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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架空] 《纏縛》作者:雪裡紅妝【完結】(父子)

  第 41 章

  「該死!」秋景昊狠狠撕碎手中的信紙,俊逸的臉龐氣得一片鐵青。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真相揭開之後,君問天竟然毫不猶豫地囚禁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在顏汐已經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後,繼續對他大加凌 虐。

  本來,他還待處理完閣內那些繁雜的事務後,再詳細策劃一番,待得有萬無一失的把握後,再前去翡翠山莊設法將顏汐接回,現在,收到唐非的飛鴿傳書後,秋景昊半刻也呆不住了。

  「秋暮!」

  「在!」

  隨著秋景昊一聲召喚,一個面目平板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大廳中,向秋景昊躬身行禮:「閣主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秋景昱,讓他來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務,我要出門一趟,辦完事情後便會回來!還有,馬上讓人給我牽一匹好馬來,越快越好!」

  「可是,閣中事務繁多,閣主怎能擅離……」 秋暮一語未完,一眼瞥見秋景昊瞬間陰沉下來的臉色,連忙識相地住了口,按照秋景昊的吩咐辦事去了。

  半柱香之後,秋景昊便連人帶馬出現在了通往翡翠山莊的官道之上。

  「汐兒,」秋景昊一面心急如焚地抽打著馬臀,一面在心底默念:「我很快就會救你脫離苦海,你一定要等我,千萬別做出什麼傻事來!」

  翡翠山莊。

  顏汐的臥室外。

  君問天看著垂手候命的侍衛首領彭飛虎,急切地問道:「怎樣?找到不死神醫的下落沒有?」

  彭飛虎搖搖頭道:「屬下不才,已經將山莊內所有能派出去的人手全部派出,同時也花重金委託了丐幫中人,千方百計打探不死神醫的下落,然而,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

  君問天聞言,面色頓時黯沉了下來。

  不過,他也知道,那不死神醫形跡飄忽,他找別人容易,別人要找他卻相當困難。

  轉頭看著屋內被自己點中昏睡穴,正自沉於昏睡之中的顏汐,君問天本就沉重的心情,越發低落了幾分。

  自從那日他狂性大發,再度將顏汐強 暴之後,顏汐的人就越發形銷骨立,精神也越來越萎靡不振,彷彿僅有的生命力,都在那一夜的殘暴中全體流逝殆盡。

  雖然身上的傷被君問天強制用藥醫好,然而,顏汐的身體卻越來越衰弱。

  任是君問天給他強灌下無數靈丹妙藥,並且每日將己身真氣輸入他體內,都不見任何效果。

  君問天萬般無奈,便想到故技重施,再度尋到不死神醫,讓他將顏汐的記憶封住。

  否則,再聽任顏汐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這次自己已經在江湖上廣放消息,說是願意再用一成功力換取他出手一次,不知為何,這次不死神醫卻始終沒有再找上門來。

  君問天自是心急如焚,可是,面對著眼前毫無生存意志的顏汐,任是他如何焦急,卻依然感到束手無策。

  揮揮手讓彭飛虎退下,君問天繼續回房守著沉睡的顏汐。

  看著那張瘦削得不像話的蒼白俊顏,君問天的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憐惜。

  更多的卻是歉疚。

  以及,無可奈何的悲哀。

  汐兒,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好好地活下去?!

  顏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沉沉深夜。

  奇怪的是,身邊竟是空空如也。

  以往總躺在自己身邊,固執地抱著自己入眠的那個男人,這次,居然不在。

  顏汐的心中不禁放鬆了一些,同時,也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來。

  為何會這樣?

  自己不是明明對那人死心了麼?

  為何醒來看到他不在自己身邊,心中竟然會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顏汐吃力地抬起手,感覺到心臟處傳來微微的疼痛。

  為何?

  這顆早已化為死灰的心,仍舊會有疼痛的感覺?

  為何?

  這具早已衰弱至極點的身體,居然還能繼續苟延殘喘地活著?

  顏汐心中五味雜陳,翻來覆去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更不知道,心中那股難受煩悶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顏汐無聲歎息著,剛想閉上眼睛,窗欞忽然發出極其輕微的『咯』的一響。

  顏汐身子一震,拚命想抬起身子去看向窗外,然而,努力了半天,身體卻只抬起一半便重重地摔回了床上。使得他下意識地地呼一聲。

  由於被強行餵下了能導致全身軟麻的藥物,他現在連翻個身都極其困難。

  顏汐不由得苦笑,君問天真是設想周到,為了能留住自己這條殘命,竟然煞費了這許多心機,做了這麼多無謂的事情來。

  那朵酸澀的笑容剛剛在唇邊綻放,窗戶就被人悄無聲息地推開,然後一個黑衣人影閃了進來。

  顏汐心頭不由突地一跳:莫非,是楚煥不死心,又再度悄悄潛入翡翠山莊,想將自己擄去?

  這個念頭剛在心中閃過,眼前便出現了一張俊逸已極的臉龐。

  顏汐不由得脫口驚呼:「秋景昊!」

  秋景昊面色憔悴,一身風塵,顯然是趕了很久的路才來到這裡。

  然而,看見顏汐安然無恙,他那雙滿是血絲的黑眸不禁露出幾分喜色來,在這無邊的黑夜中熠熠生輝:「汐兒,你還好吧?」

  顏汐沖秋景昊安慰地一笑,還未及答話,身子便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同時耳邊傳來了秋景昊滿懷心疼的聲音:「汐兒,你怎麼瘦得如此厲害,精神也差成這樣!?」

  秋景昊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心疼地輕撫上顏汐那張瘦得不像話的面容:「我真該死!我早該來救你的!君問天那個畜生,他怎麼會把你折騰成這樣?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嗎?!」

  「不是因為他,」顏汐抬頭看著秋景昊,低聲說道:「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汐兒!」秋景昊心痛已極,雙臂不由用力,牢牢箍住懷中少年消瘦的身子,緊得彷彿要將他嵌入自己骨血之中:「你千萬別胡思亂想!你身邊還有我,便是天塌下來,也有我為你頂著!」

  眼中瞥到顏汐吃痛地微微皺眉,秋景昊連忙放開了些力道,然後在顏汐耳邊低聲道:「汐兒,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說完,微微用力托起顏汐的身子,飄身朝著門外閃去。

  感覺到手中的身體輕得彷彿是女孩子一般,秋景昊越發心疼自責,同時對君問天的痛恨不覺更增加幾分。

  這個時候,君問天正被唐非硬拖著在大廳內飲酒。

  今日晚飯後,不知為何,唐非忽然來了興致,定要讓君問天陪自己小酌幾杯。

  君問天拗不過他,再加上因為顏汐的事,心情早已壞到極點,心想反正顏汐正在沉睡之中,暫時不會醒來,而自己的心中早已亂成一團,也便想著能一醉解千愁,於是兩人便坐在一道開了幾罈酒,喝了個昏天黑地。

  眼見得二人都有了五六分醉意,君問天忽然感覺到心中一陣不安,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是不是汐兒出了什麼事情?

  一想到這個可能,君問天心頭一震,立刻丟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子朝門外走去。

  見他站起身子,唐非忙睜著一雙朦朧醉眼,口齒不清地道:「大哥,你去哪裡?」

  「我去看看汐兒,你也回去休息吧。」君問天丟下這句話,身子已經飛一般掠了出去。

  看到君問天頎長的身子消失在無邊夜色中,唐非眸中的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刀鋒般的凌厲之色。

  君問天將輕功提到極致,片刻不停地趕回顏汐的住處。

  顧不上去找鑰匙去開院門上的大鎖,直接伸手將那厚重鐵門上的鐵鎖擰斷,然後一腳將門踹開掠入院內。

  身子尚未站穩,便看到一條黑影自顏汐的屋內掠出,朝著不遠處的院牆飛掠而去。

  那人輕功極佳,手上雖然抱著一人,腳下速度卻依然快得驚人。

  甚至,以君問天之目力,也只能看見一條黑色的影子在稀疏的星光下一閃而沒。

  若是換了武功稍差之人,只怕會誤以為是自己眼花。

  然而,君問天是何等樣人,眼角剛一瞥見那條人影,身體的本能便驅使他施展輕功朝著那條人影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可是,心底的直覺卻告訴君問天,那條黑影懷中所抱之人必然是顏汐無疑。

  君問天心頭又驚又怒,立刻發出一聲清嘯召喚山莊侍衛,同時將輕功提到極致,誓要將這膽敢夜闖翡翠山莊劫持顏汐的賊人拿下。

  君問天追著視網膜遺下的那抹殘影,並且憑著江湖經驗,判斷出那人定然會逃往山莊東北角,那處比較偏僻,侍衛也較少的所在,以便順利逃出山莊之外。便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處追去。

  果然,堪堪追到地點,便見那條黑影舉掌將兩名侍衛斃於掌下,然後飛身掠上院牆便待逸去。

  君問天心頭狂跳,腳下毫不遲疑地奮起直追。

  兩人一個逃一個追,轉瞬便離開翡翠山莊數十丈之外,將數百聞訊趕來的侍衛遙遙甩開。

  那人的輕功與君問天不相上下,只是吃虧手上還抱了一人,導致速度稍微受到些許影響,被君問天漸漸追近。

  君問天又追了片刻,到得兩人距離翡翠山莊十數里外時,終於漸漸地追上了那人。

  那人心知必然會被追上,於是也不再繼續逃下去,而是頓住腳步轉過身來。

  淡淡的星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那英俊的眉目照得格外清晰。

  君問天藉著星光一看,這人果然是老相識秋景昊。

  而他懷中所抱之人,赫然正是顏汐。

  第 42 章

  只見顏汐靜靜地倚在秋景昊懷中,一雙因為消瘦而越發顯大的秀麗眸子正看向自己,眼中的神色竟然有些微微的緊張和恐懼。

  他是在怕我……

  這個認知,使得君問天的心又一次揪然而痛。

  秋景昊也看出顏汐眼中的懼意,連忙低頭對著顏汐粲然一笑道:「汐兒,別怕。有我在呢。」

  顏汐點點頭,身子朝著秋景昊的懷中又縮了一下。

  不知為何,面對著一路追來的君問天,他心中竟然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虛。

  這種感覺,就彷彿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被大人抓到時一樣。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

  錯的明明不是他。

  心中雖然這麼想著,顏汐卻仍舊無法面對君問天那雙驟然間變得黯淡和悲傷的眸子,只得將臉深深埋在秋景昊的懷中,藉以躲開君問天那於銳利中隱藏著濃郁心痛的目光。

  看到顏汐將臉埋於秋景昊懷中,連看自己一眼也不願,君問天心中越發噎得難受。

  這感覺,就彷彿被一塊千鈞重石壓在胸口,壓得他幾乎窒息。

  「汐兒,」君問天艱難地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少有地嘶啞難聽:「你真的,就連看爹一眼都不願麼?你真的……決定拋棄爹,跟著這個人一起走?!」

  眼睛雖然看不見君問天那雙盛滿悲哀的眸子,然而,顏汐卻從君問天那低沉的聲音中,聽出那隱藏其內的深切傷痛,心中不由一震。

  然而,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隨著秋景昊一起離開翡翠山莊,忘卻過去那些深及靈魂的傷害,以及,刻骨銘心的愛恨,與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便不該再被眼前之人的言行所蠱惑,甚至心軟。

  想到這裡,顏汐把頭在秋景昊懷中埋得更深了些,同時顫抖著聲音道:「景昊,我不想見這個人,快帶我離開。」

  秋景昊對著顏汐溫柔一笑,柔聲道:「好,我馬上帶你走。」

  說完,抬頭凝注君問天,星辰般明亮的黑眸中清晰地閃過一絲勝利之色,口中徐徐道:「君問天,你聽到了吧,汐兒說,他不想再看見你。所以,就此暫別,後會無期。」說完,身子一轉便待飛身離去。

  君問天又怎會容他如此輕易便將顏汐帶走,儘管胸口間煩惡難當,內息也有些運轉不暢,仍舊身子一閃攔住秋景昊去路道:「閣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未免也太不把我翡翠山莊放在眼裡了吧?!」

  秋景昊聞言,挑眉傲然一笑,口中雖未說話,然而,眸中那抹睥睨神色,意味卻甚是明顯:我就是不把你翡翠山莊放在眼裡,那又如何?

  君問天不理會他神態間流露出的挑釁,一雙深沉的黑眸緊緊凝視著秋景昊懷中的顏汐,眸光中不自覺流露出愁苦之色,聲音中的苦澀之意也越發濃郁:「汐兒,你真的忍心就這麼拋下爹麼?你真的,能狠下心抹殺我們之間的情感,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繫?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了?難道,我們昔日一起度過的那些快樂的日子,你也全部都忘記了麼?」

  聽到一貫強硬霸道的君問天竟然用這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跟自己說出這番話,顏汐心中並非一點感動都沒有。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們兩人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即使,他當真可以忘記他們之間那些不堪回首充滿傷害的過去,完全不計較君問天曾經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和屈辱,也無法,與君問天重新開始。

  只因,他們之間的那層父子關係,便是他們永遠也無法跨越的天塹。

  現在的顏汐早非當日記憶被全體抹除,單純得猶如一張白紙一般,完全不知人情世故的無知少年,現在的他,所有記憶已經完全復甦,重新變成這凡塵俗世芸芸眾生中的一介普通人。

  以前曾經學過的那些三綱五常,倫理道德,以及日積月累下對世事所得的認知,都無一不在告訴他,父子間相愛是不容於世,甚至是十惡不赦的。

  他自問,還沒有勇氣做出此等違背人倫,大逆不道之事。

  個何況,他們之間,還夾雜這那麼多剪不斷理還亂,只要一想起便會令自己心痛如絞,羞憤難平的過去?!

  顏汐反覆思慮,最後下定決心,此時自己只能狠下心腸,令君問天徹底死心,方能隨秋景昊一起離開,過上自己嚮往已久的平靜無波,遠離那些傷痛往事,卻有著自己需要的淡淡溫情的生活。

  顏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激盪的心情恢復平靜,然後自秋景昊懷中抬起頭來,雙目注視君問天,用平淡已極的口氣道:「君問天,你還是回去吧。我早已告訴過你,我愛的不是你,而是景昊。我以前之所以會覺得自己喜歡你,是因為被你封住記憶,忘記了自己曾經有愛人。現在,我已然記起一切,更記起景昊才是我真正深愛的人,我當然,要隨他一起離開。若你真的後悔過去對我所做的那些事情,想要贖罪的話,那便放我和景昊一起走,這樣,至少還能,讓我心裡,對你留下最後一點好感。如果,你繼續胡攪蠻纏下去,只會令我更加痛恨你,看不起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君問天靜靜地聽著,只覺每一個字都如一根尖刀般,狠狠刺入自己心中,刺得鮮血淋漓。

  顏汐每說一個字,他心中的痛就加重一分。等到顏汐說完,君問天只覺心痛欲裂,腦中空白一片彷彿墜下千斤大石般沉重。甚至,體內的真氣也開始在筋脈中肆意流竄,再無法如往日般運轉自如,竟似有些走火入魔的先兆。

  驟然變得混亂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瘋狂叫囂著:汐兒不愛我……他愛的是秋景昊……

  他從未愛過我……是我自欺欺人,是我太傻……

  聽到顏汐這番話,秋景昊眸中卻露出欣喜之色,

  儘管知道顏汐說這番話不過是為了讓君問天死心,放他們二人離開,但聽到顏汐親口說他喜歡自己,秋景昊的心還是忍不住一陣狂跳。

  秋景昊強壓下心頭那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狂喜,毫不留情地給君問天重重一擊:「君問天,汐兒說得夠清楚了吧?他從頭到尾都未曾愛過你。事到如今,你還妄想著能留住汐兒的心,這也未免太好笑了吧?!」

  君問天頓時如遭雷殛,好容易強壓定下心神,抑制住筋脈內失控亂竄的真氣,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著顏汐,一字字道:「我不相信!這絕對不是真的!汐兒,你是在說氣話,故意氣爹爹,想讓爹爹傷心,對不對?其實你心中真正愛的人不是這個人,而是爹爹,對不對?!」

  一時之間,顏汐竟然無法面對那雙盛滿了深刻的傷痛和絕望的深黑眸子,不自覺轉開了目光,口中卻兀自冷冷道:「君問天,我的話已然說得夠清楚,你又何苦在這裡自說自話,自欺欺人?你好歹也是名動天下的翡翠山莊莊主,總不至於心胸狹窄到,連自己的親生兒子愛上別人都無法容忍吧?」說到『親生兒子』四個字,顏汐刻意加重了語氣。

  君問天聽到這裡,心口猛地一窒,眼前卻彷彿又燃起一線希望之光:「汐兒,你說你不愛我,莫非是因為我們之間的父子關係?你是因為在意這個,才不得不拒絕我的,對不對?!」

  被君問天那雙重新燃起希望的眸子注視著,顏汐只覺心中一痛,連忙把頭重新埋在秋景昊懷中,狠狠心說道:「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我早已說過,我愛的人是景昊!他對我又溫柔,又體貼,哪怕我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設法摘來給我!他不像你,從始至終,都在折磨我,凌虐我,將我傷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君問天,實話告訴你,我現在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厭惡,一心只希望你永遠在我眼前消失!這些話,我本礙於我們的父子關係不想說出來,是你定要逼著我說的!——景昊,我們快走,不要理會這個自戀的瘋子了!」

  「是這樣?真的是這樣?原來,你已經討厭到這種程度了嗎?」君問天站在原地,呆呆地重複著這兩句話,腦中亂成一團,眼前也是一片迷茫。

  正因為如此,他沒有看見,顏汐悄悄拉了拉秋景昊的衣袖,阻止秋景昊對自己出手的動作。

  更沒有看到,顏汐說這番絕情的話時,面上隱隱露出的悲哀神色。

  他只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此刻正親密地依偎在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仇敵懷中,離他一步步遠去。

  就這樣,一步步遠離他的生命。

  眼睜睜看著秋景昊抱著顏汐遠去,君問天只覺心中一陣氣血翻湧,體內真氣失控亂竄,週身筋脈更彷彿被烈火炙烤一般,痛苦難當,呼吸也為之困難,一股腥甜一下湧上喉嚨,終於抑制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將雪白的衣襟染成一大片淒艷的殷紅。

  第 43 章

  君問天心知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心頭駭然,連忙跌坐於地,盡力壓下胸中翻湧的氣血,凝神靜氣,盡力控制住體內失控流竄的真氣,試圖使之恢復正常運轉。

  唐非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君問天嘴角染血面色慘白,盤膝於地運功調息的模樣。

  「大哥,你怎樣了?」唐非一面裝出關切口氣走近君問天,一面卻在心中盤算著,倘若自己此刻出手殺君問天的話,究竟能有幾成把握。

  君問天聽到了唐非的聲音,然而,現在他正值運功療傷的緊要關頭,自然不敢分心開口說話,於是只能雙目緊閉,繼續小心引導著走岔的真氣歸於正途。

  唐非見狀,自然看出此刻的君問天毫無自保能力,心頭頓時一陣狂喜,同時右手悄悄縮回了袖中,扣住了其內暗藏的鹿皮囊袋,悄悄摸出囊袋中的銀針來。一面一步步走向君問天,一面繼續說道:「大哥,你受傷了麼,嚴不嚴重?」

  他口中說著話,一雙陰沉的眸子卻死死盯著毫無反應的君問天,手中緊緊捏著那簇見血封喉的銀針,將手心都捏出汗來,一顆心更是跳得飛快。

  只因,他等這一刻已然等了太久。

  要知道君問天的武功深不可測,少年時更有奇遇,若在平時,便是唐門的毒藥暗器,也未必能傷得了他。

  唐非心機深沉,為人更是小心謹慎,沒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這也就是唐非為何始終不敢出手的原因。

  而此刻,竟然給他等到這樣千載難逢的除掉君問天的良機,他自然將機會白白不肯放過了。

  唐非深吸一口氣,正待將手中捏著的那簇銀針射入君問天心臟取他性命,不遠處卻傳來侍衛們的呼喊聲:「莊主,莊主你怎樣了?」

  唐非心下一凜,連忙將右手縮回袖中,把手中那簇銀針悄悄放回囊袋內,人卻疾步走到君問天身邊,努力調出最最關切的表情和嗓音道:「大哥,用不用我助你一臂之力?」

  此刻君問天也堪堪行功完畢,微微搖了搖頭道:「不用,你就站在一旁為我護法,我再略略調息一下便沒事了。」

  唐非看著他已經恢復了一絲血色的臉龐,心中著實惋惜不已。

  要知道,他方纔若是出手,定然能取君問天性命,然而,也必定會被聞聲趕來的眾侍衛看在眼內。

  到時縱然君問天一命嗚呼,他也無法順利接掌翡翠山莊,反而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看來,自己只有繼續蟄伏,等待下一個出手的機會了。

  秋景昊帶著衰弱的顏汐日夜兼程趕路,直到離開了翡翠山莊的地界,那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

  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小小茶棚,秋景昊連忙催馬趕到茶棚邊,然後抱著顏汐翻身下馬,朝著茶棚走去。

  見到秋景昊毫無放下自己的意思,顏汐一張俊臉不由得熱了起來,在秋景昊懷中微微掙扎了兩下道:「讓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秋景昊連忙箍緊了懷中人,低頭安慰道:「你身子太過衰弱,還是我抱著你吧。」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卻是,顏汐身體抱在懷中,感覺實在太過美好,秋景昊真的很想繼續享受下去。

  「這,怎麼可以?」眼角瞥見差棚內稀稀拉拉坐著飲茶的客人,顏汐臉上越發燙得厲害,連忙道:「景昊,我,我真的能走,你,扶我就可以。」一個大男人要縮在別人懷裡,也未免太不成樣子了吧。

  之前自己被君問天下了致人軟麻的藥物,不得已才讓秋景昊抱著自己,現在自己沒事了,自然無法再賴在人家懷中。

  更何況,前面不遠處還有那麼多人看著。

  看到顏汐紅著臉堅持,那害羞的模樣委實說不出的可愛,秋景昊的一顆心不由一陣狂跳,想也不想便低頭覆上那兩片淡色的精緻唇瓣。

  猝不及防之下被吻住,顏汐的大腦出現一瞬間的空白,然後下意識地掙扎起來。

  然而,抱住自己的那雙手臂卻宛如鐵箍一般,壓在唇上的唇瓣更是炙熱如火。

  意識到這個吻下蘊涵的深意,顏汐心中不由一陣驚惶。竟然連掙扎都忘記了。

  感覺到顏汐突然安靜下來,秋景昊心內大喜,伸出舌頭貪婪地描繪著顏汐優美的唇線,感受著顏汐身上那混合著藥香的誘人體味,只覺心內欲 焰狂燃,小腹更是一陣陣發緊。終於克制不住,挑開顏汐唇齒長驅直入,肆意品嚐著那溫軟口腔的美妙滋味。

  半晌之後,秋景昊方才戀戀不捨地自顏汐那溫熱誘人的唇上離開,努力壓下想將眼前之人拆吃入腹的瘋狂欲 念,對著顏汐歉然一笑道:「對不起,是我逾越了。我,我也是情不自禁……」

  顏汐連忙搖搖頭道:「我不怪你,只是,只是……下次別再這樣了……」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不可聞。

  他自初見秋景昊,得其出手相救那一刻起,心中就覺得對其有種說不出的感激和親切。

  而後,與秋景昊愈漸相處,那親切的感覺也愈發地強烈起來。

  然而,顏汐自己心中也明白,他其實是在心底將秋景昊當作是最好的知己,可以放心依靠的大哥,所以,在秋景昊說要帶他離開翡翠山莊時,他才毫不猶豫地答應,所以,在君問天不死心,對他苦苦糾纏時,他才會將秋景昊拉出來做擋箭牌。

  然而,此刻被秋景昊這樣一個極致纏綿的熱吻下來,顏汐就是再遲鈍,也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一腔情意。

  然而,此刻自己身心俱疲,又如何能夠接受秋景昊的愛意?!

  可是,秋景昊對自己恩深義重,拒絕的話,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於是便落到了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面上越發熱了起來。

  看到顏汐的窘狀,秋景昊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為難之處,連忙彎腰將顏汐放下地,柔聲說道:「汐兒,你放心,今後若不經過你允許,我絕對不會再碰你一下。我心中雖然愛你甚深,然而,我也絕對會尊重你的意願,絕對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情。我只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試著讓我接近你,不要拒絕我對你好。汐兒,你,你可願意……」

  顏汐聞言,心中不由一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這樣體貼自己的秋景昊,他實在無法開口拒絕。

  秋景昊見狀大喜,雙手抱住顏汐身子飛速轉了一圈才放下地來,惹得不遠處茶棚內的客人紛紛對他們側目而視。

  顏汐一張俊臉不由更加通紅一片,忍不住開口嗔道:「你不是口渴要去喝茶嗎?還去不去了?」

  見到顏汐雙頰飛霞,面若桃花的模樣,秋景昊心中不由一蕩,目光更是停駐在顏汐臉上,久久捨不得移轉開來。

  直看到顏汐窘迫無比,轉身欲走向別處,秋景昊才回過神來,一把拉住顏汐衣袖道:「要的,要的。天氣如此炎熱,我雖能受得住,你的身子孱弱,又怎能耐得住這乾渴,還是去喝點茶消暑吧。」

  說完,不由分說便將顏汐拉入茶棚,尋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然後命小二趕緊上一壺清茶來。

  週遭客人不多,且大多數都是些粗豪的江湖人士,幾曾見過如顏汐這般出色之人?!

  頓時一個個都看直了眼睛。

  秋景昊見狀,心內嫉妒的同時,也油然升起一股說不出的自豪感。

  這時,不遠處一張桌子旁,一個勁裝佩刀的年青男子忽然走了過來,朝著秋景昊深深一鞠道:「屬下參見閣主。」

  秋景昊上下打量此人,只見他濃眉大眼,相貌英挺,然而卻面生得緊,於是便問道:「你是秋思閣的人?」

  男子點點頭道:「回閣主,屬下是由副閣主新提拔的紅楓堂堂主葉成志,奉命在此等候閣主多時了。」

  聽到他提到『副閣主』三個字,秋景昊俊臉微微一沉,半晌之後才沉吟道:「我堂兄讓你在這裡做什麼?」

  「回稟閣主,」葉成志微微欠身道:「副閣住讓屬下把這封信交給閣主過目。」

  說完,伸手自懷中將一個用金漆封口的信封掏出來遞給了秋景昊。

  秋景昊接過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轉頭對葉成志道:「你速去備匹好馬,我急用。」

  葉成志連忙應聲,然後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命令下人速速去備馬。

  看來葉成志是早有準備,不過片刻馬匹已然備好。

  秋景昊轉頭看向顏汐,歉然說道:「汐兒,對不住,我們又得趕路了。閣中事務繁多,我堂兄應付不來,寫信催我速速回去呢。」

  顏汐瞭然地一笑,道:「沒事,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那我們趕快上路便是。」

  秋景昊將一塊碎銀隨手丟在桌上,然後拉著顏汐的手來到馬旁扶他上馬,然後自己也飛身上馬,扶住顏汐腰身,揮鞭催馬前行,繼續朝著秋思閣趕去。

  顏汐坐在秋景昊身前,身子依偎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吹在自己耳邊,帶來一股異樣的酥麻感,腦海中卻不自覺掠過一個矯健頎長的身影。

  曾幾何時,那人的胸膛也讓他感到無邊安心,放心安枕,那人的呼吸也曾令他心跳如鼓,無法自持。

  然而,此刻自己想到那人,卻只感到一股錐心之痛。

  痛得他心魂俱傷,甚至,連回憶都不敢。

  第 44 章

  秋思閣。

  秋景昊帶著顏汐穿過一處處種著各種奇花異草的園林,來到一座小院前。

  只見小院門口種著幾叢翠竹,竹葉隨風搖曳,看上去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院門上則掛了一副匾額,上面用篆體寫了幾個古意盎然的大字『水漓軒』,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秋景昊題。

  顏汐雖然於書法不大相通,卻也看得出那幾字字體筆力蒼勁,字形於優美中透出稜稜風骨,令人觀之忘俗。

  秋景昊推開竹扉,帶著顏汐一起走進小院之內,回頭問顏汐道:「汐兒,這是我給你安排的這個居處,你看看可還滿意?」

  顏汐抬目四顧,只見院內種有幾株異品蘭花,院內有石桌石凳等物,一應器物雖然非常簡單,倒也頗為雅致。

  顏汐自幼隨著楚煥隱居山林,對住處本不講究,更何況這處小院的佈局還相當符合他的品味,於是面上不禁浮起一抹淡笑,點點頭道:「很好,多謝了。」想了想又道:「景昊,只怕今後我還要在這裡叨擾一段時日……唉,我總是會給你添麻煩。」

  秋景昊聽出他話中流露出的無奈之意,心中不由掠過一抹憐惜,連忙柔聲道:「汐兒,你怎麼跟我說這些見外的話。從今以後,這秋思閣就是你的家了,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千萬莫要有寄人籬下的感覺。你肯住在這裡,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顏汐聞言,心中不由一陣感激,剛想開口說話,院外小徑上卻忽然有個莊丁匆匆忙忙跑來,朝著秋景昊鞠躬行禮,然後道:「啟稟閣主,副閣主在議事廳等你,說是有緊要之事與你商議,讓小的來請你過去。」

  秋景昊俊眉微皺,道:「知道了,你去回復他,說我馬上過去。」

  轉頭對顏汐歉然道:「汐兒,我要去處理閣中事務,一會兒就回來,你先到房間裡等我一下,可好?」

  顏汐點點頭道:「你忙吧,不用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秋景昊轉身欲走,想想又回過身來,對顏汐道:「我已經給你安排了兩名侍女,你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向她們開口即可。」

  見到顏汐點頭,秋景昊才放下心來,轉身朝著議事廳方向走去。

  看著秋景昊頎長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的小徑上,顏汐秀麗的眸子中緩緩掠過一絲悵然之色。

  ——家?

  現在的自己,還有所謂的家可言麼?

  這樣借住秋思閣內,心底又怎會不生出寄人籬下的感覺?!

  秋景昊來到議事廳內,卻見秋景昱正埋頭處理桌上厚厚的一疊卷宗。

  聽到腳步聲,秋景昱抬起頭看了秋景昊一眼,淡淡開口道:「大閣主,你還知道回來啊?!把這麼多繁瑣的事務丟給我,自己一走了之。回來了也不先來這裡看看,卻忙著金屋藏嬌,景昊,你這個秋思閣閣主當得可真是悠閒無比啊!」

  「什麼金屋藏嬌?!你別亂說話,萬一給汐兒聽去,他又該胡思亂想了。」秋景昊沉下臉,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堂兄:「還有,這些事務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你撒手丟給我也就罷了,現在我不過有事離開幾天,犯得著一直催催催嗎?!」

  秋景昱聞言,不禁也皺起了眉頭:「景昊,你這是在怨我麼?你也知道,我最近忙著練功,根本無暇處理這些瑣事。好了,現在你回來了,你就接手吧。我繼續閉關去。」

  說完站起身子,逕自朝著議事廳外走去。

  秋景昊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幽幽歎息一聲,舉步緩緩走到案前,低頭看著那一疊少說也有半尺厚的卷宗,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坐在椅子上,開始細細看起那些繁瑣的卷宗來。

  「這是哪裡?」顏汐看著眼前一片蒼茫的世界,感到一絲惶惑。

  他不是應該在秋景昊給他安排的住處休息麼?

  怎麼忽然間到了這個鬼地方?

  放眼四周全是一片霧濛濛,顏汐看不見前方的路。

  或者,前方根本沒有路。

  顏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身體似乎感到有些冰寒,顏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時,一雙大手伸過來,將他攬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內。

  顏汐驚愕抬頭,只見上方出現君問天那張輪廓分明的英俊臉龐。

  君問天含笑地看著他,一雙深黑的眸子中,滿是一片膩死人的溫柔,柔聲說道:「汐兒,爹都想死你了。你呢,有沒有想爹爹?」

  顏汐一時間竟然有些發懵,竟然不知如何反應。

  只是下意識地依偎在那雙令他感到說不出地安心的強健臂膀中,仰頭看著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裡、回憶裡的臉龐。

  顏汐隱隱感到有些不大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過了片刻,他才恍然憶起,自己此刻不是已經離開了君問天,隨著秋景昊來到秋思閣了麼?

  顏汐心中豁然一驚,還來不及思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君問天那張充滿溫柔笑意的臉龐忽然變了,變得冷酷而猙獰。

  「汐兒,你沒有想爹,對不對?!」君問天厲聲說道:「你竟敢拋棄爹?!」

  「我,我沒有……」顏汐低聲開口辯解:「我沒有拋棄爹爹……」

  「還敢說沒有?!你明明移情別戀,喜歡上了那個姓秋的小子!汐兒,你竟敢背棄我跟別人走!」君問天一面聲色俱厲地說著,一面狠狠將顏汐按在地上,粗暴地撕扯著他的衣衫,一雙黑眸猝然變得陰冷無比,口中陰測測道:「我會,讓你得到應有的教訓!」

  「不!」意識到君問天想要對自己做什麼,顏汐拚命掙扎,妄想從那雙有力的大手下逃脫。

  然而,任他心內如何焦急,身體卻始終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力道,很快身子便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爹!」顏汐瑟瑟發抖,顫抖著聲音哀求:「不要這麼對我,不要!」

  然而,君問天毫不理會,只是低頭看著他,一雙充滿紅絲的眸子內滿是暴戾的神情。

  這樣的目光委實太過熟悉,每次只要君問天流露出這樣的目光時,顏汐都會受到君問天毫不留情的殘忍蹂 躪。

  顏汐心中怕到極點,偏偏手腳彷彿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一般,完全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君問天扯掉他最後一件蔽體的衣物,分開雙腿,將碩大的凶器狠狠刺入……

  滅頂般的恐懼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潮水般湧來,將顏汐緊緊包圍住,使他感到連呼吸都不能。

  「爹!」那令人絕望的痛苦逼得顏汐幾乎發瘋,他仰頭看著頭頂那張冷酷之極的熟悉面容,哀哀求饒:「求求你,饒了我!汐兒好痛,放過汐兒……」

  然而,換來的只有君問天的一陣冷笑,以及,更加劇烈的疼痛……

  「汐兒,」那股令人窒息的疼痛中,忽然有什麼人在用力搖晃著顏汐的雙肩,在他耳邊大聲叫著:「快醒醒,你做噩夢了!」

  顏汐聽出那聲音中的焦灼之意,拼盡全力擺脫那痛苦的夢魘,將彷彿有千鈞重的雙眼緩緩睜開。

  眼前赫然出現秋景昊那張滿是焦急神情的面孔。

  見到顏汐醒來,秋景昊明顯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來,握住顏汐冰冷的手,柔聲道:「汐兒,你好些了沒有?」邊說邊抬起另一隻手,溫柔地幫顏汐擦拭額頭上浸出的冷汗。

  顏汐猶自沉浸在方纔的噩夢中,一臉驚惶地抬頭看著秋景昊,身子也不住微微顫抖。

  秋景昊見到顏汐面上驚恐神色,心中不由一痛,忍不住伸出雙臂,將顏汐瘦弱的身子緊緊攬入懷中,在他耳邊安慰地低語:「汐兒別怕,有我在你身邊呢,沒事的。只要有我在,誰都不敢欺負你的。乖,別害怕了啊……」

  顏汐依偎在秋景昊溫暖的胸膛中,感受著身周那真實的溫度,耳邊聽著秋景昊的柔聲安慰,終於漸漸抵將夢境和現實區分開來,確認出方纔的一切都是夢境,而此刻,這雙牢牢抱著自己的手臂卻是無比真實的。

  顏汐心有餘悸地縮在秋景昊懷中,彷彿這樣,能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以抗拒心頭的莫名恐懼和驚惶。

  見到顏汐的目光漸漸恢復清澈,神情也慢慢平靜下來,秋景昊心中放鬆許多,一雙手卻依舊緊緊抱著懷中那溫軟的身子捨不得放開。

  鼻端貪戀地嗅著顏汐身上那混合著衣上清淡熏香的淡淡的體香,秋景昊恨不得時間能永遠停駐在這一刻。

  半晌之後。

  顏汐的身子微微掙動了一下。

  秋景昊猶自沉迷在那暖玉般可人的觸感中,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

  顏汐輕輕地開口:「景昊?!」

  秋景昊霍然一驚,連忙有些尷尬地鬆開手笑笑:「我忙完閣裡的事,想著來看看你。誰料剛好撞見你做噩夢了。」

  顏汐轉頭看看窗外。

  月上中天,現在起碼是三更了。

  「你忙到現在?」

  「是啊。」秋景昊點點頭,頗有點咬牙切齒意味地道:「閣裡擠壓的事務太多了。秋景昱那個練功狂魔,根本就沒有處理多少事務,全部都留給我,自己又閉關去了!」

  看到秋景昊的神色,顏汐一時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你可以慢慢處理,何必這麼辛苦。」

  「我也想啊,只是……」秋景昊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怎麼了?」看到秋景昊複雜的神色,顏汐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事。」秋景昊連忙搖搖頭道:「時候不早了,你好好睡吧。我留在這裡守著你。」

  顏汐看到秋景昊臉上驟然陰冷下來的神情,分明看出他心中有事,然而,既然他不想說,人家的家務事他這個外人也不好多問,於是道:「不用了,你忙了一天,也該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秋景昊點點頭道:「好,我等你睡著了,不再做噩夢了,再走。」

  說完,伸手抱住顏汐的身子,小心地將他放在床上。

  顏汐拗不過他,只得閉上眼睛。

  過了盞茶功夫,又再度陷入黑甜夢鄉之中。

  秋景昊看著顏汐甜美的睡顏,雙眸中的神色充滿了無盡的溫柔,無盡的癡迷。

  終於,他俯下身去,將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落在那淡色的唇瓣上。

  「汐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忘記那個人,愛上我,投入,我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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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顏汐來到秋思閣,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一個月裡,秋景昊對他照料得無微不至,每日間除了處理閣內繁雜的事務,剩下的時間便全部用來陪著他。

  幫他請大夫,用盡閣內珍藏的各種靈丹妙藥幫他調理身體,這些事情自不待言,其他生活上的些微小事,只要是和顏汐有關的,秋景昊都一一親自過問,盡力做到盡善盡美。

  秋景昊的這些點點滴滴的付出,顏汐都一一看在眼裡,若說心內毫無感動,那就是騙人的。

  只是,他受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太深,深到,根本就沒有心力去接受秋景昊的愛意。

  更何況,在他的心中,始終是將秋景昊當作大哥般看待。

  而不是,像當初剛剛失憶時,對君問天那樣,心中滿是莫名的依賴和戀慕。

  那時,只要看到君問天的眼睛,顏汐心內就覺得無比歡喜,即使君問天只是抱著自己餵藥,顏汐都覺得幸福得幾乎要飄起來一般。

  待到君問天接受他的愛意,低頭吻上自己的唇時,顏汐只覺得那一瞬間,全世界都為他亮起來一般,心內的狂喜甜蜜,更是強烈到難以形容。

  這種心情,在現在想來,竟是恍如隔世。

  如今,自己午夜夢迴,仍舊總是能看到那人的身影。

  白日無事時,腦中更是不經意地想起君問天來。

  那個溫柔的他,那個殘酷的他。

  那個抱著自己一口口餵藥的他,那個在暴怒時,失去理智狠狠傷害自己的他。

  儘管顏汐心中拚命想忘記,然而,卻總在不經意間記起。

  甚至,在秋景昊陪著自己時,顏汐也常常會幻想,如果此刻,身邊這個對自己語笑宴宴,溫情款款的男子,是君問天的話,那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他與君問天走到今日這個地步,已然是無法挽回。

  至於秋景昊,顏汐也不是沒有想過接受他。

  只可惜感情這東西,卻不是理智能夠約束的。

  任是秋景昊對自己再如何一往情深,再如何柔情似水,關懷備至,秋景昊對他的感覺,卻始終,只能停止在兄弟之情上,始終無法再有其他任何轉變。

  這究竟是秋景昊的悲哀,還是他自己的悲哀?!

  顏汐不敢去想太多,也不願去太多。

  他只想,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活著,沒心沒肺地接受秋景昊對自己的好。

  儘管他也知道,這樣的想法實在太自私,對秋景昊也太不公平。

  可是,現在的這個帶著滿身傷害,完全無法拋棄過去的他,根本無法回應秋景昊的感情。

  所以,他只能放任自己自私一次。

  興許將來有一天,他能完全忘記過去,拋開君問天帶來的所有陰影,接納秋景昊對自己的感情。

  然而,這絕對不是現在。

  這一日,秋景昊陪著顏汐用過晚膳,又急急忙忙回到秋思閣,處理那些紛繁瑣碎的事務。

  這一日,秋景昊陪著顏汐用過晚膳,又急急忙忙回到秋思閣,處理那些紛繁瑣碎的事務。

  顏汐送走了秋景昊後,自己也回房,洗漱一下便上床休息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到有隻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龐,溫柔地撫摩著。

  顏汐悚然一驚,連忙睜開雙眼。

  淡淡的月光下,只見君問天站在床前,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正瞬也不瞬地盯在自己臉上,那柔柔的目光中盛滿了無盡的傷痛,以及,無盡的柔情。

  ……又做夢了?

