默蕾脹紅了臉,像被打了一記悶棍,心底是委屈外加恨意。她這才明白她不只勾引他失敗,還被他拿來當嘲笑的話題!

  她得承認自己弄錯了方向,畢竟外貌不一定是男女之間相互吸引的主要條件,用肉體勾引對方是最拙劣的方式,這是她的一大敗筆,今後她會努力搜證,大家就走著瞧吧!

  會議進入大家發表意見和討論的階段,默蕾安靜地聆聽、做筆記,想設計出最好的作品,不想讓谷海塵給看扁了。

  散會後各自歸位,默蕾第一個離開,要進自己的工作室時,走道上有人叫住她。

  「嘿!」

  她回頭一望,是那個甲設計師,昨晚他和辛蒂去過她的住處。

  「我叫傑森,沒忘了我吧?」傑森發揮他強力放電的專長。

  「沒有。」默蕾擠出笑容和他閒扯了好一會兒,發覺他的眼睛老是直勾勾地看人,眨也不眨,好心地問他:「你的眼睛……看人好像很吃力,需不需要去看眼科?」

  傑森一怔,開始臉黑黑,竟然有人不知道他深邃的兩眼是在放電。「它們一點問題都沒有,而是……」他努力地想解釋清楚,卻被「老大」無情地打斷。

  「Monica小姐,有空進來我工作室一下。」谷海塵最後離開會議室,一出門就看見她和色迷迷的傑森在抬槓,對她的招蜂引蝶著實不悅。

  默蕾來不及回應,谷海塵就大步進了他的工作室,而他的門是敞開的,明顯的是在等她。

  「不好意思。」她對傑森說,百般不願地走進他的工作室。

  「谷大師有什麼指示?」她沒關門,就站在門邊問,這樣有安全感些。

  「關上門,我有話告訴你。」谷海塵真的很氣,她和別的男人都可以站得那麼靠近,何必見了他就站得那麼遠!

  默蕾兒走道上人全走光了,傑森也不見蹤影,就算開著門也沒有人可以救她,心想他大不了就是在言語上損她,絕不會對她有什麼意圖不軌。

  認定了他對自己沒興趣,她關上門,但仍站得遠遠地問:「說吧!」

  「你在兩個星期之內要交十件作品來。」他睨了她一眼,也不多說廢話。

  「是草圖嗎?」

  「是成品。」

  兩個星期等於十個工作天,她得夜以繼日,馬不停蹄地趕工,分明是在考她嘛!「為何要這麼趕?」她很想明白。

  「看看你有多少能耐。」乍聽之下他只是考驗一個新人,其實骨子裡另有盤算,他是要她安分地待在他的視線裡,不讓她有時間去會男友。

  「我要用的素材呢?」默蕾希望自己沉得住氣。

  「冬季的物料全到齊,就在樓上倉庫,你自己去找物料管理員。」

  默蕾點了頭,挺直背走出他的工作室,沒發現那雙盯著她背影的眼睛有多熾熱。

  谷海塵沒想到她完全沒有跟他討價還價就接受了,兩個星期交出成品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真的不只美到令人瘋狂,還有頂撞他的勇氣,更有一份在女人身上少見的膽識……像她這樣一個女人,他真想將她獨佔!

  她那個男友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他有自信她將逃不出他的懷抱──因為她本來就是他的。

  他還有件事要做,他必須設一道封鎖線,以防敵人闖入禁地,他撥了電話到樓下保全室下指令──

  「今後有任何人要進公司找Monica小姐,就說她不見訪客,還有叫電話總機設定她的分機來電全以語音回復忙線。」

  「是。」保全室領命。

  谷海塵滿意地笑了。

  默蕾一點也不知道她的世界已經起了變化,一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就馬不停蹄地畫草圖,一口氣畫了五張,一心一意只想快點完成作品。

  近中午她沒空吃飯便著手製版,下午時分找物料部拿素材,她選定一匹紫色珍珠紗和米色羊毛質地的布料後,又折回工作室裁樣,動手剪裁第一件作品。直到黃昏她發現室內燈光不足,放下剪刀前去開燈,燈一亮她一陣眼冒金星,這才驚覺自己已經餓得頭昏眼花,但她不以為意,倒了杯水喝,接著繼續工作,完全地投入,根本忘了和金清泉有約的事。

  金清泉五點半下班就在樓下守候,一直等不到默蕾,十分心急,過了一個鐘頭後他終於按捺不住,進了MASTER大樓。

  「我找Monica小姐。」他以為只要在櫃檯登記就可以找到她。

  櫃檯查了一下,回答:「她不見訪客。」

  「為什麼?」金清泉詫異極了,他們明明約好了。

  「設計師們都很忙。」這是櫃檯唯一的標準答案。

  「那我可以知道她的電話分機嗎?」金清泉不死心,就算忙,他也要親耳聽見默蕾對他說。

  「她的分機是778。」櫃檯給了他希望。

  他走出大廈,拿了行動電話撥打,語音回復他──「忙線中,請稍後再撥。」他當真稍後再撥,卻仍忙線,於是他每隔一分鐘打一次,打到手軟卻還是忙線中。

  他痛苦地枯坐在人行道旁的花壇上,望著MASTER的高樓,不管她何時才忙完,為了表示他的愛,他情願坐在這裡等她,儘管入夜後氣溫低,寒風刺骨,他都不管。

  七點整,默蕾將第一件作品剪裁完畢,立刻啟動縫紉機縫製布料邊線。為了讓柔軟的羊毛和珍珠紗在縫紉中不變形,她的車工做得格外仔細,力求完美。

  八點整,她開始組合布料,羊毛部分是短上衣和百褶裙,珍珠紗是袖子,她沒有浪費一分一秒。

  十點左右,第一件成品終於完工,穿到人偶身上,再三檢視覺得沒問題後,她才放心地坐日設計桌前,累得癱在桌上,動彈不得。

  谷海塵沒有離開公司,他也忙著自己的設計,通常他沒有任何約會時就是留在公司加班,已成了習慣。他留心著隔壁的動靜,她始終也都留在公司不曾離去,看來她挺敬業的。先前的縫紉機聲響已停止,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

  熄了燈,鎖上工作室的門,他準備下班了,順道過去探看她的狀況。門一開,他看見人偶已穿上一件十分討喜且俏皮的羊毛衣裙,賣相不錯,她還真不是蓋的。

  她人呢?

  怎麼趴在桌上,又昏倒了嗎?

  谷海塵蹙眉大步走向她,傾身問:「怎麼了?」

  默蕾聽到他的問話,語氣聽來緊張且憂心。但她沒有回答他,因為她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到底怎麼了?」谷海塵扔了手上的提包,扶起她,讓她仰躺在椅背上。

  「別……碰我。」如果不是她累垮了,她還會再給他一拳。

  「幸好沒昏倒。」不過他就是要碰她,伸手撫她的額,觸碰她的手,檢視她的溫度。「你哪裡不舒服?」

  她不想回答,別開頭去,髮絲垂落在她蒼白的臉頰。

  「你在拗什麼?我哪裡得罪你了嗎?」他就乘機問清楚。

  「你一直都在得罪我。」

  「這可是不小的罪名!」

  「難道不是嗎?」她說得幽怨,又是一雙淚眼。

  谷海塵真想直接戳破,他早知她就是杜默蕾,要她別再賣關子,但直覺告訴他,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我派人送你回家。」她總不能一直坐在這裡不動。

  「我走不動了。」她說真的。

  「走不動?」他第一個反應是檢查她的垃圾桶,裡頭除了廢紙沒有別的。他一陣心疼,語氣不善地說:「別告訴我,你為了工作沒吃東西?」

  「那又怎麼樣。」他不就是要累死她嗎?

  谷海塵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然後掉頭匆促地離開。

  默蕾悄悄回過頭,看他走得那麼匆忙,連手提包都沒帶,忽然心生難過。

  人說患難見真情,時窮節乃見,他這人肯定是無情無義,看她落難,他人走了先,唉!

  閉上雙眼,淚垂落下來,她心底感慨萬千,對他真的不只心寒而已。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覺得腦子茫然,昏昏欲睡……

  「默蕾,醒來……」

  有人拍著她的面頰,她醒了,看到谷海塵站在眼前,心想一定是她昏頭了才會聽錯,以為他叫她「默蕾」!

  她看他放了一個紙袋在桌上,從裡頭拿出一盒一盒的食物,她分辨出那是樓下中式餐廳外賣的盒子。他還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條巧克力,和一人份輕巧包的綜合維他命,而這些是必須到公司外的商店街才買得到的。

  原來他不是棄她不顧,而是去為她買吃的!

  她難以置信的程度,就像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那般。他竟然對她這麼貼心加好心,一股熱流直往雙眼竄去,她滿眶的淚隨時會決堤。

  谷海塵蹲到她身邊幫她拆開溫熱的雞湯盒蓋,低哄:「先喝流質的雞湯,再吃炒飯,還有甜點,然後吞了維他命,體力很快就會恢復。」

  他說話的模樣為何要像情人那麼溫柔?默蕾怔怔地望著他,心底升起奇異的甜蜜感,淚撲簌簌地流。

  「不哭,不哭……再哭最後一點體力也沒了。」他急急拿了餐廳附贈的紙巾幫她拭淚。

  「我……」她咬住下唇,哭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他耐心地傾聽,她突然哭得那麼可憐,惹得他心很亂,還隱隱作痛。

  「我想……先吃巧克力可以嗎?」默蕾問。

  谷海塵鬆了口氣,目光像看一個頑皮的孩子那麼無奈。「可以,當然可以。」他幫她拆開巧克力的封套,直接喂到她嘴裡。

  默蕾咬了一口,香濃的甜味在嘴裡漾開,蔓延到心坎裡,再慢慢滲透到全身細胞。這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意外、最驚喜的巧克力了,裡頭包含著說不出的悸動和無限甜蜜。

  眼淚和甜味一起流進她口中,淚眼迷濛地瞅著他,他的笑臉好溫柔,其實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她心底啊!

  她想他、怨他……但愛的人也一直是他啊!只是他從不給她機會去承認,他總讓她以為他不要她,於是她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份愛。

  如果她現在就告訴他,她是他的未婚妻那會怎樣呢?

  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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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我……其實我是……」她想說,但瞅著他熱烈的目光,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谷海塵柔聲安慰,哄女人是他與生俱來的本領之一,通常他總是有口無心,但對她卻是「來真的」。

  他竟然知道她就是杜默蕾?!她兩行淚滾了下來,

  「你是餓壞了!」

  什麼?!噢,真是誤會大了,原來他還是不知道……而她再也說不出口。

  「來,張開嘴努力多吃點。」谷海塵要再餵她一口。

  「讓我自己來吧!」默蕾搖頭。

  「別那麼害羞,這裡又沒有別人,有什麼關係。」谷海塵使一個神秘的眼色。

  默蕾觸電似的一顫,他就是「別人」啊,他們又沒有相認。

  「把你的小嘴張開。」他的嗓音極感性,她著魔似的受他牽引,咬了一口他手中的巧克力。

  「好乖。」

  「你的語氣好像在安撫一隻寵物。」她該接受這種暖昧的安撫方式嗎?

  「你願意當我的寵物?」

  鬼咧!「你怎麼不當我的寵物。」

  「說得好。」這女人真是夠膽,他邪佞地笑著。「如果你不怕老虎的話。」

  「老虎只是大一點的貓。」她聳肩,又讓他餵了一口香濃的巧克力。

  「那你是什麼?」

  「我屬爬蟲類的,是冷血動物,不是什麼寵物。」

  兩人一來一往地抬槓,若有似無地透露著隱藏在彼此心中的情意。谷海塵雙眼火熱,神情莞爾地盯著她──她臉上還綴著淚,嘴裡嚼著糖,流露出一種可愛的稚氣,要命的迷人,他很想吻她。

  「再來一口。」他把最後一點的巧克力餵給她,不想貿然地去吻她,如果真要吻也得是她的精神狀況良好、拳頭有力的時候……他想著,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笑什麼?」

  「政府沒規定人民不能笑。」笑土息更深刻地烙在他的俊臉上。

  默蕾鼓起腮幫子,掩飾她的心悸。他太迷人了,她很怕自己就這麼沉淪下去,會忘了自己的立場究竟為何。與其告訴他,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不如先旁敲側擊一番。「你之前提過的假結婚對像找到了嗎?」

  谷海塵微微一怔,她這是在明知故問吧!那他何妨讓她大吃一驚。「找到了,隨便找都有。」

  默蕾沉默了,剛剛還覺得香甜無比的巧克力此刻卻使她胃絞疼。她忽然覺得好冷,難堪又痛苦。

  「你怎麼了?」谷海塵瞧她突然變臉,伸手想觸探她。

  默蕾不領情地閃開了,她站起身,拿了手提包,搖搖晃晃地要往外走。

  谷海塵立起身,追上她將她扯住。

  「走開走開,大壞蛋,你是個大壞蛋!」她激動地揮打他。

  他沒有放開她,反倒緊箝住她,想「狠狠地」安撫她。他使勁一扯,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動彈不得。「你這樣子真像個瘋婆子。」

  「我就是,你快放開我,否則休怪我亂咬你一通。」不爭氣的淚在她眼裡打轉。

  「你別這麼拗好不好?」如果是別人,他早就甩開懶得理了,但誰叫他為她心動!

