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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資優生》作者:佚名【完結】(感人的唷!)

《資優生》作者:佚名【完結】(感人的唷!)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風之紫嵐 您是第31285個瀏覽者
今天是一個灰暗的日子。灰灰的天空、灰灰的雲,沉重得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似的。

冰影真了無生氣地癱在沙發上,呆滯地望著落地窗外的天空。

他最討厭這種陰沈的天氣了,什麼勁都提不起來。

家中只有他一個獨子,父母都視他為心肝寶貝,而冰影真又不僅是成績優秀、運動全能,還生得一副迷死人的帥臉,不難想像他為何成為眾人既羨又妒的對象。

這樣的人生太無聊了吧!

冰影真終於站了起來,打算出去走走,就算下雨也無所謂,總比窩在這個家裡好!因此,他連傘都懶得戴,只穿著襯衫和長褲就出門了。

一踏出門口,看到對面公寓的嶄新名牌寫著『御凡』。

是昨天剛搬進來的吧?之前一直都是空著的。   

因為這種高級公寓並不是普通人能負擔得起的,所以住戶一向不多,難得會有新鄰居,但冰影真對這種事向來沒什麼感覺。

走到電梯口,剛好電梯門開了,一個戴著墨鏡、身材修長的男人走了出來。

冰影真不經意地一瞥,與男子擦身而過。而那男子卻連看都沒看冰影真,逕自走到寫著『御凡』牌子的門前,開門進去。

冰影真踏入電梯,按下號碼按鈕後,電梯便緩緩下降。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       ※       ※

漫長的暑假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似地無限延長著,冰影真受不了地如常癱在沙發椅上。

出國玩到膩了,身邊又沒有什麼朋友──優等生總是缺乏朋友的,無聊加上無聊,讓他整個人都快要發霉了!

冰影真像個老頭兒般地黏在沙發椅上一動也不動。外面晴空萬裡,陽光從落地窗洒進來,明亮得刺眼。

寂寞的牆角不斷地向四周延伸,長長的棱線彷佛永無盡頭。冰影真注視著放置在茶幾上的陶瓷杯子──以及那涼掉的茶。

這種被別人稱為平靜的日子,冰影真再清楚不過了。沒有高低起伏、沒有友情,愛情嘛──倒可以算是有吧!

冰影真自嘲式地牽了牽嘴角,想起了他的『女朋友』,然而對他來說,甚至連那女生的臉在記憶中也是一片模糊。之所以交女朋友,只是想讓自己脫離『單身』這個行列,免得被大群大群的女生糾纏不清。

倏地,冰影真想起了昨天偶遇的那個人,雖然只是匆匆地一瞥,冰影真卻清楚地記得他那一頭長長的黑發以及頎長的身影。

他就是『御凡』嗎?一個人住嗎?怎麼都沒看到他出門?

冰影真對於自己難得的好奇心暗暗一驚。他什麼時候變得像那種愛八卦的女人了?難道無聊的暑假讓他的頭腦變成漿糊了嗎?

伸了伸懶腰,冰影真站了起來。

拉開落地窗,冰影真踱步至陽台。強烈的陽光迫使他瞇起眼睛,接著自然而然地,無目的的視線飄向隔壁相連的陽台。那個人在嗎?

幾乎是無意識地,冰影真靠向陽台的圍牆上,窺視著隔壁的情形。

怎麼今個兒的好奇心特別旺盛?冰影真自嘲似地想著,身體卻未有絲毫的遲疑。

隔壁的白色窗帘輕輕地隨風飄揚,掀起微微的波浪,窗內的情景若隱若現,彷佛看到了一個人影靠牆而坐,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又長又直的頭發半遮著臉,看起來有點落寞。

不知道看了多久,冰影真愣愣地站在那裡,看著那低垂著的頭以及黑得發亮的頭發發起呆來。

在這寧靜的午後,一只不識趣的小鳥偷偷地潛入這秘密空間,輕巧地跳到那人面前,繞來繞去,像個活力過盛的小孩。

那個人慢慢地抬起頭,然後又慢慢地伸出手靠近小鳥,讓它躍上他的掌心。

『偷窺者』──冰影真把這一幕盡受眼底,他從不知道小鳥會如此的親近一個陌生人!整個情景就像是一幅畫,讓人感到非常的和諧自在。

突然,那男人身體一歪,咚地倒在地上。小鳥也受到驚嚇,咻的飛走了。

目睹這一幕的冰影真立刻跨上陽台,跳到隔壁的陽台,然後沖進屋子裡,扶起那男人,使勁地搖著他的身體。

「喂!你還好吧?」冰影真拍拍他的臉頰,那人呻吟了一聲,嘴唇微微地動了動,吐出了一句氣死人的話:

「好餓∼∼」

「啊?」冰影真呆了一下,然後打量一下四周。

完好如初的行李還散置在地上,一看就知道主人懶到了什麼地步!

冰影真嘆了一口氣,扶正那男子後,便回到自己的家匆匆煮了個面過來。

「喂!快吃吧!」冰影真把面端到他面前,語氣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被食物香味吸引住的男人倏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下一秒他便跳起來把面倒進口中,瞬間就讓碗見底了。

「厲害!你到底多久沒吃東西啦?」冰影真好奇地問道。 

「呼嚕嚕……一個早上了!」那人邊吃邊含糊不清地回答。

「靠!」冰影真有種被騙了的感覺,才一個早上沒吃就這般的要死要活?天啊!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神經啊?

「咦?你是誰?怎麼在我家?」吃完後回過神來的男子終於發現到這個再明顯不過的問題了。

「呃!我是住在你對面的冰影真,因為剛好在陽台看到有人昏倒,所以才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的。」哇,看他編得真順!其實,這也有一半是實話嘛!只不過,不是『剛好』,而是『故意偷窺』……

「哦……那真是謝謝你啊!」男子話音剛落,整個人便又想趴在地上睡覺。

「喂!地板還沒洗過,臟兮兮的怎麼能躺下去?起來啦,臟鬼!」冰影真掬起他的一束黑發,柔順如絲的觸感令他的心一崛,男人的頭發能漂亮成這樣的嗎?這麼美的頭發,更不能讓他就這樣被滿地的灰塵糟蹋了!

「唔……我有低血壓,現在頭昏腦脹的,拜托讓我睡……」說著他的眼睛又快合上了,冰影真連忙搖醒他,無奈地說道:

「要睡來我家睡吧!真是受不了你……」冰影真扶起他,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在途中他問了他的名字。

「御凡菊。」

「我叫冰影真,今天你欠了我一個人情了。」在冰影真喃喃自語的同時,御凡菊的精神有一半已在睡夢中,根本沒留意他在說些什麼。

把御凡菊丟在床上後,真順手幫他開了冷氣。接著他再次來到御凡菊的屋子裡。哇塞!真是亂得一團糟!這種地方能住人嗎?

瞄了手表一眼,下午3點。

反正自己嶨著無聊,就來幫他整理一下吧!冰影真的嘴角微微上揚,一抹奸笑飄上俊臉。

哈,又讓他欠我一個人情了!

不過,聰明如他也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人家又沒有叫他整理,所以只能算是雞婆做白工羅!

等到真累極倒在地上時,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骨頭都快散掉了……哎喲!」真疲倦地回到自己的家,打開冰箱想拿罐飲料解渴,誰知──

咦?奇怪!為什麼空空的?難道這是御凡的新冰箱嗎?不對呀,這是他家耶!

然後,冰影真發現了。

地上到處散亂著瓶瓶罐罐,還有食物的包裝紙……

懷著極度不好的預感,冰影真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面對著嘴角殘留食物痕跡的御凡菊,連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能原諒!把冰箱的東西清空就算了,他竟然──竟然把那副臟臉貼在冰影真寶貝的枕頭上!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龐大的殺氣漸漸逼近睡得正香甜的御凡菊,冰影真伸出手,掐住了毫無防備的御凡菊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冰影真的手慢慢地收緊。

「嗯?……呃!……」被這樣的折磨,就算御凡菊怎樣的貪睡也被弄醒了。他的雙手欲拉開冰影真的,但由於剛睡醒,全身完全使不上力,於是他只能拼命地用眼神求饒。

冰影真彷佛沒收到來自御凡菊的求救訊號,還是不放手。等到御凡菊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團時,冰影真才一把推開他,冷眼看著他不斷地咳嗽著。

「你做什麼!」御凡菊好不容易才喘回一口氣,瞪著一雙無辜的眼。

「做什麼?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看你做的好事!」冰影真指著地上的“殘渣”道。

「因為我肚子餓嘛!」御凡菊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餓了本來就要吃東西啊!

