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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食魂公主【公主愁嫁.吃篇】 作者:律風

食魂公主【公主愁嫁.吃篇】 作者:律風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269個瀏覽者
出版日:2009/10/07
簡介:

  「我想嘗嘗你的味道……」
  直視著牧沁林「食慾熏心」的眼睛,
  顧以深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侮辱?
  想他堂堂的國舅爺,在朝遠國也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又是風度翩翩的俊公子,向來都是姑娘們爭先拋媚眼的對象,
  但眼前這個川沃國的長公主實在太荒謬了!
  先是對他貼符、揮劍、潑酒,當妖魔鬼怪驅趕,
  這會兒又把他當成「食材」,想吃了他「進補」!
  面對「食慾」和「情慾」傻傻分不清的食魂公主,
  他若不變身大惡狼將她吃乾抹淨,就等著被慾火活活燒死……
  天啊,他可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為國捐軀」!
  或許他該想個辦法,光明正大地將她「拆吃入腹」……




  楔子

  誰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

  是哪個混蛋在造謠?他要將這不痛不癢的風涼話,塞回他的嘴巴讓他吞下去!

  川沃國的顯慶皇帝,一想到他四個風華正茂的公主女兒,竟然成為全國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就滿肚子的委屈。

  他的女兒個個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只不過性情喜好異於常人,就成了凡夫俗子口中的「怪胎公主」,一個比一個難找婆家。看來天下的男人眼睛都集體瞎掉,根本看不見他的寶貝公主們的優點,將她們視為洪水猛獸躲避……簡直讓他鬱悶得想嘔血!

  說什麼四個「怪胎公主」剛好「吃、喝、嫖、賭」各司一職,各有一長──

  長公主「吃魂食魄」整天裝神弄鬼的讓人毛骨悚然。

  小公主「貪杯嗜酒」到處亂喝亂醉教人咋舌不已。

  二公主「拈花惹草」風流韻事多的令男人都甘拜下風。

  三公主「迷賭好博」向各家賭坊下戰帖賭癮早已攻心。

  完全都是鬼話嘛!

  他的公主們可不是一般人,有點特殊的小愛好,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顯慶皇帝不得不反省他怎麼會有如此一群「迂腐古板」的臣民,他的公主將「吃、喝、嫖、賭」玩得比天下男人有格調多了,為啥都不懂得欣賞,害他要為公主們愁嫁呢?

  尤其今日是他五十歲的壽辰,舉國上下,鄰國友邦,共襄盛舉,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湧進皇城為他賀壽,偏偏就沒有他想要的賀禮。

  自從五年前長公主及笄,他每年的生辰願望,就從祈禱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變成了為公主招東床快婿,好讓他過過皇爺爺的癮。

  然而,彈指五年間,最小的公主都進入待嫁的十六歲,他連駙馬的影子都沒見著,長公主也蹉跎過了最佳婚嫁年齡無人問津,已然成了天怒人怨的二十歲「老」公主。他想要風風光光嫁公主,依舊是遙遙無期,越想越讓他絕望!

  「皇后,你說朕今年的願望會不會實現?」

  顯慶皇帝無比哀怨地問著儀鳳皇后,她正親自為他整理大宴百官和各國賀壽使臣的國宴禮服。

  「皇上,咱們的寶貝公主們異於常人,您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儀鳳皇后微笑地為顯慶皇帝束上腰帶,雖然她也心急於女兒們的婚事,但早已認清現實,也就不再幻想,順其自然了。

  「怎麼可以不抱希望呢?與朕同齡的阮尚書,他的長孫女都及笄了,你說這像話嗎?」顯慶皇帝想起前兩天跟他炫耀的阮尚書,心頭更加憤憤難平,「朕的長公主都還沒出嫁,他居然敢大搖大擺地張羅長孫女的婚事,太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皇上,請節哀吧!」儀鳳皇后莞爾不已,朝中大臣們非常喜歡發兒孫輩的喜帖來刺激皇上。

  「皇后,難道朕的女兒真的沒人要嗎?要不朕賜婚,你覺得如何?」

  顯慶皇帝自詡是開明的好皇帝,向來不會強迫臣子的,但為了寶貝公主們,必要時還是要端出皇帝的架子來。

  「皇上,您何必用這樣的方式逼臣子們造反呢?」儀鳳皇后自顧自地為顯慶皇帝梳髮,對他的「異想天開」不以為然。

  「在皇城上搭繡樓,讓公主們輪流拋繡球,這樣應該能招到駙馬吧?」賜婚會造成君臣心結,於是,顯慶皇帝不得不借用民間的招婿方式。

  「貓貓狗狗接到怎麼辦?總不好去禍害他們吧?」儀鳳皇后忍俊不禁。

  「比武招親總可以了吧?」顯慶皇帝不死心。

  「皇上,來不及了,武林人士都久聞公主們的大名,不會自投羅網的。」儀鳳皇后當場潑冷水。

  「蒼天啊,大地啊,請賜朕四個駙馬吧!朕要求不多,只要男人就可以了!」此時此刻,顯慶皇帝也只能仰天長嘯。

  他的長公主已經二十歲了,再拖下去就要變成老姑婆,他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啊!

  「……」儀鳳皇后無語,看來皇上真的要被公主們逼瘋了。

  要怪只能怪,他們的公主們「素行不良」,雖然貌美如花、嬌艷可人,但「吃、喝、嫖、賭」樣樣在行,是全國上下皆知的怪胎公主,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娶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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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父皇,兒臣給您請安來了。」

  延霖太子笑語盈盈地步入華陽宮,遠遠就聽到顯慶皇帝跟儀鳳皇后抱怨公主難嫁的聲音。

  「延霖,你來得正好,你交友廣闊,認識不少青年才俊,要不要給公主們牽牽紅線啊?」

  「父皇,川沃國的男人,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下至牙牙學語的孩童,誰不曉得公主們的真面目呀?咱們的公主可不是一般男人消受得起的。」

  一聽顯慶皇帝的要求,延霖太子眼中的笑意更加濃烈,自發自覺地與儀鳳皇后一起為顯慶皇帝戴上金冠,想到他與眾不同到讓男人們退避三舍的妹妹們,滿臉揶揄之色。

  「唉,看來朕今年嫁公主抱皇外孫的願望又要落空了吧?」顯慶皇帝的雙眉耷拉下來,斜睨著笑咪咪的延霖太子,靈光一閃。「既然這樣,不如太子馬上迎娶太子妃,幫朕增皇孫,這就容易了吧?」

  他的公主們是人人不敢娶,但他的太子可是人人搶著嫁哦!

  延霖一出生就確立為太子,從小到大桃花旺得不得了,各家千金小姐排隊等著嫁他,只要他願意,大手一揮,後宮三千佳麗就能各就各位。

  然而,延霖太子以太受歡迎為由,不好隨便婚娶辜負了天下女人們的芳心,樂得在花叢中穿梭,就是不肯娶妻定下來,拖到現在二十四歲依然「孤家寡人」,這讓顯慶皇帝也十分惱火!

  「延霖,你父皇在你這個年齡時,都已經有三個孩子了,你趕快娶個太子妃讓我們放心,也讓朝中大臣安心吧!」

  儀鳳皇后語重心長道,公主們難嫁是因為她們特立獨行,但太子可是人見人愛,卻硬是不娶,比公主們更讓她頭疼。

  「父皇,母后,兒臣若成親,恐怕會害全國的姑娘們哭瞎雙眼,身為一國儲君豈能傷害百姓呢?」延霖太子說得義正辭嚴,讓顯慶皇帝與儀鳳皇后也無法反駁。「臣兒的婚事不著急,倒是實現父皇的願望比較重要,趁著父皇大壽,說不定能夠招到駙馬哦!」

  「延霖,你有什麼好主意嗎?」顯慶皇帝立刻興致勃勃地追問,反正太子不愁娶。

  「父皇,您這次五十大壽,不是有很多外國使臣前來祝賀嗎?」延霖太子意味深遠地笑道,「既然本國男人都曉得公主們的真面目,那麼,咱們就嫁禍給外國人,您覺得如何?」

  「這主意好!」顯慶皇帝雙眼放亮,迫不及待交代道:「皇后,待會兒的國宴讓公主們一起列席。」

  「皇上,這恐怕不行。」儀鳳皇后很是為難,公主們哪會這麼聽話呀?

  「為什麼不行?」顯慶皇帝一愣,這才想起來,「延霖,公主們怎麼沒和你一起來請安呢?」

  「父皇,兒臣忘了告訴您,公主們都沒空。」延霖太子十分遺憾,含笑報告,「長公主跟魑魅魍魎玩去,二公主忙著拈花惹草,三公主手癢離宮開賭,小公主昨晚醉酒到現在都沒醒……所以,如母后所說,她們恐怕不能參加您的壽筵。」

  可憐的父皇,寵出一群任性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了。

  「這群不孝女,朕要宰了她們!」

  聞言,顯慶皇帝咬牙切齒,氣得吹鬍子瞪眼。

  果然是他的好公主,就是因為有「詭異癖好」,男人們才避她們如蛇蠍,誰還敢娶啊?

  ******

  後宮深深的紅牆碧瓦內,向來都會上演轟轟烈烈的宮闈恩怨。

  這裡是女人們爭鬥最為慘烈的地方,埋葬了許多女人的青春,困於深宮的寂寞與不甘,並未隨著她們的香消玉殞而灰飛煙滅,反而留下一縷縷幽魂,延續著她們的怨念。

  雖說當今皇上以驚掉世人下巴的專情和癡情,只娶皇后一人,沒有造孽製造更多的幽魂。但是,那些數百年來一直徘徊在皇宮裡的孤魂野鬼,她們的陰魂不散也夠讓牧沁林疲於奔命了,誰叫她的眼睛能夠「見鬼」呢!

  此刻,御花園的凝露湖畔,牧沁林正端著羅盤尋找可疑物,這裡陰氣重,是個「藏污納垢」的好地方,各種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會時不時地光顧捧場。即使有她這名自學成才的「食魂公主」坐鎮,那些鬼東西仍然前仆後繼,源源不斷地為她提供「食材」,簡直是煩不勝煩。

  「皇上……您在哪兒……臣妾好寂寞啊……皇上……」

  一道幽怨飄忽的聲音,在牧沁林背後響起,熟悉的涼意立刻爬上她的脊背。

  她戒備地回頭,就見一縷怨氣濃重的魂魄從凝露湖裡飄出來,沒有完整的形體,只是一縷猶如裊裊揚起的輕煙,因為對人世間的強烈系念才不至於魂飛魄散。

  「是你……是你搶走了皇上……」

  「她」感受到了牧沁林的注視,殘缺的眼睛迸射出怨恨的視線,張牙舞爪地撲向牧沁林,彷彿她是害「她」失寵的罪魁禍首。

  「臨兵鬥者皆陳列在前!」

  牧沁林迅速比著手印念著避邪之語,形成一道光盾,瞬間震開了襲擊的幽魂。

  下一霎,她從懷裡掏出束魂符,嘴裡唸唸有詞,手中的束魂符隨之飛出。

  「啊……皇上……救我……」

  「她」見狀,立刻鬼叫著逃竄,擺脫束魂符,往御花園外飄移。

  「可惡!別跑!」

  牧沁林見「她」飄遠,忙不迭地拔腿緊追。

  這種後宮怨魂她見多了,也收了許多,她們會吸取活人精氣以維持在人間遊蕩的力量。讓她們在皇宮亂竄,肯定會有人中邪的,她絕不會讓這些孤魂野鬼破壞皇宮的安寧。

  哼,「她」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

  顯慶皇帝的壽筵在慶安殿舉行,大宴百官和各國賀壽使臣。

  壽筵從酉時開始,恢弘壯觀的慶安殿內,宮燈高懸一片通明,珠紗裝飾流光溢彩。

  殿北金色高階平台上,安坐著顯慶皇帝,儀鳳皇后和延霖太子分坐兩側。

  從高階綿延下來的紅色地毯,兩旁長列著上百張絳紅色的几案,坐滿了文武百官和各國使臣,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大殿兩邊是挑弄琴瑟、琵琶、箏簫、笙笛的樂伶們,為皇帝的壽筵演奏著美妙的樂曲,而大殿中央則是隨著絲竹聲舞動柳腰的嫵媚舞姬們,營造出慶安殿的歌舞昇平,喜樂融融。

  「國舅爺,這無趣的宴會要持續到何時呢?」

  几案後的皇甫毓微微側過身子,低聲問著鄰座的顧以深,意興闌珊地覷著殿中央飛舞的曼妙身姿,無聊到讓他想打哈欠。

  「小侯爺,這會是個不眠夜,別忘了你的職責。」顧以深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瞅著百無聊賴的皇甫毓,抬手扯起他的嘴角,笑道:「來,保持微笑,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朝遠國的形象哦!」

  在遼闊大陸五國之中,川沃國是唯一沒有跟朝遠國接壤的國家,鑒於「遠交近攻」的戰略考量,當然要搞好兩國關係。於是,藉著顯慶皇帝五十大壽之機,朝遠國皇帝就派他的大舅子──顧以深出使,千里迢迢前來川沃國獻上壽禮,為顯慶皇帝祝壽。

  向來無所事事只管遊山玩水的小侯爺皇甫毓,湊巧也在京城,就毛遂自薦與顧以深一道出使川沃國,為國貢獻一己之力。其實,他根本就是想頂著賀壽使臣的帽子,公款出國吃喝玩樂,所以,這會兒才會抱怨宴會無聊。

  「本侯爺來川沃國,是想看萬馬奔騰的大牧場,一望無垠的大草原,還有成群成片的牛羊……賀壽的話,有國舅爺不就行了嗎?」

  皇甫毓撩開顧以深「作惡」的手,撇了撇嘴,十分地不以為然,這種專門阿諛奉承的應酬場面,他從小到大見多了。

  「小侯爺,好歹你也是皇上欽點的使臣之一,怎麼可以……」

  顧以深好笑地安撫一顆心早就飛出慶安殿的皇甫毓,但突然高揚的嬌喝聲打斷了他。

  「死鬼,哪裡逃?!」

  笙歌曼舞的慶安殿,所有的聲響戛然而止,瞬間安靜。

  顧以深一怔,循聲望去,就見一道風風火火的藕荷色身影闖進慶安殿,金蓮步輕踩紅地毯衝到他的几案前站定。

  淡淡的桃木香氣迎面撲來,清艷如蓮的靈秀容顏在他面前綻放,剎那迷了他的眼。

  可惜,顧以深還來不及細細打量美人的如花面貌,美人就利落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符,以丁香小舌在符後點上唾液,纖手一轉,隨即貼在顧以深的腦門上。

  「死鬼,你跑不掉的,給我出來!」

  繼而,美人抽出負在背上的桃木劍,一邊在顧以深面前揮動,一邊唸唸有詞:「天蓬天罡……助吾紀綱……與吾捉祟……莫令停藏……收三魂……」

  呃?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以深呆若木雞,腦門上的黃符在拂動著,阻礙了他完整的視線,但他仍能看到美人對著他揮舞桃木劍,最後一挑一刺,收回桃木劍。

  接著,彷彿有什麼掛在桃木劍上,她伸手拽住桃木劍,將東西取下,丟進綁在她腰間,刻著太極八卦圖案的紅色葫蘆中,拍拍手收工。

  這一連串的動作,她做得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好像重複了千百次似的。

  整個慶安殿,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詭異地望著「突如其來」的美人。

  「你受驚了吧?」

  美人揭掉黏在顧以深腦門的黃符,見他元神出竅的愣傻樣,大概是剛才怨魂附到他身上驚到了他。

  於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撈起几案上的酒杯,將酒潑向顧以深為他醒神。

  啪!醇厚香濃的美酒,瞬間灑在顧以深溫雅的俊顏上,墨睫沾了酒變成濕潤的蒲扇,難以置信地扇動著,倏然恍回了神。

  「你是誰?」

  酒漬沿著臉頰滑落,沁入唇內,顧以深伸舌舔了下,微辣的滋味提醒著他這不是夢。他匪夷所思地望著從出場到所作所為都詭異得不得了的美人,酒香瀰漫開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在慶安殿參加顯慶皇帝的壽筵,看著大殿中央載歌載舞好不歡慶,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奇怪的美人呢?難道這也是慶壽的節目嗎?

  「牧沁林,你太放肆了!」

  顯慶皇帝的怒吼聲回答了顧以深的問題。

  「來人哪,將長公主押下去!」

  顯慶皇帝火冒三丈地瞪著大殿中央的牧沁林,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怒不可遏。

  家門不幸!皇室之恥!

  堂堂的長公主,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有辱國體之事,這讓他的臉面該往哪裡擱啊?

  「父皇……」

  被侍衛扣住胳膊往外拉的牧沁林,不明所以地看著震怒的顯慶皇帝,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環視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闖進了宴客的慶安殿。

  「我又不是故意的……」自知理虧的牧沁林不敢掙扎,只是有些無奈的嘀咕著,任由侍衛押出慶安殿。

  「長公主!?」

  顧以深若有所思地望著遠去的牧沁林,她剛剛一臉無辜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居然還有這樣的公主,真讓人大開眼界。

  「國舅爺,你還好吧?」

  皇甫毓似笑非笑地覷著胸前一片酒漬的顧以深,長公主剛剛對他又是揮劍又是貼符,最後還潑酒,好像將他當妖魔鬼怪驅趕似的,這小小的插曲讓宴會變得無比有趣了。

  「我很好。」

  顧以深沒好氣地瞥了皇甫毓一眼,見延霖太子遵從顯慶皇帝的意思走過來,他忙不迭地揚起笑容,維持著完美的儀態。

  「顧大人,我代替長公主向你道歉。」延霖太子歉然道,瞧見顧以深一身的狼狽,「長公主莽撞,弄濕了顧大人的衣裳,真不好意思,我帶你去換衣服吧!」

  本來和父皇算計著將公主們嫁給不知底細的外國使臣們,這下子沒戲唱了,難怪父皇會「惱羞成怒」,誰讓長公主的登場是如此震撼呢?

  不知道長公主這麼一鬧,會不會造成嚴重的外交事件?

  「有勞太子了。」

  顧以深落落大方地接受延霖太子的致歉,淡定自若地跟著他離開慶安殿,腦中仍想著剛剛對他「行兇」的長公主,眼中的笑意變得高深莫測。

  延霖太子親自領著顧以深來到尚衣局,吩咐內侍奉上與顧以深身份相稱的衣裳供他更換。

  「長公主如此失態,身為兄長,實在有難以推脫的責任,還請顧大人多多包涵。」對著屏風後更衣的顧以深,延霖太子若有所思地開口。

  長公主被侍衛拖出慶安殿時,顧以深別有深意的眼神,延霖太子可沒有錯過,顧以深對長公主的態度值得玩味,也讓他很好奇顧以深對長公主的觀感。

  「長公主這般奇特的見面禮,顧某畢生難忘。」顧以深泰然自若地換好衣服,走出屏風與延霖太子正視,不以為意道:「但無傷大雅,請太子無須耿耿於懷。」

  想他堂堂國舅爺,在朝遠國也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又是風度翩翩的俊公子,向來都是姑娘們爭先拋媚眼的對象。第一次被女人當面貼符、揮劍、潑酒,彷彿將他當成不潔之物驅趕似的,這種經歷太不可思議了,令他對她的印象異常深刻,反而不會因她的冒犯動怒。

  哇!一個大男人在眾人面前,被一個女人指手畫腳一通,竟然還說無傷大雅!

  顧以深真是好胸襟!

  「顧大人見笑了。」

  延霖太子敏銳地感覺到顧以深對長公主態度的微妙,眼中冒出詭異的光芒,兩人離開尚衣局回慶安殿,一路上,延霖太子十分平易近人地跟顧以深話起家常。

  「沁林……就是長公主,自小我行我素太愛玩了,這次我會好好地訓她一頓。她這樣闖入慶安殿冒犯外國使臣,一不小心會引起兩國大戰呢!幸好顧大人是大人有大量,不跟沁林一般見識,回頭我讓她親自向你賠不是。」

  初次見面,就能如此平心靜氣地看待長公主「與眾不同」的男人,顧以深是第一個,延霖太子忍不住想要讓長公主再「嚇」一次顧以深,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沁林,牧沁林,是她的名字。

  顧以深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張清艷如蓮的容顏,沒發現延霖太子眼中的算計之色。

  「太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因為我也有個愛玩的妹妹,與她相比,長公主嫻靜多了。」

  咦?顧以深這是為沁林說好話吧?

  「顧大人,沁林對著你揮劍,你還認為她那是嫻靜的表現嗎?」

  延霖太子饒有興味地問,被沁林弄得滿身狼狽的人可是顧以深,他居然會說沁林嫻靜?見鬼了吧?

  「女孩子玩玩木劍,鍛煉身體也不錯。」

  一想到在慶安殿發生的事情,顧以深莞爾不已,那個牧沁林真的太好玩了。

  哇!顧以深又在為沁林說好話了!

  「顧大人,那不是普通的木劍,那是驅魔辟邪的桃木劍。」顧以深「鍛煉身體」的論斷差點讓延霖太子噴笑,於是不懷好意地揭穿妹妹的真面目,「沁林將你當成鬼怪對待,你不覺得她很恐怖嗎?」

  果然,她將他當不潔之物驅逐了。

  「不會,在下覺得長公主很有趣呢!」

  顧以深竟然不怕癖好特殊的沁林!

  延霖太子瞬間確定,顧以深對那個天天琢磨著抓鬼食魂的牧沁林,非但不怕,而且還認為很有趣!

  「顧大人,你娶妻了嗎?」

  對牧沁林有這種超乎現實觀感的男人,顧以深絕對是空前絕後唯一一個,這的確很有趣!

  「尚未。」

  延霖太子的問題讓顧以深皺了下眉頭,原來川沃國的太子是如此「三姑六婆」。

  「顧大人,請。」

  說話間,他們已經回到慶安殿,延霖太子笑得很開懷,也沒有再問更深入、更隱私的問題,免得引起顧以深的反感,毀了他太子的高貴形象。

  嘿嘿,難得有男人對沁林印象如此「與眾不同」,這讓延霖太子體內的媒人之魂熊熊地燃燒起來,或許父皇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

  「牧沁林,你可知錯?」

  顯慶皇帝讓延霖太子將牧沁林拎到他面前來,一想到昨日她在慶安殿的「丟人現眼」,恨不得劈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當父皇連名帶姓喚她之時,就代表他是真的生氣了。

  「父皇,兒臣知錯了。」

  所以,牧沁林「從善如流」,無比配合地點頭認錯,並不解釋為何衝進慶安殿,反正父皇也不會「見鬼」。

  「沁林,父皇以為你是來慶安殿祝壽的,結果你看都不看父皇一眼,太過分了!」

  顯慶皇帝哀怨地指著抓鬼抓到連老爹生辰都不記得的牧沁林,昨天看到她像只蝴蝶飛進慶安殿時,那一瞬他心花怒放,結果咧,她只顧著在男人面前舞劍,他的心在淌血哪!