  「說我拗,你才是怪胎,要假結婚就去啊!沒人攔著你,你別乘機調戲我。」

  這麼大的反應,像是愛他很深似的。「我請問你,我假結婚干你什麼事?」他很想弄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默蕾委屈地望著他,若不是他緊箝著她,她一定多給他幾拳。而她答不出來,她真的很氣卻也好累。「那絕不干我的事。」她嘴硬地說。

  谷海塵不信這說詞。「那就別反應過度,否則我會以為你……」他俯下頭,輕聲附在她耳畔說:「想嫁我。」

  默蕾渾身一震,羞惱地瞪著他,不想再跟他說任何話,奮力掙扎。「放開我!」

  「我為什麼要放開你?」他要無賴。

  「我要回家了。」默蕾真的嘔到快昏厥了。

  「我送你。」

  「不需要你費心,我男朋友會送。」默蕾虛張聲勢,這也才驚覺自己竟忘了和金清泉有約,真是太糟糕了,都快十一點了,他應該不會一直在外頭等吧?從他以往的紀錄看來,很有那個可能,她對他真是過意不去。

  打起精神,她用力推開谷海塵,打開門快步走向電梯,她得去看看金清泉,若他真的等在外頭,那她一定要鄭重向他道歉才行。

  谷海塵一臉冷硬,看她那副為了急著會男友而健步如飛的模樣,頓時很火大。早知道就不給她巧克力了,讓她恢復體力,可不是想便宜了敵人。

  而她可能第一次加班到這麼晚,不知道此刻大廈的大門早已拉下了吧!聰明的就該走側門,他絕不會好心地提醒她,因為他要架走她。

  他安步當車地離開她的工作室,還幫她上了鎖,一下樓就聽到她可笑的求救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聲音在空蕩的大廳裡形成回音,令人感到滑稽。

  他走向他心愛的「未婚妻」,嘲弄地說:「如果你以為這麼叫門就會開,那不如叫芝麻開門。」

  默蕾回頭瞪向谷海塵,她急壞了。「幫我開門!」

  「我為什麼要幫你?我又不是你的男朋友。」他冷笑。

  「你是主管。」

  「我下班了。」谷海塵說完掉頭就走。

  默蕾靈機一動跟著他走,晚間公司一定另有出口。

  「跟著我幹麼?」谷海塵很滿意她的跟隨,故意愛理不理地問。

  默蕾不語,隨他走向地下室的階梯,愈走愈納悶,地下一樓是餐廳她知道,可他往地下二樓走去,那是哪裡她完全不知道,夜間出口有可能是設在地下二樓嗎?

  跟他走去,才發現是停車場,他按了遙控車鎖,有輛火紅的法拉利跑車亮了燈,他從容地走過去,坐上車,而她不知如何是好。

  谷海塵把車子開出來,停在她身前,搖下車窗。「我可以載你出去。」今晚,她是他的囊中物了。

  「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她有腳可以自己走。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從車道上去,不過要擁有IC通行卡。」意思是除了讓他載,否則她只能留在這裡繼續求救。

  默蕾急著去向金清泉道歉,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過她得先確定──「你可以載我到公司大門口嗎?」

  「可以。」他就不信在設了層層封鎖線後,那傢伙會不死心,還傻傻地等到深夜。

  默蕾深吸口氣,坐上他的車。

  谷海塵不理會她的心急不安,車子循著上行車道往上走,經過IC讀卡機時他按下車窗,把卡片放進去,等待的片刻,他忍不住問她:「那個老是和你在街上親熱的傢伙叫什麼名字?」

  默蕾知道他指的是金清泉,但……「你有什麼資格問?」

  「我的資格是經過認證的。」這樣說夠不夠白?他可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

  默蕾聽不出來,冷冷地說:「我只知道電宰豬肉好像要經過某些認證。」

  他懷疑她是故意裝不懂,讀卡機吐出卡片,他惱火地取回,扔到車上的收納盒裡,鐵門開了,他踩足油門衝出去。

  默蕾沒理會他的情緒,張望外頭的馬路,在快到公司門前的轉角處,她看見金清泉就在人行道上來回踱步。

  她真不知他為何這麼有耐力,她急著想向他道歉。「停車,停車!」她著急地大叫。

  谷海塵不想停車,但是紅燈亮了,只好迫不得已地停下車子。只見她急迫地打開車門,砰地關上,飛也似的奔向走道上的人影。

  街燈下他看清了,正是那個假斯文的男人,那男人又把他的「未婚妻」抱在懷裡,兩人如膠似漆……

  谷海塵怒火攻心地想立刻下車撕裂這樣的畫面,但後果一定是正式和杜默蕾結束婚約,只好壓抑下這股衝動。

  都是他太自負使他掉以輕心,其實她來紐約的目的根本不是來催他結婚,而是因為她的情人也在紐約!

  情場上他一向無往不利,沒想過有一天會被挑戰,受到打擊。

  看他們親熱的程度像是交往很久了,難怪這麼多年來她從來不曾跟他聯絡,進公司這麼久也從不坦承自己就是杜默蕾,不認他這個未婚夫!

  也許她正等待適當的時機要跟他解除婚約吧!

  他的心亂痛一陣,但他立刻壓下這痛的感覺,負氣地想──不過是區區一個杜默蕾,他不屑!就算她有多迷人,只要他不迷戀上她,就什麼事都沒了。

  但他分明就有事,他壓制不住那痛楚擴散,壓制不住妒火中燒,他想先海扁那個男的一頓,再慎重地告訴杜默蕾,要解除婚約門兒都沒有,誰要她讓他愛上了,現在要說掰掰太晚了!

  望著他們相偕走遠了,他氣恨得渾身冒火。

  兩人之間的誤會更加深了,沒有人願意低頭,也沒有人率先坦白,關係勢必更惡劣了。

  接下來的一星期,谷海塵都沒有再踏進默蕾的工作室一步,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他對她不理不睬,不去看她一眼,知道她總是忙到深夜,但他再也不等她。只不過他在離開公司後會順道繞到大門,去看看那個「假斯文」是否又來站崗,奇怪的是他再也沒發現「假斯文」的蹤影。

  暗地裡要保全「跟」她幾天,才知她都是單獨一人搭地鐵回家。他百思不透,難道她和那個「假斯文」鬧翻了?

  若是那樣,還真是可喜可賀,他們自動分手,省得他麻煩。

  但深夜的地鐵很不安全,紐約市的治安一向不怎麼理想,他天天指派不同的保全人員暗中保護她回家。不只如此,他連她的「胃」也暗中保護著,午餐、晚餐都派辛蒂約她一起去餐廳用餐。

  但他仍是不去她的工作室,不想透露對她的怒,更不想讓她得知他的愛,他心底的惱怒可還沒真正被撫平。

  「Monica小姐。」

  默蕾整個上午都在工作室裡忙著縫製第五件作品,直到聽見總設計師敲她的門,才望向時鐘,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請進。」她停下縫紉機前去開門。

  「這個週末,公司為你和其它新進的設計師辦歡迎會。」總設計師送來一封金色的盒裝信函,看來極為慎重。

  「謝謝。」默蕾接過來拆封一看,歡迎會的地點是在曼哈頓中央公園東區一座大樓裡。據默蕾所知,這一帶被稱為Upper  East  Side,是紐約的高級住宅區,入主豪宅的全是上流社會的富豪,肯尼迪、賈桂琳都曾住在這區。

  「這是公司的場地嗎?」默蕾好奇地問。

  「不,是谷大師私人的千萬豪宅。咱們MASTER辦活動時,像歡迎會和聖誕節的變裝秀,還有大大小小的舞會,向來都是在這裡舉辦。谷大師很大方,總是把房子借給大家,每次大家都玩得很瘋狂。」總設計師回味地說。

  「他是住在那裡嗎?」默蕾開始心神不寧。

  「當然,他一個人擁有兩個單位,分別是上下兩層樓,咱們總監和行銷部老大也住那一幢,到時候MASTER的三個老大,和所有設計師、模特兒都會到。」總設計師覺得她老是問些怪怪的問題。

  「可以不去嗎?」

  果真她又有意見了。「假使你想放棄MASTER設計師資格的話。」總設計師聳肩,見她若有所思,低聲問她:「你和谷大師有什麼心結嗎?」

  「……哪有!」這當然是騙人的!她可是恨他入骨了,這些天都沒見到他,說不定已經去假結婚了。像他那種只會調戲女人感情的可惡男人,最好是不要再見面了。

  「那就好,谷大師為人隨和又才華洋溢,你可以跟他多學習,而且有機會去見識見識富豪的生活也不錯啊!」總設計師和顏悅色地勸說。

  「喔。」她並不想去接近奢靡浮華的他啊,事實上她根本想掛冠求去了。

  她帶上門,走回縫紉機前放下盒子,坐下來望著對面的大樓發呆。那天深夜她已經向金清泉道歉,也正式向他說明,要他別再等她。金清泉痛苦地向她要理由,她借口說自己已心有所屬。他沮喪萬分,問那個人是否是谷海塵,她心虛了好半晌,但為了讓他死心,她回答說是。

  金清泉決定要立刻回韓國去,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在送她回家後,他黯然地離開了。

  其實這裡也是她的傷心地啊!她也想離開,反正谷海塵找到假結婚的對象了,很快地,她遠在韓國的家人會得知這個消息,而她從此便是自由身,沒有必要再做什麼搜證,留下來只有自取其辱的分,他早晚會知道她就是杜默蕾。

  做完這一季的冬裝,她打算離開公司,遠離谷海塵。得到自由後,也許一時間她會有點空虛,因為她再也沒有可以怨的人了,但她相信不久後就可以習慣的。

  對面的大樓忽然變得模糊不清了,她很想阻止滿眶的淚流下來,但悵然若失的感覺卻不放過她,害得她趴在縫紉機上傷心地哭泣。

  叩叩叩……

  門外響起敲門聲,默蕾起身,趕忙拿面紙拭淚。「誰?」

  「辛蒂。要約你一起吃中飯呢!」

  「等我一下。」默蕾很快地整理儀容,想去告訴辛蒂她沒有胃口,什麼也吃不下。

  門一開,辛蒂就察覺她兩眼通紅,關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我不想去餐廳,你自己去好嗎?」

  「那怎麼成?今天晚上還要加班呢,走吧!我好餓,算是陪我一起去吧!」辛蒂不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是為默蕾著想,怕她為了工作而累倒,那可就慘了。

  默蕾還沒答應,辛蒂就挽著她走人了。

  地下一樓的餐廳光潔明亮,有西餐、中餐、義大利美食、法國菜,各式飲料應有盡有,全都采自助式,開放式的廚房長長的一排,得自己端托盤選菜,買單後到用餐區享用,也可外帶回工作室。

  默蕾本來只想選一盤水果沙拉,看見谷海塵正在用餐區,左右圍繞著美艷的模特兒,他的日子過得春風得意,她何必哭得那麼起勁?一肚子鳥氣,她竟無意識地拿了好多菜。

  「不是說吃不下嗎?」辛蒂稀奇地問。

  「我突然胃口大開。」默蕾問聲說。

  谷海塵老遠就看見默蕾,那兩顆泡泡眼,明顯是哭過了,真不知她到底怎麼了。要是她也像身邊這群女人容易馴服,他絕對毫無保留地疼籠她,偏偏她不是,她太冷了,美麗帶刺,難以捉摸,想馴服她,還真是高難度的挑戰。

  「谷大師,請接三線電話。」廣播員美妙的聲音在整幢大樓裡響起。

  谷海塵不知是誰會在中午用餐時間來電,可能是他那個寶貝奶奶,在地球的那一端又睡不著,打電話來說教吧!為了迴避她老人家的騷擾,他現在幾乎都不隨身帶手機,也許她找不到人,就打了工作室的電話了。

  他離開餐廳,意興闌珊地回到五十樓工作室,按了三線接聽。

  「谷海塵,我先自我介紹,我叫金清泉,和默蕾曾是大學同學……」

  谷海塵先是一怔,詫異到了極點,來電的竟是那個「假斯文」,還知道他叫谷海塵!好大的膽子,主動來向他挑釁嗎?「有什麼指教?」

  「我搭下午四點的飛機離開美國,在我離開之前,有些事必須告訴你。」

  哦!他有必要聽嗎?「說。」谷海塵進入備戰狀態。

  沒想到「假斯文」說了長篇大論,字字關係著默蕾,還是他從來都不知情的事……如果「假斯文」的言詞有半點虛浮,他會毫不猶豫地甩了電話,但「假斯文」說得懇切,解除他所有的懷疑,不平之氣得以平息,還心痛到無以復加。

  結束談話後谷海塵坐在椅子上,屏息地閉上雙目,整理自己所聽到的「故事」

  有一個女孩從小就有婚約,她從不敢接受任何男子的感情,就為了她的未婚夫,她曾經崇拜他,苦等著他,未婚夫卻始終不曾出現,就連一通電話、一個小小的關懷或問候都不曾有過。

  她以為自己恨透了這個未婚夫,曾想引誘他讓他愛上她,然後甩了他;但她的計劃不但沒有成功,還發現自己從小愛的一直就是自己的未婚夫。而那個未婚夫竟可惡的當著她的面要去假結婚,她很傷心、很難堪,卻不知要去對誰說……

  那個女孩叫杜默蕾,那個可惡的未婚夫就是他!

  原來金清泉根本不算是她的男友!

  默蕾不肯說明自己的身份,是因為他早就先搞砸了這樁婚事。最糟的是他還找她一起去假結婚,還把假結婚當成玩笑,卻不知這對她而言是傷人的利器。

  看他幹的好事,把她傷得有多深!

  故事裡唯一的錯誤是,她以為他沒有愛上她;事實上他的神魂早被她勾去了,為她心動不已,只是不知該怎麼去愛她。

  如今他什麼都明白了,不必擇什麼良辰吉時,他要立刻把她娶了!

  他匆匆離開座位,下樓奔進餐廳裡找她,管不了裡頭有那麼多人,他要親口向她求婚,但默蕾不見人影,只有辛蒂一個人單獨用餐。

  「默蕾呢?」谷海塵問,辛蒂露出聽不懂的表情。「我是指Monica……」他痛苦地喘息。

  「她說什麼也不吃,想出去外面走走。」辛蒂說。

  「她什麼也不吃嗎?」谷海塵眉頭緊蹙,大步離開,找人去了。

  辛蒂悄眼瞧著,覺得這兩個人挺有意思的。

  谷海塵三步並作兩步的上樓梯,進了大廳,來往的人中全沒見到默蕾。

  「有沒有看見Monica?」他逢人就問,得到的回答都是搖頭。

  走出公司大門,天氣陰沉,冷風迎面而來,他順著街道找尋,仍沒發現她的蹤影。

  她到底去了哪裡?

