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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落花戲流水 BY蜜見

第九章

  今晚紫禁城燈火通明,笙歌不斷。為了迎接來自羅馬國的使臣,皇宮內外可說卯足了勁接待,以宣揚大明國威。

  羅馬國此次派使臣前來進貢,是因為前朝有位來自羅馬國的商人名叫馬可波羅,曾在現在的北京晉見當時的皇帝。回國之後,他將在中土的見聞寫成書,使得羅馬國之人極為仰慕天朝的威名。

  大明朝的威名和繁榮當然更勝前朝,使臣回去如何傳達自然得靠親眼所見,所以千萬不能有所差池,因此,對使臣所帶來的番茄難題才會如此慎重處理。

  宴會廳中,萬歷帝高坐殿上,右排上位坐著張居正,左排則坐著羅馬國的使臣阿波羅和翻譯。

  「啟稟大明皇帝陛下,聽聞貴國已解開紅色果子之謎,大明朝實在是人才濟濟,令在下佩服萬分。」身穿緊身衣、燈籠褲,還披了件鬥篷的使者首先起立,向萬歷帝致敬。表面上極為恭敬,其實是要等著看好戲。

  此時,「拖馬拖」在義大利本土種植不過數十年,它的種子是探險家們從海洋的另一端帶回來的,連義大利境內很多人都沒看過這種植物。羅馬皇帝之所以將它當作貢品,主要是為了取笑中國皇帝的見識狹隘,並非如馬可波羅描述的那麼神通廣大。

  「沒錯。我大明朝人才濟濟,見多識廣,知道它的名字叫作『拖馬拖』,是來自大海另一端的美洲大陸……」

  萬歷皇帝說出路花所提供的訊息,連番茄的養生功效都一一陳述,聽得阿波羅大吃一驚,態度比剛剛戒慎恭敬幾百倍。

  「大明皇帝陛下,沒想到貴國人民見識寬廣,微臣甚感佩服。」令阿波羅震驚的是,剛剛大明皇帝所說的事,連羅馬國的人都不知道呢!

  「不僅如此,朕特地下令以『拖馬拖』入菜,請阿波羅卿品嘗。」皇帝對一旁的林公公使個眼色,他立即拉開嗓子喊道:「傳膳——」

  首先,只見盛裝的宮女們端著菜肴依序進入,路花則跟在最後頭。等到第一道菜都布好了,路花這才開口。

  「啟稟皇上,這第一道菜稱為『沙拉』,是以清煮的龍蝦、落花生拌以蛋黃做成的醬汁,未煮過的『拖馬拖』點綴其中更加爽口。」

  「嗯,『拖馬拖』沾醬汁更美味……」阿波羅的胡子上沾滿醬汁,他意猶未盡地舔干淨。「從來不知道可以這麼吃……請問這道菜名?」

  路花看了他一眼,隨即用英文說出:「凱撒沙拉。」

  「感謝天主!」如此美味的食物以偉大的皇帝命名,阿波羅真是感動萬分。

  「接著上第二道菜,這是以牛肉精華和牛尾,加上『拖馬拖』熬成的牛尾湯。」

  第二道的牛尾湯,也獲得大家的好評,一旁的阿波羅則是不斷親吻著手指,做出義大利人贊美食物的動作。

  路花看得樂呼呼的,她的眼光正好對上坐在張居正旁邊的劉隨,兩人交換了一個微笑。

  當第三道菜端上來時,又引起一陣騷動。

  「第三道稱為『披薩』,是以壓得薄薄的面團塗上番茄醬,鋪上一層奶酪和新鮮番茄進火爐慢烤……」

  「『披薩』?我國南部地方也有種面包稱為『披薩』,但從未用這種方式下去烤,真是酥中帶軟,可口極了!」又多學了一招,回國可以用同樣的方法試試看!阿波羅暗自竊喜著。

  接著第四道菜是面食,路花很想采用義大利面,但是她不知道做法,只有選擇口感類似的拉面,以番茄醬汁配上大量的海鮮,感覺很像義大利海鮮面。

  「喔,這真是上帝的傑作!」阿波羅邊吃邊在胸前畫十字架,「我國也有類似的面食,很有嚼勁,但從沒吃過用『拖馬拖』當作醬汁的……」

  「貴國的面食是在元朝之時,由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帶回去的,大使可以回去查看歷史。」路花忍不住跳出來澄清。

  「嗯,似乎是這樣……果然還是原產地比較好吃!」阿波羅自知事實應該如此,此時他完全臣服在一道道美食中,也不管羅馬皇帝的交代——先挫挫中國的銳氣,再提出貿易的條件。

  「阿波羅卿,這下你該心服口服了吧?」萬歷皇帝不但吃得高興,在蕃國使臣面前扳回面子更讓他得意非凡。

  「啟稟大明皇帝陛下,微臣不僅心服口服,更懾服於大明朝的強盛繁榮,人才輩出。微臣回去一定將來使的所見所聞稟告我國皇帝,並將所學的經驗帶回羅馬,讓我們的百姓也能享受這樣的美味。」阿波羅起立向萬歷皇帝鞠躬,恭敬的態度表示徹底的臣服。

