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外,她讓門口的侍衛給擋了下來。
「夫人,請稍等一下,將軍大人正在辦事。」
紫語點點頭,站在門外等候。一陣陣淫穢的字句沖入她的耳膜,她咬住唇,不教自
己哭出聲。他怎可以這樣,大白天這樣明目張膽,他可曾把她放在眼裡?
這問話,問出一肚心酸。是啊!他幾時把她放在眼裡過?嫁入將軍府兩個多月,她
只在那晚見過他。她怎能指望這樣的丈夫會把她放在眼裡?
紫語轉過身,對侍衛低言:「我先到亭子裡等候,若將軍忙完了,請轉告將軍一聲
。麻煩您了!」她無力地端起盤子,走向亭旁的水池邊。
手捻起一塊小點心,掐碎了丟進池裡,看著魚群紛紛游來搶食……若人是魚就好了
,沒有太多的情緒,就沒有太多的傷心……櫻花落盡階前月,像床愁倚薰籠。
遠似去年今日恨還同。
雙鬟不整雲憔悴,淚丫紅抹胸。
何處相思苦?紗窗醉夢中。
她等過一刻一刻,等得落英沾滿髻發,始終等不到召喚,輕風拂過,吹乾她滿頰淚
濕,難道她要等到了白頭,或是入了黃泉,他才肯見她一面嗎?
他的恨和他的愛是旗鼓相當的嗎?他愛媚湘姑娘多深,就恨自己多濃?
若是這樣,就請你開開門,讓我把你的愛尋回來,讓我的罪孽少一點吧!
至於……她自己的愛,她該拿把剪子,狠狠地把那滿腹情絲切斷,斷了妄想,死了
心,往後她才能在那個僻靜的小屋子裡安度余生……她站起身迎向門前侍衛,等過許久
,他才懶懶地喚她進屋。
手上沒了糕餅,沒了小容給的借口,她準備開門見山把事情一口氣說完,然後,把
他在她腦海裡的身影,連同那個下午的美好回憶一並拔除。
門開,她走進去,垂頭細數著自己的步子……「你都敢走入詠絮樓來,怎不敢抬頭
看我?」
他冷冷的聲音讓她全身泛起疙瘩。深吸口氣,她仰起頭,落入眼簾的一幕叫她張口
結舌說不出半句話。
他身上坐著一個半裸女子,淫蕩地扭動著下半身,口中還不斷逸出讓人不解的呻吟
。而他的手正在她胸前摩掌搓揉……他竟這般糟蹋她?她的心是肉做的啊!怎禁得起他
一再的傷害?終有一天,她的心會破碎得再也縫補不起呵……「怎麼?看不下去了?是
啊,她們不過是低賤下流的女子,哪及得上你這冰清玉潔、貞雅高貴的格格?」
他譏諷的笑,酸了她的心。「為什麼要這麼做?好歹……我是你的妻子啊!」她虛
弱地問。
「我哪裡做錯了?你在指控我寧可和妓女行魚水之歡,卻不願和高貴的格格行夫妻
之實?」他刻意扭曲她的話。她頻頻搖頭,淚水漫過雙頰直落雲肩,他眼中的恨昭然若
揭,真是阿瑪的私心維護害了她嗎?給她說話機會,她可以解釋清楚的啊!
「你忘記了嗎?你是尊貴的格格啊!我這種『賤民』怎高攀得上?」
「格格是人、青樓女子也是人,你怎可以這樣作賤我們?她有自尊,我也有啊!你
要她當著我的面做這些事,你到底把我們看成什麼?」
「好個正義凜然!不愧是格格,有知識、有道德、有涵養。」
他用力推開身上的女人,女人就這麼滾落地面,紫語下意識奔過去扶起她。
「儘管這社會上男子占盡優勢,可不管男人或女人都是人生父母養,都是一條該被
尊重的生命啊!想想,若是你的女兒或是妹妹被人這樣欺侮,你心中作何感想?還會這
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嗎?」
「我沒要求你站在這裡接受我的欺侮,你大可留在自己的地盤,過自己的日子,永
遠都別來招惹我。而她……」他粗魯地環過女子的腰,把她剛整好的衣服褪下腰間,用
力在她頸邊吮吻出一個鮮紅印子。
「你看不出,她是心甘情願被我『欺侮』嗎?」
像是附和他的話般,女子的兩隻手臂立刻像章魚般,緊盤住他,把自己整個人送進
他懷中。
「你……簡直……」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無恥嗎?我不在乎你的任何看法。」他輕嗤一聲。
「我承認自己做錯,不該一廂情願想嫁給『卓大將軍』,卻拆散您的鴛鴦情夢。今
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要管那道聖旨,不要擔心皇帝哥哥的想法,你儘管去把媚湘
姑娘接回將軍府。」
她真的後悔,若是她終身不嫁,或嫁予他人,最少,她還可以懷抱著對他的思念和
美好回憶度過此生,不似現在,一場婚姻扎扎實實地粉碎了她的愛戀。
「是嗎?你該不會是想把敵人放在身邊就近看管,然後趁機殲滅吧!女人的嫉妒心
,可不是常人所能消受的。」他放掉身上女人,揮手要她離去。
只見她不依地嘟嘴瞪了紫語一眼,扭著屁股走進內室。
「你恨我!是因為媚湘姑娘嗎?」
她仰起頭,無辜地望著他的眼睛,望出他濃烈的罪惡感。
他猛甩頭,甩脫這不該有的念頭。
「不因為媚湘、不因為其他女人,我恨你就因為你是端康紫語、是語歆格格——一
個讓人討厭到極點的女人。我後悔娶你、憎惡娶你,但不管如何,你已經是我這輩子再
也掙脫不掉的惡夢了。」話未歇口,他已經後悔,然而話已出口,再也收不回。
她的臉色蒙上一層灰黯,心房開了口子,汩汩流出鮮血。
她歸納了他的話,原來……是阿瑪額娘疼惜,才會把她當掌上明珠哄著、疼著,褪
下那層保護膜,她就什麼也不是了,她只是一個教人討厭的嬌貴格格,而這一切,不關
聖旨、不關其他人,單純是他討厭她。
「你肯放了我嗎?你肯領一紙休書回家當你的格格嗎?我想你不會肯的,所以,我
們只能這樣繼續耗下去,哪一天你再也受不住委屈,我不介意你回家訴苦。」
如果他不能休了她,那就讓端康晉顏面盡失、讓他在其他皇族面前抬不起頭來,就
讓他為女兒的抱怨、委屈而難受吧!