「你還真敢說!」冰影真被御凡菊的自以為是弄得很無奈,他是不是惹了一個大麻煩啦?「這下子可好了,我的晚餐怎麼辦啊?要出去吃了……嗯,這一頓你請客!」

「沒問題!」御凡菊意外的爽快,俐落地從床上翻身下來,一副立刻就要上路的模樣。

「你幹嘛?」冰影真奇怪地看著他。

「出門啊!」又是理所當然的口氣,聽了就讓人不爽。

「喂,照照鏡子吧!你這副德性就要出門?好歹也回去洗個澡啊!真受不了!」冰影真指著他的鼻子,像連珠炮似地說著。

「哎,真羅嗦!」御凡菊搔搔頭,一副沒輒的樣子,雖然滿腔的不甘心,但他還是乖乖地照冰影真的話去做了。

  ※       ※       ※       ※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4-10-23 21:1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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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咧!──

才踏進門口,御凡菊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原本的行李箱不見了,沙發、茶幾、櫃子全都擦拭過了,地板也閃閃發亮,亂七八糟的家具都被擺放好──

他蹬蹬地又跑出去,確認一下門牌的名字,是『御凡』沒錯啊!

真是見鬼!難道是小仙女趁他睡覺時來施過魔法了嗎?──當然不可能啊!

對了,是他!

御凡菊想起了冰影真怒氣沖沖的模樣,不禁噗嗤地笑出聲。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看起來感覺不錯呢!

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吧?御凡菊笑著想道。

  ※       ※       ※       ※

冰影真才剛換好衣服,就聽到有人按門鈴。

開門一看,冰影真立刻整個人僵住了。

天啊!在搞什麼啊!

御凡菊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全身濕答答地還滴著水珠,長長的黑發緊貼在肌理分明的身體上,形成一幅震懾人心的景象。

冰影真呆呆地仰望著他,腦海中只有兩個字:性感!

然而,御凡菊焦急如焚的聲音打破了冰影真腦中的混沌:「你把我的衣服收在哪裡?」

「啊?喔!我去拿給你!」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的冰影真火速地沖進御凡菊的家裡,一方面是為了掩飾無端出現的滿臉紅霞。

混亂的十分鐘過去了。

終於穿戴好的御凡菊喊了冰影真一聲,冰影真下意識地轉頭一看,霎時愣住了!沒想頭這個蓬頭垢面的家伙竟然如此的帥!

冰影真不得不承認御凡菊是天生的骨架子,怎麼那麼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帥得無法形容?這種人不跑去當模特兒就太浪費了!

「怎麼啦?要出發嘍!」御凡菊拍拍呆掉的人的肩,然後帶頭走了出去。

  ※       ※       ※       ※  

高級法國餐廳裡的小提琴手正拉著優美的旋律,桌上擺放的一朵紅艷玫瑰正散發著誘人的甜香,然而,御凡菊現下都無心欣賞,只想眼前這個說個不停的男孩能稍微竭一下。

「你平常都來這種貴得嚇死人的餐廳?天啊!這裡一餐就夠我吃上一個禮拜了!而且一份的份量就那麼一丁點,別以為有錢就可以亂花!告訴你,我家也不窮,可是我就不會像你這樣胡亂揮霍!你到底有沒有理財觀念啊?看你一定是那種常被人騙錢、以好幾倍價格買些無用商品的人吧!你這樣多少錢都不夠花啊,總有一天你會……」冰影真毫無停止的跡象,讓御凡菊受不了地嘆氣。

「你說那麼久不會累嗎?」御凡菊把葡萄酒杯遞到冰影真眼前,笑說。

其實,御凡菊並不討厭他咄咄逼人的樣子,反而覺得他這般的坦率反應實在有點可愛。

「……」還想反駁的冰影真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接過了酒杯猛地灌了下去,一瞬間就把整瓶濃度頗高的葡萄酒給見底了。

哇,看他已經很渴了嘛!御凡菊不經意地溢出笑意,而在看到冰影真因此酡紅的雙頰時,笑意加深了。

不會喝還喝得這麼猛?呵呵。

「來,你想吃什麼?」趁冰影真暫時沒辦法發表高論,御凡菊把握機會搶回主導權。

「嗯?」冰影真抬起疑惑的雙眸,問道:「剛才你不是都點好了嗎?」

剛才明明看到御凡菊跟服務生點了一大堆的菜啊!

「那是我的份,你的還沒點呢!」御凡菊眼底的笑意擴大,嘴角因而不由自主地上揚。

「天!你的份?」他是恐龍啊?話說回來,為什麼他吃那麼多身材卻那麼好?

「對啊。」氣定神嶨。

一會兒後,服務生終於開始上菜。

此時此刻,餓壞肚子的兩人已顧不得什麼禮儀,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起來。

等到兩人滿足地癱在椅子上嘆氣時,服務生也已經累得倒在地上了!他怎麼遇到這種吃飯快得像火箭的客人呀?害他得馬不停蹄地收盤子、端菜、再收盤子……真不是人!

「呼!」冰影真在吃飽喝足之後,又想起了“訓話”的任務了。「你常來這裡?」看御凡菊跟店裡的人熟絡的樣子讓冰影真頓起疑心。

「喔,差不多每天都來。」哇咧!給它說溜嘴了!

御凡菊心裡暗叫不妙,但覆水難收,只好見機行事了。

「每天?你是嫌錢多嗎?這裡吃一頓飯就幾千塊耶!」冰影真又開始他的『節儉經』了。

「沒辦法啊!我又不會煮飯!」御凡菊又是一貫的理所當然。

「真受不了你!你就不會去買個便當或去超市買那種已經處理好的肉嗎?無論如何都總比這裡便宜!」冰影真一時激動,連音量也大了起來,引起了其它人的側目──尤其是那句『無論如何都總比這裡便宜』,引來了店裡經理的『怨恨眼神』。

「呃。」冰影真也察覺到自己情境不對的發言,連忙壓低音量說道:「以後我來煮飯!」

「啊?」

從此以後,冰影真成了御凡菊的『家廚』。

冰影真每天免費負責幫御凡菊煮飯,但兩個人的菜錢則由御凡菊來出。

因為是暑假期間,倒也為冰影真找了個打發時間的好差事。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而冰影真也從御凡菊的口中得知他的工作是服裝模特兒。

難怪他的身材那麼好!不過聽說模特兒都要控制食量,他怎麼沒看過御凡菊有『控制過』?

說起模特兒,冰影真從來都不曾特別去留意,但他知道現在日本的女學生對這種職業的人很著迷就對了。那麼,御凡菊這種好吃懶做的人也會受歡迎嗎?

於是這天,冰影真懷著好奇的心理到書店買了一本流行雜志回家。

翻開內頁,竟然也看到『御凡菊』的名字在目錄名單內。

按照其頁碼翻到該頁時,冰影真難以置信地看著照片中跟印象中完全搭不上的御凡菊。

『御凡菊,五月十九日出生於日本青森縣,十七歲時被發掘出道,因參與
“AMAZING”一場服裝秀而一鳴驚人,目前已成為東京的首席模特兒。御凡菊與眾不同的是他沒有所謂的經紀人,一切的籌備事宜皆由本人一手包辦,可見其過人的毅力。他也曾拒絕三大公司的挖角,專心只往模特兒一條路走,可說是名模界裡最閃亮的一顆明星。』

哇咧!不得了!他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人?平常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不過──

冰影真將目光再次放在那張特大的照片上,裡面的御凡菊沐浴在燦爛明亮的燈光下,修長勻稱的身材線條在衣服的襯托下完美地呈現,臉上自信的笑容讓他更添上一份狂野的美,狩獵般的眼神彷佛在說著他生來該如此的傲視眾人。

正看得入神,突來的一陣敲門聲讓房裡的冰影真嚇了一大跳。

御凡菊和他互相擁有對方家裡的鑰匙,正因為如此,冰影真很確定在敲門的一定是御凡菊。

「嗨!冰影,要不要去看電影?」在御凡菊踏進房的同時,冰影真將雜志迅速地塞到背後衣服內。

「喔,好啊!等我換好衣服再過去找你。」冰影真焦急地看著癒走癒近的御凡菊,他就是不希望讓御凡菊知道他去買了這種雜志,這樣他的面子可掛不住啊!