  「哈哈!很好、很好。」皇帝龍心大悅。這才想到一切都是路花的功勞。「伊卿家,你果然沒讓朕失望!」

  「啟稟皇上,接下來還有最後一道菜——奶茶配上茶點。」路花示意外頭的人上菜,只見宮女們端來小托盤,裡頭擺的是御廚的拿手甜品和路花指定的奶茶。

  「奶茶?」皇帝對眼前兩杯乳黃色的茶湯感到好奇。

  「啟稟皇上,奶茶就是將茶湯與牛乳、糖一起慢火熬煮。這裡我選用兩種茶葉——顏色較深的是祁門出產的紅茶,較淡的則是屯溪出產的綠茶,請皇上品嘗兩種不同的風味。」

  路花自己不喝咖啡,對奶茶卻是情有獨鐘。她特別選用中國自產的茶葉,畢竟在西方人的印像中,茶葉是來自中國。

  「嗯,中國茶果然名不虛傳。微臣此次前來已喝了不少清茶,這樣的奶茶卻是第一次喝到……我要多帶一些回國。」

  「哈哈,今天真是盡興呀!」皇帝開心地吃點心、喝奶茶,張居正心裡所想的卻是源源不絕的商機。

  「啟稟陛下,這次阿波羅大使主要前來洽談茶葉和瓷器等貿易事宜,依微臣所見,不如交由規模較大的商號全權處理。微臣認為徽通行規模乃全國數一數二,因此建議授權由劉隨與來使交涉,朝廷在背後監督。」張居正乘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給劉隨。

  「就依愛卿所言,況且劉隨帶來了伊路發,今天的晚宴才會如此成功,將此事交予他辦理再適合不過。」尚未親政的萬歷皇帝對張居正言聽計從,自然允肯。

  「草民遵旨。」劉隨喜在心裡,乘機看了路花一眼,她也笑嘻嘻地看著他。

  一場晚宴就在皆大歡喜的氣氛中落幕了。

  ΘΘ  ※※※※  ΘΘ

  第二天,皇上賞賜了御膳房等有功人員,並將路花和劉隨召到御書房。

  「伊愛卿,這次的晚宴你居功厥偉,朕要重重賞賜你。你希望得到什麼賞賜盡管說,看是金銀珠寶、封官封爵皆不成問題。」少年皇帝對路花印像很好,因此慷慨得很。

  「啟稟皇上,草民什麼都不要,只求皇上一件事。」

  「什麼都不要?」皇帝覺得很奇怪,遇到這種加官晉爵的好機會,一般人求都求不來,他竟不看在眼裡?「那你說說有何所求。」

  路花連忙跪下說道:「懇求皇上取消一樁御賜婚姻。」君無戲言,要求皇帝收回成命該是件大不敬的事,不得大意。

  「哪一樁御賜婚姻?」皇帝賜婚的案件太多,他根本想不起來是哪樁。

  一旁的劉隨趕緊跪下,加以補充。「啟稟皇上,伊路發所說的乃是前陣了草民與金源布莊許氏千金婚配一事。」

  「喔,朕記得了……此事乃張丞相上奏,說是依劉卿家所托,為何要取消呢?這婚事又與伊卿家何干?」

  「啟稟皇上,這許家千金乃草民的好友……」路花將晴嫣的狀況說了一遍、皇帝聽後立即詢問劉隨的意見。

  劉隨看了路花一眼,只見她投以一個警告的眼神,要他記得之前的承諾。他對她眨眨眼,才恭敬地回覆:「啟稟皇上,草民事先不知許家千金另有對像,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嗯,說得好,君子不奪人所愛,天子更不該錯點姻緣。伊愛卿,朕就允你所求,今日會下道旨意,取消這樁賜婚。」皇帝正值青春期,腦中對愛情開始存有浪漫幻想,因此很贊同這樣的提議。

  「謝主隆恩。」路花和劉隨趕緊叩拜謝恩。

  ΘΘ  ※※※※  ΘΘ

  接下來幾天,路花留在宮中,因為萬歷皇帝一直纏著她講些宮外的事。

  路花有了上次的教訓,不敢再多提現代的事,只說了一些她知道的古代故事和中國以外的事。少年皇帝訝於她的博學多聞,路花只說因父母是貿易商人,經常隨其遠赴西域及其他各國。

  而劉隨則忙於羅馬使臣采購之事,半旬後才回到宮中晉見皇上敘職。

  晉見皇上之前,劉隨在御花園巧遇路花,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怎麼啦?」多日不見,劉隨感覺到路花的不快樂。

  路花趕緊將劉隨拉到一旁訴苦,「救命呀,咱們趕緊回家吧!」

  「你不是覺得皇宮生活很有趣嗎?」上次見到她還對宮中生活相當好奇,怎會今日如此?

  「唉,你不知道皇帝有多煩人,每天拉著我說話,要我告訴他宮外的趣事,我都快煩死了!」路花誇張地擺擺手,無奈地坐在大石頭上。

  「噓……」劉隨看她如此大聲喧嘩,而且罵的是皇上,趕緊捂住她的嘴巴。「你活得不耐煩啦?」

  「再不走,我就真的不想活了!啊——」路花哀號著。

  「別急!」劉隨看她這副誇張的模樣,實在哭笑不得。「剛好我的事也辦完了,今日就稟告皇上,離開皇宮。」

  「真的?」路花真是喜出望外,拉著劉隨就要走。「我們趕快去告訴皇上!」

  「你呀,真像個孩子。」劉隨無奈地搖搖頭,只能被路花拉著走。

  ΘΘ  ※※※※  ΘΘ

  「好,很好,劉愛卿辛苦了。」皇帝和張居正聽了劉隨的報告,十分欣喜。

  這次羅馬國使臣所采購的商品不但刺激經濟,足以讓朝廷賺一大筆錢,當然劉隨也因此敲開了西方貿易大門。

  「皇上英明,草民只是聽命行事。」劉隨將功勞全由皇帝獨享,聽得他笑逐顏開。看到龍心大悅,劉隨乘機提出回鄉的打算。「草民另有要事稟告,草民等離家已久,家中尚有要事處理,而且家人殷切期盼,吾等兩人在此向皇上辭行。」