  「沁林祝父皇萬壽無疆至德延年!」

  牧沁林知錯就改,立刻補上她對父皇的祝願,繼而從隨身攜帶的紅葫蘆中倒出一枚玉扳指,恭敬地獻給父皇,討好道:「這是沁林為父皇親自雕琢的扳指,在寶葫蘆裡待了九九八十一天吸取靈氣,能夠驅魔辟邪,遠離魑魅魍魎,保護父皇聖體健康。」

  「沁林,真孝順,來,給父皇戴上吧!」

  顯慶皇帝眉開眼笑,瞬間將火氣拋到九霄雲外去,蹭近向來淡然不愛撒嬌的女兒,伸出手讓她給他戴上玉扳指。

  「父皇,您不是覺得長公主當眾「侮辱」友邦使臣事態嚴重嗎?」延霖太子在一旁看著直搖頭,涼涼地提醒寵女兒寵過頭的父皇,「父皇不想懲罰沁林嗎?」

  「呃……」顯慶皇帝頓了頓,想起之前延霖太子跟他咬耳朵的話,清了清嗓子,「是啊,沁林昨日的舉止確實太不敬了,必須嚴懲才行。」

  「哦,父皇要怎麼懲罰兒臣呢?」

  牧沁林不以為意地問,專心為父皇調整玉扳指讓他戴得更舒適些,一點都不擔心父皇的「嚴懲」。

  「沁林,你覺得顧以深怎麼樣?」顯慶皇帝神秘兮兮地問牧沁林。

  「顧以深是誰呀?」

  不是說要懲罰她嗎?怎麼扯出個顧以深來啊?

  「昨日被你當鬼怪拿劍砍的男人啊!父皇覺得他丰神俊秀、氣度非凡,沁林是不是也這麼認為呢?」

  顯慶皇帝心情有些洶湧澎湃起來,難得有男人覺得他的長公主有趣,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父皇,兒臣沒看清楚。」

  當時她忙著抓那縷怨魂,只記得他一臉呆樣,潑酒讓他醒神後就被侍衛拖出慶安殿,哪記得那個被怨魂上身的男人長什麼樣啊?

  「父皇,顧以深千里迢迢來我國為您祝壽,卻被沁林冒犯,一定對我國的印象糟糕透了。」延霖太子適時插話,提出自己的看法,順便扯回正題,「為了表示道歉的誠意,我建議派沁林去陪顧大人參觀我國的好山好水,一來可以略盡地主之誼,二來可以安撫他在宴會上受傷的心靈,抹滅留在他心裡的壞印象,讓他感受我國的美好。」

  「延霖說的對。」顯慶皇帝點頭稱是。「沁林,讓顧以深賓至如歸玩得開心,這是父皇對你的懲罰,也是皇命,不得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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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牧沁林站在皇城東側的四海館前,逆光瞇著眼睛仰望父皇親自題寫的匾額,這裡住著來往京城的貴客和外國使臣,其中就有那個「顧以深」。

  見鬼了!

  父皇竟然要她陪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遊山玩水哄他開心當賠罪,以此懲罰她在壽筵上對他的無禮冒犯?!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如果沒有她的「冒犯」,顧以深說不定已經中邪,被寂寞難耐的後宮怨魂纏得丟魂失魄呢!

  明明是她行善不為人知,結果卻要她來「負荊請罪」,有沒有搞錯啊?

  牧沁林在四海館外磨蹭了好一會兒,不容違抗的聖命,逼得她不得不抬腳移步進入四海館,她還未向館役說明由來,空氣中瀰漫的冷颼之感讓她敏感的神經驟然繃起。

  有鬼!

  她反射性地四處張望尋找異樣,隨手探進懷中取出攝邪符,嚴整以待。

  搜尋的目光最後在二樓步下樓梯的男子身上定住,他身後纏著一隻貪食人氣的白魑,幽幽散發著陣陣駭人的邪氣,張牙舞爪,煞是囂張。

  「南方丹天君……統領利天兵……聞吾呼召至……收斬凶神並惡鬼……急急如律令!」

  牧沁林沒空打量倒霉被小鬼纏神的男子長得是方是圓,花瓣似的雙唇快速張合,對著白魑念出驅邪咒,隨之將攝邪符飛射過去。

  白魑一聽咒語嚇得慌不擇路,避開攝邪符撞向牧沁林,魂飛魄散地逃竄開。

  出師未捷的攝邪符,孤獨地在空中飄啊飄,飄進下樓男子的懷中,他隨手接住,抬首望向大堂中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走近她。

  在那張清艷如蓮的姣容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住黃符晃動著,意味深遠道:「長公主,別來無恙,你的見面禮依然如此與眾不同,讓顧某「受寵若驚」哦!」

  晌午時,延霖太子遣人送來口信,告知長公主會親自來向他賠罪,顯慶皇帝讓長公主以實際行動表達歉意,盡地主之誼陪他領略川沃國的美好風光,希望他多多關照長公主。

  顯慶皇帝對他這名遠道而來的客人如此「熱情」,顧以深當然不會拒絕他的好意。

  至於賠罪背後的深意,或許跟那天延霖太子問他是否娶親有關吧?

  在慶安殿的初次見面太精彩了,讓顧以深對這個長公主興致頗濃,所以並不會介意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將長公主推給他關照的意圖。

  於是,顧以深泰然自若地在四海館等著長公主來請罪,只見她在館外磨蹭躊躇,有點擔心她會打退堂鼓,因此他就親自下樓來迎接貴客,誰知一見面,她又將他當妖魔鬼怪貼符驅趕了!

  俊公子的面子和自尊,都受了點傷,這帳要怎麼算才好呢?

  「顧某?」他的揶揄讓牧沁林稍稍蹙了下眉頭,正眼看向皮笑肉不笑的男子,恍然猜道:「你就是顧以深?」

  「長公主好記性,在下正是顧以深,來自朝遠國的使臣,我們又見面了。」

  顧以深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加大,好整以暇地揚著手中的黃符,覷著牧沁林問道:「長公主每次見面都送我黃符一道,是因為特別厚愛我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難道他看起來像「鬼」嗎?

  厚愛!?鬼才厚愛他呢!

  「這是攝邪符,並不是送你的。」

  牧沁林不置可否,伸手收回攝邪符,放回懷中以備下次使用,然後面無表情地打量著父皇口中丰神俊秀、氣度非凡的顧以深。

  他確實是有一張俊雅的面皮,豐朗的五官上,漾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溫和無害平易近人。不過,略顯狹長的眼眸隱隱閃爍著精明之色,冥暗的瞳仁顯得深不可測,感覺他並不如表現所顯現得那般謙遜恭讓。

  「長公主,是來找我的吧?」

  顧以深不以為意地收回空蕩蕩的手,傾近牧沁林,又聞到了淡淡的桃木香,雖然她今天並沒有背負桃木劍。

  他與她只隔了半臂距離,那張清艷如蓮的容顏在他眼前一覽無餘,眉眼間的淡然,不經意間撩動了他的心懷,流連在她面容上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迷離。

  她秀氣的雙眉,平順柔軟得不起任何波瀾,猶如遠山之黛,拂動著她淡如蓮香的風情。

  她沉靜的雙眸,彷彿氤氳著淡淡的霧氣,靜謐而神秘,悠深而朦朧,讓他想撥開那濃密的羽睫,一探究竟。

  眼下的俏鼻,小巧挺立,毫不張揚,與蓮瓣似的雙唇相襯,可愛極了,即使她此刻正微抿著嘴,下巴繃起了倔強的線條,似乎對他的問題十分不以為然。

  「那個……你都知道了?」

  顧以深的目光太放肆,直接而灼熱得讓牧沁林有些不自在,但想起父皇的命令,她仍直挺著腰肢,不情願地反問。

  「知道你來向我賠罪的事嗎?」顧以深眨了眨眼睛,促狹道:「你將我當成禍害驅除,讓我成了眾人的笑談,確實讓我感到很受傷哦!」

  他忍不住又湊近她,如此清艷絕麗的面容,表情卻過於冷淡,硬生生地掩蓋了她的光彩,他很想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一定會光芒四射吧?

  「我為自己的莽撞行為向你道歉。」

  牧沁林向來不會浪費口舌跟人解釋她異於常人的「體質」,如果她的行為造成別人的困擾,她也會真心誠意地致歉,並不會因為面子問題或者公主的身份而放不下身段死不認錯。

  「只是道歉嗎?你父皇十分熱情好客,希望你好好地招待我這名遠道而來的客人,這也是你賠罪的內容吧?」

  顧以深有些驚訝於牧沁林知錯就改的好脾氣,她雖然一副漫不經心的淡然樣,行為舉止還顯得詭異,但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姿態,讓他不由地想逗弄她,想看她情緒波動激烈的模樣。

  父皇懲罰她的內容,顧以深都知道,瞧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看來當他伴遊的事情,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

  但是,天天都有孤魂野鬼糾纏她,需要她的收拾,她可沒有太多時間陪顧以深遊山玩水哄他開心。她必須想辦法讓他主動向父皇「退貨」才行,這樣她的「賠罪之行」也能早點完結。

  「顧大人,你需要我怎麼招待你呢?」

  隱隱約約,牧沁林能感受到迎面撲來的顧以深的氣息,心情莫名地緊張,習慣性地手撫著腰間攜帶的紅葫蘆,借此平復心中的波動,力持冷靜地直視顧以深高深莫測的眼睛。

  「首先,你得改掉顧大人這麼生疏的稱呼,畢竟接下來我們要結伴同游,自然而然會成為朋友,所以,直接喚彼此的名字才不至於顯得疏離,你說可好,沁林?」

  顧以深微笑地詢問牧沁林,自動自發地改口直接喚她的名字,他可不想天天「長公主」地叫她,會將美人叫成老太婆哦!

  「好,請說接下來的要求,以深。」

  牧沁林不假思索地答應,川沃國以林牧業立國,國民性情較為直率,不拘泥於太形式化的禮儀,所以牧沁林不會覺得直接喚她名諱是失禮,當然也不會認為直接喚顧以深名字有什麼不妥。

  她這一聲自然的「以深」,雖然口氣平淡,但聽進顧以深耳裡,瞬間通體舒暢,心情愉悅,壓根就不在意四海館大堂不知不覺聚集了許多住客,個個看熱鬧似的圍觀著他和牧沁林。

  「其次,一切隨你安排,客隨主便嘛!」顧以深非常好商量,一點都不為難牧沁林,一路有她相伴應該十分有趣,「接下來,就有勞沁林了。」

  他目前唯一感興趣的就是牧沁林這個人,由著她主導他的玩樂行程,可不像熱愛遊山玩水的皇甫毓,那麼執著於川沃國的大牧場、大草原以及成群的牛羊。他一參加完顯慶皇帝的壽筵,完成他賀壽的職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個兒玩去了。

  「隨我安排?去哪裡都可以嗎?」牧沁林有些狐疑,反問。

  「當然,畢竟我人生地不熟。」顧以深笑得無害極了。

  「好,我帶你去些有趣的地方。」聞言,牧沁林有了因應對策,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向顧以深招手道:「跟我走吧!」

  顧以深與川沃國的男人相比,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並沒有三頭六臂,那麼只要知道她的真面目,就一定會被她嚇跑的,所以她應該不用招待他太久的。

  「有請。」

  顧以深笑咪咪地跟著牧沁林走出四海館,背後窸窸窣窣飄來圍觀者的話語──「怪胎公主」、「詭異得嚇壞男人」、「二十歲還沒人敢娶」……等等,但他一點都不以為意。  

  ******   

  道觀!?

  顧以深訝然地隨牧沁林進入位於京郊的清虛觀,看她熟稔地跟道士們點頭示意打招呼,似乎是這裡的常客。

  隨後,她大搖大擺地穿堂過殿,如入無人之境,道士們對她帶著男人亂竄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彷彿習以為常。

  「沁林,你在這裡修煉嗎?」顧以深好奇地開口。

  堂堂的川沃國長公主,不好好地養尊處優,跑來遠離俗世的道觀,不像是來祈願祝禱的,卻跟道士們十分熟絡,想修道成仙嗎?

  他跟著悠遊自在的牧沁林穿過清虛觀,沿著觀後青石鋪就的山道逐級而上。

  兩旁山澗流水從上而下川流不息,陣陣山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風聲、葉動聲、流水聲混在一起,猶如天籟之音,令人心曠神怡。

  「我不在清虛觀修煉。」她只想將那些孤魂野鬼收乾淨,對修煉成仙興趣缺缺。

  牧沁林領著顧以深在清虛觀後山的一處斷崖邊站定,抬眼望去,滿山鬱鬱蔥蔥,遠處就是繁華的京城勒川。

  「那你帶我來這裡看風景嗎?」

  迎著爽利的山風,顧以深在斷崖邊的大平石上坐下,挑眉望著牧沁林,滿眼興味之色。

  「不。」牧沁林搖頭,解下腰間的葫蘆,淡然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聲音隨之飄忽,輕拍葫蘆道:「葫蘆中裝著我降服的妖魔鬼怪、鬼魅魍魎,我來羽化崖送他們一程。」

  許多人曾好奇地問她,葫蘆裡究竟有什麼好東西讓她天天隨身攜帶?

  她誠實地告知答案,那些人常常會臉色大變,看她的目光瞬間染上怪力亂神的顏色,礙於她「長公主」的身份,會忍住恐懼,訕訕然地與她保持距離。而膽小的,會嚇得立刻拔腿狂奔,從此見了她就跑。

  不知顧以深會有何反應呢?

  「哦,原來這裡叫羽化崖!」

  羽化崖,顧名思義就是羽化成仙之地吧?

  顧以深恍然,豁然起身走到崖邊探了探腦袋,雖不是萬丈深淵,但一不小心失足墜崖,是有可能上西天成仙的。

  「我說這裡裝的都是妖魔鬼怪的魂魄耶。」顧以深忽略重點的反應讓牧沁林有些意外,於是將葫蘆提到他面前強調。

  「妖魔鬼怪的魂魄啊……」顧以深沉吟,重複著牧沁林的話。

  他對眼前晃著的葫蘆不感興趣,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漸漸繃緊的面皮,她似乎有點緊張他的看法,真有趣!

  「沁林,真抱歉,恐怕我沒有那種慧根,看不到你葫蘆裡的東西,請原諒。」他非常遺憾道。

  想想每次見到牧沁林,她都喜歡裝神弄鬼,也許他可以考慮請清虛觀的道士幫他「開眼」,好讓他也能「見鬼」,這樣跟牧沁林才有共同語言。

  咦?怎麼這麼平靜?

  她說的可是天生讓人敬畏害怕的「妖魔鬼怪」,而不是跟他說「今天天氣不錯」,他怎麼連眉毛都沒挑一下,還煞有其事地說「真抱歉」、「請原諒」……這不是正常的反應吧?

  「你不怕嗎?」

  牧沁林狐疑地盯著顧以深,一般人壓根都不希望有「見鬼」的慧根吧?他一臉遺憾是想幹嘛啊?

  於是,牧沁林正色沉聲補充道:「我的癖好是降妖除魔、抓鬼捕怪,收集各種魂魄玩,你不覺得可怕嗎?」

  「怕?為什麼要怕?」顧以深隨手接過牧沁林手中的葫蘆,興趣盎然地盯著葫蘆上的八卦圖案,笑道:「你能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算起來是鍾馗大師的同行,我這個凡人膜拜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你可怕呢?」

  實際上,他覺得她的癖好真是有趣極了,她的人也比他想像的更有趣。

  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公主,居然喜歡跟看不見的東西「鬼混」,他真的非常好奇她養成如此奇妙癖好的心路歷程,難道是讓宮闈鬥爭給逼的嗎?

  一想到她可能在皇宮中被錯待,顧以深的心倏地一疼。

  她的眼眸雖然像籠罩了層水霧,神秘靜謐,但純淨澄澈不染一絲哀愁,沉靜得讓人心安,不像是遭受非人錯待或者深陷恩怨糾葛,她應該只是單純喜歡「鬼混」吧?

  「全國上下都知道我是個怪胎。」牧沁林盯著被顧以深拿走的葫蘆,不知為何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收集魂魄不單只是為了玩樂,還會吃掉魂魄,是川沃國連男人們都怕得退避三舍的食魂公主。」

  顧以深的反應太奇怪了,不怕她也就算了,竟然還會想膜拜她?

  難道他們朝遠國的男人跟川沃國的男人不同?還是顧以深在裝模作樣,其實心裡和其它人一樣對她怕得要死,但礙於面子一直在強撐,假裝雲淡風輕無所謂嗎?

  「你希望我怕你嗎?」

  顧以深不以為然地反問,她似乎已經習慣被人畏懼,所以一時接受不了他的「平常心」吧?才會這麼認真地將「老底」掀出來,想要讓他明白她的可怕,好離她遠遠的,讓她一個人繼續自得其樂的「鬼混」吧?

  「一般人都會怕的!」

  牧沁林倔強地抬頭正視顧以深,他太從容不迫了,依然一臉閒適優雅的微笑,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沒什麼值得他怕的。

  她抿著下巴的倔強樣,比一貫的淡然樣可愛多了,讓他一時看得有些入迷。

  「我不是一般人,也不是川沃國的男人,所以就算你是食魂公主我也不怕。」顧以深笑著將葫蘆放回牧沁林手中,轉回了最初的話題,興致勃勃道:「沁林,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你要如何送這些魂魄一程呢?」

  她帶著妖魔鬼怪的魂魄來羽化崖,是想助他們一臂之力好成仙嗎?

  「好,我送給你看,不過,待會兒你若嚇得丟魂失魄,我會趁機收了你的魂魄哦!」

  顧以深真的不怕她,牧沁林非常確定,這種感覺很微妙,心情因此飛揚起來,嘴角忍不住就跟著揚起,淡淡的笑花在她臉頰上綻放,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

  那一抹淡笑,瞬間勾了顧以深的魂魄。

  他終於知道這張清艷如蓮的面容綻放出笑花的模樣,會變成水中央盛開的嬌艷芙蓉,在他的心湖激起陣陣旖旎的漣漪。

  於是,他呆呆地看著牧沁林打開了葫蘆蓋子,翕動著蓮瓣似的雙唇,對著葫蘆唸唸有詞,有縷縷輕煙從葫蘆中升起,飄向羽化崖上的清空,裊裊而去。

  燦亮的光芒籠罩著她纖細的身子,溫柔的山風輕輕地吹拂著她的裙,衣袂飄飄,彷彿仙女下凡,美不勝收。

  他真的丟魂失魄了,胸口卻撲通撲通地狂跳。

  在羽化崖讓葫蘆裡的魂魄「灰飛煙滅」之後,牧沁林就帶顧以深來到清虛觀的廚房,親自烹煮美味的素麵當兩人錯過的午膳。

  「沁林,你在幹什麼?」

  顧以深詭異地看著牧沁林打開葫蘆蓋子往鍋裡倒,但又不見葫蘆裡有什麼東西掉進鍋裡。

  「魂魄的餘味。」牧沁林一本正經地說明,手倒提著葫蘆往鍋裡灑,「雖然那些鬼東西已經魂飛魄散,但仍會在葫蘆裡留下他們特別的滋味,用來當佐料烹飪食物會更加美味進補喔!」

  「這樣不會讓人中邪嗎?」

  聞言,顧以深有些啼笑皆非,牧沁林真會物盡其用,他果然沒有慧根看到所謂魂魄的餘味是怎麼進入她煮的素麵中,反而懷疑是牧沁林故意這麼說來嚇他的。

  「不會。」牧沁林淡定自若地收起葫蘆,然後品了品味道,非常滿意地盛了兩碗。跟顧以深在桌邊坐好,準備吃的時候才補充道:「但會見鬼。」

  接著自顧自地吃起自己煮的素麵,一點都不在意她華麗的長公主身份與清虛觀簡陋的廚房是如此地格格不入。

  「你是說吃了你這種佐以魂魄餘味的東西,就能開竅見到那些妖魔鬼怪嗎?」

  顧以深見牧沁林吃得津津有味,食慾並沒有因她「見鬼」的言論而消失,反而興致盎然地品嚐起她的手藝,清清淡淡的滋味,平淡不張揚,但餘味深長,與她的人一樣,他十分滿意。

  「我以前抓一隻魂魄就吃一隻,於是見鬼的能力越來越厲害,當然抓魂魄的功力也越來越深厚。」

  牧沁林似真似假地說,看著捧場地吃著她煮的「見鬼麵」而面不改色的顧以深,心情愉悅地提起那些她跟妖魔鬼怪的故事,她不相信一點都嚇不到他。

  「大概因為我食魂的關係,不但自學各種降妖除魔的技巧咒語非常快,而且還能吸引各種魂魄來到我身邊自投羅網,在我收他們的時候都不用花什麼力氣,或許有一天連人的魂魄都會自動成為我的食材呢!」

  川沃國不管男女老少,都知道牧沁林天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向來對她敬而遠之,只有鬧鬼的時候他們才願意靠近她,請她幫忙捉鬼,其它時候,能離她多遠就離多遠,大家遠遠地欣賞她「裝神弄鬼」就夠了。

  「如此說來,你跟妖魔鬼怪非常相親相愛囉!」

  顧以深心滿意足地吃完「見鬼麵」,也聽完了牧沁林光怪陸離的「鬼故事」,慢條斯理地道出他的結論,隔著不寬的桌子,看著期待他露出害怕表情的牧沁林,笑得滿臉花開。

  如此有趣的公主,他怎麼會覺得可怕呢?

  他只覺她一本正經意圖「恐嚇」他的表情,真的可愛極了,害得他的三魂七魄又往她身上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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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見鬼了!

  她都這麼努力自毀形象,讓他瞭解她是多麼令人敬畏退避的存在,為什麼他還能對她笑得如此不知人間疾苦呢?

