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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愛太慌張》作者:空夢【完結】(情跡三部曲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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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關淩聽了先是沈默,然後蹲下去撿起毛巾,然後抬頭淡淡對人說:“先出去吧。”
  他的淡然像是在商應容的怒火上加了油,商應容更加怒不可遏,“你給我說話……”
  關淩滿心眼都是無奈,“你就不能承認我是真的想離開嗎?你先前不是已經接受了嗎?”
  商應容聽到這倒喝了口冷氣,心裡猛地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不可思議地看著關淩,“你還敢說?”
  關淩不想再談下去。
  在商應容眼裡,好像因為那十年,他就已經欠他的了。
  沒什麼愛與不愛,商總只是單純地不想放開罷了。
  他這方面的自私,關淩只能說,他真的是領教了……他無力,也沒心情跟商應容解說,人是可以霸占,但感情是不可能的。
  沒誰能輕易操縱得了心的感受,不愛了就不愛了。
  
  對於商應容,關淩知道很多安撫的方式,為了避免商應容沒完沒了下去,他笑了笑,說:“還是出去吧,你頭發沒干,等會怕會又感冒,我先出去給你把頭發吹干。”
  商應容得到笑容與軟語,怒火也沒再那麼可怖,他陰霾地看了關淩一眼,赤著身體走了出去。
  關淩給他吹好頭發,蓋好被子,低頭對枕在他腿上的人輕聲說:“我去給你煮粥,先離開好不好?”
  商應容皺眉,還想了想,才點頭。
  但他臉上繃緊的肉已經在關淩給他吹頭發的過程中松懈下來了,關淩低頭跟他輕聲說話的時候他的神經已經放松,想了想也只是作個態度出來。
  他喜歡這樣的關淩,商應容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的事,現在覺察出舒服來,他想,以後可以真的對他好點,他要什麼我還是都給他算了。
  
  外人向來不知道關淩在倒追十年間與商應容的相處,連他的母親與妹妹其實都不太知道。
  她們只看到關淩對商應容無時無刻的跟隨,與讓她們覺得有些厭惡的噓寒問暖,而外人,都只看到關淩總是對著商應容微笑,雖不過份殷勤,但只要有商總在的場合,眼睛無時無刻不追隨他。
  總而言之,在他們眼裡,關淩是弱勢的。
  連何暖陽也多少這樣認為。
  但實際上,像創業初期商應容談生意因為厭惡對方老板,快要談崩了的時候是關淩私底下談笑風生勸解著繼續談下去的,商老板要是發火了也是關淩陪著他冷靜的,商應容後期在生意場間的不動聲色如果有八九分是他本身的能力,那麼至少有一兩分是關淩陪著他耗下來的結果。
  關淩不從觸商應容的逆鱗,他只是順著商應容的毛讓他用最正確的方式把事辦妥當,過程從不激烈,甚至從沒有吵過架,一旦有爭執的預兆,關淩總會敏覺地先把它們扼殺在搖籃裡。
  順慣了這麼多年,關淩知道千百種安撫的他的方式。
  只是以前像是本能的反應,現在只不過說幾句話,就因為違了心,覺得疲憊。
  他離開的時候頂多以為商應容沒有他會不習慣一段時期,可現在看來,那十年究竟還是過份了。
  他可以斷得干淨,可商應容不是他,不像他,能說斷就斷。
  這個不想回應他的愛的男人,真的被他以前的愛給慣壞了,認為他說的愛真的能認真到他死,都否定了會有變的時候。
  可人哪有不變的,他以前說愛他到死說得有多認真,現在的不愛他也就有多認真,他到底其實也是個自私普通的男人,說不要的就真的不要了。

        商應容答應關淩可以去上班,而且說第一天他可以送關淩去。
  這下商應容願意可關淩不願意,所以在出門的時候關總冷著張只有七分英俊的臉跟著商老板叫囂:“我自己有車,我自己也有腿……”
  關淩這脾氣簡直就是跟以前兩個樣,商應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得下的,而且他不僅是容忍下了,還懶得動氣,只是把車門開了,把人扯過來粗魯地塞了進去,然後他冷靜地進了車裡,枉顧家門前他母親那完全驚呆了的臉孔,對著司機平靜吩咐,“開車,先送關總去他公司。”
  關淩被扯著手扔進來的,手臂被抓得生疼,他用另一手揉了揉了自己的手臂,朝著透過後視鏡打量他的司機盡可能和善地笑了笑。
  他是有打算挑戰一下商應容的底限,但沒打算把人全得罪了。
  他想得罪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就是那幾個誓死都要給他難堪的。
  他現在干脆一拳打死他們,免得他們還仗著氣焰欺負到他頭上。
  他實在受過了那些十八歲少男少女才會有的小惡毒心腸了,好像成年後關於這項他們就忘了停止進化,玩的手段都是那麼不入流。
  上門來嘲笑他?傳他有病?真是夠蠢的。
  商應容還說他蠢,也不看看他身邊的那些人,有幾個玩得高明的?
  