  「你們要走了?可是朕對你們另有打算。」皇帝一副吃驚的模樣,「兩位無論人品、樣貌或才氣堪稱人之龍鳳,此次又立了大功,朕打算立兩位為駙馬,將長平公主下嫁給劉隨,長寧公主下嫁給伊路發……」

  萬歷帝得意洋洋地說出自己的打算,這下就可以將兩人留在京城了。

  「皇上,萬萬不可啊!」路花一聽,嚇得趕緊跪下來請皇帝收回成命,心裡不斷詛咒著:糟糕!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呀!這皇帝死小子,簡直在扮家家酒!

  劉隨也跟著跪下。「請皇上收回成命!」

  「為何?兩位皇姊高貴典雅,美麗非凡,肯下嫁兩位,是你們前世修來的福氣!」皇帝收回臉上的笑容,對兩人的推拒感到不悅。「況且,像兩位這樣的人才,為朝廷效力責無旁貸……」

  路花趕緊解釋,以打消皇帝的念頭。「可是我們不想娶公主,只想回家,家裡的親人都在等我們。」

  皇帝也有他的因應之道。「身為駙馬可是莫大光榮的事,你的家人高興都來不及,朕會賜你府第,將家人接來同住。」

  「可是……」路花還想說話,劉隨連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噤聲。

  「啟稟皇上,恕草民無法接受皇上的抬愛,只因家傳百年基業仍須草民一肩挑起,數萬人的生計大責全靠草民維系……」

  朝廷幾次要劉隨出仕,他都以此為由推拒,此次皇上賜婚的目的主要是想將他們留在京城,因此他提出同樣理由。「至於伊路發,他在家鄉已訂親,故無法再娶……」

  劉隨說完看了路花一眼,她立即會意。「是呀!皇上,草民已有未婚妻名叫喜音,她正等候草民回鄉完婚。」

  「劉隨,朕就准你成婚後不住京城,公主定當隨你返鄉;至於伊路發,長寧公主當你的正室,允你納未婚妻為偏房。」

  路花受不了這樣的一廂情願,忍了很久的脾氣也上來了,指著眼前不講理的皇帝大罵,忘了身處何地。「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就算皇帝也不能這樣強迫人家……」

  「大膽!」萬歷帝從未被這樣指著鼻子罵,孩子氣也被激發出來,便和路花指著對罵。「你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朕說話?你知不知道我一令下你就沒命了?」

  「皇上息怒!」張居正在一旁試著安撫皇帝,劉隨也趕快要路花閉嘴,卻被她一把推開,繼續開罵。「哼,皇帝就可以不講理嗎?我看,你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你竟敢這樣說我?」萬歷皇帝何曾被這樣羞辱過,氣得臉紅脖子粗,激動地揮舞雙拳。「你又好到哪裡去?身上沒長幾兩肉,講話輕聲細語,簡直像個公公……」

  此時狀況簡直就像兩個小孩子在吵架,互揭瘡疤。

  「哼,當公公還比當駙馬輕松呢!」路花不客氣地反擊:「省得有人強迫推銷……」

  萬歷皇帝也跟著哼回去。「哼,你喜歡當公公是嗎?我就如你所願!」接著便呼喚一旁驚嚇不已的林公公,「將伊路發拉出去闈了!」

  「皇上恕罪!」劉隨和張居正聞言立即跪下來求情。「懇請皇上看在伊路發的功勞饒恕他……」

  被林公公架住的路花卻氣憤地插嘴。「別求他!反正他也沒辦法閹了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還一臉得意,氣得萬歷皇帝怒火更旺,「拖出去閹了!」

  林公公將路花押走,皇帝則坐在椅子上喘息著,似乎經歷了一場大戰,劉隨則跪在原地,憂心不已。

  果然,半晌之後只見林公公慌慌張張地衝進御書房,後面跟著一臉得意的路花。皇帝見狀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路花責問:「林公公,為何沒閹了他?」

  「啟稟皇上,沒、沒得閹呀!」

  「為何沒得閹?」

  「她、她是個女人,所以沒得閹啊!」

  「女人?!」皇帝一聽頓時跌坐在龍椅上,張居正則驚訝地看著路花,劉隨只能低頭嘆息,這下比娶公主更糟!