  他心急如焚,腳步不曾停歇,一路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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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默蕾落寞地在街道上遊蕩,沒有目的地,只想遠離谷海塵,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會心碎。

  她不該那麼在意他的,吃醋也該免了,就灑脫一點,做完這個冬季然後走人。她究竟放不下什麼?谷海塵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他從來不瞭解她,不曾加入她的生活,比起她一路守著貞節等他,他卻人盡可妻,他實在是太遜了。

  她該想著自由後會有多輕鬆,別在這裡計較誰付出得比較多。就算她現在難過得要命,他還是沉醉在情人堆裡樂而忘返呢!

  鼻頭一酸,淚霧在她眼裡凝聚。但要如何教她不難過?畢竟他存在她心底很多年,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雖然沒有見面,她常在時尚雜誌裡看到他,他活在她的心底,不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是她的未婚夫,這樣的認定早就深入她的意識底,根深柢固。

  她總是記得他八歲時耍帥的模樣,他和她在雪地裡擲雪球,用包著石子的雪球打傷了她的額頭,她痛得跌在雪地上,伸手一摸好多血,當場驚嚇,哇哇大哭。

  「不哭,不哭,塵哥哥賠你一袋彈珠。」他著急地跑過來,用手按住她的傷口,蹲在她身邊安慰。

  「哇……」她哭得更凶。

  「好了好了,不然長大了等我來娶你,我不會介意娶一個額頭有疤的女生。」

  她終於不哭了,那時候「娶」是什麼意思她還搞不懂,以為那是跟著他的意思,她喜歡跟著他。

  發現他根本不在意她之後,她開始強調自己恨他,忽視對他的那份愛意,而其實……她現在也還喜歡著他,否則幹麼要難過。

  哎!原來不要他,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她低著頭,沒留心馬路已亮起紅燈,仍走了過去。

  「默蕾小心!」

  默蕾聽見谷海塵的聲音,難以置信地回顧,一輛轉彎的車輛匆匆而來,看見斑馬線上有人,急踩煞車,吱地一聲,一時間交通大亂。

  谷海塵心臟差點要停止跳動,他老遠地就發現她了,急匆匆地跑來,以為即將紅燈她一定會止步,沒想到她竟還過馬路。幸好,車主及時煞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急奔過去,將嚇呆的她扯住,向那名車主致意後,立刻帶她穿越車陣,回到安全的人行道上。

  默蕾怔怔地望著谷海塵,看見這麼大冷天他竟一頭汗,而且──

  「你叫我什麼?」

  「默蕾。」谷海塵沒有放開她。

  「你一直知道……我是……」默蕾神色恍然地問他,忽地羞惱地想掙脫他的手。

  「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谷海塵緊扣著她,讓她靠自己更近,不願讓她遠離。

  「那……是什麼時候?」

  「見習設計師評比的那天,你妹發了封E-mail來,裡頭有你的照片。」他據實以告,她卻淚盈滿眶,掙開他,蹲在人行道上,將頭埋在膝蓋上大哭。

  默蕾難掩激動,情緒全化成心酸痛楚的淚水,潸然落下。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卻從來不肯認她?!

  「別這樣……」谷海塵顧不得形象,也蹲下身,在一旁安撫。「我娶你。」

  「你不是說要去假結婚嗎?這婚姻是你奶奶逼你的,你不是不想娶嗎?」她臉也沒抬地哭喊。

  「君子一諾千金。」這句話不知曾在哪裡聽誰說過,但肯定不是他。

  「什麼一諾千金,我才不信那個。」默蕾絕不相信他。「你如果真那麼守諾言,就不會讓我一直等。」這孩子氣的話一說,她脹紅了臉,後悔把自己心底的話都說出來。

  谷海塵一聽,倒是欣喜。「你若是一點也不在意我,就不會來了。」

  她瞪他,臉紅脖子粗地維護自己早就不值錢的自尊。「你錯了,我來只是要搜集你風流的事跡,好讓我爸媽知道,然後跟你解除婚約。」

  谷海塵的心猛地一抽。「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期待過我會娶你嗎?」

  「我為什麼要期待?追我的人太多了,你算什麼!」默蕾哭得淒慘,伸手推他。「你走你走,我不屑嫁給你。」

  谷海塵深深一歎,原來是他自己表錯情了,看來她一點也不想嫁他!

  他僵直地立起身,掉頭就走。邊走邊想,愈想愈覺得不對,第一,他有自己的判斷力,不該讓那個小女人的言詞左右了;第二,金清泉沒有必要騙他,第三,如果那小女人一點也不在乎他,幹麼要哭得那麼慘!

  猛然回首,她滿臉淚水地站在風中,那雙委屈的淚眼揪住他的心神,他完全確定自己的直覺沒錯。

  他大步往回走上把扣住她的頸子,將她推向自己,不由分說地熱烈吻她,直接用行動說出對她的情意。也許她沒來之前,他是真的不想娶,但事情早就改變了,她已經存在他的心底,她的美麗、才華都讓他甘願臣服。他不敢要她原諒,至少讓他用心去補償她這些年所承受的不公平待遇。

  默蕾的心狂跳,想推拒他火辣的攻擊,但他卻緊纏著她,狂烈的吻吞噬掉她該有的理性,他的大手更緊扣住她隨時會不受控制揮拳的雙手。

  但她不想投降,奮力掙扎著。忽然他熾烈的吻變得溫柔了,教她的心開始軟化,她恍惚了,整個人恍若跌入一個奇異的漩渦,那是她從不曾探知的境地。痛苦的感覺被抽離了,一直被埋藏在她心底深處的感情蠢蠢欲動著,教她幾乎忘了恨他的理由,開始想得到他的愛……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很害怕心底不受約束的情感就要傾洩而出。

  「休想,我的未來老婆。」谷海塵逼近她通紅的小臉,要她認清既定的事。

  「誰是你未來老婆!」默蕾心悸地喘息。

  「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把一切回歸到原點,從頭開始。」谷海塵懇切地請求。

  默蕾真希望自己沒看錯,他的神情好莊重、誠懇,令她意志動搖。「你明明說你要去假結婚了。」

  「那是胡說的。」他用力地保證。

  簡直是無聊又傷人!「我不信你會捨得丟掉你那些情人。」

  谷海塵沒有回答,玩味地一笑,傾身問她:「我看你挺愛吃醋的,還敢說你不在意我?」

  「這樣你就自滿了嗎?」默蕾撅著唇,掙開他,揮去臉上的淚,逕自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他追上她,和她並肩走在一起。「我哪有自滿?你別蠻不講理。」

  「我看你挺風流快活的,連吃飯都有一群名模相伴。」

  「以後我叫她們離我三公尺遠。」

  「哇!那我豈不是成了她們的公敵。」她冷哼。

  「沒有人這麼說。」

  「現在當然沒有,我又不是你老婆。」

  「將來也不會有。」

  她紅著臉睨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不吃飯,要在外面趴趴走?」

  「本小姐就是喜歡趴趴走。」她快步走進公司,他緊跟著,兩人邊走邊「打情罵俏」,來往的人潮看著他們,保全人員也好奇地看著。

  「以後不許沒吃飯就到處跑。」谷海塵說。

  「要你管。」默蕾逕自走向電梯。

  「我就管你。」谷海塵伸手按下電梯燈鍵。

  「你有什麼資格?」

  「我說過我的資格經過認證,而且是我們雙方長輩的認證。」

  「那又如何?」

  「那表示……你將是我的人。」

  默蕾皺皺鼻子,裝作不以為然。電梯門開了,她閃了進去,他也跟進,按了五十樓。直到門關上,默蕾才發現又只有他和她,她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正想和他保持距離,卻被他狂掃而來的力量擄住。

  谷海塵摟住她,柔聲命令:「不准站離我太遠。」

  她怔怔地望著他,此刻他們是如此貼近,她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迷人的古龍水味。

  「好嗎?」沒聽見她的回答,他低聲請求。

  他多情地低哄聲令她心顫,看著他的臉又逼近,她迷眩了,沒有抗拒,輕易地讓他吻上她。

  她決定「重新」接受他,讓心底神奇的甜蜜感牽著走。既然他要求重新來過,何妨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看他的表現,再決定是不是要放棄這個婚約也不遲。

  谷海塵發現懷裡的小女人不再那麼拗,他心底有說不出的滿足和安慰。

  「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大馬路上?」她聽到彼此狂野的心跳聲。

  「哪是突然,我是出去找你。」他低聲笑著。

  「為什麼要找我?」

  「因為我突然發現……在街上跟你糾纏不清的人,不是你的男友。」

  「別說你也會吃醋。」默蕾饃他。但他是怎麼發現的?她猜不出來。

  「吃醋算什麼,我都整缸拿來喝!」谷海塵不介意說真話。

  默蕾笑了起來。

  谷海塵還是頭一次看她衝著他露出笑臉,心底真是舒坦。電梯門開了,他柔聲說:「我陪你去拿外套,然後載你出去好好吃一餐。」

  默蕾鼓著頰問:「我有答應要讓你追求嗎?」

  「無論如何,你只能準備接招。」他自信地扯著唇,輕啄她微啟的唇。

  電梯裡情意纏綿,殊不知樓下一群保全人員全都跑進控管室,圍在電梯監視攝影機前大飽眼福,有人哀叫,有人樂翻天。

  「來來來,一賠十,願賭服輸啊!」樂翻天的是賭嬴的。

  「我就賭這個新來的設計師是老大的心上人,不然哪要咱們天天輪流暗中保護她回家。」

  「可是以前沒有這樣的先例啊,早知道就好了!」哀叫的是那些沒眼光的。

  午後的時光,默蕾獨自工作,心情和上午相比簡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本打算做完冬季就走的念頭不見了,苦悶也不見了。

  如果人生是由一連串的意外組成,那今天就是令她意外且驚喜的一天。她沒想到局面會改變,她決定給自己和谷海塵一個全新的機會。

  中午時他執意載她去吃飯,她心底其實是竊喜的;不知天底下有沒有人和她一樣,因為和自己的未婚夫「交往」而感到欣喜?

  她不自覺地哼起一首老歌,手邊的第五件作品即將完工。

  接近五點左右,她完成了第五件冬衣,這是一件高腰設計的艷紫色毛衣,大圓領,若是裡頭再加上淡紫色的蕾絲彈性薄紗套頭上衣,相信會很出色。她正要把毛衣穿到人偶上,谷海塵突然來敲她的門。

  「默蕾。」

  默蕾心猛地一悸,雙頰熱了起來,聽見他喚她的名字,她感到莫名的甜蜜。「什麼事?」

  門被打開了,谷海塵走了進來。「我來看看你的進度。」

  「全在這裡。」兩人眼波交會,她心跳熾烈,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是見了他就想逃,因為他就像個超大磁場,一接近,她就像會被吸進去般;她急忙想走回位子,但他卻伸手攔截住她,把她往懷裡帶。

  「想逃去哪裡?」谷海塵玩味地說。

  心事被識破,她只好大方地讓他摟著。「哪有。」

  他吻她艷紅的頰,她害羞地瑟縮,他愛憐地笑著放開她,開始專注地檢視穿在人偶身上的成品。「這些都過關,還有嗎?」

  「嗯,在這裡,正要穿上呢,你就來了。」默蕾把手上的艷紫色毛衣拿給他,相信一定沒問題。

  谷海塵將毛衣攤開在工作台上審視,搖頭說:「這不行,高腰的標準要低於胸部,而且下擺太長穿起來會顯得臃腫,要不然你穿到人偶上看看。」

  默蕾不信邪,把毛衣穿到人偶身上,果真如他所說的。「那該怎麼辦?」她問。

  「改。」他說得公正無私。

  默蕾僵在原地,不是她不願意改,而是一時沒法子相信自己精心設計了半天的作品會失敗,難道她是未婚妻都不能得到通融嗎?

  「我不想改。」她無心挑戰他的權威,只是對自己很失望。

  「我來幫你。」沒想到他這麼說,而且立刻動手把毛衣的縫線拆了,動作俐落迅速。

  她看著自己弄了整天的衣服被解體,眼淚差點要掉下來。他親手剪裁下擺,沒浪費布料,連接到過短的上圍,沒有依照原先的製版,一切全憑直覺。

  默蕾被他精確的刀法吸引,看得入迷。他走到她的縫紉機前,她跟了過去,看他著手車布邊,緊接著縫合布片,熟稔地操作縫紉機,彷彿那只是他的玩具一般,就連褶痕大小也都一致,車工可說精緻完美。

  沒兩下子,他完工了,把成品穿到人偶身上,果然比原先看起來順眼。

  他真是個「高人」,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你什麼時候會踩縫紉車的?」默蕾由衷地把他當神來看。

  谷海塵隨興地坐到工作台上。「大概在小六的時候吧!我和我大哥、小弟三個人,從小就很皮,常把衣服給弄破,我奶奶總是親手縫補。」

  「那是你奶奶教你的?」

  「不,我自己學的。奶奶年紀大了,眼睛不好,我弄破了衣服就自己補,也幫兄弟們補。」

  「真看不出,你是這麼的……秀外慧中。」她傾慕地說,隨即被揪到他身前。

  「你用詞不當,應該說你老公是真材實料,青年俊傑。」他圈住她,唇覆上她的,溫柔地和她廝纏。他真喜歡她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那表示他在她心底有一定的份量,而她是如此甜美可口,他強烈地想獨佔她。

  默蕾怯怯地伸手摟住他的腰,他一直提醒她兩人的關係,就連「未來」兩字都省了,用字愈來愈精簡,讓她覺得她已經嫁給他似的。

  門外辛蒂盡忠職守地要來約默蕾吃晚餐,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聲,逕自開了門,看見兩人親密地抱在一起!