  關淩是陰著張臉進公司的,不過,他陰著冷,他公司的那些人也差不多也沒什麼反應,因為大家都看他旁邊跟著的商總看呆住了。
  商應容來沒別的事,把關淩送過來,跟李慶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好就走了。
  他前腳一走,後腳李慶就把人叫過去了。
  暴躁的老板先“操”了一聲,然後很是鎮定地問:“你們這又是唱哪一出?”
  關淩老實回答,“現在換他犯賤,上趕著非得我跟他在一起。”
  李慶挑眉。
  關淩先假假地一笑,然後苦笑說:“假的,我說我跟姜虎沒關系,也不打算再跟他作對,他說以前那就算了,以後別鬧事了,就一切重來,還說可以跟我試著交往。”
  李慶一臉見了鬼的神情。
  關淩認真地點了下頭,“是的,交往,你沒聽錯,睡同一張床試著交往……”
  李慶似有了悟,遞了根煙給關淩。
  關淩也知道他在想什麼,好笑地說,“不過這次嘛,我可讓不了他上著我還同時上著別人,左擁右抱的事,他以前消受得住,現在可沒那麼容易了。”
  李慶撇嘴:“你還要鬧?”
  “鬧,怎麼不鬧?”關淩哼笑了一聲,即住低聲地在嘴裡呢喃了句:“這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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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關淩絕大半部份事情都交給了石柏楊,原是助手的人已經是副經理了,有什麼不懂的他點拔兩句,算是放手。
  但李慶那,還是有一些事情讓他經手,當然這也是在家裡能完成的事,不過換到公司也挺好,能打發些時間。
  中午接到商應容打來的電話時,關淩正在給李慶算錢,電話裡回了句“正忙著,就不過來了”就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繼續跟李慶算帳,“你帳面上現在就五萬塊,就算這幾個月的錢不轉到暖陽帳面上,你攢三個月,也超不過五十萬,再說了,你能不轉嗎?暖陽要是看錢少了不多心?”
  “他才不會。”李慶瞪他,不喜歡他說何暖陽壞話。
  關淩笑,“好,他是不會,那他要真多心了你怎麼辦?”
  “那你借我錢?”李慶開口跟關淩借錢像是跟借袋鹽似的。
  關淩搖頭嘆氣,“服了你……”
  說著就打開網絡給李慶轉帳。
  轉完跟李慶說:“你買這麼貴的東西給他,他又會罵你浪費,你何必?”
  “他罵就罵吧,”李慶老神在在,“東西我得送,那借你的錢你每個月從我那轉一點,別太多了讓他看出來。”
  關淩真是快要笑得肚子疼:“你身上有幾毛錢他不清楚?你還想偷天換日啊?”
  李慶也是個愛點面子的人,聽了惱羞成怒,暴躁男立馬低吼:“讓你辦就辦,廢那麼多話干什麼?”
  
  關淩在李慶辦公室兩個人吃完何暖陽給他們倆准備的愛心午餐後就回辦公室就打電話給何暖陽,笑著說了李慶的事。
  何暖陽在那邊笑罵:“盡買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李慶今年送給何暖陽的生日禮物是輛稅後得將近八十萬的車,這對以前的李慶來說錢不多,但對現在只開了個小公司,還要養近百來號員工的李慶來說,卻是近大半年的贏利。
  “得了,他要買你就別說他了。”關淩為老板求情,近來老板對他還是不錯的,幫他擋了不少事。
  “家裡那輛開了不到五年,”何暖陽在那邊嘆氣,“多浪費錢啊,我還想多攢點錢給我們養老呢,我姐那邊我也想著多照顧點,鑫鑫念書什麼的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他夠辛苦的了,老想著買這買那的怎麼成?”
  “他還不是都是為了你。”關淩不以為然。
  “行了,我知道了。”何暖陽先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說完後,可能覺得太甜蜜,在那邊就自己笑了起來。
  關淩聽了也笑,心底卻忍不住地有些酸澀。
  他離那些幸福總是那麼遙遠,無相愛之人,也沒有一個家,拖到現在身心都疲於奔命的時候,也不知道去找誰去躲一會。
  他甚至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今天關淩也沒有開車來,下午上了兩小時的班,就打車回了自己家。
  他小院子裡還有陽台上的花花草草有好幾天沒照顧了。
  他先去整理了一下,隨後看幾盆花得換個花瓶,又開了車出去打算買幾個回來。
  買回來開到半路,接到了商應容的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關淩猶豫了一下,說:“一個小時後吧。”
  商應容在那邊“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關淩回了自己家,把花瓶換好,又整理了一下家裡,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步行去了隔條街的商應容那。
  走過去就十分鐘,關淩八點進的門,比說好的時間晚了幾分鐘。
  這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關淩朝向他微笑的洪嫂她們也微笑了一下,拉開了椅子端起空飯碗盛好飯,端起自己那碗吃了起來。
  他自進來就無語,也沒多看商應容的臉,人顯得很安靜。
  商應容也沒說話,只是時不時地看關淩一眼。
  關淩選擇了當沒有看見。
  