  空氣凝結了足足一分鐘,接著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大膽伊路發、劉隨,你們該當何罪?居然讓一個女人上大殿,欺君大罪罪不可赦!」

  他所崇拜的伊路發居然是個女人?皇帝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劉隨打算將責任一肩扛起,「請皇上息怒,這一切都是草民的錯,草民只想幫皇上解決問題,因此強迫伊路發跟隨進京。請皇上饒恕伊路發,一切罪過由草民承擔。」

  本來還很瀟灑的路花這才感到事態嚴重,她趕快跪下來澄清。「皇上,這不關劉隨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人……」

  她對劉隨的袒護感動不已,她看了他一眼,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如果皇上要砍頭就砍我,請放了劉隨,他是無辜的。」

  「皇上,草民早知道伊路發是女人,還硬逼她進宮,這一切都是草民的錯……」

  「皇上,不是的……」路花見劉隨硬要扛責任,真是心急如焚。

  「好了!」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皇帝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你們搶著進天牢是嗎?朕就成全你們。來人,將這兩人押入天牢等候處決!」

  外頭的守衛進來,分別架著兩人離去,路花一直呼叫著:「皇上,這不關劉隨的事呀!」

  聽著路花一直袒護著劉隨,皇帝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嘆了口氣,一手捶著桌案,不知如何是好。「張丞相,你說朕該怎麼做?」

  一旁的張居正知道皇帝並不是絕情之人,只淡淡說了一句。「皇上,落花有義,流水有情,接下來就看老天是否有仁有理了!」

  少年皇帝自十歲即位,全賴亦師亦友亦父的張居正輔持,自然懂得他話中的含義;但是,自尊和其他因素卻讓他無法釋懷。「但是,此乃欺君之罪。」

  他不斷提出辯駁的理由,想減去心中的罪惡感。

  「若君已釋懷,便不算欺君。」張居正的用心,在於教導皇帝做一位仁君。

  皇帝不發一語,緊握的拳頭泄漏他內心的掙扎。

  ΘΘ  ※※※※  ΘΘ

  天牢之中,路花與劉隨兩人僅一道柵欄之隔。

  「唉!我干嘛那麼沉不住氣呢?這下,皇宮的貴賓成了階下囚,還不知道會不會被殺頭呢!」路花頹喪地靠在柵門邊懊惱不已。

  隔壁的劉隨背對著她,同樣靠在柵門邊,出聲安慰著她。「放心吧!張丞相會救我們的。」

  路花可沒那麼樂觀,她還跟皇帝對罵咧!「唉,都是我連累了你,其實,如果你跟皇上說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你就不會被關啦!」

  想到劉隨為了救她將所有罪過往身上攬,路花心頭覺得甜蜜又擔心。

  「我死也不會丟下你!」劉隨沒等路花說完,默默地說出讓路花又喜又震撼的話。「況且,我早知道你是路花。」

  路花一聽立即回過身來,將手伸過柵欄抓著劉隨的手臂。「什麼?你早知道?什麼時候?」

  劉隨也轉過身,握住路花的手微笑地安撫她。「這不重要,我只知道,從我們第一次在西施苑見面,就注定牽扯不清了。」

  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讓路花不自覺地沉醉,她看進他的眼裡,想看出他的心意。「你一直知道我是女人?」

  「當初伊路發的出現就讓我懷疑了,只是苦無證據;當我發現你的胸部是平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劉隨將路花的手握至臉頰,輕輕一吻。

  路花羞紅著臉收回了手,瞪了他一眼啐道:「貧嘴!」然後害羞地轉過身去。

  劉隨從後面輕輕擁著路花,說出對她的感覺。「我只是挑嘴,偏愛你這根小辣椒。不管女裝的你或男裝的你,都深深讓我著迷。」

  「那……你是何時知道我是女人?」路花乘機想拐出劉隨的答案。

  「記不記得那次在金源布莊被你踢得差點命根子不保?」

  路花想到那一次,不禁輕笑出聲。

  「還敢笑?」劉隨捏捏她的臉頰以示懲罰,「那時我發現你的綁胸布,不免感到懷疑……」

  接著,他說出來京城途中如何確認她是女人的事。

  「你好色!居然偷看我洗澡?」路花轉過身來懊惱地捶著劉隨,嬌嗔之情全在臉上。「嘿!會不會那天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路花忽然想到那個春夢,「厚——原來那個夢是真的!」

  劉隨抓住路花的雙手,各吻了一下,裝作一臉無辜。「誰教你那麼秀色可餐,自從得到你的第一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其他女人……」

  「哼,色狼!」路花將頭偏過去不看劉隨,難怪第二天她那裡又腫又痛,原來被吃了還不自覺!

  「好啦!別氣了,那晚你也很舒服,對不對?」劉隨握緊路花的手,將她的手指含在嘴裡舔弄。「唉!好不容易找到我的小路花,我的滿腔愛意才找到宣泄的出口……」

  劉隨故意裝出無奈的表情,逗得路花忍不住笑出來。他赤裸裸的表白更讓她欣喜若狂,既然兩情相悅,她也不再計較當初的事。

  「既然喜歡我,為何還要娶許氏千金?還請皇上賜婚?」對於賜婚這件事,她一直耿耿於懷。

  「這個嘛,也是為了你呀!」

  這倒新鮮了!這下路花非問個水落石出不可。「你為了我要娶晴嫣?這是什麼道理?你非給我說清楚不可!」

  「我本想,因為之前的糾葛,許老板一定不肯答應將女兒嫁給我。如果他拒絕這樁婚事又無法抗旨,一定會找你想辦法,到時,我即可要求與你上京請求皇上收回成命,然後藉由相處的時間拆穿你的偽裝……」

  「這是什麼爛方法呀?萬一許老板答應呢?據我所知他很贊同這門親事呢!」這下,路花真的不高興了,嘟起嘴抗議著。

  「那就只好娶她了。反正我也老大不小該成親了,娶了許小姐又可完成先祖的遺願。」劉隨故意逗路花,想逼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好呀,你去娶她,哼!」她卻用力甩開他的手,離開柵欄遠遠的,不想理會他。