  顏汐連忙閉上雙眼,過了片刻後,再度緩緩睜開。

  眼前的人竟然還在。

  只見他瘦了許多,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此刻更猶如刀雕斧鑿過一般,越發消瘦起來。再見他下巴上長著密密的鬍渣,顯然是有好久未曾修飾過的。這等憔悴萎靡,與昔日那個天神般俊朗整潔的君問天比起來,竟判若兩人。只有那雙深邃眸子依舊明亮如昔,然而,那眸中流露出的痛意卻令顏汐心中忍不住狠狠一抽。

  顏汐還是難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情景,於是抬起右手放到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

  難道不是夢?

  站在自己床前的這個人,確確實實是君問天?

  顏汐心中驚慌更深甚,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去觸摸眼前之人,想要確定這個人影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伸出的手掌落在對方的胸膛上,觸感溫暖而堅實。

  還未待顏汐完全確定,君問天身子一震,已經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將顏汐的身子緊緊抱住懷中。

  下一秒,顏汐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傳來一陣劇痛,幾乎要被那股大力給活生生勒斷,忍不住低吟一聲。

  聽到顏汐吃痛的呻吟,君問天霍然驚醒,連忙將懷抱放鬆了些,免得懷中之人喘不過氣來。同時低下頭,將一張鬍子拉扎的臉在顏汐臉上輕輕摩挲著,口中輕柔地叫道:「汐兒……」

  感覺到自己的臉被君問天臉上的鬍渣扎得一陣微微刺痛,顏汐終於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夢境,而是君問天確確實實地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將自己狠狠地箍入他的懷抱。

  顏汐立刻猶如遇到危險的小獸般警覺起來。一面拚命掙扎著,一面高聲呼道:「放開我!君問天,你到底想幹什麼?!」

  君問天不理會他那對自己來說稱得上微弱的掙扎,只是抬起一隻大手掩住顏汐的嘴,然後低聲道:「汐兒,你先別出聲。我來這裡,並不是想逼迫你做什麼,更不是想要強行帶你走。我以前已經錯得太多,現在,已然追悔莫及了。今後,我再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我來,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汐兒,你能容我把話說完麼?」

  聽到君問天如此低聲下氣,用懇求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再見到他如此落拓憔悴的模樣,顏汐心中莫名一痛,原本打定了主意絕對不理會君問天,不停他的任何解釋請求,此刻,他卻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看到顏汐點頭,君問天心中大喜,連忙放開掩住顏汐嘴的右手,神情凝重道:「汐兒,不管你相信與否,我都要告訴你,秋景昊這個人,你務必要小心提防,他對你,絕對是居心叵測。我猜測,他將你從我身邊帶走,並非因為真心愛你,而只是為了利用你來打擊我。這一個多月來,他乘我心碎神傷,無心理會翡翠山莊事務之機,用盡一切辦法侵佔我翡翠山莊的地盤,不擇手段搶佔我們的生意店舖。甚至,還派人將你我之事在江湖上四處散播。為達到徹底打壓我,令我聲名掃地的目的,他竟然,不惜連你的名譽也一併賠上,這樣卑鄙陰狠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你傾心相愛……」

  「不要再說了!」顏汐忽然大聲打斷了君問天的話,斷然道:「君問天,你說的這些話,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我只會信我自己親耳聽到的,親眼看到的!我相信,景昊對我一片赤誠!而且,你和景昊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即使他真的為了打擊你而做了什麼,那也是理所應當!好了,話已說完,你可以走了!」

  「汐兒!」君問天心痛地低叫一聲,再度將顏汐攬入懷中,抬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字字痛心地道:「你一定要相信爹的話!秋景昊這個人,真的不可信任!爹爹也是為你好,怕你誤信奸人,再度受到傷害……」

  聽到君問天這些話,顏汐腦中不禁亂成一團。

  難道真如君問天所言,秋景昊真的只是在利用自己?

  難道,他這些日子的溫柔纏綣,百般愛憐,全部都是裝出來欺騙自己的?!

  ……不可能!他絕不相信!

  如果,真如君問天所言,秋景昊帶自己離開翡翠山莊,只是為了打擊君問天,那麼,自己離開秋景昊之後,對他便再無任何用處了。

  既如此,秋景昊又何必繼續在自己面前做戲?!

  他大可以將自己一腳踹開,任自己自生自滅,抑或,乾脆除掉自己,以絕後患。

  又怎會將自己帶回秋思閣,還傾盡心力,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甚至,數度耗費己身功力為自己打通鬱結的心脈?!

  可是,顏汐心內也清楚,君問天這人雖非良善之輩,卻也並不是信口雌黃之人。

  難道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秋景昊對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另有目的?!

  一時間,顏汐心亂如麻,不知道究竟應該相信誰才是。

  可是,即使君問天所言全部屬實,秋景昊對自己好真的是別有用心,自己又能怎樣?

  無論秋景昊帶自己走的目的是什麼,當日初遇之時,確確實實是他不顧己身內傷,對自己數度伸出援手,使自己不致重新落入楚煥手中遭受□。再後來,也是他將心如死灰的自己帶離君問天身邊,令自己不必再面對君問天,這個令自己心碎神傷之人。

  就衝著這份恩義,即使他真的利用過自己,自己也絕對不會背棄他。

  想到這裡,顏汐深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紛亂的心緒,抬頭對上君問天的眸子,一字字道:「我要相信何人,是我自己的事,不牢君莊主費心!如果君莊主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請速速離開吧。否則,別怪我不念父子之情,將閣內侍衛盡數招來!」

  第 46 章

  君問天靜靜聽著顏汐說話,心中難受已極。

  他在來之前心中便很清楚,顏汐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話,然而,他又豈能眼睜睜看著顏汐遭人蒙騙,被人利用?!

  自從顏汐離開他身邊,君問天痛定思痛,認真回顧之前自己做的一切,這才深切意識到,自己之前曾經對顏汐做的那些事,給顏汐 帶來的傷害有多麼慘痛。

  每次想到顏汐隨秋景昊離去前,看著自己的眸子中,那抹傷痛絕望的神色,君問天便感到心痛如絞。

  以致,令他沒有勇氣再度去面對顏汐,更遑論,奢望求得他的原諒。

  君問天本以為,自己會在心如死灰的絕望和悔不當初的怨恨中度過餘生,就此一蹶不振。

  可是,在某日,唐非硬是撞開反鎖的房門,告訴他秋思閣的動向之後,君問天才霍然意識到,或許,他的汐兒又將會面臨一次無情的傷害和利用。

  而他自己,還可以為了汐兒再做些什麼。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夜闖秋思閣,尋到顏汐住處,向他說明一切。

  如今,面對著顏汐冷漠疏離的話語,君問天心中不由得痛成一片。

  看著顏汐那故作冰冷,卻仍舊掩飾不住心內掙扎的神情,君問天心頭不禁湧起一陣強烈的衝動,只想不理會顏汐的威脅,不顧一切強行將顏汐擄回翡翠山莊。

  將他納入自己的懷抱中,使他遠離一切可能會有的傷害。

  然而,君問天卻知道,倘若自己真的這麼做了,只怕顏汐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原諒自己。

  而自己和顏汐之間,只怕也會永無轉圜餘地。

  看著顏汐眼中那抹堅決神色,君問天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顏汐都不可能會聽入耳中,更加不可能會隨自己離開秋思閣,當下重重歎了口氣說道:「汐兒,你不相信爹爹也沒有關係,爹爹自會找到機會向你證明一切。你放心,爹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做出傷害你的事來。只是,今後再面對秋景昊時,希望你能有所保留,不要將自己的感情全部投入。這樣,將來可能受到的傷害也會少一點。」

  君問天說到這裡,耳邊忽然隱隱傳來山莊內打更之聲。連忙側耳仔細聽了一下,發現此刻已是四更,知道自己若是再耽擱下去,只怕有可能會被巡夜的侍衛尋到蹤跡,於是不敢久留,匆匆忙忙在顏汐的唇瓣上落下一個輕吻,口中不捨地道:「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汐兒,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也不敢低頭去看顏汐面上神情,逕自轉身打開窗戶掠了出去。

  看到君問天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顏汐絕色的臉上,緩緩地掠過了一抹悵然之色。

  爹爹,我絕對不會對秋景昊付出感情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我的心,早已被另一個人完全佔據了……

  儘管,我那麼努力地想忘記那個人,可是,卻終究無法做到……

  「什麼?你要離開?」秋景昊難以置信地張大了雙眼看著顏汐,過了片刻,才繼續道「為什麼?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麼?如果是這樣,請你告訴我,我會盡力改正。只是,千萬不要講離開的話,好麼?」

  「不是,」顏汐搖搖頭道:「是你做得太好了。景昊,正是因為你對我太好,而我卻無法用相應的感情回報你,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

  「不!」秋景昊一把握住顏汐的雙手,黑亮的眸子露出一抹激動的神色:「汐兒,你不需要回報我,我對你好,也不是為了要你的回報。我有愛你的權利,可是,你也有不愛我的權利。你不必想著怎樣回報我的感情,更不用因為沒有愛上我而心存內疚。我可以等你回心轉意,哪怕等一輩子也心甘情願。即使,你永遠也不愛我,但是,只要你還肯留在我身邊,還願意接受我對你的好,我便甘之如飴。所以,請你不要輕言離開,好麼?」

  顏汐靜靜看著秋景昊那雙真摯的眸子,心中不覺一軟,搖搖頭道:「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景昊,你那麼優秀出色,完全值得更好的人。你又何必,定要在我身上花這麼多心思?!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付出……景昊,請你放棄我,可好?

  「沒有什麼見鬼的值得不值得!」秋景昊握住顏汐雙肩,深深看入顏汐眼內:「汐兒,你明明知道,你在我心裡是最好的,別人縱然再出色,我也不喜歡,我只想對你一個人好!無論你最終會不會接受我,我這一輩子,只認定你了!」

  顏汐定定地看著秋景昊,秀麗的雙眸中掠過一絲感動之色。

  他不知道,秋景昊這番話究竟是真心,還是真如君問天所言,只是為了對自己欺瞞利用而編造出的謊言,然而,此刻的自己實在太過脆弱迷茫,太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一個可以躲藏起默默療傷的港灣,哪怕,眼前的這一切都只是虛幻,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他也情願淪陷其中,不願清醒地面對這個殘酷的人世。

  「汐兒,」秋景昊抬起一隻手,輕輕撫上顏汐絕色的臉龐:「不要離開我,給我一個愛你,照顧你的機會,好不好?」

  感受到貼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傳來的,令自己莫名安心的熱度,顏汐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秋景昊頓時喜出望外,一把將顏汐緊緊鎖在懷中,然後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將一個輕吻印在顏汐光潔的額頭。

  感到懷中的人身子似乎微微一震,然而卻沒有拒絕的意思,秋景昊心中越發欣喜若狂。

  看來,自己當初決定讓唐非為顏汐拔針,這一步棋還是走對了。

  眼下顏汐雖然沒有愛上自己,可是,卻也在心底對自己生出好感。

  並且,他也看得出,顏汐正在嘗試著讓自己慢慢接受他。

  想來,只要自己能持之以恆,鍥而不捨地守在顏汐身邊,那麼,虜獲美人心應該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秋景昊想到這裡,唇角不覺上揚,緩緩勾出一抹笑意。

  第 47 章

  「汐兒,汐兒……」耳邊彷彿有人在輕喚著,聲音異常熟悉。

  ……誰在叫我?

  顏汐用盡全力睜開雙眼,只見君問天站在床前,一雙素來冷定的黑眸此刻充滿血絲,看著自己的眸光中儘是嗜血的殺意,令人觀之不寒而慄。

  顏汐心頭大駭,連忙掙扎著欲從床上爬起身子,卻被君問天一把揪住衣襟,狠狠鎖於懷中。

  君問天低頭看著顏汐,雙眸中的神色幾欲癲狂:「汐兒,我告訴你,秋景昊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只是在欺騙你,利用你!你馬上跟我離開這裡,不要再留在這裡,繼續受他的甜言蜜語蒙騙了!」

  「我不走!」看著那雙瘋狂嗜血的眸子,和那張有些猙獰的面孔,顏汐心底驚駭已極,卻還是邊拚命掙扎便道:「即使秋景昊真的在騙我,我也要留在他身邊!我絕不會跟你走的!」

  「你不走?!」君問天的神情頓時更加陰冷,陰測測地道:「好,既然你對那姓秋的小子如此迷戀,我便立刻殺了他,看你還會不會喜歡一個死人!」

  顏汐心頭一驚,還未來得及出言阻止,眼前就出現了秋景昊的身影。

  秋景昊站在床邊,低頭凝視顏汐,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抹殘酷之色,開口冷笑道:「顏汐,實話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之所以帶你走,只是在利用你打擊君問天,然後趁機搶奪他的勢力!——你也不想想,像你這樣的低賤之人,曾經被人肆意污 辱玩弄的二流貨色,也值得我傾心相愛?!我便是看你一眼,也覺得髒了眼睛!」

  「不,」顏汐感到心中一陣冰冷的絕望,身子不覺開始瑟瑟發抖:「別再說了,景昊,求求你,別再說了好不好?!」

  就讓我保持最後一點尊嚴,最後一份幻想,好不好?

  我不要再繼續面對這殘酷的真相……

  「秋景昊!」顏汐正處於痛苦不堪的境況中,耳邊卻傳來君問天滿含殺意的聲音:「你竟敢欺騙我的汐兒,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下一秒,君問天已經狠狠一掌朝著秋景昊擊去。

  「爹,不要!」顏汐不由失聲驚呼。

  然而,君問天那石破天驚的一掌已經重重地印在了秋景昊的胸膛上。

  秋景昊遭此重擊,頓時哇地一口,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景昊!」顏汐痛呼一聲,想要朝著受到重創的秋景昊撲去,然而雙腳卻似灌了鉛一般,任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抬起分毫。

  秋景昊仰頭,用一雙充滿痛意的眸子看著顏汐,一字字道:「汐兒,剛才的話,都是騙你的。其實,我很喜歡你,我從第一眼看到你時,便已開始喜歡你,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不信,我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你看!」秋景昊說完,真的將自己的手插入自己胸膛狠狠一掏,然後,將雙手伸到顏汐面前,手上,是一顆鮮血淋漓的,還在不住微微跳動的心臟……

  「啊!」顏汐驚呼一聲,猛然坐起身子張開雙眼。

  眼前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顏汐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慢慢意識到,原來自己剛才又在做噩夢了。

  「顏公子,顏公子你怎麼了?」門外傳來一個嬌柔動聽的女子聲音,是秋景昊派來照顧他日常生活起居間的侍女緋影。

  想來是自己夢中發出的驚呼聲驚醒了睡在隔壁房間的她。

  「我沒事。」顏汐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定定神道:「只是剛才做噩夢了。你繼續休息吧。」

  緋影低應了一聲,然後屋外傳來腳步漸漸遠離的聲音。

  顏汐在床上躺下身子,想要繼續休息,然而卻全無睏意,腦海中反覆重複著方纔那個可怕的夢境。

  顏汐心頭不禁一陣煩躁,剛剛在床上翻了個身,門外便傳來一陣極輕,極有規律的敲門聲,同時伴著秋景昊那略帶磁性的低沉聲音:「汐兒,你還好吧?我聽緋影說,你剛才又做噩夢了?」

  顏汐沒想到緋影竟然去叫了秋景昊來,只得披衣下床,將秋景昊請入屋內,然後將桌子上的蠟燭燃起。

  秋景昊那張俊逸的臉龐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顯得儒雅風流,然而,顏汐腦中卻忽然掠過夢中他吐血的那一幕,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連忙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輕咳一聲說道:「緋影這丫頭,我只是做了噩夢,又沒有什麼事,她竟然巴巴地跑去告訴你,倒是耽擱你休息了。」

  「是我吩咐她,無論你有任何狀況,都要趕快去稟報我的。」秋景昊勾唇一笑,走過去輕輕攬住顏汐的身子,柔聲道:「汐兒,你最近不是不怎麼做噩夢了嗎?怎麼今晚好好的又做起噩夢來。能不能告訴我,你夢到了什麼?」

  顏汐聞言,身子不禁微微一震,連忙道:「不過是夢到以前那些舊事罷了,沒什麼好說的。景昊,我沒什麼事,你還是回去休息吧,若是耽誤了明日處理閣中事務,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秋景昊見他無意告訴自己,也就不再追問,微微一笑道:「無妨,最近閣中事務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瑣碎小事,交給屬下們去做就好。汐兒,我看你現在也沒有什麼困意了,不如我今晚留在這裡陪你,我們閒聊一下,你說可好?」

  聽他如此說,顏汐只得點了點頭。

  從這晚開始,秋景昊便以今後若是顏汐再做噩夢,有自己在他身邊,方便喚醒他為借口,名正言順地在顏汐的房間住下。

  顏汐看著秋景昊那雙充滿希望的眸子,實在不忍心拒絕他,加之心中對那些頻繁的噩夢也有些畏懼,於是也就默許了秋景昊的行為。

  幸好,秋景昊晚上只是抱著他入眠,並未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

  若是實在欲 火難耐時,他寧肯跑出去沖冷水澡,然後回來靜靜運功平息體內流竄的欲 焰,也未曾強迫顏汐做他不願做之事。

  顏汐未曾想到他竟然會為自己隱忍至此,心中更是感激非常。

  而且,有了這個人在身邊,顏汐做噩夢的次數竟然大為減少了。

  即使偶爾真的做了噩夢,秋景昊也會及時喚醒他,使他不致沉浸在那些可怕的夢境之中苦苦掙扎不得轉醒。

  唯一令顏汐不安的是,每次身處秋景昊懷中時,他腦中卻總是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另一個人的懷抱,以及那個人的溫柔。

  顏汐為此而感到愧疚不安,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對不起身邊為自己默默付出的秋景昊,然而,任他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令自己忘卻那人。

  誰來告訴他,有沒有什麼辦法,使自己能將那人的身影,徹底趕出自己的心底?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使他徹底遺忘那段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有沒有?

  如果自己繼續沉溺於過去,繼續迷戀在那人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柔情中,即使秋景昊不會怪他,他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顏汐縮在秋景昊寬闊溫暖的懷中,眉頭微蹙,陷入沉思當中。

  「汐兒,」看到顏汐若有所思的神色,秋景昊忍不住開口,將顏汐從沉思中喚醒:「你有心事,對不對?」

  顏汐一驚連忙搖頭否認:「沒有,我只是累了。」

  「你有心事。」秋景昊重複一遍,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你不開心。」

  既然秋景昊已經看了出來,顏汐便不再掩飾,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思緒,開口道:「景昊,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在想考慮,我怎樣才能徹底斬斷過去,讓自己接受你,愛上你……」

  秋景昊聞言,雙眸中頓時露出狂喜之色,一把抓住顏汐雙手,神情激動道:「那麼,你想到了沒有?」

  看著秋景昊那欣喜若狂的神情,顏汐心中不禁靈光一閃,想出一個可能會有用的法子。

  他緩緩抬起一雙清澈毓秀的眸子,目光柔柔地看著秋景昊,眼神中卻隱隱流露出一抹破釜沉舟的堅決:「本來沒有想到,不過,現在我想到了。」

  第 48 章

  「哦?」秋景昊聞言,眸中不禁流露出又是欣喜,又是好奇的神色:「是什麼辦法?」

  顏汐沉默片刻,忽然閉上眼睛,毫無預兆地將自己柔軟的唇瓣印在秋景昊雙唇上,笨拙地伸出柔軟小舌輕輕舔上秋景昊的唇瓣。

  秋景昊頓時一震,不由得怔在了當地,呆呆地感受著那溫熱唇瓣帶來的美好觸感,以及,那動作生疏的舌頭為自己帶來的絲絲縷縷異樣強烈的陌生快感。

  過了數秒之後,他才恍然反應過來,雙手抱住顏汐的身子攬入懷中,令他的身子嚴絲合縫地緊貼在自己身上,然後老實不客氣地撬開那覬覦已久的唇瓣,舌頭長驅直入,直吻了個天昏地黑。

  顏汐很快便被他那極富技巧的熱吻弄得渾身發軟,氣喘吁吁,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抱住秋景昊寬闊的肩膀,心中卻掠過一抹所有一切都即將塵埃落定的釋然。

  直到兩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來,秋景昊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個深吻,又用舌頭在顏汐那觸感極好的柔軟唇瓣上描摹了許久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顏汐的唇,深深吸了幾口氣,勉強壓下心內狂竄的欲 焰道:「汐兒,你這個小妖精,怎麼忽然又勾引起我來?!要知道我的忍耐力可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這麼來一次,我怕我會忍不住將你『就地正法』了!」

  聽到『小妖精』這個詞,顏汐的身子驀然一震。

  曾幾何時,也有一個人這樣稱呼過自己,用同樣寵溺而無奈的口氣。

  那樣的記憶實在太過鮮明,然而又似隔了一層模糊的薄霧,以致現在憶起,彷彿恍如隔世,但又仿似剛剛昨天發生過。

  然而,一旦記起,那抹揪心的痛便瞬間襲擊了他,使他的心臟揪成一團。

  ……不過,自己應該,很快就能徹底將這些記憶全體封存了吧?!

  顏汐邊這樣想著,邊對秋景昊露出一抹盈盈淺笑:「你可以這麼做。」

  「什麼?!」秋景昊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淹死:「汐兒,你剛才說什麼?」

  ——自己的耳朵不會忽然有問題,導致出現幻聽了吧?

  「我說,」顏汐再度開口,聲音清悅宛如天籟,伴著那清麗如仙的絕色容顏,足以令自制力最好的人淪陷其中:「你可以這麼做。」

  說到這裡,顏汐微微一頓,臉上忽然浮起一抹紅霞,看上去越發嬌艷可人:「你方才不是問我,究竟想到什麼辦法讓自己接受你,愛上你麼?辦法就是,我準備把自己交給你。也許,這樣能使我徹底與過去一刀兩斷。」

  「什麼?!」秋景昊還是無法置信。顏汐這個決定實在太突然,以致他除了說出這兩個字之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表示自己此刻的驚詫。

  「景昊,你今晚有點呆得可愛呢。」顏汐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深,假以掩蓋心底那抹伴隨著破釜沉舟的堅決一起襲來的,對未知將來的惶惑感:「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風。」

  說完,顏汐有點尷尬地輕咳一聲道:「你該不會真的要我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吧,我怕我……沒有勇氣再說一次了。」

  直到這時,秋景昊才完全理解了顏汐的意思,突如其來的巨大喜悅湧上心底,使得他都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汐兒,你是認真的?不是在,與我說笑?!你真的想,想……」

  天知道,他做夢都想擁有懷中之人,然而,因為對顏汐過去的那段經歷有著足夠的瞭解,秋景昊心中十分清楚,現在的顏汐心魂俱傷,對歡 愛之事更是極為排斥,自己若是貿貿然輕舉妄動,只怕不僅會招致他的反感,還會令他的心徹底遠離自己,使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

  所以,儘管心內無數次想要將懷中人壓在身下,盡情疼愛,秋景昊卻始終以驚人的自制力克制住心底那越來越強烈的欲 望,只盼有一日,能打開顏汐緊閉的心扉,讓他心甘情願接受自己。

  如今,顏汐竟然主動開口,說願意把自己交付給他,這如何令他不欣喜若狂?!

  顏汐一張俊臉越發緋紅,卻還是默默點了點頭。

  秋景昊得到允許,立刻迫不及待地將懷中人置於床榻之上,低頭吻住顏汐被自己方才吻得有些紅腫的精緻唇瓣,伸出舌尖細細舔抹,然後輕車熟路地撬開那格外溫順的唇瓣,勾住顏汐羞澀的舌尖,與他盤旋嬉戲,盡情地品嚐他口內甘美的蜜津。

  眼見得顏汐漸漸沉迷在自己技巧的熱吻中,星眸裡氤氳起一抹動人的霧氣,秋景昊終於遏制不住體內狂燃的欲 焰,一面將嘴唇移到那天鵝般纖細柔白的頸子上繼續攻城掠地,一面解開了顏汐的衣襟,探手撫上那暖玉般溫熱滑膩的肌膚。盡情地感受著那如上好絲緞般的絕妙手感的同時,也開始不住地撩撥著顏汐心底的欲 望。

  耳邊聽到顏汐抑制不住的微微低喘聲,秋景昊只覺心內猶如一把烈火在熊熊燃燒,將自己僅剩的一抹理智燃燒殆盡,忍不住低頭含住了那白皙胸膛上的小小茱萸,肆意地舔抹挑 逗,使得那可愛的小突起很快便在自己的逗弄下發硬挺立起來。

  「唔……」感受到胸前敏感處傳來的異樣酥麻快感,顏汐情不自禁地呻吟一聲,星眸越發迷離起來,顫抖著聲音道:「景昊,別,啊……」聲音忽然拔高,卻是被秋景昊隔著薄薄的褲子一把握住要害之處一陣搓揉。

  「汐兒,你好美……」秋景昊一面沉迷地在秋景昊纖細白皙的身子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熱吻,一面隔著衣物細細地撫摸挑 逗著顏汐的青澀,很快就讓顏汐 在他熟練的技巧下潰不成軍。

  眼見得顏汐在自己的身下軟成一攤春水,那動情的模樣要多誘人,便有多誘人,秋景昊再也克制不住心底肆虐的欲 望,迫不及待地將顏汐下 身的衣物盡數除去,然後張口含住那白皙雙腿間悄然挺立的器官深深吞入,賣力地以唇舌服侍,同時也盡情品嚐著身下之人的味道。

   

  「啊……景……別……我……」隨著那最敏感的器官被火熱的口腔緊緊包覆,顏汐只覺全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那被含住的部位,一陣無法言喻的極致快感打在身上,使得他不自覺迷離了雙眼,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低吟。

  那微帶顫音,幾乎可以稱得上柔媚的清悅嗓音,聽在秋景昊耳中更是美如天籟,使得他下腹部控制不住地一陣陣發緊,胯 下之物更是越發堅硬如鐵。

  秋景昊雙眸射出狂熱的火焰,深深地幾個吞吐之後,再狠狠地吮吸,使得顏汐頃刻間便被逼直極限,情不自禁顫抖著身子低吟一聲後,便將灼熱的□盡數射出。

  秋景昊便在顏汐達到高 潮的前一刻及時撤離,並且伸手接住了顏汐射出的精華,然後用手指蘸了,再將顏汐雙腿分開,將蘸有顏汐□的食指輕輕送入顏汐緊 致的後 庭。

  顏汐正沉浸在高 潮的餘韻之中,神智出現片刻的空白。

  然而,一察覺到後 庭被異物侵入,顏汐原本有些模糊的神智立刻恢復了清醒,精神也不自覺高度緊張起來。

  秋景昊的手指初一探入,便感覺到顏汐身後那處柔嫩立刻開始緊縮,將自己的手指緊緊咬住,使自己本待輕輕抽 送的手指竟然絲毫動彈不得。

  秋景昊不由一愕,下意識低頭去看顏汐,只見他雙目緊閉,那張絕美的臉上,原本動情的紅暈早已退卻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飾不住的驚懼緊張之色。

  顏汐不住地微微顫抖著,皓白的貝齒輕輕咬住了微微有些紅腫的下唇,緊緊抓住床單的手指都有些發白,更加暴露了他心內的恐懼不安。

  見到顏汐如此模樣,秋景昊心內不由一痛。

  然而,此刻正是佔有顏汐,徹底虜獲他身心的最好時機,如果自己就此放過這大好機會,只怕今後會悔青了腸子。

  更何況,此刻體內那瘋狂翻湧的欲 焰是如此強烈,幾乎將他 的身子徹底焚燬,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著,催促著他將身下之人拆吃入腹,這情況真可說是箭已在弦,由不得他不發了。

  低頭看一眼身下人那曼妙的胴體,秋景昊說什麼也捨不得就此罷手,於是低頭在顏汐微微顫抖的唇瓣上印下一個安撫的輕吻,試探著道:「汐兒,你還好吧?」

  身後的密處被人侵入,往日那些不堪的慘痛記憶立刻隨之潮水般湧入腦海中,顏汐無論如何都遏制不住心頭漸漸高漲的恐懼之意,正自咬牙強忍間,耳邊卻聽到秋景昊隱忍溫柔的聲音,心中頓時一暖,不自禁地開口道:「我,沒事,你繼續,我,可以的……」

  「汐兒,你真的沒事麼?」秋景昊滿心期盼的本就是這句回答,可是顏汐真的這麼說了,秋景昊心中又不免擔心顏汐的狀況,心內掙扎著,最終還是有些言不由衷地吐出一句:「如果你實在太害怕的話,我可以馬上停下。」一句話出口,心中立刻後悔不迭,心底竟開始不住地祈禱顏汐千萬不要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見了自己的聲音,秋景昊欣慰地看見顏汐輕輕搖了搖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景昊,我真的沒事。,你,你……」

  秋景昊頓覺滿心歡喜,幾乎要將自己胸膛撐爆一般,不待顏汐說完,便低頭輕輕吻住了那張微微翕動的精緻薄唇,將顏汐剩下的話語盡數堵住,同時,仍舊停在顏汐體內的手指也開始輕輕抽 動起來。

  感覺到身後的手指又開始動作,顏汐心底不由又浮起一抹強烈的驚懼,幸好這時秋景昊那熱烈的激吻及時將他的理智吞噬,使他暫時忘記了體內正在不住動作的異 物。

  見到顏汐終於有些放鬆下來,秋景昊心中不由得一陣喜悅,一面極盡纏綿地吻著身下之人,一面將刺入顏汐體內的手指增加了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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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9 章

  顏汐的身子立刻又不自覺地繃緊了一些,後 庭的柔嫩不受控制地再度絞緊了秋景昊伸入自己後方□的手指。

  「汐兒,放鬆一點,我,不會傷害你……」此刻的秋景昊也不比顏汐好過,努力的克制使得他的腹肌繃得緊緊的,修長的身體上更是浸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映襯著那小麥色的肌膚,在跳躍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晶瑩。

  一面從喉嚨間擠出略帶暗啞的話語安慰著緊張的顏汐,一面騰出一隻手去挑逗弄身下人雙腿間那軟垂的青澀器官,靈巧的指尖熟練地玩弄著少年雙腿間渾圓的雙球,間或用指甲輕輕刮搔玉 莖頂端小小的鈴口,沒幾下就將顏汐撩撥得氣喘吁吁身軟如綿,腦中更是一面空白,幾乎感覺不到身後那又再度開始活動的異物。

  看到顏汐秀麗的雙眸中重新氤氳起一抹淡淡薄霧,身體的溫度也直線上升,秋景昊知道時機已至,連忙將探入顏汐後 穴的手指抽出,換上胯 下早已硬得發疼的巨物,腰身一挺,將自己沒入那濕熱□之處。

  「啊!」突入起來的痛楚,使得顏汐忍不住慘呼出聲,眸子中的薄霧也轉瞬間煙消雲散。大腦一旦恢復了清明,那股尚未消逝的懼意便立刻捲土重來,重新開始侵襲著顏汐脆弱的神經。

  並且,隨著後方痛楚的加劇,腦中那股懼意也被無限放大。

  感覺到那碩大的凶器停留在自己體內,並且隨時都有開始大力抽 動的可能,顏汐的身子又開始不住顫抖:「痛……景昊,我……好痛……」

  秋景昊看著顏汐發白的臉色,微微顫抖的薄唇,心中自是憐惜不已,然而,此刻自己也不過才只有一半進入那狹窄的甬道,另一半還停留在顏汐體外,這種百爪撓心的難耐感覺,沒有親身體會的人,絕對不會瞭解。

  秋景昊感覺自己從身到心都如同在滾油裡燙著一般,說不出的難過。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恐怕自己真的會成為秋思閣史料記載中第一個被自己的性 欲憋死的閣主。

  為了使不致獲此殊榮,忍耐力已經到達極限的某人低下頭去,輕輕吻住顏汐小巧的耳珠,安慰的語言伴隨著灼熱的呼吸一併吐露在在顏汐耳邊:「汐兒,乖,你忍一下啊,很快就不痛了……」

  口中低語著,同時轉過頭去,不敢看那張滿是懼意的絕色面容,然後心一狠牙一咬,腰下發力,使自己齊根沒入那覬覦已久的銷魂所 在。

  「啊!」隨著身體被那巨大的凶器狠狠貫穿,帶來一陣彷彿能將自己身體撕成兩半的劇烈疼痛,顏汐腦內的恐懼也隨之達到頂點,衝破了他的神智所能承受的極限。顏汐只覺眼前一陣發黑,隨即便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秋景昊正待開始律動,卻感覺到自己身下的身體驀然綿軟了下去,低頭一看,只見顏汐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竟是陷入昏迷之中。

   

  那一瞬,秋景昊的心臟幾乎停跳,連帶著埋在顏汐體內的硬物也跟著軟下幾分。

  一面忙不迭地自顏汐體內抽身退出,一面伸手去探向顏汐的鼻端。

  還好,呼吸還算得上平穩,心跳脈搏也都正常。

  再低頭看看顏汐後方私 處,並未有自己害怕的鮮血湧出。

  看來,顏汐的身體並沒有什麼損傷,只是因為承受不住心內的恐懼,這才暈迷過去。

  得出這個結論,秋景昊才稍稍放下心來。

  無暇去理會自己尚未得到紓解的欲 望,秋景昊整理好衣物,然後打來清水,草草為顏汐清理了一下,然後匆匆用手解決掉自己的欲 望,這才滿含無奈地抱著顏汐和衣而眠。

  說是『眠』,其實不過是閉目養神罷了。

  經過剛剛這一出後,現在的秋景昊自然是睡不著的。

  懷中抱著顏汐那柔軟誘人的身體,秋景昊腦中不斷重複湧現方才顏汐在自己的撩撥下動情時,那面如桃花、雙目含春的誘人模樣,越想,心中就越彷彿有只小貓在不住地抓著一樣,癢得難受,體內尚未完全熄滅的欲焰也就越發開始激盪翻湧,不斷地衝擊著他那並不算太堅強的意志,催促著他趕快將懷中人拆吃入腹,以免受這等只能碰不能吃的煎熬。

  秋景昊閉上雙眼,不敢去看那張昏迷中依然美得動人心魄的俊顏,心中不住地天人交戰。

  一個聲音狂喊著,要他不顧一切地要了懷中少年,另一個聲音,卻在呼籲他千萬要冷靜,不要對顏汐用強,以免重蹈君問天和楚煥的覆轍。

  秋景昊心中掙扎著,人也在床上不住地翻來覆去,終於驚動了昏睡中的顏汐。

  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身邊人翻烙餅一般不住地翻騰,並且時不時唉聲歎氣,顏汐強撐著自沉沉黑暗中醒來,用力張開了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秋景昊那張略帶愁容的俊臉,以及那雙欲 焰翻滾,血絲滿佈,一看便知道是嚴重欲 求不滿的雙目。

  看到這樣的秋景昊,再聯繫不久前的情況,顏汐很快便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看著身旁的秋景昊,秀麗的雙眸中泛起一抹歉疚的光芒,囁嚅著道:「對不起,我真沒用,竟然……昏迷過去了。你……很難受吧?」

  看到顏汐那雙盛滿歉意的眸子,秋景昊心中對顏汐僅存的那點不滿瞬間煙消雲散,連忙搖頭笑道:「我自然無妨。汐兒,你沒事就好。方纔你昏迷過去,可嚇壞我了。」

  顏汐默然半晌,然後垂下眸子,目光落在秋景昊身體中心,某個將衣褲撐成小 帳篷的部位之上,清澈的眸光中,歉疚自責之意不由更深。

  腦海中迅速閃過不久前秋景昊為自己做的那一幕幕,顏汐心中迅速思慮一下,終於下定決心,伸出一雙有些微顫的手,在秋景昊略顯驚愕的目光下解開了他下 體的衣物,然後俯下身去,將秋景昊胯 下那一柱擎天的巨物含入口中。

  感覺到自己的敏感部位被那絲綢般柔滑的口腔溫柔地包覆,一股熱流迅速沿著脊椎竄上腦中。

  秋景昊身子一顫,只覺心內的某個角落開始變得柔軟,忍不住開口說道:「汐兒,你沒必要這樣做,我……」

  顏汐輕輕吐出口中那火熱的器官,打斷了秋景昊的話:「景昊,你就讓我這麼做吧。我既已決定把自己交給你,便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只是,我現在還無法完全拋棄心魔,所以,我只能做到這些。景昊,你不會怪我吧。」

  「汐兒,我怎麼可能會怪你?你肯為我做這些,我簡直受寵若驚……」秋景昊的一句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心跳卻開始加快。因為,他下 身的某個部位,又被顏汐溫熱的口腔所包覆了。

  顏汐忍著心內的羞怯,努力地回憶著方才秋景昊以唇舌服侍自己時,所用的那些技巧,然後再逐一依樣畫葫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他悟性本高,學習複雜的武功都很快就能上手,此刻換到學習這些,只要克服內心的羞怯,自然也不在話下。

  雖然動作仍舊生澀的厲害,然而,那柔滑口腔的每一個吞吐吮 吸,以及那羞澀小舌的每一次舔弄,都使得秋景昊眼前白光閃耀,感覺欲 仙欲 死。

  事實上,只要一想到此刻正在含著自己,用唇舌小心地服侍自己的人是顏汐,秋景昊就感覺到興奮得連指尖都忍不住輕顫起來。

  很快,秋景昊就在顏汐那美妙的口腔,以及漸趨熟練的舔弄中達到了極限。忍不住咪著眼睛低叫一聲,然後便將灼熱的液體射入顏汐口內。

  「咳,咳……」猝不及防間,喉嚨中便被帶著濃濃男性檀腥味的體 液灌入,顏汐不由得慌忙放開口中那軟垂下來卻仍舊不算小的器官,但還是發出一陣劇烈的嗆咳。

  秋景昊見狀大慌,也不顧自己衣衫凌亂,連忙衝到桌前,為顏汐倒了一杯冷茶漱口。

  「景昊,」終於將口中的異味沖洗乾淨後,顏汐抬起眸子小心地看著秋景昊,低聲問道:「我……剛才做的……還行嗎?」

  「哪裡是『還行』,簡直做得太好了!」秋景昊一把抱住顏汐,在他紅暈未退的臉頰上落下重重一吻:「汐兒,我好像越來越愛你了,怎麼辦?!」

  顏汐聞言,一張俊臉越發緋紅,忍不住伸手打了秋景昊一拳嗔道:「你就不會說些別的麼?!」

  「別的啊,」秋景昊作勢仰首望天,然後再低下頭,趁顏汐不備,重重地在那張嬌艷欲滴的唇上啃了一下:「汐兒,今晚我實在太高興了!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真正地得到你,我便是死也甘心了!」

  「你亂說什麼,」顏汐連忙伸手去摀住秋景昊的嘴,同時狠瞪他一眼:「什麼死啊活啊的,也不怕晦氣。」

  「汐兒你放心,我這人天生命大,從小父親就說我,貓才有九條命,我至少有十條命。」秋景昊一面不安分地在顏汐伸上四處揩油,一面漫不著邊地胡吹大氣,「而且,現在我身邊有了你,更捨不得死了,否則,我若死了的話,誰來保護你呢?所以,就是為了你,我也會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

  聽到秋景昊這樣一番話,顏汐心中不由得一暖,情不自禁地將頭靠在了秋景昊那厚實的肩頭。至於腰間那只不住游移的大手,自是被顏汐刻意忽略了。

  第 50 章

  這晚之後的日子,是平靜寧和,充滿溫馨的。

  至少,晚上入眠時有秋景昊陪在身邊,顏汐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陷入噩夢之中了。

  而且,也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經過了那晚的情 事之後,顏汐晚上夢見君問天的次數,竟然大為減少。

  晚上不做噩夢,白日裡精神便好了許多,連帶著身體也很快恢復了正常。

  白日無事時,顏汐就尋處寬敞地方,然後練習唐非傳授自己的那些輕功和暗器手法。

  儘管身處秋思閣內,身邊又有秋景昊時不時地貼身保護,顏汐還是希望自己能夠變強,以免關鍵時刻拖累別人。

  這一日,顏汐又在園中那條鋪著鵝卵石的小道之上,面對著七八個靶子,練習一次將數十枚銀針同時分別射入那些靶子紅心的準頭,身後忽然傳來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

  顏汐心內知道,秋景昊曾經吩咐過下屬,這一帶是自己練功所在,閒雜人等無事不得驚擾。所以聞聽聲音,還以為是秋景昊提前處理完閣中事務來查看自己的進度,便微笑著轉過頭去道:「景昊,你怎麼這麼早便過來……」

  顏汐一語未畢便愕然收聲,只因他已然看清楚,來者並非秋景昊,而是一個身穿華麗紫衣手持折扇的高大男子。

  只見此人年約二十八九,一張英俊的臉龐與秋景昊有七八分相似,然而氣質卻較秋景昊冷峻上許多,面部輪廓也更為深邃,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正瞬也不瞬地盯在顏汐身上,眼中閃耀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顏汐腦中靈光一閃,隱隱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想來,他必定是秋景昊曾經對自己提過的那位堂兄,秋思閣閣主秋景昱了。

  想到這裡,顏汐便向對方拱手施了一禮道:「這位可是秋副閣主?」

  男子傲然受了顏汐的禮,也不拱手還禮,只是略略點頭道:「沒錯,是我。想來你便是景昊提過的那位汐兒了?果然是色如春花,我見猶憐,難怪君問天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連翡翠山莊都顧不上打理,景昊也對你癡迷不已,為了你,竟然不惜和我鬧翻。想來,你在迷惑男子一方面,應該很有一套了?!」

  顏汐聞言,不禁秀眉微蹙。

  他雖然相貌秀麗,可是畢竟身為男子之身,竟然被人這般評價,心中自然難免有些不舒服。更何況,秋景昱最後一句話,對他更是莫大的侮 辱。

  顏汐心中不悅,不由皺眉道:「閣下此言差矣,顏汐身為男子,行事只求無愧於心,從未想過要以色侍人,我和景昊,乃是兩情相悅。而非閣下所想那般……」

  一語未畢,身邊忽然掠過一道人影,落在顏汐身前。

   

  顏汐連忙定睛一看,只見來人一襲白衣,身材頎長,不是秋景昊又是哪個?