御凡菊打量著冰影真似乎在冒著冷汗的臉,眼睛倏地出現了照片上那種狩獵的眼神。

「你背後藏著什麼?」發現冰影真的手不自然地伸向背後,御凡菊再次趨近。

「沒……沒有!」冰影真用力地搖了搖頭。

欲蓋彌彰。

御凡菊的眼中分明寫著不相信,他更迫近冰影真,以半威脅的口吻說著:「看一下有什麼關系?別那麼小氣啦!」

「不行!不要過來!」冰影真戰戰兢兢地邊說邊退,終於退到床沿,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這種行為無疑更勾起了御凡菊的好奇心,他猛地撲向冰影真,企圖搶走他藏在背後的東西。

冰影真一方面驚訝於自己的力氣竟然比不上御凡菊,另一方面仍死守著背後的雜志,最後他整個人躺在床上,緊緊地將雜志壓著。

御凡菊不死心地一手撐著床,一手伸到冰影真的背後欲扳開他的手,一時之間兩人爭持不下。

突然,御凡菊停兀地停下了動作──

不明所以的冰影真抬起疑惑的雙眸,在視線相觸的瞬間,連冰影真也不能動了。

御凡菊在看他!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熱烈眼神,很復雜,很難懂,也很──迷人……

御凡菊長長的頭發像布幔般地將彼此罩住了,讓他只能看著他,他也只能看著他。

兩人靠得如此的近,甚至連彼此暖呼呼的氣息也縈繞鼻間,那種混合微醺的曖昧使室溫驟然狂飆……

冰影真的腦中空白一片,什麼雜志、搶奪都已拋諸腦後,剩下的……剩下的只有一種原因不明的昏眩感。

他一定是生病了!他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旋轉,轉得他頭都暈了。

眼前御凡菊美麗細致的臉龐漸漸迫近,冰影真卻越是看不清。

四周靜謐無聲,彷佛一切的吵雜都被御凡真長長的黑發給吸去了。

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而在這片默然中,心跳聲就變得異常明顯起來。
是誰的心跳?他的,還是──他的?

外面忽然下起雨來,淅瀝淅瀝的雨聲進入了他們的世界。半開著的窗戶擋不住強勢的雨滴,任由其翩翩降落,沾濕了純白的紗質窗帘。

冰影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到一層厚厚的暖意從唇上傳到了全身上下,彷佛所有的力氣都被吸光,他只能無力地半睜著迷蒙的眼,沉溺在這片誘人的溫暖裡。

御凡菊像在品嘗醇美的紅酒一樣,輕啜著眼前血紅似火的唇,不帶酒精,卻教他迷醉的味道,流連不舍。

不知何時,御凡菊已將冰影真的雙手扣壓在床上,急促的雨聲迷亂了兩人的意志,御凡菊情不自禁地低頭咬住了冰影真襯衫的扣子──

「轟隆轟隆──!」天空乍然的一聲巨響震住了兩人的動作,御凡菊觸電似地跳了起來,鬆開了箝制冰影真的雙手,只剩下依然燃著火燄的目光凝視著他。

那雙眼有著難以名狀的掙紮、痛苦、喜悅、自責……復雜得像一潭見不到底的深池。

然後,在冰影真回過神以前,御凡菊已毅然奪門而出。

只留下冰影真以及一室的茫然。

冰影真抬起發軟的手,輕輕地摸著有點麻麻的嘴唇,上面還若有似無地帶著另一人的味道和體溫。

心中一陣的騷亂,冰影真煩躁地在床上一個翻身,低聲咒罵了一句:「該死!」

失去焦距的眼飄向飛揚的窗帘,心裡卻想著『這場雨什麼時候才會停』這種不著邊際的事。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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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

滿桌子豐盛的菜像是在諷刺著冰影真似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平常的吃飯時間已過了三十分鐘,但冰影真仍然坐在飯桌前等待著。

從小時候起,冰影真便學會了等待。因工作已經常晚歸的父母促使等待變成了冰影真最親密的同伴。

通常,他都是隨著滿屋孤寂而入睡,因為那些他所等待的人──總是沒有出現。

空崛崛的屋子,時鐘規律的滴答聲,電視機發出的夸張嘻笑聲……每樣東西都是如此的單調乏味,千年如一日。

他以為自己已經改變──自御凡菊出現了以後。

因為,夜晚的來臨不再代表寂寞,他有了『要等待的人』。

事實上,下午所發生的事讓冰影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彷佛一直緊繃的自我,在那一刻得到了解放。但是──解放後的後果他卻不敢去想。

他不懂御凡菊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懂今後他們的關系會變得如何。

此刻,冰影真其實很怕要去面對御凡菊的,但他內心的某一部分卻渴望著去見他,去確認他是有心或無意。

在期待與害怕的雙重折磨下,冰影真陷入了無邊的痛苦之中。

然而,這一夜,家裡的門鈴聲始終沒有響起。

雨,下了一整晚。

早上六點,冰影真踉踉蹌蹌地走進浴室,洗了個冷水澡,洗去身上整夜沒憖眼的疲憊。

換上輕便的家居服,走到客廳將自己丟到沙發椅上,發起呆來。

昨夜爸媽又徹夜未歸,不過,他也習慣了。反正,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子的了。
百無聊賴地拿起電視搖控器一按,吱吱喳喳的鼎沸人聲頓時宣泄而出,但冰影真卻置若罔聞,整個世界都好像停止了,什麼都不剩。

倏地,一陣來自外世界的刺耳門鈴聲驚醒了已經進入了彌留狀態的冰影真。

因為過於慌張,膝蓋還不慎撞到了茶幾一角,痛得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氣。
猛地用力打開門,御凡菊憔悴的樣子立刻映入眼帘。

「冰影……」才說了這麼一句,御凡菊便整個人趴在冰影真的身上,四肢無力地不斷往下滑。

冰影真稍嫌吃力地將他扶進屋裡,不用問原因,他已經知道御凡菊發生了什麼事。於是他在安頓好御凡菊之後便到廚房忙了起來。

果其不然,在狠狠地吃了一頓之後,御凡菊又再次復活了。

看來,他昨晚沒吃東西……認知到這一點的冰影真不禁黯然。

「冰影……」御凡菊放下筷子,看起來有點難以啟口。「那個……我……昨天……呃……」

「嗯?」冰影真存心裝傻,心臟卻背叛了他外表的故作鎮定,撲通撲通地直跳。

「抱歉!」御凡菊突然雙手合十,眼睛卻偷偷觀察著冰影真的反應。「哈!我這個人哪,有時候就是會欲求不滿。昨天真的很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道歉就代表昨天的一切都是錯誤了?所有的事就只是你的一時『欲求不滿』嗎?

冰影真的心抽搐了一下,但他仍努力地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裝作毫不在意地說:「沒關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撒這種無意義的謊,但話就是如此自然地脫口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這回輪到御凡菊僵住了,他用盡全身力量擠出了一個字。「喔。」

尷尬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著,冰影真突地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去洗碗!」

御凡菊應了一聲,然後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說:「等一下要去看電影嗎?」

「好啊!」冰影真立刻就答應了,彷佛想要掩飾什麼似的。

接著,兩人開始了無聊的對話,沒有人敢再去觸及那危險的話題。

※       ※       ※       ※

兩人的關系正印証著『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

漫長的暑假已在不知不覺間過去,緊接而來的是高中的最後一年。

冰影真穿上了燙好的制服,再整理整理該帶的物品,然後便走去御凡家門前。

因為御凡菊此刻必然睡得像死豬一樣,冰影真掏出了備份鑰匙,進去張羅一番之後,再留下紙條在桌上才去上學。

他離開後的一個小時後,御凡菊才悠悠醒來,低血壓的體質讓他頭昏又醒眼惺忪,像幽魂般地飄到客廳,發現了紙條跟一『堆』早餐。

『御凡,午餐我已做好放在冰箱,只要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晚飯要等我回來煮,不可以再去那家“發浪死”(法蘭西)的餐廳喔!    冰影』

他會心一笑,臉上的表情是從未讓冰影真看過的溫柔。

然後,他想起了那個下著午後雷陣雨的下午,那個因他一時失控而出現的害怕眼神!那個他日思夜想了千百次的吻,在實現的瞬間卻換來了冰影真的恐懼!
事情怎麼能變成這樣!與其讓冰影真發現他的感情而疏遠他,倒不如他自己永遠將這個秘密埋在心底,永永遠遠地──……

然而,自己真的能如想像中的自制嗎?他真的能壓抑住內心時而澎湃的欲望嗎?

他畏懼自己,痛苦難受都無所謂,但若是讓冰影真受到了傷害,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       ※       ※       ※

「真!你怎麼啦?看你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村田伸子關切地問道,漂亮的眉也因而輕蹙。

而正在煩惱御凡菊的事的冰影真則是滿臉不耐地一揮手,以冷淡地口氣對著女友說道:「沒事!」

村田伸子擔心地又問了一句:「可是你的臉色不太好耶,是不是不舒服?」

「你少羅嗦!」冰影真兇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而這一吼差點把村田伸子的眼淚都給吼出來了。為了不讓自己難堪,她識趣地離開了。

她有時候真的搞不懂!他們真的是在“交往”嗎?每次也說不上幾句話,也沒有約會,只有在她向他告白時回答了一句『好啊』!他到底有沒有喜歡她?