  除了皇宮裡的家人和跟她們四個公主都混得很好的姬羽風之外,顧以深是第一個跟她共處這麼久,知道她「真面目」後還若無其事的人,第一個還能跟她開妖魔鬼怪玩笑的人。

  「以深,你是個怪人。」牧沁林目不轉睛地端詳了顧以深好一會兒,終於悟出這樣的結論。

  對顧以深這樣的觀感讓她全身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因為他們都屬於「怪」字輩,不用擔心他以異樣的目光看待她。

  「因為我不怕你,就覺得我是怪人?」

  她太習慣別人閃避她了,明明是如此有趣又平易近人的美公主,那些怕她的人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呢?

  顧以深肯定她不會傷害任何人,只是剛好興趣是收集魂魄,就像有人喜歡遊山玩水一樣,純粹是個人癖好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是怪胎,大家怕我是應該的。」牧沁林理所當然地點頭。

  見慣了男人們對她退避三舍的模樣,顧以深與眾不同的自在令她刮目相看。而且他還支持她,肯定妖魔鬼怪的存在,認可她的所作所為,相信她的一言一行,彷彿她的詭異癖好對他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沁林,相信我,你真的不是怪胎,你只是癖好異於常人而已。我不怕你,因為我見過真正的怪胎,言行舉止莫名到只能用怪物來形容了。」

  顧以深一想到那個怪物,忍俊不禁地搖頭,跟她相比,牧沁林真的正常得不得了。

  「真正的怪胎?你是指我的三個妹妹嗎?」

  牧沁林的好奇心被勾起來,她是四個怪胎公主中最讓人畏懼的,但也只是怪胎而已,其它三個公主的癖好與她相比就正常很多,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怪物」的程度。

  原來,其它三個公主也是怪胎,這牧氏一族,真是奇特!

  「不,是我的妹妹。」

  顧以深提起他妹妹,熟悉的無力感又冒了出來,好笑地向牧沁林說明他妹妹的「豐功偉績」,真的是罄竹難書。

  「她是我們家的野猴子,從小到大總喜歡往外跑,出門像丟掉,回家是撿到,我行我素到了極點。她自認為是天才,一定會幹出轟轟烈烈的大事來,不肯乖乖地當千金小姐,各種奇怪的事情她都要摻一腳。當年按規定讓她去選妃,她就搞家庭革命離家出走,完全不顧家人死活,半路認了個盜聖當師父學當小偷,我爹被她偷雞摸狗的事氣得想吐血,差點跟她斷絕父女關係,完全無法理解她想幹什麼?」

  「後來呢?她真成了小偷?」

  牧沁林有些咋舌,她也無法理解雞鳴狗盜比千金小姐好在哪裡?

  「後來選妃之事因為她犯了欺君之罪,我爹被貶職出京,野猴子也沒回來,仍沒心沒肺地跟著師父學偷技,一點都不在意顧家差點被滅門呢!」

  顧以深沒好氣道,他那個怪物妹妹做事情從來不管他人看法,當然也不會管他人死活,當她的親人肯定是上輩子造了孽。

  「再後來,她的師父為了擺脫她,認為她已經學成,就騙她去皇宮偷皇上當出師的試煉。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猴子真的潛入皇宮把皇上給偷出宮,還將皇上當成她的戰利品帶回家炫耀,自認她成為神偷光宗耀祖。我爹又被她不知死活的舉動氣到差點吐血,她闖禁宮、偷皇上犯了滅門的死罪,還到處宣揚,這種事只有我家怪物妹妹才做得出來。」

  「不會吧?皇上沒把她怎麼樣吧?」

  牧沁林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完全無法想像有人「偷皇」回家光耀門楣,真的太不知死活了。

  「皇上不但被她偷得很開心,還順便將心給了她,寵她寵上了天。」

  顧以深即使到現在當了國舅爺,仍覺得皇上會愛上他的怪物妹妹,實在是太神奇了。

  「她大張旗鼓地偷皇上,一路上還差點害皇上丟了命,結果,她不但沒有受到一絲懲罰,還一步登天成了皇后,成了皇上唯一的妻子。皇上對她寶貝到不行,為了不讓她出宮當怪物禍害善良的百姓,就不斷地讓她生孩子轉移她的注意力,現在有了三個皇子一個公主,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大家都認為她這樣總該安分了吧?可惜,她在宮中找到了新樂趣,致力於將她的兒女培養成像她一樣的怪物,希望他們能夠繼承她「神偷皇后」的衣缽,通通成為「神」字輩的人物,神士、神農、神工、神商……反正有帶神的都可以,可憐的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她逼瘋掉。」

  「她……好厲害……」

  聽完,牧沁林保持著瞠目結舌的狀態,果然是怪物級的人物,她完全無法理解這樣的皇后。

  「你跟她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顧以深發現牧沁林被嚇得呆傻的模樣很可愛,忍不住探過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腦袋,笑道:「所以,接下來不用再處心積慮地表現你的可怕給我看了。」

  他家怪物妹妹的所作所為一直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存在,與她相比,牧沁林的言行舉止就正常多了,她只是像道士一樣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而已,但因她的身份是公主,與人們對公主的一般認知偏差頗大才被當成怪胎的。

  牧沁林傻愣地望著顧以深摸著她腦袋上的手,一點都不排斥他的接觸,隱隱約約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熱度,讓她白皙的面頰不由地泛紅,心底漾起陣陣陌生的漣漪。

  「好。」牧沁林輕輕地點頭,由衷道:「謝謝你的故事。」

  她知道顧以深講他妹妹的故事是為了讓她釋懷,在他眼中,她只是有著特殊癖好的公主而已,這種理解和體貼讓她感動。

  她很樂意交他這個異國朋友,她會盡地主之誼讓他在川沃國玩得開心。

  ******

  京城遠郊,滿目蔥碧,綠意迤邐在一望無垠的大牧場上,風徐徐吹拂,掀起層層碧浪。

  成群的馬兒,悠閒地漫步在青草綠波間,優雅的鬃毛在風中飄揚,形成一幅美麗的風景。

  牧沁林和顧以深騎著牧場提供的一黑一白駿馬,慢悠悠地在牧場中溜躂,欣賞美景。

  「景家的遠景牧場是川沃國最大的牧場,同時也是皇家御馬的供養地。」

  確定顧以深是值得結識的朋友後,牧沁林第二天就熱心地帶他來參觀規模龐大的川沃第一大牧場,騎著馬散著步,望著悠哉啃著鮮嫩牧草的馬兒,為他解說相關事情。

  「林牧業是川沃國最主要的產業,在勒川城最繁榮的市場就是馬市了,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馬匹交易到鄰國去,你們朝遠國應該也有來自川沃國的良駒寶馬吧?」

  「嗯,川沃國的馬匹品質在各國是有口皆碑的。」

  顧以深輕撫了下坐騎黑馬,背毛質感光滑猶如綢緞,不僅體態優美,而且性格溫馴,十分討人喜歡。

  「遠景牧場不只規模大,在馬市更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大概控制了川沃國過半的馬市交易……」

  牧沁林漸漸地打開話匣子,為了招待好顧以深的這趟牧場之行,她昨晚特地找延霖太子瞭解林牧方面的情況,這會兒才能比較專業地向顧以深介紹他們川沃國的驕傲產業。

  顧以深微微側著臉,含笑凝視著努力盡地主之誼為他解說的牧沁林,雖然表情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但認真的眼睛讓她清艷如蓮的面容熠熠生輝,顯得更加明亮嬌媚。

  她輕輕張合著的雙唇,不斷地吐出令他雙耳愉悅的聲音,姣容神采奕奕得讓他移不開視線,完全沒有她跟妖魔鬼怪打交道時的詭異之色。

  清風吹拂著她月白色長裙,在馬腹邊飄揚著一道道美麗的弧線,腰間垂掛的紅色葫蘆隨著馬兒的腳步輕輕地躍動著,輕靈而可愛。

  「遠景牧場不單馬兒和你們朝遠國有關係,景家的人也是哦!」

  牧沁林不期然想起好友姬羽風跟她扯過的八卦,理所當然地跟顧以深分享,當作介紹遠景牧場的補充內容。

  「景家的人和朝遠國有什麼關係呢?」顧以深微笑地順著牧沁林的話題。

  難得她有興趣聊「人」的八卦,他洗耳恭聽,十分喜愛她平淡缺少起伏但餘味深長的嗓音。

  「大概是姻親關係,景家的少夫人就是從朝遠國嫁過來的,而景家少爺的表哥也是朝遠國人,好像叫什麼曹……對了,曹君硯,是個商人。聽說遠景牧場交易到朝遠國的馬匹,大部分都是經過曹君硯之手,估計曹家和景家應該一樣富可敵國吧?」

  遠景牧場可是川沃國的納稅大戶,姬羽風原本好奇景家少爺和少夫人的婚姻狀況,才去偷偷調查景家,希望從中可以撈點買賣做。

  可惜,景家少爺和少夫人恩恩愛愛,完全沒有姬羽風使得上力的地方,也撈不到什麼好處,所以她才將景家的事情當八卦跟她們幾個公主閒扯,免得她們太無知。

  「商人……曹君硯……」

  牧沁林熱忱八卦時東張西望唯恐「隔牆有耳」的模樣太可愛了,讓顧以深看得迷了魂,聽到有些耳熟的名字才稍稍恍回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新的青草香沁人心脾,讓他大腦恢復正常運轉,這才想起曹君硯是誰,決定滿足牧沁林的八卦需求。

  「我去過曹君硯經營的酒樓,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沒想到他還經營馬市,雖然我不知道景家身價如何,但曹家在朝遠國應該可以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賈。有機會的話,我請沁林去曹君硯的酒樓,享受美食美酒,還有很多助興節目哦!」

  「聽起來不錯,只是太遠……」

  嘶!

  突然,尖銳刺耳的馬叫聲打斷了牧沁林的話,也破壞了她和顧以深之間閒適的談話氛圍。

  嘶!嘶!

  繼而,馬的嘶叫聲越來越狂亂。

  牧沁林和顧以深還沒弄清楚是哪裡的馬兒狂叫,他們的坐騎就受到莫名的嘶鳴聲影響,變得不安,原本悠閒的馬步隨即急躁地奔騰開來。

  「啊!」

  毫無防備的牧沁林,從馬背上被甩開,嚇得她花容失色,尖叫著墜向地面……

  「沁林!」

  顧以深大驚失色,直接從自己的馬背躍下,撲向墜馬的牧沁林,抱著她翻滾在青翠的牧草間。

  「沁林,你沒受傷吧?」

  滾了三四圈才穩住身體,顧以深忙不迭地查看懷中的牧沁林,心有餘悸地打量著她週身,沾了些青草屑,並沒有明顯的傷口。

  「我……我沒事……你呢?」

  牧沁林有些驚魂未定地喘著氣,在墜地的瞬間她就被顧以深接住,有力的雙臂將她鎖在他的胸膛中,一陣天旋地轉的翻滾下來,臉色有些蒼白。

  「我也沒事。」

  顧以深扶著牧沁林起身,幸好牧場的地面平坦,牧草長勢良好,密實柔軟得彷彿天然長毛地毯,他們兩個才沒有摔出傷。

  牧沁林征愣地望著顧以深為她撥去身上和發間的青草屑,一股淡淡的幽香拂過她的鼻尖,若有似無的,好像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慢慢地鑽進她的心,撩動著、挑撥著,竟讓她有些心癢。

  她嗅了嗅鼻子,不由地傾近顧以深想要聞得更加真切些,但持續不斷的馬鳴聲讓她皺眉,循聲望去就見到幾名牧場馬倌從不遠處的馬廄跑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長公主,真抱歉,馬兒沒把你們摔傷吧?」

  馬倌們有人去安撫受驚的馬兒,有人忐忑地來詢問牧沁林和顧以深,耳邊仍有著令人煩躁的「嘶嘶」聲!

  「我們不礙事。」牧沁林搖頭,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馬廄,就問馬倌,「出什麼事了?」

  「有匹馬好像中邪似的,最近常常亂叫,很抱歉打擾到你們。」

  中邪?

  聞言,牧沁林雙眼驟亮,哪來的魑魅魍魎,明知道她帶顧以深來參觀牧場,竟然還敢來搗亂,活膩了吧?

  「以深,我們去看看!」

  牧沁林興奮地拖著顧以深,拔腿就往馬廄的方向跑。

  她果然熱愛那些怪力亂神的事啊!

  顧以深忍俊不禁,反握住她的手,軟軟的、暖暖的,充滿熱情,讓他捨不得放開。

  嘶!

  傳說中邪的馬兒,是一匹通體金黃的成年駿馬,牠被單獨隔離,栓在較小的馬廄中。

  此刻,牠搖頭晃腦痛苦地嘶叫,四蹄發狂似的亂踢。

  身穿錦衣,容貌漂亮的年輕男子,正試圖靠近發狂的馬兒,想要安撫牠。

  「飛嵐,由著牠叫,叫完就沒事,你別過去,太危險了!」

  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名緊張兮兮的少婦,膽顫心驚地看著丈夫的舉動,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牠好像走火入魔了,不能由著牠發狂,牧場其它馬兒也會被弄得神經錯亂的。」景飛嵐小心翼翼地避著馬兒狂踢的腳蹄,「更何況,這是你最愛的馬兒,我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是當年他送給妻子的定情寶馬,跟著他們夫妻許多年,人馬感情深厚,牠這樣失常讓他們夫妻都很難過。

  突然,一張黃符穿過人群飛向黃馬,不偏不倚地貼在馬臉中央,原本狂蹄嘶叫的馬兒瞬間定住,目光呆滯地收回狂踢的腳蹄,合上嘶叫的嘴,詭異地安靜下來。

  見鬼了!

  景飛嵐與妻子清歌面面相覷,愕然地望向飛符過來的方向,圍觀的牧場馬倌和管事們有志一同讓開一條路,就見牧沁林和顧以深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這馬兒什麼時候生過死胎的?」

  牧沁林暫時以定神符穩住情緒激動的馬兒,沒理會眾人的驚愕,一雙見慣怪力亂神的眼睛,掃過馬兒一眼,就知道讓馬兒發狂的罪魁禍首是什麼了。

  「五天前,未足月的小馬一生下來就死了。」

  清歌回過神,好奇地盯著傳說中的食魂公主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現場「做法」,難免驚訝於她的「料事如神」,難道馬兒發狂和早產小馬有關嗎?

  「長公主,牠真的是中邪嗎?」

  景飛嵐有些心疼地望著無神的黃馬,小馬夭折的第二天牠就開始失常了。

  「馬兒和人一樣,大概心痛早產而死的小馬,情緒不穩定,才會有點失心慌。」

  那只夭折小馬的胎靈不甘願離開母馬,一直纏著母馬才讓母馬發狂的,牧沁林當然不會直接說出胎靈之事,免得嚇壞善良的老百姓們。

  「之前獸醫來看過,也給牠吃了藥,但沒什麼效果,長公主有什麼好辦法嗎?」

  景飛嵐盯著馬首上的定神符,感覺十分奇妙。

  「我來給牠收收驚就會沒事的,你們都退後點。」

  牧沁林揮手示意眾人不要圍觀影響她「做法」。

  於是,大家都乖乖地退開,好奇地看著牧沁林走到馬兒跟前。

  顧以深擔心馬兒在「做法」過程中會發狂傷害到牧沁林,自動自發地站在馬兒的一旁,一邊戒備地觀察因為被黃符弄得失神的馬兒,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牧沁林「收驚」。

  牧沁林的手輕輕地按在馬首的定神符上,蓮瓣似的雙唇翕動著,默念著安魂淨身的咒語。

  「清清靈靈……壬癸朝真……三魂歸體……七魄安寧……台光靈幽……異魂速離……急急如律令……」

  原本附在母馬身上的小馬胎靈在她的唸咒中慢慢地脫離母馬,化作一縷看不見的煙,漸漸地匯聚到馬首的定神符中。

  牧沁林撕下定神符正要收起來,原本安分的小馬胎靈突然掙扎起來,化作一股力量掀動了定神符,彷彿想要掙脫定神符的束縛,整張定神符隨之飛向一旁的顧以深。

  糟糕!

  如果小馬胎靈掙脫了定神符,一定會附到顧以深身上的!

  牧沁林飛快地轉身,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抓飛離的定神符,但腳下一絆,整個人撲向顧以深懷裡,撞倒了他,定神符就這麼壓在她和顧以深緊緊相貼的胸膛中。

  她抓住定神符,但顧以深身上散發出來的飄忽香氣讓她恍了神,若有似無的幽香,就像之前墜馬落入顧以深懷中聞到的一樣,幽幽地鑽進了她的心,撩撥著,挑動著,讓她的心又癢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她沒有起身,更沒有離開顧以深的懷抱,反而湊得更近,微微瞇著眼睛,努力嗅聞著,想分辨這種讓她迷惑又心癢難耐的味道。

  顧以深對牧沁林的「投懷送抱」歡迎之至,軟玉溫香的觸感讓他即使被推倒在地也甘之如飴。本以為她會害羞地離開,沒想到她完全沒有起身的打算,毫不在意牧場的人在圍觀,竟然自顧自地吃起他的豆腐。

  顧以深啞然,看著壓在他身上的牧沁林,雙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裳,可愛的小俏鼻像小狗一樣在他胸前嗅聞著,不知道在找什麼。

  「那個……沁林……」

  顧以深瞄到四周看熱鬧的人,不得不尷尬地提醒,但牧沁林接下來的舉動讓他瞬間石化,她的手竟然拉開他的衣襟,上下其手。

  是他身體的味道嗎?

  牧沁林手中的定神符不知不覺地飄落一旁,雙手輕撫著顧以深的胸膛,美麗的小臉貼近,輕輕地吸著氣,他清爽的體味並不是那讓她神魂顛倒的香氣,可那味道還是將她團團包圍著,偏偏又弄不清。

  到底是什麼的味道呢?

  牧沁林專心地在顧以深身上尋找著答案,根本就沒有看到顧以深向來淡定自若的俊臉漸漸地漲紅,她只感覺到那味道慢慢地深入她的骨髓,讓她體內的饞蟲開始叫囂。

  她伸舌舔了舔唇,嚥了嚥口水,這味道讓她食慾大開,但是……要吃了顧以深才能嘗到那味道吧?

  那麼,可以吃了顧以深嗎?

  牧沁林專心地在顧以深身上尋找著答案,根本就沒有看到顧以深向來淡定自若的俊臉漸漸地漲紅,她只感覺到那味道慢慢地深入她的骨髓,讓她體內的饞蟲開始叫囂。

  她伸舌舔了舔唇,嚥了嚥口水,這味道讓她食慾大開,但是……要吃了顧以深才能嘗到那味道吧?

  那麼,可以吃了顧以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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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沁林……你……」想幹嘛呢?

  顧以深有些窘迫地瞥了眼圍觀的群眾,個個目瞪口呆,直盯著「交纏」中的兩人瞧。

  「我知道了……」

  牧沁林的目光瞟到落地的定神符,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麼鬼東西總愛往顧以深身上飄的緣故了。

  「知道就好了,快起來吧!」

  雖然他一點都不介意被她霸王硬上弓,但畢竟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會嚇壞純潔無邪的百姓們。

  顧以深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但下一瞬,牧沁林的舉動又讓他倒吸一口氣,神經驟然繃緊。

  「那味道……是你的……」

  那味道來自顧以深,她非常想嘗一嘗,只是,要怎麼吃顧以深呢?

  牧沁林忽然笑了,淡淡的笑意讓她迷離朦朧的眼眸變得風情萬種,她的手撫上他的臉,輕輕地在他耳邊呢喃著:「魂魄……你魂魄的味道聞起來可口極了……」

  難怪那些鬼東西都愛往他身上鑽,原來都是被他魂魄的味道所吸引,想啃上幾口進補呢!

  身為赫赫有名的食魂公主,身邊有這麼好吃的魂魄,她怎麼可以不嘗嘗呢?

  咦?魂魄的味道?

  現在是什麼狀況呢?

  她將他當妖魔鬼怪了嗎?

  「沁林……呃……你該不會想吃了我吧?」

  牧沁林聲音中的垂涎之意,讓顧以深匪夷所思,想起她說喜歡收集各種魂魄吃,這會兒不會將他當食材想「就地正法」吧?

  這也太荒謬了吧!

  「我……想嘗嘗你的味道……」

  牧沁林直言不諱,雙手撐在兩側空地,目不轉睛地盯著顧以深瞧,研究著要從哪裡入口比較好,畢竟她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果然,她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顧以深直視著牧沁林「食慾薰心」的眼睛,一副要將他「拆吃入腹」的垂涎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既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如此毫不掩飾地表達著對他的「渴望」,他怎麼可以讓她失望呢?

  「好,我給你吃!」

  顧以深莞爾一笑,伸手扣住牧沁林的後腦勺,壓下她的螓首,吻住她快要流口水的唇,毫不客氣地將自己送給她吃,唇舌使勁地糾纏,熱情而激烈地讓她品嚐他的味道。

  圍觀的群眾,繼續目瞪口呆,一張張石化的面容飛來朵朵紅雲。

  ******

  顧以深的味道……

  牧沁林坐在書案邊,雙手托腮,兩眼放空地望著姬羽風在她面前舞文弄墨,心思飄遠,滿腦子都是顧以深。

  他的味道……有點甜、有點麻、有點熱、有點辣,更多的是讓她全身軟綿無力的顫慄,四肢百骸間的力氣彷彿都被吸走似的,使得她「陣亡」在她懷中,無力繼續品嚐他魂魄的美味。

  那種意猶未盡的不滿足,讓她的心充滿了詭異的空虛感,盯著顧以深瞧的目光更加炙熱,難以自制地想將他「大塊朵頤」一次吃個透,想知道心底饞蟲被餵飽的感覺。

  她不只是想想而已,為了「口福」身體力行付諸行動,這幾天心不在焉地陪顧以深體驗京城的風俗民情,毫不掩飾的垂涎目光一直盯著顧以深,專心地琢磨著「吃」的問題。

  當她的「食慾」表現得越來越熱烈時,顧以深就會很乾脆地送上他的嘴給她吃,由著她對他的嘴又啃又咬又吸又吮,順便跟他唇舌交纏到血脈噴張,氣喘噓噓地分開。

  結果,每次都好像她的魂魄被顧以深「吃」掉似的,不但「體力不支」倒在他懷裡,還神魂顛倒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根本沒辦法將他吃個透,嘗遍他的味道。

  食髓知味……

  就像中邪似的,她越來越想吃他,一看到他就心癢難耐,但又不知道怎樣才能真正吃到他魂魄的美味,讓她體內的饞蟲可以安分下來。

  所以此刻她才會跑來好友姬羽風的家,她腦子聰明人厲害,說不定可以給她好的建議,讓她得償所願,免得她因為「吃不飽」而輾轉反側睡不好,好不容易入睡,夢裡又全是她啃顧以深嘴巴的畫面……

  「親愛的公主,你是專門跑來我面前發呆的嗎?」姬羽風拎起她的墨寶吹乾,冷眼斜睨著神遊太虛的牧沁林,哼道。

  「羽風,我吃不飽……」牧沁林回過神,向來淡然無波的面容出現煩躁的漣漪。

  唉,好想將顧以深吃乾抹淨填滿心底的空虛啊,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吃?