她踉蹌了一步,淒楚地垂下雙肩。「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了嗎?」
說不定只要你肯試著接受我,就會發現,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惹人厭,或者我
可以努力讓自己變得可愛一點,讓自己不再是你的惡夢。
她肯努力的,真的!只不過……他不要她的努力……「是的,除非哪一天你不再是
端康紫語!」他說得絕然,臉上再無一絲表情。
他的話斷了紫語最後一絲希望,心好沉好痛,再隱藏不住傷心,她顫抖著身子、搶
住被揪得疼痛的胸口,奪門而出。
望著她的背影,勖愷的心被她的淚牽扯得好痛……能留住她嗎?不行!這是他們的
宿命!
☆☆☆
看見一路狂奔而返的紫語,小容心裡隱隱覺得不對,站起身迎出去,卻發現她淚留
滿腮。
「夫人,你怎麼了?」她走近,欲相攜扶,紫語卻退步閃過。
「我沒事,請你讓我靜一靜。」她將門掩起,落了閂,把小容擋在門外。
「夫人、夫人你怎麼了?告訴我啊!讓小容幫你分擔,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傷心啊!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早和平易近人的紫語結下手足情。
「我真的沒事,給我一點時間獨處,拜託……」她靠著門,緩緩彎下身子,泣不成
聲。
「好、好,我給你一個人靜一靜,可是我就在門外,哪兒也不去,你一有事就喊我
,小容隨時都在你身邊……」
小容的聲音隱去,紫語頹然地倚在門邊,雙腳再也撐不住全身重量。
不明自己是哪裡不好,不明白該怎樣做才會討人喜歡,可是她真的盡力了呀!她放
下身段和每個下人相處,她努力褪除小姐的嬌氣,她想讓將軍府裡的每個人都喜歡她啊
!誰知,不管怎麼做都是錯……一直以為那個下午,他對她有心,她才會忝不知恥地向
皇太后要求賜婚,豈知這一切都只是自己會錯意。他不但無心、更是無情啊……她的愛
換不來他的憐惜,她的愛對他而言是無義、是可笑更是可悲……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男
人,怪得了誰?誰也怪不得,只能怪自己無聊的單相思,怪自己的一廂情願啊……人最
難勉強的是感覺,他不喜歡她,不管她多努力改變,他仍舊不會喜歡,就算她從不曾做
錯過,他依舊憎厭她。
紫語放任自己大哭,放任自己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哭完這一次,她立誓再不為這
種她改變不來的情形掉下一滴淚。
今日的苦就算是她做下錯誤決定的報應,人總是該對自己負責任啊!而他……就算
他倒霉,受自己牽連,被婚姻枷鎖捆綁得動彈不得,但她已改變不來現狀,欠他的就留
待下輩子再償吧!
這一場,她從白天哭到黃昏,從月眉初升哭到星子漸稀,然後……她擦乾淚痕,站
起身走到門外。
門外,小容靠在門板上睡著了。她推推小容的肩膀,把她喚醒。
「夫人,你好了?」她揉揉惺忪睡眼。
「嗯!」是的,她好了!她在心的外面加上盔甲,再沒人可以影響她。
「是不是因為我要你去見主子,你才會被欺負的?今天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不可以告訴小容,讓小容幫你分擔。」她真誠的臉上寫著焦憂。
「今天……不,昨天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談,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類似的事,我再也不會讓你替我操心了。」這將軍府,只有小容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了…
…「好吧,往後要是你想哭,就抱著我哭,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傷心。」
「好!我答應你上她看著遠方魚肚漸白的天際,又是嶄新的一天……往後,日出日
落對她再無意義,生活只是一種等待,等待終點來臨的無趣過程……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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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那次過後,紫語絕口不提勖愷,不管小容再如何慫恿,紫語都不踏出她的「冷宮
」半步。
不去想他、不去思念、不去回憶,徹徹底底斷了對他所有的念頭。
表面上她努力讓自己活得怡然,跟每個人都相處得很好,但她自己明白,這輩於,
再不可能發自真心快樂起來,無妨,至少她不再落淚、不再被他的一舉一動刺得傷痕纍
纍。
「姐姐……嫣兒來看你了!」人未到,聲先傳。
紫語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是思念過頭,幻想隨之產生?放下針黹
,她走出門外……在看到嫣兒的剎那間,她的淚滾滾落下……奔向前,兩個女孩緊緊抱
在一起。分別多日能再相聚,是多大的幸福……「姐姐,你怎不回王府呢?你可知道祖
奶奶、阿瑪、額娘,都好想好想你。」
「沒辦法啊!將軍大人公務繁忙,抽不出時間陪我回門,也許……再過一陣子……
」她支吾不成句。
別說過一陣子,恐怕這一生……都不可能了……不!難得相聚,她怎能讓悲傷去浪
費。
「等你將來也嫁了人,就知道不能老往娘家跑!」她笑說。
「你的說法和額娘都一樣,可依我說啊!將來我夫君要是敢限制我回娘家,我一定
二話不說就把他休掉。」她嘟起嘴,嬌俏地說。
紫語推開她,才發現嫣語身後站著一個男人。他斯文儒雅的笑容淡淡掛著,願長的
身形在嫣兒身上投落一道黑影。
「這位公子,請問您是……」
「他是你小叔——卓淡愷,不會吧?!你連他都不認識?」嫣語懷疑地看住姐姐不
自然的神情。
學愷見狀,忙出言幫她解困。「我不常在家,今兒個是首次見到嫂嫂。學愷向嫂嫂
請安。」
他一作揖,紫語忙欠身一福。
她是個相當漂亮的女孩,大哥怎會不對她動心,還處處刁難?莫非他硬是要落實他
的復仇計劃?就算是要復仇,對這樣一個纖弱女子,大哥怎狠得下心?