冰影真默默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閃過一絲歉意。

她毫無疑問地是個好女孩,自己是否對她過於殘酷了?畢竟她也算是女朋友啊!

反正……反正……御凡菊都說了只是『欲求不滿』而已,是自己太一廂情願了吧?竟然在期待一個男人開口說喜歡他!

呵,現在才發覺自己原來是那麼傻的人!

或許,他應該好好地對待村田伸子吧?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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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冰影真第一次主動叫住了村田伸子。

等到教室的人都離開後,冰影真對著她說:「對不起,我今天早上心情不好對你兇,我很抱歉!」

村田伸子訝然地看著她所喜歡的這個男人,他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溫柔?

「你會原諒我嗎?」冰影真又靠近了她一些,漂亮的雙眸緊盯著她,讓人完全無法抗拒。

「嗯!」村田伸子折服於冰影真的魅力之下,動彈不得。

冰影真越靠越近,還伸手撥開她頰邊的發絲。村田伸子受寵若驚的瞠大眼,從開始交往以來,這是冰影真第一次對她如此的親密!

也沒有細想他改變的原因,在氣氛的驅使下她緩緩地閉上眼。

看到村田伸子已如預料中的閉上眼,始作俑者冰影真卻又猶豫了。

盯著眼前粉紅色的嘴唇,在內心掙紮了一會後,他毅然將唇貼近她的──

「冰影!」一個粗魯的聲音阻擾了冰影真的行為。

冰影真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原來勉強自己親吻不喜歡的人是如此的困難!

反觀村田伸倒是有點失望地張開眼,看著眼前這個破壞他們好事的不速之客。
冰影真轉身卻向來人投以感激的眼神,但──

御凡菊?!他怎麼會在這裡?

御凡菊的眼神充滿了殺氣,他走近兩人,露出一個有點恐怖的笑容說道:「冰
影,不介紹一下嗎?」

明顯嘲諷語氣冰影真當然聽得出來,然而,御凡菊沒有理由生氣啊,不是嗎?
「呃,這位是我的女朋友,村田伸子。」說著他轉向村田伸子道:「他是我的朋友,叫御凡菊。」

「御凡菊?」村田伸子聞言眼睛一亮,難怪有點眼熟,原來是名模!「真,沒想到你竟然認識這麼出名的人耶!」

真?聽到這個刺耳的字眼讓御凡菊非常的不悅。但他拼命地壓抑自己動崛不安的情緒,男女朋友間互喊名字有什麼奇怪的!就算是……接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可是……看到的時候還是會很生氣!但他沒資格去管束『朋友』的行為……沒資格啊!

「冰影,我們不是約好出去的嗎?你準備好了沒?」御凡菊不容抗拒的語氣讓冰影真愣了一下,他們什麼時候約好了?

然而,他還是跟他走了。

留下了女朋友,跟他走了。

兩個出色的男人走在一起自然引起不少路人的注目,冰影真故作輕鬆地問:
「對了,你怎麼會來找我?」

「因為肚子餓羅!」

冰影真噗嗤一笑,這的確像御凡菊的答案。

面對他燦爛的笑容,御凡菊看得無法移開視線。

而感受到御凡菊灼人目光的冰影真則有點無措地開口:「你怎麼啦?」

「呃!沒、沒什麼!」御凡菊立刻將目光調開。

穿著圍裙的冰影真在廚房裡忙得滿頭大汗,而御凡菊則悠嶨地坐在客廳裡等吃,看著冰影真忙碌的背影,讓他全身洋溢著不可言喻的幸福感。

這樣的情形就好像夫妻一樣……御凡菊想著不禁莞爾。

「好了!快來吃吧!」冰影真終於解下圍裙,舒了一口氣。

「太棒了!」御凡菊像個孩子般地拍手大叫。

在?了一口菜之後,御凡菊立刻讚不絕口。

「冰影你做的菜是我吃過怞n吃的耶!」

「喔,謝謝你的恭維!」冰影真不以為意地應和著,他才沒有笨到相信以前每
天去高級餐廳吃飯的人說的話咧!

「我是說真的!」看到冰影真的不以為然,御凡菊再次以認真的表情說道。
「是,是!」冰影真懶得跟他鬥嘴,敷衍地虛應。

「你分明就不相信我!」御凡菊突地傾身向他,冷不防一手捧住冰影真的臉,封住他因驚訝而微張的唇。

連抵抗也忘了,冰影真只能目眩神移地垂著無力的雙手,來不及去追究御凡菊的動機,他已呼吸困難得幾乎要昏厥了。

同時間,御凡菊的腦中也是一片混亂,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親吻冰影真的沖動,更難以解釋這個突兀的吻──他該怎麼辦?他該找什麼藉口來掩飾自己的情不自禁?

吻,總有結束的時候。

當御凡菊輕輕地放開冰影真之後,他以半開玩笑的口氣說了一句:「我沒說錯吧,很好吃對不對?」

期待落空的冰影真心臟再度緊縮,苦悶又抽痛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繃緊起來。
他不該期待的!不該期待御凡菊吻他是因為喜歡他,不該期待他也跟自己一樣愛著對方……

看到冰影真受傷的表情讓御凡菊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該死!為什麼他每次總會讓冰影真受到傷害?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卑鄙的欲望?再這樣下去,他連要待在他身邊都不可能了……

他還要忍多久?一輩子?還是直到自己不在愛他?

今天只不過看到他要跟女朋友接吻而已,他就已經想把那女的給殺了,他真的能偉大到默默看著冰影真獲得幸福嗎?

他有這個能耐嗎?

愛果然是自私的。長痛不如短痛,早點讓自己死心,也就能早點從這個無望的愛情中釋放。

好累,不想再裝下去了。

他愛他,他不要看到他跟別人親近,要他眼中只有自己一個,永遠。

「冰影,我可以叫你真嗎?」御凡菊先試探性地問,想起那女人叫他“真”就足以讓御凡菊妒忌不已。

「呃,無所謂啊!」冰影真邊洗碗邊說道,然而微顫的雙手卻泄露了他此刻的激動。

「真。」御凡菊嘗試喊了一聲,低沉迷人的嗓音讓冰影真一震。

「幹嘛?」拼命壓抑著內心的悸動,冰影真繼續洗著碗盤,不敢回頭看御凡菊此刻的表情。

「你討厭我嗎?」令人心顫的聲音帶著溫暖的氣息在冰影真的耳邊響起,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的御凡菊著實嚇了冰影真一大跳。

當 一聲,從冰影真手中滑落盤子碎了。

冰影真慌慌張張地蹲下欲撿起碎片,卻被御凡菊搶先一步抓住了他的雙手。

四目相接的瞬間,冰影真的心都幾乎要跳出來了。

御凡菊這次的眼神再也沒有逃避、沒有迷惑,赤裸裸的火燄似乎要把冰影真燒得體無完膚……

兩人都沒有多餘的言語,只靜靜地凝視著對方,想看清彼此眼中映著的自己。

御凡菊毫不掩飾的深情注視令冰影真的心如小鹿亂撞,火紅的雙頰幾乎快燒起來了。

「呃……」冰影真受不了如此坦率的眼神,那令他心慌的視線──御凡菊明明不喜歡他啊,為什麼又這樣看他?

不喜歡他欲表現得這麼曖昧,不是太殘酷了嗎?

「你還沒有回答我!」御凡菊一刻也不放鬆的,他今天誓必要得到答案,就算那會令他心碎絕望。

「咦?」冰影真想起剛才的問題,然後,他小心翼翼地說著:「我們是好朋友啊,怎麼會討厭你?」

這樣說應該沒泄露自己的感情吧?冰影真提心吊膽地想著。

「那你討厭……我對你所做的事嗎?」御凡菊聽到『好朋友』時臉色一黯,但他仍不死心地換個方式問道。

冰影真愕然地望向他,然後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道:「當然討厭啦!你每次都偷偷地把我家冰箱的東西吃光!」

聽到這出人意表的答案讓御凡菊的雙眼幾乎噴火!他瞇起眼,迫視著不肯老實面對問題的真,語氣轉為強硬。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別給我裝傻!」

冰影真極力想要忽視御凡菊幾乎噴在臉上的溫熱氣息,但卻徒勞無功。最後,他自暴自棄地低吼了一句:「那你要我說什麼!你的欲求不滿?」

御凡菊呆了一下,自嘲地牽了牽嘴角,苦澀地道:「我從不曾對誰欲求不滿,除了你以外……」

冰影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你……你真會開玩笑!」
「開玩笑?這不是開玩笑!或許我是瘋了!」御凡菊突然狂笑起來,悲愴的笑聲聽起來份外刺耳。「瘋到想吻你、想抱你、想將你佔為己有、想讓你永遠只屬於我!我瘋了!瘋得厲害,不是嗎?」

冰影真張口結舌地看著御凡菊,對於這突來的告白,他實在……難以置信!御凡菊喜歡他!這是真的嗎?不是在作夢?