  秋景昊擋在顏汐身前,一雙黑眸瞬也不瞬地盯著秋景昱,口中冷冷道:「大哥,你不閉關練功,來這後園作甚?」那語氣中濃郁的戒備意味,就連身後的顏汐都能聽得出來。

  秋景昱卻恍若未覺,淡淡一笑道:「景昊,我不過閒來無事,隨意逛到這裡,看到你這位小情人在此練功,便與他閒聊幾句,你何故緊張至此?」

  秋景昊依舊緊盯著秋景昱,目光中戒備之色絲毫不減,加重語氣道:「大哥,我警告你,汐兒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之人,我決不允許你動汐兒一根手指。倘若你定要一意孤行,便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了!」

  秋景昱聞言,一雙黑眸不悅地瞇起,眼中閃過一道危險的冷光:「景昊,你的翅膀真的長硬了呢,竟然敢威脅大哥我了。難道你真的要為了這小小孌寵,和大哥翻臉麼?」

  「景昊不敢。」秋景昊雙眸炯炯直視秋景昱,目光中滿是斬釘截鐵的堅決:「景昊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之人平安無事,只要大哥不跨過這條底線,其他的一切都好商量。而且,汐兒在景昊眼中,乃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佳偶,孌寵二字,請大哥今後萬勿提起。」

  「好,很好!」 秋景昱仰天大笑:「景昊你果然長大了,變成能獨當一面的,有擔當的的男子漢了。見你這麼說,大哥心內甚感欣慰。既然你是真心把汐兒當愛人看待,大哥當然希望你們兩個能白頭偕老。」

  秋景昊說到這裡,轉過頭看了顏汐一眼,道:「汐兒,剛才大哥不過跟你們開個小小的玩笑,你不會介意吧。」

  顏汐被他那冷冽凌厲的目光一掃,心內竟不覺升起一抹寒意,然而,既然秋景昱都這麼說了,自己自然只有順著話頭接下去,於是笑了笑道:「怎麼會。秋大哥肯接受顏汐的存在,還同意讓顏汐伴在景昊身邊,顏汐感激您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介意這小小玩笑。」

  「這我便放心了。」秋景昱勾唇一笑:「那你們慢慢在這裡甜蜜,我趕著回去練功,就不在這裡礙你們的眼了。」

  說完,衝著秋景昊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轉身朝著石徑的盡頭飛掠而去。

  秋景昊一直目送秋景昱紫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轉過身來,緊張地扣住顏汐雙肩道:「汐兒,你沒事吧?我大哥,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顏汐搖搖頭道:「沒事。景昊,你和你大哥究竟為何要起爭執?」

  秋景昊深深看著顏汐,柔聲說道:「我大哥對你稍有成見,不太贊成我和你在一起。不過,只要給他一點時間好好瞭解你,我想他會慢慢接受你的!」

  顏汐聞言沉默。

  他早已看出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否則的話,剛才秋景昊絕對不會對秋景昱如此警戒防備。

  方纔自己站在秋景昊背後,清楚地看見他緊張得連後背的肌肉都繃得死緊,竟似隨時都準備出手的模樣。

  然而,他們的家務事,秋景昊不想說,顏汐身為外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問。

  見到顏汐沉默,秋景昊也猜到他心中所想,連忙說道:「汐兒,你別多心,我和景昱之間,確實有一些小摩擦,不過這些事情如果告訴你,只會令你徒然擔心,所以我才選擇不說。我這樣做,只是想讓你能保持愉快,不致被我和景昱那些糾葛壞了心情,而不是刻意要向你隱瞞什麼。汐兒,你能理解麼?」

  顏汐點點頭,不無擔憂地問道:「那麼,你和你大哥之間的問題,能夠妥善解決掉嗎?

  「汐兒,你放心,」秋景昊伸出右掌覆在顏汐頭頂,便輕輕撫摸他柔亮的青絲邊道:「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設法把所有問題全部解決的,所以,你無需擔心。」他口中說著,一雙深邃的眸子中卻隱隱流露出憂慮之色。

  之後的日子,秋景昊整日守著顏汐,幾乎寸步不離,一張以往總是雲淡風輕的臉上,現在卻經常籠罩著一層顯而易見的愁容。

  這點令顏汐憂心不已,以往,在他心目中,秋景昊武藝高強,神通廣大,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倒他。顏汐做夢也沒有想到,強大如秋景昊,竟然也會有這樣愁眉不展的日子。

  顏汐雖有心詢問,可是察言觀色,發覺秋景昊並沒有將他的事情告知自己的意思,於是便也沒有自討沒趣。

  這日,莊丁來傳話,說是秋副閣主請閣主到議事廳去一趟,有重要事情商議。

  秋景昊一聽,原本凝重的臉色便越發深沉了幾分,向那莊丁道:「你去告訴秋景昱,說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

  這日,莊丁來傳話,說是秋副閣主請閣主到議事廳去一趟,有重要事情商議。

  秋景昊一聽,原本凝重的臉色便越發深沉了幾分,向那莊丁道:「你去告訴秋景昱,說我知道了,一會兒就過去。」

  待得那家丁走後,秋景昊才轉頭看向顏汐,鄭重說道:「汐兒,你在這裡等我,哪裡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來。」

  看到顏汐點頭,秋景昊才略略放心,然後急匆匆地朝著議事廳方向行去。

  第 51 章

  秋景昊來到議事廳,只見秋景昱一人端坐在以往屬於自己的位置上,面容冷峻,眼神陰冷。

  看到秋景昊前來,秋景昱一張俊臉越發難看幾分,陰測測道:「景昊,你最近越發出息了啊,竟然日夜不離那小子寸步,難道你是在防備我趁你不備,伺機對他下手麼?」

  「防小人不防君子。」秋景昊冷下臉針鋒相對:「自從大哥你抓走景瑤,並以她為質,脅迫我服下花蘺丹,令我不得不終生受命於你後,我對大哥你的人品,便再沒有什麼信心了。」

  「笑話,」秋景昱冷笑:「我想要那小子,還犯得著暗中下手?!景昊,這眼看著又快到月底了,距離花蘺丹發作的日子可又近了呢。你知道我這人向來脾氣不大好,你不讓我滿意的話,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個不好,就把花蘺丹的解藥全部毀掉了呢。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景瑤著想對不對?還是說,那小子在你心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景瑤,讓你為了他,連景瑤的生死都不顧了?!」

  秋景昊聞言,沉默半晌,最後開口道:「大哥,想要殺君問天有許多辦法,為何你定要拿汐兒做誘餌?!你明知道汐兒在我心中的地位,為何定要逼我犧牲他?!大哥,你放過汐兒,我們從長計議,也未必不能商量出一個能夠除掉君問天的萬全之策來。這樣不是兩全其美麼?」

  「因為只有這個辦法才萬無一失,」 秋景昱正色道:「景昊,你也知道,顏汐這小子在君問天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我們只有拿顏汐的性命,才能將之誘來一舉除去,否則以君問天之武功,我們秋思閣要將之除掉是千難萬難,縱然僥倖得手,只怕也會付出慘重代價。大哥知道你心疼顏汐,大哥向你保證,絕不傷他性命,這還不行嗎?」

  「大哥,你還是收起你的保證吧。」秋景昊勾唇冷笑:「你我一起長大,相識二十幾年,你的行事作風,我會不瞭解?!依你行事之酷烈,心思之縝密,手段之毒辣,到時候定然會使出最陰毒的手段來誅滅君問天,到得那時,汐兒這個誘餌焉有命在?」

  「嘿嘿,景昊你真夠瞭解我,不愧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兄弟。」秋景昱冷笑,深不見底的眸子中閃爍著兩簇陰毒的冷光:「實話告訴你,我現在誅殺君問天的計劃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顏汐這個東風了。你也知道花蘺丹發作起來是何滋味,我怕景瑤那柔弱的身子骨不大能挺得住。不想景瑤受那剔骨蝕心之苦的話,你便趁早將那小子交出來。否則將來景瑤有個好歹,後悔得可是你自己。」

  秋景昊聞言,心中寒到極點。

  景瑤好歹也是秋景昱嫡親的堂妹,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秋景昱竟然真的忍心讓她受那般苦楚,甚至喪命。

  可是,秋景昱這人向來言出必行,他既然這麼說了,那便是已作出如此決定。

  汐兒是自己心中摯愛,自己無論如何也不願將他交到秋景昱手上,讓他變成秋景昱計劃中的一顆棋子,和君問天一起陪葬。

  然而,景瑤可是自己最親最疼的親妹妹啊,自己為了她,不惜服下花蘺丹,聽憑秋景昱差遣,甚至,為他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只為了景瑤在秋景昱手裡能有好日子過,不用受那花蘺丹發作時令人痛不欲生的痛苦。

  若是讓自己為了汐兒,不理會景瑤的死活,自己如何忍得下心來?!

  「大哥,」秋景昊內心掙扎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懇求:「汐兒是我今生唯一所愛,還請你看在我這麼多年來盡心盡力為你辦事,代你將秋思閣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還不惜甘冒生命危險潛入翡翠山莊,為你劫來血翡翠的份上,不要打他的主意,我們另謀他策,好不好?」

   

  秋景昊說著,雙膝一彎,跪倒在秋景昱面前:「大哥,這許多年來,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事情,現在,我只求你放過汐兒。難道就連這個唯一去請求,你也不肯答應我?!」

  「混賬!」秋景昊狠狠一掌擊在案上,將一張上好的紅木桌子擊得粉碎,面色陰沉道:「顏汐那小子究竟有什麼好,竟然值得你為他下跪?!景昊,我想你心裡也清楚,我之所以不在暗中對顏汐下手,而是面對面命令你將他交出來的用意。你也應該知道,我向來喜歡將所有事情掌握在手中,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數。你更清楚我的為人,我既然心意已決,那便絕對不會再有絲毫改變的可能。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如果你不肯將顏汐交到我手上,那便等著領景瑤的屍首吧!我言盡於此,究竟該怎麼做,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秋景昊聞言沉默,一顆心卻漸漸沉到了無底深淵。

  秋景昱之所以這麼逼迫他,其用意自己自然再清楚不過。

  多年以來,自己因為顧忌到景瑤安危,一直對秋景昱惟命是從,不敢有任何違背。

  如今,自己竟然為了汐兒,不惜多次對他抗命,甚至還丟下秋思閣大堆事務,千里迢迢地跑去翡翠山莊救汐兒出苦海,這些事秋景昱一一看在眼內,自然看出了汐兒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之重要。

  以秋景昱為人之謹慎,他若不將汐兒這個變數除去,好讓自己繼續對他俯首帖耳,只怕他就不是秋景昱了。

  他之所以要逼自己親手將汐兒交出,其目的不外乎是想讓自己親手斷送自己所愛性命,徹底斷情絕愛,好完全效命於他。

  秋景昊絕對敢斷定,若是自己膽敢忤逆他的意思,試圖維護汐兒,秋景昱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這顆不聽話的棋子,任由自己和景瑤體內的花蘺丹之毒發作,受盡痛苦折磨而死。

  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是該不顧景瑤的性命,破釜沉舟拚死一搏?!

  還是,為了景瑤的安全著想,乖乖地將汐兒送到秋景昱手上?!

  這兩個選擇,無論自己最終選了哪一個,都絕對會令自己痛苦終生。

  然而,若是什麼都不做的話,只怕,自己和景瑤仍舊是死路一條,而汐兒,最後也會落到秋景昊手中,成為他誘殺君問天的一顆棋子,性命不保。

  秋景昊站在原地,許久許久,都沒有半絲動作。

  只有那雙深黑的眸子中,閃爍著森冷凌厲的光芒。

  過了許久,他終於轉過身來,慢慢慢慢地朝著顏汐的住處走去。

  秋景昊回到水漓軒,果見顏汐坐在內室的桌邊靜靜地等著他回來。

  那張清麗毓秀的臉龐,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越發美得奪人心魄。

  聽到推門聲,顏汐抬起頭,看了緩步走進來的秋景昊一眼,卻見他面色陰沉,微微發白的俊臉上隱隱浮現著一抹顯而易見的愁容。

  顏汐見狀,心下不由一驚,要知道秋景昊素來冷靜沉穩,喜怒極少形於色,今日他竟然露出這般神情,可見閣內是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發生了。

  想到這裡,顏汐忍不住問道:「景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秋景昊抬目,靜靜注視著顏汐秀麗雙目中的關切神色,只覺心中微微一痛。無數的心疼,無數的憐惜,俱於那一瞬湧上心頭。

  汐兒,你是我一生情之所繫,我怎麼忍心將你送到秋景昱手上,讓你無端送命?!

  可是如果我不怎麼做,景瑤該怎麼辦?!

  難道,我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體內花蘺丹之毒發作,受盡折磨而死麼?!

  秋景昊凝注面前的顏汐,久久不發一言,只有腦海中澎湃激盪的思緒猶如巨浪翻湧。秋景昊皺緊眉頭,苦苦思慮著是否有萬全之策,半晌後,終於銀牙一咬,一個決定在心內成形。

  也罷,橫豎自己也未打算當真一輩子聽從秋景昱的吩咐,做他永遠的傀儡。

  如今,既然秋景昱已然迫自己入絕境,倒不如索性與他拚個魚死網破,這樣自己、景瑤還有汐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自己不防備竟然如此早便與秋景昱撕破臉,準備尚未周全,如今倉促發難,只怕勝算甚微。

  然而,此刻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做準備,秋景昱隨時都可能問他要人,自己若不當機立斷,只怕真的要後悔終生了。

  秋景昊一念至此,立刻大步走過去,緊緊擁住眼前之人,將下巴置於他的頭頂,然後閉上雙目,最後一次默默地感受顏汐的氣息,在心內與他道別。

  顏汐察覺到秋景昊的異樣,心內詫異不已,然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默默地呆在秋景昊懷中,感受著他狂亂的心跳。

  半晌後,秋景昊終於深深呼吸,然後抬起頭來,深黑的雙眸中閃爍著一抹堅決之色:「汐兒,你趕快將所有的暗器帶在身上,然後隨我離開這裡!」

  聽到秋景昊忽然沒頭沒腦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顏汐心內大驚,連忙問道:「景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會驟然下次決定?」他方才依偎在秋景昊懷中時,已經感覺到秋景昊的痛苦掙扎,此刻又聽到他催促自己離開,以顏汐之聰明,自然猜到他此刻必然是面對著生死難關,否則定然不會讓自己走。

  「我沒時間向你解釋,總之,現在這裡你不能再待下去了。」秋景昊低頭,凝視著顏汐道:「你趕快收拾一下,除了防身的暗器之外,什麼都不要帶!待會兒我帶你離開時,若是一切順利,那便再好不過,若有任何異動,你只管殺出一條血路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去,千萬不要理會我的情況!記住,一旦逃離這裡,你便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說道這裡,秋景昊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與不捨之色,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實在不行,你就去找君問天,尋求他的庇護!你們好歹是親父子,他絕對不會不理會你死活的!」

  聽到秋景昊這麼說,顏汐才意識到事態之嚴重,當下定了定心神,抬頭看著秋景昊說道:「景昊,你若不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休想我會順你的意離開!」

  「汐兒,」秋景昊聞言深深皺眉,面色凝重道:「你別胡鬧,現在情況危急,不是你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如果你不馬上離開這裡,你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的!快隨我走,遲了就來不及了!」說完,伸手便去拉顏汐的手臂。

  顏汐連忙將身子一掙,離開秋景昊的懷抱,後退一步正色道:「景昊,你休想就這樣趕我離開!雖然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但是,即使是天塌下來,我也要和你一起面對!我絕對不會不理會你的生死,自己一個人逃命的!你快告訴我,你究竟面臨著什麼樣的難關,雖然我無甚本領,但起碼會陪在你身邊,和你生死與共!」

  聽到顏汐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秋景昊心中頓時一熱,眼圈也跟著微微紅了。

  他知道顏汐雖然性情恬淡,看似沒有什麼脾氣,然而一旦下了決心,便固執得可怕,於是,只好將秋景昱如何趁自己不備,囚禁了自己的親妹妹秋景瑤,並以她為人質,脅迫自己服下奇毒花蘺丹,使自己只能乖乖做他的傀儡,後來又逼迫他將顏汐交出去做誘餌之事簡略說了一遍。

 

  第 52 章

  顏汐默默聽完,這才知道,秋景昊竟然是為了自己,才和掌握著他和秋景瑤生死的秋景昱撕破了臉,陷入險境之中。當下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然而他自然知道,此刻並不是說什麼感激的話的時候,更加知道處於這種情況下,秋景昊若不乖乖聽命的話,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於是連忙問道:「景昊,那你下一步準備怎麼辦?」

  秋景昊微微沉吟一下,說道:「其實我早已不甘受制,幾年前便開始暗中策劃,準備脫離秋景昱的掌控。所以,這幾年我一直暗地裡研製花蘺丹的解藥,雖然並未研製成功,卻也勉強配製出可以暫緩毒性發作的丹藥來。我準備待你走後,便連夜潛入關押景瑤之所在,設法救她出來,一起逃離此處,然後再做打算。」他嘴上雖然說得輕鬆,然而他自己也知道這一計劃實施起來的難度有多大。

  雖然他近幾個月來,千方百計查探到了關押景瑤的所在,然而,那個地方距離秋景昱所居之處不過一牆之隔,並且內裡機關重重,只怕自己一接近那裡,便會驚動了警惕性極高的秋景昱。而自己那個堂兄自幼天分極高,是個練武的好材料,武功本就比自己高出不知幾許,最近又修習了血翡翠上的絕世武功,只怕此刻他的武功更加出神入化,自己與他對上,勝算自然是微乎其微。更加遑論是從他手中救出景瑤,那更是千難萬難。

  秋景昊之所以故意說得輕巧無比,目的自然是為了勸服顏汐離開秋思閣。只要他走了,自己便無後顧之憂,屆時,自己便破釜沉舟,背水一戰,至於結果如何,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然而,顏汐雖然心性單純,卻也並非蠢人,自然能猜得出秋景昊此舉風險甚大,甚至極有可能就此送命,於是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多一個人,也好多一份力量!」

  「你去那裡送死麼?」秋景昊臉色忽然一沉,口氣也變得嚴厲起來:「那關押景瑤之處機關重重,即使是我,也沒有把握全身而退,以你的這點微末本領,只怕初一踏入,便會中了機關,性命無存了!我可不想多你這個累贅!汐兒,不想連累我為你分心的話,趁早聽我的話離開此處!只有你走了,我才能一心一意地對付秋景昱!」

  「不!」顏汐抬起頭,秀麗的雙目中閃爍著異常堅決之色:「無論你說什麼,都休想讓我棄你而逃!即使你當我是累贅,我也要跟著你一起行動,絕不會獨自逃生!」

  見到顏汐態度如此堅決,秋景昊頓時一陣頭痛,正琢磨著如何勸他離開,門外院中忽然有人朗聲說道:「想走,沒那麼容易!果然不出我所料,景昊,你真的被這小子迷得失魂落魄,為了救他,竟然連景瑤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聲音雖然隔得頗遠,然而卻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送入顏汐和秋景昊耳中。

  那赫然正是秋景昱的聲音。

  秋景昊不虞秋景昱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心內頓時大驚。連忙伸手握住了顏汐 的右手,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同時心中暗暗思忖對應之策。

  以現在之情況,只怕方才自己和顏汐的對話,秋景昱已然盡數聽入耳中,那麼,自己想要趁夜潛入關押景瑤之處,設法救人的計劃,自然無法實施。

  想到這一層,秋景昊心中不禁一陣焦慮。

  要知道,景瑤是他最親最疼的妹妹,秋景昊把她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他寧肯自己死,也不願看著景瑤有任何意外。

  感覺到秋景昊握住自己的手心微微發潮,赫然是隱隱浸出冷汗,顏汐反倒鎮定下來,微微用力反握住秋景昊的手,壓低聲音道:「景昊,事已至此,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倘若實在沒辦法,你便將我交予秋景昱,先保住景瑤平安無事。以後的事,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秋景昊聞言,心中頓時一窒。

  然而,下一秒他卻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讓汐兒落入秋景昱之手。

  至於景瑤,若是她當真體內劇毒發作痛苦難當,自己便狠心結束她的痛苦,然後以身相陪便是了。

  自己雖然沒有本領從秋景昱手中救人,然而要趁他不備殺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或許,有他陪著上路,對於景瑤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總好過,終身被秋景昱軟禁,過著那等暗無天日,毫無自由的生活。

  想到這裡,秋景昊心中不禁一陣惻然,幾乎潸然淚下。

  景瑤,哥真沒用,竟然必須用這種法子,才能結束你的痛苦。

  不過,黃泉路上有哥陪你,想來你也不會怪罪哥吧。

  秋景昊心中正自悲憤哀慟,門外卻又響起秋景昱冷酷的聲音:「景昊,你怎麼都不出來迎接大哥?就讓大哥在這院中傻站著吹涼風麼?大哥知道你心裡討厭大哥,不想見我,不過,大哥帶來的這個人,可是你一直心心唸唸想要見到的呢,難道你不想出來看看,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麼?」

  秋景昊聞言,心中驀然一動。

  景瑤,秋景昱定然是將景瑤帶到這裡了。

  他上次見到景瑤,還是去年年底之時,此刻大半年未見,他心中早已想她想得幾乎發瘋,奈何秋景昱故意百般刁難,死活不肯讓她們相見,一直拖到了現在。

  此刻,聽得景瑤就在門外,秋景昊的一顆心頓時狂跳不止。

  當下想也不想,立即拉著顏汐的手走到了門外。

  於是,秋景昊立刻見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妹妹。

  大半年未見,只見她的身量又高了些,一張因長年不見天日而略顯蒼白的俏臉也出落得更加水靈。

  此刻她正被秋景昱扣著頸子拉在身前,一雙毓秀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目中淚光閃動,卻無法發出隻言片語,身體也似乎略顯僵硬,可見是被點住了身上幾處重要穴道。

  「景瑤!」秋景昊立刻忍不住低呼出聲,同時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

  秋景昱見狀,扣住景瑤頸子的手立刻又緊了幾分,口中冷然道:「景昊,不想景瑤有事的話,你最好乖乖地站著別動。」他口中說著話,一雙冷厲的眸子緩緩自顏汐和秋景昊面上轉過,面上冷色越發陰沉,「現在景瑤就站在你面前,你有兩個選擇,一,眼看著她死在我手上;二,把你身邊那小子交給我,換取景瑤平安無事。」

  秋景昊恍若未聞,只用一雙深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秋景瑤,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歉意。

  秋景瑤看懂了他的目光,一雙美目中緩緩流露出一抹決然之色,同時也夾雜著些許即將解脫的欣慰,然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看到秋景瑤面上神色,秋景昊心中越發痛得揪成一團。

  景瑤,你也厭倦了這樣生不如死的日子了麼?

  既然如此,哥可就下定決心了。

  萬一,到了那壞的地步,便與你一同離開這紛擾塵世,到另一個世界尋找幸福平靜的生活。

  下定決心後,秋景昊轉過眸子,平淡之極地看著秋景昱一字字道:「大哥,你也知道,景瑤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為了保住她平安無事,任何人我也可以犧牲。不過,汐兒畢竟是我的愛人,我想和他最後單獨相處片刻,說上幾句告別的話,這個小小的要求,想來你也不會拒絕吧。」

  秋景昱聞言,一雙陰沉的眸子中不禁掠出一絲淡得無法察覺的喜色,點了點頭道:「你們快點,我可沒什麼耐性多等。還有,別妄圖耍花樣,這附近可都是我的人。」

  秋景昊自然早已看到院外暗沉夜色中影影綽綽的數十條黑影,以及那隱隱閃爍反射著月光的刀鋒光芒,只不過裝作尚未察覺,故意不去看向院外。

  此刻看到秋景昱點頭同意,秋景昊也不多話,逕直拉了顏汐的手朝著屋內走去。

  「汐兒,」一走進屋內,秋景昊便立刻返身關上屋門,拉住顏汐的雙手,面色凝重地湊到顏汐耳邊,以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仔細聽著,我現在有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做。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所以,請不要做陪我送死的打算。你也看到了,景瑤在我大哥手上,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使明知機會渺茫,我也會設法救她!汐兒,你答應我,待會兒我若與秋景昱動起手來,你便設法解了景瑤的穴道,帶她一起逃走!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請求,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盡力保住景瑤性命!」——秋景昊知道,若是讓顏汐丟下自己獨自逃生,他絕對不會答應,只有將景瑤托付到他手上,他才有可能會為了完成自己所托,千方百計帶景瑤一起逃走。

  如果他們兩人能夠僥倖逃出生天,那自己死也瞑目了。

  見到秋景昊眼中凝重的神色,顏汐也看出景瑤在他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麼重要,思忖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同樣低聲道:「我答應你,盡力保護景瑤。不過,你也要顧惜自己的性命,不要隨隨便便以死相拼,如果有可能,就與我們一起逃。」

  秋景昊點點頭,然後自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瓷瓶交到顏汐手上,同時低聲交代:「這便是我窮數年心力研製出的丹藥,此藥服下一粒,可暫緩體內花籬丹毒性發作十日。你將它收好,逃出去後便拿給景瑤。」說完,忽然將聲音微微提高道:「汐兒,我也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我也是逼於無奈。不過,大哥答應了我,雖然是以你為餌誘殺君問天,卻絕對不會傷你性命。所以,你先跟他去吧。我答應你,待此事瞭解,今後仍舊會視你如珍寶萬般疼愛。」

  顏汐理解他的用意,連忙用同樣的音量道:「既然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又能如何?只求你別忘了今日答應我的話。不要將我拋之腦後,棄我的生死於不顧便好。」口中說著話,手上已經飛快地將藏有銀針、鐵蒺藜等上百件暗器的鹿皮囊袋收入袖中。

  秋景昊接到:「這個自然。汐兒你放心,誘殺君問天時我會在場,到時侯,我無論如何都會保你平安的。時候不早了,我們出去吧,別讓我大哥等急了。」說完,俯首在顏汐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伸手過去拉了顏汐的手,二人一起緩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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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3 章

  只見秋景昱靜靜地站在院中,面上毫無煩躁不耐之色,一隻鐵掌依舊扣在秋景瑤喉間,穩如磐石。

  秋景昊輕輕放開顏汐的手,然後對秋景昱道:「你放了景瑤,我便立刻把汐兒交給你。」

  秋景昱立刻回道:「你讓顏汐走到我面前,我便立刻放人。」

  「不行,」秋景昊斷然拒絕:「大哥你詭計多端,我信不過你。必須你先放人。反正花籬丹的解藥在你手中,即使你放了景瑤,我們也一樣受制於你,不是麼?」

  秋景昱冷然道:「這個不用你來提醒我。」

  秋景昊想了想道:「不如折中一下,我讓汐兒慢慢走過去,同時你解開景瑤的穴道放她過來,這樣我們誰也不吃虧,大哥你看如何?」

  「也好,」秋景昱傲然道:「在我面前,諒你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說完,鬆開秋景瑤的頸子,再隨手拍開她的穴道。

  秋景瑤一獲自由,立刻腳底生風,朝著秋景昊飛奔而去。

  同時,顏汐也朝著秋景昱走了過去。

  秋景昱一雙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顏汐全身上下,以防他突然耍什麼花招。

  雖然顏汐那點微末的暗器功夫,秋景昱完全不放在眼裡,然而他平素為人謹慎,在這個緊要關頭自然不會有絲毫放鬆。

  「哥!」秋景瑤一頭扎進秋景昊懷中,泣不成聲。

  這時,顏汐已經走到秋景昱面前數尺之處。

  秋景昱鐵掌一伸,剛想將顏汐揪到身邊點住他的穴道,忽然瞥見顏汐袖中寒芒一閃,數十道細如牛毛的銀針朝著自己面門射來。

  秋景昱面色一沉,隨手一揮衣袖,將那簇銀針揮開,正待伸手去抓顏汐,卻見眼前寒芒再次閃動,原來顏汐方才竟然是連發兩簇銀針,此刻後發的那一簇銀針距離自己胸前不過尺許。

  此刻再要以衣袖揮開銀針顯然已經來不及,秋景昱不知銀針上是否有毒,只好將身子一側避開銀針。

  顏汐已經趁著這一瞬間飛身後退,幾乎與此同時,秋景昊也當機立斷,一把將秋景瑤的身子推開,然後身子凌空飛起,大鵬展翅般直擊秋景昱。

  秋景昱避過銀針,立刻閃動身形去抓顏汐,眼見著右手即將扣住顏汐後心衣物,秋景昊忽然從天而降,狠狠一掌朝著秋景昱擊去。

  秋景昱面色更冷,暴喝一聲:「找死!」

  同時雙掌上翻,和秋景昊對了一掌。

  秋景昊這一掌實已凝聚了全身功力,又仗著方才凌空一撲的衝勁,威力確實不容小覷。

  然而,和秋景昱雙掌乍一相交,他便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沿著手臂直衝向胸腔,竟然將他的身子擊飛出丈許開外。同時胸膛如被千鈞重石擊中,一股腥甜湧上喉頭,人還在空中,一口鮮血已經自口中飛濺而出。

  秋景昊身子落地後又後退了數步才能站穩,同時心中不禁大駭,只因方纔這一掌剛猛無比,其間還夾雜著一股足以使人經脈凍結的陰寒真氣,與旖旎掌陰柔的路子大相逕庭,威力卻更盛一籌。

  秋景昱硬接了秋景昊凝聚全身功力的一掌,身子也忍不住晃了兩晃,但隨即站穩,口中厲聲呼道:「外面的人聽好了,絕對不能讓這三人衝出院外!」

  院外並無一人應聲,然而卻有數十把銀弓靜悄悄地張開,只要有人敢擅自突圍,恐怕便立刻就會變成一隻渾身插滿毒箭的刺蝟。

  這時顏汐已經飛身掠到秋景瑤身邊,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低聲說道:「快跟我走!」

  秋景瑤剛剛自方纔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看到秋景昊和秋景昱,搖搖頭道:「我不走,我不能丟下哥!」

  秋景昊剛抬手擦拭了一下嘴邊血跡,聽到秋景瑤的話,連忙道:「景瑤,你快和汐兒一起走!只有你們走了,哥才沒有後顧之憂!」

  秋景瑤拚命搖頭,一雙美目緊緊盯著秋景昊,目光中淚光閃動:「哥,我不走!我不能丟下你!」說完就待舉步上前與秋景昱拚命。

  顏汐連忙一把抓住秋景瑤衣袖,低聲道:「別衝動!你想讓你哥分心麼?只有我們走了,他才能全神貫注和秋景昱一戰!」

  秋景昱將他們的對話聽在耳內,聞言不禁冷笑道:「今日誰也走不了!你們不妨看看外面,不怕變成刺蝟的話,你們就只管往外衝好了!」說完,轉頭看向秋景昊,意味深長地道:「景昊,你對這小子真是情深意重,為了他竟然連花籬丹的解藥也不要了。你這一手,還真是出乎大哥我的意料之外呢。既然你執意要和大哥動手,那就休怪大哥我掌下無情了!」

  說完手一抬,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一掌擊下。

  秋景昊見識到他方纔那一章的威力,知道這一掌自己縱然出全力也未必能接得下,當下身子一閃避開掌風,以小巧功夫和秋景昱近身纏鬥,以求能將他拖得更久。同時口中大喝一聲:「景瑤,聽哥的話,快跟汐兒離開!」

  顏汐見到兩人戰在一處,自然明白秋景昊的用意,連忙扯了扯秋景瑤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走。

  秋景瑤看著兀自苦苦支撐的秋景昊,心中猶豫不決,有心聽秋景昊的話離開,又怕自己走後秋景昊出事。

  秋景昊一眼看見秋景瑤還站在原處,心中頓時大急,連忙分出心神又叫了一聲:「景瑤,你不聽哥的話了是不是?!」一語未畢,秋景昱已然瞅準他的破綻,當胸一掌擊來。

  秋景昊見勢不對,拚命將身子向旁邊一閃,卻只能勉強避過正面,右肩仍舊被掌風掃中,身子頓時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顏汐見狀,連忙低聲對秋景瑤道:「你再不走的話,你哥真的危險了!」

  秋景瑤這時也看出自己在場對秋景昊有害無益,只得微微點頭同意離開。

  顏汐掃一眼院外數十張銀光閃動的強弓硬弩,探手入袖,悄悄摸出了一個黑色紙包來。

  這紙包中,乃是秋景昊幾日前悄悄配製的迷煙。

  昨日秋景昊將此物交給顏汐,讓他隨身攜帶,當時顏汐還不明白他的用意,現在看來,原來秋景昊竟然是未雨綢繆,早有準備。

  顏汐悄悄將衣襟撕下半幅,然後從中撕開,將其中一半遞給秋景瑤,低聲道:「掩上口鼻。」

  秋景瑤連忙接過,依言行之。

  顏汐順手將紙包撕開,將藥粉悄悄抖入空中,然後也掩上了口鼻。

  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一股氣味極淡的異香。

  秋景昊早有準備,提前便閉上了呼吸。

  秋景昱在和秋景昊打鬥期間一直在留意顏汐和秋景瑤的一舉一動,一見勢不對,立刻閉上呼吸,同時大聲喝道:「外面的人趕快閉上呼吸,然後不惜一切拿下這二人!」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他的語聲剛落,就聽得院外傳來『撲通撲通』一陣輕響,竟有數十人栽倒在地,只有幾個內力較深之人跳了出來,飛身撲向顏汐和秋景瑤。

  顏汐連忙拉著秋景瑤,朝著西北角無人之處跑去。

  幸好秋景瑤自幼習武,輕功相當不錯,兩人頭也不敢回,拚命地飛掠出小院,朝著莊外一路飛奔而去。

  那幾名秋景昱的屬下見此情景,不待秋景昱吩咐便飛身而起,銜尾直追而去。

  秋景昱眼見這兩人轉瞬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內頓時火起,將內力提至十成,左掌架住秋景昊全力一擊,右手一抬閃電般一掌擊向秋景昊要害。

  秋景昊的武功本就不如秋景昱,此刻正自苦苦支撐,眼見著雷霆般的一掌擊來,哪裡敢硬接,連忙飛身閃避,誰料秋景昱這看似雷霆萬鈞的一掌竟然是虛招,秋景昊身子剛一閃動,秋景昱立刻變招,狠狠一掌擊中秋景昊的胸膛。

  秋景昊受此重擊,身子頓時如斷線風箏一般飛跌出數丈之外,落到地上時,口中的鮮血已然狂噴而出,止都止不住。

  秋景昱上前幾步,一雙陰沉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秋景昊,陰測測地道:「怎麼樣景昊,我這一掌味道如何?」

  秋景昊抬起右手,擦去口角鮮血,勉強提氣道:「這、這不是秋思閣的武功,難道,難道說,你,你已練成……」

  「沒錯,這正是血翡翠上記載的武功,」秋景昱道:「我雖然尚未練成,卻已然窺得其中奧妙。若要練成也是指日可待。今日這一戰,正是拿你來試招。沒想到這功夫竟然比我們秋思閣的武功更勝一籌,看來我要稱霸江湖,成為武林第一人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秋景昊一面聽他說著話,一面努力想要運功調息,怎奈血管內此刻竟冷得如結了冰一般,體內的真氣也亂作一團,經脈中更有一股極寒的氣息瘋狂流竄。秋景昊數度努力,內力竟然無法凝聚。

  秋景昱這一掌的威力,竟然比之君問天的冰玉玄功有過之而無不及。

  秋景昱看著秋景昊臉色陣青陣白,自然猜到他暗中試圖運功療傷,當下連聲冷笑道:「景昊,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你中了我這一掌,體內被寒氣入侵,便是你武功再高,也只有死路一條!這就是你妄圖反抗我的下場!好了,我現在要去最那兩個小兔崽子回來,你就老老實實在這裡等死吧!」說完,走上前去狠狠一腳踢中秋景昊腹部,然後轉身就準備去追顏汐和秋景瑤。

  秋景昊痛得臉都變了色,然而卻在秋景昊即將拔腳離去的那一瞬間,運起全身的力氣死死抱住了秋景昊的右腳。

  秋景昱不妨秋景昊傷成這樣還能做出此等阻撓自己追人的舉動,心頭頓時火起,抬起另一隻腳重重踢在秋景昊胸前。隨著空氣中傳來『卡嚓』一響,秋景昊的肋骨被踢斷兩根。然而,儘管痛得臉色慘白,秋景昊抱著秋景昱右腳的雙手仍舊沒有鬆開,反而越發緊了。

  秋景昱用力抽了抽腳,竟然紋絲不動,當下心頭暴怒,口中怒喝一聲「這是你自找的!」,然後抬起右掌,狠狠擊在了秋景昊的天靈蓋上。

  只聽『咯』的一聲頭骨碎裂的脆響,秋景昊的雙目驟然睜大,抱住秋景昱右腿的雙手,終於緩緩鬆了開來。一縷鮮血,沿著他的額頭蜿蜒流下。

  秋景昱面色陰冷,順腳把秋景昊的身體踢開,然後將輕功提到極致,朝著顏汐和秋景瑤消失的方向追去。

  第 54 章

  顏汐和秋景瑤一路奔出秋思閣後,也不敢上官道,而是隨便揀了條荒僻小徑,兩人將速度提到最高,拚命向著前方逃去。

  然而,顏汐重新修習的輕功也不過是數月之前的事,因為體內沒有內力,速度自然大打折扣,而秋景瑤不過才十五六歲,又被秋景昱關了數年,輕功自然也不甚高明,兩人逃了十數里後,便聽得耳後喊殺聲越發近了。

  顏汐心知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不過片刻,他們二人便會被身後追兵追到,心中不由得一陣憂慮。

  他答應過秋景昊,無論如何都要幫助秋景瑤安全逃離此地,此刻秋景昊生死未卜,他自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秋景瑤平安無事。

  然而,如今情況危急,若是不趕快想出個辦法來,只怕他們二人都會落到秋景昱手中。

  顏汐腦海中電光疾閃,掠過當日他自君問天等人手中救秋景昊的那一幕。

  事到如今,也只能故技重施了。

  想到這裡,顏汐轉頭對秋景瑤道:「不行,這樣下去,我們兩個都會被抓到,我們必須分開逃。」

  秋景瑤自然也知道顏汐的話很有道理,兩人若是分開逃,追兵的力量也會分散,這樣他們逃出生天的機會也大一些,於是便點了點頭。

  顏汐腳下不停,手卻探入懷中,摸到秋景昊交給他的黑色小瓷瓶轉手遞給秋景瑤,口中急急囑咐道:「這是你哥托我轉交你的丹藥,可以延緩花籬丹毒性的發作,你務必要收好。」

  秋景瑤聞言,自然明白此物的重要性,連忙接過去塞入內袋中。

  這時身後追兵又追近了一些,耳後喊殺之聲也越發清晰。

  二人偶爾回頭,竟然能看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點點火光。

  兩人心下一緊,同時又將腳步加快幾分。

  眼見得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岔道,顏汐想也不想便轉頭對秋景瑤說道:「你快折入那條岔道!」

  秋景瑤點點頭,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條岔道口,然後身子再閃,飛快地向前方逃去。

  顏汐身形未動,注視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又回頭看看身後越來越近的火把,估量著身後的追兵大概已經看清楚自己的身影,這才沿著原路向前飛奔而去。

  ……他心內清楚,秋景昱真正要抓的,其實只是自己一人,所以,那些追兵定然會將追逐的重點放在自己身上,必然不會分出什麼人手去追一個已然無關緊要的秋景瑤。只要自己和秋景瑤分開,那麼秋景瑤逃生的機會便會大大增加。

  至於他自己的生死安危,顏汐卻並未放在心上。

  果然,身後的追兵遙遙看到顏汐的身形,立刻全部朝著顏汐逃走的方向而來。

  顏汐邊跑邊回頭掃了一眼,見此情景,心內頓時鬆了一口氣。

  同時拚命加快腳程,以求能將這些人引開得更遠些。

  此刻顏汐已然疲憊不堪,過度的體力消耗使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雙腿也沉得好似灌了鉛一般,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催促他停下來休息。顏汐咬咬牙強提一口氣,拼盡全力又奔出數里之後,終於體力透支,身子一軟摔倒在地。

  顏汐倒在地上拚命喘息,好容易才緩過一口氣,於是拚命掙扎著爬起身子,剛凝聚起最後一分氣力想繼續想跑得更遠一些,身後忽然風聲疾響,一個人影自頭頂掠過,穩穩落在顏汐身前。

  顏汐連忙剎住腳步定睛一看,來人一身華麗紫衣,身材高大神情陰冷,卻不是秋景昱又是哪個?