  被打擾的兩人立刻分開了,默蕾紅著臉,谷海塵倒是完全不介意。

  「不好意思,我只是來找Monica一起去吃晚餐的。」辛蒂笑著說,心知自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故意問老大:「今後,我還要來找Monica一起去吃飯嗎?」

  默蕾不明白辛蒂為何要問谷海塵。

  谷海塵愛笑不笑地瞥著辛蒂說:「謝謝,我來就行了。」

  辛蒂樂意聽到這答覆,離開了。

  「辛蒂為什麼要那麼問你?」默蕾真的不懂。

  「怕你不吃飯又累倒了,我讓她來約你一起吃飯。」谷海塵輕描淡寫地說。

  默蕾沒想到他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懷她,她竟然一點也不知情,心一陣陣緊縮,她感動得想哭。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關心你不行嗎?」他擁緊她。

  「我以為你是愛上我了呢!」

  「我是愛上你了,沒錯。」他深情地說。

  他這麼大方地就說出愛她的話來,教默蕾傻楞楞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告訴我,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他輕撫她秀麗的小臉。

  「今晚不加班嗎?」

  「明天是週末,而且冬裝其實也沒那麼趕。」當初主要是為了阻止她去約會,但現在可完全沒有這個顧慮了。

  「我可以自己搭地鐵。」

  「讓老公送你。」

  老公兩個字聽得她耳根都臊熱了。「只是今天嗎?」她得問清楚點。

  「當然是明天、後天,直到你嫁我的那天。」

  「你實在太會哄女人了!」她完全無法抵擋他的情話攻勢,真希望自己多一點理智。

  「我說真的。」他才這麼說,隔壁他的門外就有人在叫──

  「親愛的……我可以搭你的順風車回家嗎?」

  默蕾一震,立刻恢復理智,酸溜溜地學門外那個女人的語氣調侃他。「親愛的……我可以搭你的順風車回家嗎?」外加一句「噁心!」然後像風一樣的遠離他,匆匆收拾自己的東西。

  「非得這樣嗎?」谷海塵走向她,扯住她纖細的手臂。

  默蕾不語,甩開他,對他的不信任表露無遺,她往門口走去。

  「不准走。」他一個箭步擄住她。

  「是你自己左一個親愛的、右一個親愛的,全世界誰不知道你谷大師風流倜儻。」她咬著唇,淚霧迷濛。

  他的心被扯疼了,並不想讓她難過。「好,我立刻向全世界宣佈,我只愛你一個。」

  他走向她的桌子,坐到她的椅子上,猛敲電腦鍵盤,她不知他用她的電腦打了什麼東西,隨後又打了一通電話。「總機小姐,請你立刻廣播剛才的傳真。」

  默蕾不知他在搞什麼,過了半分鐘,公司美妙的音樂在擴音器裡響起,總機優美的聲音隨後而來──

  「各位同仁,本公司首席谷大師已和杜默蕾小姐訂婚,明天晚上的歡迎會將會有正式的訂婚儀式,在此敬告各位同仁別忘了你們的禮物。各位同仁,本公司……」連續播了三次,相信所有人全聽到了。

  「你……是瘋子!」默蕾震驚莫名,身子顫抖著,難以相信他用這種方法來說服她。

  「也許我是,但我更想當一個能讓你放心來愛的老公,讓我們彼此相愛,這不是很好嗎?」他朝她走來,站定在她面前。

  「你真要拒絕你的情人,管好你的貞操?」她仰頭瞥他,留心到他仍是省略未來兩個字。

  「她們並不真的愛我,我也不曾愛上她們。」谷海塵輕輕將她圈在懷裡。

  「你是怎麼分辨的?」

  「浪子的直覺。」

  「那在你浪子的直覺裡,是真的愛我嗎?」她可不想讓一個浪子來愛。

  谷海塵喟然。「我們熱愛著相同的工作,我們相互吸引,命運很早就將我們鎖在一起,這些共通點足以讓浪子覺得自己不再合適當浪子。」

  「那你是……」

  「浪子退休了,就等著你允許讓我當你的好老公。」也許當他知道她是杜默蕾,開始關懷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浪子生涯將告終結。而明天的歡迎會上將會出現神秘嘉賓,他已托大哥和三弟暗地裡進行,打算要給她一個很大的驚喜。

  默蕾深深地瞅著這個「退休的浪子」,她忽然很想吻他,踮起腳尖,她真的吻了,雖然沒他那麼老練,卻真實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這一刻,她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繼續讓他「追求」,直到有一天她心甘情願地跟他進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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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剛剛廣播裡說的杜默蕾是誰?」

  「誰知道啊!」

  「聽起來怪怪的,該不會是開玩笑吧?谷大師最喜歡開玩笑了!」

  「準是,而且是玩笑開大了,誰會相信他突然閃電訂婚啊!」

  美姿美儀教室裡,成群的模特兒練完塑身操,全都擠在播音器前,你一言我一語,不把剛剛的廣播當一回事。

  「明天晚上的歡迎會,我一定要好好問問親愛的谷大師。」吉兒領先出頭。

  「直接去問多笨,我打算用試探的,這才高明。」雪德絲冷削她。

  教師麗朵也在一旁,另有看法。「你們都太傻了,這一定是真的,谷大師沒事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眾女人望向麗朵,開始覺得她說得有理。

  「噢……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吉兒又發難了。

  「天啊!如果是真的,那個杜默蕾究竟是什麼人?哪裡冒出來的?突然間把我們的谷大師給搶走了,這不公平!」雪德絲一跺腳。

  曾和谷海塵有過「一段情」的女人們全都失望透頂,因為谷海塵是她們成名的墊腳石加靠山啊!習慣如果成自然又突然要改變,是很難教人適應的。

  「我倒有個辦法,可以挽回我們的谷大師。」麗朵盤算著,原本嬌柔的臉變得詭異,眾人向她靠攏,不知她到底有啥辦法?

  「搞破壞!」這三個字一說,眾女人們都頻頻點頭。

  「論姿色我們都算是國色天香了,那個未婚妻會有我們稱頭嗎?明天大家使出渾身解數,輪流去引誘谷大師,讓他不想多看他的未婚妻一眼,讓她相形遜色,知難而退。」這就是麗朵的計謀。

  「好啊,好啊!我和吉兒一組,聯合出擊。」雪德絲拉攏吉兒。

  「只好如此嘍。」本來對雪德絲很感冒的吉兒,勉為其難地和她成為戰友。

  難得眾女人團結一致,全都為了不想失去她們親愛的靠山。

  谷海塵送默蕾回到她家時,正好是晚餐時間。

  「要上來一起吃飯嗎?」默蕾鼓足勇氣詢問她的「司機」。

  「可以嗎?」谷海塵當然願意。

  「我冰箱裡只有冷凍水餃,還是上星期在中國城買的。」默蕾不好意思地說。

  「我相信我的胃經得起考驗。」谷海塵幽默地說。

  在附近找了停車位後,他隨她一起進入她的公寓,興致高昂地很想一窺她的香閨,而她有點緊張,畢竟他們沒有真正的「獨處」過。

  「辛蒂和幾個設師們來過。」默蕾開了門,引「郎」入室,順便說點話消除緊張。

  「還有呢?」谷海塵脫下外套。

  「就只有你了。」默蕾看他脫下外衣,忽然莫名地感到心慌,急急關上門,接過他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對他說:「你自己開電視看,我去煮餃子。」

  「我來幫你。」谷海塵瞧她有點緊張,故意跟進廚房裡。

  「不用、不用。」默蕾平常很少煮束西,廚房也不大,他進來顯得更小了。

  但他已經反客為主地自己開冰箱,取出上層硬得像石塊一樣的冷凍水餃,放到微波爐裡解凍。

  「你會嗎?」她好奇地問。

  「當然,煮餃子要有三開,水滾了下餃子,再滾加冷水,重複兩次,餃子浮在滾水上時起鍋。」他說得順溜,她聽得意外。

  「沒想到你既能裁縫也懂烹飪,簡直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

  「嗯……」他壓低眉,冷不防地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你少說了一項。」

  「哪……哪一項?」她嬌喘地問,胸前的柔軟和他剛硬的胸膛零距離。

  「體力一級棒。」他說得自豪又認真,惹得她臉紅心跳。

  「誰知道你體力怎樣啊!」她無辜地說。

  谷海塵悶笑,放開她,取出微波爐裡稍稍軟化的餃子。「鍋子呢?」

  默蕾稍稍喘息,還沒回神呢,他就轉移話題了。她手忙腳亂地拿了鍋子杓子給他,瞧他俐落的接水,放到爐子上,開火,好像剛剛他什麼也沒說過,她卻還在心悸呢!

  「小助手,快去拿盤子和醬油碟子啊!」谷海塵提醒他的小女人。

  默蕾這才開櫃子取出兩隻盤子和碟子。

  「醬油呢?」

  「哦!」她覺得自己忽然變傻了,從冰箱裡取出買來還沒開封的醬油瓶,開瓶蓋,拉起上頭的保鮮環扣,手一個不穩,醬油飛濺而出,灑了一地,也噴了谷海塵一身。

  「糟了!」她驚叫出聲,趕緊拿廚房紙巾,往他身上抹。「都是你啦,害得我……」她嚷嚷到一半,說不出口。

  「我害了你什麼?」谷海塵被她忙碌的小手惹得全身緊繃,如臨大敵地扣住她,制止她。

  默蕾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羞惱地把他推出廚房。「去脫下衣服,我幫你洗,慢了就洗不掉了。」

  「好好好,別推我,你看著爐火,告訴我洗衣機在哪裡?」

  「在我房裡的浴室內側,是三機一體的,可以洗脫烘。」她心亂如麻地把人推出廚房外。

  「功能跟我一樣多。」他乾笑。

  「呼!」默蕾臉頰烘熱,真受不了他帶著顏色的幽默,心緒就像鍋子裡滾沸的水。

  回廚房後她趕緊把地板清理乾淨,煮著水餃還不時張望外頭,看他是否弄好了。直到她把水餃盛盤端上餐桌,他還不見人影。

  她納悶地走進房裡探望,揚聲問:「你在哪裡?」

  「在你的浴室。」聲音聽起來很用力的樣子,到底發生什麼事?

  疑惑地走進房裡,頭探進浴室裡,驚奇地看到他打著赤膊在幫她修水龍頭,臉和身上全被水噴得一身濕。

  「你的水龍頭在漏水,我在你的工具盒裡找到備用的橡膠圈,幫你換好了。」谷海塵鎖緊合口。

  默蕾愣住,他還真的「功能」很多,竟然還能變成水電工人。「你怎麼知道我的工具箱在哪裡?」

  「就在洗衣機上頭的櫃子。」

  看來觀察力也不錯。像這樣一個「好男人」還真是不可多得,她崇拜英雄似地看著他,差點想立刻嫁給他了。

  看著他傾身收好工具,渾身是水的走到她面前,默蕾連忙跑到房裡的櫃子,拿出乾淨浴巾,心急地猛往他的胸膛、背上、頭上抹,只想把他身上的水全拭乾,心疼地喃喃念著:「別著涼了,別著涼了……」

  谷海塵覺得真是幸福得要命,但她實在不該碰他,那會挑動他渾身血氣奔騰,體內暗潮洶湧,無法克制危險的雄性衝動。為了阻止她,他只好摟住她,將她定在胸前,不再讓她有任何動作。「不礙事。」

  「我不希望你感冒。」默蕾擔心地說。

  「不會感冒,只想……」谷海塵苦笑。

  「你想要我。」她小心翼翼地說,心跳飛馳。

  「你怎麼知道?」他深情地凝視地。

  「女人的直覺。」這是心慌下胡說的,事實上她是清楚地感受到牴觸在她身下的變化……

  四下的氣氛變得暖昧,她很羞怯,他並不想放開她惹火的柔軟身子。她顫抖地看到他俯下頭來,情怯地閉上雙眼,讓他灼熱的唇壓住她的,舌侵入她的口中熱情地廝磨,她知道這個吻不會就這麼結束。

  他拿走了她手上的浴巾,將她摟得更緊,熱情地撫觸她的身子,她不敢有任何舉動,生澀地縮在他懷裡。

  「為什麼不拒絕?」谷海塵憐愛地問。

  「我想知道做愛是怎麼回事。」默蕾心狂跳地說。

  谷海塵笑著,雙手緩緩滑向她的臀,將她的柔軟推向他的火熱,性感地在她耳邊低語:「讓老公來教你是最好不過了。」

  她被他故作神聖的表情逗得格格笑,他的吻隨即吞沒了她調皮的笑聲,將她抱到床上,更細膩地吻她,解去她的衣扣,修長的手指觸碰著敏感的她,將她的情緒推向沸點……

  「好熱……」她眼神迷濛地低吟。

  他又何嘗不熱!她完美的身子,動人的嬌態,都令他快要無法把持,但他希望她瞭解更多男女之事,給她更多歡愉;他托起她癱軟的身子,解下她胸前的束縛,吻她更深……

  他正要更進一步時,門鈴竟殺風景地響了起來。

  叮噹、叮噹……沒人想理,它硬是叮噹作響,響個不停。

  「是誰?」谷海塵無奈地問。

  「不知道。」默蕾羞怯地搖頭。「我去瞧瞧。」

  谷海塵吻了吻她嬌艷欲滴的唇,極度不情願地放開她。

  默蕾起身,紅著臉跪坐在床上整理凌亂的衣衫,谷海塵目光灼熱的盯著她柔媚性感的模樣,對她真是情難自已,欲罷不能。

  默蕾調整好歪斜的裙子,溜下床去。

  「等等。」

  默蕾佇足回首,不知道他為何要叫住她;他走了過來,傾身,手往她裙子後探去──她屏息,卻聽見拉鏈拉上的聲音。

  「去吧!」他說。

  頓時說不出的暖意和溫馨在她心裡擴散。

  她匆匆走出房間,先從門口的攝影對講機看看是誰,發現竟是公司的設計師傑森,他手裡捧著誇張的花束。

  他來做什麼呢?