他輕輕地、怯怯地伸出手,覆上御凡菊漂亮的手上,然後,他的手就立刻被緊緊地抓住了。

御凡菊珍惜地將冰影真的手貼在臉頰,後者紅著臉低斥著:「我的手還有清潔劑啦!」

「沒關系。」御凡菊抬頭對他展露一個溫柔得醉人的笑容。

冰影真口是心非地拋下一句:「少白痴了!閃邊去!」說著他便走到水龍頭下洗手,再拿了張面紙替御凡菊擦了擦臉上沾到的泡沫。

「我喜歡你。」御凡菊按住冰影真的肩膀,說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冰影真覺得好想哭!彷佛長久以來的煩惱傷心全都因這一句話而消逝無蹤,只剩下累積已久的淚。

「我……一直以為,你只當我是朋友……」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臉上溫熱的淚,冰影真只覺得眼前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那你……你對我呢?」御凡菊屏息地等待著冰影真的答案,心疼地為他拭去淚水。

「喜歡……」冰影真囁嚅道,在開了口之後,感情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我喜歡你!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真……」御凡菊一把擁緊他,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已經死而無憾了。

兩人相對而望,冰影真率先閉上眼睛,感到御凡菊的手指從他的眉心、鼻子、一直遊走到嘴唇,然後觸電般的噬人暖意便開始自他的身上蔓延,從唇慢慢地傳遞到全身,奪走了他的理智,也消弭了他的怯意。

冰影真開始試著回吻御凡菊,從笨拙的生澀到大膽的深吻,他覺得自己在蛻變,在御凡菊的懷中,他變成了真正的男人。

他什麼都不能想了,直覺得天花板一直在旋轉,腦子裡、瞳孔裡的都是御凡菊狂亂的眼神,以及映在對方眼裡那個同樣狂亂的自己。

當冰影真從激情的漩渦中醒過來時,人已經置身在房裡的床上。

自己和御凡菊被被單緊緊地裹住,兩人依然裸裎相貼著。御凡菊的手圈住他的腰,使他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圍著。

好舒服的感覺。像這樣兩人靜靜地相擁,全世界彷佛都因他們而靜止了。

「真,覺得還好吧?」

「嗯。」慵懶地應了一聲,冰影真在他懷中調適著更舒服的姿勢。「下次換我當1!呵。」

「喔?你都學會啦?」御凡菊調侃地道,眼中的笑意更深。

「哼,那是男人的本能,不用學就會了!」冰影真有點不服氣地說,怎麼能被看扁了!

「好啊,我期待著!」御凡菊吃吃地笑了兩聲,隨即吻上了他裸露的背脊。「你可要溫柔一點哦!呵呵……」

被電車洶湧的人潮推出車外,冰影真的每一天都是這樣開始的。

然而,今天似乎跟本常不太一樣。

冷漠的臉龐此刻卻被掛在嘴邊的笑意柔和了,使得原本就俊秀的他更顯迷人。

隨著人潮移動,冰影真的心思卻飄回到那小小的公寓,那充斥著御凡菊味道的房間。

昨天的一切,美好得想一場夢,一場虛幻奢麗的夢……

不、不!不能這樣想!他們以後也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這不是夢!

冰影真輕拍自己的臉頰,視線落在矗立眼前的校舍。第一次,他以認真的眼神看著這所自己待了二年多的學校。

以前,他只把學校當作是一個父母安排自己渡過漫漫歲月的場所──一個意義不大的存在。他每天用功地讀書,努力成為一個全能的優等生,只因這是──他父母的期望。

回想以往埋頭苦讀的日子,竟然是一片空白!連同學、老師的臉孔都想不起來,在印象中,一直,一直──只有他一個人。

他並沒有要等待某個拯救他的人出現的意思,因為他知道那只是天真孩子的單純願望,對他而言,奇跡永遠是奇跡,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塵封已久的心,以為不可能再有任何改變,然而,一抹修長的身影卻執拗地硬是闖進他的內心,侵佔他的心思,腐蝕他的理智,擾亂他的生活,將他的一切都顛覆了。

冰影真不能自已地莞爾,他要作出改變了!從今天起,他要找回真實的自我──連同已失去的過去。

「真!」清脆響亮的聲亮從冰影真的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只見村田伸子神採飛揚地跟他打招呼:「怎麼站在路上發呆?」

「我第一次發現學校原來這麼漂亮!」冰影真幾乎是有些害羞似的說。

面對這個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坦率的冰影真,村田伸子欣喜若狂,冰影真如此可愛的反應和表情,只有她有幸看到吧?

「真,看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以前總是板著臉的冰影真竟然也有如此柔和的一面,令她有點招架不住地小鹿亂撞。

「是嗎?」滿溢的笑意又再次浮上俊臉,冰影真並無意將笑容斂去。

「發生了什麼好事嗎?」村田伸子側著頭問道,能讓冰影真露出真心笑容的事一定很不得了。因為無論是考第一名,或是贏了比賽,她都沒看過冰影真這樣的表情。

「對啊!」冰影真直認不諱的,然後他加快了腳步,轉過頭拋下一句:「我先走了!」

就這樣乾脆地離開,只因冰影真完全忘了剛才跟自己說話、親膩地叫自己名字的女生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似乎已完全沉醉在飄飄然的幸福裡,眼裡已經什麼都裝不下了,一整天下來,連上課時都心不在焉的,眼巴巴只等著放學回家。

左盼右盼,放學鐘聲終於響起了。

然而,就在冰影真拿起早已整理好的書包,準備走人的時候,村田伸子略帶羞澀地來到他面前。

「真,你現在有空嗎?」村田伸子試探地問道。

看到她一副『自以為是他女朋友』的姿態,冰影真才想起她的確是他的女朋友。

「呃,幹嘛?」

「我……我想約你去吃頓飯,不知道你有沒有空?」仗著上次冰影真的『親密行
為』,村田伸子終於鼓起勇氣開了口。

冰影真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件事得趕快解決了,因為他現在已不需要她──他找到了他想要的人。

「伸子。」冰影真深呼吸了一下。「我們……分手吧!」

「咦?」料想不到會如此劇變的村田伸子頓時傻了眼,嘴邊的笑容硬生生地僵住,只有眼圈還能作出反應地開始泛紅。

「對不起,我愛上別人了。」其實冰影真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她,不過說出來的話就太過殘酷了!起碼,讓她以為他『曾經』愛過她吧!

「誰?」哽嚥的聲音緩緩揚起。

「啊?」

「你愛上了誰?」村田伸子毫不理會不斷滑落的淚,瞠著雙眼問道。

「我……」御凡菊的名字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冰影真及時住了口,總算沒說出
來。「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你今天這麼快樂的原因是她嗎?」如果是的話,她心甘情願地認輸,因為她不能讓冰影真露出那種幸福的笑容,不能打進他的內心深處,她只能像個傻女人般地默默待在他身邊守護他。

她很傻,卻無悔。

「沒錯,他是我最愛的人。」冰影真的眼神無比認真。

村田伸子愕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在其他同學的側目下,掩面離去,不再回頭。

而冰影真則對滿室的嘩然不以為然,逕自拿著書包走出教室。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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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懷著興奮雀躍的心情打開大門,然而迎接冰影真的卻是一屋子的黑暗孤寂。

御凡菊不在家?他不是說會等他回家的嗎?難道──發生了什麼意外?

冰影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家裡團團轉,不知所措。他這才發現,自己對御凡菊竟然一無所知!連他現在應該會在哪裡,平常在哪裡工作,他一概不知!

好悲哀!難道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嗎?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冰影真開始動手煮飯。

不一會,熱騰騰的菜便上桌了,然而御凡菊卻仍然渺無蹤影。

時鐘上的分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天色逐漸昏暗,直至完全黑暗……但坐在沙發椅上痴等的冰影真似乎完全沒察覺到周遭一切已全然變暗,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呆坐著。

除了等待,他什麼都不能做!之前滿腔的幸福感已變成了無盡的空虛與無力。
也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冰影真的意識逐漸模糊。

朦朧中,好像有人在解開他的衣服,接著更攫住他的唇!冰影真在黑暗中猛地瞪大眼,那是──御凡菊的味道!他回來了!