  「路花,別這樣,只是玩笑話嘛!你瞧,後來的發展還不是如我所想,我們一起來到京城,目的也達到了,還發現彼此的心意……」他將雙手伸向路花,感性地說:「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明天將如何都不知道,如果能死在一起……」

  劉隨話還沒說完,路花趕緊奔向他,捂住他的嘴。「別說了,我們會平安的……」

  此時她的眼淚卻不聽使喚地垂下,「怎麼辦?我好怕喔!」她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好像跟劉隨的緣分將盡。

  劉隨緊緊擁住路花,溫柔地拭去她的淚。「別哭,我會心疼……我們會沒事的!」

  前嫌盡釋,兩人靜靜擁抱著,患難中更見真情……

  過了許久,劉隨攙著路花坐下,兩人的手緊握著靠在柵欄邊。此時天已將白,他們未來的命運即將揭曉,路花決定告訴劉隨她不為人知的秘密。「ㄟ,劉隨……」

  「嗯?」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的來歷,還問我上次說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路花試探地問。

  「是呀!你很神秘,知道好多不為人知的事……」劉隨抬起頭看著路花,一臉釋然地笑著。「不過,這不重要了,我們已擁有了彼此。」

  「可是,我現在想告訴你,我怕沒機會說了。」其實這些秘密她也憋得很難過,直想找人說說,反正她和劉隨彼此有情,應該告訴他關於她的來歷。

  「其實,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幾百年後的世界……」路花侃侃談起來到這裡的經過,以及她生活的現代。「這就是我的來歷,很不可思議,但都是千真萬確的,你相信嗎?」

  劉隨一臉驚訝,卻又有點茫然,直到很久才回過神來。「哇……」

  他知道路花的來歷不簡單,卻沒想到真實情況是他作夢都想不到的……

  「路花,無論你來自何方,我都一樣愛你,直到我的生命了結那一刻。」他捧著她的臉頰,說出他的一番深情。

  路花感動地流著淚,喃喃地回應著:「我也是……不!即使我的生命結束了,無論我的靈魂飄蕩到何處,我也會愛著你!」

  真情流露之際,兩人的臉緩緩靠近,唇慢慢相依,卻聽到一聲:「該死!」圓木柵欄的阻隔,讓他們連接吻都難,嘟著嘴才勉強能碰到彼此。

  「哈哈哈……」路花覺得這等窘迫的狀況實在很好笑,忍不住大笑出聲,劉隨也跟著笑出來。

  「哈哈哈……我們真是一對苦命鴛鴦!」

  兩人笑到飆出眼淚,還是劉隨先止住笑聲,一把拉著路花的手跪了下來,也示意她照做,然後對著窗外的天空嚴肅地說:「皇天在上,我劉隨此生非路花不娶。今懇請蒼天作證,我與路花在此結為夫妻。」

  路花沒有心理准備劉隨會搞這套,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露出甜美的笑容,頭轉向天空也許下諾言。「蒼天為證,我路花願意當劉隨的妻子,生死不渝。」

  拜過天地之後,兩人算是結成夫妻。劉隨將路花拉起,解下掛在腰帶上的玉墜子送給她,親匿地說:「這是劉家祖傳玉佩,只送給我的娘子。」

  路花開心地接過玉墜子,靈機一動將它套在脖子上當項煉,然後從口袋中掏出LV包包所附的鑰匙,嬌羞地交給劉隨。「老公,我要把你的心鎖起來,只有我能打開。」

  「老公?」劉隨不知其義。

  路花吐著舌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那時代稱夫君為老公。」

  「哈哈,有意思,」劉隨開心地大笑,兩人又笑成一團,歡樂的模樣完全不像在坐牢。

  正當牢中濃情蜜意滋長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幾名御林軍打開路花的牢籠,說了聲:「犯婦伊路發,皇上召見。」隨即就把路花帶走。

  「為什麼只召見我一人?老公,我不要離開你!」路花一直回頭看著劉隨,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劉隨也伸出乎來,卻只能抓住空氣。

  「路花……」他無能為力留住妻子,只能憤恨地捶著柵欄。

  ΘΘ  ※※※※  ΘΘ

  路花被帶到一間漂亮的宮殿中,隨即有許多宮女來幫她梳洗打扮,換上一襲隆重華貴的宮裝。

  「喂!你們到底在干嘛?我為什麼要穿成這樣?」路花不耐煩地問著幫她裝扮的宮女,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打扮完畢之後,才見到林公公前來,手裡拿著一塊布,以拔尖的嗓音大聲吆喝著:「聖旨到,伊路發接旨。」

  路花站在那兒,完全不理會他。林公公看了她一眼,又說:「伊路發跪下接旨。」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特封民女伊路發為伊妃,賜住花露宮,欽此。」

  林公公將聖旨卷起交給路花,然後將一臉震驚的她扶起,連忙換了一副諂媚的神態。「恭喜伊妃娘娘,賀喜娘娘,皇上正在御花園設宴,等著伊妃娘娘呢!」

  路花這才從驚愕中震醒,立即破口大罵:「這臭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居然想染指老娘!死小子在哪裡?快帶我去!」