  總不能收了他的魂魄燉湯喝吧?她可不想因此成為殺人兇手……

  「喏!」姬羽風隨手拿起案邊她娘送來當零嘴的果脯,塞進牧沁林的嘴巴,「別客氣。」

  「唔……不是……」牧沁林味同嚼蠟地啃著堵住嘴巴的果脯,煩惱地皺著眉頭,「我想吃的是顧以深啦!一開始只想嘗一下他的味道就好,結果味道嘗到了,我就越來越餓了,好想一次吃個飽,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是苦惱啦,她平時雖然將魂魄當佐料烹煮來吃,但那些畢竟都是鬼東西留下的餘味,她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而顧以深的魂魄是活生生,他會對她笑,聽她鬼扯,看她收魂魄……跟那些孤魂野鬼完全不同,她就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

  「顧以深?是人還是鬼?」

  聞言,姬羽風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是哪個倒霉鬼被牧沁林看上了?

  「他不是鬼,是朝遠國來給父皇賀壽的使臣。」

  跟姬羽風聊起顧以深,牧沁林的心又開始洶湧澎湃地發癢了,秉持著「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的理念,她比手劃腳,努力地說明顧以深的美味。

  「他看起來白白淨淨,俊雅溫和,好像一點穢氣都沒染上,所以他的魂魄聞起來很香,嘗起來更加美味,害我和其他鬼東西一樣直對他的魂魄流口水。可是,每次吃到他的嘴巴,我就沒力氣了,心底的饞蟲怎麼都餵不飽的樣子……羽風,你說我要怎麼做才有力氣將他吃透透呢?」

  蒼天啊,她都聽到什麼了!

  眼前二十高齡,依然待字閨中的長公主,竟然跑來跟她抱怨想「吃」男人但力不從心,所以一直「吃不飽」,請教她有什麼好辦法?

  姬羽風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慾求不滿猶不自知的牧沁林,無力地撫著額頭,怎麼會有人如此天真純潔呢?

  她這根本就是在思春犯花癡,好不好?

  還美其明說什麼那個叫顧以深的男人,魂魄美味得讓她垂涎!

  真是見鬼了!

  牧沁林一定是跟那些鬼東西混久了,才會將「食色性也」誤解到這種荒謬的程度,居然一本正經地來找她商量如何將那倒霉男人的魂魄吃乾抹淨?

  若不是看在她是她救命恩人的份上,她一定毒舌諷刺她的無知,讓她抬不起頭來!

  不過,難得有男人不懼怕牧沁林的「惡名昭彰」大概對她也有些好感吧?

  她必須先搞清楚那個顧以深的底細,可不能讓「單蠢」的牧沁林被佔了便宜還不自知。

  「沁林,你說每次都吃顧以深的嘴巴,是怎麼吃的呢?」

  姬羽風嘴角隱隱抽動,這問題問出來她都替自己感到丟臉,怎麼會交到這樣無知的朋友呢?

  「就是嘴對嘴吸來吸去、咬來咬去……最後慢慢呼吸不過來就沒力氣了……」

  一提到「吃嘴」,牧沁林就想起當時兩人唇舌交纏的情景,白皙的面頰不由自主地燒紅。

  笨蛋,那不是吃嘴,而是親嘴!

  姬羽風翻了翻白眼,鑒於對救命恩人的尊重,她是不會對她毒舌的。

  「他沒反對嗎?每次都讓你「吃」個盡興?」

  什麼慢慢呼吸不過來就沒力氣了?明明就是她跟人家吻得暈頭轉向、死去活來的,不然口水有什麼好吃的?

  姬羽風極力忍住吐槽的慾望,似笑非笑地看著臉頰不知不覺飛出彩霞的牧沁林。

  與其他二十歲,已經孩子好幾個的姑娘家相比,牧沁林真的晚熟得不可思議,對男女之間的事情無知得讓她連嘲笑的力氣都沒有。

  「他會很主動讓我吃,不過……」牧沁林頓了頓,眼神有些閃爍不定,疑惑道:「這兩天吃完之後,他會四下找冷水潑自己,不知道為什麼?」

  「哈哈……」

  聞言,姬羽風噴笑,再也保持不住她的冷臉,抱著肚子大笑。

  太好玩了!

  碰到牧沁林這樣的怪胎,顧以深竟然還能保持君子風度,沒有趁機將「鬼迷心竅」的牧沁林吃乾抹淨,簡直是柳下惠再世,難怪牧沁林會如此慾求不滿了。

  「羽風,你在笑什麼啊?」

  牧沁林一臉茫然,不解地看著捧腹大笑的姬羽風,她第一次看到冷傲的姬羽風這麼失態。

  「哈哈……那個……我知道該怎麼幫你將顧以深吃透透了!」

  恩人有求於她,這個忙她一定會幫的,誰讓她是知恩圖報的姬羽風呢!

  「真的嗎?羽風,我要怎麼做呢?」

  牧沁林上一瞬還茫然的眼睛,下一瞬就充滿了希翼。

  「來,我跟你說……」

  姬羽風止住笑,勾著牧沁林的頸項,在她耳邊傳授事宜,保證會讓她吃得心滿意足,噬骨銷魂得永生難忘!

  ******

  真是見鬼了!

  他可是朝遠國身份超然的國舅爺,論才有才,論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如此十全十美的未婚男子,二十六年來收遍了各路美女的媚眼,現在竟然要作為「食物」才能受到牧沁林的垂涎,不知道該感到榮幸還是侮辱?

  牧沁林看他的目光,赤裸裸得一點都不掩飾,如此「深情款款」的眼神,身為血氣方剛之齡的顧以深當然不會視而不見,反而體貼地送上自己的唇供美人品嚐,他也能順其自然地一親芳澤不用擔心被當成登徒子,一箭雙鵰,皆大歡喜。然而,吻著吻著會上癮的,食髓知味的不只是牧沁林,他也身陷其中。

  只要一對上牧沁林「吞食」他的目光,他就會心花怒放地跟她的雙唇相親相愛,你啃我來我咬你,樂此不疲地用舌去挑逗她的舌,一起體驗深吻的銷魂,雖然牧沁林只當自己在「吃嘴」。

  結果,每次他都因此弄得自己慾火焚身,但殘存的理智又迫使他推開被他吻得意亂情迷的牧沁林,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到處找冷水來潑自己免得對她「獸性大發」。

  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最近差得讓他羞愧,誰讓牧沁林每次吃他都吃得那麼津津有味,讓他血脈噴張,恨不得當場剝光她的衣服……

  長此以往,他不是變身大惡狼將牧沁林吃乾抹淨,就是慾求不滿活活地被慾火燒死,他出使川沃國,可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為國捐軀」啊!

  或許,他可以跟顯慶皇帝建議兩國結親,將那個「食慾」和「情慾」傻傻分不清的食魂公主娶回家,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她「拆吃入腹」……

  當顧以深在四海館思考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吃」掉想吃他的牧沁林時,一整天都沒來四海館陪他出門遊山玩水的牧沁林,在日暮時分派貼身宮女春曉來傳話,要他即刻入宮,她有事需要他幫忙。

  「公主還好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顧以深換好衣服與春曉一同進宮,路上好奇地問春曉,今天沒見牧沁林來四海館,沒有對上她「熱情如火」的眼神,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公主很好,沒出什麼事情。」

  春曉老實地回答,只是今日不再忙著「裝神弄鬼」,而是異常用心地將自己洗得香噴噴,搞得神秘兮兮的。

  「那她需要我幫什麼忙呢?」顧以深覺得事有蹊蹺。

  「顧大人,韶春宮到了,你可以親自問公主。」春曉將顧以深帶到牧沁林的韶春宮,指著緊閉的門說。「顧大人請進,奴婢先告退了。」

  不等顧以深回應,任務完成的春曉,就按照牧沁林的要求迅速退下。

  顧以深盯著春曉匆匆離去的背影好一會兒,再掃視靜悄悄的韶春宮四周,摸了摸下巴,盯著眼前的大門,直覺告訴他,這其中有鬼。

  「沁林,我是以深。」

  顧以深揚聲告知牧沁林他的到來。

  「以深,你進來吧!」門內傳來牧沁林略顯興奮的聲音。

  他非常好奇牧沁林在搞什麼鬼,於是,他推開了門,對上牧沁林盈盈而笑的臉,彷彿肆意綻放的蓮花,瞬間將他迷得兩眼發亮恍了神。

  他抬腿邁過門檻之時,就見牧沁林直直地衝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黃符貼在他胸口,小嘴對著他快速地張合,好像在念著什麼咒語。

  然後,他驚愕得發現,四肢彷彿凍住,動彈不得。

  果真是見鬼了!

  牧沁林見顧以深暫時成功地被她的束身符和定身咒困在,立刻從門後拿出準備好的繩子,三兩下將顧以深反手綁住,這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沁林,你這是在幹嘛?」

  顧以深哭笑不得地看著牧沁林的「土匪舉止」,原本有瞬間被定住的四肢已經恢復正常,但依然沒有自由。

  「我帶你去洗澡,讓你像我一樣洗得香噴噴的。」那樣吃起來會更加美味的。

  牧沁林邊說邊推著顧以深往宮內的浴池走去,一步一步地進行著姬羽風教她「吃透顧以深」的計劃。

  呃?

  洗澡?

  她這是在演哪出戲啊?

  「沁林,你說有事需要我幫忙,不會就是洗澡吧?」

  顧以深半推半就地被牧沁林「攆進」熱氣騰騰,飄散著玫瑰花香的浴池邊,斜睨著興致勃勃的牧沁林,滿頭霧水。

  「不,我想請你幫我填飽肚子。」

  牧沁林注視顧以深的目光充滿了垂涎,說話間已毫不客氣地將沒防備的顧以深推進浴池,「撲通」一聲,水花濺到她剛剛換好的緋色長裙上,玫瑰芬芳四溢。

  「咳咳咳!」跌入浴池的顧以深嗆到水,一邊咳嗽,一邊匪夷所思地盯著浴池邊的牧沁林,對上她「食慾橫溢」的眼睛,不祥的預感竄上心頭,「你想吃了我填飽肚子嗎?」

  「我想一次吃個盡興。」繚繞的水霧氤氳了她的眼睛,迷離著她眼中的「食慾」,增加了曖昧之色,牧沁林盯著浴池中的顧以深,不由自主地嚥了下口水,「將你泡在熱湯中,可以讓你的魂魄更加美味可口。」

  有沒有搞錯啊?

  顧以深不可思議地瞪著浴池邊,快流出口水的牧沁林,沒想到她為了「口福」會如此不擇手段,竟然光明正大地算計他,以這種方式將他當食材烹煮,還天經地義得不得了。

  她確定要以這種危險的方式將他「吃掉」嗎?

  顧以深突然很想打開她美麗的腦袋瓜瞧瞧,裡面到底裝了什麼東西,竟然為了吃他的魂魄可以「走火入魔」到這種地步?

  虧他在她面前,一直極力保持正人君子的姿態,寧願澆自己冷水也不願變身大惡狼嚇到「鬼混」到搞不清男女之別,只貪「口欲」的食魂公主。

  但是,眼前的情景說明他太自以為是了,或許他將自己脫光當盤菜光溜溜地端到她面前,比當柳下惠更能討她歡心吧?

  「沁林,你確定要吃了我嗎?」

  顧以深是一點都不在意牧沁林佔他的便宜,但以這樣的方式進行讓他哭笑不得,至少在變身惡狼前,應該讓她明白她對他的「渴望」也算是一種「喜歡」。

  不過,既然她喜歡這種玩法,他當然也會盡心配合,只是他不能乖乖地將主導權交給她胡來。

  否則她要是一不小心用她那些亂七八糟的符和咒語,收了他的魂魄吃乾抹淨,那他就死定了,他要反攻!

  「以深,你放心,我會很溫柔地品嚐你,不會傷了你的魂魄。」

  姬羽風強調說一定要溫柔才能讓「食材」聽話,乖乖地讓她吃個高興,一開始動粗綁他實在是迫於無奈,她怕他被她的「真面目」嚇跑。

  溫柔地品嚐?

  這五個字讓顧以深瞬間浮想聯翩,看著被浴池水霧熏得臉蛋粉撲撲的牧沁林,他覺得有股熱氣從下腹直竄上來,眼神隨即深沉幽暗下來。

  她果然已經「食慾薰心」了,今天不將他「吃了」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這是她「喜歡」男人的方式,那麼他可以理解為什麼她二十高齡還嫁不出了。

  不過,他絲毫不想看牧沁林以這樣的方式去「算計」另一個倒霉的男人,他會讓她以後只「吃」他一人,絕不會對其他男人的魂魄有「食慾」的。

  「我相信你會很溫柔的。」顧以深揚起慣有的笑容,微笑地看著牧沁林,引誘道:「不過,我這樣穿著衣服泡水是洗不乾淨的,會影響口感哦!」

  對哦,洗澡要脫光光才行,她不久前赤裸裸地泡了好久的玫瑰浴才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剛才太興奮了,綁了顧以深就直接推進浴池,失策了。

  「我來幫你脫下衣服,讓你的魂魄能夠更快入味。」

  牧沁林不假思索地走入池中,想到很快就可以按照姬羽風的方法吃遍顧以深,她就迫不及待地剝開他的衣服。

  發現他綁在身後的手阻止了衣服脫離他的身體,她隨即解開繩子,非常開心地將衣裳從顧以深身上剝去,滿意地看著片片玫瑰花瓣飄蕩在他赤裸的胸膛前。

  看著連人帶衣裳下池的牧沁林,濕漉的衣裳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的身體曲線,婀娜得讓他差點當場噴鼻血。

  「沁林……」顧以深的聲音不知不覺的啞掉,眼睜睜地由著牧沁林剝光他的衣服。

  但基於公平待遇,獲得自由的雙手自然而然地環上牧沁林的腰,將她勾進自己的懷中,清晰地感受到她美好的渾圓抵著他赤裸的胸,聞到她身上和池中玫瑰花瓣一樣的香氣,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沁林,你要從哪裡開始吃我呢?」顧以深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她白皙的頸項,在她耳邊低語,「我現在是你的,你想怎麼吃都可以哦!」

  緊貼著顧以深,聽著他沙啞的聲音,牧沁林頓時覺得四肢百骸間竄起陣陣陌生的燥熱,血液彷彿都要沸騰起來似的,心跳猛然加快。

  姬羽風說要將顧以深洗乾淨,然後放在床上將他吃透透,她現在和他都在浴池中,這與她計劃的「食魂」有些不同,還是將他弄出浴池再開始吃吧!

  可是現在與他眼觀眼、鼻對鼻,呼吸著帶有他氣息的空氣,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她心底的饞蟲早就起來叫囂,心癢得恨不得立刻將他吃掉來填補心裡一直的空虛。

  不管,先嘗嘗嘴再說。

  「嘴。」

  姬羽風說她要用嘴將他「吃」得沒力氣,絕不能讓他像以前那樣將她的力氣吸走,所以她要先下手為強,接下來才能任由她為所欲為。

  於是,她很乾脆地捧起顧以深的臉,對著他的唇,狠狠地堵上自己的,然後,唇動舌動牙齒也動了,使勁而專心地蹂躪起他的嘴,壓根兒就沒有發現他眼中詭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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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她所謂的「吃嘴」,根本就是原始而野蠻的親吻,完全沒有少女的矜持與嬌羞,放肆而直接,笨拙又熱情……怎麼可以由著她製造這種她開竅以後會恨不得撞牆的「吻」呢?

  顧以深懲罰似的咬了咬牧沁林橫衝直撞的舌,嚇得她反射性地退縮,嗔怒地瞪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俊臉,報復地咬了下他的唇,咕噥著:「你說隨我怎麼吃都可以的……」

  「是啊,但你這樣的吃法會破壞我的口感,我來教你如何吃得我神魂顛倒吧!」

  濃濃的笑意從他的喉間湧出,鑽進她的口中,是一陣撩人的酥麻,讓她全身情不自禁地顫慄起來,不由自主地攀住他的肩,免得四肢發軟而摔在浴池裡。

  「以深,教我。」

  牧沁林迷離的雙眸,不自覺地染上了情慾之色,羞紅的面容滿是急切與渴望之色。

  「來,閉上眼睛,憑感覺跟著我學哦!」

  顧以深含笑吻住她,輕而易舉地奪走主動權,靈巧的舌挑逗地舔著她的唇瓣,引發她陣陣不滿的嚶嚀,不甘示弱地堵住他的唇,逼他與她在口中唇舌交纏。

  她的主動樂得顧以深像蒼鷹掠食般吞噬送上門的美味,侵入她甜美的唇中,引導著她與他縫繼纏綿,教她如何深入地進行著「發餮之吻」,深深地掠奪著屬於她的甜蜜,毫無顧忌地點燃彼此的情慾之火。

  漸漸濃烈的慾火,彷彿沸騰了池中的浴水,蒸騰了瓣瓣玫瑰花,昇華的玫瑰香氣將浴池中吻得忘我的兩人纏繞,氤氳開的水霧猶如輕紗薄幔籠罩著他們,春色化作陣陣漣漪在水波中蕩漾,情慾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他將她吻得昏頭轉向,讓她體會他的「美味」,為他神魂顛倒。

  他一手扶住意亂情迷的牧沁林,一手靈活地解開她身上礙事的衣裳,公平地坦誠相見,讓肌膚毫無阻礙地相親,泡起名副其實的鴛鴦浴。

  「沁林,你真的要吃掉我嗎?」

  顧以深的呼吸紊亂急促,在慾望高漲的關鍵時刻,捧著眼神愈加迷離朦朧的牧沁林,理智做著最後的掙扎,啞著聲音喘著氣問。

  「要。」

  牧沁林有些痛苦地扭著身體,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詭異地沸騰叫囂著,越來越激烈的空虛感淹沒了她,心底的饞蟲不但沒有得到滿足,反而胃口越來越大了。

  「好,我給你。」

  顧以深熾熱的吻從他鮮艷欲滴的紅唇轉移,吻過她小巧的下巴,吻過她潔白的頸項,吻過她驕傲的渾圓,一寸一寸地品嚐著她的味道,她學著他的樣子,努力地回「吃」他的身體,但不一會兒就力不從心地掛在他赤裸火熱的身上。因為他吻過的肌膚好像點燃似的,身體中的火都被勾了出來,熱得她四肢虛軟,嬌吟聲聲。

  鋪天蓋地的紅潮,從她清艷如蓮的面容蔓延到她週身,好像朵朵粉蓮在她的身體綻放,襯著滿池的玫瑰花瓣,更加嬌艷可人迷得他眼中的慾火越燒越烈。

  他將她壓在池畔,熱烈地吻著她,愛撫著她玲瓏滑嫩的身體,釋放著滿身的激情,引誘著她與他一起深溺在情慾的海洋裡,盡心盡力地取悅著她,奉上自己,讓她「吃」得銷魂奪魄。

  濃烈旖旎的春意,在氣溫熱騰的浴池中,放肆地拖邏開來。

  ******

  「沅尚書今日散朝後,居然跟朕說長公主與朝遠國的使臣顧以深,在公開場合卿卿我我有害風化。他建議朕多規範公主們的言行舉止,少做傷風敗俗之事,免得永遠嫁不出去!」

  晚膳期間,顯慶皇帝一掃朝上的威嚴,憤憤不平地向同席的儀鳳皇后和延霖太子抱怨,提起沅尚書「忠言逆耳」時的幸災樂禍樣,火得他拍案而起,咒罵道:「那個死老頭,就愛拿公主們的是刺激朕,總有一天,朕會摘了他的腦袋,看他咒罵得意!」

  「皇上請息怒。」儀鳳皇后好笑地安撫每次都會被沅尚書氣得抓狂的顯慶皇帝,「沅尚書關心公主的歸宿,您就多聽聽他老人家的意見,畢竟與您同齡,他都快當曾祖父了。」

  「父皇,您應該高興才對嘛!」延霖太子對著顯慶皇帝擠眉弄眼,「沁林近來都很聽話地接受您的懲罰,去陪顧以深遊玩,他們有這樣的進展不就是您的期待嗎?」

  「哦,對啊!」顯慶皇帝恍然,原本的怒容瞬間變得八卦兮兮,關注起牧沁林的「風流韻事」,「延霖,你覺得沁林和顧以深那些有害風化的事都是真的嗎?」

  難得有男人不畏懼沁林的詭異癖好,不被她的「裝神弄鬼」嚇跑,真是可喜可賀,他決定原諒沅尚書的「忠言逆耳」!

  「父皇,要不我們去找沁林,探探口風?」延霖太子慫恿。

  「好!」

  顯慶皇帝立刻拍案,與延霖太子興致沖沖地趕往昭春宮驗證傳聞的真實性。

  儀鳳皇后啼笑皆非地望著兩父子的背影,好歹是皇帝與太子,這樣說風就是雨的,一點都不穩重。

  她優雅地起身,她也跟過去看看,免得他們嚇壞沁林。

  濃濃的夜幕籠罩著宮燈閃爍的昭春宮,晚風輕拂,燈影搖曳。

  宮女春曉百無聊賴地坐在屋簷下打蚊子,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讓她反射性地抬頭望去,就見毫無預兆出現的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瞬間驚得她魂飛魄散,忙不失地下跪磕頭。

  「奴婢該死,不知皇上和太子駕到,有失遠迎,請皇上和太子恕罪。」

  「免禮。起身吧!」顯慶皇帝不在意地揮揮手。見昭春宮的大門緊閉著,皺眉問道:「公主還沒回宮嗎?」

  「不,公主在宮裡。」一提到長公主,春曉就忐忑不安,「但是……公主……已經……已經就寢了。」

  「奇怪,這麼早就寢?」顯慶皇帝狐疑地盯著支支吾吾的春曉,「她身體不舒服嗎?」

  「公主身體很好……只是……」

  顯慶皇帝的追問,讓春曉膽顫心驚,眼神閃爍不定,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模樣。

  嗚嗚,長公主真的好得不得了,所以才會讓她去四海館將顧以深請進宮「詳談大事」,她哪知道他們要商量的是那樣的大事啊!