他伸手擋在兩人之間,想要推開御凡菊好好地“拷問”一下,然而御凡菊不讓他有反抗的機會,將他推倒在沙發椅上。

「御凡!」冰影真偏過頭躲開御凡菊的唇,帶著不解與驚訝地叫道。

「噓!現在不要說話……」御凡菊的聲音聽起來多了一份脆弱,冰影真的心揪了一下,然後他也就沒作聲,主動抱住了御凡菊的頭,送上自己的唇。

黑暗中看不清御凡菊的表情,只有長長的烏亮發絲反射著淡淡的月光。

冰影真不懂御凡菊為何要如此瘋狂地吻他,他緊緊的擁抱彷佛要把冰影真揉進體內似的。

「我愛你!我愛你!」御凡菊像夢囈般地低語,而冰影真的疑惑也在他的激情之中消失無蹤,腦子裡已容不下任何東西……

直到兩人的喘息聲逐漸平復,御凡菊才將癱軟的冰影真抱回房裡。他臉上寫滿了歉意及不舍,只因剛才自己實在太過沖動了……

扭開床邊的小燈,暈黃的光線使冰影真汗濕的臉看起來增添了一份性感。

御凡菊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替他撥開額際的發絲,再拿出面紙為其拭去汗水。

察覺到他的溫柔的冰影真睜開眼,對上御凡菊柔得沁水的眼眸,他幸福地笑了。

「餓不餓?」始終還是擔心他。冰影想在心裡暗罵自己,他應該審問他去了哪裡才對!害他一直為他操心,結果……說出口的依然是噓寒問暖的話。

自己真是太懦弱了!但卻懦弱得心甘情願啊!

沒想到御凡菊居然搖搖頭!

「你真的是御凡嗎?還是外星人冒充的?」冰影真吃吃地笑著,疲憊加上放下心頭大石後伴隨而來的鬆弛感讓他的眼皮沉重起來。

「笨蛋!」御凡菊拍拍他的額頭,眼裡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然而已經進入半睡眠狀態的冰影真並沒有發現到。「睡吧!」

好像御凡菊真的有催眠能力似的,他的話才說完,冰影真便睡著了!

凝視著情人的睡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御凡菊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想著自己到底是何時被這個人吸引的。

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憐愛,如果沒有他的話──

如果沒有他的話──

※       ※       ※       ※

翌日早上,正當兩人甜蜜地共進早餐時,隔壁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我爸回來了!」冰影真驚得差點跳起來,他居然忘了今天是爸爸出差歸來的日子!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沒在家裡過夜會有什麼反應!

「冷靜一點,真!」御凡菊摟住他的肩膀,下定決心地說:「我去跟他講清楚!」

「不行!」冰影真激動地大叫,「不能讓他知道!他不會承認我們的!他絕對會……絕對會……」

「真!」御凡菊強迫他的臉轉向他,直視著他的眼。「這種事遲早都要面對的,不是嗎?我不怕!只要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離開我,我就沒什麼好怕的了!還是你承受不起別人的眼光?」

「不是的……可是,你是名模不是嗎?我不能阻礙你……」

「誰說你不能!這世界唯一有資格介入我的人生的就只有你!」

冰影真震撼地看著御凡菊,接著便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戰戰兢兢地打開家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父親焦急的臉。

「真!你跑去哪裡了!」假日冰影真通常都只會窩在家裡,因為他總是懶的出門的,然而這次回家卻沒有看到冰影真,讓冰影雄夫擔心不已。

冰影真微側著頭,他第一次看到父親為自己擔憂的臉!那他以前是不是太“乖”了?原來只要他任性一點,就可以發現自己也是被深深愛著的。

「爸,昨天我在隔壁過夜啦。」

「隔壁?」冰影雄夫的眼神很自然地落到另一個『多出來的人』身上。

「伯父您好,我是住在隔壁的御凡。」御凡菊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

驚訝自己的兒子什麼時候竟然交到了好朋友,冰影雄夫不住地打量眼前這位深具魅力的高大男子。

不知怎的,這個人讓冰影雄夫有種莫名的不安。

「小犬受你照顧了!」他還是客氣地回禮道。

「哪裡!我倒是很喜歡『照顧』真呢!」御凡菊太過明顯的一語雙關讓冰影雄
夫皺起了眉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瞞您說,我是真的情人。」御凡菊堅決的眼神在冰影雄夫的眼裡看來卻是該死的可惡。

「什麼!」冰影雄夫難以置信地大吼一聲,接著將矛頭指向一直半垂著頭的兒子身上。「這是真的嗎?真!」

冰影真顫了一下,半晌才抬起頭,認真的語氣讓父親絕望。

「是的,爸。」

啪!

原本應該落在冰影真臉上的巴掌,卻被御凡菊承受了。

清楚的指印浮現在御凡菊迷人的臉上。

「不知廉恥的東西!說!你是怎樣勾引我兒子的?」冰影雄夫怒氣沖沖地指著御凡菊的鼻子責問。

「爸!御凡沒有勾引我!我們是相愛的!我……」

「閉嘴!」冰影雄夫氣得連聲音都微微顫抖,「不要臉!男人之間會有愛嗎?這種事根本就是違背人倫!我絕不容許!枉費我對你的期望啊,冰影家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你這不肖子!」

「反正我一開始就只是爸爸心中的一顆棋子!只能順著你為我安排的路走,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冰影真趁機將真心話全都一吐為快。「我不是傀儡,也不是為你完成來不及實現的夢想的機器!我只想要自己的人生,難道這也不行嗎?我愛御凡!就算你反對,我還是要跟他在一起!」

一時間,冰影雄夫只能呆呆地看著這個像是突然長大的孩子,曾幾何時!曾幾何時他變得如此叛逆了?他明明還是那個得費心照顧、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誤入歧途的小伙子啊!為什麼……難道他已經錯過了孩子成長的重要階段了嗎?

他日以繼夜地工作,為的不就是要讓孩子過得幸福?為什麼現在反而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在這幾年來,他究竟真正得到了什麼?

「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為社會真的那麼簡單嗎?只要滿口的愛就能填飽肚子?別傻了,總有一天,你會回來向我哭訴,說你錯了,說你後悔為這一時的迷戀而失去了美好的未來!」

「我不後悔!無論將來我變得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因為這是我第一次懂得了所謂的愛!」到了這個地步,冰影真反而笑了,那是一種解脫後的釋然。

「既然如此,我就當冰影家沒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冰影雄夫斷然地說,他這個兒子的脾氣果然跟他一樣倔強……這,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呢?

聽到這句話,冰影真毫不猶豫地沖進房裡,將自己的東西打包好,然後頭也不回地隨著御凡菊離開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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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對不起!」御凡菊歉然地擁住他,後悔自己的莽撞。

「為什麼道歉?難道你也認為我們的相愛是一種錯誤嗎?」冰影真低著頭,沒讓御凡菊發現他眼中促狹的光芒。

「呃,不!我沒那個意思啦!」御凡菊心急地想要辯解,沒想到冰影真竟然噗嗤一笑。

「哈哈……」

「好啊!你竟敢耍我!」

「嘻嘻,沒想到你會當真!」冰影真忽然斂起表情,認真地說:「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嗯!」御凡菊擁緊他,溫柔地附在他耳邊說道。「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冰影真聽到卻只是淡淡地一笑,沒有說話。

其實,冰影真並不想被御凡菊照顧一輩子。他想要的不是單方面的依賴關系,而是兩人相互扶持的渡過一生。他不想成為御凡菊的『包袱』,因此,他要成為跟能與御凡菊對等的人才行!

「御凡。」冰影真幽幽地開口。「你就由我來守護,好嗎?」

「真……」沒想到冰影真竟然有這種想法的御凡菊頓時動容得無法言語。

看到御凡菊為這種小事感動成那個樣子,冰影真有點不好意思地掙脫他的懷抱站起來,匆匆地說:「好了!我先去買菜!」

一下子,冰影真便消失在門後,隨即御凡菊的笑聲便充斥屋內。

※       ※       ※       ※

手上拿著大包小包的冰影真,腦海裡正盤算著還要買什麼時,突然看到賣流行雜志的攤販,冰影真好奇地去看一下,結果封面的人物竟是御凡菊!