  她滿肚子火地一把拉住林公公的手,衝出房間。

  兩人幾乎用跑的來到湮波湖畔的醉月亭,萬歷皇帝一見到路花的女裝打扮,不禁笑傻了眼。「伊路發,你這樣好漂亮……」

  他的笑容還停在臉上,路花卻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一連串罵人的字眼脫口而出。「你這個乳臭未干的死小子真是欠扁,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還敢娶老娘,我告訴你,老娘才不屑當什麼無聊的伊妃!」

  她咄咄逼人地靠向皇帝,怒張的氣勢直把皇帝和身後的太監們逼到柱子邊。

  「可是……我很喜歡你呀!我想要你在宮中陪我……」萬歷皇帝喃喃地說出他的願望,臉色因害羞而漲紅。

  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人,昨晚他想了好久,只有這個辦法能讓伊路發留在皇宮陪他,只要成了他的妃子,他就原諒她的欺君之罪!

  「我根本不想待在宮中,連一秒都不想,更懶得理會你這個小鬼,?唆得要命,我看你缺的不是妃子,而是一個娘!」皇帝的自私讓路花忍不住破口大罵。

  聽到路花口口聲聲說「小鬼」,皇帝的自尊心大受傷害,好歹他也是九五之尊,不想被喜歡的女人看扁,只有搬出皇帝的威嚴來。

  「大膽路花,朕免了你的欺君之罪,還封你為伊妃,你非但不感激,還這般大不敬,該當何罪?」

  路花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哼,你再把我打入天牢好了,坐牢總比當你的妃子好!」

  「你……你別不知好歹!」皇帝看她語出輕蔑,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想到一個讓路花乖乖聽話的方法。「好,如果你不想當伊妃,我就讓天牢裡的劉隨沒命走出來!」

  用劉隨來威脅路花並非他的本意,但他實在太喜歡她了,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其實他已經下令放了劉隨,讓他立即出宮。

  「你……你這個昏君!」路花氣得想掐死皇帝,又顧忌劉隨的生命安全。「劉隨同我已拜過天地,我們已在獄中結為夫妻,你這樣強奪民妻,算什麼男子漢?」

  皇帝一聽到兩人已拜天地,心中更加不甘願,好像一個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孩子開始耍脾氣。「朕不管那麼多,總之這是朕的天下,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來人啊!將伊妃帶回寢宮,嚴密看守!」

  一旁的侍衛靠近路花想架住她,她卻俐落地跳上湖畔的欄杆。

  「別靠近我……」她臉上露出決絕的表情,嘲諷地看著皇帝。「這世上有你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你……你別亂來!」皇帝看她的危險舉動已嚇得膽戰心驚,卻又想知道答案。「你說……有何東西朕得不到?」

  路花臉上露出一抹哀戚的笑容,「那就是……」

  話未說完,隨即轉身投向湖中,留下一臉愕然的皇帝。

  「路花……」路花投水的瞬間,劉隨正隨著張居正向醉月亭走來,親眼目睹這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哀戚地大叫愛妻的名字,飛快地奔向醉月亭,一躍而下。

  「還不趕快下去救人!」趕來的張居正連忙命令一旁的御林軍救人,一邊喚醒皇帝的神智。「皇上……」

  萬歷皇帝這才轉過身來,喃喃地說:「有什麼是朕得不到的?」

  連續幾天,皇宮動用大批人馬地毯式地搜索,卻如何也找不到路花的屍身,仿佛她就這樣平空消失。

  心碎的劉隨只能帶著愛妻的遺物返回屯溪,不再與朝廷有任何瓜葛。

  萬歷十一年張居正亡,萬歷皇帝從此三十年不早朝。史書載:「明之亡,亡於萬歷皇帝。」

  每天晚上,總有人見到萬歷皇帝獨自一人徘徊於湮波湖畔,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東西朕得不到?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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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四年  北京

  北京胡同的小巷弄中藏著許多等待發掘的寶藏,尤其幾家隱匿的古董店,只有懂得門道的人才知道。

  「奇怪,到底在哪裡呢?明明是這條胡同沒錯呀!」攤開的地圖後面,一道清靈的聲音傳來,「唉!我是不是迷路啦?」

  女子頹然放下地圖,露出無奈的神色——是路花!

  這是她第二次造訪北京,聽說這裡的古董店有著稀奇古怪的東西,是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尤其一家叫「待花」的店更是特別。

  想到這個店名和自己的名字好像有著某種牽系,她特地打探清楚要去瞧個究竟,順便請老板鑒定一樣東西,此刻卻迷路了!

  這次來北京,無形中有種力量引導著她,催促她尋回四年前謎樣的記憶。

  對於四年前發生的事,聽別人說得十分離奇,她卻沒啥印像,只記得自己從黃山摔下去,之後的記憶一片空白。在北京醫院醒來後,才聽人說她是在紫禁城附近的河邊被找到的,身上一襲古代裝扮,當時距離她跌落山谷已一年。

  這一年中她到底發生什麼事?