  不久前她從御膳房弄來晚膳,去恭請長公主用膳時,卻看到顧以深從浴池中將軟綿綿掛在他身上的長公主抱去寢室,兩人同樣赤裸裸的模樣,差點讓她當場爆血管而死。

  結果,長公主說暫時不想用晚膳,吩咐她去善後,收拾浴池裡凌亂的衣裳,順便為他們準備新的衣物,隨後她就像八爪章魚一樣巴著顧以深滾進被褥裡睡大覺。撞見牧沁林和顧以深「鬼混」的春曉,乖乖地為他們善後,順便守門,沒料到皇上和太子會突然駕到,瞬間覺得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如果被皇帝知道,顧以深是她帶進宮來佔長公主便宜的話,她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嗚嗚……公主怎麼可以那樣無所謂地將男人留在宮裡呢?

  「只是什麼?」顯慶皇帝不耐煩了,「算了,朕進去找沁林問就知道了。」

  「皇上……」

  春曉絕望地看著顯慶皇帝進入昭春宮,連忙捂著自己的脖子,她還不想這麼快死啊!

  「除了公主,裡面是不是還有別人?」

  延霖太子興味濃厚地研究者小宮女一副「快遭滅頂」的慘樣,大膽猜測。

  「顧以深,朕要宰了你!」

  顯慶皇帝的怒吼從宮內傳出來,證實了延霖太子的猜測。

  「太子,公主請顧大人入宮,然後……」春曉慘白了臉,不得不吐露實情,「然後……留宿……」

  留宿?

  宮門緊閉,原來是裡面上演了「傷風敗俗」的事啊!

  延霖太子為妹妹的大膽喝彩,這麼精彩的好戲,可不能錯過哦!

  ******

  撩開床幔顯現的畫面,唯美有養眼。

  男的俊,女的嬌,相依相偎的睡相賞心悅目。

  即使被褥之下的肩頭裸露,枕間披散的黑髮糾纏,但毫無萎靡淫亂之感,反而溫馨甜蜜。

  顯慶皇帝呆若木雞地盯著他如花似玉的女兒,小鳥依人地窩在顧以深壞中,美麗的面容一掃往常的淡然,滿是嬌媚與依賴,在他的懷裡安身立命,一切顯得天經地義。

  而顧以深一派護衛姿態,將牧沁林摟在懷裡,十分享受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溫雅的面容漾著淡淡的笑意,一副幸福的模樣。

  顯慶皇帝漸漸地恍回神,又驚又喜。

  驚的是,膽大包天的登徒了竟然敢潛入皇宮「吃了」他的女兒!

  喜的是,終於有男人願意「吃了」他的女兒,長公主出嫁有望!

  不過,他畢竟是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被男人吃乾抹淨,還如此毫無防備地窩在人家懷裡親親愛愛,心裡不是滋味,無名的火氣不由地竄了上來。

  可惡的顧以深,完全不當他這個皇帝是回事,不知會一聲,就爬上他女兒的床,簡直太無法無天了!

  「顧以深,朕要宰了你!」

  顯慶皇帝越想越惱火,對著床上的顧以深大吼,心情是百味雜陳。

  吼聲不但將昭春宮外的延霖太子吸引進來,也地震醒了床上鴛鴦繞頸的顧以深和牧沁林。

  被當場抓奸在床的顧以深,倒一點都不心虛恐慌,落落大方地迎向顯慶皇帝怒火中燒的眼睛,恭敬道:「皇上萬安,請恕我暫時不能起身行禮。」

  「父皇,您怎麼來了?」

  牧沁林睜開惺忪的睡眼,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一時沒發現情況的詭異,反射性地要起床但被顧以深按住。

  考慮到他們此刻一絲不掛的特殊性,顧以深一手摟緊睡糊塗,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牧沁林,一手拉高被褥蓋緊彼此,免得春光外洩。

  「顧以深,朕要你馬上娶沁林為妻,否則,朕立刻砍了你的腦袋!」

  被抓奸在床的顧以深和牧沁林太從容不迫了,害得顯慶皇帝反而開始覺得尷尬,只能揚高嗓音叫器,掩飾他此刻的窘迫心情。

  「父皇,您無緣無故幹嘛要逼以深娶兒臣啊?不要砍以深的腦袋,他又沒犯錯!」

  牧沁林一聽顯慶皇帝的話,稍稍恍回點神,理所當然地為顧以深說話。

  聞言,顯慶皇帝差點吐血,惱怒地瞪著被人吃乾抹淨還胳膊往外拐的牧沁林,他這是為她謀幸福,她能不能不要扯他後腿啊?

  延霖太子悶悶地捂著嘴巴在一旁竊笑,無比佩服牧沁林的冷靜,黃花大閨女被人捉姦在床,竟然一點羞愧之色都沒有,還振振有詞地反駁父皇,難怪父皇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皇上,請息怒,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我們先去大廳坐坐。」

  不知何時出現的儀鳳皇后,發窘地看著牧沁林寢室的混亂,聽到牧沁林維護顧以深的話,暗暗感歎女大不中留,「沁林,顧大人,你們換好衣服出來,我們必須好好地談一談。」

  於是,不甘願的顯慶皇帝被儀鳳皇后拉走,延霖太子完全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幸災樂禍地對牧沁林說:「沁林,父皇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你要自求多付福哦!」

  嘿嘿,這下子生米煮成熟飯,顧以深想跑都跑不了了。

  牧沁林終於完全清醒,瞄了瞄被褥下她和顧以深片縷未著的赤裸,再看了眼氣呼呼離開的父皇,皺了皺眉頭,拍了拍額頭,無奈地對顧以深說:「父皇好像誤會了。」

  誤會?

  顧以深失笑,完全能理解剛才顯慶皇帝差點因為她的話而吐血的心情了,她在男女關係這一塊的神經,粗得不可思議。

  「那我們快起來,去跟他們將「誤會」解釋清楚吧!」

  顧以深抱著牧沁林起床,春曉之前把準備好的衣物都放在床邊的長榻上。

  「真是的,我好睏,還想睡……」牧沁林囁嚅著。

  之前如願以償地「吃」了顧以深,雖然吃的過程有點小痛,但之後的歡愉和銷魂,讓她全身上下都饜足得不得了。只是,不知為何睡一覺醒來,四肢百骸酸得發軟?

  顧以深三兩下就將春曉臨時準備的宦人衣服穿好,見牧沁林還慢吞吞地折騰著她的衣裳,即使裸露著大部分的軀體在他面前,她依然一點嬌羞的自覺都沒有,在女性自覺方面,她也少了一根筋。

  「沁林,忍一忍,先別睡,衣服我來幫你穿。」

  顧以深趁機偷了個香,好笑地接過牧沁林手頭的工作,她順勢理所當然地靠在他胸膛,由著他為她穿衣,一切都天經地義得不得了。

  怎麼會是誤會呢?

  ******

  昭春宮正廳,大有三堂會審之勢。

  顯慶皇帝和儀鳳皇后端坐於首座之上,延霖太子坐在右側的靠椅上,在等待主角上場的空隙,他已經吩咐功能車春曉準備好茶水和點心,看戲的時候才不會太無聊。

  顧以深和牧沁林終於整理好衣物儀容,慢條斯理地來到正廳,面對依然兩鼻孔噴著火氣的顯慶皇帝,以及擺明看熱鬧的儀鳳皇后和延霖太子。

  「後宮重地,閒男勿進。」顯慶皇帝表情複雜地瞪著顧以深,不得不端出皇帝的架子,「顧以深,你不但私闖禁地,還淫亂後宮你說,你該當何罪?」

  淫亂後宮?

  延霖太子差點將口中的茶水噴出來,父皇的後宮只有母后一人,顧以深想淫亂也淫亂不起來吧?

  「父皇,以深沒有私闖禁宮,是兒臣請他入宮的。」父皇羅織給顧以深的「罪名」讓牧沁林糾結,有些激動地「作證」反駁。

  什麼淫亂後宮啊?根本沒影的事情,父皇怎麼說得那麼冠冕堂皇呢?

  「皇上,我知罪。」顧以深倒不像牧沁林那般激動,反而氣定神閒地承認罪名,「該如何懲罰,全憑皇上發落。」

  「以深,你傻啦,幹嘛認罪啊?父皇要砍你腦袋耶!」

  牧沁林不敢置信地看著顧以深,難道他的魂魄被她吃了就變笨了嗎?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他沒有必要擔下啊!

  「沁林,你閉嘴!」

  牧沁林嚴重胳膊往外拐的行徑,讓顯慶皇帝心裡很不是滋味,不得不開口警告,她明明平時很聰明,怎麼關鍵時候傻成這樣啊?

  「沁林,聽你父皇的話,這事必須嚴肅處理。」

  事到如今,儀鳳皇后開始後悔從小到大任由牧沁林「鬼混」,沒有教她三從四德,更沒有機會告知她閨房之事,才導致她現在被人吃乾抹淨還搞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真是「女不教,母之過」啊!

  牧沁林撇了撇嘴,乖乖聽話,不在說什麼。

  「顧以深,只要你負起責任,立刻娶沁林為妻,朕就不再怪罪於你。」顯慶皇帝正色,十分欣賞顧以深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不愧是他一開始就看中的「嫁禍」對象。

  顧以深出使川躍國,一來是為顯慶皇帝賀壽,二來是為增強兩國的友好關係,皇帝妹夫特別交代他要取得新的突破,如果能結成聯盟再好不過。

  所以,他一點都不反對娶牧沁林為妻,反正本來就有這個打算,這樣還能讓兩國成為姻親,也算完成皇帝妹夫交代的任務,何樂而不為呢?

  「皇上,能夠娶公主為妻是我的榮幸。」顧以深笑瞇瞇地點頭答應。

  「很好,那麼朕要你們在三日之內完婚。」顯慶皇帝瞬間眉開眼笑,更加欣賞顧以深的識時務,「這兩天朕讓人將昭春宮重新佈置一番,你們暫住這裡,等公主府建好之後,你們再搬出皇宮。」

  顯慶皇帝算盤打得真好,一開始製造機會將牧沁林介紹給他,等到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就理所當然地逼婚,為他的長公主招個駙馬,瞧顯慶皇帝迫不及待的得意樣,他恐怕要稍稍讓他失望了。

  「皇上,三日太快了,我希望能夠從長計議,畢竟我和公主的身份都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顧以深不卑不吭死拒絕,「我是朝遠國的使臣兼國舅爺,沁林是川躍國的長公主,這兩國聯姻關係重大各方禮節都馬虎不得,三日怎麼夠呢?」

  顧以深一點都不想留在川躍國當駙馬,他只想將牧沁林娶回朝遠國相親相愛,免得她在這裡老被當成「怪胎」,娶走牧沁林是顯慶皇帝他們「算計」他的代價哦!

  「顧大人,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顯慶皇帝有點惱羞成怒,兩國聯姻從籌備到婚禮完成,至少得要大半年時間,顧以深該不會想趁機拖延時間好溜之大吉吧?

  「請皇上放心,我一定會對沁林公主負責,娶她為妻的。」顧以深鄭重承諾,「只是我要娶川躍國得長公主,無論如何都要先稟明我國聖上,免得他日我帶沁林公主回國,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你要帶沁林會朝遠國?」

  顯慶皇帝終於聽出他話中的重點了,那他蓋公主府要給誰住啊?

  「我是家中獨子,當然要娶妻回家。」顧以深好脾氣地解釋。

  雖然能夠將女兒嫁掉了卻一樁心事,讓他很欣慰,可是要將女兒嫁到國外,一年半載也見不上一次面,寵女兒寵到女兒嫁不出去的顯慶皇帝,開始猶豫了。

  「我拒嫁!我反對!我不要嫁!」

  看著父皇「逼婚」,顧以深不做反抗地答應婚事,讓牧沁林莫名地感覺鬱悶,憋了許久,終於趁父皇躊躇深思的空當發表自己的看法。

  「沁林,你不想嫁顧以深?」

  一聽好不容易談成的婚事被女兒一口否決,顯慶皇帝不悅地瞪著老是扯後腿的牧沁林,不嫁幹嘛要跟顧以深滾床單啊?

  她難道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名節嗎?

  他的公主女兒怎麼可以如此沒有「禮義廉恥」呢?

  難怪沅尚書敢騎到他頭上,對公主們的行為指指點點,他好像真的沒有教好公主。

  「父皇,以深沒有任何責任,您不要逼婚。」

  牧沁林偷偷地瞄著身旁的顧以深,不懂他為何突然斂起笑容,但她覺得她有義務解釋清楚「誤會」,顧以深都那麼體貼地讓她吃了,可不能再強迫他做不喜歡的事情。

  「是兒臣騙以深入宮,利用手段吃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兒臣的過錯,父皇不應該藉機逼迫以深娶兒臣。」

  是她垂涎顧以深魂魄的美味,才會聽姬羽風的建議將他弄進宮,然後將他吃乾抹淨,滿足了肚裡的饞蟲。不管怎麼說,顧以深都是受害者,父皇在怎麼可以趁機威脅顧以深娶她呢?

  牧沁林的實話實說,讓滿座嘩然。

  儀鳳皇后再次為自己的「教女無方」感到無地自容,有此前車之鑒,她一定得教好其他三個公主,免得又做出這般「不知羞恥」的事來。

  延霖太子對牧沁林是大大的刮目相看,本以為她與男人絕緣,沒想到她這麼猛,直接就將顧以深「拆吃入腹」,真人不露相啦!

  顧以深則是皮笑肉不笑地斜睨著牧沁林,她還真是敢說啊?

  「什麼?你吃了顧以深?」顯慶皇帝訝然,聲音不由地揚高,「牧沁林,你是個女孩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啊?」

  絕望,顯慶皇帝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他「處心積慮」地想要將女兒嫁掉,沒想到最後壞他好事的也是他的寶貝女兒!

  蒼天啊,原來是他的女兒毀了人家的清白,這讓他如何「嫁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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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總之,是兒臣鬼迷心竅做了錯事,請父皇不要責怪以深逼他負責,要罰就罰兒臣吧!」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太垂涎顧以深活生生的魂魄,才會落得當場被「活逮」的下場,只是這「現世報」來的未免太快了吧?

  不過,即便如此,牧沁林一點都不後悔,反正她已經徹徹底底地嘗了顧以深的味道,就算被父皇罰去掃大街示眾她也無怨無悔。

  「牧沁林,朕快被你氣死了!」顯慶皇帝瞪著扯他後腿的牧沁林,咬牙切齒地吼出一聲。

  憑他的英明神武,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呆頭呆腦的女兒呢?

  真是家門不幸,皇室之恥啊!

  她也不想想,以她的「惡名昭彰」,在川沃國已經找不到願意娶她的男人了,她有什麼資格喊不嫁呢?

  況且論品行、樣貌、氣度、風采,顧以深都是一等一的好,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對象,願意負起責任娶她為妻,她裝什麼瀟灑,拿什麼翹啊?

  「父皇,如果您非要砍個腦袋才能消氣,那就砍兒臣的吧!」

  一聽父皇連名帶姓地喚她,就說明他是真的動氣了,所以牧沁林大義凜然扛起責任。

  「牧沁林……」

  聞言,顯慶皇帝差點吐血,她如此維護顧以深,還大言不慚地說不要嫁他,在搞什麼鬼啊?

  「皇上,請息怒。」儀風皇后不敢苟同地瞥了牧沁林一眼,溫柔地撫拍著顯慶皇帝的背,讓他順氣點,免得真被氣壞身體。

  「父皇,您先別氣惱,沁林是一時糊塗,才會有此反應!」延霖太子也上前幫忙安撫顯慶皇帝的情緒。

  牧沁林果真是那些鬼東西混久了,才會這麼不懂人情世故……他突然深深地同情起顧以深,要跟怪胎談情說愛不容易呀!

  「皇上,請讓我跟沁林單獨談一談。」顧以深以「不可救藥」的眼神覷了牧沁林一眼,然後恭敬地對顯慶皇帝道:「或許是因為兩國國情不同,所以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認知差異,需要好好地溝通一下,保證結果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不擇手段地將他吃乾抹淨,還敢不對他負責,反駁顯慶皇帝的聯姻安排,牧沁林真是好大的狗膽呀!

  哼,這筆帳,他會跟她算清楚,她想賴也賴不掉的!

  顯慶皇帝深深地吸了吸氣,因牧沁林而洶湧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下來,然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顧以深:他的眼神堅定,表情篤定,好像認定能夠搞定沁林,娶沁林的意願並未打消,似乎對沁林的「不嫁」頗為惱火……

  「好,朕准了!只是結果若不是朕想要的,你們就等著掉腦袋!」

  哼,不成婚便成仁!

  顯慶皇帝撂下狠話,與儀鳳皇后、延霖太子一起離開韶春宮,順便吩咐宮女春曉,如果顧以深和牧沁林敢趁機再「鬼混」的話,立刻上報,他會打斷他們的狗腿!

  「以深,在父皇面前,你幹嘛不將誤會解釋清楚呢?」

  牧沁林略帶埋怨的目光落在顧以深氣定神閒的臉上,從頭到尾都一副任由著父皇「搓圓捏扁」的順從樣,他一點都不懂得反抗嗎?

  「沁林,你現在應該很餓吧?」

  顧以深答非所問,不急著跟她「攤牌」,意味深遠地注視著為他「抱不平」的牧沁林,她似乎一直都在狀況外,明眼人都不會覺得他和她滾床單是種「誤會」吧?

  「咕嚕……咕嚕……」

  牧沁林的肚子非常給顧以深面子地叫起來,她之前忙著吞食顧以深,餵飽心底的饞蟲,體力消耗過大,錯過了晚膳又睡眠不足起來「受審」。這樣折騰大半天下來,前胸已經貼著後背,五臟廟開始「造反」了。

  「春曉,你去御膳房弄些吃的過來,我快餓死了。」牧沁林撫著乾扁的肚子,瞥了眼顧以深,補充道:「以深的份也要準備。」

  「是的,公主,奴婢這就去準備,請公主和顧大人稍等片刻。」

  春曉想起顯慶皇帝臨走前的吩咐,不放心的視線在牧沁林和顧以深之間來回,以他們現在錯過晚膳的肚子來看,應該沒有力氣「鬼混」吧?

  於是,春曉急匆匆地前去御膳房,偌大的韶春宮只剩下顧以深和牧沁林。

  顧以深自然而然地牽著牧沁林在食案邊做好,案上備著溫茶和瓜果糕點,看來春曉這個小婢伺候牧沁林還是滿用心的。

  「看你餓成這樣,先吃點東西墊墊吧!」

  他喧賓奪主似的為牧沁林張羅,斟好茶水,挑了塊適合膳前食用的山楂片糕,遞給牧沁林,微笑地望著她略顯疲憊的面容。

  「謝謝。」

  牧沁林軟綿綿地癱在案邊,不甚優雅地飲了杯清茶,全身感覺一陣舒坦,然後才慢條斯理地吃起山楂片糕,有些詭異地瞄著身旁的顧以深,精神奕奕的笑臉上,看不到一絲的疲倦和饑睏。

  「以深,你不餓嗎?」

  奇怪,她明明「吃了」他的魂魄,按理說應該傷到一些精氣才對啊!可是,身為「食材」被吃的她,反而四肢百骸酸疼得好像骨頭散架了……難道這也是活生生的現世報?

  「你這麼一說,我發現我也餓了。」

  顧以深目光深幽地盯著牧沁林咬著山楂片糕一張一合的嘴,嬌艷如花瓣的紅唇,襯著誘人開胃的山楂片糕,頓時勾起他的食慾。他口中津液湧現,讓他不由地伸舌舔了舔唇,有熱氣從腹間竄上來。

  「現在吃晚膳,御膳房要重新準備會比較慢點,你也先吃點山楂片糕填填肚子吧!」

  牧沁林覺得不好意思,之前她只顧著垂涎顧以深,倒沒注意到他的肚子。

  「我,想吃你……」顧以深慢慢地傾近牧沁林,盯著她唇間的山楂片糕,不由地吞了吞口水,「你的山楂片糕。」

  話尾消失在牧沁林的口中,吻著她紅艷的唇,靈巧的舌撬開了她的貝齒,捲走了她齒間的山楂片糕,佐著她的甜蜜,品嚐著酸盼甜甜令人胃口大開的山楂片糕,人間美味啦!

  「這是我吃過最可口的山楂片糕,唇齒留香,餘味不散,好吃極了。」

  顧以深在牧沁林的吻中吃完了山楂片糕,意猶未盡地離開她更加嬌艷迷人的唇,不敢深入地跟她唇舌交纏,畢竟乾柴烈火,很容易一發不可收拾的。

  而且顯慶皇帝不久前剛剛發飆,他也不好「火上加油」將正事給忘記。

  「你吃了我的山楂片糕……」

  牧沁林語氣有些虛弱地抗議,愣愣地望著從她口中偷走山楂片糕的顧以深,想到他以那種「相濡以沫」的方式吃著她吃過的東西,雙頰沒有來滴冒出一陣熱氣。這種「分食」經驗她從未有過,雖然跟之前「吃嘴」一樣是嘴對嘴,但又不一樣,因為她的舌頭還沒來得及跟他的舌頭「打招呼」,他就放開她了。

  這種「半途而廢」的感覺讓她很不爽,明明已經饜足的心底饞蟲又被他勾了出來,好想狠狠地咬回他的唇,將那未盡的滋味嘗個透。

  「我也要吃。」

  牧沁林盯著顧以深抿了抿唇,下一瞬,她捏起一片山楂片糕塞進他唇間,在他驚愕之際,送上自己的香唇堵住他的嘴,學他的樣子品嚐最美味的山楂片糕。

  真是熱情可愛又天真單純的小女人啊!

  顧以深環抱著牧沁林,由著她將他的嘴當「食盤」,盛著她的山楂片糕供她享用,樂得他接受她笨拙又粗魯的吻,小心翼翼地回應著她,可不敢跟她一樣的熱情,那肯定會失控的。

  只是他很好奇,顯慶皇帝和儀鳳皇后是怎麼將他們嬌滴滴的長公主,養成現在這樣毫無女人自覺的無邪又浪漫?