「說!你又是怎麼認識我小叔的?」她笑望著妹妹滿頰桃紅。
「哪有怎麼認識?他是個蒙古大夫,我肚子痛自然找上他。」嫣兒趕忙轉移話題。
「姐姐,這將軍府大得很,我剛一路走來處處雕欄玉砌,華麗富貴,不比咱們王府差,
你怎麼會住在這種鬼地方?」嫣語看著她身後的茅屋,滿腹疑慮。
「這……」要她如何出口解釋,這是勖愷專為她設的「冷宮」?
突然,她看到小容自外面回來,連忙招手喚住她,把她拉到嫣語面前。
「來見見我的新朋友,她叫小容,人很好,我剛嫁過來將軍府什麼都不懂,是她一
直幫著我,這裡是她的屋子,我一有空就會跑來這裡找她聊天兒。」
紫語的大力掩護,讓學愷心裡泛起一陣感動,大哥的行為已不是一句「可惡」能夠
形容。自剛剛從下人口中聽到的,紫語早有充足的理由一狀告到她的皇帝哥哥那裡,讓
皇帝親自落罪卓家。
而她不但沒有,還處處袒護,這些大哥從沒看見嗎?
「哦!你不住這裡,那你住哪兒?帶我去參觀參觀吧!」嫣語搖著姐姐的手笑說。
「我……」紫語遲疑。
「怎麼?不行嗎?」
「當然不行!」學愷再次解救。「現在你姐姐是和我大哥住一起,早不是她一個人
的閨房,萬一我大哥在家,被你這黃花大閨女撞上了什麼尷尬場面,可怎麼辦?」
嫣兒歪過頭想想,也是!
「好吧!那你至少陪我四處走走看看,至少阿瑪、額娘問起你過得怎樣,我才有話
可回呀!」
「你回去告訴祖奶奶、阿瑪和額娘,就說紫兒過得很好,將軍大人誠心相待,下人
們也都竭心扶持,再過一陣子,等紫兒適應了將軍府的生活,一定會回府去探望他們老
人家。」
「不多談這些,我和大嫂陪你四處看看。」學愷很喜歡這個沒有城府的「親家」。
「嗯!」他們三人走出黃土牆,沿著曲徑向前走,卻迎面看見勖愷筆直走來。
「姐姐,姐夫親自來尋你了,看來你們果真鸛蝶情深,才不過分開一下下,姐夫都
會捨不得。」她曖昧地推推姐姐,把她推向勖愷身邊。
見到他的身影,紫語的臉色倏地泛白,他怎來了?她尷尬地離他兩步。
不敢靠近他?把他當惡虎了?勖愷滿心不悅,臉上瞬地結凍成冰。
「姐夫,你最近撥個空帶姐姐回一趟王府好嗎?祖奶奶、阿瑪、額娘都好想姐姐。
」
「腳長在她身上,我從沒限制過她不能回王府。」
他話一出,紫語的心抖然落地。他的恨還是那麼多?想擺脫她的心意還是那麼濃?
她該如何自處?
嫣兒懷疑地來回看著兩人,眼光裡透露著古怪。她拉過姐姐,在她耳邊低問:「姐
,你和姐夫吵架了嗎?」
紫語苦笑,不知該如何啟口。難不成要她親口承認,她的婚姻是個錯誤?
「夫妻間的事,咱們插不上口的。」學愷拉拉嫣語的衣服,忙把她帶開。
「他們感情很不好嗎?」嫣語喃喃地問。
「感情事不能勉強。」學愷歎口氣,對著嫣兒語帶雙關地回答。
見他們走遠了,紫語對他屈膝一福,準備進屋。
「麻煩轉告令妹,卓家有一個格格已經夠『榮耀』了,招待不起第二個格格。」他
挑釁地望向她。
只見她低頭,小聲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多說,緩步走回茅屋。
她是學夠了教訓,不敢再讓自己多存一點幻想。
她的柔順讓他啞口無言,她已經不再反抗?不再拿大道理和他辯駁了?這樣的她,
反而讓他心裡升起一抹惆悵……☆☆☆
入冬了,枯黃的落葉掉滿地,園中一片寂寥景象。
她抱著古箏,走到枝頭上早空無一葉的桑樹下。她的白玉箏早被勖愷摔壞了,這把
箏是小容托園裡的長工外出時買回來的,木質不好,音質也差,但總聊勝於無。對生活
,她早學會不抱持任何期待。
一挑一撥,清脆的旋律自弦中逸出,宛轉動人的歌聲蠱惑著人心,總讓每個自黃土
牆外走過的人,忍不住駐足傾聽。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閒引鴛鴦香徑裡,手掛紅杏蕊。
門鴉欄杆獨倚,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
「好一個終日望君君不至,我還以為當格格的嬌貴千金,都是想要什麼都能要得到
手,永遠的『心想事成』呢!」媚湘從牆外走入,暗地打量紫語的長相。
好一雙靈活秀眼,兩彎柳葉眉,腮凝新荔,美得恍若神妃仙子,這一打量,讓她的
心存了警戒。這一副好模樣,勖愷的心遲早要陷落。
紫語停下箏樂站起身。「不知姐姐……」
「瞧!這小嘴兒多甜,多會籠絡人心,難怪府裡的下人全站到你這邊來了。」
紫語沉默,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女子句句尖銳,戳得人無處可躲。
「我是媚湘,虛長你幾歲,若按年齡計數自該是受你一聲姐姐,但若以身份地位來
評,反倒是該我喊你一聲姐姐了。」她眼角含春,以勝利者的姿態走近紫語。
知道來人身份,紫語的心不由得一陣抽痛。
他還是把她迎回將軍府了?早立過誓,再不讓他的事情擾亂她平靜心湖,怎知……
搖搖頭,她逼自己鎮定。
「不知媚湘姑娘今回來訪,有何事?」咬咬唇,咬出滿口酸澀。