  默蕾遲疑地開門。「嗨!」

  「Monica,我……」「電眼傑森」準備了一整晚,就為了把花獻給心儀的女子表白愛慕展開追求,但一時間他的笑容卻僵在臉上,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他真希望是自己「脫窗」,看到的只是幻影,但他可沒看錯,那個坐在餐桌旁,打著赤膊的英俊男人,正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谷老大!

  怎麼老大會在Monica的香閨裡?

  他左想右想拚命地想,忽然靈光乍現,該不會今天廣播所提的,和谷大師訂婚的杜默蕾指的就是Monica吧!

  天啊……這真是晴天霹靂,他可是愛慕她好久了啊!

  淚往肚子裡吞,眼看追求不成,得趕緊找個合適的借口,讓自己有個下台階。電眼傑森立刻見風轉舵,狗腿地說:「我是來送花表示對兩位的祝福。」這麼說準沒錯。

  「謝謝。」默蕾遲疑地接過花束。

  「我走了,不打擾了,明天的歡迎會一定是喜氣洋洋。」傑森強顏歡笑,背過身去偷偷拭淚。

  默蕾關上門,把花束擺在玄關,一轉身見谷海塵不知何時已在餐桌旁等她了。

  「原來是傑森送花來。」她聳肩。

  「是嗎?」谷海塵很懷疑,」把摟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我看他本來是要向你示愛的吧!」

  「你哪個眼睛看出來的,怎麼我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身上散發的熱力教她迷眩。

  「他看到我時臉色僵硬不自然,哪是來道賀的!」谷海塵一眼識破。

  「你別替自己樹立假想敵好不好?」默蕾圈住他的頸子,親蔫地想倚偎著他。

  「誰叫你總是讓我患得患失。」他雙臂一縮,圈緊她。

  默蕾溫柔地揉著他的髮梢,悄聲問:「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有魅力呢?」

  「要讓我再『繼續』告訴你嗎?」他魔魅地低語。

  她嬌羞地垂下眼睫,像是默許;他的唇緩緩地靠向她,熾熱的愛火在彼此心中狂肆地燃燒……

  鈴……鈴……谷海塵的行動電話響了,又毀了他們的美好時光。

  他抓出口袋裡的電話,看看號碼,是哪個不識相的?原來是三弟谷若狂來電,他立刻接聽。

  默蕾安靜地聽他談話,看見他說話時神態流露著關懷,她猜不出對方是誰。

  「是誰?」默蕾在他結束通話後問他。

  「我三弟若狂,他那個人很悶,突然找我去他家,肯定沒好事。」

  「不准走!」默蕾頑皮地說,執拗地圈緊他。

  谷海塵心底一陣騷動,柔聲逗她:「為了這盤餃子,我可以晚點走。」

  默蕾笑著,不再刁難他,就吃完餃子,放他去和兄弟一敘,雖然沒能「再繼續」,兩人卻你一口我一口,很親密、很有情調地共享餃子大餐。

  「明天晚上等我來接你。」臨走前谷海塵穿上洗乾淨的衣服,香香的,有她的味道。

  「好。」默蕾從衣架上拿下他的外套,為他穿上。兩人心底都離情依依,他再度深深地擁抱她,她恨不得留下他。

  「今後無論誰來按電鈴,都不准再開門。」谷海塵溫柔地命令。

  「如果是樓下的管理員呢?」默蕾俏皮地問。

  谷海塵摟緊她,霸道地說:「也不行,除非有我在。」

  默蕾忍俊不禁地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谷海塵可是正經八百的。

  「你的佔有慾好可怕!」

  「我就是要一人獨佔你。」他說得理所當然,專注且深情,還在她唇上深深印下一吻。

  默蕾心底一陣甜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覺得自己好愛好愛他,為什麼以前她都沒發覺他有值得她愛的地方?

  幸好她給了他,也給了自己再一次的機會。

   *****

  谷海塵把車開向回家的方向,他和三弟若狂及大哥中逸住同一幢大樓,只不過是不同的樓層。方才在電話裡,若狂並沒有說清楚有何事找他,只聽出他心事重重,猜想若狂是怕他若娶了默蕾,接下來就難逃結婚的命運了吧!

  他打算勸若狂結束單身漢生活,像他一樣用心去獨愛一個女人,他不曾相信宿命,但他現在相信生命中一定有個適合自己的人。而他比任何人幸運的是,他不必尋尋覓覓,默蕾從小就注定是他的人。

  他覺得以三弟若狂的「姿色」、學問、人品,要找個有情人和他共度一生並不難,只不過看他是否願意交出真心。若狂雖然是家中的老么,卻有著老大哥般的深沉!就算親兄弟也很難捉摸他的心思。

  把車停到地下樓他專屬的停車位,谷海塵直接搭電梯上三十樓。按了電鈴,來開門的居然是個清秀佳人,有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唇紅齒白,加上一頭秀逸的長髮,模樣看起來十分清新脫俗。

  若狂轉性了嗎?何時藏了個美麗俏佳人在家裡?

  「你一定是谷二先生,谷三先生正在裡頭等你呢!」女孩說著一口流利的國語。

  谷海塵面有難色地點頭,受不了她說什麼谷二、谷三的,照她這麼算,大哥谷中逸不就要叫谷一?!

  他走進室內,發現不只谷三在,谷一也在,難道今晚是要暢談人生大事嗎?

  他坐到三人沙發的右側,無心去管那女子了,直接間兄弟:「什麼事?」

  「這是我們的宿敵JULY時裝公司在今天辦的時尚PARTY。」掌管行銷的谷若狂丟出一份雜誌的特別報導。

  谷海塵一眼看見穿在模特兒身上的,正是他為今年冬季設計的主要款式,別說還沒推出,就連一半都還未完成,竟然就被搶先盜用了。「這……」

  「公司有內奸,竊取了你的設計圖!」大哥谷中逸身為企劃部總監,對於此事大傷腦筋。

  「二哥!你仔細想想,這陣子設計部跟你走得最近的人是誰?」谷若狂問。

  「還有誰?當然是默蕾,但她絕不可能!」谷海塵斷然否定,但兄弟們全都把疑慮掛在臉上。谷海塵難以接受兄弟們如此質疑默蕾,他強烈的說明:「她沒進過我的工作室。」

  「海塵,我們不是懷疑她,也相信她不可能做這種事,只是所有人都得列入懷疑。」谷中逸還是頭一次看到海塵為一個女人抱不平。

  「照理說,整個設計部都在懷疑的範圍。」谷若狂表情本來就不多,談正事就更加一臉剛毅。

  「那我應該第一個被懷疑,因為那些是我設計的!」谷海塵被惹火了。

  「海塵,你是怎麼了?這不像你平時的作風。」

  「是啊,二哥,兩年前公司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是總設計師的設計被盜用,最後還是你查出設計群裡有人是臥底,怎麼你今天這麼不理智?」

  被兄弟左右夾攻,谷海塵試著平心靜氣。這整件事未查明,設計部是該全員列入懷疑,只是他絕不相信那個人是他的默蕾。她潔淨無染,才華出眾,不需要靠那些小伎倆去成就她自己。「我會盡快查明,相信很快會水落石出。」他說。

  「他們還揚言要到我們MASTER來挖角。」若狂指出雜誌上以紅線標出的地方,那是JULY新上任的發言人伊瑪對媒體大放厥詞的內容。

  「伊瑪也曾是我們的專屬模特兒,現在她在JULY可說舉足輕重,還擁有股份,說不定這一波的『攻擊』行動,指使者就是她。」谷中逸指出疑點。

  谷海塵靜默不語,仔細回想這個伊瑪的長相,她金髮碧眼看來像個傻大姊,他曾跟她有過一夜情!

  「不管她是不是指使者,我決定重新設計一批更有賣點的冬裝,從這一季起,我的設計都在家裡進行。公司則要新增一間寬敞的共同工作室,將設計師群集合在一起,專門容納四季所提名的設計群,裡頭所有的工具必須一應俱全,設計群的作品屬公司財產,不得外流,這樣應該可以徹底杜絕臥底行為。」谷海塵當機立斷。

  在三人商議下,打算將六十樓的場地盡快裝修好,容納每季的設計群。

  「調查的事我會暗地裡進行,你們放心。」谷海塵保證。

  「就交給你了。」兩人委以重任。

  谷海塵不忘交代兄弟:「明晚的歡迎會是我重要的日子,千萬別提及此事。」他不想走漏風聲傷及無辜,尤其是默蕾。

  「知道,你去接杜家小姐,我和你大嫂負責去接咱們家的老祖宗。」大哥谷中逸起身拍拍谷海塵的肩。

  「我負責去接你韓國來的貴客。安啦,二哥,說不定未來的二嫂在驚喜之下,明晚就同意要嫁你了。」谷若狂也拍拍二哥的肩。

  谷海塵滿意地點頭,三人會議告一段落,各自散會回到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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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新進設計師的歡迎會上,模特兒們個個把自己打扮得極其性感,就為了把「杜默蕾」這號人物比下去。

  但現場沒看見杜默蕾,倒是來了一位美艷的老阿嬤。她頭髮雖已花白,梳的樣式卻是誇張巨復古的韓式娘娘頭,身上的韓式大禮服金光閃閃,顯然是經過特殊設計,身旁還跟著一名老丫鬟,也是韓式復古風打扮。

  兩人那一身稀奇的行頭可出足了風頭,一進門後硬是成為全場目光的焦點,把模特兒們的光芒給比下去了。

  而且總監大人谷中逸和他的夫人小雨,一直陪在老阿嬤的身旁,扶著她坐到法國式的主位沙發上,不知她是什麼重量級的人物。

  「奶奶,您坐了十七個鐘頭的飛機會累嗎?」谷家的長媳小雨挺著大肚子,跟在奶奶身邊,對老人家噓寒問暖。

  「開玩笑,奶奶身體硬朗得很,天天練氣功可不是蓋的!海塵那小子還替我設計這套體面的韓式大禮服,待會兒親家他們來了,一定會覺得我們禮數周到啊!」谷奶奶笑瞇瞇地說。

  小雨笑著,臉上散發著少婦的幸福光華。

  奶奶為了證明自己身體硬朗,還對小雨說:「等你生了寶貝曾孫,我還要來美國給你坐月子呢!」

  「奶奶,你乾脆就在紐約住下,別回台灣了。」谷中逸坐到奶奶身畔的椅子上,他早有打算把奶奶從台灣接來,畢竟奶奶年紀大了,若在這裡住下,他和兄弟們便能就近照顧她。

  「那怎麼行?我有一大堆朋友,還有練氣功的師兄師姊們,他們會想念我的。」谷奶奶嘟嚷著。

  「老祖宗,難得孫少爺有這份孝心,你就留下來讓孫子們孝順嘛!」老丫鬟阿銀上前來說。

  「再說,再說啦……」奶奶還沒有心理準備,她覺得自己老當益壯,才不需要麻煩孫子。

  華廈雙併式的大門又被開啟,谷海塵和默蕾相偕走了進來。全場的人轉移目光,全集中到默蕾身上。

  雖然她沒有刻意花枝招展地打扮,只穿素雅的粉色套裝,卻充分流露出她天生的美麗和優雅的氣質。有關於杜默蕾是誰的猜謎終告結束,模特兒們開始交頭接耳,有人驚訝,有人嫉妒,原來人家杜默蕾可是才貌兼具的設計師,她們才是相形遜色。

  「你說今晚會有驚喜,到底是什麼?」默蕾很期待。

  「先讓你見見我重要的家人。」谷海塵保持神秘,將她帶到奶奶身邊,介紹給奶奶。「奶奶,她就是默蕾。」

  谷奶奶一見默蕾,就喜歡得不得了,拉著她的手感動地說:「我的孫子們都好福氣,娶到的都是美麗又有才華的女孩。」

  默蕾害臉地微笑,看了谷海塵一眼,她好像還沒說要嫁給他哦!

  谷海塵回給她一個深情的注視,無聲地說──「那是遲早的事。」

  「奶奶,你帶來了沒?」谷海塵走到奶奶身邊,傾身和她說悄悄話。

  奶奶自信地拍拍皮包,低聲說:「安心,等親家一到,我就拿出來。」

  默蕾瞧祖孫倆不知說什麼,看奶奶的表情好像皮包裡藏著什麼寶貝似的。

  「姊姊……」默蕾忽然聽見妹子圓圓的叫聲,一回頭,驚訝地看見妹妹圓圓和爸媽三人,由海塵的三弟若狂引領走進大門。

  默蕾有說不出的驚喜,她有一年的時間沒有回家,時常想念他們,沒想到他們會來到這裡。

  「姊,未來姊夫的家好氣派、好歐風哦!他的人比我想像中還好,而且大方得不得了,竟然請我們來美國玩耶!」圓圓見到姊姊很是開心,直奔過來,拉著她說個不停。

  杜爸爸和杜媽媽也快步走過來,分別擁抱默蕾。

  「海塵真是有心,說你得到設計師資格,要我們來觀禮呢!」杜爸爸抽著煙斗,豪邁地笑著。

  「哦!默蕾,媽真是以你為榮。」杜媽媽感性地說。

  看見家人,默蕾心底有無限的喜悅,對谷海塵的用心萬分感謝,想必這就是他所說的驚喜了!她淚眼模糊地找尋谷海塵,他正和她爸爸寒暄,一回頭瞧見她,對她笑得好迷人。

  谷奶奶也起身迎向杜家爸媽,一陣談笑風生後,奶奶適時地提出請求。「這小倆口情投意合,但兒時的婚約是口頭約定,雙方並無信物,不如今天就正式替他們訂婚,再擇吉日完婚吧!」

  「看默蕾的意思,我們兩老可沒意見。」杜爸爸和杜媽媽開心地說。其實谷海塵在邀請他們時就已經說明,要藉今晚舉行正式的訂婚儀式,但他請大家務必保密,給默蕾一個驚喜。

  默蕾哪會有異議,她愛上谷海塵,深深地眷戀著他,可是……「我沒有買戒指!」

  奶奶趕緊打開皮包,取出一隻紅錦袋,倒出一枚翠玉戒指,塞給谷海塵,還對大家說:「這是谷家家傳的寶物之一,海塵特地要我從台灣帶來的。」

  杜媽媽也是有備而來,打開皮包取出一枚男用的鑽石戒指,拉起默蕾的手,放到她手心。「這是你成年後媽就替你準備的,一直保存到今天。」

  兩位主角被家人推在一塊兒,公司所有的設計師全都過來道賀。

  「這是個預謀,對嗎?」默蕾這才猜到。

  「沒錯,也是我的心意。」谷海塵情深意濃地說,戒指正要套到默蕾的無名指上

  「幹麼要訂婚啊,多費事!」杜圓圓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她,她小姐可開心了,大剌剌地發表高見。「既然主婚人都來了,證婚人也來了,乾脆就今天結婚吧!姊姊怎麼看都像新娘子,姊夫怎麼看都是新郎。」

  「圓圓說得好啊!」谷奶奶很贊成,最好是今天就結婚,以免夜長夢多啊!