  顏汐看到秋景昱追來,猜到秋景昊此刻大概是凶多吉少,心中頓時重重一窒,情不自禁地開口問道:「你、你把景昊怎麼樣了?」

  「秋景昊?」秋景昱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冷酷之意:「他竟敢忤逆我的意思,方纔還妄圖阻攔我追來,已經被我一掌斃命了!」

  「什麼?!」顏汐聞言,頓覺頭頂宛如一個驚雷炸開,炸得他腦中一片空白,眼前卻一陣陣發黑,心中卻兀自殘存了一抹希望,只盼是秋景昱在欺騙自己。當下顫抖著聲音道:「我不信!景昊他,他武功那麼好,連君問天都、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你如何能殺得了他?!」

  秋景昱目光一冷,陰測測道:「我騙你作甚?他的屍體現在還被我丟在你的院中呢。景昊這些年一直乖乖地聽命於我,如果不是為了你,他也不會就此喪命。」語氣中竟然隱隱透出一抹惋惜來。

  顏汐聞言,只覺心口湧起一陣強烈哀慟,腦中也陣陣嗡嗡作響,終於眼前一黑,徹底人事不省。

  數日之後,君問天得到自己派在秋思閣的內應回報,說秋家兩兄弟窩裡反,秋景昊已被秋景昱所殺,顏汐亦被秋景昱囚禁了百般折磨。

  君問天一聽得消息,頓時腦中宛如一個驚雷轟然炸開一般,當下立刻拋下所有手上事務,快馬加鞭朝著秋思閣趕去。

  一路之上,只聽江湖人傳得沸沸揚揚,說秋思閣閣主秋景昊被翡翠山莊派去的內奸色誘,並下毒害死,副閣主秋景昱已然接掌了閣主之位,並且準備在自己的繼位大典舉行之後,便將那害死前任閣主的奸人在秋景昊靈前處以極刑。

  而秋景昱的繼位大典,便定在三日之後。

  君問天此時距離秋思閣大概還有近千里之遙,當下驚得心膽俱裂,於是一路上不眠不休,換馬不換人,用盡所有的時間趕路,只求能在秋景昱繼位之前趕到秋思閣。

  儘管,他心中也知道,這必然是秋景昱設下的一個陷阱,以顏汐為誘餌,等著他自投羅網,然而,顏汐在他手中,自己倘若不去的話,只怕顏汐便會凶多吉少。

  想到這裡,君問天越發心急如焚,拚命抽打著□坐騎,簡直恨不得肋生雙翼,馬上飛到顏汐身邊去,解救他脫離苦海。

  同一時間,秋思閣的地牢內。

  秋景昱丟下手中沾血的皮鞭,抬目看向雙腳離地被吊縛在空中的少年,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隱隱閃爍著一抹嗜血的光芒。

  顏汐的身子本就不好,此刻被他沒頭沒腦的一頓鞭子下去,全身上下已然找不到一塊好肉,人也在片刻之前陷入昏迷。

  「這麼快就昏迷了,真是無趣之極。」秋景昱回頭向身後的屬下微微示意,那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彎腰提起身旁早已準備好的一桶冷水,狠狠地朝著昏迷中的少年潑了過去。

  驟然被澆了一桶涼水,顏汐一片混沌的大腦終於稍稍清醒了一些,用力地睜開雙眼,卻看見秋景昱正站在自己面前,狹長的雙目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一看到此人,顏汐秀麗的雙目中頓時迸發出仇恨的火花。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痛恨過一個人。

  本來,在發現自己落入秋景昱手中的那一刻,顏汐已準備自我了斷,免得受辱,然而,在秋景昱帶他去看了秋景昊的屍體後,顏汐卻改變了主意。

  面對著為救自己慘死的秋景昊那慘不忍睹的屍身,顏汐心中痛極,同時,也恨透了身邊這個殘忍地將秋景昊殺害的惡人。

  在那一刻,他便決定,他要盡一切努力活下去,盡一切努力為秋景昊報仇。

  他決不能,讓秋景昊白白犧牲。

  只要有一線可能,他便要抓住機會,為秋景昊復仇,讓殺死他的那個人付出應得的代價。

  而這一切,都必須以留住性命為前提。

  因此,他絕對不能死。

  否則,便對不起為他而犧牲的秋景昊。

  即使受盡屈辱,他也要把性命留住,伺機為秋景昊討回公道。

  秋景昱靜靜地看著少年那滿含仇恨的倔強眸子,以及那雖然沾染了鮮血,卻依舊俊美無籌的面容,只覺體內肆虐的因子開始蠢蠢欲動。

  視線下移,再看到顏汐那因為衣衫被水浸濕而線條畢露,渾身遍佈鞭痕的身子,秋景昱更覺一股邪火自下腹內猛然竄起。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忽然有些理解秋景昊了。

  這樣一個無論是容貌還是身材都美得找不到半點瑕疵的尤物,確實有著令無數男人為他癡迷甚至瘋狂的本錢。

  秋景昱一向癡迷於武功,對於肉 欲向來是能克制便克制,不能克制了便隨意找個姬妾來發洩一下,從來沒有過一定要得到某個人的欲 望。

  而此刻,面對著顏汐那雖然傷痕纍纍,卻越發勾起隱藏在人心底肆虐慾望的身體,秋景昱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無法自持。

  深吸一口氣強忍□內翻湧的欲 焰,秋景昊回頭淡淡掃了身後幾名屬下一眼,開口吩咐道:「你們幾個馬上出去,不經召喚,誰也不得擅入。」

  幾名屬下接到命令,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 55 章

  見到地牢中只剩自己和顏汐二人,秋景昱才好整以暇地走到顏汐身前,抬手解開縛住顏汐纖細手腕的鎖鏈,然後將他的身子翻轉過去,讓顏汐面對著陰冷潮濕的牆壁,緊接著便一把扯下了顏汐身上那件被皮鞭抽得稀爛,已經無法起到蔽體作用的衣衫。

  顏汐的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顫,但隨即他便咬緊了牙關,將臉貼在了長著青綠色苔蘚的濕冷牆壁上。

  早在決定活下去的那一刻,他便以做好承受任何折磨和屈辱的心理準備。

  而在剛才,看到秋景昱那被獸 欲佔據的雙眸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接下來將會有怎樣悲催的遭遇。

  只是,儘管心裡已經有了即將受辱的認知,當秋景昱那粗大的陽 具頂在自己臀縫間的那一瞬,顏汐心中還是羞憤欲死,身體更是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欲 火焚身的秋景昱自然不會理會顏汐心內有何感受。面對著那未遭皮鞭蹂躪的雪白玉背,以及那極富彈性的翹臀,他只覺喉頭一陣發乾,胯 下之物越發漲大,腰身一挺便狠狠貫穿了身前之人。

  熟悉的撕裂之痛立刻襲擊了顏汐的神經,逼得他忍不住揚起了頭發出半聲低吟,另外半聲卻被他生生嚥回了喉嚨。

  即使是再怎麼痛苦,再怎麼屈辱,他也不能在這人面前發出任何聲音。

  這也是他在這般污 辱之下,唯一能保留給自己的一份尊嚴。

  秋景昱埋身於顏汐那濕熱緊致的甬道中,只覺一股強烈的快感仿如煙花般在體內綻開,不由滿意地發出一聲喟歎,同時雙手扣緊身前之人那纖細柔韌的腰身,挺動著身體毫不留情地撞擊起來。

  面前的這具身體實在比想像中還要美味得多,使得秋景昱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過於強烈的銷魂感受中。看著身前那毫無瑕疵的完美胴體,以及那猶如上等美玉般白皙細膩的肌膚,秋景昱只覺心中升起一股嗜血的渴望,當下瞇縫起眼睛,狠狠一口咬在顏汐那略顯單薄的肩頭。

  口中如願以償地嘗到了血腥的味道,眼前再看著那玉質肌膚染上淒艷色澤,秋景昱頓時更加興奮起來,腰下的衝撞也越發狂暴猛烈。

  隨著秋景昱的動作,顏汐感覺到私 處那撕裂般的痛楚越來越強烈,忍不住蹙起秀氣的眉頭,面色也越發慘白。然而,那形狀姣好的薄唇,卻始終倔強地緊抿著,不肯洩露絲毫示弱的呻吟。

  直到,腦中越來越混沌,眼前也一陣陣地開始發黑,直到,終於失去知覺,人事不省……

  秋景昱感覺到身前的身子驟然軟了下去,知道身前之人已經陷入昏迷,當下心中頗覺不爽,於是伸指在顏汐後背大椎穴上重重一戳,耳邊立刻聽到一聲短促的低吟。確是顏汐於昏迷中驟然被劇痛一激,猝不及防之下呻吟出聲。

  聽到那聲宛如天籟的清悅低吟,秋景昱體內越發欲 焰狂燃,當下一面更加賣力地在撻伐顏汐體內撻伐,一面用因情 欲而略帶暗啞的聲音在耳邊低聲道:「叫啊,我喜歡聽你叫。現在我總算明白君問天和景昊為何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這具身子,果然是極品。」說完,伸出舌尖在顏汐被自己方才咬傷的肩頭上曖昧地輕舔著。

  顏汐這時已經清醒過來,只覺後穴中痛楚越發難忍,肩頭處卻被身後男子濕熱的舌頭肆意輕舔著,帶來一陣輕微的麻癢。然而,只要一想到此刻正在侵 犯自己的人正是殺死景昊的仇人,顏汐心中就猶如吃了蒼蠅一般,噁心到極點。

  感覺到身前之人繃緊了身子,卻依舊倔強地不肯吐露出半個音節,秋景昱頓時暴怒,探手過去握住顏汐雙腿間軟垂的器官,尖銳的指甲狠狠刺入那脆弱的頂端。

  「啊!」最敏感的部位猝不及防之下遭此襲擊,顏汐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秋景昱得意地狂笑起來,一面用指甲繼續折磨那極度敏感的頂端,一面更加狂暴地在顏汐體內抽 插……

  不知過了多久,秋景昱終於到達極限,低吼一聲將灼熱的□盡數射入顏汐那緊 窒的甬道內。

  此時的顏汐早已再度陷入昏迷,秋景昱抱著顏汐綿軟的身子,閉上雙目將下巴擱在顏汐肩頭,靜靜地體會著方才高 潮的餘韻。

  直到□的陽 物完全疲軟下來,秋景昱才意猶未盡地自顏汐體內抽身退出,然後將顏汐的身子扳轉過來。

  藉著牢房內昏暗跳躍的燈光,秋景昱清楚地看到顏汐那於昏迷中仍舊痛苦地緊蹙著的眉頭。

  再聯想到他方才死也不肯出聲的堅持,秋景昱只覺心中對顏汐的興趣又濃厚了一層。

  「真是個有趣的玩具呢,可惜不能玩得更久了。」想到自己三天之後便要實施的計劃,秋景昱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惋惜之意。

  只因,如此精美的玩具,很快便要由他親手來毀滅……

  三天之後。

  清晨。

  秋思閣大門前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佔地面積頗廣的高台。

  新任閣主的繼任大典,即將在這座高台上舉行。

  此刻雖然還未到繼任大典開始的時間,高台附近便擠滿了聞訊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士。

  只不過,真正令這些人注目的焦點卻並非是這座尚且空無一人的高台,而是高台旁邊那座極大的靈棚,以及,靈棚之前的一片石地上,一個四肢被鐵鏈牢牢鎖住的絕色少年。

  只見這少年年約十七八歲,容貌秀麗已極,然而卻面色慘白,雙目緊閉,隔著破碎的衣衫,清晰可見那纖細的身子上傷痕纍纍,可見之前曾經遭受了不少酷刑折磨。

  此刻,他的雙手雙腳正被大大分開,由四條兒臂粗的黝黑鐵鏈緊緊鎖著,纖細的身子似乎在不住微微顫抖,緊蹙的眉頭亦蘊含著深刻的痛楚之意,那副淒慘的模樣,令很多刀頭舔血、見慣生死的江湖人士都忍不住心生憐憫。

  只是這少年看著頗為面生,在場的江湖中人竟然無一人識得。

  少年身周,數百個秋思閣的侍衛手持利刃、嚴陣以待,個個面上透著警惕之色,似乎生怕這看上去孱弱無比的少年忽然掙斷束縛,驟然發難一般。

  當下便有好事者打聽起這少年究竟是何身份,竟然使得一向以俠義自居的秋思閣為了他而擺出這等陣仗來。

  然後馬上便有消息靈通的人告知打聽之人,這少年便是那翡翠山莊派來的奸細,依仗自己美色迷惑秋思閣前任閣主秋景昊,並伺機下毒將其害死。

  如今秋思閣將他綁在這裡示眾,待得新任閣主繼位大典結束後,新閣主秋景昱便會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將這奸細處以極刑,好為秋景昊報此血仇。

  據有心人猜測,秋思閣此舉,除了對翡翠山莊示威之外,也隱隱有著向天下想打秋思閣主意的江湖人發出警告之意。

  得到這個回答,一些先前對少年還滿心同情的江湖人心底的同情憐憫頓時消失無蹤,轉而換上了鄙夷和不屑,開始覺得這少年實在是死有餘辜。

  聽到周圍那嘈雜的人聲,宛如到了菜市場般吵吵鬧鬧,昏迷中的少年終於悠悠醒轉。

  濃密的長睫輕輕地忽閃兩下,顏汐慢慢張開了雙目。

  轉頭略帶茫然地看著身周上百個手持利刃的侍衛,再看到不遠處上千個江湖人圍成一圈,彷彿看稀有生物般圍觀著自己,顏汐終於明白到目前的處境,心中頓時難堪到極點。

  下意識地想要活動一下手腳,卻牽動鐵鏈,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顏汐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已被鐵鏈牢牢束縛住。

  早在被帶到這裡之前,他便被秋景昱用重手法傷了全身筋脈,不但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全身上下更是疼痛難當,因此這些鐵鏈顯然不是為了防止他逃脫而備。

  既然不是為了防備他逃走,那自然是為了防止君問天來救人了。

  顏汐當然知道,秋景昱將自己綁縛在這裡示眾的目的,並非是他向外界宣揚的那般,為了向翡翠山莊示威,而是,以自己為餌,將君問天誘來一舉除掉。

  顏汐雖然不知道秋景昱究竟設下了什麼樣的陷阱,然而,他之前看到秋景昱那副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的模樣,便知道那一定是個相當可怕的陷阱。

  如果君問天真的上當前來營救自己,只怕到時便會凶多吉少了。

  顏汐心中明白這點,也想設法向君問天示警,免得他枉送性命,然而秋景昱自然早已防備到這點,事先便將顏汐的啞穴制住,以防屆時他出聲示警,令君問天有所戒備,甚至不敢出現。

  因此,顏汐雖然有心為君問天做些什麼,卻也是有心無力,只能被動地等著事態的變化。

  顏汐抬起眸子,輕輕掃過那幫圍觀自己、對自己指指點點的江湖中人,先前初醒時的難堪和羞辱已然消失無蹤,唯一剩下的,只有對那人濃濃的擔憂。

  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擔心過任何一個人。

  那種心緊緊揪成一團的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絕對不會知道。

  顏汐本來一直以為,自己心底對君問天,一直是恨多於愛的。

  然而,直到此刻,意識到君問天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顏汐才猝然發現,原來,自己心底一直深深愛著他,半點都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

  然而,他現在才明白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第 56 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到場的江湖人也越來越多。

  而且幾乎每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被綁縛在靈堂前示眾的顏汐身上,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聲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不過顏汐已經無暇去注意這些,此刻的他,已經陷入到生死兩難的境地中。

  也不知秋景昱究竟在顏汐身上做了什麼手腳,顏汐感覺體內的痛楚開始越發強烈,筋脈中彷彿有成千上萬隻螞蟻拚命噬咬一般,痛得他眼前模糊一片,被鐵鏈鎖著的手腳忍不住拚命掙動起來,將鐵鏈扯得『嘩嘩』作響。胸口處更是苦悶難當,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起來。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難熬的,更加難以忍受的,卻是隨著時近中午而越來越酷熱的天氣,以及,那毒辣到幾乎能將活人曬成人幹的烈烈驕陽。

  此時雖然才至初夏,然而,南方的天氣卻已熱得可怕。

  樹上蟬鳴聲嘈雜不斷,顏汐身下的青石板更是被曬得滾燙。

  前來參加新任閣主繼任大典的各路英雄,自然早已被請到事先搭建好的涼棚中坐下,並由專門安排的下人好茶好水伺候著,就連那些負責看守顏汐的侍衛,也已然各自尋了遮陰之處,有些人甚至打起了事先準備好的折扇。

  饒是如此,這些人仍舊熱得汗流浹背,不少人開始忍不住咒罵這個炎熱的鬼天氣。

  更遑論,現在正被炎炎烈日無情炙烤著的顏汐了。


  不過半個時辰功夫,顏汐便已汗落如雨,大腦也被曬得昏昏沉沉,幾乎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

  混沌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清晰的念頭:君問天,你千萬不要來這裡,更不要貿然出手救我!

  然而,顏汐心內也知道,君問天必然會得到消息,也必然會毫不猶豫地趕來這裡救他。

  顏汐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肯定,他本來對君問天的一切所言所行都持懷疑態度,然而,這次直覺卻在告訴他,君問天肯定會出現的。

  偶爾神智清楚時,顏汐心內也會矛盾不已,既希望君問天千萬不要出現在此處,免得陷入秋景昱設好的陷阱之中性命不保,又希望他能夠出現在自己面前,好讓自己能在死之前見他最後一面。

  好像有人曾經說過,一個人快死的時候,心中所想的東西,才是他心底真正最重要的東西。

  而此刻,顏汐滿心想的,都是君問天那雙盛滿柔情的眸子,以及那堅實溫暖,使人感到說不出的安心的胸膛。

  如果時間可以逆流,可以回到那夜,他決定隨著秋景昊離開的時刻,他一定不會再刻意無視那雙盛滿傷痛和絕望的眸子,一定不會,再做出那樣的決定。

  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更沒有後悔藥。

  他做出了那樣的決定,就必須承受這個決定的後果。

  只是,為何犯錯的人是他,承擔惡果的卻是別人?

  他已然間接害死了秋景昊,難道,還要再害得君問天為自己送命?!


  難道,自己真的是天生的禍害,注定只能害死自己身邊最親最重要的人?!

  想到此處,顏汐心中的苦痛煎熬,尤勝肉 體上的折磨百倍。


  隨著時間的推移,頭頂的烈日越發烤得人炙熱難當,顏汐的嘴唇已經開始乾裂,喉嚨間彷彿有把火在烈烈燃燒,大腦更是昏昏沉沉,神智僅剩下一線清明。

  而這時,新任閣主的繼任大典不過才剛剛開始。

  顏汐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遠處的高台之上有人慷慨陳詞,雖然聽不清楚言語內容,卻能聽出那口吻一派正氣,儼然台上那人便是俠義的代表,正義的化身。

  然而,顏汐心中卻比任何人的都清楚,那正在義正詞嚴地慷慨陳詞,說著些為維護武林正義而鞠躬盡瘁之類的豪言壯語之人,其實是這世間最陰狠毒辣的小人。


  或許因為天氣太過炎熱,即使是內功深厚的新任閣主也不願在台上多呆,完成繼任儀式後,便在眾人擁簇下回到為他準備的涼棚之中,一面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水,一面和身側的各位武林同道寒暄著,面上卻隱隱流露出若有所待的神情。


 


  而此時的顏汐,早已由於身體的負荷超過了承受的極限,陷入了徹底的昏迷之中。

  秋景昱遠遠看見,立刻朝著身邊的人使個顏色,讓他去看看顏汐現在的情況。

  他也知道,自己先前在後心擊的那一掌委實太重,現在的顏汐心脈受損,奇經八脈更是被他的陰寒真氣重創,整個人只剩下一口氣在。如果他真的耐不住酷熱提前死了,那自己的計劃便真的要全盤落空了。

  身邊之人會意,立刻轉身走到靈棚之前,低頭去探顏汐的呼吸,發現的的呼吸雖然微弱紊亂,但好在還有一口氣在,於是心中鎮定下來,伸出腳來狠狠一腳踢在顏汐腰間的穴道上。


  顏汐吃痛,不由迷迷糊糊地張開了一雙已經佈滿血絲的眸子。

  看到顏汐張開雙眼,那人臉上露出一抹惡毒的微笑來,故意放柔聲音道:「小兄弟,想喝水嗎?」

  顏汐的眼睛雖然張開,神智卻尚未恢復清明,然而,那人說的那個『水』字他卻聽得分外清晰。顏汐此刻早已乾渴欲死,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要給自己水喝,昏沉的頭腦也無力思考那人此舉究竟有合用意,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點了點頭。


  「好,你等著。」那人說完,立刻疾步走回秋景昱身邊,向他報告顏汐此刻的狀況。

  秋景昱聽完稍微沉吟一下,然後讓那屬下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那人聽完後,連連點頭,然後便順手從旁邊一張人較少的桌子上提了一壺冷茶,將茶水倒入一個大碗中,慢悠悠走到了顏汐身邊,然後用腳撥了撥顏汐的頭道:「你不是要喝水嘛,給你。」

  說完,將手腕微微翻轉,手中茶碗微傾,琥珀色的茶水立刻呈一條細線滴落在顏汐面上。

  顏汐本來又待昏迷過去,卻恍惚感覺到臉上涼意,竟似有人真的給自己帶了水來,頓時心中一喜,不由自主地張開雙唇,去接那救命甘霖。


  此刻的顏汐雖然有些神志不清,腦海中卻仍舊殘存著一個執念,那便是,自己一定要留住性命,等到君問天到場,然後設法告訴君問天,這一切只是秋景昱設下的一個陷阱,目的只是為了取他性命。

  他要,阻止君問天貿然營救自己,以免君問天因為自己而喪命。

  也正因為這個執念,他勉強硬撐到了現在。


  看到顏汐張嘴,那人唇角悄然勾起一抹冷笑,任由茶水緩緩落入顏汐口中。

  只是,還沒有待顏汐飲下幾口,那人便將茶碗移開,任由茶水落到顏汐身邊不遠處的空地上。

  ——他得到的命令是,給顏汐適量的水,但也不要給他太多,只要讓他再撐兩個時辰不死便可。


  感覺到再無甘霖落下,焦渴無比的顏汐忍不住拚命掙動起身子,雖然啞穴被點口不能言,然而,一雙遍佈血絲的眸子卻死死地盯在那人手中的茶碗上,眼中的渴求之意頗為明顯。


  那人卻輕蔑一笑,順手將茶碗摔在青石地板上。

  只聞一聲脆響,茶碗摔得粉碎,碗中的茶水淌得到處都是,就連顏汐身上也被濺都了不少。

  那人微微抬腳,踩上顏汐胸膛,口中冷然譏諷道:「似你這等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危害武林、肆意妄為的賤 人,也配要水喝?——想喝水的話,你便翻過身子,像狗一樣用舌頭去舔吧!」


  此時顏汐的神智已然略略清醒了一些,聽到那人這番言語明顯是在侮 辱自己,當下心中悲憤難言,然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卻只有默默閉上雙目不去理會那人,權當是耳邊有瘋狗在狂吠。


  那人任務完成,便也不再理會顏汐,重新回到秋景昱身邊待命。


  此時的秋景昱表面上雖然一派悠閒神情,心內卻已忍不住開始焦急。

  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派在會場各處的暗哨均為發現君問天的形跡。

  於是,本來對自己設置的陷阱信心滿滿,並且料定君問天必然會來此救人的秋景昱,不禁也有些對自己之前的判斷失去信心了。

  難道,自己真的判斷有誤,顏汐並非君問天最致命的弱點?!

  難道,君問天對顏汐的感情,還沒有深到使他為顏汐以身涉險的地步?!

  也是,君問天那樣的人,顯然是個野心勃勃的梟雄,而非秋景昊那樣,是個肯為了所愛之人犧牲一切的癡情種子。


  像這樣的野心家,心內最重要的大概是權利和地位,最愛的人也一定是他自己,至於其他的一切,都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拋到腦後吧。

  也許,他心內確實愛極了顏汐,或許,他會因為顏汐的死而心中難過不已,但是,他卻極有可能不捨得為了顏汐以身涉險,更何況自己亮的這一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陷阱,更何況是目光如炬的君問天。

  結論是,君問天很有可能不會來,那麼,自己所精心設計的這個陷阱,就很有可能會派不上用場。

  當然,秋景昱之所以會這樣認為,那是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此刻他以己度人,當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來。

  想到這一層,秋景昱心中就很是不爽,同時也為自己之前沒有設想周全便貿然行動而暗暗懊悔。


  要知道,最近一段日子,為了這個誘殺計劃他委實花費了不少心思,甚至連秋景昊這個本來很聽話的棋子都賠了進去,如果君問天當真不來的話,那他就真的是白費心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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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秋景昱心中正起伏不定之際,遠處忽然有個普通江湖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疾步走到身邊,然後俯首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秋景昊聞言,面上頓時流露出幾分抑制不住的喜色。

  君問天,沒想到你居然還真的來了!

  看來,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想到這裡,秋景昱站起身子,用最無懈可擊的儀態一步步重新走回到那座高台之上,運起千里傳音之術朗聲說道:「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我秋思閣廣邀各位英雄前來,目的除了讓各位見證在下接任秋思閣閣主一事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之事,那便是,在下要借此機會,在天下英雄面前手刃害死前任閣主的元兇!」

  說到這裡,秋景昱面色沉痛,雙目泛紅,聲音中也流露出深切的悲痛來:「眾所周知,秋思閣前任閣主,我的堂弟秋景昊素來俠肝義膽,為人更是光明磊落,向來為各位武林正道所欽佩。然而,正是這樣一個武林中難得的青年才俊,卻被卑鄙小人以陰謀設計,徒然枉送性命。這個人,」秋景昱戩指,指向被綁縛在靈棚前的,神智再度陷入混沌一片的顏汐,森冷的雙目中恨意迸射,口中厲聲道:「我堂弟對他癡心一片,恨不得將一顆心都掏出來送給他,然而,他卻是被人派遣至我堂弟身邊的奸細,竟然利用我堂弟對他的感情和信任,伺機下毒,將我堂弟毒殺。待我發現之時,我那可憐堂弟已然氣絕身亡。我萬般無奈,只得將元兇綁縛於此,當著天下英雄之面處以極刑。至於那個指使他之人究竟是誰,秋景昱心中有數,各位英雄心中大概也有數,這筆血債,我秋思閣將來定然會讓他百倍奉還!」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擲地有聲,不少江湖人當即高聲表示支持,很多人更是在對顏汐罵不住口時,連帶著破口大罵君問天卑鄙無恥,竟然使出這等下所手段來害人性命;甚至,有些與秋思閣交好,或者意欲巴結上秋景昱的人甚至按捺不住拔出腰畔兵器,揚言要將顏汐碎屍萬段。


  秋景昱見到群情激憤,紛紛將冒頭指向翡翠山莊和君問天,頓時正中下懷,但面上仍然做出沉痛之色,抬起雙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繼續道:「各位莫要激動,先冷靜一下,聽在下將話說完。此人既然膽敢將我秋思閣視為無物,毒殺本閣閣主,在下自當依照秋思閣的規矩,將此人於我堂弟靈前處死,以告慰我堂弟的在天之靈!」

  這番話說得在情在理,在場諸人自是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秋景昱見此情景,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中不由流露出一抹隱藏得極深的陰冷笑意,轉身徐徐走到靈棚之前,先在秋景昊靈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這才揚聲向身周屬下發號施令,命他們為即將開始的行刑做準備工作。

  那些屬下早已待命已久,此刻聽到吩咐,頓時紛紛行動起來,有人將事先準備好的柴禾抱來堆到顏汐身周,有人去點了火把來,看樣子竟然是要將顏汐活活燒死。


  這一下,場中又開始了一陣騷動。眾人嘴上雖然紛紛痛罵顏汐罪有應得,暗地裡卻大多數是在心中暗暗惋惜,如此美人竟然要葬身火海,實在是可惜之極。


  然而,無論如何,所有人都認為顏汐這次是必死無疑了。

  秋景昱從屬下手中接過火把,抬步走到那堆得猶如小山一般的柴禾旁邊,彎腰用火把將柴點燃,這才轉身,緩緩走回了涼棚之內。



  眼見著顏汐即將葬身火海,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長嘯聲。

  那嘯聲渾厚悠長,可見發聲者內力之深厚。

  並且,那嘯聲初時聽著還在數里之外,眨眼間便到得眾人耳畔。

  隨著嘯聲,一個頎長的黑衣人影落到靈棚之前,凌空發出一掌,竟然將那仗許高的熊熊火焰從中硬生生劈開兩半。

  眾人還來不及驚歎出聲,那人已然乘隙掠入火焰之中,轉身飛快拍出數掌,將堆在顏汐身周的柴禾拍得四散飛出數丈之外,瞬間便解了顏汐被烈火焚身之難。

  然後那人俯下身去,伸出雙手徑直去拉縛住顏汐雙手的鐵鏈,看樣子竟似要用內力將之生生扯斷。

  就在他彎腰低頭的驚鴻一瞥之間,不少眼見的江湖人已然看清楚,來人正是翡翠山莊莊主君問天。

  圍觀眾人見見此情景,均以為秋景昱必然會怒不可遏,立刻出手阻止君問天救人。

  孰料,秋景昱卻紋絲不動地坐在原地,那張冷峻的臉上流露出莫測高深的表情。


  沒有人知道,早在數日之前,他便已悄悄命人將現在顏汐身周的石板揭開,在石板之下埋了可以將方圓一里之內地面夷為平地的火藥。為了防止消息有外洩的可能,那些負責埋火藥的工人,自然是早已被他盡數殺死滅口。

  而他也早已交代自己的心腹,只要看見君問天的身形出現在靈棚之前,便立刻將火藥的引線點燃。那引線隱藏在金屬管道之內,埋於地面之下,可謂隱蔽之極。


  君問天現身救人,必然會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自己,以及身周的上百名侍衛身上,勢必不會注意到那座看似無關緊要的靈棚。更加不會知道,那能夠點燃足以令他粉身碎骨的炸藥的引線,其實就在靈棚之內。

  雖然引線頗長,燃燒起來需要些時間,然而,秋景昱並不擔心君問天會在炸藥爆炸之前救人得手遠遠逃逸。

  只因,那縛住顏汐手腳的鐵鏈乃是他用閣內珍藏的東海千年寒鐵所鑄,便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也無法傷它分毫。

  而他事先安排下的上百名侍衛也是經過精心挑選,人人都有一番好身手,想將君問天拖上一時半刻也並非難事。

  當然,這些侍衛的生死,並不在秋景昱的考慮之列。


  這時,君問天已然和那上百名一擁而上的侍衛交起手來。

  只是,出乎秋景昱預料之外的是,君問天並未用他賴以成名的冰玉玄功,而是將一柄黑漆漆極不起眼的長劍使得風生水起,把那些身手不錯的侍衛當作頑童一般隨意砍殺。

  而那些秋思閣精心訓練培養的精銳,竟然無一人能擋他一合之數。

  而那柄看起來極為普通的長劍似乎也並非凡品,那些侍衛的兵器只要與之稍一接觸便紛紛折斷,以至於君問天殺起人來竟然猶如砍瓜切菜一般輕易已極。

  江湖中人皆知君問天以冰玉玄功和掌法成名,卻沒有人知道,原來他的劍法,竟然也如此精妙,竟似不在那幾位江湖上有名的劍術大宗師之下。


  不過片刻功夫,君問天的身周已是血流成河,屍堆如山,殘肢斷臂遍地都是,竟然有數十名侍衛死在他君問天無往不利的長劍之下。

  剩下的五六十人也心生怯意,當下竟然只將君問天團團圍住,卻無一人膽敢妄自出手攻擊這個嗜血閻羅。


  秋景昱見此情景不禁雙眉緊皺,連忙高聲命令侍衛們再度對君問天發起攻擊。

  孰料,那幫侍衛早已被君問天殺寒了膽,竟無一人再敢踏前一步。

  不但如此,竟然有膽小之人被君問天身上所散發的那宛如修羅惡煞般的殺氣所懾,率先轉身朝著遠處逃去。

  畢竟貪生怕死乃是人的天性,這些人雖然大多數悍不畏死,可是,看見同伴們身首異處、骨斷身折的慘狀,縱然是這些見慣生死之人也早已心生畏怯之意。只是礙於秋景昱平日的威勢,這才不敢妄自轉身逃生。

  此刻一旦有人起了頭,其餘諸人立刻紛紛效仿一哄而散,只求能在這殺人狂魔手中逃得一條殘命。


  秋景昱見自己平日裡精心訓練的一幫侍衛此刻竟然死的死傷的傷,沒受傷的也紛紛作鳥獸散,當下心頭大怒。

  本想殺幾個人立威,但礙於自己在江湖中的仁義聲名,加之炸藥爆炸的時間即將來臨,自己也還要全神貫注監視場中的君問天,當下只得硬生生壓下這個念頭。


  看見圍攻自己的人逃得一乾二淨,君問天才轉過身子,再度走到顏汐身邊。

  此刻顏汐已然悠悠醒轉,見到3朝自己走來,頓時心急如焚,一雙秀麗的眸子充滿焦慮地看著君問天,拚命地搖著頭示意他不要接近自己,以免中了秋景昱設下的圈套。


  然而,君問天一看見顏汐張毫無血色的慘白俊顏,以及那雙滿是血絲的眸子,便覺心內一陣狠狠抽痛,滿心想著立刻將顏汐自苦難中解救出來,哪裡還有心思去揣摩顏汐的示警?

  此刻見著顏汐雙眸緊盯著自己,目光中神情複雜,君問天心中憐惜已極,走上前柔聲道:「汐兒,別怕,我馬上救你出去。」

  說完,將全身真氣凝於丹田,然後雙手持劍,對著那縛住顏汐手腕的鐵鏈狠狠斬下。

  空氣中頓時響起一陣清脆的金屬斷裂之聲,然後就見那兒臂粗的鐵鏈隨著寶劍斬下而斷做兩截。

  這一下,旁人還不覺怎樣,秋景昱卻已悚然而驚,當下呼地一下站起身子,滿面驚愕地喃喃道:「不可能!那鐵鏈是千年寒鐵精英所鑄,怎麼可能會……」

  此時君問天已經一鼓作氣揮劍將其餘幾根鐵鏈一一斬斷,然後彎腰抱起顏汐的身子,揮手解開了顏汐的啞穴。

  顏汐一恢復語言能力,立刻急急開口道:「快走,有陷阱……」

  其實不用他說,君問天也知道秋景昱大張旗鼓地搞這個陣勢,必定還有更加厲害的後招,於是也不敢在這是非之地久留,連忙飛身而起,便待遠遠逸去。


  秋景昱見此情景,頓時急得雙目發紅,連聲對站在身後的數百名手下喝道:「快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攔住他!」


 

第 58 章

  那些屬下雖然人人心底對君問天殺起人來的慘烈的手段畏懼不已,然而,既然閣主發了號令,他們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下只得拔出兵器一擁而上。


  君問天已然將顏汐救出,便再無後顧之憂,當下左手抱著顏汐身子,右手長劍的劍招卻毫無懈怠揮灑自如,頓時將數名攔住他去路的侍衛斬殺於劍下。

  猶豫敵我雙方實力太過懸殊,再加上君問天身上那股殺神般凌厲的氣勢本身便使人不寒而慄,手腳發軟,不出片刻,君問天便硬生生從上百名侍衛的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就在此時,只聞一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

  眾人耳邊被震得嗡嗡作響,眼前更是一片硝煙瀰漫。

  大多數江湖人從未過如此陣仗,竟然被眼前這巨變驚得目瞪口呆,木立當場,眼睜睜地看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切都在那巨大的爆炸聲中灰飛煙滅。


  君問天剛剛殺退身周眾侍衛,正欲奪路而逃,忽聞身後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心中頓時一凜,

  當下不及細想,用盡全力朝著前方狠狠一掠,隨即撲倒在地,將顏汐護於身下。


  待得那轟鳴之聲完全消失,眼前硝煙也漸漸消散,君問天才抬起頭來,去看身下的顏汐.