「不肯喊我一聲妹妹?看來姐姐還是不能接納我這個薄命女子,既是如此又何必故
作大方,讓將軍大人迎我回府,這樣不嫌太過矯情。」
紫語沒回話,垂下眼簾,盼她自覺無趣,轉身離去。
「不過想來也是!一個堂堂的大清格格嫁到將軍府來,卻不受夫君疼愛,心裡頭苦
在所難免,我是女人自然懂得這種悲哀。不過放眼天下,哪個有能力、有魄力的男子,
不是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女人啊!別太斤斤計較……」
沒人阻止她,她越說越起勁,再也停不住口。
「你今天來,純粹為了挑釁嗎?」紫語啟唇輕問。
「您說得嚴重了,我不過是想,按照禮儀嘛,人都回來一、兩個月了,總該來拜會
一下『姐姐』,哪裡知道府裡每棟樓都尋遍了,卻找不到姐姐的蹤影,原來姐姐性情恬
靜,喜歡這幽靜的竹籬茅屋。要不是下人告訴我,我到現在還尋不到您的芳蹤呢!」
她目光掃過,見這裡一片淒涼,想來勖愷比她預測的更討厭她,既是如此,不如讓
自己助他一臂之力,把這個惹人生厭的「格格」,徹底趕離將軍府。念頭一過,她的計
劃已然成形。
「好了!你的禮數已盡到,可以請回了!」紫語已不耐和她周旋。
「這麼急著趕我走,不怕傳出去,人家會說將軍府的妻妾心地狹窄、相處不來?」
她故意挨著紫語,大大方方地在石椅下坐定。「何況,我今回來還要來跟你討個賞呢!
」
紫語再不說話,任由她自己去演戲。
「聽說您出手大方,上回王嬤嬤的媳婦兒生個胖小子,你送上金鎖片慶祝,現在,
不知姐姐要給我肚子裡的小子什麼禮?來表現身為『大娘』的慷慨?」她誇耀般地挺挺
肚子。
「你肚子裡……」他……已經有了延續生命的下一代……值得恭賀不是嗎?
為什麼她的心會如重槌擊過,再尋不出完整?
「是啊!初搬進康園時就有了,那幾夜將軍好勇猛呢!害我差點兒受不住,要是當
時姐姐在,也可以幫我解點勞,說不定,現在您也身懷六甲了呢!」她捂嘴輕笑。
紫語不說話,回想那一夜冷清的新房,回想那時她甜蜜的憧憬,現今想來,竟成諷
刺。站起身,她抱著箏欲往屋裡走,卻被媚湘一把抓住。
「姐姐,你都不說話,是不是不喜歡媚湘?還是媚湘哪裡得罪你了卻不自知,媚湘
不懂事,你要教導我啊!」她假意攀問。
「你有將軍寵愛還不夠嗎?」語畢,她的手輕輕一撥,媚湘順勢往後倒,本想輕輕
臥倒在地,卻沒想到弄假成真,絆到地上的大石頭,狠狠地垂直掉落地面。這一撞,撞
得她整張臉緊皺成團,血色倏地自臉上抽離。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她拔尖的嗓子引來了小容和幾個下人,他們急匆
匆地跑進牆內,看到一臉憂心的紫語和血流滿地的媚湘,慌得不知所措。
「你再恨……也不該拿琴……打我,孩子無辜……」她斷斷續續的指控,引導了大
家的想法,大夥兒全把不諒解的眼光投向她。
紫語瑟縮了一下。不是她……她什麼也沒做啊!為什麼要冤枉她?
「快!救人要緊,大家幫幫忙,把媚湘姐姐送回去啊!」小容這一叫,叫醒了大家
呆愣的意識,一會兒整園的人全走得乾乾淨淨,各自為救人奔忙。
小容走到紫語身邊,搖著失魂落魄的她。「夫人,我知道你有好多好多委屈,可這
不干媚湘姐姐的事啊!你不該牽怒。何況孩子是大人的親骨血……你這麼做,不是把自
己逼到絕境,再不留後路?」
連小容也認定是自己?看來再沒人肯信她了……她淒苦一笑,不明自己都已經躲到
這個角落,不爭不搶、再也傷害不了任何人了,為什麼他們還不叫她好好過日。
她只想苟延殘喘度日,這願望很奢侈嗎?!
☆☆☆
「夫人還是同日前一般,閒來撫箏看書,偶爾椅窗而坐,眺望遠處,心中不知想些
什麼。」總管把這幾天夫人的居家情況報告出。
「我不要聽這些,我要知道她有沒有派人出府,幫她傳信送訊。」
「報告將軍,都沒有。只有前幾日,小容托園裡長工替她上街,買一把箏回來,除
此之外,她和外面都沒了聯繫。」「除此之外,再沒其他?」他冷著聲問。
「再沒其他。」
「好了!你下去吧!」勖愷起身走至窗邊,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回家投訴他的不堪對
待?說不定皇太后一作主,他們之間的情勢立刻大逆轉。
走到現在,他的復仇成了笑話,一個深居簡出的妻子真能填補他滿腹的怨氣?他不
知道,只曉得下人之間傳著閒話,說紫語居住的園子叫作冷宮,說紫語美得太過,他害
怕紅顏禍水,故不敢親近她,甚而有人已經在私底下喊她狐狸精。
雖說,之前有幾個廚娘跟她交好,但這段日子在媚湘施壓下,再沒人敢走進她的園
子一步。
幾個夜深人靜的夜裡,他在她的房前,憑窗佇立。看到她翻來覆去極不安穩的睡姿
,看到她縮在被中顫抖的蜷縮模樣,是床板太硬?還是寒風太冷?好幾次,他有了衝動
想把她抱回他的房中,卻總在想起多年前與娘訣別的情景後,飛身離去。
她應該惆悵哀怨,應該淒清孤苦,她有權抗議,為什麼卻不抗不爭?