  難道他們將女兒當尼姑養,一點都沒有告知她們男女之事嗎?

  不過,顧以深非常愛牧沁林這種不受世俗影響的主動和熱情,更喜愛她的「好學」和「貪吃」。

  「公主,顧大人……你們……你們……」

  提著食盒回來的春曉,被韶春宮內香艷熱辣的擁吻驚得瞠目結舌。

  牧沁林幾乎整個人都巴到顧以深身上,摟著他的頸項,專心地啃舔著他的唇瓣,一臉沉迷與陶醉,平日的淡然與沉靜完全被熱情取代。

  顧以深甘之如飴,由著牧沁林對他「施暴」,蹂躪他的唇,她那樣粗魯野蠻的吻,看得春曉臉紅心跳,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主子對男人如此飢渴,難怪皇上要她盯緊點。

  對了,皇上臨走時特別交代要防著他們「鬼混」……哦,天啦,皇上才走沒多久,他們怎麼一點都不收斂呢?

  「你們……不可以這樣……若是皇上知道了……會很生氣……」

  而她可能因為「監督主子不力」,被砍了腦袋的!嗚嗚,她可不想這麼早死呀!

  春曉顫巍巍地抱著食盒撲跪在食案前,顧不得非禮勿視,只希望他們趕快分開,在敏感時期自律點,不要折磨她這個可憐的小宮女了。

  佐著顧以深的唇,津津有味吃著山楂片糕的牧沁林,有些不悅地瞟了眼出聲打擾她的春曉,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顧以深被她咬紅的嘴。

  「春曉,你哭喪著臉幹嘛?」牧沁林侵吞吞地回到案邊坐好。

  顧以深似笑非笑地看著不明所以的牧沁林和面紅耳赤的春曉,可憐的小宮女,又讓她看到他和沁林「鬼混」的模樣,希望她的心臟夠強,別嚇壞了。

  「公主,皇上今晚已經怒氣衝天,你就別再亂來,好好用膳,免得我的三魂七魄遲早會被你嚇跑的。」春曉一邊將食盒裡的飯菜端出來擺到食案,一邊有些哀怨地懇求。

  「春曉,我又沒有對你的三魂七魄動手動腳,你擔心什麼?」牧沁林盯著春曉好一會兒,不大明白她的話中之意,「況且父皇生氣,跟我用膳有什麼關係呢?」

  「公主……」春曉無力地望著完全不知悔改的牧沁林,難道是他的話太委婉了,所以公主聽不懂嗎?

  公主和顧大人不久前才被皇上捉姦在床,連皇后和太子都跑來圍觀,普通人遇到這種事肯定會羞愧得無法見人才對,可是為什麼公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若無其事地繼續跟顧大人站在一起呢?

  嗚嗚,難道因為她是小小的宮女,所以無法理解這些大人物的做法嗎?

  顧以深對春曉致以深深的同情,她跟牧沁林之間的交談,根本是雞同鴨講。

  「春曉,我和公主會好好用膳,不會再亂來,讓你為難了。」顧以深好心出面給春曉想要的承諾,免得受不了「刺激」,真去跟顯慶皇帝上報,那就麻煩了。「我們待會兒有要事商量,你先退下吧!」

  有要事商量?

  不會又是那種事吧?

  春曉雖然不放心,但還是聽話地退出韶春宮,不過,她不敢回房休息,守在門外以防皇上突擊檢查。

  ****** 

  「沁林,你為什麼不嫁給我?」

  顧以深果真安安分分地跟牧沁林用晚膳,等她吃得差不多之時,直截了當問出他向顯慶皇帝保證要解決的問題。

  「啥?」牧沁林一時反應不過來,筷子咬在嘴裡,一雙清澈大眼直盯著他瞧。

  「你父皇讓我們成親,你為什麼要拒絕呢?」顧以深好脾氣地解釋來龍去脈,「只是覺得不是我的錯,不需要我負責,才不要嫁嗎?」

  他可是一點都不感激她的「深明大義」呢!

  「哦,你說這事啊!」牧沁林終於知道他將話題轉回了最初的「爭議」,不以為然地撇下嘴,「父皇是在強人所難,你又不是父皇的臣子,不用對他言聽計從啦!」

  「你覺得我是勉為其難嗎?」

  顧以深正色,他看起來像是那種被威脅就妥協的人嗎?她真的太不會察顏觀色了。

  「以深,你是唯一跟我聊得來的男人,與我合得來的朋友。」

  牧沁林放下筷子橫擺,已經沒有繼續進食的興致了,對上顧以深嚴肅的面容,她不由地正襟危坐,認真地解釋自己的理由。

  「在川沃國,我是四個怪胎公主之最,除了父皇和皇兄,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排斥我們,不會有人想娶我們幾個一聲名狼藉的公主。所以,我不想因為父皇的逼迫,害你娶個怪胎公主而被天下人恥笑。娶我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的好處,我也不覺得有嫁你的必要,當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的老公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在這件事中,你是被我算計的受害者,父皇不能以權謀進行逼婚,這對你不公平,我覺得你應該回國去娶正常的千金小姐,要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能隨意妥協。」

  不知為何,想到他最終會娶正常的千金小姐為妻,胸口驟然發悶,或許是因為他要回國娶妻,她就再也見不到這個朋友,所以才會覺得鬱悶吧?

  受害者?

  牧沁林果然搞不清楚「食慾」和「情慾」,對閨房之事無知得讓顧以深想掬把同情淚,她真的很「單蠢」耶!

  至於她說娶「怪胎公主」會被天下人恥笑,真的是她多慮了,他一點都不在意好不好!

  還有,她竟然鼓勵他去娶正常千金小姐,這種始亂終棄不負責任的念頭,必須好好教訓才行。

  哼,他會讓她知道他是多麼堅持原則,只要他認定的人想跑都跑不掉,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誰也不能讓他放棄的!

  「沁林,你知道我們在浴池裡所做之事,意味著什麼嗎?」

  顧以深懶得去反駁牧沁林的「奇思妙想」,反而表情沉重地提起「鴛鴦浴」的事情,他要讓她明白那是件多麼嚴重的事情。

  聞言,牧沁林的腦海裡隨即浮現出那時神魂顛倒的情景,回憶起那種欲仙欲死的愉悅感,身體詭異地發熱起來。

  「意味著你的魂魄被我吃了嗎?」

  顧以深斂起笑容的凝重樣讓牧沁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猜測。

  她是第一次「食用」活人的魂魄,沒有經驗可參考,而且過程和姬羽風所說的也不同,難道她失敗了嗎?

  她果然是個笨蛋!

  顧以深差點失笑,難以置信地看著牧沁林搖頭,她今年二十歲,但和十二歲的女孩一樣不懂人事,不知道該為她「晚熟」悲哀,還是為她的「純真」喝彩?

  二十歲,對一般女人來說早已為人妻,是她們綻放自身光彩最絢爛的年齡。褪去了少女的懵懂與青澀,經過人事之後,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都隨之蛻變,愈加成熟,愈能散發屬於自己的風情和美麗,迷得男人暈頭轉向。

  二十歲的其他女人,早已「心花怒放」,開枝散葉。

  二十歲的食魂公主,卻是「含苞待放」,孤家寡人。

  「沁林,你不僅僅是吃掉我的魂魄。」

  顧以深緩緩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因他的話顯得有些「做賊心虛」的牧沁林,既然她長到二十歲高齡還如此無知,那就別怪他耍手段逗弄她了。

  「你還毀了我的清白。」

  「你的清白?」牧沁林愣住,傻傻地反問,「我怎麼毀了你的清白?」

  虧她問的出口,真是好問題!

  「你看……」顧以深緩緩地拉開衣襟,露出的白皙勁瘦胸口,上頭留有斑斑可疑的紅痕和一兩條激情留下的抓痕,「這些是你對我下手的痕跡。」

  不會吧?

  她下手居然那麼重,將他「清白」的身體弄出這麼多傷痕來,難怪他說她毀了他的「清白」。

  牧沁林目不轉睛地盯著顧以深敞開的胸膛,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手更不自禁地伸出去,輕輕地撫摸那些紅痕和抓痕,想起在浴池中熱血沸騰的情景,姣美的面頰浮起淡淡的緋雲。

  她的空虛被填滿之時,他和她彷彿成了一體,她的身體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包容著他的熱烈。難以言語的興奮和愉悅在她的四肢百骸間蔓延,讓她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只能緊緊地抓住他火熱的身體。

  「那,你要我補償你嗎?」

  牧沁林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手仍然覆在顧以深的胸膛,溫熱的觸感讓她捨不得移開,著迷地撫摸著,不明所以地口看舌燥起來。

  「嗯,你得補償我。」

  牧沁林大膽的手讓顧以深倒抽一口氣,她無意識的撫動簡直就是對他的調情,再任由她的手放肆下去,他會將她推倒在食案上亂來的。

  顧以深抓住了牧沁林不安分的手,長而寬的袖子滑到她的手肘,露出了藕白的手臂,上面也有斑斑紅痕,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激情吻痕。她大概會被他「咬」了幾口吧?

  「我們國家對男人的清白很在意,如果男人被「吃」掉清白還被甩掉不能成親,那樣才會被恥笑,而且這輩子估計也娶不到娘子了。」

  「真的嗎?我不是故意毀你清白的,當時完全是無意識的。」

  牧沁林咋舌,他們國家對男人的「清白」要求得真嚴格,難怪顧以深全身都如此白白淨淨的。

  「以深,對不起,那我該怎麼補償你呢?」

  「你要對我負責,跟我成親,讓我別成為天下男人的笑柄。」

  就算不扯「清白」的事情,他被她吃乾抹淨後,卻無法娶到佳人,這事情傳出去也夠他丟人現眼了。

  「我會負責的,可是,你娶我會被其他男人恥笑……」牧沁林有些慌了,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不嫁,你也會被天下男人恥笑……怎麼娶不娶你都會被恥笑啊?」

  「雖然都會被恥笑,但你不嫁,我還可能被你父皇砍了腦袋哦!」顧以深拉起她的腹部,額抵著她的額,用充滿煽動的聲音蠱惑著,「而且,你吃我魂魄的時候,我的小魂魄可能跑進你的肚子,我們不成親的話,真的會鬧出人命的。」

  二十歲的身體成熟健康,極易受孕,他們「鬼混」之時又沒做任何防備,事後依然耳鬢廝磨,說不定真有小寶貝偷偷地在她肚子裡安家呢!

  她如果不嫁顧以深,好像真的會鬧出人命。

  牧沁林被顧以深的「危言聳聽」弄得心惶惶,她完全沒想到她一時「貪吃」會鬧出這麼難以收場的後果,她一點都不希望顧以深因此有性命之憂的!

  牧沁林霍地起身,信誓旦旦道:「以深,你放心,你不會有事,我這就去跟父皇說我要嫁你,越快越好!」

  不待顧以深回應,牧沁林已迫不及待地衝出韶春宮,去跟顯慶皇帝報告「好消息」。

  顧以深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漾起得逞的奸笑,忍俊不禁地搖頭,他的新娘子真的很「單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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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公主,請留步啊!」

  春曉撲倒在地,死命地拽著牧沁林的裙擺不放,奮不顧身地阻止她出宮。

  「春曉,你放手啦!」

  牧沁林嘴角抽動,向來淡然從容的面孔早就皺成一團,惱火地瞪著阻擋她的貼身婢女。

  她的手忍不住移到腰間垂掛的葫蘆,有股衝動想將葫蘆砸向春曉愚忠又固執的腦袋。

  三天!

  她整整失去自由三天,標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宮閨秀典範,逼得她無法離開韶春宮一步,這是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什麼二十年來一直為所欲為的她居然有「宮禁」呢?

  牧沁林至今無法理解,就因為那晚她不顧一切衝到父皇面前,鄭重其事地宣佈她要嫁顧以深,之後所有人對她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貫寵愛她,縱然她到無法無天的父皇母后,竟然開始限制她的行動,並對她的癖好表達了看法,希望她心正視自己是長公主的事實,給未來的夫家留點探聽的空間。

  「皇后有令,在公主未達到女官要求之前,不准公主離宮。」春曉放開拽著的衣角,轉而抱緊牧沁林的大腿,可憐兮兮地仰望著想外出的主子,苦口婆心道:「皇上也下旨,讓公主好好地待在宮中修生養性,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我行我素了。奴婢如果放手讓公主離開,皇上會砍了奴婢的腦袋,請公主體諒奴婢的難處啊!」

  嗚嗚……我好想有個知書達理、優雅文靜又溫柔體貼的主子,這樣就不用這麼命苦了。只可惜,即使皇宮裡的四個公主隨她挑,她的命也不會好點的,全都是令人頭疼的主子。

  顯慶皇帝擔心好不容易「算計」到手的准駙馬在深思熟慮後會悔婚,於是,先迫不及待地擬了國書送往朝遠國告知,接著天天將顧以深召進宮,與一群為長公主婚訊而心情異常洶湧澎湃的大臣們,共同商討兩國聯姻之事,確定相關婚禮事宜,不讓顧以深有時間靜心「胡思亂想」。

  另一方面,儀鳳皇后擔心女兒遠嫁到朝遠國,行為舉止太詭異會讓婆家「顏面無光」,惹來太多非議笑言。她不想女兒丟臉丟到國外去,於是找女官商量,快速擬定一套「新娘課程」,來特訓牧沁林這個准嫁娘。

  儀鳳皇后想讓牧沁林在最短的時間內,明白世俗的三從四德、溫良恭儉,教她為妻之道,免得被休妻,引發兩國大戰生靈塗炭,那就罪孽深重了。

  於是,女官抱著《列女傳》、《女馴》、《女戒》、《誡諸女及婦》、《女孝經》、《戒公主》、《婦德四箴》等「女教」聖典,躊躇滿志地來韶春宮,她誓言要將牧沁林在最短的時間內,改造成品行超凡人聖,保證遠嫁他國也會讓婆家滿意的好公主!

  她將這些「女教」聖典堆到牧沁林面前,要她熟讀滲透,明白三從四德的精髓,以此規範自己的言行舉止,遠離那些她熱愛的怪力亂神之事,保持她心性的純淨,才不易被邪神入侵。

  那些書對牧沁林來說完全是天書,書中限制女人的條條框框,簡直就是對女人的摧殘,更難以置信有女人竟然以成為那樣的「聖人」為榮。

  牧沁林以行動抗議,堅決不讀這些與她認知差異懸殊的古人言論,拒絕女官的摧殘。

  「所謂貞烈之婦,可分為貞婦、節婦、烈婦。」女官見牧沁林不肯自己翻書,只好親自執鞭教導,為她解釋,「貞婦是指從一而終,堅守貞操;節婦是指為正道有所堅持;烈婦是指女子為守身全節或為殉身而自殺或被殺。」

  見鬼了!這樣連命都不要的「貞烈」有什麼好推崇的啊?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

  女官講完一本,換一本繼續,要將這些觀念──灌輸給「自由」了二十年的長公主,她認為就是因為公主們從小不學這些「女教」聖典,所以才會老大嫁不出去,成為全國的笑柄。

  這個誇張!為什麼丈夫再娶就天經地義,女人再嫁就天地不容呢?

  牧沁林對女官所教導的內容不敢苟同,她的好友姬羽風就是專門幫人家離婚的,那些擁有「放妻書」的女人再嫁反而過得更幸福呢!

  牧沁林覺得再聽女官「胡說八道」下去,她肯定會神經錯亂,但女官是儀鳳皇后派來的,她又不能趕走。

  於是,她只好設法躲著她、避著她,可惜宮女春曉是儀鳳皇后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女官的幫手,總能拖著她出來接受女官的教育。

  好不容易熬到房晚,女官的課程告一段落,先行去回報儀鳳皇后,關於長公主的「朽木不可雕」和「不配合」夠她好好稟報了。

  牧沁林擔心儀鳳皇后會親自過來逼她將那些枯燥的「女教」聖典讀透,就想趁機離開韶春宮出去透透氣,再憋在韶春宮學那些「歪言邪論」,她一定會被洗腦成傻瓜的!

  然而春曉這個大叛徒!

  牧沁林怒視死皮賴臉抱著她大腿裝可憐的春曉,從懷中取出一張符,威脅道:「春曉,你再阻攔我的話,別怪我將你封印,讓你見鬼哦!」

  「公主,別……」春曉心惶地嚥了下口水,態度有些妥協,「女官說皇后晚上會來檢查公主這幾天的所學,公主想去哪兒呢?奴婢陪你,在皇后來之前我們就回來好不好?」

  好大的狗膽,居然敢跟她討價還價,到底誰是主子啊?

  「不好!」牧沁林直截了當地拒絕,就是因為母后要來,她才想落跑,「我想出宮,不用你陪!」

  「不可以的公主,皇上皇后都要公主好好待在宮裡修身養性,乖乖待嫁,公主不能再出去跟那些看不見的東西鬼混了。」

  春曉不依,抱著牧沁林大腿的雙手收緊,好不容易她的主子有人願意娶,春曉當然是全方位配合女官來改造她。

  這次連皇上皇后都打定主意不讓公主亂來,她這個小小的宮女一定要做好第一道防線,絕對不能再讓公主為所欲為了!

  果真是反了!

  「春曉……」

  牧沁林無語地盯著抱著她大腿,讓她不能移動的春曉,頭疼地扶著額,她真的不想「殺生」,別逼她使用攝魂符行不行?

  ******

  「沁林,你們這是在幹嘛?」

  當牧沁林準備再背負一個「欺壓宮女」的罪名,緩緩地將手中的攝魂符往春曉腦袋上貼時,顧以深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

  這三天,顧以深一直都在跟顯慶皇帝和他的一幫大臣商談兩國聯姻之事,誰讓他既是新郎又是使臣,大事小事他都得過問。

  這會兒他終於空下時間來韶春宮,比起他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他想身為準嫁娘的牧沁林應該清閒得可以跟孤魂野鬼玩捉迷藏吧?

  結果,他一進韶春宮的院子,就看到牧沁林和春曉兩主僕在門後拉拉扯扯,不知道在演哪出戲?

  「以深,你來啦!」

  聞言,牧沁林回過頭,嘴角不由地上揚,可一想到她被限制行動,此刻被春曉黏上,跟他有關,臉就垮了下來。

  「不喜歡我來嗎?」顧以深不明所以地看著牧沁林忽喜忽怨的臉,眼角餘光瞄到她手中的符,笑道:「你將你的侍女當妖魔鬼怪驅趕嗎?」

  「她不讓我出宮!」牧沁林扯了扯嘴角,不悅地撇了眼春曉,「我已經被關在韶春宮整整三天了。」

  「聽起來很可憐的樣子。」顧以深輕輕地撫摸她的頭,安撫著難得會像普通姑娘一樣鬧脾氣的牧沁林,示意巴著她腿的春曉放手,「來,我們坐下來聊聊,你有什麼不滿困擾儘管對我說,我來幫你解決。」

  「你真的能解決我的問題嗎?」

  牧沁林有些狐疑,見春曉這只蝸牛不再死黏著她,她隨手收起攝魂符。

  「沁林,從我們認識以來,我有讓你失望過嗎?」顧以深反問,一邊牽著牧沁林回到案旁做好,一邊吩咐擔心他拐牧沁林出宮的春曉,「春曉,天都要暗了,皇上特許我留下來陪公主一起用晚膳,你放心地去準備,我和公主不會跑掉的。」

  得到顧以深的保證,春曉這才安心地離開韶春宮。

  「以深,我可不可以暫時不要嫁給你?」牧沁林知道顧以深從沒有讓她失望過,但她真的不想整天待在宮裡。

  「呃?」顧以深愣了下,話題轉得太厲害,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暫時不要嫁給你,就可以繼續理所當然地出宮陪你遊山玩水當賠罪,這樣不是很好嗎?」

  牧沁林充滿希冀地望著顧以深,早知道會弄成現在這般不自在,她寧願沒對他的魂魄垂涎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終於明白這小妮子在打什麼主意。

  「等我們成親後,你依然可以陪我遊山玩水。」顧以深為她倒了杯茶,三日不見,她煩躁許多,「當然,以後我也可以陪你遊山玩水。」

  「可是我現在不想被困在宮裡。」牧沁林鬱悶地皺著眉頭,想起女官一本正經的古板樣,她就頭疼,「更不想跟女官學什麼三從四德當貞節烈婦,我只是答應嫁給你,為什麼要被關在宮裡學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

  看她一臉的糾結憤懣樣,就知道對「三從四德、貞節烈婦」有多麼的不以為然。

  「沁林,是誰讓你學這些的?」

  顧以深含笑聽著她抱怨,他可一點都不想她被那些世俗的觀念「污染」,那樣守規矩的牧沁林會多麼無趣啊?

  「母后,她讓女官來韶春宮教我,晚上要過來檢驗我學習的成果呢!」

  牧沁林委屈地嘟了嘟嘴,母后以前明明對她她都是「放任自由」的,父皇也讓她「隨心所欲」地過她自己的生活,就算成了嫁不出去的二十歲老公主,父皇和母后也不曾對她的「我行我素」提出意見。

  「你非常不喜歡,對吧?」

  顧以深伸手輕揉她揪緊的眉頭,看來這三天她一點都不輕鬆,她的性子放任自由慣了,被逼著去學那些對她來說枯燥又不可理喻的東西,身心是備受摧殘啊!

  「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當然不會喜歡。」

  牧沁林的眉頭在顧以深溫熱指腹的揉壓下慢慢地舒緩開,於是,將心底的不以為然一股腦兒地倒出來,排斥女官傳授的觀念。

  「女官說的那些「女教聖典」,完全將女人當聖人看,一切以丈夫為天,丈夫再娶是天經地義,妻子三心二意就要休棄,不嗔、不怒、不喜、不悲,丈夫死了還要跟著殉身才值得稱讚……女官說這些都是為妻之道,我要嫁人就要學習,才能討丈夫開心,如果嫁人這麼麻煩,那我永遠都不要嫁了!」

  難怪皇宮中會有那麼多怨魂,原來都是嫁得不開心,得不到皇上的寵愛,死後還要成為孤魂野鬼徘徊在人間不能解脫,太慘了,也害她從小為她們疲於奔命。

  不嫁?