  關淩也不再與商應容有什麼交流,話能不說就不說,商應容也不是多話的人,他也有他的事要做,並沒有那麼多空找關淩說話。
  托以前的經驗所致,對關淩而言,商應容這個人很容易糊弄,生氣了的時候順順毛,安撫一下,給幾個微笑,說話溫和點,也就成了。
  連續幾天,關淩都送商應容去上班,但不進公司,就讓司機先送商應容到他公司然後再到他公司。
  商應容當然不知道關淩去上班也是裝裝樣子,只是為了拒絕商應容的時候好多些借口。
  關淩偶爾也赴他午餐的約,去容廣吃頓飯,但更多的是讓李慶拿著公事當擋箭牌,經常不去。
  商應容本就是事業心很重的人,知道他忙自然不會多為難,說幾句就了了,不會有下文。
  當然,關淩也注意把握尺度,不會總是拒絕,免得讓商應容看出蹊蹺來。
  而他早上送他去公司與晚上從不拒絕的歡愛讓商應容也挺為滿意,這一個來星期安靜了不少,甚至連商家母女都不再來他的住處,若有若無地跟他挑畔。
  不過,外面的風言風語也沒少過,上次承了關淩的情的幾個老板就時不時打電話來跟他交流小道消息。
  這天中午關淩在李慶辦公室跟他吃飯,就接了其中一位的電話,那老總在電話那頭驚呼道:“關總,我剛聽到了一個會翻天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出什麼事了?”關淩在電話這頭挑眉,語帶驚訝,但卻平靜地往嘴裡塞了塊牛肉。
  “你知道陳飛翔不?就那個又狂又有才還能演長得還比較可以的那個天才導演?聽說今年肯定會拿影帝的那個?”那位老總在那邊語無倫次地激動咆哮,關淩在這頭似乎都能看見他唾沫橫飛的樣子了。
  “知道啊,怎麼了?”關淩拿捏著分寸,讓語氣顯得納悶,疑惑兼而有之。
“聽說他跟你們商總有一腿,我靠,有一腿!”那位老總怕是激動過份了,聲音大得快要刺破關淩的耳膜。
  “關總,是不是真的?”那位老總在那邊還在問,跟打了雞血似的。
  關淩無語,掛斷了電話。
  然後平靜地繼續吃他的飯菜。
  他在李慶面前,用不著裝。
  這時李慶的手機也響起來了,李慶接過,嘴裡“嗯,啊,是麼”地回著話,看著關淩又接起一個電話,繼續裝郁悶,裝疑惑地回著電話。
  李慶掛了電話之後打開了一個網頁,看到商總和一個男人不同角度,不同時期的近十張很是親密的照片後才回到原位,坐下拿起筷子後,對還往嘴裡塞肉吃的關淩評價道:“你真狠。”
  關淩假假地笑了一下,繼續吃他的,然後一手又接起了剛掛斷又響的電話,用明顯聽得出來假裝平靜的口氣回著“是嗎?”“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諸如此類的話。
  李慶看著他,心裡想,什麼影帝?眼前這位才真正是。
  