她到底還能忍耐多久?他在等她動作,只要她一個舉動,他就能自雞蛋中挑出骨頭
,尋出她的碴,順理成章的把她趕出府,讓端康王爺面上無光、無地自處。
偏偏她這樣安於現狀,不對旁人訴一句苦,這樣的她,連恨意堅強的自己都狠不下
心再欺。
「大哥。」學愷自門外走入,俊朗的臉上掛著憂慮。
「怎麼了?」勖愷走向前,拍拍他的肩。
「你記不記得上回你帶人,挑了京城附近匪窩的事。」
「記得。」
「當時你並沒有一網打盡,幾個逃脫的盜匪近日聚集起來,打著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的旗幟,結合了附近一些流寇,以你為目標,來勢洶洶。」
「你聽察爾端說的?這傢伙真是多事。」察爾端是御前三品帶刀護衛,素日與卓家
兩兄弟交好。
「你不要怪察爾大哥,他聽得消息,得知那群亡命之徒將在近日舉事,可是察爾大
哥有要事,必須離開京城數日,他怕到時趕不回來,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所以要我特別
提醒你,不可大意。」
「不過是些烏合之眾,何懼之有?」他輕蔑一笑。
「大哥,你不要輕忽地們,當一個人連命都不要的時候,你很難知道他會采取什麼
激烈做法。」
「好!我答應你留心就是了。」他笑著點點頭,在許多時候,他覺得這個小弟比自
己更沉穩。
「這樣就好,那我先回去,回春堂裡還有事等著我處理。」
「好!別忙壞自己的身子。」勖愷叮嚀一聲。
「你也是。」說完,他退出大門。
勖愷凝望著弟弟的背影。好快,十年在彈指間就過了……那年,他以為自己再捱不
過喪親之痛,然,為了雙親的托負,為了教養弟弟,他撐過來了。
一步一步走來,他把恨埋在心間胸口,越埋恨越多,現在,弟弟已長大成人!他責
任已了,可以心無阻礙地專心對付他的仇家,不管他的勢力再龐大,他都要他為當年的
事付出代價。誰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心,包括端康紫語!
「報告將軍!」門前侍衛來報。
「進來!」
「將軍,下人說夫人和媚湘姑娘起了爭執,夫人一不小心將媚湘姑娘推倒在地。」
「然後呢?」他銳眼一掃,射向來人,嚇得侍衛冷汗涔涔,話說不流暢。
「媚、媚湘姑娘……恐、恐怕是小……產了。」
「該死!她現在人呢?」他大喝一聲。
「已請大夫來看,服過藥,人無大礙,已經睡下了。」另一名侍衛接口。
「我不是問媚湘,我是問夫人在哪裡?」
「夫人還在自己房裡,聽說她沒踏出房門一步……」
「在等我發落是嗎?好!我現在就去『發落』她!你和王凱跟著我來。」他怒氣沖
沖地領頭走出去。
很好!這次你倒是送了根相當大的骨頭讓我來挑。他掀掀唇,也許所有的事可以在
今天告個段落。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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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有什麼話說?」他用力一劈,木桌瞬地斷成兩截,桌上的琴箏也應聲掉落。
又壞了……他為什麼總要和她的琴過不去?她心疼地欺下身去撿。
「一條人命居然比不上一把爛琴?端康紫語你看事情的方式真是特別。」
「我說過,這件事不是我的錯。」她的臉上毫無懼色。
「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你以為光是辯駁就能扭曲真相?」
「他們沒有親眼看見我拿箏打人!只是聽見媚湘姑娘對我的誣陷。」
「那你說,為什麼一個好端端的人到你這裡來,會被抬著回去?!」
「這問題你該問她,為什麼要假戲真做?為什麼要選擇這麼激烈的手段趕我離開?
」
她不想面對他,早說好不再為了他的任何事心酸心澀,卻在見到他時,一顆心又不
肯受控地狂然猛跳,難道說這輩子她再也無法逃離他的影響?
「你說她假戲真做只為了把你逼出將軍府?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指控!她逼走你對她
有什麼好處?」
「我說過,這件事的始末,你該去問她而不是問我。」
「果然是個知書達理的格格,連推卸責任都推得這麼高明漂亮。」他諷刺地朝她貼
近。
「你已經先存了主觀想法,認定我就是兇手,那麼我說再多,也只是越描越黑。」
她退幾步,卻始終退不出他的影響範圍。
「這下子,錯的不只是媚湘,連我也做錯了,錯在不該存了主觀想法,不該把罪怪
在你頭上?」他節節逼近,她身上的幽香直直闖進他的知覺,造成他半晌的迷惑。
「你既已相信你所認定的,再來質問我不是多此一舉?」
「說得好!好一個多此一舉!王爺府教育出來的格格果然不同凡響,膽子夠大、辯
才夠好、思路夠清晰。」他手一抓,緊緊握住她的手,在她腕間再度制造出一圈青紫。
他又使用暴力了,紫語閉起嘴巴不再說話,這時的他像一頭猛獅,危險、恐怖,教
人望而生畏。
「繼續說啊,我倒想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必須讓一個無辜的生命替我受過!