  那還得了,他可不想成為隨時都可能被未婚妻拋棄的可憐男人。

  「果真是莫名其妙的東西。」憤憤不平的牧沁林讓顧以深失笑,贊同地點頭附和她的話,「你完全不需要學那些東西。」

  反正顧家那個跟「三從四德」完全沒關係,熱愛當賊的千金小姐,都能驚掉眾人下巴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與她相比,牧沁林只是癖好特別一點,即使不學那些世俗禮教,也能成為比他怪物妹妹更為合格的人妻。

  「真的可以不用學嗎?」顧以深的支持讓牧沁林心中的不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果然是最瞭解她的人,「但這是母后第一次對我提要求,不學母后會傷心的。」

  唉,她想終於自己的本性,可又不想忤逆母后的期望,真是忠孝兩難全啊!

  「你放心,我會寫封信,你將它交給儀鳳皇后,保證她看過之後,不會再逼你學不喜歡的東西。」顧以深緩緩地靠近牧沁林,捧起她的臉,笑瞇瞇道:「所謂為妻之道,我會親自教你,不需要麻煩女官了。」

  他俊雅的面容上總會漾著讓她安心信任的笑容,當笑意在他眼中加深,她的心就會癢起來,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親近他……何況,三天沒見,她真的很想念他的「味道」。

  「好,我就跟你學。」牧沁林眨了眨眼睛,面對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急切道:「你要怎麼教我呢?」

  「首先,我們從「吻」開始。」顧以深毫不客氣地覆上她嬌美如花瓣的唇,啄著她的唇,解釋道:「記住,這不叫「吃嘴」,而是親嘴、親吻,這是專屬於我們兩人之間的親密哦!」

  然後,他彷彿春風化雨,溫柔的吻著她,甜蜜著彼此的心。

  他耐心地引導著她與他唇舌追逐纏綿,讓熱情自然而然地在他們的唇間升溫,體會著親吻的樂趣,愉悅著彼此的心。

  準備好晚膳回來的春曉,又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愁雲慘霧將她團團圍繞,深刻地感受到她家主子這三天的課,根本是白上了。

  ******

  顧以深留給母后看的信果然有用,第二條禁令就被解除,不但不用再上女官的課,還能毫無阻礙地出宮,驅魔打怪都隨她的便。

  一恢復自由,她第一件事就去找姬羽風,向她報告「吃顧以深」的心得,聽聽她的評價,她應該做得很不錯吧?

  「笨蛋,你被騙了,男人不需要清白這玩意的!」

  姬羽風直接指著牧沁林的腦袋搖頭,男人會在乎清白,豬都能上天飛了,她以為花樓是開著給男人買花回家種的嗎?

  「大皇姐,你真的太單純了。」剛好在姬羽風家做客的二公主牧涵林,難以置信地盯著她無知到極點的姐姐,「如果他二十六歲還保有清白,才會被全天下的男人恥笑呢!」

  「你們是說以深在騙我嗎?」

  牧沁林的臉色有些發白,顧以深對她那麼好,不但主動獻上自己的魂魄讓她大快朵頤,而且在父皇面前也極力維護她,又幫她解決了母后那邊的問題,她不相信顧以深會騙她。

  「顧以深關於清白的說詞完全是胡扯,這只能怪你在這方面太遲鈍了。」

  姬羽風當初建議牧沁林去「吃」顧以深時,就是算定了顧以深被她這麼一撩撥肯定會變成色狼將她吃乾抹淨的,但她沒想到他們兩個肆無忌憚到被皇上皇后捉姦在床,當場逼婚,還逼成功了!

  嘖嘖,沒有在現場真的太可惜了。

  不過,姬羽風倒非常欣賞顧以深的手段,抓准了牧沁林對男女之事的無知,成功地糊弄了她,讓她心甘情願地嫁他,就怕不趕快嫁會害了他。

  「他騙我……」顯然,牧沁林備受打擊,滿腦子都是被騙的失望,悶悶地問:「羽風的意思是,我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他的清白嫁他,對吧?」

  「大皇姐,那個顧以深似乎很精明狡詐,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嫁給他的話,以後一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熱衷進出風月場所的牧涵林,自認非常瞭解男人,無比同情地看著被糊弄了還完全不自知的姐姐。更難以置信她竟然會聽姬羽風的話,「吃」了顧以深,被父皇母后捉姦在床還能冷靜到那種程度,真不知道該嘲笑她沒神經的大膽,還是佩服她臨危不亂的鎮靜呢?

  「沁林,你喜歡顧以深嗎?」姬羽風沒理會牧涵林的搗亂,不答反問牧沁林。

  她可以百分百確定顧以深是喜歡牧沁林的,如果不喜歡,不會那麼縱容她對他為所欲為。以牧沁林的惡名,不喜歡她的男人,不會那人縱容她對他為所欲為。以牧沁林的惡名,不喜歡她的男人,只會對她退避三舍。

  只是,牧沁林明白自己對顧以深的感情嗎?

  雖然她是基於好玩才慫恿牧沁林「吃」了顧以深,但也是賭她對顧以深的「特別感情」,好將這個「老」公主嫁出去。

  不過,她對顧以深若真的只是「純食慾」的感情,那麼這樣糊塗地遠嫁他國對她並不好。畢竟顧以深的身份也很顯赫,如果他有一天嫌棄沁林沒情趣,不懂珍惜而再納妾,那牧沁林就慘囉!

  「喜歡?」牧沁林怔住,她理不清對顧以深的感覺,更不明白,「喜歡是怎樣的心情呢?」

  牧涵林在一旁翻白眼,問出這麼白癡的問題,難怪她會被顧以深欺負了,還自認是自己的錯,處處替他著想。

  「你看到顧以深時,心情如何?想到他時,心裡是啥滋味?見不到他時,又會怎樣?」

  「看到他時會開心,想到他時心情也會很好。」牧沁林很老實地回答,「見不到他時,有時候會期待,有時候會煩躁,有時候會不安。」

  「那你會不會覺得顧以深在你眼裡是最好看的男人?」姬羽風可以肯定牧沁林已經進入「戀愛」而不自知。

  「他很俊雅。」牧沁林的腦海裡隨即浮現出顧以深微笑的面容,「我沒有注意過其他男人,但我仍會覺得以深是最好看的。」

  果然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即使這樣,你還是不懂。喜歡。是怎樣的心情,對不對?」姬羽風不懷好意地盯著「當局者迷」的牧沁林。

  既然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清白」,那就這樣糊里糊塗嫁掉,有點太可惜了,也太便宜顧以深了。

  「嗯。」牧沁林乖乖地點頭,在這方面,她相信姬羽風和自己的妹妹牧涵林是權威的,畢竟她們對男人比較瞭解。

  「那你要不要考慮冷靜一下,不要這樣衝動地嫁人,反正不會有人恥笑顧以深的清白毀在你手裡的。」

  姬羽風十分好心地建議,還不忘跟她分析時局利弊,讓她腦袋能夠更加清醒。

  「你和顧以深是不同國家的人,彼此又不是很瞭解,你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顧以深,更不知道顧以深是否喜歡你。這樣倉促而成的政治婚姻,如果沒有以感情為基礎是很難幸福的。你也知道我是專門幫女人脫離惡丈夫的魔爪,看多了這種沒有感情的婚姻,你又是遠嫁他國,到時候出事我都幫不了你呢!所以,趁現在還沒有嫁,認真地考慮,反正我們幾個都是男人們懼怕的對象,嫁得不好還不如不嫁呢!」

  「大皇姐,我支持羽風的看法,畢竟羽風可是婚姻專家哦!」

  牧涵林忙不迭地發表自己的意見,她是覺得顧以深有些「無賴」,根本就是吃定「單純」的姐姐,不能就這樣讓他得逞。

  「我好好想想……」

  牧沁林陷入了沉思,姬羽風說的非常有道理,如果不是為了「清白」,她為什麼要嫁顧以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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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父皇:

  兒臣經過深思熟慮,發現沒有嫁顧以深的必要,希望能夠解除婚姻。

  在此之前,我先離宮冷靜一段時日,順便修行,勿念。

  沁林留

  御書房內,顯慶皇帝正與顧以深討論先行在川沃國宴客,再回朝遠國拜堂的可行性,延霖太子柃著一紙牧沁林的留書進來,遺憾地打斷了他們對聯姻的憧憬。

  「父皇,准妹夫,我不得不潑你們冷水,沁林離宮逃婚去了!」

  「逃婚?」顯慶皇帝的聲音不由地拔高,氣急敗壞地接過延霖太子手中的留書一看,差點吐血,「她中邪了嗎?她有什麼資格悔婚啊?」

  可惡的不孝女!

  虧皇帝老子步步為營為她「謀」得好女婿,千方百計地防著顧以深看透她的真面目悔婚不娶,沒料到最後扯他後腿的依然是他的寶貝公主!

  老太爺啊,他好不容易盼來有人願意娶他的怪胎公主,為什麼她就不懂得惜福呢?

  憑顧以深的身世、樣貌、品行、見識、能力、才學,絲毫不輸他家桃花旺盛的太子,哪家的姑娘不想搶著嫁啊!

  以牧沁林二十高齡仍舊待字閨中,能夠瞎貓碰到死耗子獲得顧以深的青睞,她該燒香拜佛才對,她有什麼資本擺架子逃婚呢?

  什麼叫做沒有嫁顧以深的必要?碰到她這樣天天見鬼的食魂公主,想逃婚的人應該是顧以深好不好?

  況且,所有該做和不該做的,她都跟顧以深做過了,連清白都毫不客氣地送人家,現在竟然說不嫁!

  天啦,她就不能有點貞操觀念嗎?她以為隨隨便便兩個人滾滾床是不傷大雅的玩笑嗎?

  還說什麼離宮冷靜順便修行?

  她冷靜個鬼呀!身為皇帝老子被她氣得才想跳河冷靜好不好?

  他怎麼會生出如此白癡的女兒呢?難道是被她那些古里古怪的修行弄笨的嗎?

  「皇上,請息怒,公主應該只是一時糊塗。」

  顧以深也瞄到顯慶皇帝手裡那短短幾行字的留書,隱隱約約有火苗在他的眸中簇動,他皮笑肉不笑地握緊了拳,克制著怒火安撫激動的顯慶皇帝。

  上一次他為她留書給儀鳳皇后表明態度,說他只想娶現在的牧沁林,如果他們任意改造她,就別怪他屆時後悔不娶囉!

  他為她解釋宮禁還她自由,不想因婚事改變她的本性,只想讓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地當她的准嫁娘,即使沒事去跟鬼東西廝混他也不會阻止她的,瞧他對她多縱容呀!

  結果,她有樣學樣留書給顯慶皇帝,竟然是要解除婚約的!

  他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地為他們的未來奮鬥,應付顯慶皇帝怕他悔婚的疑神疑鬼,還擔心太忙冷落了她,每次都要跟顯慶皇帝討價還價才能去韶春宮看她,瞧她回報了什麼?

  留書逃婚!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這樣做太傷他堂堂國舅爺的面子和翩翩貴公子的自尊!

  沒必要嫁他?

  她當他是專門闖進姑娘閨房淫亂的採花大盜嗎?

  她以為他沒事就將自己洗乾淨送給別人吃嗎?

  她覺得他是條件差到娶不到老婆,才逼她嫁給他嗎?

  可惡,他都這麼費盡心機寵著她、養著她的詭異癖好,她竟然還敢嫌棄他,真是越想越讓人惱火!

  「她怎麼可能一時糊塗?根本就是吃飽了撐著!」顯慶皇帝咬牙切齒,一點都不想為女兒遮羞。

  瞧瞧他的準女婿多麼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知書達理,即使被拋棄了依然風度十足地為不知好歹的她找借口,這讓他更覺得愧對於他,他的公主真配不上如此優秀的夫婿啊!

  「皇上對她很失望嗎?」他現在可以理解為什麼人家會說她是怪胎了。

  「怎麼可能不失望呢?」養出這樣的女兒,是家門不幸,皇室之恥,「以深,沁林不知輕重,做出這般沒大腦的事情,身為她的父親難辭其咎,朕很慚愧。」

  「皇上言重了。」顧以深微微瞇起危險的眼睛,若有所思道:「或許是我做的不夠好,才會讓公主如此嫌棄。」

  「不,這完全是沁林的錯。」見顧以深自責,顯慶皇帝再次為牧沁林的所作所為汗顏,立刻命令沒事過來潑冷水的延霖太子,「延霖,你出宮將沁林逮回來,別讓她再丟人現眼了!」

  「皇上,既然公主要離宮修行,就由她去吧!」顧以深不以為然道,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

  「呃?」延霖太子奇怪地看著未婚妻逃掉還一副從容不迫的顧以深,挑眉道:「可憐的准妹夫,你是不是氣瘋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將沁林抓回來狠狠懲罰她嗎?」

  「是啊,你不想找回沁林嗎?」顯慶皇帝不由地緊張起來,有些忐忑地望著異常冷靜的顧以深,「你不會想趁機解除婚約,真的成全沁林的心願吧?」

  老太爺啊!他真的只是想嫁女兒而已,為什麼要給他這麼多的考驗?

  「我不會解除婚約,也不會去找她,我要讓她自己乖乖地回到我身邊。」顧以深眼中閃爍著高深莫測的笑意,「然後,如皇上所願,先在川沃國成親宴客,回朝遠國再拜堂完婚,皇上覺得怎樣?」

  她既然敢逃婚,那他就讓她嘗嘗「非他不嫁」的滋味!

  「這樣很好,朕會將婚禮辦得熱熱鬧鬧的,讓所有人都知道沁林嫁給了你,保證逃不掉的。」只要顧以深不悔婚,他絕對會全力配合他的決定。

  「准妹夫,我大概知道沁林會躲在哪裡,真的不去將她揪出來嗎?」延霖太子好心提供情報,暗暗佩服顧以深的冷靜。

  他真是個怪人,竟然可以忍受沁林這樣的「任性」,難怪也只有他敢娶沁林了。

  「多謝太子好意。」顧以深微笑地搖頭,「我只想「請君入甕」,希望皇上和太子能夠協助我。」

  協助他將牧沁林就地正法,他會讓她知道拋棄未婚夫是多麼不明智的愚蠢行為!

  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相視一眼,決定支持顧以深「主持正義」給牧沁林好看。

  ******

  牧沁林留書逃婚的第一天,聽說顯慶皇帝因此龍顏大怒,朝中大臣紛紛指責長公主嬌縱妄為,破壞兩國友好關係。

  而身為當事者之一的朝遠國使臣顧以深,未發表任何言論,目擊者稱他神色黯淡地接受事實,打擊過大失魂落魄地回四海館,閉門不見客。

  「羽風,父皇很生氣,會不會遷怒到顧以深啊?」躲在姬羽風家的牧沁林,聽到這樣的風聲有些忐忑。

  「你父皇應該是不得不放下身段去安慰顧以深,怎麼會遷怒呢?」姬羽風完全不以為意,又不是想引起兩國大戰,顯慶皇帝可不像牧沁林這麼粗神經。

  牧沁林留書逃婚的第二天,市井街坊、左鄰右舍開始流傳長公主恃寵而驕,蠻橫無理地要解除婚約,紛紛質疑該事的真實性,因為好不容易有人願意娶的長公主,怎麼可能笨到自己悔婚呢?

  於是,京城老百姓的目光投向被悔婚的顧以深,佩服地遠涉千里來到川沃國娶食魂公主的勇氣,同情他識人不清一片娶妻之心被狗咬了,可憐他大受刺激而病如山倒,對他致以十萬分的祝福。

  「羽風,我把顧以深氣生病了,會不會做的太過分了?」

  牧沁林開始忐忑難安,良心的譴責讓她意識到自己的任性對顧以深造成多大的傷害。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輕舉妄動」,應該在留書悔婚前通知顧以深一聲,她相信他會理解她的。

  「沁林,我敢拍胸膛向你保證,顧以深絕對是裝病的,你別聽流言傳來傳去就信以為真了。」

  姬羽風不以為然,顧以深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哪有這麼容易被擊垮呀?而且他得知牧沁林悔婚之後的反應太奇怪,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以他那麼主動習慣掌控事實節奏的人,怎麼可能任由牧沁林「逍遙法外」而毫無作為呢?

  「我覺得還是去看看他比較好。」牧沁林擔心顧以深的身體,心情莫名地浮躁,「他可能真的刺激過大病倒了。」

  所以他才沒有氣急敗壞地出來找她算賬,由著她解除婚約,好像他們已經是沒關係的兩個人……這樣的認知,讓牧沁林胸口發悶。

  「沁林,我勸你不要去自投羅網。」姬羽風說著風涼話,「你看他都由著你悔婚離宮了,擺明不在意你。你這樣貿然跑去找他,說不定會被嘲笑你沒事玩離宮出走的把戲呢?」

  「不在意」三個字擊中牧沁林心底最薄弱的部位,悶悶地聽姬羽風的話,打消去看顧以深的念頭。

  如果「清白」真如姬羽風她們所說對顧以深毫不重要,她不明白他為何想要跟她成親?

  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喜歡顧以深,所以才想暫時取消婚約沉澱一下對他的感覺,也想知道他對她究竟是怎樣的感覺?

  然而,顧以深都不來找她,她根本就無法確定他是否對她有感情。

  牧沁林留書逃婚的第三天,勒川城內流傳著顧以深所居的四海館鬧鬼,各種妖魔鬼怪肆無忌憚地出沒,延霖太子特地請法力高深的法師前去做法,希望給生病的顧以深提供一個安靜的養病環境,可惜成效甚微。

  聽說顧以深犯病體虛才引來惡鬼覬覦,備受騷擾,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據聞他的三魂七魄已經被各路鬼怪啃掉大半,性命危在旦夕。

  朝中大臣開始擔憂朝遠國使臣顧以深若因長公主退婚而鬱結成疾,最後命喪川沃國,恐怕會鬧出嚴重外交事件,更可能因此引發兩國大戰。

  牧沁林在清虛觀修行,順便淨化葫蘆中收集到的魂魄,聽著觀中道士談論著四海館鬧鬼之事,對顧以深吸引鬼怪的本領進行了「專業」的分析,大家紛紛認為是顧以深的魂魄過於美味,才會誘惑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前往嘗味。

  顧以深魂魄的美味,食髓知味的牧沁林最為清楚,從她第一次見顧以深就知道他有多麼會招惹鬼東西的本事了,所以她對顧以深三魂七魄被啃掉一半的傳聞深信不疑。

  「這根本是鬼扯,難道他是「鬼迷」嗎?」同行的姬羽風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反駁牧沁林的單純,「如果鬼東西那麼喜歡他的魂魄,早就將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哪會讓他還有氣息存在啊!」

  「但四海館鬧鬼確有其事,顧以深招鬼的本事,我也親眼見過。」牧沁林憂心忡忡,「羽風,他可能真被鬼東西整慘了。」

  「我從皇兄那邊得知父皇派御醫親自為顧以深診斷,情況似乎真的很不樂觀。」跟著一起來看牧沁林淨化魂魄的牧涵林,若有所思地開口,「羽風,也許顧以深真的快不行了。」

  好可憐的男人,說不定是大皇姐跟鬼東西結仇太多,所以他們都去找他報復了,該不回就這樣被玩掉小命吧?

  「我仍認為這一切都是顧以深在玩把戲,目的在於將沁林騙回去。」姬羽風自有看法。

  牧沁林留書逃婚之後發生的事情,真的太戲劇化了。讓她不得不懷疑有人在幕後操控著事態的發展,並且擺明是「演」給牧沁林看的。

  「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顧以深。」牧沁林根本聽不進姬羽風的話。

  顧以深的魂魄是專屬於她的美味,怎麼可以讓魑魅魍魎隨意侵犯呢?她得去找那些鬼東西算賬,竟然趁她不在身邊吞噬顧以深的魂魄,她是絕對不會饒過他們的!

  於是,牧沁林匆匆離開清虛觀,趕去四海館,她真的很在意顧以深,一點都不想他莫名其妙地被鬼東西奪取魂魄,丟了性命。

  「沁林真是個大笨蛋。」姬羽風失笑地望著牧沁林離開的背影,懶懶地說:「她這一回去,保證會讓顧以深吃得死死的。」

  虧她這麼努力地「興風作浪」,牧沁林太不珍惜她的「用心良苦」,還沒有逼出顧以深來到她面前「訴衷情」,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去,真想看她被顧以深「修理」的好戲啊!

  「她的確是個笨蛋,明明一舉一動都在彰顯著對顧以深的喜歡,自己竟然都不曉得。」牧涵林好笑地搖頭,「不管顧以深是否在做戲,大皇姐都逃不過他的掌心囉!」

  「涵林,先不管沁林的事情,聽說你最近收了個極品美人,打算怎麼處理?」

  姬羽風對牧沁林的「風流事」更感興趣,比起牧沁林在情愛上面的無知,她簡直就是留戀花間的色蝴蝶,比男人還熱衷上花樓。

  「先養段時間再說。」牧涵林狡點地對姬羽風眨眨眼睛,「如此絕色,要慢慢欣賞才夠味。」「你要克制點,別嚇壞可憐的小美人。」

  姬羽風挪揄道,好奇是怎樣的美人會讓牧涵林想收在身邊養著?

  「我會慢慢地調教的。」

  牧涵林邪惡一笑,毫不在意她已經「聲名狼藉」到讓良家婦女都對她退避三舍了。

  微弱的夕光從半開的窗扇斜射進昏暗的房間,拖曳出一條長長的暖黃色光紗,迤邐到黃花梨木床畔,穿過了薄如蟬翼的紗幔,漫上沉靜的睡顏。

  室內一片靜謐,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燒符灰燼味。

  偷偷潛進四海館的牧沁林,躡手躡腳地進入顧以深的房間,順著光亮蔓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靠近床畔。

  她屏住呼吸,不敢喘氣唯恐吵醒顧以深,她只是來看看他而已。

  伸手緩緩地撩開紗幔,打量著床上三日未見卻讓她覺得模樣有些陌生的顧以深,她的心不由地沉下去,不喜歡他的光彩變得晦暗。

  向來束得規規整整的發,此刻隨意地散開,纏在他耳畔頸項,襯得他的臉色蒼白似雪。

  豐朗俊秀的神采,彷彿隨著他的沉睡而消失,濃密睫毛下眼皮上的暗色,將憔悴暈開,化成了濃濃的病氣將他圍繞,啃噬著他的元氣,黯淡了他的精神。病中的俊臉佈滿了蕭索之色,彷彿真的丟魂丟魄,才變成如此病怏怏的模樣。

  可惡,是哪些鬼東西對顧以深下手,將他折騰成這樣的?

  無法原諒!