  當時她身上還戴著一串項煉,就是她現在戴的這條。上頭的玉墜子溫潤剔透,讓她有種溫暖的感覺,還有無比的依戀,因此她沒取下來過。

  摸摸身上的項煉,她仿佛又聽到那聲聲的呼喚。「路花……路花……」

  男子的聲音帶著凄愴的柔情和思念,時常在她耳畔回繞不已,好像一段已遺忘的過去,試著掙脫黑霧尋回她的記憶。

  她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直到那呼喚愈來愈大聲。等她停下腳步時,人已站在一家店門口,抬頭一看,斑駁的招牌上隱約可見「待花」兩字。

  「就是這裡?」路花興奮地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

  「請問……有人在嗎?」路花邊問邊好奇地探向穿廊,後頭好像有點聲響。「有人在嗎?」

  路花再問一次,好不容易有人答話。「等等啊……」

  一個蹣跚的腳步聲伴隨著幾聲咳嗽,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出現在穿廊中,語氣不耐煩地問:「找什麼啊?」

  路花聽說這個老板脾氣挺怪的,連忙客氣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話沒說完,老人一見到她,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啊!你終於來了……」喜悅的神色好像他等了好久,終於盼到她。

  「你……認識我?」路花被老板轉變的態度嚇了一跳。

  「你叫路花是吧?」老板理所當然地說著,路花點點頭,心裡想:奇怪,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可能那位朋友告訴他我會來吧!

  「隨我來。」不等路花開口,老板便示意她往穿廊走去。

  路花邊走邊觀察著這間老房子,破敗的跡像顯示好像沒什麼人住,心裡不禁毛毛的,但旺盛的好奇心讓她克服了恐懼,就算把她怎麼了她也認了!

  來到院子後的一間小屋前,老人拿出口袋裡的鑰匙開了鎖,門板咿呀作響。「這扇門好幾年沒開了……」老人口裡喃喃地說,邊往裡頭走去。

  「請問……來這邊要做什麼?」路花終於忍不住問道,她只敢站在門外往裡頭瞧。雖然外頭艷陽高照,裡頭沒窗沒戶的,只有一盞小燈在陰影中搖曳著。

  「等我找找……」老人不回答,逕自翻找著,隔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了聲:「找著了!」

  路花只見他手裡拿著一個長盒子走出來,上頭一塵不染,顯然保存得很好。老人打開盒子,裡頭是一幅卷軸。「打開它!」

  老人催促路花拿起卷軸,這詭異的感覺讓她遲疑了一下,才緩緩打開卷軸。

  那是一幅畫。

  路花一看到畫中的人物,差點拿不穩手中的卷軸。

  畫中人是她!那神韻、那眼波,簡直就像拍照般生動。「這……」

  「看旁邊的題字。」老人不顧她的疑問,只管催促著她。

  「路花飄落何處尋,劉隨待花生生覓……」不知怎麼地,路花念完一旁的落款,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覺得好心酸。「這是……」

  好多疑問在她心裡盤旋,這路花是她嗎?誰又是劉隨?

  老人好像知道她心中的千千結,緩緩道出他所知道的事。

  「我叫作劉彥,劉隨是我家祖先,大約是明朝末年之時,他開了『待花』這間店,並交代無論如何子孫都必須好好保管店裡的物品,不許毀損變賣,直到遇到一位叫路花的女子……」

  老人看了路花一直落淚的臉龐,繼續說道:「打從我小時候,父親就讓我看了這幅畫,也將這事兒交代予我。文革時還好我將這些東西埋在地下,才免遭破壞。如今我老了,本以為再也等不到了……今兒個眼皮一直跳,感覺好像有啥事發生,可不是!終於盼到你了……」

  老人說著也流下淚來,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忠心地遵守著祖先遣訓,如今總算了了心願。

  「為何要等我?」路花紅著眼睛問道,心中隱約感覺那團迷霧就要散開。

  「我也不知道。為了要將裡頭的東西讓你瞧吧,你看不看?」

  路花點點頭。

  她一人走進小屋中,待適應昏暗光線後,開始觀察屋內的情景。

  裡頭盡是一口口木箱,路花打開一口木箱,發現裡頭好多衣服。她一件件攤開來看,是類似比基尼的薄紗衣服。詭異的是,衣服款式雖然新潮,但布料都已嚴重褪色,還有蟲子蛀咬的痕跡,顯示年代久遠。

  忽然,一幕影像跳入她的腦中,好像在哪裡見過的電影畫面。路花呆了一下,晝面卻一閃而過。

  接著她打開另一口箱子,裡面的東西讓她差點跳起來。

  和她四年前掉的LV包包一模一樣!

  只是這個包包好舊好舊,路花輕輕一碰就碎了。包包旁邊還有一個小盒子,路花打開它,裡面都是她熟悉的用品——她的手機、手表、小錢包,還有一些發夾等小東西。她在盒子最底下發現了一串鑰匙。

  忽然她耳際響起了一個聲音:「老公,我要把你的心鎖起來,只有我能打開……」

  記憶中好像對誰說過這句話……是誰?

  一個模糊的影子躍入她的腦海,可是她看不到他的臉。

  路花心裡好慌好亂,她瘋狂地打開一口口箱子、一層層抽屜,只為了確認那人的臉。最後,她在一個最上層的櫃子中找到一幅卷軸。

  她慢慢拉開卷軸,那個臉孔終於變得清晰,她的記憶也一點一滴隨著淚水滑落而浮現。

  「劉隨……劉隨……」她輕輕撫摸著畫像,因心酸和思念而落淚。「劉隨,我怎麼會忘記你……劉隨……」

  那失落的一年統統回來了!在明朝的一年,劉隨、胡嬤嬤、喜音、西施苑的姊妹、晴嫣,還有皇帝逼親的那一幕,她全部記得了……

  天啊,她寧願不要記起來!無法見面反而讓她更痛苦呀!