  只見顏汐身體完好,並無任何損傷,君問天這才稍稍放心了些,然後才抱著顏汐起身,再檢查一下自己,發現四肢仍然安在,除了被火藥掀起的灰土落了一身,鬧了個灰頭土臉之外,並無什麼實質性的損傷。

  那柄賦玄劍也依舊被他緊握在手中,並未曾失落或是損傷。


  君問天心有餘悸地看著隨自己一起死裡逃生的顏汐,緊張地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扣著他單薄的肩頭,低頭連聲問道:「汐兒,你還好吧?」

  顏汐見到君問天眼中的關切之色,心中不由一暖,點頭低聲道:「我沒事。」

  君問天一面後怕地將顏汐緊緊摟於懷中,一面在心裡慶幸,萬幸這炸藥爆炸之時,他已離開了炸藥的中心地帶,加之應變急速,這才勉強逃過粉身碎骨之厄。

  若是方纔他反應慢了半分,只怕後果便不堪設想。

  雖然君問天逃過一劫,但秋景昱手下那些侍衛就沒有這個好命了,他們距離埋放火藥之處本就較君問天近上許多,武功和反應也與君問天相去甚遠,此刻竟然盡數在那威力大到足以在一定範圍內毀滅一切的火藥之下粉身碎骨,沒有一個人能逃出生天。


  秋景昱眼見君問天安然脫身,自己反而白白損失了上百名侍衛,當下不由怒到極點,心底暗暗權衡一下雙方實力,覺得自己和君問天對陣贏面頗大,更何況對方手中還抱了一個顏汐,武功更加要大打折扣,於是提一口真氣飛身而起,落到君問天身後,順手一掌拍出。


  君問天剛剛死裡逃生,心神尚未穩定,便聽得身後衣袂飄風之聲。

  只根據來人那鬼魅一般的身法,君問天便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測,當下不及細想,身子向前飛掠出數丈之外,避開秋景昱那偷襲的一掌,然後回過身來,用一雙毫無表情的冷冽眸子看定秋景昱,道:「背後偷襲,好像不是高手所為吧?」


  秋景昱冷冷一笑,也不答話,雙手一抬運掌如風,頃刻間便將君問天的身形籠罩在密不透風的如山掌影之下。

  君問天一見秋景昱出掌,兩道英挺劍眉頓時緊緊皺起,心中更是警鐘疾響。

  一面繼續飛身後退,一面舉起手中賦玄劍,以攻對攻地和秋景昱交換了幾招,將那凌厲的掌風逼在外圍,口中快速問道:「這莫非是血翡翠上的武功?!秋景昊竟然把血翡翠交給了你?!」

  「還算你有點見識,」秋景昱傲然笑道:「今日,就讓你看看你這翡翠山莊鎮莊之寶的威力吧!」說完,雙掌疾抬,又是一陣飛風般的猛攻。

  君問天見他的掌法與自己的冰玉神掌有幾分相似,然而卻比冰玉神掌不知巧妙了多少倍,威勢也與冰玉神掌不可同日而語,當下心中哪敢大意,連忙揮動長劍和秋景昱戰成一團。

  雖然秋景昱習得了血翡翠上所載的神功,然而他畢竟修習時間尚短,並未完全習得那天機神功的精萃,而君問天卻浸淫冰玉玄功數十年,因此上雙方的實力實際相差不大。


  本來君問天仰仗了寶劍之利,應該能佔得上風,只是吃虧懷裡卻抱著一個顏汐,導致身法和出招速度大受影響。兼之秋景昱卑鄙無恥,竟然不住地向著君問天懷中的顏汐發出攻擊,使得君問天不得不盡全力防守,時間一長,君問天竟然被逼得手忙腳亂,左支右拙。

  秋景昱見君問天果然顧忌到懷中的顏汐,當下心頭大喜,於是攻勢更加猛烈,招招不離顏汐要害。

  在秋景昱那凶險萬分的攻勢下,君問天因為生怕傷及到顏汐,腳下不住連連後退,手中的賦玄劍也發揮不去其應有的實力,以至於險象環生,數度險些傷在秋景昱掌下。


  。


  顏汐看出君問天是因為自己才導致的只有招架之功,而無絲毫還手之力,心中不由大急,口中急急道:「你,你別管我,先顧著自己再說……」

  君問天當然不會聽他的,長劍一擺斜斜刺向秋景昱咽喉要害,逼得他不得不回掌自保,自己卻趁隙躍出戰圈之外,一面飛快轉過身去運起輕功朝著前面急速掠去,一面朗聲道:「在下急著救人,今日恕不奉陪,改日再來領教閣下絕學!」


  秋景昱費盡心機,只為殺死君問天,將翡翠山莊的實力納入自己手中,如今又怎會放君問天安然離去,當下也不答話,卻暗暗自袖中抽出暗藏的三稜透骨鏢,朝著君問天後背的大片空門射去。


  這三稜透骨鏢乃是當今江湖所有暗器中排名第三的暗器,其速度威力比之唐門名滿天下的斷魂針葉不遑多讓,經由秋景昱這樣的絕世高手使出,更加將它的威力提高了不止十倍。


  君問天雖然全力飛掠,只求盡快帶顏汐離開這是非之地好好療傷,然而卻也在暗暗提防著秋景昱背後突襲,此刻聽得耳後風聲立刻翻轉手腕朝身後一揮,用長劍將數枚三稜透骨鏢擊落在地,同時腳下不停,迅速朝著前方奔去。


  這時,他忽覺後背微微一痛,緊接著便迅速麻了起來,可見是中了淬有劇毒的針類暗器。

  君問天心內不由連罵秋景昱陰險卑鄙,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腳下更是將輕功施展到極致,眨眼間便消失在秋景昱的視線之中。


  秋景昱眼見得君問天遠遠逃逸,心下非但並未惱火,面上反而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來。

  經過方纔的一場激戰,他已經對君問天的實力有了一定了瞭解,心知普通的暗器絕對無法傷得了他,這才故意先發出幾枚三稜透骨鏢做掩飾,緊接著卻發出一簇自己千方百計自唐門中弄到手的,素有天下第一暗器之稱的斷魂針。結果不出秋景昱所料,那幾枚三稜透骨鏢的破空之聲掩蓋了斷魂針那細小得幾乎可以瞞過任何高手耳目的風聲,這才一舉奏效,令君問天不慎中招。


  而那斷魂針上所淬之毒見血封喉,只要中了此毒,若無唐門獨門解藥,定然是死路一條。據秋景昱所知,那斷魂針之毒的解藥極難配製,因此也只有唐門歷任當家主才夠資格持有,以免解藥的配方有洩密之可能。

  也就是說,只要中了斷魂針之毒,就等於兩隻腳都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且不說唐門此刻遠在千里之外,君問天絕對無法在毒發之前趕到,即使君問天真有本事及時趕到唐門,以他和唐門棄徒唐非那素來交厚的關係,唐玦也絕對不會為他解毒。


  秋景昱在腦中把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意外狀況都一一設想了一遍,最後終於很高興地確定,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君問天都沒有絲毫解開斷魂針之毒的可能,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回到場中說了一些自己定然會率人殺上翡翠山莊,為前任閣主復仇之類的場面話,就匆匆退去,把剩餘的善後事宜交予屬下處理了。


  秋景昱回到議事廳,立刻召集手下所有盡心訓練的侍衛和眼線,命他們速速去尋找君問天的行蹤,一旦發現任何蛛絲馬跡,立刻趕回來稟告。

  ——儘管他已經在內心中確定君問天此次必死無疑,然而,只要一天不看見他的屍首,秋景昱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就始終無法落回到肚子裡。

  更何況,被秋景昱帶走的顏汐又是那樣一個絕色美人,雖然被自己傷得幾乎只剩一口氣,不過若能搶回來好好調養的話,相信應該還是個不錯的玩具。

  想到那夜,自己從顏汐身上得到的那種強烈到無法形容的歡愉,秋景昱那雙一向森冷的眸子,也不禁流露出一抹迷醉的神色……


第 59 章

  君問天抱著顏汐一路飛馳,不過片刻便將那些秋思閣的侍衛遠遠甩開。

  這時君問天才有時間去看懷中的顏汐,卻見顏汐雙目緊閉,長長的睫羽垂下,羽毛般靜靜地覆蓋著眼瞼,竟然是不知何時已然昏迷過去。


  君問天見狀,心內頓時突地一跳,連忙逐一檢查顏汐的呼吸、心跳、脈搏,越檢查到最後,一張俊臉就越發陰沉得可怕。

  雖然他於醫術一道不甚精通,然而此刻卻也看出,顏汐現在心脈受損,奇經八脈也受到重創,兼之被秋景昱綁在烈日之下烤了大半日,一條命十成中早已去了八九成,他能硬撐到現在才昏迷過去,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跡。

  只是,如果再不及時搶救的話,只怕再過一時片刻,顏汐就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意識到這一點,君問天頓時心急如焚,也無暇去料理自己背後所中的毒針,逕自尋了一個偏僻無人之處,然後盤膝做地,用右掌抵住顏汐的身子,將體內真氣源源不斷地輸了過去。

  約莫盞茶功夫後,君問天方才將顏汐受損的經脈護住,使他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

  感覺到懷中人的心跳漸漸恢復正常,原本紊亂已極的脈搏也漸趨平穩,君問天這才鬆了口氣,將顏汐橫放於膝蓋之上,然後自懷中摸出那柄從未離身的匕首,費力地將其刺入漸漸麻痺的後背,挖出了十數枚細如牛毛的銀針。

  君問天一看到看到匕首上沾染的黑血,心中頓覺不妙,再那些變成漆黑色澤,隱隱泛著妖異的銀針,一顆心更是沉到了腳底。

  ——他和唐非相熟已久,自然能看出這銀針的來歷。

  唐門的斷魂針見血封喉,從未聽說有任何江湖人中了此針之毒還能保住性命的。

  自己雖然幼時曾有奇遇導致體質特殊,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百毒不侵,然而那也只能抵抗尋常毒藥,對這等毒藥中的珍品,顯然沒有抵擋化解的能力,頂多也只能延緩一下毒性的發作,使得自己不會像普通江湖人那般很快就毒發身亡而已。


  君問天雖然於自己的生死不大放在心上,然而,若是他真的毒發身亡,汐兒定然會再度落入秋景昱之手。倘若此事當真發生,只怕汐兒還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痛苦折磨。


  君問天決定,自己無論如何也要留住性命,保護汐兒自秋思閣天羅地網般的搜捕下安然脫身。

  雖然明知效用不大,君問天還是在傷處敷上了隨身攜帶的解毒丹藥,然後靜坐運功逼毒。只要能盡量延緩毒性發作,那麼,在秋思閣的追兵追來時,自己便可以保有一定的戰力。


  而那斷魂針之毒性遠比君問天想像中要刁鑽得多,也更可怕得多,君問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勉強將部分帶毒的黑血逼出體外。而那斷魂針上所淬之毒,早已如附骨之蛆般死死纏住自己,沿著自己的血脈流便全身。除非自己讓身上的血流乾,否則絕對不可能將此毒逼出體外。


  君問天有了這個認知,便不再繼續虛耗真氣,而是靜下心來思索接下來該如何逃出秋思閣的地界。

  他身為翡翠山莊莊主,向來只有他追殺別人的份兒,被別人追殺卻還是頭一遭。

  不過,善於捕獵的人,一定也善於藏匿和逃逸。

  雖然君問天平時當慣了獵人,然而對於被獵者的心理他也頗有研究,因此,當有朝一日身份對調,自己變成了被獵者時,君問天也有自信能制定出一套天衣無縫的逃亡計劃來躲避秋景昱的搜捕。

  只要能離開秋思閣的地界,聯絡到自己的任意一個分壇,那他和顏汐的安全便有保障了。


  君問天正在腦中思索逃亡良策之際,耳邊卻聽到顏汐一聲細不可聞的低吟。

  顏汐心頭頓時大喜,連忙伸手抱緊顏汐的身子,同時將目光落在顏汐面上,卻見顏汐雙目緊閉,顯然仍舊處於昏迷之中,口中卻喃喃低語道:「水……」

  早在君問天看到顏汐時,便已注意到顏汐那慘白的面色和乾裂的雙唇,以及,那被汗水浸透,宛如水裡撈出來一般的身子。

  聯繫到今日天氣之酷熱,君問天自然知道顏汐現在已經乾渴到極點。只是當時他忙著於秋景昱以及他的一干屬下手中救出顏汐,自然來不及為顏汐找水喝。

  現在,看到顏汐微顫著那已經裂出血口的嘴唇,輕輕吐出一個幾不可聞的『水』字,心內不由得憐惜到極點。再看到顏汐此刻渾身是傷的慘狀,君問天心中痛極,眼圈不由得一陣發紅,心中卻再暗暗起誓,早晚有一日,自己會將顏汐今日之所受,百倍千倍還於秋景昱,好讓他知道,敢動自己心上人的下場。

  一面將懷中人攬得更緊,一面在顏汐耳邊低語:「汐兒,你忍一下,我馬上去為你找水來。」

  說完,也顧不上行跡暴露,立刻展動身形,朝著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房舍飛掠而去。



  不過片刻,君問天便來到一個農家小院門口,低頭一看顏汐已然昏迷過去,心內頓時焦慮已極,也沒心思敲門,直接破門而入,衝著屋內被驚呆的一家人大聲道:「水!快拿水來!」

  這家人不過是普通農戶,見到君問天撞破門闖了進來,還以為是家裡來了強盜,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慌忙跪下對著君問天連連叩頭, 口稱『大王饒命』。

  君問天哪裡有時間去理會這些人,逕自到屋角找了水桶水瓢,然後到裡屋尋了張床鋪把顏汐安置好,一手執起水瓢,剛想給顏汐餵水,腦中卻轟然想起,類似顏汐這種過度乾渴引起的昏迷,如果突然間給他喝太多水的話,只怕他的五臟六腑都會受到損害,於是轉頭過去,對著外屋那幾個被這突發情況弄得有點發懵的房屋原主人喊道:「你們誰快去找塊乾淨的手帕來!」

  那屋中之人呆呆地看著君問天安置一身是傷的顏汐,這才隱約猜出他並非強盜,而是急於救人。鄉下人一向忠厚純樸,男主人反應過來後,才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找了手帕過來。

  君問天連忙接過來,小心地在水瓢中蘸濕了,然後拿手帕湊近顏汐的嘴唇上方,用手絞著帕子,讓水一點點滴到那乾裂的唇上。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唇瓣上傳來的濕意,顏汐那昏沉的大腦終於稍稍恢復了一絲清明,下意識地張開嘴,急迫地迎接那救命的甘霖。

  君問天一時也不敢給顏汐喂太多水,只是用手帕蘸了水,每次只讓他喝下少許。

  顏汐感覺到喉中猶如火燒般焦渴難耐,手帕上滴下的那一點少得可憐的水於此刻的他來說無異於是杯水車薪,非但沒有起到解渴的作用,反而引得他心內對水需求越發急迫。

  顏汐心中拚命地狂呼著想要更多的水,然而他拼盡全力,卻始終無法說出半個字來,更無法使自己張開雙眼,自那一片混沌的黑暗中醒來,心中越發焦急起來。


  「汐兒,」看到顏汐那不住顫動的睫羽,以及那仍舊慘白的臉龐,君問天頓時心疼已極,一面繼續將極少量的水餵給顏汐,以免他身體承受不住,一面在顏汐耳邊柔聲安撫道:「別慌,還不能給你喝太多水,咱們一點一點地喝,好不好?」

  聽到君問天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帶著某種使人安心的力量,那原本焦躁不堪的心竟然莫名地感到安定下來。

  只是,那極度焦渴的感覺還在折磨著他,喉中那把烈火也並沒有因為那些水而減輕多少。

  「水,水……」心內那過於熱切的渴望使得顏汐拼盡全力再一次低吟出聲,並且成功衝破那濃郁的黑暗張開了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君問天那雙滿是關切憐惜的深黑雙眸。

  剛剛清醒過來便驟然看見君問天這樣神情,顏汐的心跳竟然莫名地加快了一拍,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也稍稍有些亂了起來。千萬種思緒某然間湧上心頭,使得他暫時忘卻了乾渴,只呆呆地看著眼前之人,幾乎分不清究竟君問天是真的站在自己面前,還是自己仍在幻夢之中。


  「汐兒?」突然間見到顏汐醒來,君問天不由得稍微怔了怔,然後才問道:「你感覺怎樣?」

  被君問天一問,顏汐才回過神來,體內那焦渴的感覺也再度捲土重來,重新霸佔了他的五感。

  「我,想喝水……」

  看著那雙充滿渴望的眸子,君問天心中頓時又是一痛,連忙說道:「現在還不行。你現在五臟六腑均已受到重創,身體又缺水太久,如果喝太多,我怕你的內臟會承受不住……」

  「可是,我真的好渴……」顏汐早已乾渴已極,哪裡等得及君問天把話說完,更加顧不上喝太多水有何後果,一眼看見床邊案上放著的水瓢,便拚命抬起手,費力地朝著水瓢伸過去。

  「汐兒!」君問天眼見著顏汐就快把水瓢拿到手中,心中頓時大急,只得狠狠心一指點上了顏汐的黑甜穴,使得他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第 60 章

  這一整夜,君問天都寸步不離地守著顏汐,然後在覺得合適之時,給他適量喝些清水,總算將他體內流失過多的水分補回了六七分。


  然而,此刻顏汐雖然不至於因缺水而使身體出現危機,可是,他之前受秋景昱的那一掌實在太厲害,導致心脈和臟腑均有不同程度的受損,隨時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這一個晚上,顏汐數次出現危機,全靠著君問天以真氣護住心脈,這才勉強保住一條小命。

  君問天心內清楚,秋景昱是故意將顏汐打得奄奄一息,偏偏又為他留下一口氣,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得不損耗真氣保他性命,好削弱自己的實力。

  然而,儘管心知如此,君問天也無法丟下顏汐不管。

  而且,此刻顏汐的身體極度虛弱,根本不適合帶著他四處奔逃顛簸,所以,君問天不得不暫時在這戶農家裡住下。待得顏汐身子稍微好些時,再考慮帶他離開此處回翡翠山莊。


  然而,君問天也知道,秋景昱絕對不會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勢必早已在這一帶布下天羅地網。

  所以,君問天早在闖入這裡的當天晚上,便將這一家的婦孺點了穴道,然後以他們的性命相脅,好令那男子乖乖聽從自己擺佈,到城內為自己購買需要的藥物。

  儘管他知道這麼做實在危險已極,秋景昱很有可能早已在城內各大藥鋪布下眼線,等著他自投羅網,然而,顏汐現在的內傷極重,只靠著自己的真氣不可能維持下去,必須需要上好的傷藥療養才能暫時保住性命。

  所以,明明知道這麼做的危險性,君問天還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塞給那農夫一袋銀子,讓他去城內購買必需的傷藥。


  君問天眼看著那農夫出了門,這才回到顏汐身邊,伸出一隻手掌抵在他背後,繼續給他輸入真氣,好護住他受損的心脈,使他能撐下去。

  至於他自己中的劇毒,君問天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去理會,竟是任憑那毒隨血液流遍全身。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後,君問天察覺到顏汐的情況有所好轉,一時不致有生命危險,這才鬆了口氣,緩緩撤回殘餘的真氣,然後靠在床頭稍息歇息了片刻,使自己的身體略有好轉,這才湊到顏汐身前,輕輕褪去顏汐那件早已失去蔽體作用的殘破衣衫,去檢查他身上的外傷。

  儘管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當看見顏汐身上遍佈的各種各樣的傷痕,以及那明顯是被啃咬吮 吻而留下的淤青和齒痕,君問天心頭的怒火還是騰地一下狂燃起來。


  待得褪下顏汐的褻衣,看見殘餘在顏汐後 庭處的那些已經乾涸的血跡和白濁之後,君問天越發怒不可遏,不自覺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子也因嫉妒的憤怒而無法控制地微微戰慄,一雙素來冷定的眸子,更是充斥著瘋狂的怒火和妒焰。

  儘管已經猜到顏汐落入秋景昱手中,可能會受到怎樣的折磨和摧殘,可是,當君問天親眼看見這一切血淋淋地呈現在自己面前時,還是感到無法接受。

  自己那樣悉心呵護的心肝寶貝,竟然被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傾心所愛之人,竟然被他人染指,這讓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惡氣?!

  「秋景昱,」君問天雙拳緊握,一個個飽含著恨意的字眼慢慢地從齒縫中擠出來,彷彿攜帶者來自地獄的怒火:「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我會讓你知道,動了我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問天終於勉強平息了心頭狂燃的怒火,控制住幾欲爆發的情緒,讓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

  然後,他到外面去燒了熱水,幫顏汐清理傷痕纍纍的身體。


  又過了約莫一個多時辰後,那屋主終於回轉,手上拎了滿滿一大包藥物,畏畏縮縮地走上前來。

  君問天連忙接過他手上的藥,正待打開細看,眼角卻瞥見那農夫目中閃過一道和他那憨厚老實的面目毫不相稱的冷光。

  君問天心內頓時警鐘驟響,想也不想便飛身急退。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卻終究遲了一步。


  ——就在他飛身急退時,那名『農夫』已經抬起手閃電般一掌擊在他胸膛之上。

  君問天只覺胸口一窒,心內駭然之際,腳下後退更快,眨眼間便退到顏汐的床邊,一把將昏睡中的顏汐抱於懷中,然後動作半點不停,撞破一旁的窗子朝外面掠了出去。

  那『農夫』一掌得手,立刻展動身性朝著君問天後退的方向追去。

  看見君問天於驟然遇襲之際,還不忘記帶走床上的顏汐,他誅殺君問天的信心不由得又增加了幾分,一雙陰冷黑眸中,也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得色。


  君問天身中那人一掌之際,便已從那透體而入的陰寒掌力中猜到了來人的身份,知道這人必然是秋景昱所假扮,頓時將心中的警惕提至最高,而他的人,也早在破窗而出之前,就悄悄將那柄從不離身的賦玄劍自腰間抽出握於手中,好應付一切有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果然,君問天剛掠出窗外,周圍立刻有密集的箭雨朝著他射到。

  君問天腳下絲毫不停,手上將一柄賦玄劍舞得密不透風,將那飛蝗般密集的長箭盡數磕開。


  雖然那些箭雨根本無法傷到君問天分毫,然而,卻仍舊成功阻撓了他退走的速度——這也便是秋景昱安排這些弓箭手的目的。

  他根本就沒指望單靠這些弓箭傷到君問天,只要君問天被這些箭雨所阻,無法逃得太快,那自己的目的便達到了。



  不出片刻,秋景昱便追至君問天身後。

  此時君問天雖然已然早已遠遠脫出那些弓箭手的箭雨範圍之外,然而,卻被秋景昱猶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纏住,無法脫身。

  面對秋景昱那毫無破綻威力卻很驚人的綿密招式,便是武功深厚如君問天,也有些手忙腳亂。

  更何況他還要兼顧懷中的顏汐,自然是更加險象環生。


  君問天深知,自己此刻身上傷毒交加,若不能速戰速決,再拖下去結果只會越來越糟糕,當下深吸一口氣,手中長劍大開大合,勢如雷霆,竟是將那套威力極大,然而卻最為消耗內力的『賦玄九式』施展了出來。

  這一套劍法乃是翡翠山莊第一任莊主,素有武林奇才之稱的君凌越所創,不但招式玄妙無方,威力更是驚世駭俗,只可惜於己身消耗極大,兼且這套劍法一旦施展開來,若是不能傷敵於劍下便無法收勢,除非對方敗退,或者自己力竭而亡,因此幾乎可以說是不死不休。

  君問天本以為,憑著自己的絕世武功,這一生都不可能用到這『賦玄九式』,誰料,最終還是被秋景昱逼著不得不施展出來。


  而這『賦玄九式』的威力也確實驚人,劍招一旦施展開來,就連秋景昱也無法正面抵擋那氣勢如虹的劍招,不得不節節敗退。

  見到這劍法果然奏效,君問天心頭大喜,也不顧事後體內真氣反噬會有何後果,逕自將功力提到十成,手中長劍展動一招接著一招,連綿不斷地朝著秋景昱攻去。


  秋景昱不虞這套劍法竟然會有如此威力,致使自己空有一身得自血翡翠的絕世武功,卻被這劍招困得束手束腳無法施展,當下心神一亂,肩頭竟被賦玄劍劃開了一道傷可見骨的深長血口。


  秋景昱見此情景,心知再這樣下去,自己勢必討不了好去,說不定還有可能會命喪此處,倒不如暫且退回,只派人遠遠監視君問天,待得他身上劇毒發作,無力自保之際再行出手,屆時肯定會事半功倍。

  一念至此,秋景昱立刻朝著君問天懷中的顏汐緊攻幾招,逼得 君問天不得不回劍抵擋,自己卻趁隙飛身後退,同時口中朗聲道:「好劍法!在下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來領教閣下高招!」口中說著話,同時身形展動,竟是頭也不會地飛身遠去了。


  君問天原地擰立,眼看著秋景昱的身影遠遠消失在視線之中,心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鬆弛了下來,剛剛散去那口強提著的真氣,便覺喉頭一熱,一股腥甜湧出喉嚨,竟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君問天連忙跌坐於地,一面運功調息,一面在心中暗道『好險』。

  ——方纔他中了秋景昱那偷襲的一掌,雖然已經避開鋒銳,然而卻還是被掌風傷及,所受內傷不輕,加之他施展的那套『賦玄九式』極其耗費真元,因此他現在實際上已然是強弩之末,若是秋景昱未被劍招擊退,繼續在此和他虛耗片刻,只怕不用秋景昱出手,他自己便有可能支撐不住倒下去。


  此刻秋景昱雖然退走,自己和顏汐暫時逃過一劫,然而,卻並未真正脫離危險。

  秋景昱隨時都可能捲土重來,而自己所受內傷頗重,若是不設法恢復戰力,只怕後果堪憂。

  君問天想到此處,心內不禁焦慮不堪。

  然而,他心中越是焦慮,體內那股真氣便越是不好控制,調息了老半日,傷勢都不見絲毫好轉。

  君問天心中更急,再低頭去看懷中的顏汐,卻見那絕色的面容依舊毫無血色,呼吸也是紊亂不堪。君問天心頭一震,連忙伸手去試探顏汐的脈搏,發現脈搏比之早晨之時越發弱了幾分,卻是那受損的心脈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導致顏汐體內傷勢越發重了起來,若是不及時醫治,只怕會有性命之憂。

  然而,君問天身處秋思閣地界,此處遍是秋景昱的眼線,若是敢到醫館就醫,那定是自投羅網。


  君問天無奈之下,只得抱緊顏汐身子,繼續將手掌貼於其後背,將體內所有能凝聚的真氣聚於丹田,源源不斷地輸入顏汐體內為他護住心脈,只盼能撐得過這一段危險時期。

  過了盞茶功夫,君問天感覺到懷中人的呼吸漸趨平穩,脈搏也稍稍穩定了一些,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才強撐著站起身子,勉強提起僅剩的內力,展動身形繼續開始那漫長而艱辛的逃亡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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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汐兒,」又一次為顏汐輸入真氣後,君問天看著懷中的顏汐那稍稍有些好轉的臉色,口中憐惜地喃喃道:「這一路逃下來,真的苦了你了。爹真沒用,竟然無法保護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磨難,你,會不會責怪爹呢?」說完,輕輕閉上雙目,那向來漠無表情的俊臉上滿是心痛自責之色。

  這時,耳邊忽然聽得一個虛弱已極的聲音響起:「爹,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君問天的一顆心頓時狂跳起來,連忙睜開雙眼定睛一看,果然見到顏汐那雙秀麗的眸子已然張開,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目光中神色複雜已極。

  「汐兒,你醒了!」君問天欣喜若狂地抱緊懷中人,然後低下頭覆住那稍微恢復了些許血色的唇瓣,內心中的欣慰歡喜滿得幾乎要溢了出來。


  猝不及防之下嘴唇被那火熱的唇瓣貼上,顏汐的身子不由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同時心內百感交集,竟不知究竟是酸是苦是澀還是甜蜜。

  他曾以為,自己已經和君問天一刀兩斷,再不會有任何瓜葛。

  卻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會有機會,重新回到那個令他情不自禁地依戀懷念的溫熱胸膛,重新面對這個,讓他愛恨交織,不知如何面對的人?

  老天爺究竟是對他太好,還是太壞呢?

  竟然,在自己已經下定決心遠離這人身邊,與其永世不再相見之後,再度安排他們以這樣的形式聚在一處。

  經此一役,顏汐當然明白,君問天心中確確確實深愛著自己,愛到不惜為自己出生入死,而並非自己之前所猜測擔心的那般,只將自己視作禁 臠玩具之流。

  而自己,也根本無法將他從心底驅除,轉而去愛別人。

  便是那人為自己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他也無法勉強自己的感情,讓自己,愛上那人。


  在他心中,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君問天,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存在。

  然而,他明白得卻已然太晚了。

  雖然眼前這人還是當初那人,而自己,卻再不是昔日的顏汐了。

  現在的他,已然經歷了太多,已然沒有資格再擁有這個曾經只屬於自己的懷抱。

  已然,沒有資格再擁有這人的愛。


  「爹爹,」顏汐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喉間泛上來的酸澀,勉強開口使自己吐出還算平穩的句子:「現在的顏汐已非昔日你所愛之人,早已不值得你傾心相愛,更不值得你為他冒險。爹爹,你還是放棄,我一個人逃吧。我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都死要好……」


  「汐兒!」聽到顏汐說出這樣一番話,君問天心中又氣又痛,不自覺地抱緊了懷中之人,斬釘截鐵道:「我絕不會丟下你!無論任何人想要傷害你,都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汐兒,我不管你曾經經歷過什麼,這些在我心裡一點都不重要!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事,你永遠是我最愛的汐兒!我的意思,你明白麼?」


  顏汐聞言,只覺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動,不由得眼圈一熱,喉間哽咽著,只覺胸中似有千言萬語,然而卻最終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只化為一聲深切的歎息。

  爹爹,你不要再愛我,我真的不配擁有你的愛。

  如果你不對我這麼好,如果你打我罵我,也許,我心中還不會如此難受。


  這樣的話,已經在喉間翻滾了無數遍。

  然而,顏汐卻深知,以君問天的固執,只怕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動搖他的心意。

  君問天看見顏汐臉上神色,便知他又有心結,當下手上用力,牢牢抱緊顏汐身子,將臉貼在顏汐微涼的臉上,柔聲道:「汐兒,無論你曾經做過什麼事,心裡都不用愧疚,更不用對我說抱歉。因為,我以前錯得實在太多太厲害,所以,無論你做出什麼事情來,我都沒有資格怪你。以前的事,我們就當它沒有發生過,以後,我們重新開始,好麼?」


  「爹爹……」看著君問天那堅定的深黑眸子,顏汐心中不由一熱,然而,自己和秋景昊之間的那段糾葛,若是不告訴君問天,自己如何對得起君問天這般深愛?!

  想到這裡,顏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君問天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道:「可是,我和秋景昊之間……」

  「汐兒,你不用告訴我這些!」君問天連忙截住顏汐的話頭,「我說過,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當然,如果你想講給我,我也會聽。不過,如果這些話會令你難受的話,你便不要說,好不好?」君問天說著話,抬起眸子深深看入顏汐眼內。

  雖然他把選擇權交給了顏汐,然而,他還是希望顏汐不要說出來。

  因為,顏汐和秋景昊之間的事,便是顏汐不說,他也能大概猜出個六七分來。

  而他,卻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畢竟,他自己心底的獨佔欲有多強,他自己心裡也有數。

  即使秋景昊已死,只怕他還是忍不住會嫉妒得發狂。

  這是他從骨子裡就有的東西,即使內心再如何克制,只怕還是會流露出來。

  他不怕自己對此心生芥蒂,卻怕自己會因此而控制不住自己,有意無意地傷害到顏汐.

  若他當真一時衝動對顏汐稍加辭色甚至惡言相向,那便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只不過,如果顏汐覺得,說出來他心裡會好受些,那麼,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心平氣和地聽他說。

  即使心中再如何嫉妒,他都要強壓下去,自己慢慢消化掉,慢慢忘卻。

  只因,那是他自己種下的惡因,便要自己承受這個後果。




  顏汐靜靜地看著君問天那雙隱隱流露出痛意的雙眸,只覺心中也跟著一陣絞痛。

  是啊,如果他將自己和秋景昊之間那些事告訴君問天,自己是能求得良心上的安寧,但是,君問天呢?

  他勢必會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

  顏汐心內清楚,那些事即使自己不說,君問天也能猜出個個大概。

  只是,心中猜出來,和確確實實地聽自己親口說出來,這兩種感覺究竟會如何天差地別,再明顯不過。

  自己真的要將和秋景昊之間那些過往告訴君問天,讓他不得不面對那些會令他難堪痛苦的事情?

  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一些?!


  可是,如果不說的話,那他和君問天之間,便始終存在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畢竟,是他自己做出了背叛君問天的事情,即使秋景昊已死,他也不想對君問天有所隱瞞。

  更不想讓他和君問天的感情之中,存在任何的欺瞞和不潔。

  顏汐左思右想,只覺心中為難已極。


  最後,顏汐終於下定決心,將自己和秋景昊之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君問天.

  哪怕,君問天不肯原諒,甚至,動手殺了他,也比這樣瞞著他要好。

  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想到這裡,顏汐抬起眸子看著君問天,一字字道:「爹爹,我還是決定告訴你一切,我不想騙你。」

  看著君問天驀然黯沉下來的雙眸,顏汐心中不由一痛,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跟著景昊離開後,曾經有一段日子,迷茫彷徨,噩夢不斷。那時,我以為如果跟景昊有了身體上的關係,就可以使自己忘記那段往事,所以,我就……」說到這裡,顏汐的聲音漸低,那張毓秀的臉龐漲得通紅,心中更是尷尬難堪已極,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就主動誘惑他,想將身子給他……雖然,景昊最終並未得到我,然而,我畢竟已經背叛了我們之間的這段感情,我……我已沒資格再擁有你的愛,你,你放棄我吧……」

  君問天默默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聽顏汐說著,只覺每聽一個字,心中的痛就增加一分,心中那潛藏的妒火,也隨之漲上一分。

  聽到最後,君問天的雙眸中妒火狂燃,雙手不自覺握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儘管明知那個碰過顏汐身子的人此刻已然殞命,他還是忍不住瘋狂地嫉妒起來。還是忍不住,想將那個人撕成碎片。


  不知不覺中,君問天抱緊顏汐的雙手竟下意識地緊了起來,直到耳邊聽到顏汐吃痛的低吟聲,君問天恍然才回過神來,勉強壓下滿腔的妒火,低頭看向懷中的顏汐.

  看到君問天那鐵青的臉色,以及那黯沉中燃燒著兩族火焰的黑眸,顏汐不由得微微瑟縮了一下,怯生生地抬起眸子看著君問天,等待他最後的判決。


  看到顏汐目中的神色,君問天的心不由得一痛,原本幾乎被妒火燃燒殆盡的理智,也漸漸恢復了幾分。

  不是早已下定決心,無論聽到汐兒說了什麼,無論汐兒做了什麼事情,自己都要當作沒有發生過的,都要徹底忘記的麼?

  為何在聽到汐兒說出口時,自己還會如此失控?!

  君問天狠命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臉色不那麼難看,語氣也盡量放柔和了下來:「汐兒,這些事都過去了,我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我只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有一點點。」

  做夢都沒有想過君問天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顏汐不由得怔在當地。

  過了半晌之後,他才漸漸回神,喃喃低語道:「怎會沒有愛過?正因為愛你太深,所以,才會恨你入骨啊。我曾經以為,我可以讓自己忘了你,愛上景昊。可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讓自己忘記你愛上他。由始至終,我對景昊都只有感激和歉疚。即使他為我而死,我心中自責萬分,卻也不曾,真正地愛上過他。我想,我這一生,所虧欠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那麼,」君問天眼前驀然一亮,道:「你由始至終,心中都只有我一個,從來沒有愛過那姓秋的小白臉?!」

  「我不許你這麼說景昊!」聽到君問天的話,顏汐心底微怒,不由嗔道:「他是真正有擔當的男子漢,不是你口中的小白臉!」

  「隨便他是什麼都好,」聽到顏汐說他心中只有自己一個,從未愛過秋景昊,君問天已然心花怒放,先前的滿腔妒火早消散得無影無蹤,當下緊緊地抱著顏汐,低頭看著他紅透了的俊臉道:「你只告訴我,你是不是只愛我一個就好。」


  顏汐方才說的那些話,已然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才能出口,此刻,又如何還能厚著臉皮再說一遍?

  當下俊臉一紅,不過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君問天見到顏汐點頭,心情越發好到極點,再看到那張含羞帶怯的絕色面容,以及那雙滿含了無數情意的秀麗眸子,更是感覺到一陣心動神馳,忍不住低下頭覆住那精緻的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感覺到那霸道的舌頭侵入口腔,肆意地掃蕩著每一個敏感之處,帶來一陣陣酥麻的戰慄感,顏汐的身子不自覺地一陣發軟,情不自禁地自鼻腔中發出一聲甜膩的低吟。


  君問天聽在耳中,越發感到體內欲 火狂燃,於是這個吻也就越發激烈起來。

  直到感覺到懷中人幾乎要窒息,君問天才意猶未盡地退出,臨了又在那被自己蹂躪的一片艷紅的唇瓣上貪婪地舔了一遍,這才強壓下滿腔慾火,聲音暗啞地道:「汐兒,若不是顧及到你有傷在身,我真想,現在就要了你。」

  顏汐聞言,一張小臉越發通紅,抬起手剛想在君問天胸膛上用力捶上一拳,卻忽然感覺到胸腔中一陣劇烈鈍痛,不由得低吟一聲,重新倒回君問天懷中。






第 62 章

  「汐兒!」君問天見到顏汐那驟然變白的臉色,心頭不由突地一跳,連忙伸手去探顏汐的脈搏,果然發現那剛剛不久前才平穩下來的脈象此刻又亂了起來,心中不禁後悔不迭,連聲大罵自己混賬,明明知道顏汐受傷極重,根本不適宜情緒波動,還引得他說了那麼些話,讓他情緒激動,這也就算了,自己竟然還在此時對他產生欲 念,更是大大不應該。

  君問天一面在心中自責,一面將掌心貼於顏汐後背,繼續為他輸入真氣,過了一會兒之後,總算看見顏汐的面色漸漸恢復了些許紅潤,脈搏也穩定下來。君問天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角浸出的汗水,然後抬頭看看天色,竟是已近黃昏。

  如果自己再不尋個住處的話,只怕今晚就只好露宿在荒郊野外了。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顏汐身子骨太弱,又有內傷在身,如何能禁受得起?

  倒不如趁著天色尚未黑下來,在附近找處農舍暫時湊合一晚。

  只要過了今夜,明日再趕一天的路,便能離開秋思閣地界,到時他們便轉危為安了。

  所以,自己和顏汐能否逃出生天,關鍵便在今晚了。


  如果自己所料不錯,秋景昱想必也會在今晚有所動作,自己不得不防。

  君問天一面在心內思量著,一面抱緊顏汐站起身子,卻於起身的那一霎那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竟是不由自主雙腿一軟跌倒在地。

  「爹!」隨著君問天的身子倒下,顏汐不由地驚呼出聲。

  只因,君問天在他心中素來是神一般的存在,幾乎無所不能,顏汐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有堅持不住倒下去的時候。


  「汐兒,別擔心,我沒事。」君問天微微喘息片刻,然後一手拄劍撐住地面,另一手扶起倒在自己身上的顏汐,盡力撐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道:「我還不至於這麼容易就倒下去。」


  顏汐抬起頭凝視君問天,這才發現他的面色極不正常,青白中隱隱透著一層黑氣,竟似身中劇毒的模樣。

  「爹,你是不是中毒了?」顏汐心頭忽然掠過一抹強烈的恐懼,好半天才顫抖著嘴唇問道。

  見到顏汐看了出來,君問天也不再隱瞞,低下眸子用安撫的眼神看著顏汐,口中淡淡道:「不小心中了秋景昱的毒針。不過你放心,這點小毒我還挺得住。等我們回到翡翠山莊,找唐非解掉就沒事了,你知道他曾是唐門嫡系弟子,解毒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口中邊說著話,邊暗自運功調理起紊亂的內息,過了片刻之後,總算使得內息勉強可以運轉自如了。


  雖然君問天口中說得頗為輕巧,但顏汐心中還是隱隱感到一陣不安。

  只因他心內清楚,秋景昱暗器上淬的毒定然厲害之極,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承受和化解的。


  而且,雖然目前他們周圍並沒有任何危險的徵兆,可是顏汐卻敏銳地感覺到了空氣中那股不尋常的氣息——那赫然是種風雨欲來的前兆。

  看見顏汐臉上的憂色,君問天抬起手輕撫著他的頭頂,英俊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胸有成竹的笑意:「汐兒,不要怕,我們先找個落腳處休息一晚,等過了明日,離開秋思閣地界,聯絡到翡翠山莊分壇的人,我們就安全了。」那沉穩的笑容,篤定的語氣,似乎所有的一切,仍舊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是多麼地沒有底。

  看到君問天臉上的笑容,顏汐覺得安心了許多,下意識地將頭依靠在那個堅實溫暖的胸膛,口中不無擔心地問道:「爹,你身上中的毒,真的問題不大麼?如果你覺得支撐不住,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晚好了。」

  「那怎麼行?」君問天看看身周的一片荒野,俊眉微皺道:「這種地方怎麼能過夜?汐兒,你放心,爹真的沒事,爹現在就待你尋找落腳處去。」

  說完,再度抱起顏汐的身子,提了一口真氣,施展起輕功,朝著有人煙之處飛掠而去。




  距離秋思閣數百里外的一個分壇內。

  秋景昱盤膝坐在房間之中,心內感到一陣說不出的煩躁不安。

  只因今晚又是月圓之夜。

  而每逢到這個夜晚,他所修習的天機神功,總會突然間出現質的飛躍。

  秋景昱希望,今晚也同樣會有奇跡發生。


  只因,在與君問天交手數次之後,他已經發現了自身的不足之處。

  他本以為,他已經將血翡翠上所載的天機神功練成了八九分,足可以仗著一身絕世武功笑傲天下,誰知道,實際情況卻和他所想的還有那麼一段不大不小的距離。

  雖然天機神功前面的八重他已然練就,使得自身的武功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然而,那最艱辛複雜,同時威力也最大的第九重神功,他卻始終無法練成。

  這也就是為何,他至今都沒能成功將君問天斃於掌下的真正原因。

  雖然君問天仰仗著手中寶劍之利,確實佔了個大大的便宜,然而,倘使自己真的將那可參天地造化的第九重神功練就,又何必忌憚君問天手中那柄神兵利器?

  血翡翠上的神功秘訣,他早已爛熟於心。

  而且,他自幼便是秋氏一脈中絕無僅有的練功奇才,他也正是憑著絕頂聰穎的智慧,以及那與生俱來的絕佳的天資和悟性,才參透了那十幾代翡翠山莊莊主都未能悟透的神功奧妙。

  然而,參透是一回事,練成卻是另外一回事。

  最近一段日子,他每晚都在冥思苦想,琢磨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導致自己無法練成那至關重要的最後一重神功。

  窗外的月光淡淡地透過窗戶灑進來,手邊的血翡翠在月光的映照下,靜靜地散發著邪異的紅光。

  秋景昱卻並未去看上一眼,只是低著頭,苦苦思索著最後一重的口訣,想知道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麼緊要之處。


  這時,門外的守衛忽然推開外室的門,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輕聲稟報:「啟稟閣主,總管秋暮求見。」

  ——前幾日秋景昱已經將追蹤君問天行跡的任務交予秋暮,命他著手派人調查,此刻他大概有了確定的消息,所以才趕來回報的。

  想到這裡,秋景昱開口道:「讓他進來。」

  侍衛連忙應聲,然後秋暮便走了進來,站在外室中,本分地低垂著眸子,完全不去看內室中一眼,口中低聲稟告:「啟稟閣主,屬下派出去的人飛鴿傳書,說已然搜尋到君問天和顏汐的蹤跡,此刻他們在百里外的一個小鎮落腳,看樣子君問天身上的劇毒已然開始發作,情況似乎有些不妙。我們的人已經將那裡團團包圍,下一步該怎麼做?」

  「終於開始發作了?這君問天還真能撐得住。」秋景昱喃喃低語著,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容,然後揚聲道:「你立刻飛鴿傳書給他們,所有人於今晚子時發起突襲,必須要在天亮前提著君問天的人頭和他那柄劍來見我!至於他身邊那個少年,則要抓活的——做不到的話,就讓他們全體自刎謝罪吧。」

  秋暮連忙答應著,然後仍舊低著頭倒退著走了出去傳達秋景昱的命令。


  秋景昱因為被打擾分心,一時無法入方纔那般聚精會神地參悟神功秘訣,心內不禁有些煩躁,於是又拿起手邊的血翡翠,然後起身走到窗邊,在月光下翻來覆去地研究著。

  看來看去,血翡翠上的紅光中,始終映著那幾句繁瑣的秘訣。


  秋景昱心中越發煩躁,忍不住順手將血翡翠朝著地上狠狠一摔——橫豎這血翡翠上的字跡自己早已背得滾瓜爛熟,這血翡翠就算摔壞了也無所謂——秋景昱心中這麼想著,眼睛卻還是下意識地朝著地方的血翡翠看去。

  結果這一看之下,他的眼睛就猶如被定住了一般,再也移不開半分。

  只見那血翡翠在地上滾了兩滾,然後,那妖異的紅光之中,竟然又出現了幾行之前從未顯示過的字跡:天機神功,無形無跡。轉陰為陽,化陽為陰。陰陽逆轉,神功乃成。


  原來,這才是神功最後一重所欠缺的秘訣!

  ——難怪自己之前苦苦思索,也始終未能完全參悟第九重,卻原來是少了這關鍵的幾句!

  陰陽逆轉,神功乃成。

  陰陽逆轉,神功乃成!

  秋景昱口中默念著最後兩句,一雙眸子中頓時散發出狂喜的光芒。

  原來,只要將自己先前所修煉的陰陽兩股氣息倒轉逆練,便能習成這絕世神功!

  自己之前為何從來沒有想到!