  牧沁林惱火地左右張望,尋找著傳聞中趁機來啃顧以深魂魄嘗味的妖魔鬼怪,她要將他們就地正法,為顧以深討個公道!

  可惜,她一個鬼東西也沒有找到,難道是她「見鬼」的本領退化了,所以看不到隱藏的鬼東西嗎?

  還是……牧沁林低頭看了地上燒剩的黃符和灰燼,是做法的法師都收拾乾淨?

  奇怪,如果真有那麼多鬼東西光顧這裡,應該會留下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才對,怎麼會沒有呢?

  「沁林,你在找什麼?」

  不知何時醒來的顧以深,若有所思的望著床畔忙著東張西望,他對視若無睹的牧沁林,乾啞的嗓音彷彿是久病傷了喉嚨。

  「喝!」

  牧沁林被顧以深冷不防的聲音嚇了一跳,反射性地回頭,就猝不及防地對上他幽深黑遠的眼睛,胸口難以克制地狂跳起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不假思索地撩開紗幔,就想往外跑。

  「唉,原來是我病糊塗了,夢到沁林……你走吧……反正只是夢……」

  然而,顧以深感傷落寞的話定住了她的腳步,僵硬地扭過脖子,訕訕地望向顧以深,慢慢地挪回去:「不是夢,我來看你了。」

  「真的是沁林嗎?」顧以深眼睛驟亮,有些激動地要從床上起身,但折騰兩下又無力地倒回去。

  看得牧沁林膽戰心驚,忙不迭地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扶起顧以深,心底冒出愧疚的泡泡。

  「以深,你怎麼會病得這麼重呢?」

  牧沁林難以相信才二天沒見,顧以深就變得如此虛弱,想到傳言是因為她悔婚他才病倒的,自責地垂下眼簾。

  「我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呢?」顧以深低低地重複著牧沁林的問題,眼中有惱色閃過,他不動聲色地握住牧沁林的手,語中充滿了怨氣,「因為有人將我拋棄,自個兒逍遙快活去,害我成了大家的笑柄,氣急攻心就病成這樣。看我這樣,你很滿意吧?」

  「對不起,我……我太任性了。」

  雖然顧以深沒有指名道姓,但如此哀怨的語氣聽得牧沁林慚愧心虛,根本就忘了她為何留書逃婚,也忘了介意他之前騙她「清白很重要」的事。

  「你不是要跟我解除婚約嗎?為什麼還要來看我?我如果病死了不正稱了你的心,皇上也不會逼你嫁給我了。」

  顧以深暗暗地握緊牧沁林的手,不讓她有機會掙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反正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他國小小的使臣,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高攀,活該被你嫌棄退婚。」

  「以深,我沒有嫌棄你!」顧以深的冷嘲熱諷好像針刺,刺得牧沁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忙不迭地辯解:「我不想你生病,更不想看你病死,我……我……我是擔心你才來看你的!」

  算她還有良心,還記得擔心他。

  「唉,可惜你不是大夫,看了也沒用。」顧以深歎了口氣,幽幽地凝視著牧沁林,口氣突然變得低落,「再說,我現在被魑魅魍魎纏身,就算是靈丹仙藥也不管用,法師說只能聽天由命了。」

  「誰說我來看你沒用啊?以深,我可是食魂公主耶!」顧以深的消極讓牧沁林不安,激動地回握住他的手,胸有成竹地安慰他。「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那些魑魅魍魎再纏著你,我會將它們收拾乾淨,保證不會再打你的主意。你好好養病,很好就會恢復健康的!」

  她真的把顧以深害慘了,不知道現在為他斬妖除魔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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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顧以深向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保證,只要他們配合他,不出三天,牧沁林就會自動出現在他面前,屆時請允許他以他的方式「懲罰」這個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長公主!

  鑒於牧沁林的所作所為實在太丟人現眼,難得顧以深還願意接收,顯慶皇帝感動地賦予顧以深對牧沁林「為所欲為」的權利,幫他散佈謠言,幫他裝神弄鬼,幫他發動輿論「譴責」牧沁林……

  於是,在第三天,牧沁林就如顧以深所料,偷偷潛入四海館來探望被妖魔鬼怪折騰得「死去活來」的他。現在,她還發下豪言壯語要幫他解決那些莫須有的鬼東西,誠心誠意地讓他那顆被「拋棄」的心小小地感動一下。

  不過任性妄為地意圖撇清他和她的關係,這筆賬他要好好地算清楚,還要加一百年的利息當處罰!

  「你的保證,非常好。」

  牧沁林的「仗義相助」讓顧以深「龍心大悅」,讚賞地拍著她的手點頭,嘴角隨之揚起優美的弧度,淡淡的笑意在他那張故意弄憔悴蒼白的面容上綻放,奇異地驅除了那一臉的病態。

  他溫和猶如晨光清澈的笑,一霎那迷了牧沁林的神魂,猝不及防的心怦然狂跳,陶醉地看著他傻傻地跟著笑,原來忐忑擔憂的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腦子都是他的如花笑靨,看不見他眸中閃爍的精光。

  「保證……什麼保證?」牧沁林囁嚅著,根本就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撫摸著顧以深因微笑而不再蒼白臉,是她熟悉的模樣,讓她覺得安心。

  「保證不會再離開我……」顧以深突然用力拉下牧沁林。

  牧沁林完全沒意識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轉瞬之間她就跟顧以深交換了位置,整個人跌入軟綿綿的被衾中,屬於顧以深的味道撲鼻而來,撩動了她心底潛伏的饞蟲。

  「你……」她攸地從顧以深的笑容中恍回神,愕然地望著雙手撐在她,將她困在他雙臂間半跪著身的顧以深,吞嚥著口水,問道:「以深……你這是幹什麼?」

  明明剛才他還體虛得起不了床需要她的攙扶,為什麼現在有力氣將她拽進床中,還毫不費勁的模樣呢?

  是哪裡不對勁呢?

  「沁林,你也知道,我的三魂七魄被鬼東西啃去大半了……」顧以深慢條斯理地從枕下取出備好的軟巾,溫柔地拉起牧沁林的雙手,一邊將軟巾纏上他她的手腕,一邊笑容可掬地對她說:「而你是害我丟了魂魄的罪魁禍首,你就你要怎麼補償我呢?」

  「要……要怎麼補償?」

  牧沁林呆若木雞地看著顧以深將她的雙手捆住,他捆她的手做什麼?

  「上次在韶春宮,我將我的魂魄送給你吃,有部分魂魄就留在你的身體裡,現在,我想將我的魂魄吃回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顧以深有禮的詢問,右手將牧沁林捆好的雙手再綁到床柱上,讓她插翅也難飛,看她還敢不敢隨便拋棄未婚夫,他對此可是非常非常地記仇,哼,此分不報非君子!

  「呃?」

  牧沁林腦子轉不過彎來,他的魂魄被她吃了還能吐出來還給他嗎?魂魄這樣吃來吃去還能用嗎?

  「這麼說你是沒意見囉!不過,抱歉,不能完全比照你之前的做法將你洗得香噴噴的再吃哦!」

  顧以深充滿歉然地對著自投羅網的牧沁林微笑,一手解開了她的衣帶,撩開衣襟,粉色肚兜上的芙蓉花正向他傲然綻放著,眼神隨即熱烈起來。

  突如其來的涼意讓牧沁林打了個寒顫,終於明白顧以深的意思,他想「吃」她!

  「你的魂魄……真的可以吃回去嗎?」

  她疑惑地望著上方的顧以深,卻被他不知何時變得熾烈的眼眸嚇到。

  那濃濃的熱意彷彿瞬間傳到她的身上,在她的體內燃燒起來,詭異的燥熱在她的四肢百骸間竄開,血液跟著沸騰了。

  他居高臨下形成的壓迫感讓她呼吸慢慢地急促粗重,在他赤裸裸的盯視下,好像自己成了他的食物,隨時都要被他吞入腹中。

  她的雙頰在他熱烈的目光中漸漸地燒紅,暈出朵朵緋艷的彩霞,迷了顧以深的眼,濃烈了他眸中的情慾之色。

  「當然。」顧以深低下頭,輕吻著牧沁林的唇,湧動的笑意送進她唇中,「這三天,我都在想著怎樣將你「吃」回來,讓我不再為你氣憤,不再為你魂不守舍。狠狠地將你吃得神魂顛倒,讓你將我放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不能隨意丟棄,更無法離開我……」

  她留書逃婚,無疑是重重甩了為婚事而忙碌的他一巴掌,廷霖太子的同情讓他非常惱火,感覺自己成了笑話。

  他本來就是「冒天下之大不諱」娶她這個癖好詭異到男人們退避三舍的食魂公主,對她極盡縱容與寵溺,心無芥蒂地接受她「裝神弄鬼」,耐心引導不解風情的她,拿出渾身取悅不解人事的她,親力親為地教她為妻之道……結果,她沒心沒肺地丟下一紙留書,將他這個未婚夫踢一邊涼快,還想心無旁騖地去修行,真是讓人越想越火!

  他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硬生生地惹惱他這個向來笑臉迎人,從不與人交惡的翩翩貴公子,硬是在顯慶皇帝和延霖太子面前強壯冷靜,愈演愈烈的怒火被他壓在腹中!

  現在,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溫順得任由他捆綁,不自覺地展露令他眼花心迷的嬌艷,滿腔的怒火不知不覺地轉化成了洶湧澎湃的慾火。

  湧動的情慾讓他狠狠地吻住她,懲罰似的啃著她的唇,咬著她的舌,再勾著她與他唇舌交纏,輕而易舉地點燃她身體的情慾和熱情。

  「唔!」

  不滿足的嚶嚀從牧沁林的口中溢出,她想要摟住顧以深的頸項,跟他一起品嚐所謂「為妻之道中的親吻。」但雙手被綁在床柱,全身上下好像都失去了自由,無法任意地去擁抱他,更無法摟著他加深這個吻,全身都因此難受起來。

  他彷彿在逗弄她似的,見她的情慾來得兇猛,看她迷離朦朧的眼睛,嚅動著唇急切地回應他時,他卻離開了她的唇,輕咬著她的下頷,邪笑著往下蔓延,含住她肚兜上凸起的點,引得她身體一陣顫慄。

  「以深,放開我!」

  牧沁林嗔怒,埋怨地瞪著埋首在她胸前挑逗她的顧以深,偷悅的顫慄和燥熱的慾望讓她難受地扭動著身體。

  她雙腳踢著慢吞吞「品嚐」著她的顧以深,好想掙開手將他反射壓住肆無忌憚地啃咬他,好讓心底復活的饞蟲腰足。

  「沁林,你想要我嗎?」

  顧以深的手繞到她背後解開了肚兜的帶子,咬起了肚兜丟在她耳邊,一邊吻著她的耳垂以醉死人的嗓音問她,一邊將手覆上了她胸前毫無掩飾的渾圓上,邪惡地「搓圓捏扁」逗弄著她。

  「要。」

  牧沁林顫抖著身子,眼神漸漸地迷離,身體中的饞蟲在叫囂著,讓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想要顧以深,就像上次在韶春宮那樣「要」他,她才會心滿意足。

  可是,為什麼他這次這麼拖拖拉拉呢?

  不是說他的三魂七魄被鬼東西啃去大半,想要從她身上吃回來,那為什麼不快點?

  「那麼,以後你不可以再離開我哦!」

  顧以深強忍著慾望,不急不徐地在牧沁林身上「煽風點火」,看她為他意亂情迷,他要拐到她的承諾都會滿足她的。

  「嗯,我不會再離開你。」

  她全身好像都已經燃燒起來似的,可他還不斷地在她身上點火,燒得她神經都快要錯亂了。張狂的饞蟲將她的心啃出大大的洞,空虛感鋪天蓋地而來,彷彿要將她吞噬似的,讓她急切地渴望他來填補她的空虛。

  「沁林,說你很想嫁我,非我不嫁!」

  顧以深吻了吻她緋紅的面頰,誘惑著她說出更多的承諾。

  「我,想嫁你,非你不嫁。」牧沁林呻吟著,急促地喘息著,痛苦地催促著讓她慾火焚身的顧以深,「以深,快點,我好難受。」

  快「吃」了她,他不肯滿足她心底的饞蟲,就將她的饞蟲吃掉,也許將他留在她體內的魂魄吃回去,就不會難受得想跳進湖裡冷靜了。

  「乖,我這就開動了。」

  顧以深再次吻住她的唇,任由火熱的慾望釋放,將兩人沉溺在慾海裡,讓兩人的身體纏綿纏綣,填補心中的空虛。

  至於逃婚的帳,等他吃飽了再好好地跟她算。

  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淡淡的情慾味道。

  床帳裡,兩具汗水淋漓的身體交疊著。

  激情過後,牧沁林癱在顧以深的胸膛上,面頰感覺著他身體的火熱,呼吸緩慢而粗重,心緒還沒有從剛才的神魂顛倒中恢復過來。

  「沁林,為什麼要取消婚約?」

  顧以深擁著牧沁林光你的背,玩弄著她背後凌亂披散的發,懶洋洋地跟她算起帳來。

  牧沁林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顧以深在說什麼,想起之前她留書逃婚的事,猛地從他胸膛上彈起來,充滿控訴的目光投向顧以深,手指著他的臉說:「因為,你騙我!」

  「哦?」顧以深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頭,好整以暇地欣賞著眼前乍現的春色,「我騙你?」

  牧沁林真的太「不拘小節」了,完全沒有女人嬌羞的自覺,看她這樣赤裸裸地在他面前袒胸露乳,滿園春色關都關不住,害他血脈賁張起來,想再將她綁起來,教她所謂的「食色性也」。

  「你騙我說男人的清白很重要!」他的氣定神閒讓牧沁林覺得委屈,彷彿她在無理取鬧似的,悶悶地指控,「羽風和涵林都說,男人失去清白不會被人恥笑,你到現在還保有清白都會被人恥笑呢!」

  她瞄著顧以深白皙的胸膛,幸好這次她的手被綁住,沒有對他亂來,沒有再毀他「清白」一次,否則他又要糊弄她了吧?

  羽風和涵林?

  是這兩人煽動沁林解除婚約的嗎?

  涵林……從名字來看,應該是沁林的妹妹之一,那麼羽風是何方神聖呢?

  「你相信她們的話而懷疑我嗎?」

  顧以深並沒有反駁,暗暗地揣摩著羽風和涵林攪局的心態,仍笑語盈盈地面對向他「興師問罪」的牧沁林,毫不心虛。

  「她們對男人很瞭解,我相信他們。」

  羽風專門幫女人離婚對付惡丈夫,涵林常常女扮男裝出入各家花樓,她們對男人的認識都很深,而她從小就跟妖魔鬼怪打交道,在異性這方面的認識十分缺乏。顧以深是除了父皇和皇兄之外,她最親近的男人,但她對他不是很瞭解,難怪羽風和涵林會說她會被顧以深吃得死死的。

  「沁林,你明白我所說的「男人的清白」是什麼嗎?」顧以深不想讓自己鼻血狂噴,將大咧咧對他湧動著美好渾圓的牧沁林拉下,擁進懷中,拉好被衾遮好,然後耳鬢廝磨著:「或許一般男人不在乎清白,認為這東西存在太久是種恥辱,但我不是一般男人,我很介意我的清白被誰奪走哦!」

  羽風和涵林的想法太世故,對不解人事的牧沁林來說,她們太危險了,他可不想他的「單蠢」公主被她們潛移默化,變化深諳男女之事,那他會少了很多調教的樂趣。

  「男人的清白?」牧沁林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顧以深的胸,不久前她曾經用她的「粗魯」毀了這一身的「清白」,「不就是在你的身體上留下我的痕跡嗎?比如抓痕、咬痕之類的……可這些東西,過幾天就消失了呀!」

  難怪羽風和涵林會說,清白對男人不重要,就像是「船過水無痕」,誰會知道他們曾經失去清白啊?

  「哈哈……」顧以深被牧沁林的說辭逗得放聲大笑。

  她簡直就是個寶貝蛋,對男女之事無敵讓他想掬把同情淚,他真的好期待有一天她「開竅懂人事」之後,會不會為今天這種扭曲的認識慚愧呢?

  「沁林,你這樣說也對。」顧以深止住笑,認真地借題發揮,「不過,雖然痕跡會在身體上消失,但永遠不會從心裡根除哦!如果,你覺得因此沒有必要對我的清白負責,執意要解除婚約的話,那會給我留下非常嚴重,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這樣,我的心會變得陰暗無法再相信人,惡鬼就會趁機侵入我的心,附在我身上,將我變成人面獸心危害世人,你想看我因此走火入魔嗎?」

  「還會有心理陰影啊?」

  牧沁林被他的話弄得緊張起來,想到他易招惹妖魔鬼怪的「味道」,無比相信他說的可能性,她可不想看他「走火入魔」啊!

  「會。」顧以深慎重地點頭,指了指胸口,「你這次丟下我不管的不負責任行為,已經讓我的心陰暗了大部分,才害我被病魔侵犯了呢!」

  既然她這麼相信妖魔鬼怪「作祟」的本事,他會善加利用,增加她的罪惡感。

  「對不起啦!」牧沁林開始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果然是她害他生病的,「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介意你騙我清白這件事。只是,羽風說不會有人嘲笑你的清白被我毀掉的,我沒有必要因此嫁給你,她希望我冷靜地想一想,還要太衝動,因為沒有感情為基礎的婚姻很難幸福。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你,更不知道你是否喜歡我,我們這樣倉促的政治婚姻太不可靠,到時候我嫁到你的國家,出了事情,羽風又不能幫我離婚……所以,她說,嫁得不好不如不要嫁,涵林也同意羽風的說法,因為她是婚姻專家。」

  看來,這個「羽風」是煽動沁林解除婚約的罪魁禍首,沁林還沒跟他成親,她已經算計著替她休夫,真是見鬼了,他應該沒有得罪她吧?

  「你認為我們的婚姻是沒有感情的政治婚姻,會不幸福?」顧以深抓住她話中最重要的點,暫時將「羽風」擱一邊,「所以,你是因為不喜歡我,才不嫁我嗎?」

  她以為他是隨便的人,可以隨隨便便跟她翻雲覆雨,一起滾床單嗎?

  他們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全部做齊全了,這樣還算沒有感情嗎?

  喜歡嗎?

  不喜歡嗎?

  她思考了許多天,仍然沒有頭緒,弄不清這個答案。

  「我不知道喜歡的心情是怎樣的。」牧沁林老實交代,迷惑地望著顧以深不知為何暗沉的臉,「你是我唯一的男性友人,沒有其他人可以比較,我弄不懂自己對你的感覺,不懂自己是否喜歡你……所以,我不要嫁給你,我不想成為到時候羽風想救都救不了的人。」

  反正,她自小到大都知道不會有男人喜歡她,完全沒有將心思放在嫁娶之上,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喜歡她。她只想將那些她看到的孤魂野鬼收乾淨,讓他們去投胎重生,別在人間徘徊了。

  「傻瓜。」她的誠實讓顧以深惱火的心情稍稍平息。

  跟完全不懂情愛的她糾纏上,早該知道不能以尋常人的想法去衡量她,她不懂他會教她的。

  於是,他霸道地宣佈,「沁林,你是喜歡我的,所以放心地嫁吧!」

  只要她乖乖地當他的新娘,他對她逃婚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他這個准夫君夠寬宏大量吧?

  「我喜歡你?」牧沁林懷疑地重複顧以深的結論,「為什麼我自己不知道呢?」

  「那我來問你,如果答案肯定的話你就點頭,點頭越多說明你越喜歡我。」

  顧以深撐起手肘笑看著在他胳臂間的牧沁林,決定好好地給她上一課,免得她永遠搞不清楚狀況,他可不想提心吊膽地提防她隨隨便便地「棄夫修行」哦!

  「好。」牧沁林鄭重地點頭。有些忐忑地期待著他的問題,她也想知道「她喜歡他」是一種怎麼的心情。

  「你喜歡陪我遊玩,跟我分享你的喜好,對吧?」

  「嗯」。

  「你喜歡我的魂魄,恨不得天天都能吃上一口吧?」

  「嗯」。

  「佻喜歡每時每刻都能見到我,陪你做喜歡的事,是吧?」

  「嗯」。

  「你喜歡我吻你,跟你分享我們彼此的味道,對吧?」

  「嗯」。

  「你喜歡我讓你吃得心滿意足,即使被皇上逮到我們這樣窩一張床想砍了我,你也會維護我吧?」

  「嗯」。

  「你喜歡我健健康康,捨不得看到我生命,更捨不得我被魑魅魍魎糾纏,恨不得替我將那些鬼東西全部趕走,不准它們碰我一根頭髮,是吧?」

  「嗯」。

  「你喜歡跟我做這種互相啃食魂魄的事情,讓彼此神魂顛倒享受特別的饜足,不准別人來吃我的魂魄吧?」

  「嗯」。

  「你喜歡我,不反對吧?」

  「嗯。」

  牧沁林反射性地點頭,面對顧以深連珠炮似的問題,她真的只有點頭的份,因為他說的都是她心裡想的事情。

  「看吧,你點頭點得這麼勤快,就知道你有多喜歡我囉!」顧以深獎勵地吻了吻她花瓣似的唇,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樣,「所以,除了嫁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別忘了之前你親口說過不會再離開我,非我不嫁哦!」

  「我真的喜歡你嗎?」牧沁林回過神來,仍有些懷疑,「可我還是不想和你成親,那樣太麻煩了,我們就這樣天天在一起,不好嗎?」

  不好,他一點都不想跟她當見不得光的「姦夫淫婦」被世人鄙視。

  「成親一點都不麻煩,你只要等著當新娘就好了,不需要做任何事。」

  為了擺脫「地下情夫」的嫌疑,顧以深不得不開出誘人的條件,誘惑這個鬼混得快「不食人間煙火」的食魂公主,讓她明白嫁他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我們成親後,可以天天在一起做神魂顛倒的事情,我的魂魄只讓你一人獨享,我還會陪你去抓妖魔鬼怪,將它們進化,讓它們早日投胎去,保證會讓你過得比現在更自在幸福,好不好?」

  「好是好……」牧沁林有些心動,不過想到姬羽風的忠告,她還是遲疑地說:「不過,我得去問問羽風,聽聽她的意見,看我們有沒有必要成親。」

  其實,她覺得他們現在和他所說的成親之後,差別並不大,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在意成親。

  他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牧沁林完全不在乎世俗的清白與名份。

  顧以深額頭青筋爆凸,他要宰了那個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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