哇,冰影真更是不能不看了,他隨手拿起一本翻翻到內頁──

隨著文字而上下移動的視線,慢慢地凝結,成就了滿臉駭人的霜意…………

※       ※       ※       ※

大門被粗魯地甩開,進而出現在眼前的是冰影真怒氣沖沖的臉

正在看電視的御凡菊被嚇了一跳,回頭欲調侃冰影真的笑臉卻因後者的滿臉寒霜而急煞住。

「真,怎麼了?」御凡菊緊張地趨前問道。

「為什麼?」冰影真看著他的情人,眼中有著責備、有著驚訝、也有著怒氣。

「為什麼拒絕到法國?又為什麼要瞞著我?」

「……」沒想到事情會被揭露的御凡菊先是一臉的不知所措,爾後則移開目光,甩著他的長發藉以掩飾自己。「只是不想去嘛!這種小事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小事?」冰影真不敢相信地瞠大眼,銳利的目光彷佛要把御凡菊看穿。「這是一個讓你提升實力、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耶!你曾經說話想到外面磨練自己的!這是你的夢想吧?為什麼要放棄?為什麼!」

看到御凡菊如此輕率的樣子,讓冰影真不能自制地揚起滿肚子火。

他愛的人才不是這種躊躇不前的人!

「……」御凡菊緩緩地抬起雙眸,眼中多了一份難舍。「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你比我的夢想重要千百倍!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冰影真聞言無比的震撼!沒想到……他在御凡菊的心中竟然佔有如此大的分量!更沒想到……原來自己就是促使他放棄夢想的主因!

他不要當御凡菊的包袱!他不要御凡菊為了他而舍棄他應有的人生!他不要……他不要毀了御凡菊的前途、他的才能、他的未來!

「你去吧!」

乾啞的聲音道出了冰影真的違心之論、卻又是不得不說的話。

「啊?」

御凡菊的臉色一變。

「我叫你去!去法國!」每一個字彷佛都會灼人般的滾燙,燒得冰影真的心傷痕累累,不再完整。

「不!不要!」御凡菊反抗地大叫,此刻他就像是個不如意的小孩子,執拗地拒絕。

「我要你去。」莫名的冷靜情緒襲向冰影真,令他成功地偽裝自己一切的表情。

「不!你說過你永遠都不離開我的!你說過!」御凡菊的精神似乎已到了崩潰邊緣,他的語氣變得偏激起來。

「那就把它忘了吧!」狠下心的感覺原來是這般滋味,像是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具無感覺的軀殼。「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

「你……」御凡菊整個人呆住了,他似乎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以呆滯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陌生的冰影真──他的『愛人』。「你這是在跟我分手?」

「我們還是朋友。」沒有明確的答案,但事實已招然若揭。「但你已經沒有為我而放棄夢想的理由。」

「騙人的!你是為了讓我去法國才這麼說的是不是?」御凡菊乾脆捂住耳朵,拒絕聽冰影真那些傷人的話語。

「再見了。」冰影真僵硬地擠出一句話。

轉身,看見從家裡拿出來的行李還未拆開,依然完好地放在門邊,似乎在預告著這突兀又諷刺的結局。

冰影真淒然地一笑,提起行李,走出了這扇門。

御凡菊被緊緊捂住的耳朵依然擋不住輕輕的掩門聲。

滿屋子的電視喧嘩聲,成了御凡菊孤獨的寂然。

要自己一個人獨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冰影真現今的生活很苦,苦得他沒空去想別的事,苦得他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因此他也不用失眠。

一個月了。

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房間,早上上學,晚上打工至清晨,忙得他沒空胡思亂想。

放學後打工前的二個小時是冰影真一天中最悠嶨的時光,他通常都會買菜回家自己煮,因為瓦斯費是不用繳的,因此『精打細算』的冰影真當然不會放過任何省錢的好機會。

這天,打算去買菜的冰影真習慣性地繞了一小段路來到擺買雜志的攤販前。

這一個月來,御凡菊就像是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完全沒有消息。

然而,今天的流行時尚雜志的封面竟然……竟然是御凡菊!

顫抖著手從口袋掏出今天的伙食費付錢後,冰影真也沒有注意到老板的異樣目光,就這樣帶著滿眼淚霧一口氣沖回家。

氣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冰影真什麼都顧不得就翻開雜志,而眼前一片模糊令他氣惱得胡亂用手使勁地擦了擦眼淚。

照片中的御凡菊很明顯的消瘦了,而最讓冰影真驚訝的是,御凡菊竟然把那頭柔順如絲的長發給剪掉了!

強烈的失落感攫住了冰影真,但他仍迫不及待地閱讀下面的訪問內容。

『御凡菊日前抵達法國,立即受到模特兒各界的關注,許多有名的服裝公司都想聘其為專屬模特兒,然而御凡本人的反應則頗為冷淡。

而御凡菊將於今年八月首次在法國舉行個人的服裝秀,相信這將會是一場萬眾期待的精彩演出。……

對於御凡菊突然改變以往長發的造型,本雜志記者獨家採訪到幕後驚人的消息。

“我曾經深愛著一個人,就因為愛得太深、太沉重了,甚至成為了對方的負擔。所以,我離開了。剪掉的發,就是為了那段逝去的愛。”』

『逝去的愛』。

冰影真將自己丟到又窄又硬的單人床上,抓過被單蓋住自己的頭,欲吸乾那如泉湧的淚。

他去法國了!這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嗎?御凡菊能朝夢想邁進是他所樂於見到的事,然而,在內心深處,冰影真卻是無法自已地心痛。沒錯!他心痛!就算再怎樣的欺騙自己,他依然會心痛,那痛楚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內心那尚未癒合的傷口……

他不該讓御凡菊去法國嗎?他該自私地留住他在自己身邊嗎?他是不是做錯了?

跟御凡菊在一起的那一段日子真的很幸福,然而那段幸福對冰影真而言是一種奢望的存在,脆弱而美麗,夢幻得叫人憐惜。

有這樣的一段回憶,也已經足夠了吧?

畢竟,他現在已沒有資格、也沒有權力去爭取那段『逝去的愛』了。

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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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歌響起的季節,肅瑟得連心都為之凋零。

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的冰影真木然地從校長手中接過畢業証書,無視於台下無數的詢探視線,逕自步出禮堂。

沒有親友的到場祝福,沒有朋友間的互道珍重,今天的畢業典論只能算是一種過程──為了要走到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冰影真沒有報考任何一所大學,反而跑去當攝影師的助手。

每天早上,冰影真背負著沉重的攝影器材,小心翼翼地跟著老師走在陡峭的山路上。

遠離塵囂的寧靜與清新跟東京的喧嘩截然不同,使人的心胸突然開闊起來。

走在前頭的海丈稍稍回頭看看汗水淋漓的冰影真,好一個能吃苦的小子啊!走了一個多小時,卻沒聽到他有半句的抱怨。

年過半百的海丈滿意地點點頭,等兩人來到半山腰時,他示意冰影真停下來,將器材安置妥當後,兩人一起俯瞰著腳下迷蒙不清的繁華東京。

好美!

平常總是到處充斥著灰塵廢氣,天空總是黯淡無光的東京,此刻卻像個剛睡醒的稚嫩嬰兒,純潔無垢地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霧氣,美得令人驚嘆。

「小子。」海丈總是這樣稱呼冰影真。「你知道攝影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嗎?」

以為海丈在考驗他,冰影真頓時緊張了起來。

「技術吧……」

「錯了!」海丈將遠眺的目光調回身旁的小子身上,笑道:「攝影最重要的是人的心情!不同心情拍出來的東西就會不一樣。所謂的攝影就是拍攝者內心的真實呈現,它是最誠實的。」

冰影真靜靜地聆聽著,心思突然飄得好遠,飄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小子,你之所以會來學攝影,就是因為有想要拍的東西吧!」海丈又笑了,而冰影真則是被一語道破而紅了臉。

「我……」

「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人就是有想要追求的東西,生命才會有價值!」海丈瞇起眼,頗為感概地繼續道:「放膽去追求吧!你還年輕。」

你還年輕。

冰影真疑惑的雙眸對上海丈深邃的眼睛,在那一瞬間,他彷佛懂了什麼。

※       ※       ※       ※

累極地癱在床上,御凡菊剛擺脫完一大堆的女人,顯得身心疲憊。除了忙著籌備服裝秀外,還要應付一大堆難纏的花痴,真吃不消!