  勉強壓下心中激盪的情緒,秋景昱重新盤膝坐回榻上,按照最後幾句秘訣的指示,運氣將體內的兩股氣息導於丹田,然後使之逆轉,再度緩緩導回奇經八脈。


  如此運轉一周天後,秋景昱只覺週身通泰,靈台中也是前所未有地清明。

  任督二脈之中更有一股強大得可怕的全新內力緩緩運轉,原來截然分明的陰陽兩氣,此刻竟然混為一體。

  ——難道,自己這次真的練成神功了?!


  秋景昱心中狂喜,卻又帶了幾分疑惑和不確定。

  當下起身走到門外,對著兩名侍衛命令道:「你們兩個,出盡全力向我攻擊!」

  這兩名侍衛本是秋思閣所有侍衛中的佼佼者,武功絲毫不遜於江湖中那些成名人物,此刻聽得秋景昱吩咐,真的他是想讓自己陪他練功——這種事情以前也經常發生,於是兩人連忙躬身行禮,然後拉開架勢,一人出拳一人出掌,使出自己所學過威力最強的招式,齊齊朝著秋景昱攻去。


  秋景昱原地不動,待得猛招臨身,這才緩緩抬掌,雙掌分別架住了那兩人的手掌,卻只將內力吐出一層。


  兩名侍衛和秋景昱的手掌甫一相交,便覺自己全力攻出的掌上內力,猶如泥牛入海般,無影無蹤,心下頓時驚駭難言,剛想撤招,便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壓了過來,將他們籠罩其中。使得他們完全透不過氣來,更加毫無掙扎反抗的能力。

  就在二人以為自己要被那股巨大壓力碾成粉末時,身上的壓力驟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方纔那足以將兩人壓成肉醬的恐怖壓力只是自己的錯覺。


  兩人正沉浸在強烈的驚愕中,尚未回過神來,耳邊卻聽得秋景昱仰天長嘯道:「練成了,我終於練成了!無形無跡,收發自如。這才是真正的天機神功!」





第 63 章

  破舊的民居內。

  君問天擁著顏汐在床上和衣而眠,心中卻始終警惕著突發狀況。

  直覺告訴他,今晚絕對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

  果然,剛一過子時,他就聽到民居周圍傳來的紛亂腳步聲。

  腳步聲雖然很多,卻極其輕微,只有他這樣的絕頂高手,在如此安靜的夜晚中,才能隱隱聽見。可見來人個個輕功不弱,而且訓練有素。

  君問天自然知道,這些人必然是秋思閣所派出,只是不知道,秋景昱是否也在其中罷了。


  不過,無論秋景昱是否親自前來,他今晚都注定要有一場硬仗要打。

  只希望他的身體能夠撐得住,體內的毒也不要挑這個關鍵時刻發作,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君問天這樣想著,身體的每一處肌肉都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完全進入了備戰的狀態。

  懷中的顏汐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心中隱隱猜到些什麼,於是壓低聲音道:「是秋景昱來了?」

  「是他的屬下,他本人究竟有沒有來,此刻尚且不得而知。」君問天同樣壓低聲音回道:「我們暫且按兵不動,靜待時機。到了合適的時候,我便帶你一起衝出重圍。」口中說著話,手上已經握緊了那柄從未離身的賦玄劍。


  顏汐點點頭,下意識地往君問天懷裡縮了縮。

  這時,一道火光忽然隨著一聲銳響劃破濃黑的夜空。

  緊接著,千萬道火光一同亮起,且同時朝著他們所居的民舍飛來。

  ——是綁了火藥的長箭。


  君問天一見情勢危急,立刻當機立斷,左手一緊抱牢懷中的顏汐,右手握緊手中的賦玄劍,身子忽然向上拔起,穿破屋頂向上衝去。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一張大網當頭罩下。


  「抓住了抓住了!」

  「君問天,這回看你怎麼逃!」

  耳邊頓時傳來一陣嘈雜的呼聲。

  君問天恍若未聞,只是冷冷地抬起手中賦玄劍隨意揮動幾下,只聽得『叮叮』幾聲極其輕微的聲響,那張用極其柔韌的天蠶絲織成,尋常刀劍都無法傷其分毫的大網,便即被劍鋒攪成碎片。

  君問天身形不停,直接朝著包圍圈中人較少的一個角落衝去。

  底下的眾人頓時驚呼出聲,同時紛紛拉弓搭箭,眨眼間便有無數支長劍急雨般朝著君問天射去。


  君問天眸色一冷,手中長劍隨意揮灑,舞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劍網,輕而易舉便將那些亂箭盡數磕飛,腳下卻絲毫不敢停留。心中更是隱隱有些慌亂。

  只因此刻他體內的劇毒竟然好死不死在此刻發作起來,使他不得不分出一半內力克制毒性,以免毒氣攻心,偏偏身上的內傷也在此刻湊到一塊兒跟著搗亂,經脈中的內息完全亂成一團,如果不是憑著堅韌的毅力,靠著一口氣強撐,只怕君問天此刻已然倒了下去。


  這時對方陣營中已然有不少人看出君問天臉色異常,腳步不穩,紛紛呼喝起來:「這人已然是強弩之末了,大家併肩子一起上,定能將其拿下立功!」


  其餘人受到鼓舞,頓時士氣高漲,紛紛舉起兵器一擁而上。

  君問天深黑的眸子中驀然閃過一道嗜血的紅光,冷哼一聲道:「君問天便是再不濟,也不至於傷在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手中!受死吧!」

  話音一落,立刻挺身迎上,手中賦玄劍揮灑出一片森冷的銀光。

  大,開,殺,戒!

  頃刻間,場中殘肢與斷臂齊飛,血雨並慘呼一色,許多人連君問天的人影都沒有看清楚,便做了劍下亡魂。

  君問天強提起體內殘存的一口真氣,下手既狠且辣,一出手便是致命殺招,不出片刻,場中之人已然倒下一大半。

  顏汐被君問天抱於懷中,只感覺到身子隨著他飛速移動,時不時有溫熱的血液噴濺到身上臉上,也不知究竟全是別人的,還是有君問天,心中一時擔心到極點,然而卻生怕打擾到君問天,只得以手掩住嘴,以防不小心驚呼出聲。

  顏汐這一生都從未見過如此慘烈、如此血腥的場面。

  眼前血雨紛飛,耳邊慘呼不斷,而那抱著自己之人,早已化身為修羅場上的殺神,任何膽敢阻攔他去路的人,都於剎那間在那柄賦玄劍下丟了性命。

  然而,時間拖得越來越久,隨著死的人越來越多,君問天的呼吸也越發粗重,胸口愈發煩惡不堪,內息愈發紊亂難以控制,手中的長劍更似有千鈞重,要拼盡全力才能握緊並使出下一招。

  君問天真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會在敵人全體倒下之前,提前倒下去。

  當下厲嘯一聲,手中賦玄劍的招式越發凌厲狠辣,任何人只要和他一個照面,便會先被他眼中瘋狂的殺意震懾,手腳先發了軟,緊接著便會喪生在那柄彷彿有殺神附體的魔劍下。


  這些人本來接到秋景昱的死令,如果不拿到君問天的人頭,自己便要自刎謝罪,這才一個個悍不畏死,前赴後繼,然而,對面之人委實太過恐怖,簡直不像個活人,而是活生生從地獄走來的死神,讓面對他的人情不自禁地心驚膽戰。

  與他對陣實在太過恐怖,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感到恐懼。


  一片血雨腥風中,也不知是誰咋呼一聲,首先丟下武器撒腿就跑。

  有了人帶頭,剩下還能站立著的人紛紛效仿,頃刻間便跑了個乾乾淨淨。


  君問天拄劍而立,冷眼看著那殘餘的十數人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心底緊繃的那根弦頓時鬆懈下來,一口強提著的真氣也消散於無形。

  同時,胸口的煩惡感已經強烈得再也壓抑不住。

  君問天努力地調整著紊亂的內息,卻忽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湧,竟是一大口血吐了出來,染紅大片衣襟的同時,也有不少濺到懷中的顏汐身上。


  感覺到那帶著腥氣的溫熱液體落到自己臉上,顏汐頓時霍然一驚,忍不住失聲叫道:「爹,你怎樣了?」

  君問天抬起手擦拭了一下嘴角殘餘的血沫,這才開口道:「沒事,只是剛才的激戰牽動了內傷,稍事調息一下就好了。」口中雖然如此說著,心內卻明白,自己此刻的境況,絕不是運功調息就能解決的。

  「可是,你身上……」顏汐看著君問天那一襲幾乎被鮮血完全浸透的『白』衣,毓秀的雙眸中滿是擔憂之色。

  「汐兒,」君問天對著顏汐安撫地一笑,柔聲道:「我沒有受什麼傷,這些血都是別人的。」

  聽到他這麼回答,顏汐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然而,他不知道的卻是,君問天方纔的話,只不過是在安慰他而已。

  ——經過了方才以寡敵眾的一場慘烈混戰,他怎麼可能毫髮無損?

  由於激鬥中必須全神貫注護住懷中的顏汐,背後的空門難免照顧不到,此刻後背上被不知是刀是劍的兵器砍上數道深長的傷口,此刻一動便痛得厲害。

  君問天心內清楚,現在的自己可以說是新傷舊患交集,再加上體內劇毒未解,時不時衝擊著他已然薄弱的筋脈,委實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然而,為了避免顏汐擔憂,他還是勉強運功壓下內傷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道:「汐兒,那些人雖已退走,然而此地終究不可久留,我們還是早早尋個隱蔽之處藏身吧。」

  顏汐聞言,連忙點點頭。

  君問天抬起手剛想將顏汐重新抱起,突覺胸口一窒,筋脈中的真氣驟然失控,一股腥鹹湧上喉嚨,卻是不久前被秋景昱下重手打的那一掌傷勢再度發作。

  由於之前他勉力壓抑內傷太久,導致這一次內傷發作,竟然一發不可收拾。這下君問天再也堅持不住,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緩緩委頓於地。

  「爹爹!」眼睜睜看著君問天倒下,顏汐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扶住君問天的身子,失聲道:「爹爹,你一直在瞞著我,其實你傷得很重,只是在努力支撐,對不對?」


  君問天此刻只覺胸口間煩惡難當,體內真氣失控亂竄,身上更是半絲力氣也無,竟連站起身子都不能做到,當下面露苦笑,道:「汐兒,爹爹大概再也沒有能力保護你了,你有力氣的話,就快逃吧。」


  「爹爹,你胡說什麼!」顏汐咬咬牙,用盡全力將君問天的身子自地上攙起,秀麗的雙眸中閃耀著一抹決然的亮光:「我們是一體的,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

  聽到顏汐這麼說,君問天心中豪氣頓生,勉強張口哈哈一笑道:「汐兒,說得好!爹爹這次就聽你的,我們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






第 64 章

  荒郊野外。

  風吹草動,蟲鳴不斷。

  顏汐扶著重傷的君問天,艱辛地一步步朝前走著。

  此刻距離那一場大戰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天空中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夜色即將過去,天很快就要亮了。

  而他們,卻不過才走出了十數里以外。

  ——君問天這一次的傷勢,委實要比他自己想像中重得許多,任是他如何運功調息,都未見任何成效,不但體力內力沒有什麼恢復,甚至連正常的走路都困難,不得不由顏汐攙著一步步前行。


  君問天心知肚明,如果照這個速度,秋景昱的人遲早會追到他們,數次忍不住開口催促顏汐放下他自己逃,都被顏汐嚴詞拒絕。

  君問天見他心意已決,心中感動難言,只得依著顏汐的意思,心中卻在默默地思索著,是否有何良策能使他們躲過這一劫。

  然而,猶豫君問天素來自負,不屑於易容改裝之舉,因此身上從未帶過人皮面具之類易容之物,而他們又身在荒郊野外,且因為怕被秋景昱的人盯上,根本不敢涉足鬧市半步,導致現在想要易容也無法做到。只能盡力沿著荒無人煙的小路行進,希望不被秋景昱派來搜索他們的追兵發現。


  也不知是不是兩人運氣極好,走了數個時辰居然未被發現。

  二人正在心內慶幸間,卻看到不遠處的樹下依稀站著一個高瘦的人影。

  君問天目力極好,可以隱約看到那人一身灰衣,一頭長髮半灰半白,右邊一隻衣袖空空蕩蕩,赫然竟是個獨臂的殘疾人。

  心中正覺得這人似乎有些眼熟,彷彿在那裡見過,眼中卻見那人轉過身子,飛速朝著他們這邊飛掠過來。

  君問天看清楚他的面容,覺得越發眼熟,正在腦中苦思自己究竟何時見過這人,耳邊卻聽到顏汐一聲驚呼:「義父!」

  君問天這才猛然認出,來的這個人,竟然是那消失了足足大半年的楚煥!

  只是,此刻的楚煥一身滄桑,一張原本清俊的臉上已經有了深刻的皺紋,看上去竟然比昔日老了十幾歲,跟當初那個清雅俊逸,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簡直是天差地別,也難怪君問天一時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而此刻,看到來人竟然是失蹤多日的楚煥,君問天心中頓時警鐘大響,雖然明知無用,但還是伸出右手握住了腰畔的賦玄劍。

  此時,楚煥已然來到君問天身邊,牽起嘴角冷冷一笑道:「君問天,我已經在這裡等候你多時了。你應該,還記得我是誰吧。」

  君問天正待答話,顏汐忽然搶在前頭說道:「楚煥,你來這裡做什麼?!」


  楚煥一雙深邃鳳目定定地看著顏汐,那一刻,顏汐清楚地看到他目光中情緒紛雜,有懊悔,有內疚,有傷感,然而,更多的卻是深刻的愛慕,以及,強烈到無以復加的佔有慾。

  驟然看到那樣一雙感情強烈的眸子,顏汐心中驀然一震,還來不及平復那顆因為強烈震撼而驟然失速的心,楚煥已經轉過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君問天.


  目光一轉到君問天身上,楚煥眸中的神色就變了,變得充滿了嫉恨和怨毒。他就用那樣充滿仇恨的眼神看了君問天半晌,直看得顏汐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才淡淡開口道:「我當日一時糊塗,才會將汐兒推到你手中,以致今日落得如此下場。如今,我已然想明白了,你我之間以往的那些仇恨不過是過眼煙雲,只有以前和汐兒一起過的那些平靜的日子,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君問天,汐兒在你身邊,連一天的好日子都沒有過過,現在還險些死於非命,你現在,居然還有臉和他在一起,讓他隨你一起,被秋景昱千里追殺,時刻處在危險之中?!」


  君問天一直靜靜地看著楚煥,一言不發,等到他把話說完,才淡淡開口道:「楚煥,你現在才明白,不嫌太晚了?!我承認,我以前的確沒有照顧好汐兒,才會讓他受了那麼多的苦,今後,我自然會用自己的生命來愛他,保護他,這些事情,不勞閣下操心!」

  「哈哈!」楚煥仰天大笑道:「保護他?你拿生命來保護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個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殺了你,你還敢大言不慚,說要保護汐兒?!」說到這裡,他轉目直視君問天,目光中雖仍然有恨,不過卻已平和了許多:「君問天,你是我這一生最恨的人,以前是,以後更是。不過,看在你是汐兒的生父的份上,只要你現在放棄汐兒,將他交到我手上,我便答應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安然離開。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你如果識好歹的話,就趁著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趕快離開吧。」

  「把汐兒交給你?笑話!」君問天冷然一笑道:「你為何不問問汐兒的意思?如果他願意跟你走,我定然不強留他!」

  楚煥聞言,立刻轉過眸子看向顏汐,一雙鳳目中露出深切的懇求和悔意:「汐兒,義父知道,你現在心裡一定恨死了義父。離開你的這段日子,義父想了很多很多,這才深切地認識到,自己以前對你的傷害有多深,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義父才真正意識到,其實,你才是義父生命力最最重要,最最想要的人。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可是,現在你跟在君問天身邊,實在是太危險了,秋景昱的人馬隨時都能找到你們,到時候,你們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義父請求你,離開君問天這個危險人物,跟著義父一起回到我們以前隱居的地方好不好?」

  彷彿生怕聽到拒絕的話語,楚煥接下來連忙放快了語速,飛快地說道:「汐兒,義父保證,今後一定會疼你愛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汐兒,難道你不想回到以前平靜快樂的日子麼?只要你跟義父走,你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汐兒,你就給義父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




  「義父,」顏汐一直默默地聽著楚煥的話,直到楚煥說完,仍舊一語不發。然而,眼圈卻慢慢地紅了起來。

  楚煥緊張地看著顏汐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試圖從中猜測出顏汐的決定。

  看到顏汐那微紅的眼圈和泫然欲泣的模樣,楚煥心知顏汐已經為自己方纔那番情真意切的話打動,正想再說些什麼來繼續打動顏汐,顏汐卻已經垂下眸子,讓長長的睫羽遮住眼中脆弱的情緒,然後開口說道:「義父,我相信你是真心懺悔,也願意接受你的道歉,甚至,從此以後不再恨你。可是,我卻不能隨你一起離開。因為,我已經深深愛上我身邊之人,今生今世,無論生死,我都會和他在一起。義父,如果你是真的為我好的話,那麼,就請不要再說這樣讓我為難的話了,可好?」


  聽到顏汐最終還是拒絕了自己,楚煥心中又是失落,又是絕望,然而,更多的卻是對君問天的嫉妒。

  是啊,如果沒有君問天在,汐兒一定會乖乖回到自己身邊的。


  如果,沒有了君問天……

  汐兒,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


  抑制不住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想要將顏汐留在自己身邊的衝動,楚煥猛然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君問天,咄咄逼人道:「君問天,我給你兩條路走,你是選擇自己離開汐兒,還是讓我殺了你,然後帶汐兒一起走?!」

  「楚煥,你就只會用硬搶這一招麼?」君問天凝視楚煥,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鄙夷:「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在意過汐兒自己的想法?!難道,在你心中,汐兒不是一個獨立的人,而是一件可以供你隨意搶奪收藏的物品麼?」


  驟然聽到這樣言辭尖銳的指責,楚煥不由一愣,然後,便是惱羞成怒,當下怒道:「君問天,你不用激怒我。隨你怎麼說,今日,我都要帶汐兒走的,如果你執意要阻攔,那麼,便將你的人頭留下吧!」說完,左手一抬,亮出了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玉笛,同時腳步一錯朝著君問天掠去,手中玉笛直指君問天胸前檀中穴。


  君問天早已防著楚煥猝然發難,此刻見勢不對,連忙勉強提起體內殘存的一口真氣,帶著顏汐朝著旁邊拚命一閃,雖然勉強避過楚煥那致命的一招,卻也不小心牽動內傷,口一張吐出一口血來,眼前也是一片天昏地暗,終於還是堅持不住,緩緩委頓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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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楚煥見狀,自然知道君問天此刻已然全無招架閃避之力,正想跨步上前,一招解決了他,耳邊卻傳來顏汐一聲驚呼,同時眼中瞥見顏汐目中那濃濃的關切擔憂之色。


  楚煥不由心中一震,本來跨出的一步竟然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心中更是躊躇不決。

  只因他知道,君問天實乃顏汐心中最最重要之人,若是自己當真殺了他,只怕顏汐今後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

  然而,如果君問天不死的話,顏汐心中又會記掛著他,即使自己當真動手將顏汐搶去,只怕顏汐心中也仍舊愛著他,絕不會將之忘卻。

  為今之計,只有逼著君問天主動離開顏汐,這才有可能絕了顏汐的念想,讓他對君問天死心。

  到時候,自己便能帶著顏汐,遠遠地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避世隱居,過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


  想到這裡,楚煥低下頭,看著地上臉色慘白,口角仍然不住溢出血絲的君問天,道:「君問天,我最後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說,你肯不肯將汐兒交給我?!只要你點點頭,我不但不殺你,還要助你療傷,幫你躲避秋景昱的追殺。我這麼做,完全是為是汐兒,如果你還想保住一條性命的話,就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不會食言!」


  君問天抬頭看著楚煥,濃黑的眸子中鄙夷之色更加濃郁。

  然後他慢慢地搖了搖頭,對楚煥道:「楚煥,我絕不會把顏汐交給你。你想把他從我身邊帶走,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殺了我!」


  聽到君問天如此堅決的話語,楚煥心頭愈發火起,眸中不由湧起一股濃郁的殺機,當下執起手中玉笛直指君問天胸前死穴,同時陰測測道:「君問天,我已然給過你選擇的機會,既然你執迷不悟,那便休怪我不顧汐兒的情面,對你痛下殺手了!」

  說完飛身上前,手中玉笛狠狠朝著君問天胸前死穴點去。


  顏汐不虞楚煥說動手就動手,當下心中大駭,也不及細想,身子便已前撲,擋在君問天身前。

  這個變化來得太過突然,楚煥收勢不及手中玉笛竟然重重落在顏汐的肩頭。

  玉笛鋒銳的邊緣立時將他那單薄的肩頭戳出一個血洞。

  幸好楚煥見勢不對連忙撤招,再加上那一擊並未觸及穴位,顏汐才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並未有什麼大礙。


  這一下,就連楚煥的心都不由得一陣狂跳,忍不住黑下臉道:「汐兒,你瘋了麼?怎麼為了護著君問天,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如果剛才我收招再晚一剎那,你這條手臂便要廢了!」


  顏汐抬起頭直視楚煥,清澈的雙眸中滿是決然之色,口中大聲道:「義父,汐兒已然決定與爹爹同生共死,如果你真的要殺他,那便將我一起殺了!」

  聽到顏汐那堅定的話語,君問天心中驀然一熱,努力想抬起身子將顏汐護在自己身後,卻終因傷勢過重而重新重重倒在地上。

  心中卻已然焦急萬分,口中急急道:「汐兒,你快退下!楚煥已經失去理智了,千萬別讓他傷了你!」


  與此同時,楚煥一雙森冷的鳳目也在緊緊盯著君問天,目光中殺機更加濃郁。

  此刻,他已然沒有心思去顧及顏汐的感受,以及殺了君問天的後果,一心只想將眼前這個霸佔住汐兒的心和感情的人除去,重新將顏汐奪回自己身邊。


  楚煥一伸手,剛想把顏汐拽到身後,好動手去殺君問天,耳邊卻聽得『嗆啷』一聲龍吟,卻是顏汐忽然自君問天腰間抽出那柄黑漆漆毫無光澤的賦玄劍,橫架於自己纖細的頸子上。




  「汐兒,你這是幹什麼?」見到顏汐此舉,楚煥頓時驚出一頭冷汗,連聲道:「快把劍放下!」邊說邊抬腳試圖上前搶下顏汐手上的賦玄劍。

  顏汐立刻警惕地後退一步,同時皓白的手腕微微一緊,鋒利的劍刃立刻割裂顏汐細嫩的頸部肌膚,一串細密的血珠立刻沿著漆黑的劍身落了下來。

  雪白的頸項,漆黑的劍身,殷紅的血珠,這三種顏色的鮮明對比,竟然形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這一下,顏汐身後的君問天和面前的楚煥同時臉色大變,齊聲脫口驚呼:「汐兒!」


  顏汐握緊手中長劍,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楚煥,道:「義父,汐兒早已說過,決定與我爹同生共死,如果你一定要殺我爹的話,那汐兒便立刻在你面前自刎!」

  他說話的時候,手中的劍刃仍舊緊緊貼在頸上,劍刃割裂肌膚,於是血流得更快。


  君問天處於顏汐身後,雖然看不到顏汐的情景,然而他那柄賦玄劍究竟有多鋒利,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眼看著顏汐將這樣一柄吹毛斷髮的利刃橫加在頸子上,君問天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萬一汐兒的手一抖,有個三長兩短的話,那自己就真的抱憾終生了。當下拚命想站起身子奪過顏汐手上的賦玄劍,然而心裡越急,體內的真氣越發失控亂竄,胸口處更是悶痛難當,竟然連喘口氣都困難,更加遑論想自己起身了。

  君問天心中更急,拼盡全力想提聚體內殘餘真氣,然而一提氣之下,胸口頓時疼痛如裂,竟而眼前一黑暈迷過去。

  聽得身後君問天倒地之聲,顏汐心中牽掛已極,口中不由低叫一聲『爹爹』,欲要回頭看看,又深恐楚煥趁隙發難,只得強忍著心內的擔憂,繼續與楚煥對峙。

  見到顏汐執意用生命維護君問天,楚煥心頭更是又驚又怒,不由顫抖著聲音道:「汐兒,你竟然為了救他,拿自己的性命脅迫我?」

  「不是脅迫,而是請求。」顏汐抬目直視楚煥,溪水般清澈的雙目中偏偏燃燒著火焰般的決然:「如果,義父還有絲毫疼愛汐兒的話,就請高抬貴手,放我們父子一條生路!如果,您再上前一步,汐兒就立刻死在您的面前!」


  楚煥看著顏汐那決絕的目光,以及那雖然執著一柄份量頗重的賦玄劍,卻仍舊穩如磐石、並未有絲毫顫抖的手,以及,那隨著顏汐吐出一個個堅決的字眼時,沿著漆黑劍鋒不斷滾下的鮮艷血珠,終於恍然明白到,他的汐兒,的的確確是在用自己的生命護著他身後的男子;的的確確,是已將整個身心都交給了他身後的男子;他的汐兒,真的不再屬於他了。

  永遠,不再屬於他了。

  即使,他真的將汐兒搶走,強迫他留在自己身邊,也永遠再無可能求得他的原諒,更加遑論重新贏得他的心了。

  這個認知使得楚煥的心臟忍不住一陣陣尖銳地刺痛,刺痛過後卻是大片大片的空茫,彷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已經被人抽走了,今後,他的生命中,終將變成一片絕望的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彷彿很長,又彷彿只是過了一瞬間。

  楚煥方才自心底那絕望空洞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顏汐身上。

  只見顏汐的臉色已因失血而蒼白,握劍的手也開始因為承受不住那柄賦玄劍的重量而微微顫抖,然而,那雙目中透出的決然之色,卻絲毫不減。


  與顏汐那明澈的雙眸對上的那一瞬間,楚煥心頭不由大慟,當下不由自主地叫喊出聲:「汐兒,我答應你,不殺君問天,你快把劍放下!」

  「真的?」顏汐聞言,雙眸驀然一亮,然而瞬間就化作一股明顯的懷疑之色:「義父,你不會在騙汐兒吧?」

  「不會!義父發誓,再也不會騙你!」見到顏汐不肯信他,楚煥頓時心急如焚,一疊聲道:「汐兒,快把劍丟開,你不能再流血了!」

  顏汐看到楚煥面上焦急神色,心中已然信了幾分,但仍舊不大放心,於是便道:「那你對天起誓,絕不傷害我爹爹半分,如違此誓,那便,那便……」他心裡想著要讓楚煥起個毒誓才好,然而,楚煥終究是養了他十七年的義父,那些惡毒的誓言,他又怎能說得出口來?!


  楚煥卻不待顏汐說完,便毫不猶豫地拋下手中玉笛,雙膝跪地,舉起僅剩的一隻左手道:「我楚煥對天發誓,絕不會傷害君問天半分,如違此誓,要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聽到楚煥跪地發誓,顏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當下再也支持不住,手一軟,那柄沉甸甸的賦玄劍『噹啷』一聲落下地來,身子也向後倒去。





第 66 章

  看到顏汐終於丟開手上利刃,楚煥一顆懸著的心才徹底落回了肚子裡,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抬起手飛速地封住顏汐的穴道為他止血,然後又手忙腳亂地自懷中掏出上好的傷藥給他敷了傷口,這才用僅剩的左手抱緊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低頭關切地看向顏汐,口中急急問道:「汐兒,汐兒,你怎樣了?」

  顏汐只是因為身體過於虛弱,無法承受精神的高度緊張,加之方才又有些失血,這才導致忽然昏迷,此刻聽得耳邊有人輕喚,腦中遠去的神智又漸漸地被拽了回來,掙扎著張開雙眼,用略顯迷茫的目光看著眼前之人。

  過了片刻之後,顏汐終於回過神來,秀麗的臉上立刻顯出焦急的神色,同時伸出雙手,緊張地揪住了楚煥胸前的衣襟,一疊聲地問道:「義父,我爹爹呢?你將他怎樣了?」

  「放心,他沒事。」楚煥淒然一笑道:「義父答應過你絕對不會傷害他,便不會違背諾言。義父以前傷害你太深,從今以後,義父再也不會做任何你不願我做之事了。」


  顏汐心中憂慮君問天的安危,不待楚煥將話說完,便急急轉頭四下尋找君問天的蹤跡,見到君問天正靜靜地躺在蹤跡身側不遠處,身上似乎沒有什麼致命傷,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楚煥見到顏汐那如釋重負的神情,自然猜到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心中頓時越發難受,卻勉強勾唇一笑道:「汐兒,這下你該相信義父了吧。」

  顏汐點點頭,道:「義父,我想看看爹爹的情況。」說著便欲自楚煥懷中起身。


  楚煥連忙抬手微微用力壓住他的動作,道:「放心,你爹只是一時急怒攻心才昏過去了,並無生命危險。汐兒,你先別動,就讓義父最後再抱抱你,好不好?」最後一句話說得淒涼無比,楚煥的臉上更是掩飾不住地黯然神傷。

  顏汐從未聽楚煥用如此淒涼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更從未見他有過如此傷心的神色,當下心中一痛,竟然重新依偎到楚煥懷中,默許了楚煥的請求。

  楚煥微低下頭,將下巴擱在顏汐的頭頂上,口中幽幽地道:「汐兒,義父之前那麼對你,你心裡一定恨透了義父,對吧。」說到這裡,楚煥微微一頓,未待顏汐答話,便繼續說道:「現在,義父知錯了,想求得你的原諒,如果你能原諒義父,那麼,義父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顏汐聽出他話語中的蒼涼之意,心內頓時大驚,連忙說道:「義父,你千萬別想不開,汐兒原諒您便是。」

  楚煥聞言,一雙黯沉的眸子頓時染上一抹亮色,伸手將懷中人抱得更緊一些,然後開口道:「汐兒,你放心,義父還不至於做出什麼傻事來。只是,義父雖然可以答應不殺死君問天,卻始終無法對你們在一起這件事釋懷,更無法留在你身邊,看著你和他一起出雙入對。所以,義父無法繼續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現在,我只想一個人找個荒僻之處,獨自了卻殘生也罷。」


  顏汐聽他說得淒涼,語氣卻極其堅決,顯見他心意已決,絕無勸服他改變之餘地,當下不由想起昔年他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以及,幼時楚煥對自己的無盡關愛,心中頓時一陣淒然,忍不住開口說道:「義父,等你找到隱居之處後,一定要告訴我,我也好時不時地去看看您。」


  楚煥心中難受,胡亂地點點頭算是應承下來,心中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單手捧起顏汐的臉,讓他與自己目光對視,然後正色道:「汐兒,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你聽好了。」

  見到楚煥鄭重其事的神情,顏汐頓時明白這件事必定極為重要,連忙點點頭凝神注意。


  只聽楚煥徐徐說道:「汐兒,你和君問天千萬不要回翡翠山莊了,那裡現在已是危險之地。」

  看到顏汐眼中疑惑的神情,楚煥連忙解釋道:「我來這裡之前,江湖上已有傳聞,說翡翠山莊已然易主,現在的莊主是唐門棄徒唐非。我本來不信,暗暗打探之後方才得知,因為君問天毫無徵兆地忽然離去,此刻又生死不明,導致翡翠山莊內部大亂,唐非便趁機篡權奪位,將翡翠山莊大部分勢力控制在自己手中,並且還在山莊內廣設機關、秘密培訓大批殺手,我猜,他是想等君問天自投羅網,然後一舉將其誅殺。所以,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去。」


  顏汐靜靜地聽著,越聽越是心驚,待得楚煥說完,這才憂慮地道:「那麼,我們該往哪個方向逃?」

  「這個我不便出主意,你去問君問天去。」楚煥說起君問天時不禁暗暗咬牙,雖然心底仍舊有難以遏制的妒意升起,卻終究不再對他滿含殺機了。


  聽得楚煥提起君問天,顏汐一雙眸子立刻朝著君問天倒地的方向看去,一顆心也完全繫在了他身上,凝視著君問天的秀麗雙眸中,滿是關切擔憂的神色。

  楚煥見此情景,心內越發痛苦,不禁暗歎一聲:罷了,既然決定放手,那就乾脆一點,別再拖泥帶水、婆婆媽媽。


  想到這裡,楚煥猛地收緊手臂,使得顏汐不得不緊緊貼在他身上,然後低頭,在那略顯蒼白的唇瓣上印下最後一個訣別的輕吻,這才狠狠心放開手中人,然後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塞到顏汐手上,口中急急地道:「這是得自皇宮大內的秘藥,對於醫治內傷效果極好。汐兒,我看出你受傷不輕,用這瓶藥,每日服上三顆,即使傷勢不能痊癒,也定會大大好轉。你收好,千萬別丟了。義父要走了,今後你自己多保重。」

  說完之後,他站起身子,舉步朝著前方荒僻的小路走去。

  他走得極快,而且沒有回頭。

  是不是他生怕自己萬一回頭的話,便會後悔自己所做的這個決定?!




  顏汐目送楚煥那蕭索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中,這才伏下身子,去看身旁的君問天.

  只見他依舊昏迷不醒,顏汐心中不禁又是一陣焦急,連忙吃力地扶起君問天高大的身子,然後拿出楚煥給他的瓷瓶,從中倒出三粒藥丸,然後輕輕捏開外表蠟衣。

  那黑色的藥丸剛剛呈現在眼前,顏汐鼻端立刻聞到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氣。

  顏汐身為江湖中人,對傷藥的成分也略知一二,只聞著藥的香氣,便知道其定是用了不少珍貴的藥材製成,明白有了此藥,君問天的傷勢肯定會大有好轉,顏汐心中不禁暗喜。連忙捏開君問天的下頷,把藥塞入他口中餵他服下,又自腰間解下水袋,就著自己的手餵了君問天幾口水,讓他把藥吞嚥下去,這才放心下來。


  顏汐小心地將君問天的身子放在自己膝上,然後低頭去看那瓷瓶,只見瓶中僅剩下三粒藥丸。顏汐心知此藥異常珍貴,連忙在懷中珍而重之地收好,這時卻聽見君問天一聲低吟,顏汐連忙低頭去看,只見君問天已然醒來,正慢慢地張開了雙眼。


  顏汐心內一陣欣喜,連忙抓住君問天骨節分明的大手,道:「爹爹,你怎樣了?」

  君問天有些費力地撐起身子,感覺到胸口悶痛之感大大減輕,體內的真氣也不復初時之紊亂,而是開始恢復了正常的運轉,顯見傷勢大有好轉。

  君問天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再看看四周,只有自己和顏汐二人,楚煥早已不見蹤影,心內更是疑惑,連忙問道:「汐兒,你還好吧?楚煥呢?」

  「義父他已經走了。」顏汐說道,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幾分黯然離愁:「他說要遠遠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避世隱居去。」

  「啊?」君問天聞言,不禁怔了一怔。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楚煥竟然如此輕易便會放過他和顏汐二人,當下只以為自己聽錯,禁不住又問了一遍:「他怎麼忽然就放過了我們?他說什麼?」


  顏汐看見君問天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不由挽唇一笑:「義父他想通了,再也不會為難我們了,而且還送了我們一瓶傷藥,不然你哪裡會好得這麼快?」

  君問天一聽,自然又是驚異得滿面訝色,半天面色才恢復自然,道:「居然就這麼走了,還送藥給我們,這還真不是楚煥的作風。如果不是你親口告訴我,我還真的不相信呢。」


  「當然是真的!」顏汐見君問天眼中似乎仍有疑色,連忙自懷中掏出楚煥送他的小瓷瓶,在君問天面前一晃,道:「不管義父之前如何對我,這一次,他倒是……」顏汐一句話未說完,只覺胸口一窒,緊接著一股煩惡感湧上胸膛,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竟然險些暈倒在地。

  幸虧君問天見勢不妙,連忙伸手扶住顏汐幾欲倒地的身子,口中連聲問道:「汐兒,你怎樣了?」


  顏汐強忍胸口悶痛,勉強抬起眸子道:「爹爹,我沒事,只是,胸口有,有點悶……」

  君問天知道顏汐經脈受損嚴重,雖得自己時不時以本身真氣助他修復療傷,然則終因缺醫少藥而並未有太大好轉,此刻再看顏汐那蒼白的臉色,便知道他的內傷又復發的徵兆,連忙伸手自顏汐手中搶過那個小瓷瓶,將僅剩的三粒藥丸倒出來,捏開蠟衣在鼻端一嗅,頓時眉開眼笑,一面捏了藥丸餵給顏汐一面笑道:「九轉易陽丹?!這是療傷的聖藥,楚煥倒是挺大方。」

  「那藥,是,是留給,你的……」顏汐吃力地吐出一句話,君問天卻恍若未聞,硬逼著顏汐將藥服下,口中才微微責備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給我省藥。汐兒,你放心,我絕不會輕易倒下去的,我還要帶你回翡翠山莊,然後替你想秋景昱討回一個公道……」

  「爹爹,」顏汐截住他的話頭:「我想我們回不去了。」

  君問天聞言一怔,道:「汐兒,你說什麼?」






第 67 章

  顏汐連忙將楚煥打探到,唐非已然控制翡翠山莊之事告訴了君問天。

  君問天聞言,面上倒沒有露出多大的驚詫之色,只是淡淡道:「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下手了。」

  顏汐看他面上神情,倒似乎對唐非篡權之事早有預料一般,心下不禁微微驚詫,道:「爹爹,你早猜到唐非會趁你離開之際,奪去翡翠山莊莊主之位?」

  君問天點點頭,道:「唐非對我有異心,這點早有端倪現出。之前你隨秋景昊離開,我心碎之極,無心打理山莊事務,他便開始伺機架空我的權力,我當時早有察覺,只是因你離開而心灰意冷,懶得去理會他……」

  君問天說到此處,見到顏汐面上現出內疚自責之色,連忙道:「汐兒,你不用覺得歉疚,這原不是你的錯。何況,現在這種情況,對我們來說,或許更加有利呢。」

  「有利?」顏汐聞言不禁一怔。

  他們此刻被秋景昱追殺,連翡翠山莊都回不去,可以說是山窮水盡、四面楚歌,幾乎連生路都找不到,更何談什麼情況有利?!