  「結婚,結婚!」帶頭鼓動的是辛蒂,眾人跟進,富節奏的拍著手。

  一群模特兒遠遠地坐在吧台那一端,懶懶地跟著拍手,做做樣子,嘴臉很無奈。

  「準備好要嫁給我,讓我一輩子寵你了嗎?」谷海塵低聲問,字字都敲擊著默蕾的心。

  「嗯。」默蕾定定地看著他,心在狂跳,對他點頭的那一刻,她只記得他的好。

  谷海塵真誠地把戒指套到她的中指,默蕾也把鑽石戒指套進他的中指,現場一陣歡呼,開香檳慶祝。

  谷海塵向眾人宣佈,一周後他的結婚PARTY和冬裝的時尚PARTY將同時舉行,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喜訊。

  谷奶奶可是開心得不得了,當場向親家說:「咱們就留在美國和他們一起開PARTY!」

  「當然好,當然好。」杜家爸媽欣然同意。

  「我舉雙手贊成。」杜圓圓最高興不過了,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再向學校請假,玩個痛快,她高舉雙手又叫又跳。

  在歡樂的氣氛中頒授設計師聘書的儀式正式開始,默蕾和其它兩人從谷海塵手裡接下聘書及合約書。當她伸出雙手接下他手中的聘書,相機的鎂光燈亮起時,兩人的手指上同時綻放出光芒,對他們而言那是幸福的證明,對某些人卻是看了礙眼。

  「都是你,出什麼餿主意,谷大師沒看我們一眼,還結婚去了。」吉兒氣得要命,數落麗朵。

  「就是嘛!」雪德絲可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失去了谷大師,這個什麼歡迎會的,變得毫無樂趣,不如回家做SPA保養自己來得有趣。

  「你們真是的,難道你們有膽去攔著他結婚嗎?」麗朵替自己辯護,也讓她們快點閉嘴,她自己都快失望透了。

  「哼!」吉兒可聽不進去。

  「不然行銷部的老大也不錯啊!」反正谷大師都死會了。

  「行銷部老大綽號『撲克牌』,是天下第一間的男人,你怎麼不自己去泡他?」有人這麼嗔叫。總之麗朵說什麼都不對,面對這群失去理智的模特兒,她管不了歡迎會還沒結束,摸摸鼻子,提早開溜。

  而此時她們口中的撲克牌谷若狂,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戶外的游泳池畔看著夜景。冬天的腳步近了,所有的人全聚在溫暖的屋裡,沒人喜歡到外頭來吹冷風,唯獨他不習慣人們的嘈雜聲。

  「狂兒。」一隻皺皺的手落在他的肩頭上。

  「奶奶。」谷若狂立刻起身,攙扶著奶奶。

  「你在看什麼?」奶奶得把臉抬得老高,才能看見高大的孫子。

  「沒什麼。這裡太涼了,我扶你進裡頭去。」他說。

  奶奶拍拍他的手臂。「不,裡頭太吵了,奶奶雖然新潮,畢竟年紀大了,太吵耳膜受不了!」

  谷若狂心想,奶奶肯定是要跟他提結婚的事。扶著奶奶坐下,他坐回原先的椅子上。

  「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出乎意料,奶奶沒提婚事。

  「工作。」他簡短的說,也問奶奶:「奶奶最近都做些什麼活動?」

  「最近我除了練氣功交到一群新朋友,也常去孤兒院走動。你們都大了,我常懷念你們小時候的模樣,去院裡走走,看看那些小孩,關懷他們,就像當年關懷你們一樣。」

  谷若狂淡笑。「奶奶真是有愛心。」

  奶奶也笑著,話鋒一轉。「你難道沒有自己的心上人嗎?」

  終於還是問了!谷若狂暗歎一聲,搖頭說:「哪來的心上人?」

  「你年紀最小,卻最懂事,從來都不必奶奶操心,唯獨這婚事一直擱著也不是辦法唷。」其實谷奶奶從大嫂小雨那裡聽來的消息是,他想叫個女演員來演一場結婚戲給她老人家看,這可有違她的初衷了,她是誓言要為谷家開枝散葉的,更希望孫子擁有幸福的婚姻,怎麼可以找人來演呢?

  但這三個孫子,就屬老三最沉默寡言,她知道他年紀最小,卻有最敏感的心,幼年失估在他心底留下永難磨滅的傷痛,她也就對他特別關心,但奶奶終究是奶奶,無法取代母親。如今他成年了,更需要一個溫柔賢淑的女孩來愛他。

  「你希望我娶什麼樣的女人?」谷若狂乾脆直接問。

  「當然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女孩,才能配我的鐵漢孫子嘍!奶奶不會給你壓力的。」

  奶奶網開一面,賜他不婚?谷若狂可不敢這麼樂觀。

  「慢慢找總會有的。」奶奶慈愛的說。

  多慢算是慢?他想。

  「在我有生之年,很希望看見你結婚。」

  他希望奶奶活到一百二十歲,他並不想讓老人家失望,他很愛她,但結婚對他而言是多麼陌生遙遠的一件事啊!他不但為人保守、內斂、深沉,這輩子也還沒談過戀愛,該怎麼上床他還得請教二哥,也許叫他剃度出家還比較快。

  這頭有人正傷腦筋,屋裡卻有人難分難捨,沉醉在甜蜜的愛情中。

  「你會不會覺得這裡太吵了?」谷海塵放下手中的香檳,輕輕摟住默蕾問。

  「你想幹麼?」默蕾喝光了香檳,有點微醺,看著他別有深意的眼波,心悄悄地發熱。

  「帶你進新房。」他親暱地說。

  「我們突然一起消失,會不會引起人們的……一些遐想?」默蕾雙頰嫣紅,垂下頭去。

  見她害羞,谷海塵輕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吻,在她耳畔低低地說:「我先到外頭等你。」

  他語氣裡的暗示讓默蕾怦然心跳。

  他當真不引人注目地走出雙併大門,默蕾踟躕不前,因為她沒有勇氣就這麼閃人,但他已等在門外,若她再不出現,恐怕他會很失望吧!

  她深呼吸,不敢張望四周,像個偷兒似的溜出門外,」雙強壯的臂膀隨即把她擄住,一個灼燙的吻烙在她的耳際。「會不會太久了一點啊,老婆?」

  默蕾笑著瑟縮,谷海塵」刻也不停留的將他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美麗女神帶往愛巢。

  搭上電梯後更上一層樓,同一式的雙併大門就在光潔的走道旁,谷海塵按了電子鎖密碼,門自動往兩側移動,展現出美式裝潢,豪門氣魄。

  默蕾記得總設計師提過,他一人擁有上下兩個樓層。「你確定這是新房嗎?我不必跟任何人分享?」

  谷海塵聽出了弦外之音,摟著她入內,鎖上大門,也把她鎖在懷裡,熱情地吻她敏感的耳垂,性感地說:「這裡可是我的私人天堂,而你是天堂裡的天使。」

  不知是他的話太玄妙,還是她醉了,默蕾覺得踏進這安靜無聲的宅第裡,讓她全然地放鬆,她只想膩在他懷裡,不想去鑽那些牛角尖了。

  「今晚我還能回家嗎?」她圈著他的頸子低問。

  「你今後只能住在這裡,待會兒我陪你回去把該搬來的全搬來,明天一早去完成結婚手續。」他的吻滑到她纖柔的頸子上,在頸窩低。

  「會不會……太匆忙了?」她低喃,他的吻惹得她心跳急遽。

  「我多久前說要娶你?」他解開她套裝上繁複的衣扣,除去層層的障礙,讓她的身子像花朵綻放在他眼前,渴慕的吻落到她的鎖骨上。

  「我……四歲……那年吧!」她嬌喘,輕撫他的俊臉。

  「都那麼久了,怎麼會匆忙?」他抬起臉來,微亂的半長髮使他看來性感又危險。

  他忽然橫抱起她,她害羞地圈緊他的脖子,感覺到他灼熱的氣息,吐氣如蘭地問:「這次會有人打擾我們嗎?」

  「即使是天王老子也不行。」他深邃的眼中燃燒著熾烈的感情,她笑著親吻他的頸子。

  他受不住這樣美妙的撩撥,快步走向房裡,踢上門,把所有的凡塵俗事都關在門外,他只想好好地、專心地寵愛她。

  柔軟的大床上,他狂吻著她,香檳的味道在兩人口中傳遞,火熱的慾望在身體裡蠢蠢欲動。

  「我會怕……」她驚喘。

  「噓,我會很溫柔的。」他柔聲哄著,深深地吻她,熱情的舌緊緊糾纏著她,逐漸教她放鬆,哄著她把自己交給他。

  默蕾覺得自己的肌膚變得敏感,他所撫觸過的地方,像著火般的難受,她分辨不出這滋味是痛苦或是愉悅。

  「不要……」她不安地扭動身子,覺得害怕。「我好像……不能控制……有股力量一直……困擾我……」她低泣。

  他憐愛地吻去她的淚,柔聲說:「小傻瓜,這是自然而然的,你別壓抑自己,才能感受到我的愛。」

  「嗯。」她咬著紅唇點頭。

  他被她的孩子氣、天真牽動心弦,深知她未經情事,他只有更憐惜她。他索性仰躺,拉她到自己身上,讓她也有主動的機會。

  默蕾趴在他身上,才發現自己已是一絲不掛,而他卻還是「全副武裝」。「你為什麼還穿著衣服?」

  「是你還沒替你老公解開這身束縛。」

  「原來這是我該做的。」她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笨。

  「當然,為了公平起見,你也該熟悉你老公的身體。」他拉著她的手放到衣領上,這麼露骨的話教她不臉紅都難。她小心地解開他的衣服,輕輕把臉貼在他的心跳上。

  「你在做什麼?」他快要衝動到不行了,可他的老婆大人卻一點也沒有感受到!隱忍,他只能隱忍。

  「我想聽你的心跳。」

  噢!他苦笑,不知她要聽到幾時,可知她貼抵著他,根本就是在挑戰他的定力,他痛苦地低喚:「老婆……」

  「嗯。」默蕾抬起小臉凝望他,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她聽他叫老婆已經不覺得彆扭了,還覺得挺悅耳的。

  「吻我。」谷海塵難忍地請求。

  默蕾緩緩地把唇湊向前去,貼上他的,他立即捕捉她的唇,和她火熱地交纏,一轉身將她壓在身下,讓她清楚,他對她的愛火已無法等待。

  很快地,兩具身子化成兩團火焰,為愛燃燒。

  激情中,她感到天旋地轉,一時間腦海中閃過好多畫面,有八歲時頑皮的他,再見面時浪子的他,和此刻深情的他……從孩提時代就牽繫著的感情,像絲線一樣,看似纖細卻極有韌性,她終究成了他的人,心底溢出熱熱的暖流,眼底也熱熱的,她似乎沒告訴過他,她已經癡癡地愛著他。

  「疼嗎?」他看她紅著眼,慌忙的在她額上烙下無數個安撫的吻。

  「我愛你。」她說。

  「再說一遍。」谷海塵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好愛你。」

  「再……一遍。」他忽然沙啞。

  「我好愛好愛你。」

  谷海塵深深地注視她,俯下頭狂肆地吻她,心底的喜悅難以言喻。

  「你是不是也……愛我?」她含羞帶怯地問。

  「愛到快發狂了!」他捧著她的臉說得好用力。

  她笑了,呢喃的問:「什麼時候開始愛我的?」

  「在你走上伸展台時就把我的魂都吸走了,小惡魔!」他狂吻她。

  她嬌笑,這才知原來她對他是那麼有吸引力,幸好她沒有一路錯下去,否則就不會有此時的甜蜜倚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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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翌日──

  谷奶奶和杜家所有的人,歡歡喜喜地陪著默蕾和谷海塵辦好結婚手續,見證了孫子結婚,谷奶奶真是歡喜。

  「結婚PARTY那天,可要幫奶奶再設計一套新潮的行頭。」谷奶奶交代谷海塵。

  「那當然,我一定要您成為全場最美麗的女人。」谷海塵疼愛地摟著奶奶說,大夥兒聽得都笑了。

  在送家人打道回府後,谷海塵和默蕾就立刻趕到公司上班。

  「我們會有婚假嗎?」坐上谷海塵的法拉利,默蕾心情愉快地問。

  「當然,等這一季的時尚PARTY過後,我帶你去峇裡島享受陽光。」谷海塵握著默蕾柔軟的小手說。

  「我不想去那裡呢!」她想回家看看院子裡的雪景,再和他玩一場打雪仗的遊戲……

  「那你想去哪兒?」他當然要完全尊重、聽從老婆的決定。

  「讓你猜猜。」她覺得他應該猜得出來。

  他用心去想,卻沒猜出來,怕她失望,只好說:「想到再回答你。」

  默蕾是有點失望,卻也不想直接說,怕他會說她太幼稚了。

  到公司時已是十點半,他們相偕進公司,等待電梯時兩人親密地牽著手。電梯從地下樓往上升,門開了之後,裡頭已有乘客,是剛出差回來的谷若狂,和一個搬運人偶的工讀生。

  「若狂。」谷海塵向兄弟打聲招呼。

  「二哥,二嫂。」谷若狂也向兩人致意,而那名工讀生抱著人偶匆匆地走了出來,冒失地撞到默蕾,把她手上的提包撞到地上,包包的磁性扣打開了,裡頭的鑰匙、電話、化妝品,還有一個數位相機和錄音筆全倒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工讀生看到自己闖禍,趕緊把人偶放到一旁,低頭去幫忙撿拾。電梯裡的谷若狂按住燈鍵,避免電梯門忽然關上傷了人。