很討厭黑夜的到來,因為……他總是會想起那個令他心痛的人,以及那個人的一切,點點滴滴。

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想他了,然而,他發現自己也會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純真,他的特別,他的笑容,他的淚。

他的那一句『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

※       ※       ※       ※

八月二十日。

御凡菊的個人服裝秀隆重展開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名設計師、模特兒、記者媒體以及其它各界名人均紛紛來到法國現場參加此一盛會。

下午三點。

整個偌大的會場早已人潮洶湧,數以百計的擁護著擠滿了後台所有的出入口,期盼能親眼目睹偶像的迷人風採。

最辛苦的莫過於在現場維持秩序的保安人員了,他們得不斷地試圖阻止人潮的向前推擠。

當舞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各位貴賓,御凡菊的個人服裝秀『AFFACTION』正式開始!」時,熱烈的掌聲把整個會場都沸騰了起來,所有人的情緒都達到了最高點,一切只等御凡菊的出現──

御凡菊。

他出來了。

燈光暗下來了,只剩下一道璀璨的聚光燈照在今天的這個主角身上──一個竟身穿牛仔褲跟T-SHIRT的人。

現場鴉雀無聲,以為這是服裝秀的某種噱頭。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幕後策劃小組各成員現在的表情甚至比觀眾更訝然,甚至──絕望。

御凡菊是怎麼搞的?

而所有疑問的始作俑者御凡菊此刻正優雅地走到伸展台上,拿起麥克風,說起日語來:「抱歉,我想取消這次的服裝秀!」

現場懂日語的人立刻倒抽一口冷氣,而聽不懂的人則急切地向旁人詢問。

「我終於明白,」御凡菊浮現一抹解脫般的笑意。「幸福對我而言不是能在模特兒界稱霸,而是和心愛的人攜手共渡一生。我曾經想要忘記他,然而,這顯然是太難了。」

御凡菊當眾扯下頭上的假發,頓時,如瀑布般的黑亮發絲披垂而下。

頓時全場震動,無數雙眼睛注視著映在鎂光燈下的男人,連呼吸都忘了。

「我還是沒有堅強到能割舍對他的愛……」

突然,台下的一個人引起了御凡菊的注意。只因那人胸前掛著的照相機鏡頭反光了一下。

在眾人都屏息靜立的時刻,那人卻是急欲離去的樣子,形成一個明顯的對比。

「真!」御凡菊放聲大叫,那是他日思夜想的身影啊!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跳下伸展台,在人群中掙紮追尋著那稍縱即逝的人影。

聚光燈緊跟著御凡菊而移動,而眾人似乎知道什麼似的也幫御凡菊阻擋那個欲逃離的人的腳步。

當追逐的兩人均被籠罩在明亮的聚光燈下時,全場又是一陣驚呼。

「是男的!」

在無處可逃的窘境下,冰影真極力試圖掙開御凡菊箝制的手,然而,他非但沒有成功,反而被御凡菊的一個拉扯牽到懷中。

「再也不讓你走了!」

冰影真這時才抬起眼,被對方眼中的堅決震懾。

這次逃不掉了,也不想逃了。

「我喜歡公開的。」

在冰影真的頭腦還是一片混沌的時候,御凡菊突然湊在他耳邊說道。

「啊?」冰影真不解而微啟的雙唇瞬間被封住。然後,整個會場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響起了掌聲。

御凡!你又去吃那種貴得嚇死人的法國菜了對不對?」才重逢沒多久,令御凡菊又愛又恨的『節儉經』再度復活了。但是,現在的他可是非常樂意看到冰影真平日說個不停的可愛模樣呢!看一輩子都看不厭。

「可是這裡是法國耶,不吃法國菜要吃什麼?」御凡菊笑看冰影真因理虧而發紅的臉。

「哼,強詞奪理!」冰影真偏過頭,不再理睬他。

「那我以後都只吃你煮的菜,好不好?」御凡菊親膩地靠過去,耍賴地向他撒嬌起來。「半年不見,我想你想得快瘋了!很想找你、吃你煮的菜,卻始終沒有勇氣,我好怕再聽到你的拒絕!所以,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

冰影真緊緊抱住了御凡菊,感受著他柔順的長發那舒服的觸感,竟讓他有種哽嚥的感覺。

「不會了!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別騙我哦!我再也受不起那種刺激了……」御凡菊親吻著他的耳鬢,喃喃地道:「我愛你,真!」

「我也愛你,御凡!愛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冰影真將頭埋在御凡菊的頸窩裡,呼吸著他想念已久的味道。

「沒有什麼怎麼辦的,就永遠地愛我吧!」御凡菊摟緊他,摟緊屬於他的唯一幸福。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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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冰影真榮獲了第三屆新人攝影首獎,而御凡菊則仍然在模特兒界獨佔鰲頭。

即使兩人的戀情早已是公開的秘密,然而對於兩人的才能與名聲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因為,他們活得坦然。

他們所追求的只是一種單純的幸福,他們原就不應受到苛責,有誰能責備他們嗎?

某一天下午四點半,於日本的家裡。

御凡菊正悠嶨地翻著相薄,那是冰影真為他制作的『特輯』。

「真,原來在你眼中的我是這個模樣的啊!」御凡菊的聲音好溫柔,聽得在一旁整理書桌的冰影真不由得笑著回頭應道:

「是啊!滿意嗎?」

「嗯……是很滿意……」御凡菊挑出其中一張,舉高讓冰影真看。「那這一張又怎麼說?」

照片中的御凡菊正在對滿桌子的菜進行『肅清』,其狼吞虎嚥的樣子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而且很明顯的,這是偷拍的。

「呵呵……」冰影真噗嗤一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只是開個玩笑嘛!」

「騙人,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

「不是啦!嘻……」冰影真笑得賊兮兮的。

「喔!我覺得自己好危險哦!不曉得哪天會被偷拍我的裸照!哎喲──!」御凡菊夸張地雙手護胸,作狀地尖叫。

「才不會呢!」冰影真走過去敲了他的頭一記,認真地說。「如果被別人看到了怎麼辦?你的身體只有我能看!」

御凡菊對於冰影真如此強烈的獨佔欲感到心頭一暖,頓時心花怒放。「沒錯!你要看的話我隨時都可以讓你看嘛!」

「哈,不要臉!我才不要!」

「呵,別不好意思啦!其實你很想看的對吧?嘿嘿!」御凡菊向他撲去,作勢要脫衣服給他看,後者則大叫著逃開……

頓時,滿室溫馨。

※       ※       ※       ※

難得的休假日,冰影家卻是冷冷清清的,屋子裡只剩下二老。

冰影雄夫坐在安樂椅上,一攤開報紙,冰影真與御凡菊兩人的合照便大刺刺地擺在眼前。

上面報導的是有關冰影真獲得首獎一事,以及與御凡菊兩人的戀情穩定等。
而從廚房出來的冰影清子在看到丈夫手上拿的報紙後,喟嘆地道:「老伴,聽說真現在過得很幸福。」

「哼!那又怎樣!」雄夫裝作漠不關心地把報紙丟在一旁,心中卻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

「我們以前就是太束縛他了,看他這樣自己走出一條路,不就很成功嗎?」冰影清子緩緩地道出隱藏多年的心聲。「我們所希望的不就是他能夠幸福嗎?結果他從我們身上得到的卻是痛苦。唉!」

「……」

「過去的一切都該結束了吧!就算你不認他,他還是我最寶貝的兒子!」冰影清子說著就跑到電話前,手指熟練地撥著號碼,看得出來她早已把電話號碼給背熟了。「我去打電話給他!」

「喂!不要──」冰影雄夫欲站起來阻止妻子的舉動,卻已然來不及了──

「喂,是真嗎?」

……

「對,我是媽媽,你過得好嗎?」冰影雄夫則在一旁冰著臉仔細地聽著。

……

「今晚回家吃個飯好嗎?媽媽煮了好多你愛吃的菜!」誰叫你自作主張的!冰影雄夫在心中吶喊,可是卻沒有真的去阻止。

……

「好!也要帶御凡來哦,讓媽看一看!」御凡?幹嘛要叫那個家伙!那個搶走他兒子的混帳家伙!

……

「不會啦,你爸早就原諒你了!免驚!」我什麼時候原諒他了!冰影雄夫在心中喃喃自語的。

……

「呵呵!好,那晚上見羅!」冰影清子掛上電話,嘴角掛著一抹安慰的笑意。

「我有說過原諒他們嗎?」冰影雄夫還是嘴硬,故意露出不悅的神色。

「呵,死要臉的!」冰影清子早就摸熟了他的脾氣,因此她毫不在意地繼續回到廚房,為今晚的晚餐做好萬全的準備。

而被留在客廳的冰影雄夫則默然了一會,然後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他們到達之前先去洗個澡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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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看的..不過還談不上感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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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帖際遇]: 佚狼玩小豬樂園, 獲得現金1Ds幣.


呵呵~~~
是短了點沒錯..
但不錯看!!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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