  就在路花抱著劉隨的畫像哭得柔腸寸斷時,胸口的墜子又傳出了溫熱,路花又聽到劉隨的聲聲呼喚。

  「劉隨,我在這裡……」路花慌張地看著四周,想尋找聲音來源,她知道他們感覺得到彼此。

  聲音是從屋子另一個角落發出來的,路花連忙走了過去,發現了一面落地鏡子。

  這是胡嬤嬤特地托人做的鏡子!

  從鏡子中,路花看到了之前發生的一幕幕景像,好像看著古裝連續劇般歷歷在目。她好想回去……

  此時,又傳來劉隨的呼喚,是從鏡子裡發出的。

  路花試著用手去觸摸鏡子,以為可以穿透,卻徒勞無功。

  這時,脖子上的玉墜子愈來愈熱,路花害怕被灼傷,趕緊取下玉墜子,沒想到沒拿好,項煉就這樣掉落下來,而且迅速隱入鏡面中。

  路花伸手去抓,整個人卻被吸入鏡面中……

  「啊——」

  仿佛坐著時光機穿越時間長河,路花發出一聲驚叫,好像有人從後面推她一把,整個人往前一撲,倒在一個人的背上。

  「啊!對不起……」路花站穩後連忙跳板,向背對她的人道歉。

  那人緩緩站起來,轉過身,路花見到他的臉時已是淚流滿面。

  只見那人也流著淚對她伸出雙手,路花這才衝入他的懷中,一聲呼喚化去了無限的思念。「劉隨……」

  劉隨緊緊抱著路花,失而復得的愛讓他哽咽不已。「路花,我知道你會回來……」

  ΘΘ  ※※※※  ΘΘ

  「新娘子來?!」

  在大伙兒的鼓噪之下,只見一身大紅的微胖身軀緩緩由內廳步出,刻意地扭腰擺臀讓觀禮的賀客個個一陣干嘔。

  「干娘,別這樣,大家都在看呢!」路花挺著大肚子扶著今天的主角出場,尷尬地拉拉胡嬤嬤的手臂要她收斂一點。

  「怎樣,看我風韻猶存是吧?」胡嬤嬤自信滿滿地環顧四周,不時對以前的老主顧們拋媚眼,賀客們忍不住捂著嘴巴,個個找地方吐去。

  但這些負面的反應胡嬤嬤根本視而不見,她的眼睛只看見新郎官眼裡的愛意。

  「親愛的……」一見到阿娜答,她顧不得新娘的嬌羞,撇下一旁扶著的路花,直接投入新郎的懷抱,以極盡撒嬌的聲調喊著從路花那兒學來的名詞。

  西施苑的姑娘們本來很義氣地撐著場面,最後終於招架不住而頻頻作嘔。

  只有新郎抱著她,一臉幸福地傻笑。

  那個幸運的家伙不是別人,正是胡嬤嬤的死對頭——金源布莊許老板是也。

  話說路花失蹤之後,胡嬤嬤整天以淚洗臉,西施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而許老板得知消息後也甚為緊張,不時前來打探路花的消息,順便安慰胡嬤嬤。

  胡嬤嬤從未托付的芳心在脆弱的時候一下子就給了出去,許老板沉寂多年的心湖也在最短時間內波濤洶湧,就這樣天雷勾動地火……

  剛開始兩人還偷偷摸摸地,直到路花回來後看出了端倪,她嫁給劉隨之後,便開始策畫如何將干娘「推銷」出去。

  看干娘一臉幸福的模樣,路花依在劉隨的懷裡感慨地說:「還好我回來了!」

  劉隨摸摸她的肚子,深情地回應著:「你如果沒回來,不只是我活不下去,所有關心你的人都不快樂。」

  回來之後,大家七嘴八舌地訴說想念之情,喜音還告訴她劉隨這段期間的情況——

  他每天一早就來到路花的房間,然後待上一整天不發一話,看得大家心頭酸楚無比。最後征得胡嬤嬤的同意,他娶了路花的衣裳,將她房裡的所有東西搬回家,包括那面路花最愛的落地鏡。

  也因為這樣,路花從鏡子中回來時,最先看到的便是劉隨。

  「真是苦了你……」路花摸摸劉隨因為思念而泛白的霜鬢,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劉隨回握路花的手,滿足地笑道:「不苦,只要你回來,一切都值得。」

  「喂!別再卿卿我我了,新娘都上轎了。」晴嫣和喜音在一旁取笑著他們,兩人才回過神來,尷尬地對著她們笑。

  「晴嫣妹妹,你後娘都進門了,還不快點回去迎接!」路花趕緊掩飾她的尷尬。

  「對喔!阿桂,咱們快回去。」晴嫣說完趕緊拖著夫婿回家。

  「路花,你算是個『拖油瓶』,也要趕緊去叫聲爹呀!」喜音學來的新名詞又派上用場,這倒提醒丁路花。

  「對喔!以後許老板就是我爹,晴嫣就是我真的妹子,咱們快去叫聲爹!」路花不顧六甲身孕,急忙拖著劉隨出門,急得他扶在一旁,嘴裡還不忘提醒著:「小心!慢點……」

  喜音看著這一對歷經波折的愛侶,笑著說道:「嗯,這到底是落花依流水,還是流水護落花呢?」

  只能說路花有意、劉隨有情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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