  「我自己來就行了。」默蕾沒有怪工讀生,自己趕緊一一拾起,塞到包包裡,當她要拿地上的迷你型數位相機時,谷海塵比她更快的拾起,拿在手上端詳。

  那是當初她想用來搜集他的風流韻事的啊!默蕾覺得被發現了,大感不妙。

  谷若狂也瞧見了那個很可能是證物的相機,心底疑雲重重,有關JULY盜用MASTER的設計一事,今天已在公司內部鬧得風風雨雨,設計部人人自危,但真相未明,他也不便下任何註解。

  「這是做什麼的?」谷海塵也拾起錄音筆,問著默蕾。

  「嗯……這是……」默蕾囁嚅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教她怎麼好說出口。「我替某人搜證用的。」她俏皮地說,沒想到她親愛的老公聽了面色大變。

  「誰?」谷海塵心頭震盪,她的說法真的教他很意外。

  「我自己啊!」默蕾搞不清楚他的臉色為何這麼古怪。

  谷海塵真不希望她這麼「坦承」,面對在場的兄弟,他很難救得了她了。「你最好解釋清楚。」他拉著默蕾起身,進了電梯。

  默蕾一進裡頭,才發覺不只她老公,就連三弟若狂的神情也一樣的怪。電梯門關上了,快速上升,氣氛和氣壓一樣緊窒,令人耳嗚,呼吸困難。

  「你要我在這裡公開嗎?」她臉皮很薄的。

  「說。」谷海塵懊惱的下令。

  「我……本來是想用照相機……把你和模特兒胡搞瞎搞的畫面拍攝下來,傳回去給我爸媽看,然後……」她愈說愈不好意思,只見老公的臉繃得火紅,站在燈鍵旁本來鐵青著一張臉的三弟突然瞠目,噗哧地笑了。

  電梯門在三十樓打開了,谷若狂可不想插手二哥的家務事,好心地幫他們按了五十樓,逕自走出去。

  「是你自己要我說的。」默蕾嘟著唇把谷海塵手上的相機和錄音筆拿下來,放進包包裡。

  谷海塵手指敲著大腿,害得他窮緊張一場,原來事情不是想像中那麼的糟,若是默蕾當真扯上盜用設計這檔事,老實說他還不知要拿她怎麼辦!

  現在倒好,她的解釋是如此「合理」,順便發現似乎有很多事他並不知情。

  「你那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傾身把她揪到懷裡,俊臉逼近她問。

  「我……本來是想解除婚約的。」默蕾小心翼翼地說,並不想傷了他。「別生氣嘛!」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生氣了?」他只是有點被嚇到。

  「別這樣……」她看得出他的情緒反應,溫柔地親吻他緊抿的唇線安撫他。

  「原來你是因為『不想要我』而來紐約。」他故意說,假裝感傷。

  「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不是嗎?」她又吻他,他則悄然把她摟緊點,好讓她靠他更近,嗅著她髮梢的香甜,喜歡她這麼溫柔多情的安撫。

  電梯門開了,他不得不放開她,故作傷懷地獨自走了出去;而他可愛的妻子追了上來,小嘴急急地安慰:「老公,那都過去了,你怎麼那麼會計較,別孩子氣啦!」

  谷海塵心底更樂了,開鎖進工作室,就等她跟進來,掉入他的陷阱。

  果真,她立刻跟進來了!

  他驀地轉身,抱住她令人瘋狂的嬌嫩身子,惡魔般地佞笑。「不行,一定要施以薄懲。」他狂熱地吻她,大手不安分地探入她的毛衣底下。

  默蕾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不過已經太慢了。「不要……今天有好多工作等著我們呢!」她身子輕顫,想推他卻使不出力來。

  「不管。」他在她唇上低語,更綿密地吻她,濕潤的舌狂野地和她交纏,大手挑逗、煽動她的情濤。

  她放棄理智地「撩落去」,任他掠奪她的身心,激狂的愛火在兩人的身子裡漫燒,他將她抱上工作台,覆上她,讓她為之瘋狂顫慄,直到心中的熱情完全傾洩。

  激情過後,他溫柔地為她穿上凌亂的衣服,輕聲叮嚀:「下午起冬季時尚的設計群改在頂樓集中工作,我會召集大家先開個會,然後得回家完成這次的冬裝,你在下班前打通電話給我,讓我來接你。」

  「為什麼突然這麼改變?」默蕾驚訝地問,坐在工作台上,也動手幫他拉回敞開的衣襟,整理好衣著。

  「在上週末有家JULY時尚公司搶先舉辦時尚PARTY,企劃部和行銷部消息靈通,得知他們盜用了我今年冬季尚未發表的設計,所以今後公司對所有未公開發表的設計都要更加審慎。」

  「是誰那麼壞心眼,要搞砸別人的心血?」默蕾義憤填膺,都怪她忙著戀愛,才會不知這樣的大事。

  「我會追查,你別擔心,他們還可能向我們公司挖角,你得小心點!」他拉著她跳下工作台。

  「我也要追查,看是哪個壞蛋,敢盜用我老公的心血,太不可原諒了!」默蕾為他感到不平。

  谷海塵瞧她直率又認真的表情,笑著把她摟在懷裡親吻。「你只要記得吃飯時間,還有安分地把工作做好,就萬事OK了。」

  「我會盡力的,老公,你放心。」默蕾雙手圈在他的腰桿上,她多喜歡倚偎在他寬闊的胸膛啊!

   *****

  下午的會議就在六十摟的「集中營」裡舉行,這裡本來是倉庫,經過兩天假日的整修,現在已成了設計群的創作空間。每位設計師都擁有獨立的工作台和工具,還設有會議室,場地算是寬敞舒適。

  谷海塵站在主席的位置向大家說明──

  「這是第一次公司大規模的變動,把設計群全集中在一起工作,將來每季的時裝設計群都將在此完成作品,非設計群不得進入,在出入口會有攝影機監控,門外保全二十四小時留守,以防作品外流……」

  會議大約十分鐘結束,散會後無人作聲,大家立刻回到自己的工作台,緊鑼密鼓地開始動工。

  默蕾並沒有因為成了谷大師的老婆而有特殊待遇,她低調地向谷海塵揮手道別,然後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工作。

  一連好幾天,默蕾沒日沒夜的做出許多令自己很滿意的冬季大衣,其中一件是使用輕暖的駱馬毛料製成的窄腰長大衣,領口搭配紫色羽毛很適合宴會,她自己很喜歡。

  在這裡大家很少交談,不知彼此都在想些什麼,她常想,難道那個竊取作品的人會是他們其中之一嗎?就算是的話,現在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了。這裡實在是門禁森嚴,幸好裡頭還播放悅耳的音樂,否則可就真的像集中營了。

  她忙完了製版,放下手中的布尺,坐下來想喝杯茶提神,打開抽屜才發現她的茶包已經沒了。雖然公司有提供茶包,但她獨鍾有果香味的茶包,喝了提神醒腦,都怪她太忙,才會忘了「進貨」,趁中午放飯時間,她得走一趟商店街才行。

  十二點一到,大夥兒紛紛離開,默蕾帶了小錢包下樓去,她沒進餐廳,直接走出大樓,打算先去商店街。反正這時候餐廳人多擁擠,打菜得大排長龍,趁這時她先去商店街買茶,回來餐廳時人潮已經少了,她可以省去排隊打菜的時間。

  當她走出大廈時,在人行道上遇見一群正從一個慈善義賣會走秀回來的模特兒,她們個個都濃妝艷抹,魚貫地下車進入公司。

  說也奇怪,從她結婚那天起,就不再聽見有誰叫她老公「親愛的」,這真是個好現象。她從容地走往商店街,知道心愛的老公就在家裡奮戰,雖然分隔兩地工作,但她全力支持他。

  事實上,模特兒們並不是知難而退,而是有人心懷不軌,就等著見縫插針,破壞他們。

  「瞧我們那位新夫人一臉得意,我就有氣。」雪德絲張牙舞爪地說。

  「我看你是汽水喝多了才會有那麼多氣,有空多看點書培養氣質,不要像個村婦亂叫!」吉兒雙臂交叉在胸前,冷冷地削了對手一頓。

  「村婦?我看你才是!」雪德絲昂起下巴像只氣炸了的母雞。

  「你現在看起來又比村婦的等級更低了,簡直像只火雞。」吉兒訕訕地別開頭,不理只會亂叫的雪德絲,直盯著落單的默蕾,直到所有人全下車進公司裡,她還在那裡注視著。

  默蕾走進超市,很快從架上找到想要的茶包,結帳時身後有人叫她。

  「嗨,Monica。」

  默蕾回頭,看到叫她的是個似曾相識的年輕男子,他笑容可掬,手裡拿著一份報紙也正要結帳。

  她努力地想著自己曾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我是小歐,你還記得嗎?」經他這一提醒,默蕾才想起他是當初見習時從辛蒂那裡調到谷海塵門下見習的人,後來評比沒有被選上。

  「你現在在哪裡高就?」默蕾淡笑,把錢和茶交給店員結帳。

  「JULY。」

  是那家無恥的公司!默蕾心下一震。

  「不知有沒有榮幸請你喝杯咖啡?」小歐問。

  默蕾收下店員遞上的發票和茶,敏感的直覺告訴她,這杯咖啡絕對不會喝起來淡而無味,也許其中另有玄機,說不定可以找到有關設計被盜的蛛絲馬跡。

  「好啊,我正想喝點東西找靈感呢!」默蕾慢條斯理地回答。

  小歐也把報紙結帳了,兩人一起走出超市,進入附近的咖啡館。

  此時有個詭異的人影立刻閃進地鐵出口裡,像壁虎一樣的貼著欄杆,只露出兩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默蕾。

  吉兒一路悻悻然地跟著默蕾,深知谷大師不在公司,只剩她一個人,於是想找機會和她抬槓幾句,好教她也知道她吉兒的厲害,沒想到發現了更有趣的事。這個社默蕾和一個小帥哥走進咖啡館呢!

  她立刻打了谷海塵的手機,準備展開破壞行動。

  「親愛的……」

  谷海塵正忙著他的曠世鉅作,沒時間看電話號碼,抓了就接聽了,沒想到是吉兒打來的。

  「吉兒,我很忙。」他語氣不善地說。

  「全世界都知道你很忙,人家當然知道你很忙啊!可是你知道你老婆現在在做什麼嗎?」她輕佻地說。

  「做什麼?」他懶懶地問。

  「你不在,她竟然在泡小狼狗耶……」吉兒以為這第一手消息可以讓默蕾失寵,沒想到竟聽到一聲像豹子發怒般的低沉警告──

  「吉兒,別太過分!」

  「是真的,不然我現在立刻把影像傳給你。」吉兒急忙打開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把他們坐在窗邊的影家拍下來,傳給他。

  谷海塵瞠目的看著,確實是默蕾,而那個男子是曾在他門下見習過的人,他記得他好像是叫……小歐!

  「這人我認識,你別大驚小怪,回去工作吧!」谷海塵故作若無其事地說,希望能保護默蕾,同時也讓吉兒封口。事實上他極為意外,默蕾怎會和這人在一起?

  也許他們在見習時就熟識了,在路上碰到,一起喝個咖啡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他絕對信得過他的默蕾,他這麼想著,刪除手機影像,關機了,氣得吉兒直跺腳。

  谷海塵放下手機時,瞄到擱在一旁的JULY雜誌,被翻開的內頁裡有張照片,正好拍到一個男子的半邊臉,雖然不甚清晰,但仔細看,發現那不就是小歐?!他抓過來看個清楚,他怎會出現在JULY的時尚PARTY上?瞧他雙手背在身後的站姿,很有主管階層的架式。

  莫非他找上默蕾是想挖角?他覺得極有可能,就讓默蕾去和他周旋,相信默蕾回家一定會告訴他答案的,谷海塵扔了雜誌。

  咖啡館裡,默蕾喝著香濃的咖啡,順便點了一客糖霜雞肉三明治果腹,反正來都來了,順便也把中餐給解決。她留心到小歐只點一杯咖啡,顯然他志不在吃飯。

  兩人閒話家常了好一會兒,默蕾始終沒聽出任何她想知道的事,就在她吃完糖霜雞肉三明治後,打算回公司了,小歐忽然說──

  「大家都知道你是見習設計師第一名,JULY很欣賞你的才華,想網羅你到旗下擔任設計師,如果你願意跳槽,我們願意用高出一倍的薪水聘請你。」小歐誘之以利。其實他已經在附近「埋伏」多日,就是想等她走出公司和她攀談,方才見了她,他立刻行動,製造了不期而遇的假象。

  默蕾知道他要幹麼了,挖角竟挖到她,肯定是她和谷海塵結婚的消息還沒有正式對外發佈,他不知道她現在的身份是谷太太,才會這麼膽大妄為。

  「你現在負責幫他們挖角啊?」默蕾好奇地問。

  「我負責處理設計師的調度及人事,等於是MASTER裡的總設計師一職。」

  「那麼有來頭,你是怎麼辦到的?」默蕾探問。

  「我提供了他們想要的。」

  「什麼是他們想要的?」難道竊取老公設計的人是他?早先他還在她老公的工作室見習,引發她這樣的揣想。默蕾心下覺得真可惜,竟沒把錄音筆帶在身上,她的錄音筆和相機在「搜證事件」曝光後,就被她不知扔到哪裡去了。

  等了半天,小歐並沒有說明,露出神秘的笑臉說:「你考慮考慮,我們明天中午再到這裡見面,到時你再給我答案也不遲。」

  「好啊!」她會記得帶錄音筆來,只是這小歐看來口風很緊呢,她該怎樣刺探他?