  看見顏汐面上驚愕神情,君問天不由莞爾一笑,一面伸手大掌輕柔愛撫顏汐頭頂,一面柔聲道:「汐兒,你可聽說過一句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

  顏汐點點頭,他自然聽過。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們眼前這種情況,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

  見到顏汐那絕美的面龐上現出微微的疑惑迷茫之色,竟頗有幾分平時顯示不出的可愛,君問天頓時心情大好,低頭在他精緻的唇瓣上輕啄了一下,道:「汐兒,你道我做這翡翠山莊莊主多年,平日裡會不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麼?你放心,便是不回翡翠山莊,我們也有地方去,而且包管是那秋景昱絕對預料不到的地方。你只管放心隨著我一起走便是。」




  秋思閣分壇。


  秋景昱靜靜看著面前一臉淡然之色的楚煥,濃眉微皺道:「楚先生,你方纔所言當真?」

  「當然。」楚煥一面用手指輕扣桌面,一面徐徐說道:「我親口聽那君問天所說,他已然知曉此刻翡翠山莊內部已被唐非所控制,決定不再繼續朝著翡翠山莊方向逃逸,轉而向著東南方向而行。那君問天言道,人人都道他必定向北方,翡翠山莊勢力所在地而行,他偏偏朝著眾人所料方向相反之處逃去,只要避開你們的正面搜索,然後找個隱秘之處安心療傷祛毒,待得傷勢穩定,你們的搜索也沒有那麼急切之後,這才折返回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如此必定萬無一失。」


  秋景昱一聽,這個辦法果然是出人意料,看來這君問天果然有些旁人所不及的急智,只不過他向來多疑,加之楚煥忽然尋到此處來向自己透露君問天和顏汐的行蹤,此時本身便有令人疑惑之處,當下還是問楚煥道:「聽先生所言,那君問天的確是狡獪非常。只是,既然先生早已覓得君問天的行蹤,為何不一舉除之,然後將心儀之人奪回身邊,卻要大老遠跑這裡來告訴我這些?」——他之前在翡翠山莊派過不少密探,因此對楚煥和君問天以及顏汐三人之間的那些糾葛知道得甚為清楚。也正因此,他才會對楚煥此時的舉動心生疑惑。


  楚煥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聞言輕輕抬起僅存的一隻左手,指指自己右肩垂下的那空蕩蕩的袖管,頹然苦笑一下,然後說道:「在下的確有過這等想法,只是奈何那君問天武功甚高,在下一個半殘之人,如何敢露面挑戰於他?不得已只得來此,向閣下通風報訊。屆時閣下得以將君問天除去,然後只需將汐兒交予在下,我們各取所需,這樣不是兩全其美麼?」

  「好個兩全其美!」秋景昱聽到此處,心中對此事的疑惑已然去了一大半,當下仰天一笑道:「多謝先生告知君問天行蹤,在下即刻沿路追去,待得除去君問天,在下自當將你所要之人雙手奉上。現在,還請先生隨在下一同前往,倒時也好助在下一臂之力,先生以為如何?」

  楚煥聽他如此說法,顯然是還未完全相信自己的話,自己若是開口拒絕,只怕他立時就會翻臉,到時非但不能如願以償引開秋景昱的人馬,助顏汐和君問天脫困,反而會打草驚蛇,給他們引來更多的麻煩,於是淡淡一笑道:「既然閣主盛情相邀,在下自然卻之不恭,只好答應了。」




  顏汐隨著君問天改道向西北而行,又走了兩日,終於走出了秋思閣的勢力範圍之外。

  這一日,兩人來到一個較大的城鎮。

  這次,君問天一反往日的低調,逕自帶著顏汐進了城,然後來到一處佔地面積頗大的莊院之前。

  顏汐見那處莊院門禁森嚴,顯然乃是當地豪紳巨富之家,不禁為之微微一怔。

  君問天也未向他解釋什麼,只是走上前去,解下腰間佩戴的一塊玉珮在守門的家丁眼前一晃,那個家丁立刻面露恭謹之色,恭恭敬敬地將二人請入客廳奉茶。


  過了片刻,一個身材高大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自廳外急匆匆走了進來,一見到廳中坐著的君問天,立刻倒頭便拜,口稱『恩公』。

  君問天連忙抬手扶起了他,口中淡淡笑道:「胡兄請起,當日在下救胡兄不過乃是舉手之勞,這『恩公』二字,請萬勿再提起。」

  中年男子站起身子,在君問天身旁的椅子上落了坐,這才說道:「恩公說哪裡話,當日若非恩公相救,胡江一家十七口都要喪生在劫匪之手,哪裡還有今日之風光。今日恩公駕臨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最近一段日子,胡某聽到傳聞說恩公落難,整日裡心急如焚,奈何胡某只是一介普通商人,哪裡有能力插手江湖中事,只是心內乾著急卻無計可施。今日眼見恩公安然無恙,胡某心中甚慰。恩公若有任何差遣,只管開口便是,胡某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君問天心道,我正是因為你乃是商賈身份,和江湖中人並無牽扯,不會引起秋景昱以及唐非等人的懷疑,這才來此尋你相助。

  面上卻哈哈一笑道:「不瞞胡兄講,在下近日確實有麻煩纏身,不過托胡兄的福,總算能保住一條性命。今日冒昧來此,的確是有事相求於胡兄。」


  胡江一聽,連忙搖手說道:「這個『求』字,胡某萬萬擔當不起,恩公有何吩咐只管開口,胡某定會盡力去做。」

  君問天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拐彎抹角了。我來此處,是想請胡兄暫且收留幾日,然後再派人為我送一封書信。」

  胡江聞言一怔:「就這麼簡單?」

  「沒錯。」

  胡江自然滿口答應,然後召來下人,給君問天和顏汐安排下住處,然後又讓人取來文房四寶呈給君問天。君問天寫好書信,用金漆細細封好,然後交給胡江道:「胡兄只消派人將信送到地點即可。只是這信須得派你信得過的人去送,而且務必藏好,千萬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胡江接過信點點頭道:「這個我省的。」然後叫了一個身手不錯心腹,吩咐他快馬加鞭自去送信不提。

  君問天則帶著顏汐住在胡江家中。

  胡江見二人俱都身有內傷未癒,君問天還身中劇毒,便天天過來探望,無數珍貴傷藥和解毒藥物源源不斷地派人送來。

  這樣一來,二人的傷勢自然大為好轉。

  唯一令人感到棘手的是君問天所中的唐門斷魂針劇毒,這毒非唐門當家主唐玦親臨不可解,君問天只是仗著修煉過冰玉玄功,體質異於常人,這才硬是拖到了現在,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在中針當日,便已毒發身亡。


  這幾日,顏汐看著君問天眉間黑氣一日比一日濃郁,顯見毒氣很快就要攻入心脈,屆時便是神仙也難救,心內自是焦急萬分,然而君問天卻神態悠然,簡直並未將之當作一回事。


  這一日,胡江急急忙忙趕來,告訴君問天,門口忽然趕來數十個江湖人,開口便要找翡翠山莊莊主,此刻他們已經在大廳中相候。

  君問天聞言,頓時喜上眉梢,道:「他們終於來了。」說完便即起身,帶上顏汐隨著胡江一起朝著大廳中趕去。


  顏汐隨著君問天和胡江來到大廳中,只見廳中站著數十個勁裝男子,領頭的一個人年約二十五六,濃眉大眼身材魁梧,一張紫銅臉上滿是風塵之色,顯然是趕了很長時間的路。

  顏汐一見這人,便覺十分眼熟,正在心裡尋思自己何時見過此人,卻見這人已然大踏步走過來,

  向著君問天鞠躬行禮道:「王林見過莊主。」然後又向著顏汐深深一鞠,道:「見過少莊主。」

  顏汐這才猛然想起,原來此人乃是翡翠山莊以前的侍衛首領王林,後來不知犯了什麼錯,被君問天趕出了翡翠山莊。卻不知何故,忽然出現在此。


  君問天示意王林起身,然後問道:「我在信裡吩咐你做的事,可都做好了麼?」

  「回稟莊主,已然都做好了。」

  「給唐門門主唐玦的信也送到了?」

  「送到了。那唐玦回復,說他定會於近日攜斷魂針解藥趕到此處,請莊主耐心等上幾日便是。」


  君問天聞言,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對王林微微頷首道:「這次你做得很好。待得除掉唐非,他的位置,便由你來頂上。」

  王林頓時喜不自勝,連聲向著君問天謝恩。

  君問天隨意揮揮手讓他率人退下,然後轉過頭,看見顏汐面上的疑惑之色,微微一笑道:「汐兒可是有什麼事不明白的?」


  顏汐道:「我記得這個王林不是早已被你趕出翡翠山莊了麼?」

  君問天淡淡笑道:「那是做給別人看的。王林其實是我的心腹,我故意尋了他個錯處,將他重責一頓趕出翡翠山莊,暗地裡卻安排他幫我秘密訓練了一批死士,以備將來萬一有事,可以派的上用場。如今看來,我當日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顏汐這才恍然大悟。






第 68 章

  又過了兩日,一個年約三十出頭,丰神俊朗氣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找上門來,也是開口便要找翡翠山莊莊主君問天.

  這次,君問天一得到消息,立時滿面喜色,親自迎了出來,一見男子之面,立刻開口笑道:「唐先生終於姍姍來遲,在下等你好幾天了。」

  ——原來這人卻是大名鼎鼎的唐門當家主,人稱『毒郎君』的唐玦。


  唐玦微微一笑道:「在下也想早日趕來,奈何這斷魂針之毒的解藥極難配製,我費了好幾日功夫,這才勉強配成,然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卻是有勞君莊主久候了。」


  君問天連忙笑道:「哪裡哪裡,我還怕先生不肯來呢。」

  「見到君莊主的親筆書信,在下豈敢不來。只是君莊主心中所言,願意協助唐某剷除唐門敗類唐非,此言是否屬實?」

  「自然是千真萬確。」君問天道:「在下之前交友不慎,誤交匪類,這才被唐非有機可乘,趁在下外出,伺機奪去我翡翠山莊莊主之位。也正因此,在下才想到聯合唐先生一道除去此人,如此一來,先生除去心頭大患,在下也重新得回翡翠山莊,正是兩全其美,先生以為如何?」


  唐玦點頭道:「如此甚好。在下久聞君莊主為人灑脫,神功蓋世,對君莊主神交已久,只是礙於唐非的關係,這才不便與君莊主往來。今日一見,方知江湖傳聞不假,君莊主果然氣度不凡,令人心生敬仰。從今以後,你我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君問天笑道:「這個自然。」

  兩人口中雖然說得客氣,彼此心中卻都如明鏡一般,明白二人此番不過是因利益的關係才聯合在一起。

  ——他們都視唐非為眼中之釘,自然是先除之而後快,兼且蜀中唐門與翡翠山莊相距甚遠,兩者之間並無直接的利害關係,而秋思閣與唐門不過數百里之遙,並日益做大,而且其閣主秋景昱對唐門虎視眈眈,大有意欲一舉將其吞併之勢,唐玦身為唐門當家主,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暗地裡早已將秋思閣列為頭號大敵。

  也正因此,當君問天修書給唐玦,提出二人聯手共同除去唐非,然後再合力對抗秋思閣之時,唐玦自然感到正中下懷,於是便忙不迭地趕來了。


  兩人彼此寒暄了一番,然後唐玦雙手送上斷魂針解藥讓君問天服下,解除了那糾纏他多日的劇毒,這才重新坐在一起,商討具體該如何行事。




  秋景昱帶著數百名屬下,和楚煥一道朝著東南方向一路追下,追了數日,絲毫不見君問天和顏汐的人影,心內不禁暗暗焦急不已,一面派人加大了搜索範圍,一面還不忘讓幾名心腹暗暗監視楚煥.

  楚煥心知自己引得秋景昱向錯誤的方向走得越遠,將時間拖得越久,便對顏汐越為有利,於是也不打脫身的主意,只是一味陪著秋景昱耗時間,面上完全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來。

  秋景昱尋了這許多時日,卻絲毫得不到顏汐和君問天的半點消息,心內對楚煥暗暗生疑,便親自找到楚煥,千方百計向他套話。

  楚煥為人心思縝密,回答得自然滴水不漏。

  秋景昱一時之間,也無法判斷他的話究竟是否可信,只得姑妄信之,繼續派人沿著東南方向搜查。

  直到這一日傍晚,眾人已在荒郊野外安好帳篷各自睡下之時,秋景昱方才收到閣中總管秋暮的飛鴿傳書,說他派出去的屬下有人在西北方的某鎮上看到了君問天和顏汐的蹤影,秋景昱方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是上了楚煥的惡當。

  秋景昱一怒之下,把信紙夾在掌內順手一搓,將那封信化為飛灰,然後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恢復平日神色,這才施施然朝著楚煥所居的帳篷走來。


  這時楚煥尚未睡下,聽到有人前來,便迎了出來。

  看到來人是秋景昱,楚煥心內立刻暗暗警惕,然後問道:「不知秋閣主此時來找在下,究竟有何要事?」

  秋景昱扯動嘴角冷然一笑道:「自然是有要緊事,方才屬下來報,說是查到君問天和顏汐的下落了。」


  楚煥一聽心內立刻警鐘疾響,一面暗暗探手入袖,將玉笛握在手中,一面明知故問:「哦?他們現在何處?」

  秋景昱皮笑肉不笑地道:「他們現在何處,我想楚先生比我更清楚吧。」


  楚煥一聽之下,立刻知道自己的西洋鏡已被拆穿,當下不再遲疑,猛然抬起手中玉笛對準秋景昱的胸膛,同時按動機括,立刻有一小簇細如牛毛、肉眼難見的銀針朝著秋景昱射來。

  ——楚煥原本為人狂傲,不屑用暗器傷敵制勝,這玉笛之中原本空無一物,這些銀針,乃是他損失一臂之後,自知功力大不如前,為了自保才裝上的,其速度和隱蔽性都極佳,用來對付一流高手都是綽綽有餘。


  然而,秋景昱的功力之深,委實早已超出楚煥預料之外,加之他來此之前便早有防備,此刻一見楚煥動手,立刻衣袖一揮,將那簇細小銀針捲住,再隨手一揮,那簇銀針立刻倒飛回來,而且去勢比來時更快。

  楚煥這銀針來勢,心中不禁一跳,立刻展動身形向一旁飄出數尺之外,剛剛險險避過,秋景昱已然如影隨形,鬼魅般欺身而至,輕飄飄一掌朝著楚煥胸膛拍來。


  楚煥心知秋景昱武功極高,自然不敢硬接,當下連忙玉笛疾伸,朝著秋景昱胸前檀中穴點去,意欲以攻制攻,逼得秋景昱收回那一掌。

  怎奈秋景昱眼見猛招臨頭,竟然完全不閃不避,那疾如飄風的一掌仍舊原式不變,逕直按到了楚煥胸膛之上。

  楚煥只覺那一掌貼到自己身上,毫無內力可言,簡直宛如小孩子戲耍一般,心中不禁微微一愕。

  幾乎與此同時,楚煥手中玉笛,也點上了秋景昱胸前檀中穴。

  這檀中穴乃是人身體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任你武功再高,一旦檀中穴被點,便立時無救。


  楚煥一經點中秋景昱死穴,心內頓時大喜,心道,橫豎老子也沒打算繼續活下去,就算你這一掌有何古怪,老子一命換一命也是賺了。


  哪知秋景昱竟然行若無事,只是隨意收回雙掌,然後仰天大笑道:「楚煥,你以為這樣便能殺得了我麼?」


  楚煥見到秋景昱面色如常,根本毫無異狀,心內不禁又驚又駭。

  便在此時,他忽然感覺到胸腔之內有一股巨力轟然炸開,腦海中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胸口已然炸開一個巨大的血洞。楚煥忍不住面露驚駭之色,張口意欲驚呼,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來,只有胸口處血如泉湧,眨眼間便已然斷氣。


  秋景昱冷眼看著楚煥倒下去,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冷漠之極的笑容,口中淡淡道:「這一掌我不過出了兩成力道,不過用來對付你,倒好像還多了點。」

  說完,轉身掉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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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9 章

  翡翠山莊。

  「莊主,大事不好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邊大聲叫著邊跑進了大廳內。

  唐非眉頭緊皺地看著滿頭大汗氣喘噓噓跑進大廳的心腹,滿面不悅地道:「岳宏,有什麼事慢慢說,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

  岳宏又急喘了幾口氣,這才低下頭應了一聲『是』,面上驚惶神色依舊不減:「啟稟莊主,君問天他、他竟然活著回來了,現在已距山莊不過數里之外!」

  「哦?」唐非聞言,不禁挑起了一邊眉毛:「秋景昱竟然沒能殺得了他?看來他還真是命大呢。不過,就算他活著回來了,你也沒必要慌成這樣。——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立刻帶著大家出去迎接『君莊主』!」


  岳宏看著唐非那猝然森冷下來的眼神,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忙應了聲『是』,然後轉身便朝著大廳外走去。


  唐非抬目朝著大廳外的空曠庭院看了一眼,俊逸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然後,他悄悄將右手縮回袖中,摸了摸袖中暗沉的鹿皮囊袋,這才大踏步地朝著廳外走去。


  唐非剛走出山莊門口,就見一匹渾身毛色儘是雪白的駿馬自前方不遠處的官道上疾馳而來,馬上之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正是君問天.

  只見君問天手上還抱著一人,那人身材纖細,一張雪白的面容極盡妍麗,唐非眼尖,一眼便看出那人正是顏汐。心中不禁暗歎君問天色迷心竅,竟然在一路亡命奔逃之際也不捨得將顏汐丟下。


  心裡這麼想著,面上便不自覺地帶了一抹鄙夷之色。

  只是當君問天策馬走近之時,這抹鄙夷之色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驚奇和熱情。

  君問天策馬來到翡翠山莊門口,隨手將馬鞭丟在地上,然後抱著顏汐翻身下馬,這才抬起一雙寒光四射的眸子看向唐非。

  那兩道目光冷冽異常,唐非卻恍若未覺,依舊滿面笑容地迎了上去,朗聲笑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之前小弟收到了錯誤消息,說你已在秋景昱手下喪生,心中實是悲憤欲絕,本來已準備帶領所有翡翠山莊中人上秋思閣,找秋景昱決一死戰,好為大哥復仇,結果今日見到大哥生還,小弟實在是喜出望外。」

  唐非說得誠摯無比,面上的神色也是真摯到了極點,一雙桃花眼掃了君問天懷中的顏汐一眼,又呵呵笑道:「原來大哥已經將汐兒救出來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大哥,今日我們一定要痛飲三百杯慶祝一下才好。」

  君問天一直冷冷地看著唐非,待他說完,才淡淡開口道:「這麼說,兄弟你是以為我死了,這才暫居翡翠山莊莊主之位,而不是成心要謀奪我翡翠山莊了?」

  「大哥這話可冤枉小弟了。」唐非聞言,面上露出極為委屈的神色:「小弟對大哥的忠心天日可鑒,大哥可不能輕信謠言,誤會小弟啊!」

  君問天聞言,面上緩緩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這麼說,兄弟你對我仍舊是一片赤誠,並無二心?」

  「這個自然。小弟和大哥相交多年,小弟是何等樣人,大哥還不瞭解麼?」唐非一面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一面悄悄將右手縮回袖中,探入鹿皮囊袋中摸了一把斷魂針出來。

  同時眼中目測此刻二人的距離,頂多不過數尺開外,而且看君問天的臉色青裡透白,顯然是仍有內傷在身,同時手上還抱著一個礙事的顏汐,如果自己此刻突然出手的話,起碼也有九成把握。


  君問天聽唐非說得一臉真誠,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展顏一笑道:「這麼說是我誤會你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他一語未畢,眼前已出現一抹耀目的銀光。

  卻是唐非趁他說話分心之際,突然將手中早已扣好的數百枚斷魂針閃電般打出。

  唐非身為唐門中的佼佼者,其暗器功夫早已躋身於江湖中一流暗器高手前列,此刻驀然出手,自然是快到了極點,加之他和君問天相距本就極近,那片寒芒剎那間便到了君問天身前。

  而君問天卻似乎已經驚得呆了,就連閃避都忘記了。

  當然,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即使他想要飛身閃避,時間上也絕對來不及。

  唐非銀針出手,以為此次必然一擊而中,臉上不由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綻開,便已凝固在臉上。

  ——就在銀針即將沒入君問天和顏汐體內的一瞬間,君問天懷中的顏汐忽然輕輕一抬手,將那數百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捲入袖中,緊接著手輕輕一揮,那一蓬銀針立刻倒飛而回,而且去勢比來勢更快更急!

  唐非一見之下,面色頓時大變,當下不及細想,拚命將身子向左方閃出數尺之外,勉強避過這要命的一擊,一顆驚得失速的心尚未穩定下來,眼前便再度銀光一閃,一枚閃著暗藍光澤的尖銳暗器沒入他的胸膛。

  唐非低下頭,緊緊盯著那枚釘在自己胸膛上的暗器,瞬間變得煞白的臉上兀自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只因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那個僅僅在他身邊學過數月暗器的顏汐,出手竟然會如此之快!

  事實上,那般迅捷的出手,當今世上,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唐門的現任當家主唐玦!


  『顏汐』抬起一雙毫無感情的冷冽眸子,淡淡地看著眼前一臉震驚的唐非,然後緩緩抬起手,輕輕地將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露出一張略帶冷酷的英俊面容。

  唐非一見之下,立刻忍不住失聲驚呼:「唐玦,是你!」

  「沒錯,是我。」唐玦冷冷笑道:「唐非,你之前不顧門規,盜取門中秘籍,我將你逐出唐門已然是從輕發落,沒想到你竟然不思悔改,仍舊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甚至還將唐門獨有的暗器斷魂針私自流傳於江湖,今日你有此結果,乃是你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唐非瞪大眼睛,怔怔地看著唐玦一字字對自己說著話,心中拚命想著探手入懷去取自己懷中解藥,然而任他如何努力,僵直的手卻始終無法抬起半分,又過了片刻,唐非的身子便轟然倒下,竟是已然氣絕身亡——唐玦適才所發的暗器之上,淬的是只有唐門門主才有資格持有的毒藥『噬魂』,其毒性尤勝斷魂針之毒百倍,當真可以稱得上『見血封喉』四字。


  見到唐非死去,唐玦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口中淡淡道:「唐非此人聰明絕頂,天份極高,可惜心術不正,最終卻害了自己。」

  君問天聞言,不禁贊同地點點頭道:「我先前見他為人狂放不羈,和我脾胃相投,這才將之引為知己好友。後來相交漸深,才發現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只是我既然已將其視為異姓兄弟,自然以一片赤誠待之,只盼也能換得他誠心以待,怎奈最後我們還是走到這一步。」口中唏噓不已,面上表情也露出幾分沉痛之色。


  要知道他早在來此之前便與唐玦議定,倘若唐非有悔改之意,那便讓唐玦看在自己面上,對唐非網開一面從輕發落。怎奈他雖看重昔日的兄弟情義,唐非卻死不悔改,仍舊對自己出手,這下就連唐玦都覺得唐非死有餘辜,再無寬恕之必要,從而下了狠手取了他的性命。


  唐玦見君問天面上竟然露出少有的傷感之意,心中不由微微驚異,口中卻一笑道:「君兄難道就準備讓在下站在這裡吹風麼?」

  君問天這才回過神來,連忙道:「哦,在下竟然冷落了唐兄,實在是罪過。唐兄,請入內陪在下喝一杯水酒。」


  唐玦哈哈一笑道:「這個自然一定要的,久聞翡翠山莊內藏了不少好酒,我肚子裡的饞蟲現在就要爭著爬出來了呢!」


 


  因為任翡翠山莊莊主多年,君問天積威甚重,回到山莊之後僅僅用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將之前的所有部下重新收服,又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將唐非餘黨肅清,然後便命人抬了兩罈陳年好酒來和唐玦兩人一起共飲。


  其間,唐玦見君問天一臉神不守舍模樣,知道他心中掛念顏汐,不禁開口調侃道:「看來君兄對小顏還真是情深意重呢,別的戀人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君兄對小顏,卻可以稱得上『一刻不見如隔三秋』了,你們兩人感情如此深厚,真是羨煞旁人!」

  君問天聞言,不由得臉上一紅,口中卻忍不住道:「汐兒此刻也應該到了吧。」

  他話音剛落,便有侍衛快步來到身前,對君問天稟道:「啟稟莊主,王林帶了數十騎人馬候在山莊大門之外,另外,少莊主爺跟著一起回來了。」

  君問天一聽,立刻喜上眉梢,呼地一聲站起身子,也不顧得打翻了酒杯,將酒水濺了一身,口中連聲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請汐兒進來!」


  不過片刻,顏汐便被王林帶到了君問天面前。

  君問天一看到顏汐那蒼白秀麗的面容,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幾分,順手將人拉入自己懷中,口中憐惜地道:「汐兒,這幾日一直趕路辛苦了吧?我看看內傷好點了沒有?」邊說邊探手去試顏汐的脈搏。

  顏汐依偎在他那堅實溫暖的胸膛中,只覺心中也和身上一般暖洋洋得十分受用,於是甜甜一笑道:「用了胡先生那麼多名貴好藥,汐兒的傷勢已經大好了。只是長時間趕路仍舊有些睏倦。」


  君問天早看到顏汐面上難掩的倦意,心中早已心疼不已,好在他方才替顏汐診脈,發現他之前受損的經脈在自己的內力和胡江無數的靈丹妙藥調養之下,已然大為好轉。只是此番根基受損,身子骨受損太過嚴重,日後縱然再如何認真調養,終究要留下些許病根,絕不可能完全康復,再如正常人一般了。

  君問天對此情景自然比誰都清楚,當下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必定要請位神醫,幫顏汐好好調理身體,同時,那害得顏汐受盡折磨,還險些喪命的罪魁禍首,自然也不能放過。待得自己勢力完全穩固下來,定要讓那人血債血償。

  君問天心中憤憤地想著,看著顏汐的神情卻是極盡柔和,一面拉著顏汐坐下,一面柔聲道:「汐兒也累了,你敬上唐門主一杯水酒,然後我們這便回去休息吧。」

  顏汐聞言,立刻伸出一隻晶瑩剔透的素手,輕輕執起桌上的酒壺,將唐玦面前的空杯斟滿,勾唇一笑道:「汐兒敬唐門主一杯,感謝唐門主對我父子伸出援手。唐門主救命之恩,我父子粉身難保。」

  唐玦看著那美輪美奐的笑顏,以及那只將酒杯舉到面前的,比女子柔胰還要秀美的纖手,不禁也有些目眩神馳,一面在心中羨慕君問天艷福齊天,一面朗聲笑道:「少莊主嚴重了,我們只是互惠互利而已。」口中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接過顏汐手上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顏汐一雙清澈美目瞬也不瞬地看著唐玦,然後執起酒壺又倒了一杯酒,雙手遞到唐玦面前,同時開口道:「唐門主果然是性情中人,令人好生敬仰。顏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唐門主能夠答應。」


  唐玦聞言,不由很感興趣地看著顏汐:「哦,不知是何事需要在下效勞?」

  君問天也轉頭看著顏汐,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事情要求助於唐玦。

  「在下有一位好友,身中一種奇特的劇毒,需要每月服下解藥,否則便會毒發身亡。顏汐想請求唐門主伸出援手,幫敝友解了那纏身劇毒。」——他深知唐玦乃當世施毒解毒的第一高手,若說這世上除了秋景昱還有人能解那花籬丹的毒性,那這個人必然是唐玦無疑。

  唐玦聞言淡淡一笑道:「不知貴友身中何毒?能不能請他出來一見,如果在下力所能及,那自然責無旁貸了。」

  顏汐聞言神情一黯,低聲說道:「敝友此刻下落不明,只能等找到她的人之後,再請唐門主出手解毒。她中的那毒乃是秋思閣的秋景昱所下,名曰花籬丹,具體毒性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這倒巧了!」唐玦聞言不由得展顏笑了起來:「那花籬丹正是本門不慎流傳出去的毒藥,其毒性雖烈,然而解藥卻不難配製。等少莊主尋到貴友,便待她到蜀中唐門,在下自會出手替她解毒。」

  顏汐聽聞那唐玦能解花籬丹之毒,當下心中不由一喜,轉而卻想起秋景瑤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神情不由得一黯。


  君問天看見顏汐面上神情,自然知道他心中在憂慮何事。

  先前在胡江家中養傷之際,顏汐便將秋景瑤之事告訴君問天,請他幫忙尋找秋景瑤的下落。

  君問天將此事記在心中,一回到翡翠山莊,便已派出人手四處尋找秋景瑤的下落。

  此刻見顏汐神情黯然,君問天連忙安慰道:「汐兒不必憂心,我以廣派人手去尋找秋景瑤的下落,相信近日內便會有消息傳來。」

  顏汐聞言,心情才稍稍好轉了些,當下點了點頭,重新回到君問天的懷中。


 



第 70 章

  由於顏汐的身體太過虛弱,之後的日子裡,君問天幾乎每日都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每日裡小心翼翼照看顏汐,只要是有關顏汐飲食起居的,每一樣他都不厭其煩親自過問。在遣人為顏汐遍訪名醫的同時,無數人參靈芝等珍貴補品更是毫不心疼地流水般送到顏汐的面前。哪一天看著顏汐的面色紅潤了,君問天的心情也會跟著舒暢起來。

  如此仔細將養了一個多月,顏汐的身體總算漸漸大有好轉,除了遭逢天氣突變時偶爾會不住咳嗽,以及手足發涼,需要人在身邊照應之外,基本上已無大礙。

  君問天心中明白,以顏汐昔日經脈的受損程度,能恢復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然是萬幸,心中自然是慶幸萬分,內心感激蒼天眷顧之餘,竟然也破天荒地不惜破財,很是做了些為民造福的善事。


  而君問天自己的身體,前段日子也大為損耗,雖然體內劇毒已解,內傷也基本好轉,但經此一役,終究是元氣大傷。

  好在這段日子山莊內無甚事務,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小事君問天都交給手下人去做,自己每日除了照顧顏汐之外,剩下的日子便全心調養身體,每日裡無論再忙,都擠出兩三個時辰運功調息,總算勉強將功力恢復了七八成。


  這一日,君問天正在房間內督促顏汐吃藥,侍衛首領王林忽然進來稟報,說是有了秋景瑤的消息。

  顏汐聞言頓時喜出望外,當下連藥都顧不得吃了,只顧著連聲問:「景瑤現在何處?」


  王林道:「經過侍衛們四處明查暗訪,終於查到秋姑娘躲在數百里之外的一個農戶家中,侍衛們因為沒有取信於她的證物,所以也沒有敢驚動她,只差人先回來報給莊主知道。」

  君問天點了點頭,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轉頭又看向顏汐,「汐兒,你可有什麼信物交給秋姑娘,好讓她能信任我們的侍衛,跟著他們一道回到此處?」


  顏汐想了想,自己和秋景瑤也不過才有一面之緣,兼之自己失陷在秋景昱手中時,身上的一應物品早已被搜得乾乾淨淨,哪裡還有什麼取信於秋景瑤的信物,只得搖了搖頭道:「沒有,不如我隨你們去一趟,景瑤見了我,自然會跟我一起回山莊的。」

  「不行!」君問天立刻搖頭反對:「汐兒,你的身子才剛好轉了一些,倘若再長途跋涉,身體怎麼能承受得住?還是想其他的法子吧。」

  顏汐想了想,對王林說道:「你就讓人對秋姑娘提一提『花籬丹』三個字,告訴他我已經有瞭解『花籬丹』之毒的法子,想來她應該會相信於你。」

  王林聞言,連忙轉頭看向君問天。

  君問天慢慢地點了點頭:「就照汐兒的話去做吧。」

  王林領命,連忙退出去飛鴿傳書給手下的侍衛,讓他們將顏汐的話轉告給秋景瑤。


  數日之後便有消息傳來,說秋景瑤已然隨著侍衛們一道上了回翡翠山莊的路,一兩日內就可抵達。

  顏汐得了消息,心中自然是欣慰不已。

  到了第二天傍晚,顏汐剛剛和君問天一起用過晚飯,王林便來回稟,說是秋姑娘已經來了,此刻正在大廳內候著。

  顏汐聽了,立刻起身趕到了廳內,只見廳內坐了一個荊釵布裙,容色秀麗的少女,顏汐仔細一瞧,卻不是秋景瑤又是哪個?

  當下連忙大步走上前去,眼睛一對上秋景瑤那半含憂鬱半含愁的明眸,顏汐立刻想起那為他們二人慘死的秋景昊來,不由得心內大慟,鼻子跟著一酸,口中顫聲道:「景瑤,我總算不負你大哥所托,將你平安尋到了……」

  「顏大哥,」秋景瑤見到顏汐,原本還算平靜的神情也有了些波動,猛然站起身子衝到顏汐身前,一雙纖細的手緊緊扣住顏汐的肩頭,蒼白的手指由於過分用力,指甲都深陷到顏汐肩頭的皮肉內:「我哥哥怎樣了?江湖中都傳聞說他已經死了,我根本不相信,我只信你的話,你快告訴我,我哥哥他沒死,我哥哥他還好好地活著,你快說啊!」說到最後一句時,秋景瑤的聲音已經忍不住在顫抖,只因她已然發現,顏汐那清澈的眸子內漸漸泛起的淚霧。

  「景瑤,」顏汐強忍著心內的悲痛,努力不讓眼淚自眼眶中滴落下來,語聲卻不自覺地哽咽起來:「景昊他,的確已經死在秋景昱的手中,他的屍體,我已然親眼見過……」

  秋景瑤對秋景昊已死的傳言本已信了八九分,只是心中仍存了一絲希望,自己所聽一切均是謠傳,秋景昊尚在人間,然而,此刻卻經顏汐證實,秋景昊確實已經殞命。

  秋景瑤聽到顏汐說出『他的屍體『四個字』,便覺眼前一黑,竟是當場昏迷了過去。


  眾人見狀,頓時一陣手忙腳亂,又是探呼吸又是掐人中,顏汐更是心神劇震,生怕秋景瑤有甚閃失,令自己無顏面對九泉之下的秋景昊。還是君問天鎮定,讓人將秋景瑤送入客房之中休息,又差人請了大夫過去。

  不過多時,秋景瑤便已然醒來。

  見到身邊的顏汐面上沉痛的神情,她終於接受了秋景昊已死的事實,心中自是悲痛欲絕。

  伏在枕上痛哭一場後,秋景瑤抬起頭來,秀麗的眸子中已然帶上一抹絕然之色,口中喃喃道:「秋景昱,我要殺了你,為我哥哥報仇!」

  顏汐雖然沒聽清楚秋景瑤的話,可是見到她面上神情,便猜出她心頭打算,於是問道:「景瑤,你是不是想回秋思閣殺秋景昱?」

  秋景瑤也沒打算瞞著顏汐,點點頭道:「秋景昱殺了我最親的大哥,我定要他血債血償!」

  「你要殺他,究竟有幾成把握?」

  秋景瑤搖搖頭:「半成也無。我便豁出性命,與他拚個你死我活便是。」

  「萬萬不可。」顏汐連忙勸阻:「景昊犧牲了性命救你出來,可不是要你回去送死的。你如果白白死在秋景昱手中,如何能對得起他的一番苦心?」

  秋景瑤聞言眸色頓時一黯,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大聲道:「可是,殺兄之仇,豈可不報?」

  「當然要報的,但是卻不是你這麼個報法。」顏汐道:「你既要殺了秋景昱,還要保證自己平安無事,這樣方能對得起你哥哥的犧牲。」

  秋景瑤聞言,一雙美目灼灼地看著顏汐:「那你說,要怎樣才能報仇?」

  顏汐聞言也是一呆,以他現在的能力,自然

  「報仇的事,就交給我去做。」門口忽然響起一個磁性的男子聲音,引得秋景瑤不由自主朝著門口看去,卻見一個神情冷峻的英俊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秋景瑤不由一怔,然後才詫然問道:「你是何人?我哥哥的仇,為何要交給你去報?」

  男子沒有回答她的話,卻將一雙盛滿柔情的黑眸凝注在顏汐身上,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因為他也是汐兒的仇人。汐兒的仇人,自然便是我的仇人。」


  聽他如此說,秋景瑤方才猜到這人必然是翡翠山莊的莊主君問天,於是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哥哥的仇,我定要親自報,絕不加假手他人。」

  「好志氣!」君問天清脆地鼓了鼓掌,然後才悠然說道:「報仇?你憑著什麼?!以你的武功去和秋景昱對決,你確定你不是去送死?!」

  秋景瑤聞言不禁一陣氣餒,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和秋景昱有著天淵之別,只怕連他一招也接不下,又何談殺他復仇?!

  君問天看到秋景瑤臉上躊躇黯然之色,連忙又道:「更何況,你體內尚有劇毒未解,只怕你還未走到秋景昱面前,便已毒發身亡,你還怎麼報仇?!」


  那花籬丹之毒也是秋景瑤心中憂慮之事,此刻聽君問天提起,秋景瑤想起自己手中那瓶能延緩花籬丹毒性發作的藥物已將用罄,自己的確隨時都有毒發的可能,當下不禁心亂如麻,忍不住問君問天道:「那依你之言,我該如何是好?」

  「我已找到能解此毒之人,你若信得過我的話,我便派人送你去他那裡,讓他為你解毒,至於報仇的事,待你身上的花籬丹之毒解了再從長計議,你看如何?」

  秋景瑤這才想起,顏汐曾經托人傳話給自己,說花籬丹之毒已然有解,連忙問道:「你說的能解此毒之人,究竟是誰?」

  「唐門門主,唐玦。」

  「啊, 是他。」唐玦的鼎鼎大名,秋景瑤自然聽說過,她也知道蜀中唐門乃是用毒世家,既然唐玦說能解花籬丹的毒性,那自然不是虛言了。


  默默沉思了片刻,秋景瑤終於點了點頭,同意了君問天的建議。

  君問天知道秋景瑤體內的毒不能再拖下去,見到秋景瑤點頭同意,連忙修書一封交給秋景瑤,讓她帶著書信去見唐玦,然後派遣了數十名侍衛,讓他們送秋景瑤啟程去蜀中唐門。


 




第 71 章

  七八日之後,負責護送秋景瑤的侍衛回轉,並且帶回唐玦的一封書信。

  君問天拆開一看,信中大意不外乎是自己已在配製花籬丹解藥,頂多數天便能配製完成。同時,唐玦信中還透露出,自己對秋景瑤頗為欣賞,想要將其收入唐門之意。


  君問天將回信匆匆看完,然後又交給顏汐.

  顏汐看過之後,知道秋景瑤的性命終於保住,還有可能成為素來不收外姓人入門的蜀中唐門的弟子,心中著實為她感到高興。


  然而,這高興的心情還沒有維持半天,便被隨之而來的另外一封書信給斷送得無影無蹤。

  因為,這一封書信,是戰書。

  而且,是秋景昱給君問天下的戰書。

  這封戰書經由秋思閣的總管秋暮直接送到君問天手上,信中清清楚楚寫著,邀約君問天與下月初五於距此三百里外的落雁坡決一死戰。並且嚴明,此次決戰乃是他們二人之事,與各自門派無干,屆時雙方最多只可帶一人前往,見證此次決戰後果並替戰敗之人收屍,誰也不得多帶人手。

  同時,為了確保這一戰的公平,秋景昱還特地邀請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觀戰,少林、武當、峨眉、崆峒、青城乃至蜀中唐門都在他邀請之列。


  那落雁坡在江湖中也算一個頗有名的地方,只因近幾十年來,武林中人不知何故,都喜選在那裡比武,而且大多是生死之戰。結果致使那處蕭殺之氣甚重,常人不願涉足,長此以往,竟然變成了江湖中人比武決生死的勝地。

  顏汐看到了秋景昱的這封戰書,心中自是憂心忡忡。然而君問天卻只是淡淡一笑,捻住信紙順手一搓,將那封戰書化為飛灰,然後繼續跟眾人有說有笑,完全不將此事放於心上。


  「爹爹,」等到只剩下顏汐和君問天二人相處之時,顏汐才滿面憂色地問道:「下月初五的戰約,你是否打算前往?」他口中雖然這麼問著,心裡卻已然猜到了答案。

  「自然要去。」君問天果然這麼說道,鋒利的劍眉下,一雙深黑的眸子中,一縷殺氣悄然掠過。

  「那麼,這一戰你究竟有幾成把握?」顏汐連忙問道。

  君問天看著他眉宇間的擔憂之色,不由莞爾一笑,伸手將顏汐的身子輕攬入懷,在那水色的唇瓣上輕啄了一下,道:「汐兒,爹這一戰穩操勝券,你完全無須憂心。」

  顏汐看著君問天臉上那抹奇異的自信之色,不自覺被其感染,一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似乎安定下來一些,卻還是忍不住追問道:「可是,秋景昱現在習成了血翡翠上的神功,你要如何才能勝他?」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法子究竟靈還是不靈。」君問天微微沉吟了一下,但隨即仰天大笑:「不過,任他秋景昱的武功如何驚人,爹爹都不會懼怕於他。畢竟,他修習的乃是我翡翠山莊世代傳下來的絕學。若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能置他於死地,那麼這個人必定是我。屆時汐兒便和我一同前往,且看我如何將那將你害慘的惡人斃於掌下。」

  雖然君問天說得把握十足,然而,顏汐終究從那張看似鎮定的俊臉上捕捉到一絲極難察覺的底氣不足的神色,那顆剛剛稍稍安定的心禁不住又升起了濃濃的擔憂與惶惑。


  「汐兒,」君問天看著再度愁容滿面的顏汐道:「爹都說了,一定會將秋景昱置於死地,自己也會好生生地回到你身邊,難道你不相信爹的話麼?」

  顏汐連忙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我相信爹你不會欺騙我。」

  「這就對了。汐兒你只用放寬心,不要總是這麼愁眉不展的好像爹爹我必然會落敗似的。」君問天展顏一笑,低下頭貼上顏汐微張的精緻唇瓣,靈巧的舌頭悄然滑入,在顏汐那絲綢般柔滑的溫柔口腔內盡情掃蕩,眨眼間便成功地讓顏汐在他那霸道又不失溫柔的熱吻下放軟了身子氣喘吁吁。

  「爹爹,別……啊……」好容易那張幾乎能將人燙傷的唇終於離開了自己的唇瓣,顏汐剛剛喘息著吐出這幾個字,胯 下的要害之處便被一隻火熱的大手隔著輕薄的衣物猛然握住,頓時令剛剛稍微恢復了些許力氣的顏汐抑制不住地發出了一陣輕喘。


  耳邊聽著顏汐那聲近乎柔媚的低吟,以及隨之而來的低聲喘息,眼前看著那張美輪美奐的面容悄然升起一抹艷麗的酡紅,君問天頓覺口乾舌燥腹內發熱,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一雙原本冷定的眸子更是射出了炙熱的火焰。


  接觸到君問天那火辣辣的目光,顏汐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臉上越發熱了起來,腦中還沒有反應過來情況為何會忽然變成這樣,那只握住自己要害的手已經熟練地動了起來。

  「唔……別……」隨著那隻手的動作,一陣強烈的快感煙花般自顏汐體內綻開,使得顏汐不由揚起頸子發出了一聲魅惑的低吟。

  然而,旋即他便想起此刻二人正處於外室之中,現在仍舊是朗朗青天白日,外面隨時都可能會有人經過,心中不由大急,便急劇地喘息著邊顫聲道:「不要……在這裡……」

  君問天看著那張因為害羞而越發嬌艷誘人的臉龐,只覺心中欲 望的潮流瘋狂湧動,幾乎難以抑制,當下握著顏汐要害的手近乎惡意地一緊,成功地使得懷中人濕潤了眼睛輕吟出聲,這才俯首在顏汐耳邊曖昧低語道:「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裡?我覺得這裡就很不錯,既通風透氣光線又好,汐兒你只管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便是。我們好像有很久沒有親密過了呢。」說完,伸出舌頭在顏汐白玉般潤澤的耳廓上既輕且緩地□著,手卻好整以暇地解開了顏汐的腰帶滑入雙腿之間,握住那早已悄然抬頭的徑體快速套 弄起來。


  「唔……嗯……」體內的愉悅感覺太過強烈,逼得顏汐忍不住迷離了眸子發出幾聲短促的呻吟,然而他卻很快想到自己所在之處隨時都有被人發現的可能,拚命想要遏制住那衝口而出的呻吟,身子卻早已在君問天懷中化作一灘春水。


  看著顏汐那雙因為動情而水光瀲灩的眸子,以及那明明即將淪陷於快感之中卻極力隱忍的表情,君問天的心情頓時大好,不由莞爾一笑,低下頭去在顏汐纖長的頸子上極盡溫柔地輕吻著,手下的套 弄卻越發激烈。


  顏汐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似乎在無邊的海洋中載浮載沉,完全不由自己做主,只有胯 下之處那火熱和愉悅的感覺卻異常明晰,他拚命將神智在那令人沉迷的狂亂中拉回,然而一切卻都是徒勞。

  迷迷糊糊間顏汐感覺到自己的衣襟也被拉開,一雙滾燙的唇瓣含住胸前的小凸起狠狠地一吸,一股酥麻快感瞬間從胸前湧至腦中,顏汐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口一張發出一聲魅惑低吟。

  見到顏汐的反應如此強烈,君問天不禁低低一笑,一面加緊了手指的動作,一面含住那挺立發硬的紅果,以舌尖細細舔抹,用牙齒輕輕拉拽,頓時令顏汐剛剛找回的一絲神智完全飛到了九霄雲外,他一面不住地地喘著,一面下意識地挺起胸膛,幾乎是主動將那誘人的紅果送到了君問天的面前。

  君問天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福利,自然更為賣力地挑逗著顏汐胸前的小小櫻果,直至它在自己唇舌之下完全綻放,這才轉移到另一邊,繼續輕輕啃噬,重重吮吸,同時握住顏汐胯 下器官的大手也動的更快。如此雙管齊下,頓時令顏汐再一次抑制不住地發出一陣急劇的喘息,白皙單薄的胸膛更是劇烈地起伏著,那顆被君問天蹂躪得挺立的小小攖果染上了曖昧的水色,更加綻放出一種極致的魅惑。


  很快顏汐就在君問天那高超的挑 逗技術下攀上了頂峰,雙臂情不自禁地環著君問天 厚實的脊背,顫抖著身子在那只火熱的大手中吐出了體內的精華。


  君問天沉迷地看著顏汐那雙陷入短暫的茫然的秀麗眸子,感覺體內欲 焰越發激盪,拚命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壓□內翻騰的火焰,然後君問天順手從身邊的椅子上扯過一塊絲綢擦乾手上的白濁,再替顏汐擦乾淨下 身,這才抱住顏汐熱度未退的身子,在顏汐耳邊微微低喘著道:「汐兒,若不是顧忌到你的身子還沒大好,我真想馬上就衝進你體內,狠狠地干個痛快!也怪我自己,好好的非要來撩撥你,結果現在反倒弄得自己欲 火焚身,看得著摸得著卻吃不到嘴裡,這樣憋著真是難受死了!汐兒,你趕快把身體養好,到時候我們大戰三百回合,我保證會讓你欲仙 欲死,食髓知味的!」

  聽到君問天如此露骨的話,顏汐那張本就紅透的絕色臉龐越發如煮熟的螃蟹一般,心中羞至極點,只得將臉埋在君問天的懷中。


  君問天看著他那緊緊貼著自己的,已然覆上一層晶瑩薄汗的俊顏,以及那縮在自己懷中,卻依舊不自覺地散發出驚人魅惑的妖嬈身體,體內剛剛稍減的火焰再一次遏制不住地狂竄,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連忙攏上顏汐敞開的衣襟,將那片點綴著兩顆鮮艷紅果的雪白肌膚掩住,然後在體內默運起具有靜心效果的冰玉玄功心法,這才勉強壓下了那失控狂燃的心火。


  顏汐這才發現自己仍舊衣衫不整,當下又羞有窘,連忙將衣衫整理好,然後一頭扎進了內室之中。

  君問天看著那抹迅速消失的纖細身影,心中不由歎息一聲,在為自己那驚人的自制力感到驕傲的同時,也在默默地響上天祈禱,希望顏汐的身子能盡快痊癒,好讓自己不再繼續受這等禁慾之苦。


 


第 72 章

  時間毫不停留地飛逝著,眨眼間已經到了君問天收到君問天挑戰書第二個月的初三。

  為了保證決戰時能有更大的把握取勝,這些日子裡君問天一直閉關潛心練功,不但所有翡翠山莊的事務都交給了屬下去做,就連往日裡事必躬親的對顏汐的衣食起居的關照也統統假手於人,甚至開始任何人都不見,一門心思準備起即將到來的生死決戰。


  於是這段日子就連顏汐也沒見過君問天幾面。

  隨著決戰的日期漸漸臨近,顏汐心中的擔憂也越來越深切。

  此時的他也只有自己安慰自己,那血翡翠畢竟是出自於翡翠山莊,君問天定能找出克制出那天機神功的法子來,否則當日他便不會有那般奇異的自信。

  可是,就連顏汐自己也知道,這個理由是多麼的單薄沒有說服力,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默默地向老天爺祈禱君問天會旗開得勝了。

  就在顏汐這樣患得患失憂心忡忡的心情下,時間終於到了決戰的前兩天,君問天也不再閉關,自他一直練功的那間密室內走了出來。


  顏汐一眼看見君問天,便覺得他與往日似乎有哪裡不同。

  再仔細看了看君問天那沉靜的面容,顏汐才恍然意識到,此刻的君問天究竟是哪裡和往日異樣了。

  此刻的他,那雙總是鋒芒畢露的眸子已經變得沉靜內斂,原本總是隱隱透著冷峻的面容更是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平和安定,整個人已經完全收斂起以往的萬丈光芒,變得神光內斂,深藏不露了。

  看到這樣的君問天,顏汐腦中只閃現過一個詞語,返璞歸真。

  是不是一個人的武功練到了極致,就真的能返璞歸真,隱藏起自己的所有鋒銳,使自己看起來和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無異,卻又隱隱流露出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呢?