」他譏誚地望住她的雙瞳。
那雙秋波流轉的明眸,一直緊緊扣住他的心,從不曾自他的心中消失過,誰知道,
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的竟是「不可能」,要怪蒼天捉弄,還是怨恨彼此緣分淺薄?他不
知道,只是堅持地認定他要復仇。
「我還能說什麼?你直接定我的罪吧!」她搖搖頭,絕望已是她的家常便飯,就算
再多增添上一樁,也無所謂了。「好!這是你說的,我就送你回王爺府,請端康王爺好
好教導你為人妻的道理。」
「不要!」她觸電般地彈跳了起來。「我接受你所有的懲罰,就是不要教我回王爺
府。」
「為什麼?你不想找群人替你出頭嗎?說不定事情一鬧到皇宮,連皇太后都會站出
來,替你委屈,順便把、假戲真做。的媚湘判處極刑,你說這樣不好嗎?」
「我不想要家人替我擔心,我阿瑪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請你不要刺激他。」她
的音調軟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沒有回家門告狀的原因,他計劃了所有事情,卻沒把她的「孝順
」給占進去。「端康王爺身體不好?該不是早年縱欲過度,以致虧了身吧!」
「你有什麼權利說他,你自己又好過他幾分?說不定你早已病根深植而不自知。」
聽到別人侮辱父親,紫語立即跳出來捍衛。
「你暗喻我……不行了……」
他似笑非笑地偎近她,可她退不了了,她的背已抵住牆再無退路。
她哪裡聽得出他曖昧不明的語意,只是被他嚇人的表情驚出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放開我啊!」
她的掙扎讓他更放不下手。他反身把門閂上,抱起紫語往床舖走去。
「你做什麼?放開我!」
「你馬上會知道我行不行!」一用力,他把她的衣服撕開,露出裡面秋香色的肚兜
。
他低頭封住她吵嚷的嘴巴,在上面用力吮吻,吻得她雙唇脹痛。她伸出雙手拚命捶
打,可不論她怎生反抗,都推不開他壯碩的胸膛。
「你這野蠻人,到底在做什麼?」她的嘴一獲得釋放,立刻出聲抗議。
「我在做你一直想要我做,我卻遲遲沒對你做的事。」說完,他再度吻上她的唇,
不過這回他的動作添加了溫柔。他輕輕地幫她除去身上衣物,雙手緩慢地在她細緻的肌
膚上摩掌輕揉,耐心地撫觸,挑起她陣陣心悸。
「我不懂……」她雙眼迷蒙地看著他。
「做這種事不用懂,只要用心感受。」他輕笑一聲。
唇刷過她的頸間,他在她的頸窩處流連……嗅聞著她淡淡的體香,他的欲望隨之勃
發。這次他不要再壓抑自己,他要「恣意而為」!
他的手落在她豐白如凝脂的雙乳上,輕輕搓、慢慢揉,讓她全身細胞為他歡唱,而
她不斷顫栗,他慢慢地吮吻,讓初經人事的紫語沉淪墮落……他的手從前胸轉至腰腹,
他緩慢地輕劃著她細膩皙白的肌膚,順著她纖美的線條,輕輕按摩,讓她放鬆……熱潮
從腹間慢慢向上傳導,控制著她的身、她的心……她再也無法多想,只想緊緊地攀住他
,不叫他的溫暖離去。
他的雙眸如黑夜星子,閃爍著醉人光茫,紫語醉了,醉在他的溫柔陷阱中。
他把自己置身她的身體中間,抵著她,然後,一挺身,把自己沒入她的身體中。
「好痛……」她的小臉扭成一團,痛楚在她的雙腿間慢慢擴散,那種撕裂般的疼痛
,是她從未承受過的。
「不要、請你停下來……」
她的哀求沒有落入他的耳中。他仍然以自己的方式,進行著男女間亙古以來不斷重
複上演的歡愛。
慢慢地,她習慣了痛楚,然後……一點一滴的,她加入他的節奏……隨著他的搖擺
找到了讓人雀躍的快感……最終,一道熱流伴隨著緊繃,進入她的體內……他抱著她,
兩具喘息連連的身體緊緊相依戀……然後,他恢復清醒,粗暴地推開她,坐起身為自己
套上衣服。
看著他的動作和滿面怒容,紫語手足無措地蜷縮起身體,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不
懂自己又犯了哪條滔天大罪。
穿好衣物,他倚在床側,嘲諷地說:「原來,尊貴的格格一躺上床,和那些送往迎
來的妓女一樣淫蕩。」
「你……」她受傷了,傷得很重,早約定好的眼淚失了約,又自眼中刷下。
「兩條路,你自己選擇,回王府或到柴房去面壁思過。」他說得不帶一絲感情。
「我還能選擇其他嗎?你把我關到柴房去好了。」
她不是早無所謂了?她不是早習慣絕望,那麼對這一切對待,她早該甘之如飴啊!
不哭、不哭,端康紫語你不要哭啊!哭只是代表示弱,哭只會教他更加看不起你啊!偏
偏失了約的淚再也聽不進她的要求,自顧自地落個不停……「既然如此,你怎麼還坐著
不動?難不成你要把自己的胴體分享給府中侍衛?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不會
有意見。來人啊!」
「不!請你等一等。」她難堪地站起身到衣櫃裡取出衣裳,剛剛的衣服已讓他破壞
。
腳間的疼痛讓她滯礙難行,咬住牙根,她強迫自己忍耐。
「能不能請你轉過身去?」她氣虛地哀求。
「現在才來故作矜持,不嫌太慢?」他雙手橫胸,嘲諷的表情叫人刺目。
算了!紫語搖搖頭,褪下棉被,背過他換著衣服。
看著她無力的動作,他的心升起一股憐惜……他這是在做什麼?欺負一個手無縛雞
之力的弱女子,來滿足自己的報仇之念?娘不是她帶走的,為什麼要她來承受這一切?