  晚間,默蕾下班前照例打了通電話回家,要老公來載她。「老公,我下班了。」

  「老公早就等著你了。」谷海塵早就在樓下停車場等她了,他整天都掛心著她。

  「我用飛的下去。」默蕾雀躍地收拾東西下樓。

  「老公……」她坐進車裡,兩人熱情地擁抱,親吻。

  「想不想我?」谷海塵多情地問。

  默蕾嘻笑著說:「想……有空的時候。」

  「不成,得時時刻刻地想著我。」他抗議,更猛烈地吻她;她任他吻著,甜蜜地回應他。

  「我們快回家好嗎?」她得回去找錄音筆呢!

  在她柔聲的請求下,他姑且饒了她。「當然好。」

  車子開出停車場,平緩地行駛在大道上,兩人愉快地聊天,谷海塵以為默蕾會向他提起中午和小歐喝咖啡的事,她卻什麼也沒提。

  「今天有什麼新鮮事?」他探問。

  默蕾本想把中午的事告訴他,但挖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原本就是不動如山,誰也挖不走。重要的是,她想要知道的事還沒完全弄清楚,還是暫時先別說吧,免得老公疑慮,萬一不准她赴約就完了。

  「哪有。」她聳聳肩。

  谷海塵瞧她臉上的甜笑,覺得納悶,但他叫自己千萬不要想太多,她說沒有,他得相信一定沒有。

  夜裡,一場恩愛過後默蕾安然入睡,谷海塵守著她,直到她和平常一樣枕在他的臂彎中睡得香甜,他傾身吻吻她,下床進工作室,繼續奮戰。

  但今晚他的工作不怎麼順利,縫紉機一直卡線,他心底存著疑問,使他無法專心工作。

  據他所知,設計群在公司裡的工作很順利,這些日子的監視錄影也並未偵測到有任何人出現不軌行為;唯獨他心愛的女人和敵方的人接頭,成了他心底放不下的石頭!

  他無法把心底的想法直接和默蕾攤開來說,深怕所有無情的猜測都會撕裂他們好不容易擁有的愛情。他真的很掙扎,深怕今天中午默蕾並不是被挖角,而是早在她還沒嫁他前就和小歐有掛鉤,做了有關竊取他作品的行為,那他該如何是好?總不能為她出賣了公司。

  心底很悶,他太愛她,並不想失去她,她卻是嫌疑最大的人……有生以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放不下一個女人!

  然而反過來想,事情也許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也許他的存疑才是多餘而殘忍的。默蕾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女人,他是最清楚不過,而且她很愛他,他完全感受得到。

  他不該懷疑,他必須相信她!這麼想後,他繼續啟動電動縫紉機,這次一點也沒卡線。

  「老公……」

  在谷海塵完成手中最高難度的淡紫色晚宴服後,聽到外頭傳來默蕾睡眼惺忪的叫喚聲。他把成品擱在工作台上,對她說:「進來。」

  「不要,你出來。」

  谷海塵開了門,看見老婆大人嘟著嘴揉眼睛,有點天真、有點委屈的模樣,教他只想摟著她哄。「怎麼突然起床?」

  「我天天睡到一半都發現你不在,感覺怪怪的,你為什麼不睡呢?真擔心你這樣拚命,身體會累壞的。」默蕾柔聲說,雙臂緊圈著他的腰桿。

  谷海塵揉著她的背,她的擔心讓他很窩心。「走,老公抱你進房去。」他抱起她輕盈的身子。

  「不,我要你陪著我睡。」她又緊圈著他的脖子,像一個害怕被遺忘的小孩。

  「好,就陪你。」他寵愛的抱緊她,住房裡走。

  「別再熬夜工作好不好?」她在他耳邊呢喃。

  「是,老婆大人。」他完全依她,只因他深深愛著她。





  尾聲

  上午谷海塵照例親自送默蕾去公司。出門前看她在房裡東找西找,不知在找什麼?

  「寶貝兒,你在找什麼?」他提著她的手提包,倚在房門等候。

  「我的錄音筆放到哪裡去了?」她手忙腳亂的拉開所有抽屜找尋。

  「你不是收在客廳收納櫃下面的第二層抽屜?」谷海塵清楚地記得。

  默蕾眼睛一亮,對他一笑。「謝嘍,老公,你記性實在太好了。」她趕緊去拿,走過他的身邊時,不忘給他一個啵兒亮的吻。

  找到後,她檢查電力是否充足,滿意地走向老公,放進他拎在手中的她的提包裡。

  「帶這做什麼?」又有什麼是她想「搜證」的?

  「我也許用得到。」她一直這麼覺得。

  谷海塵想問明,但他情願等她自己給他答案,就算是縱容她,或者被愛沖昏頭,他仍是選擇相信她。

  兩人一起走出雙併式大門,在電梯裡遇到奶奶,看奶奶和隨身女僕阿銀都穿褲裝、戴帽子,還背著背包,很像要去探險。

  「奶奶,你要去哪裡?」谷海塵調皮地打開奶奶的背包,檢查裡頭,發現有零食和茶水。

  「我們今天約了圓圓,要搭巴士逛曼哈頓呢!」奶奶興致勃勃地說。

  「老祖宗要去逛博物館,圓圓小姐要去看百老匯歌劇,行程滿檔,明天還有別的安排呢!」阿銀也顯得輕鬆愉快。

  「奶奶,你們認識路嗎?萬一迷路怎麼辦?」默蕾挽著奶奶的手臂問。

  「安心,奶奶會幾句英文,什麼『狗得摸臉』啊、『花枝魷魚面』啊,簡單啦!我還有份秘岌。」奶奶從大衣口袋裡取出觀光地圖攤開來。「你大嫂全幫我把地圖翻譯成中文了,再不行我有手機,萬一迷路只要一通電話,你大哥就會派司機來接我們。」

  「老祖宗就是有冒險的精神。」阿銀誇讚。

  「哈哈,我是活到老學到老啊!」奶奶自己也很樂。

  谷海塵和默蕾也感染了奶奶的活力,電梯裡充滿笑聲。

  中午──

  公司裡的放飯時間一到,默蕾把錄音筆放到毛線大衣的口袋裡,走到商店街的咖啡館,小歐已在裡頭,身旁還坐了一個時髦的女人。

  默蕾知道那個名女人叫伊瑪,是JULY的發言人。默蕾心懸在空中,但她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沉得住氣,下意識地撫觸毛衣口袋的錄音筆,朝他們走去。

  小歐為她介紹伊瑪,伊瑪很熱絡地站起來和默蕾打招呼。

  「Monica小姐,沒想到你真的來了,久仰你的大名。」他們相信只要她會來,就表示有意願投效到JULY旗下。

  默蕾和她握了手,坐到對面椅子。

  「你考慮得如何?」小歐露出笑臉問。

  「我很不確定呢!我已被內定是『春裝』設計群之一,這是不錯的機會。」她不置可否,卻放出誘餌,就想搏一搏,看會不會有她想要的答案。

  只見伊瑪雙眼一亮,靠向小歐,兩人不知在討論什麼,好一會兒伊瑪用極和善的語氣問她:「那你是不是可以考慮成為我們合作的對象?」

  默蕾心情起伏,覺得到了關鍵時刻,想按下口袋裡的錄音筆,可是錄音筆居然被毛線衣纏住了!

  糟了!她困難的把毛線撥開,終於有驚無險地按下錄音鍵,暗自期待她再說仔細點。「合作什麼?」

  「你把春季的設計圖偷渡出來給我,我付你美金三百萬。」伊瑪說。

  「就像你們在冬裝盜用谷大師的作品,然後搶先發表那樣嗎?」默蕾冷靜地問。

  「沒錯。」伊瑪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

  默蕾心底對他們的行徑感到很不齒,但嘴上還是說:「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成功。」

  「很簡單,只要你能拿到谷大師的設計圖三張,我們合作就算成功,三百萬立刻匯到你的戶頭。」

  「怎麼個拿法?」默蕾維持鎮定。

  「這個小歐有經驗。」伊瑪立刻要小歐傳授她幾招。

  「把谷大師的設計圖影印下來,你就能輕輕鬆鬆地賺外快,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小歐露出志得意滿的神色。

  「谷大師的作品是你偷的?」默蕾屏息以待。

  小歐不肯回答。

  「為了表示誠意,你就說了吧,這裡沒有外人。」伊瑪急於拉攏默蕾成為同路人,說服小歐說出實情。

  「沒錯,是我。我對MASTER可是懷恨在心,本來我有很好的機會可以到一家中型時尚公司擔任設計師,卻因為MASTER名氣大,才選擇到那裡應徵見習設計師,以為能嶄露頭角,沒想到什麼都沒得到!等我要回頭去那家公司時,已失去先機,他們已找到別的設計師了。而我今天能坐上總設計師的寶座,全靠當初在谷大師門下見習時,偶然看見他的設計圖,趁他不在時影印下來……」小歐不但沒有悔意,還挺自滿的。

  默蕾很想衝出去報警抓人,但那是早晚的事,也不必急於一時。

  「怎樣,你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們谷大師的設計圖呢?」伊瑪拿出一根煙,小歐幫她點上,兩人看上去一副狼狽為奸的樣子。

  「我可沒說要跟你們合作。」默蕾站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想要回公司,打電話告訴谷海塵,但心急如焚的她卻被模特兒吉兒堵住去路。

  「你有膽別走,我已經打電話叫谷大師來了,你背著他和小狼狗約會!」吉兒幸災樂禍地說。

  默蕾回頭,看小歐正追上來,她用力推開莫名其妙的吉兒,奔往公司的方向口她一路跑,還邊回頭看著,沒想到吉兒居然也堵住小歐,死纏著他,還吵了起來。

  她沒有空去想為什麼吉兒會像個瘋婆子突然出現,她只知道萬一被小歐追上,那可慘了。

  默蕾護住口袋裡的錄音筆,沒命地跑著,著急中在公司門口猛地撞入一個剛硬的胸膛裡。

  「怎麼了,默蕾?」谷海塵扶住急喘的她。

  「老公!你怎麼來了?難道真的是那個吉兒叫你來的?她真的對你說我和別人約會嗎?」她詫異地問他。

  「剛才是有手機響,不過我沒理。我是因為十一點時接到三弟的電話,來公司開會的。剛才會議結束,想找你一起吃午餐,你卻不在,正想出去找找看你是不是上街了。」谷海塵說明,拍撫她的背問她:「你幹什麼跑得那麼急?」

  「我全都知道了,你的設計是小歐偷的,他說的話都被我錄下來了。」默蕾喘息地說,趕緊把口袋的錄音筆取出來交給谷海塵。

  谷海塵渾然一震,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終於知道他的女人為他做了什麼,他深深地被打動了。他動情地將她緊擁在懷裡,真想永遠不放開。

  「你怎麼不立刻處理呢?」默蕾紅著臉在他懷裡問,有那麼一刻,他們的心靈是相通的,他雖沒有說出口,她卻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激。

  「我會的。」等他抱夠她,自然會有所行動。

  一周後──

  時尚PARTY加上首席設計師谷海塵的結婚PARTY一起舉行,可熱鬧了整個紐約的時尚界。尤其是一個穿紫色晚宴服的老阿嬤,居然登上了MASTER季刊的版面,引起熱烈討論,成了風雲人物。

  熱愛MASTER的粉絲們全認定了這是年度最具有創意的行銷手法,意思是穿上MASTER的時裝,就算七老八十的阿嬤都會是最美麗的女人!這本季刊帶動買氣,整個冬季的業績是搶搶滾。

  當然讓奶奶登上季刊封面的正是行銷奇才谷若狂的點子,而奶奶身上的晚宴服則要歸功谷海塵,奶奶本人則是欣然同意穿著展示,只要是孫子設計的,就算低腰褲她都覺得贊到不行,沒有不穿的道理。

  而那家盜用谷海塵設計的公司,在名譽掃地後,很快地關門大吉,小歐則受到法律的制裁。

  一個月後──

  雪花紛飛的杜家院子裡,一場雪仗打得激烈。

  「別跑!老公……」默蕾困難地踩著厚厚的積雪,拿著一團大雪球追逐谷海塵,擊中後雪花飛濺,兩人像孩子似的又叫又笑。

  「啊呀……看我的!」谷海塵也還擊,這次他可不敢在雪球裡包石頭了。

  「不要啊……」默蕾逃跑,長髮在雪中飛揚,谷海塵還是追上她,一把抱住她,兩人倒在柔軟的雪地上喘吁吁,仍笑個不停。

  默蕾想推開他,他卻抱得更緊,戴著手套的手指輕撫過她額上淡淡的疤痕,俯下頭去親吻它。「冷不冷?要不要進屋裡去?」他呵護地問。

  「有你在,一點也不冷。」她心底甜甜的。「你怎麼猜到我是想回來這裡度我們的蜜月呢?」

  「因為我們在這裡初次相遇。」愈和她在一起,他愈能感受到她的美好,心一貼近,自然契合有靈犀。

  「你不只是最讚的老公,還是最好、最聰明的。」默蕾雙臂擁抱他,用雪一般輕柔的聲音對他說。

  「你也是最贊、最好、最聰明的老婆。」這也是他心底的話。

  「我們會一輩子相愛嗎?」默蕾問他。

  谷海塵吻她凍到通紅的鼻尖。「當然,我永遠都要一個人享有獨佔你的甜蜜,也只允許你一人永遠獨佔我。」他笑著,熱情地吻她,盡訴心中的情意。

  雪地裡,天空好亮,兩人的心好暖。愛情其實很簡單,只要信任和一顆真心,就能讓愛發光發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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