  顏汐不知道,他只是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父親,輕輕問道:「爹爹,你武功的進境如何了?」

  君問天抬起頭對著顏汐挽唇一笑,深黑的眸子透著前所未有的沉靜明澈,似乎所有的雜質都被沉澱,只剩下一片純粹的墨色光華,語聲更是平靜得出人意料:「冰玉玄功的第九重,我已然練成了。」


  翌日清晨。

  君問天便攜顏汐一起上路,傍晚之前便趕到了落雁坡附近的小鎮上。

  在那裡尋了個客棧休息了一晚,讓自己的內力和精神都達到巔峰之後,君問天方才信心滿滿地帶著顏汐一起趕到了決戰地點——落雁坡。


  其實各大門派出了少林的掌門智光大事久已不問世事,托病並未到場以外,其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悉數而至。這些在江湖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之所以不辭辛苦地趕來這裡,為這場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高手之戰做見證的原因,除了身為武林人士,抑制不住想要看看兩位絕頂高手決戰的盛況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要通過這場兩人間的生死之戰孰勝孰負誰生誰死,來判斷出翡翠山莊和秋思閣,究竟誰能在未來數十年中,於江湖的大潮中屹立不倒,起到左右整個江湖大勢的作用。

  而這一切,畢竟不能以江湖傳言為準,當然要親眼目睹才能放心。

  因此,除了這些在江湖中舉足輕重的門派以外,就連沙河派,巨鯨幫等小門派的掌門也率弟子趕來,一時間整個落雁坡人頭湧動,熱鬧非凡。


  君問天見狀不由劍眉微皺,他最討厭的便是人多的場合,天知道這個秋景昱為何要請了這許多人來做所謂的見證,難道他把這場極為嚴肅的決戰當成耍猴戲了麼?


  少年時便名動江湖,如今在武林中聲名更是如日中天,可以稱得上如雷貫耳的君問天當然不會明白,似秋景昱這般隱身幕後,臥薪嘗膽十幾年,終於有嶄露頭角一鳴驚人機會的秋景昱,心中是如何渴望著在眾人面前揚眉吐氣,成功打敗近年來隱然已有江湖第一高手之稱的君問天的這個巨大的榮耀。


  單單只要想到『天下第一高手』這個稱號很快就要歸自己所有,秋景昱的心中就猶如沸油般翻滾起來。


  雖然他也於決戰前一日就趕到了落雁坡,然而他卻並沒有急著露面,而是刻意比約定好的時間晚來了將近半個時辰。

  原因只有一個,他想讓君問天等得心焦,這樣自己的勝算也就更大一些。

  畢竟對方的冰玉玄功威力驚人,完全不可小覷,而自己神功初成,自然要事事小心為上——儘管他已經見識到自己所修成的天機神功那駭人聽聞的威力,確信以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在三十招內將君問天斃於掌下。


 


  當秋景昱帶著心腹秋暮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時,這位為人低調向來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秋思閣新任閣主立刻再一次引起了眾人的一致關注。

  君問天也隨著眾人視線將目光轉向秋景昱身上,只見他身著一件藍色勁裝,面上神光煥發,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可見無論是精神狀態和體力內力都已經保持在了巔峰狀態。


  接觸到君問天的目光,秋景昱冷峻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禮貌而冷淡的笑意,向君問天微微頷首道:「在下臨行前忽然被事情絆住,以致不能準時前來赴約,有勞君莊主和各位武林同道久候了。」


  君問天報以同樣的一笑道:「哪裡哪裡,在下也是剛到不久。」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秋景昱口中說著,同時陰冷的目光貌似不經意地掃過站在君問天身後的顏汐身上。

  接觸到他那銳利中又帶著無限曖昧的眼神,顏汐心中忽然掠過一陣懼意,只覺那淫 褻的目光似乎正一件件將自己的衣物剝下,令自己赤 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一樣。被這樣令人心底發毛的眼光一看,顏汐頓時想起了自己之前落入這人手中時所受的重重折磨與屈辱,身子不自禁地微微一顫,下意識地躲在了君問天身後。


  這一切當然逃不過君問天的如炬雙目。看到秋景昱看向顏汐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那絲毫不加掩飾的□裸的佔有慾 望,君問天當下目光微微一冷,一面伸手護住顏汐,一面冷聲道:「如果閣下不反對的話,現在就開始如何?」——他實在不能忍受秋景昱用那種齷齪目光褻瀆自己心目中的珍寶,一心只想趕快速戰速決,除掉這個膽敢覬覦他的汐兒的人。

  「也好。」秋景昱看到君問天面上一閃而過的焦躁神色,頓時正中下懷,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抬起腳來,緩步朝著不遠處的較為空曠之處走去。

  君問天立刻抬腳跟上——走了兩步又折回來,伸手拉過顏汐的手緊緊一握,俯首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汐兒,看爹爹如何幫你手刃仇人。」

  顏汐抬目看著他,一雙漂亮的眸子中滿是擔憂之色:「爹爹,你千萬要小心。」

  君問天點點頭,然後戀戀不捨地放開顏汐白皙微涼的手,轉身大步走了過去。


  秋景昱早已站在那裡等著,看到君問天走到自己面前七尺外頓住腳步,方才向他微微一拱手道:「請——」

  君問天凝注秋景昱,同時暗中凝聚真氣,口中淡淡地道:「如此,在下便失禮了。」

  口中說著,右掌飛一般抬起,呼地一聲朝著秋景昱肋下攻去。

  他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不但招沉力猛,而且掌心還泛出冰玉玄功運到極致時的森森寒意,秋景昱乃是識貨之人,當下不敢輕敵,也將天機神功運到八成,抬掌和君問天雙掌相接。

  附近圍觀之人只聽場中轟然巨響,兩道人影乍合乍分,一道蹬蹬蹬後退三步,然後勉力站穩,另一道人影卻被擊飛出數丈開外,落地時已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只因他們連做夢都沒有想到,已然有武林第一高手之稱的君問天,竟然被秋景昱一掌擊得重傷吐血。

  顏汐一見之下,立刻面色慘白,幾乎忍不住衝到了場中,卻被君問天以眼神阻止。


  君問天抬手擦出嘴角血沫,然後以手撐地緩緩站起身子,對著秋景昱一笑道:「好掌力,看來這天機神功果然非同凡響。」

  眾人一聽頓時一陣嘩然,只因江湖上人人皆知,天機神功乃是君問天的先祖君凌越所創。秋景昱就算用天機神功勝了君問天,面子上也不會光彩倒哪裡去。

  秋景昱沒想到君問天受如此重傷還笑得起來,再聽見君問天所言,當下面色一沉,口中道:「天機神功百餘年來都無人習得,在下也只是機緣巧合才能窺得其中奧妙,不過在下也實在是愚笨,竟然直等到秘訣到手幾個月後才能完全練成,真是慚愧慚愧。」言下之意自然是,你守了那血翡翠幾十年都一無所獲,老子才幾個月就練成了,如今遇上老子真該慚愧死才對,怎麼竟然還有臉來譏諷老子學了你們先祖的武功?!

  他這話的言下之意眾人都聽得出來,君問天自然更加能聽得出來,當下心中大怒,拚命壓□內翻湧的氣血,口中厲喝一聲:「如今來定論勝負未免還太早了些,看招!」

  喝完雙掌一翻,竟是凝聚了全身功力朝著秋景昱擊去,看樣子是想硬碰硬和他拚個魚死網破。


  秋景昱方才和君問天對了一掌,雖然並未受傷,胸膛內卻也不免微微有些氣血翻湧,不過經過方才一交手,他以大概判斷出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君問天的冰玉玄功雖然已經修煉到了最高境界,不過和他那收發由心、已臻化境的天機神功相比,還有一段差距,只要自己運足十成掌力,就算不能將對方斃於掌下,也能將之打得內息渙散,毫無反抗能力,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腦海中電光石火地得出這個結論,秋景昱再不遲疑,立時雙掌平推,運足全身功力迎上君問天雙掌。


  這次對掌之後,秋景昱的身子不過微微一晃,君問天卻再度被他那駭人聽聞的掌力擊飛出去,落地時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原本還算不錯的臉色如今更是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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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爹!」顏汐見此情景,再也無法再坐視不理,立刻飛身掠進場中,挺身擋在重傷的君問天身前。


  秋景昱一擊得手,頓時滿心得意,不由仰天長笑幾聲,然後大步走到了君問天面前,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低頭俯視著他,口氣輕蔑地道:「怎麼,還要繼續麼?」

  顏汐知道再打下去君問天必死無疑,連忙開口對君問天道:「爹爹,你且認輸,不要再打了……」

  「那怎麼行!」君問天立刻截口說道:「這本是場生死之戰,不死不休,既然我還有一口氣在那便是還沒有輸,自然要接著比!」說完抬頭看著秋景昱,深黑的眸子中隱隱蘊藏著一抹睥睨傲色。

  「爹爹!」顏汐幾乎哭了出來,剛想提醒君問天讓他留得性命,一待將來再找回場子,卻被君問天伸手拽到一邊,然後用命令的口氣道:「汐兒,你且退下,爹爹打贏你會勝過此人,那便說什麼也得做到。」說完抬起手揩去口角淤血,然後硬挺著站起身子,對秋景昱朗聲道:「我們再戰!」


  這一下,就連秋景昱也心頭微驚。不由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君問天,想判斷出對方還保有多少戰力。

  然而,無論是從君問天那穩定如山的身形,還是從他那鎮定如昔的面色,秋景昱都無法斷定此刻的君問天究竟傷勢如何。

  不過,君問天如此重傷之下,想必也無法再繼續強撐下去,只要自己再補上一掌,定能將其送入黃泉。

  心中如此思忖著,秋景昱再度抬掌,又運氣八成功力,對著君問天一掌擊來。

  出乎他和眾人所料的是,這一次君問天並未抬掌去接他那石破天驚的一掌,卻紋風不動立在當地,只有那因傷重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異樣的笑容。


  看到他如此反應,秋景昱心中大惑不解,然而那急於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的心思還是催促著他繼續運足功力一掌擊下。


  眼見得那一掌就要擊在君問天胸膛上,顏汐已然忍不住驚呼出聲,場中情形卻忽然又是一邊。

  ——眾人只聽見一聲仿若受傷野獸般的怒吼,便見那本已穩操勝券的秋景昱忽然大口大口地吐出血來,本來兇猛無比志在必得的一掌也忽然變得軟弱無力。

  在場諸人正摸不著頭腦間,卻見秋景昱再也支撐不住,一跤跌倒在地,面上露出痛苦已極的神情,口中更是不住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明明已經練成了……」

  君問天垂目用一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憐憫的目光看著秋景昱,口中淡淡道:「你是無意中發現了血翡翠顯示的最後幾句心法口訣,這才得以練成天機神功的吧?」

  秋景昱聞聲霍然抬頭,面上滿是掩飾不住的驚異之色:「你怎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君問天挽唇一笑:「只因那最後幾句心法口訣,乃是我請來能工巧匠,讓其動手加上去的。」

  「什麼?!」秋景昱聞言,頓覺如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開,震得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君問天冷冷一笑,道:「你道那百餘年來都沒有人破解的天機神功,乃是你只用幾個月功夫就能參透的麼?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實話告訴你,天機神功之所以一直無人習得,原因乃是血翡翠上的心法早已殘缺不全。我因知江湖上覬覦血翡翠之人太多,便故意想了幾句似是而非的心法,命人設法鑿於血翡翠之上,目的便是防著這血翡翠落入歹人之手。」說到這裡,他低頭斜睨秋景昱一眼,口中輕描淡寫道:「當初你自以為已然參透血翡翠秘密之時,心中想必十分得意吧?」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秋景昱口中不住地念叨著,每念上一句,面上神色便灰暗上一分。

  要知這武功心法一物最是出不得差錯,失之毫釐便會謬之千里,秋景昱得了最後幾句謬誤的心法,並且依照其指使練功,雖然一時間功力大漲,然而時間一長,卻終究會遭到反噬,加之此次他求勝心切,將功力提得過猛,此刻不但週身經脈,甚至五臟六腑都被瘋狂逆襲的真氣所重創,奇經八脈中更彷彿有無數只螞蟻不住地啃噬著,一時之間身上痛苦萬分,心中更是沮喪到極點。


  君問天看秋景昱那灰敗的面色,便知他此刻已然遭到體內真氣反噬,縱然自己不去動手,他也會走火入魔,重則喪命,輕則也會落個癱瘓之疾。

  然而他心內痛恨秋景昱凌 辱顏汐,上前重重一腳踏在秋景昱胸膛上,冷然道:「你當日欺負汐兒之時,可想到會有今日?」說完腳下用力,將秋景昱胸前肋骨踩得咯吱作響。

  秋景昱的骨頭倒也極硬,雖然額頭上浸出了一層冷汗,口中依舊冷笑出聲:「沒錯,我就是欺負他了,又如何?我還上了他呢……嘖嘖,他那副身子真是極品,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裡,將來定然還要把他弄到手,每日裡干個痛快……」——他自知必死,索性以言語激怒君問天,好讓其一怒之下能給自己一個痛快。


  豈料君問天雖然盛怒不已,卻絲毫不上他的當,只是狠狠一個耳光過去,將他底下的下流話語都盡數扇了回去,然後自腰間抽出一柄鋒利的短刀來,狠狠一刀刺入秋景昱右臂,道:「這一刀,是替我自己刺的!」說著一把將那鮮血淋漓的刀子拔了出來,再隨手一刀刺入秋景昱左臂,道:「這一刀,是替汐兒給你的!」

  說完再度將那洞穿了秋景昱臂骨的短刀拔出,伸手遞給顏汐道:「汐兒,現在到你了。」

  旁邊的各門派掌門人看到此處,紛紛覺得君問天此舉未免太過,為首的武當掌門清風真人踏前一步,道:「無量天尊!君莊主既然已經得勝,那便不要再為難秋閣主了吧!」


  君問天聞言,立刻轉過頭冷冷掃了清風真人一眼,那威勢十足的目光頓時令這位德高望重的老道長都不自覺地後退一步,方才揚眉高聲說道:「道長有所不知,這秋景昱雖然外表道貌岸然,實則卻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數月前他為謀奪秋思閣閣主之位,狠心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堂弟秋景昊,卻故意嫁禍給汐兒,還妄圖將我誘到秋思閣暗害,此等十惡不赦之人,我豈能饒他?今日我便將他這條狗命交予汐兒手上,汐兒讓他這樣死法,他便怎樣死法就是了,如若有人想阻攔,那便是與我翡翠山莊為敵!」

  聽到君問天竟然放出這樣的話來,眾人頓時一陣沉默,要知此刻翡翠山莊的勢力在江湖上正值如日中天,如無必要自然誰也不想惹上這個大麻煩。


  清風真人既然已經為秋景昱出了這個頭,自然不好被君問天三言兩語就說退,當下出聲辯道:「君莊主指控秋景昱謀殺其堂弟秋景昊,可有人證物證?!」

  「當然!」答話的不是君問天,卻是一個黃鶯般嬌柔動聽的少女聲音。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卻見蜀中唐門當家主唐非身旁站了一個俏生生的黃衫少女。

  有些與秋思閣素有來往的江湖人一見這少女便覺得她十分眼熟,仔細回憶之下,立刻有數人叫了起來:「秋大小姐!」

  其他覺得那少女似曾相似之人一聽之下,頓時恍然記起,這少女不正是失蹤數年的秋家大小姐秋景瑤又是哪個?

  雖然她長大了些,身量高了不少,俏麗的面容也不似數年之前稚氣,然而那於秋景昊有五六分相似的輪廓卻絲毫未變,使人輕易便能確定她秋思閣大小姐的身份。

  「看來這裡還有不少人認得我。」 秋景瑤上前一步,口中清清楚楚地大聲說道:「我可以作證,君莊主所言俱是實情。各位都道我失蹤多年,卻有誰知道我並非失蹤,而是被秋景昱囚禁,以便他脅迫我哥哥助他為非作歹?那日他動手殺我哥哥之時我便在場,當時,若非顏哥哥捨命相救,恐怕我也早已被秋景昱那人滅口,哪裡還能活生生地站在這裡?」說完,她轉過頭去,一雙美目怒視秋景昱,目光中恨意四射:「秋景昱,我所說的這些,可有半點不盡不實?」

  秋景昱牙一咬,眼中凶光畢露:「我只恨當日讓你逃了出去,沒能送你到黃泉路上和你那色令智昏的哥哥做伴!」

  這句話,竟是直承自己當日做下之事了。

  眾人聽到這裡,均覺這秋景昱死有餘辜,先前有心為他出頭之人便都無言退下了。

  那出面阻止的清風真人也微微搖著頭,口中念了幾句『無量天尊』之類的道號,然而退回了人群之中,不再插手理會此事。



  秋思閣。

  顏汐恭恭敬敬地在秋景昊的靈前為他上了三炷香,然後默默地鞠躬行禮,之後又默默凝視了那木質的靈牌半晌,目光溫柔哀傷,彷彿那靈牌便是秋景昊那張蘊滿深情的俊臉一般。


  然後他才低聲開口道:「景昊,秋景昱已然身亡,你總算大仇已報,景瑤身上的劇毒也解了,並且她拒絕了拜入唐門做唐非的親傳弟子,現在已然回到秋思閣內,不久之後,她便會在爹爹的扶持下重掌秋思閣,我想,你在九泉之下,也應該可以瞑目了吧。」說到這裡,他不僅微微一頓,聲音中多了幾分歉疚:「景昊,我知道自己實在太自私,最後還是決定和爹爹在一起。只因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勉強自己愛上你,我也不願欺騙你。然而,我、我終究辜負了你的一腔深情,違背了當初對你做過的承諾,你在九泉之下,可會怨我恨我?」

  「一定不會的。」門口忽然響起一個充滿磁性略帶低沉的男子聲音,卻是君問天自門外走了進來:「景昊那麼愛你,看到你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想他回為你而高興的。」

  君問天邊說邊走到秋景昊的靈位前,伸手拈起三炷香點燃,誠心誠意地插進靈前的香爐中,道:「秋景昊,我曾經一度非常恨你,恨你將汐兒從我手中搶走,甚至恨得只想殺了你重新將汐兒奪回身邊,」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旁邊面現憂色的顏汐一眼,語氣一轉道:「然而,現在我卻從心底感激你,感激你在汐兒最痛苦的時候,替我留在他身邊照顧他,最後甚至為了保護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更加,感謝你當初將汐兒從我身邊帶走,若非如此,只怕我仍舊在鑽牛角尖,仍舊不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甚至可能會一錯到底害死汐兒,自己後悔終生。如今,我得以重新伴在汐兒身邊,不僅是因為蒼天垂憐,更加因為你的所有犧牲。我君問天向來不喜向人行禮,如今卻願誠心誠意地拜你,請受我三拜。」

  君問天說到此處,面色凝重地對著秋景昊的靈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然後直起身子輕輕地伸出手來,將顏汐的一隻手緊緊握住把他拉到自己懷中,又道:「你放心,我今後一定會全心全意疼愛呵護汐兒,若我有半點對不起他,你的泉下英靈只管來找我算賬便是。」


  顏汐初時聽他說得好好的,誰知最後竟然轉到這裡來,連忙瞪了他一眼道:「爹爹你渾說什麼,你想讓景昊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麼?再說,」顏汐的聲音越發柔和了下來,抬起一雙明澈秀麗的眸子看著君問天,「我相信你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的。」


  「這個自然,」君問天對著顏汐一笑,道:「汐兒,你是我心中最最重要最最珍愛的珍寶,我疼你愛你還來不及,怎會有……」他話剛說到這裡,秋景瑤已然走了進來,對著君問天一板臉道:「君叔叔,你當著我哥哥的面和顏哥哥打情罵俏,未免太不給我哥面子了吧?」

  顏汐一聽之下,一張雪白的俊臉立刻漲得通紅,口中磕磕巴巴道:「景瑤,我、我和爹爹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在拜祭你哥哥……」

  「我知道,」秋景瑤撲哧一笑道:「我也只是和你們開個玩笑罷了。我來是想問你們,午飯下人們已經做好了,你們是準備去吃飯呢,還是在這裡你看我我看你的就看飽了,連飯都不需要吃了?」


  顏汐的面皮薄,聽秋景瑤又在調侃他們,連忙說道:「當然是去吃飯了。我們這就去,這就去。」邊說邊拚命地向君問天打眼色。

  君問天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道:「那我和汐兒就去吃飯了,你呢?」


  秋景瑤這時正怔怔地看著秋景昊的靈位出神,一雙美目中滿是掩飾不住的哀傷和對秋景昊的思念,口中幽幽地道:「我還不餓,你們先去吧,我想在這裡多陪我哥哥一會兒。」

  「也好。」顏汐看了秋景瑤一眼,輕輕說道:「死者已矣,景瑤,你要節哀順變。否則景昊見你難過,自己也會不開心的。」

  秋景瑤聞言眼圈一紅,連忙強顏歡笑道:「我知道。」


  顏汐這才放心地跟著君問天走了出去。


  此時正是金秋八月,外面陽光明媚,卻又不算炎熱,正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顏汐靜靜地站在秋思閣寬敞的庭院中,想起他和秋景昊過往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又是難過,又是感慨。

  正在這時,他只覺身子一暖,已然落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同時耳邊響起了君問天的聲音:「汐兒,那些事都過去了,從今以後,你心中可不許想著別人,只能想我一個,否則,爹可是會生氣的!」

  感覺到君問天那霸道的話語伴著熱熱的氣息噴在自己耳邊,顏汐的身子不自覺地一軟,那張絕色的臉龐立刻紅了起來,在燦爛的驕陽之下越發明艷無匹,口中輕輕嗔道:「爹爹,你連我心裡想什麼也要管,是不是太霸道了一點?」

  「這哪算霸道,」君問天低頭深深看著顏汐,很認真地反駁,「今後你便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自然心中只能想我一個,我也只屬於你一個人,心中也只會想你一個,斷不會再想其他任何人,這樣再公平合理不過,如何談得上霸道二字?」

  顏汐看著君問天那炙熱深情的雙眸,心中忽然掠過一陣甜甜的暖意,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忽覺唇上一熱,卻是君問天已然低頭覆住他微張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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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君大莊主的幸福生活

  君問天和顏汐一起回到翡翠山莊已經一個多月了。

  這一個多月裡,經過小心地調養,顏汐的身子已然由原本的虛弱漸漸變得大為好轉,幾乎和常人一般無二了。

  君問天看著顏汐終於康復,心內一直強壓著的那把火,終於轟轟烈烈地燒了起來。

  要知道,他和顏汐數月未見,見面後顏汐便一直傷病交加,身體很是虛弱,結果害得君問天堂堂一個翡翠山莊莊主,每每到了慾火難耐之時,卻只能悄悄用自己的五位小兄弟來解決,或者由顏汐用他的五位小兄弟幫忙解決,這樣一來自然就如同隔靴搔癢,感覺要多不過癮就多不過癮要多憋得慌就有多憋得慌。


  於是君問天這段日子裡唯一的願望就是他的汐兒能趕快痊癒,好讓自己再不用過這種可憐的半禁慾生活。


  這一天,山莊裡的老大夫劉淵再一次地為顏汐檢查後,君問天連忙把人拖到背地裡偷偷地問顏汐的情況。

  劉淵還不明白他那點小心思,當下故意拈著鬍子沉吟了半晌,吊足了君問天的胃口之後,才慢慢騰騰地說道:「少莊主的身體已無大礙,莊主你想做之事可以放手去做了。」

  君問天聞言頓時心花怒放,忙不迭地叫人打賞了劉淵讓他退下,然後急沖沖地回了顏汐的臥室。

  此時顏汐正斜靠在床頭,毓秀的面容上,一雙在夕陽下閃閃發亮的秀麗眸子正朝著君問天看過來。


  君問天被他輕輕掃了一眼,便覺一陣心癢難耐,凝神去看顏汐的氣色,只見他面色紅潤,精神煥發,可見身體狀況確實良好,當下再無後顧之憂,立刻大步走到顏汐面前,老實不客氣地對著那覬覦已久的俏麗薄唇狠狠吻了下去。


  顏汐剛想問君問天大夫檢查的結果,沒想到君問天居然急吼吼地吻了過來,一個不防之下嘴唇便被對方火熱的唇堵上,然後霸道有力的舌頭挑開顏汐潔白整齊的貝齒,肆無忌憚地大肆掃蕩起來。

  顏汐頓時被這個過於激烈的熱吻弄得渾身發軟,試圖抬手去推拒君問天的胸膛,卻被君問天一把將手握住壓在身下,更加地加深了這個佔有慾極強的熱吻。

  顏汐感到自己的舌尖被吮得發麻,一股戰慄的快感迅速沿著脊椎骨爬了上去,頓時忍不住驚喘了一聲。

  那聲脆弱的喘息被君問天堵在口中,因而更顯曖昧淫靡,越發激起了君問天體內瘋狂的欲焰,以及那拚命想要將身下之人拆吃入腹的渴望。


  直到顏汐被吻的幾乎要窒息時,君問天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那甜美的雙唇,下一秒便毫不客氣地朝著那纖長白皙的頸項大肆進攻。同時手下不停,利落無比地解開了顏汐的衣襟,火熱的大手目標明確,用兩指夾住了那美玉般白皙無暇的胸膛上的可愛突起,然後重重地揉 捏起來。

  脖頸落入狼口,那幾乎可以稱得上凶狠的熱烈啃噬和那只屬於君問天的獨特氣息便激得顏汐身子一顫,一股微妙的惶惑夾雜著火花般的愉悅感迅速襲擊了顏汐的大腦,使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接下來胸前敏感處那嫻熟的逗弄更是讓顏汐忍不住輕顫著身子低吟出聲:「唔……別……門還開著……」

  聽到顏汐那甜美的呻吟,君問天只覺體內欲焰越發高漲,胯下的器官更是早已硬得發疼,勉強自那火熱情欲中分出半絲心神聽了一下顏汐在說什麼,然後隨手一抬,打出一股掌風將門關上,這才抬起頭,用一雙燃燒著兩簇炙熱火熱的眸子看著顏汐,聲音暗啞地道:「這下汐兒該放心享受了吧?」

  說完之後,立刻低頭含住顏汐胸前被冷落的另一處櫻紅,以唇舌重重地愛撫起來。


  「嗯……唔……」兩處□分別被人用口手不住地挑逗,電流般的快感一波波侵襲著顏汐的神經,使他完全沒有力氣思考,只能任由自己迷迷糊糊地沉浸在情 欲之中。

  看到顏汐那原本清澈的眸子已然撫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君問天知道顏汐已然動情,連忙直起身子迅速

  將自己身上衣物除去,露出精壯結實的身體,覆蓋在顏汐白皙纖長的身子上。

  赤裸的肌膚緊緊貼在一起,兩人的體溫均開始一路飆升。


  顏汐好容易使自己恢復了幾分神智,卻驀然感覺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頂在自己下腹上,頓時一陣說不出的緊張。然而除了緊張之外,還有一股更加微妙的情緒浮了上來,那種情緒除了不安之外,更多的卻好像是……期待。


  就在顏汐走神的一瞬間,君問天已然將顏汐的褲子褪了下來。

  然後低下頭去,張口含住了那依舊沉睡著的粉色莖體。


  感覺到自己最重要的器官被溫熱的口腔包覆住,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顏汐頓時迷離了眼睛發出一陣陣抑制不住的輕喘。

  到顏汐如此敏感,君問天的心情頓時更加愉悅起來,於是越發賣力地服侍口中那已然開始一點點發硬的火熱,靈巧的舌頭在那脆弱敏感的頂端重重地舔舐,耳邊頓時傳來顏汐抑制不住的甜膩呻 吟。

  君問天暗地裡一笑,然後重重地一吸,在顏汐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之後,卻壞心地在自己口中之物的頂端輕咬了一下。

  「啊!」突然起來的強烈刺激逼得顏汐忍不住揚起脖頸驚呼出聲,險些就在君問天嘴裡射了出來。

  這時君問天卻慢悠悠地退出,然後抬頭饒有興味地看著顏汐,直到把顏汐看得一張俊臉完全通紅,這才挽唇一笑,然後極其情 色地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口中輕笑道:「汐兒,你好硬呢。」

  顏汐頓時羞得無地自容,簡直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眼睛再以看到君問天那幾欲將自己吞下去的貪婪火熱的目光,顏汐更加又羞又窘,剛剛順手扯過身邊的薄被想將自己的身體遮上,卻被君問天一把將手按住。

  顏汐忍不住抬眼去看君問天,結果卻直直地看進一雙已然被瘋狂燃燒的欲焰完全佔據的眸子中。


  「汐兒,我想要你……」君問天一面急促地呼吸著用暗啞的聲音說道,一面伸手在自己的衣服中翻找出早已藏了好幾天的潤滑藥物,然後伸出手去,將顏汐那雙線條完美的纖細長腿分開,用手指蘸了少許膏脂,然後在那羞澀緊閉的穴口周圍輕輕按壓著。


  儘管顏汐心中早已有了重新將自己交給君問天的準備,然而事到臨頭,心底仍然有些畏怯之意,忍不住緊咬住自己的下唇,身子也跟著瑟縮了一下。

  感覺到顏汐的動作,君問天連忙抬頭看了顏汐一眼,見到他眼中那掩飾不住的懼意,君問天心中不由一緊,連忙忙柔了聲音道:「汐兒莫怕,相信爹爹,爹絕不會傷害你。」

  聽到君問天沉穩的聲音,顏汐的心中安定了許多,這時君問天又適時地將自己的左手伸過來握住顏汐的手,將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傳遞給了顏汐。


  看到顏汐的神情放鬆下來,君問天才小心地將一根手指探入顏汐那緊致火熱的甬道中,開始慢慢地做起了擴張。

  顏汐靜靜地看著君問天那張隱忍的俊臉,感受著自己私密處的手指那小心翼翼的動作,顏汐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在極力忍耐,心中頓時一陣感動,慢慢地也就放鬆了自己。

  君問天連忙將第二根手指探入,蘸著潤滑藥物的手指在那□的甬道中熟練地盤旋嬉戲著,那異樣的感覺頓時引得顏汐忍不住揚起頭發出一陣細碎的低喘。


  君問天沉迷地看著顏汐那微張的精緻薄唇,情不自禁地低頭吻了下去,靈巧的舌尖順勢滑入顏汐溫熱的口腔,纏住那羞澀的舌尖毫不客氣地糾纏吮 吸著,同時手也沒有閒著,第三根手指已然穩穩當當地探進顏汐身後密處。

  顏汐被吻得七葷八素,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身子更是猶如在雲端飄蕩,完全不著實地,忽然他感到自己後穴中的手指驀然退出,剛剛鬆了一口氣,下一秒便感覺到一個火熱的巨物猛然衝了進來。


  柔軟的內壁被粗大的肉刃擴張到了極致,顏汐只感覺到一陣難言的脹痛夾雜著強烈的異物侵入感瞬間襲擊了自己的神經,那強烈的痛楚和刺激逼得他忍不住呻吟出聲,然而卻被君問天的舌堵了回去,接下來便又是熱烈得令他感到天昏地黑的吮 吻。


  顏汐強忍著隱秘之處的痛楚,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嗎。然而身後那處終究不適合用來承歡,加之又因數月為與君問天歡愛而變得異常緊 窒,且君問天的那物又比常人碩大,帶給顏汐的痛苦自然也更加強烈。


  顏汐拚命吸著氣,原本紅潤的臉色刷地邊白,被君問天緊緊握著的手更是不自覺地用力,稍長的指甲已然刺入君問天的手背中。

  察覺到顏汐的痛苦,君問天自然心疼不已,然而他此刻正埋身於那濕熱緊窒的銷魂之處,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處在無比的歡愉之中,也不捨得就此中途退出,更何況他和顏汐的日子還很長久,這一關終究是要過的。

  然而看著顏汐痛得臉色都變了,君問天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狠下心來不去管顏汐的感受。

  君問天在內心中掙扎了一下,終於還是心疼顏汐的心思佔了上風,當下強忍著那幾欲爆裂的痛苦,便開始緩緩地抽身退出。

  顏汐立刻感覺到了他要做什麼,連忙抬頭對君問天勉力一笑道:「爹,我沒事,你、你繼續吧。」

  「可是……」君問天抬頭看著顏汐發白的臉色,「你……」

  「我可以的……」顏汐 的臉色依舊蒼白,面上的笑容卻又擴大了幾分。

  君問天在心裡歎了口氣,然後低頭憐惜地輕吻著顏汐的眉心,再度將自己全部送入顏汐體內。

  感覺到身下人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君問天心中越發心疼,停在顏汐體內一點都不敢動,卻用閒著的一隻手握住顏汐那因痛苦而委靡下來的□,憐惜地撫慰起來。

  君問天畢竟是情場老手,撩撥人的本領和早已他 的武功已將出神入化。

  隨著君問天手指的動作,顏汐感覺到一股極致的快感沿著脊椎迅速向上攀爬,竟然蓋過了那隱秘之處的疼痛,於是那緊皺的眉頭便開始有些舒展開來。


  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重新開始舒醒過來,君問天的精神也是一震,連忙趁機試探著輕輕地動了一下。

  耳邊立刻傳來顏汐的一聲呻吟,不過這聲呻吟中疼痛的意味卻不如先前那麼濃厚,且又摻入了其他的成分。

  君問天連忙停下來,問「汐兒,有沒有好一點?」

  顏汐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伸過手環住了君問天勁瘦的腰身。

  得到了顏汐的鼓勵,君問天才低頭安撫地吻了吻顏汐的唇瓣柔聲道,「很快就會舒服了。」然後才放心地開始動了起來。

  一開始還君問天小心翼翼,待得耳邊顏汐的呻吟漸漸變得甜膩,這才放心大膽地加大了抽 插的力度。

  「唔……」身後密處的敏感點被越來越重地撞擊著,帶來的快感強烈到難以承受,顏汐不覺驚叫出聲:「輕……輕一點,慢一點……」

  「這樣麼?」君問天口中問著,身下也跟著放緩了動作。

  顏汐剛剛得以稍事喘息,正準備點點頭,下一秒君問天卻壞心地狠狠一撞,頓時令顏汐再一次呻吟出聲。

  聽到了誘人的吟哦,君問天體內的欲火和快感更是成倍地增長,於是越發加大了撞擊的力度,每一次都是完全抽出再重重頂入,成功地令顏汐軟下身子在他身下抑制不住地連聲呻吟。


  漸漸地,顏汐那甜膩動人的呻吟聲,君問天急促喘息的聲,以及肉體撞擊時所發出的曖昧聲音混成了一片,聽在耳中越發激起了某人本就已然高漲的性致。

  淫靡的氣息漸漸地在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蔓延開來……


  這一夜,君問天一連要了顏汐好幾次,直到顏汐再也承受不住他的熱情昏迷了過去,君問天才意猶未盡地鳴金收兵,心滿意足地幫顏汐草草地清理了一下身體,然後抱著顏汐的身子安心地躺了下去。

  君問天低頭仔細地凝視著被自己摟在懷中的少年,淡淡的燈光映照著他那仍舊殘留著一抹可疑紅暈的臉龐,看上去越發嬌艷可口。

  真想再要他幾次啊……

  君問天心底不由這麼想道。

  不過,只怕今晚這樣已然是顏汐的極限了,如果自己再需索無度的話,只怕他的汐兒就真的承受不住了。

  還好,他們還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在一起,還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做這些令彼此都感到歡愉的美好情事……

  「汐兒,」君問天低下頭,如對待最最鍾愛的珍寶一般輕吻著顏汐,口中喃喃地道:「汐兒,我真想,永遠就這麼抱著你,永遠不放手……」

  沉睡中的顏汐彷彿聽到了他的聲音一般,纖長的睫羽輕輕地忽閃了幾下,精緻薄唇微微牽出了一抹甜蜜的淺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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