第一次,他對自己的做法產生了質疑。
☆☆☆
「勖愷……你還是送我回康園吧!在這裡……我不知道……」話未說完,她就抽抽
搭搭地哭了起來。
「她已經得到應得的懲罰。」他不耐地回了她。
「你怎麼可以懲罰她?她是高高在上的格格,是皇親國戚。我知道你心疼媚湘,但
是,我不願你為我得罪皇上、不願你為我得罪端康王爺啊!」她扯住他的袖子淚不歇止
,嬌柔的模樣讓人忍不住要心疼。
可……他無心無情,一心記掛著柴房裡的紫兒。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殺了我卓家血脈,難道不該付出代價?」
「可……她是格格啊!萬一……」她泣不成句。
「是格格又如何?」他冷哼一聲。
「我怕連累你,如果格格真容不下我,我願意待在康園默默等待你,在你想起我的
時候就來看看我,其他時間……我無所謂……」她低下頭,小臉上淨是委屈。
「你連累不了我,她要真容不下你,該走的人是她、不是你!」他冷聲說。
「可是……求你告訴我,格格現在人在哪裡?」
「知道這個對你有何益處?」他冷眼旁觀。
「若是你把她關起來,我當然要去把她放出來,我怎忍心你為了我去得罪皇親?你
的前途要緊啊!況且,我真不樂意,為了我傷害你們夫妻感情,往後你們還要過上一輩
子,這樣子……怎麼好?
以前,我極力反對你娶她入門,是因為你對她沒有感情,強迫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共
同生活一輩子,簡直是種折磨,但不管如何,你們已經成了親,再不好,也要共同生活
幾十年,千萬不要為了媚湘害了你們往後的日子呀!」
她句句說得剖心置腹,讓一向無情的積愷有了感動。
「她可不會感激你對她做的這些。」
「我不要她的感激,我只要你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度過一生,有幾個傳家的子
嗣,像所有家庭一樣和樂安祥,那我心願足矣。」她說得委曲求全。
「媚湘,這不關你的事,不論我和她相處得如何,都是我們之間的問題,與你無關
,你只要安心養病,其他的不用多想。」他拍拍她的肩,轉身走去。
在門關上的剎那,媚湘露出一抹詭笑,看來這次又是她棋高一著!
門突地又被打開,她忙斂去笑容,裝出一臉哀戚。等看清來人,輕蔑的笑意隨之浮
起。
「你來做什麼?」她高高在上地望著腳邊的男人。
「我來幫你的忙啊!」車伕阿黃湊近她,曖昧地聞了聞她體香。
「走開!」她嫌惡地把他的臉推開。
「怎麼?過河拆橋嗎?想想,要不是靠我的幫忙,你怎能懷上孩子?要不是靠著這
個李代桃僵的孩子,你哪能母憑子貴!」
他的每句話在在挑起了她的怒氣。
「你給我住嘴!」媚湘大喝一聲。
「住嘴?行啊!最近手頭不太方便,可不可以請媚湘姑娘行個方便?」他厚顏無恥
地朝她伸出手。
「你趁機勒索!」她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下他的肉、抽出他的筋。
「勒索?說得太嚴重了吧!我只不過害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害怕一個不小心,把
將軍大人、沒種。的消息透露出去……」他越說越興起。
「夠了!」
「怎麼會夠?我都還沒說到媚湘姑娘跟將軍大人,努力拚命了五年,始終大不了肚
子,要不是我阿黃功力好,一舉成功……」
「我說夠了!你到底要多少銀子?!」
聽到「銀子」兩個字,他的眼睛亮了。「不多、不多!就一百兩。」
「你!簡直是惡鬼!」
「才一百兩就把我批評成這樣,若是旁人知道,將軍大人整整三個月都沒碰我們這
位香噴噴的媚湘姑娘,可她居然懷了孩子回將軍府,不知道……」
「我給!」忍住氣,她出言止住了他的話,轉身自櫃子裡取出銀票遞給他。
「早這麼乾脆不就好了,害我浪費了這麼多口舌。」
「錢拿到手,可以走人了!」
「當然、當然,不過……孩子沒了,步上青雲的機會不免少了些,你若是還要再制
造出一個孩子,我……很樂意再出、那話兒。相助!」他干笑兩聲,拍拍手上的銀票。
「我說走!」媚湘氣得渾身發抖,握住拳拚命喘息。
阿黃識趣地揮揮手,走出門外,消失在她的視線外。
媚湘瞪著他的背影,恨極怒極。早知道他是這樣恐怖的男人,當時就不該利用他,
到最後竟成了自已被利用。
好!要比狠是嗎?等她身子全好了,他就等著被「斬草除根」吧!
☆☆☆
斜倚在柴堆上,紫語兩手緊緊環住自己,可是不管怎樣,她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風在門外呼嘯而過,她的心結成了冰……睜開迷蒙的雙眼,彷彿……在牆的那一角,她
看到額娘在刺繡,額娘一面繡還一面叨念著:「嫣兒你要學學姐姐,不要成天舞刀弄劍
的,好不嚇人。」
嫣兒不以為然地嘟起嘴。「才不呢!像姐姐這麼柔弱很容易讓人欺負的。姐姐,你
記得要是嫁過去,那個將軍姐夫敢欺負你,就寫封信來,我馬上殺到將軍府去解救你。
」
「亂說話,你姐姐那麼溫柔,將軍大人一定會以真心相待……」
驀地額娘、嫣兒的影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阿瑪的身影……「乖女兒,記不記得
小時候你問過阿瑪,婚姻對女人來說,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公平,阿瑪已經讓你的皇帝哥
哥下旨,不准我未來的女婿納妾,他將永遠專屬於你,但願這份、公平。會讓你幸福終
老……」
阿瑪……額娘……你們都期待著我幸福、費盡心思讓我幸福,我怎捨得讓你們知道
我的不幸?我但願自己多可愛一些,讓他不討厭,可……我真不知該怎麼做啊!
她淚眼模糊,蒙朦朧朧間又入了夢,這回她的夢中有盆暖暖的爐火、有滿桌的精緻
美食、有瓊漿玉液、有箏有歌,有她生命中前半段裡所有的東西。
小容提著食籃進來,發現中午的飯菜還在地上,連動都沒有動過。
「夫人,你醒醒,你一定要吃點東西,不行一直睡啊!」連著兩天了,夫人沒吃進
一點點食物,這樣子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會受不了的。
紫語搖搖頭,輕輕一笑。
「含笑,讓我再多睡一會兒,昨夜我畫圖畫得好晚呢!」她喜歡在夢裡,在那裡只
有甜蜜回憶,沒有不堪和羞辱……「夫人!你醒醒,我不是含笑,我是小容啊!你喝點
水,精神就會好多了。」
「阿瑪,紫兒不愛練拳,你讓嫣兒去吧!」她搖搖頭,把自己縮得更緊。
「這可怎麼好?」她拍拍紫語的臉頰,這才發現她的肌膚燙得嚇人。「夫人,你別
嚇小容啊!醒醒、快醒醒!」
「額娘……女人的命都是這樣的嗎?總是得依附著男人才能生存嗎?額娘您教教我
啊……」她投入小容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眼看情況不對,小容心慌意亂。
「不行啊!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夫人你等等我,我去找人來幫忙。」語畢,她跑
出柴房求救。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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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紫語雙眸緩緩開啟,映入眼簾的居然是勖愷憔悴的臉龐,和關懷的眼神。她還在做
夢嗎?是了,一定是,這樣溫柔的他,只有在夢中才有緣得見……「你好些了嗎?」他
拍拍她的小臉,想起兩天前學愷的警告,他的心狠狠地揪成一團。
如果,這真是自己所謂的「報復」,那他算是成功了,他在短短的三個月內,成功
地把一個女人逼得瀕臨瘋狂,他成功地讓她一腳踏入閻王殿,可是他非但沒有報復的快
感!心反而還重重受創,難道說……情況已不在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內了?
「我……我不好嗎?」她搖搖渾沌的腦袋,弄不清現在究竟是夢是真。
床上的被子是那麼柔軟,房裡的空氣是那麼暖和,他的臉看起來是那麼憂愁哀傷…
…這個表情她見過,在哪裡?上一世嗎?好熟悉、好熟悉的表情,她覺得自已被滿滿的
愛包圍,再大的痛苦也傷不了她。她直覺地伸出小手,想撫掉他居上的皺折。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他的大掌攔截下來,熱熱的掌心把體溫送進她冷冷的心裡,好真
實的夢、好叫人捨不得清醒的夢。
「你生病了,很嚴重,所以要好好休養。」他言簡意賅。
「噢!因為生病,你才會到我身邊來,因為生病,我才可以住進這麼暖和的房間嗎
?」她問得天真,沒辦法,做夢的人有權天真。
「我該拿你怎麼辦?」明知道該在她清醒的那一瞬間轉身離去,明知道該堅持自己
的復仇意志,可……他就是連一步也離不開。
「不要討厭我,不要恨我,也許我不夠討人喜歡,但我會拚命、拚命去當一個符合
你理想的妻子,真的,我會好努力、好努力的。」現實中,她不敢把內心的想法告訴他
,至少,在夢中讓自己勇敢一點吧,「你已經很好了。」他長聲歎息。
「但不夠好到讓你喜歡我,你不知道,從第一次見過你之後,我就好喜歡你,喜歡
到忘記害羞,央求皇太后將自己許配於你……」想起那天,她的臉倏地飛紅。
嫣語說她的行徑已在貝勒、格格間傳開,人人都說她勇於追求幸福,勇氣可佳呢!
是她將自己許配給他的?不關官場的權力擴充?勖愷的心因她的話而澎湃翻湧,原
來……她和自己的心思一般……原來……他們的心早已互屬,只不過……環境現實不允
許……「對不起!」他在她耳際輕語。
深吸口氣,他決定了,他要親自上王爺府去,和端康王爺把當年的事,用男人的方
法面對面解決,不讓紫語卡在他們當中,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這個想法一旦成形,他的心頓時松懈下來,原來壓在他胸口的疼痛並不因當年的恨
,而是來自復仇的心。原來,他用怎樣的心情看待世界,世界就用怎樣的心情對待他。
「我好渴……」她伸出舌頭,舔舔乾燥的唇,不解地皺起眉頭。「好奇怪,做夢也
會覺得渴?」
「傻女孩,你不是在做夢。」他倒來溫水讓她潤喉。
她瞠大眼瞪著他,質疑他話中的真實性。
望著她一臉的狐疑,他把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問:「現在你還認為自己是在做
夢嗎?」
她用力地閉起眼睛,然後再用力睜開,他仍然在……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那剛剛那
句「對不起」……不是幻覺?
他莞爾一笑,俯下身吻上她干干的唇瓣。他的吻細膩綿密,濕濕暖暖,帶著專屬於
他的濃濃氣息……和那個……那個讓人害羞的記憶一樣。
想起那天、那個下午,他對她做的「洞房花燭夜」,她羞得雙頰紅透。
他結束了吻,發覺她臉色呈現不正常的緋紅,他忙伸過手碰碰她額際,不會又發燒
了吧!
「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急問。
「沒有……」她猛搖頭,想把那些惱人畫面自腦中驅走。「我可以問你一個小小、
小小的問題嗎?」
「你說。」他好笑地把她抱到自己膝間,環住她的腰際。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女人善變,男人也善變嗎?他是吃錯了藥,還是被她的病
嚇昏了心志?
噢!女人追根究底的精神真讓人頭痛。勖愷苦笑地把頭埋進她的頸窩。
「現在不討厭了!」他的答案給得真敷衍。
「為什麼?我還是我,沒有變得比較讓人喜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