  容廣老板與天才導演的緋聞只半天就傳得風風火火,擋也擋不住。
  更何況,容廣的老板確實從來都呆在櫃子外,他喜歡男人是公開的秘密。
  一人是長相極為英俊,還年輕有為潔身自好的大老板,一位是才華又有天賦,長相也極為出眾的天才導演,外界的驚嘆聲此起彼伏,看那架式,一時之間就是想消也消不去了。
  而且那位導演的人緣明顯非常好,有不少和他關系較好的演員已經接受媒體采訪,驚呼“這就是真愛”……
  沒到晚上,不少報道就用“這就是真愛”作了片條,連帶的,還挖出了陳導演在國外的獲獎片的投資方是容廣的老板,現在正在拍的藝術片的投資方也是容廣的老板的諸多消息……
  再聯系到那一張容廣老板在下雨天給陳影帝撐傘的照片,和容廣新商務車發布會酒宴上兩人遠遠相望的那張照片,已經沒有人懷疑他們不是真愛了。
  關淩接了不少電話後就把手機關了,何暖陽也是接了電話下午趕到公司的,坐在關淩身邊看著網絡邊給關淩播報最新消息。
  只是說到最後何暖陽也傷感了,伸出手抱住關淩,讓關淩靠在他肩上,拍著他的頭像安撫他外甥一樣地安撫他說:“沒事,以後你找個愛你的,也會這樣的。”
  關淩啼笑皆非,推開他,坐回原先的姿勢抽著他的煙,笑罵道:“滾,安慰就安慰,少亂占我便宜……”

關淩下完班照常回去,六點進的門,平時七八點才下班的容廣老板這時竟然也下班了,坐在客廳,看到他進門的時候眼睛直直看向他。
  關淩跟往常一樣淡看他一眼,扔車鑰匙,換鞋,去廚房洗手拿水喝。
  一連串動作後,他也跟往常一樣坐到窗戶旁邊的沙發上抽煙,等著佣人過來做飯,吃完飯後再上樓洗澡睡覺。
  因著商總的下班時間,一般佣人都是七點過來做飯,關淩避免連晚上都要接人,或者被人接,他都是提前回來。
  何暖陽那他晚上是不過去吃飯了,免得商應容真跟著去。
  關淩躺沙發上剛把煙點燃,商總就坐了過來,關淩抽了第一口,他就淡淡開口了:“你知道了?”
  “嗯。”關淩點頭。
  想了一下,又說:“電話太多了,手機關了機。”
  他算是解釋完,繼續懶懶地看著外面,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臉上全是漠不在乎。
  商應容先是沈默,過了一會,拿過關淩放在桌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又淡淡地說:“都是以前的,你回來後就沒有了。”
  “嗯。”關淩輕應,沒有置若罔聞,也沒有更多反應。
  其實要是有就更好,能鬧得更大些。
  不過現有的這些也差不多了,關淩也沒想鬧一場就把事情全弄糟,只是讓人知道商應容的真愛是誰就好了。
  至於真相到底是什麼,外面看八卦的人不在乎,被蒙住的人也不會知道真正的真相是什麼,而他,更是不在意。
  場子越亂越好,別真讓人以為商應容真只有他一個人就好。
  當然,最好,這場戲能把商應容弄明白他的真愛是陳導演,那麼和他,商應容就能一拍二散了。
  不管如何,那位暗裡的人不好爭,但明著了,總好爭了吧?
  關淩看那個陳飛翔對商應容也不是沒有意思,這麼多對他拋橄欖枝的人裡,他也就接受了商應容的好意。
  而且,關淩真覺得他們兩個人挺相配的,從外表到氣質,都如此。
  不像他,長相也就那麼回事,年紀還跟商應容差不了幾天,過個幾年人一老,恐怕上床想要激烈點都得悠著點。
  
  外面多少紛擾,關淩什麼反應也沒有。
  外界傳他草雞想當鳳凰想瘋了終於出了頭,哪想,沒幾天就又打回原形,諸如此類的話不少,還透過不少渠道說到他耳邊,關淩不聽都不行。
  至於是誰讓把話傳到他耳朵裡的,關淩也不是不知道。
  他知道商母看不上他,商家大小姐更是恨他入骨,有這兩位的幫忙,商應容就算再長一張口跟人說他和他在一起也沒人信,更何況,容廣老板還不是那種會多次跟人申明他跟誰有什麼關系的人。
  關淩其實想起這事時疲憊的心情還偶爾覺得有點歡樂,但礙於他還住在商應容那,還得面對他,所以也只好收斂點,每天早上依舊送人上班,晚上歡愛,說話很少,很多時候都選擇支字不吭。
  跟前面商應容平靜的那段時間沒有一點區別。
  這樣幾天,外面的風聲傳到沸沸揚揚的高潮,甚至猜測容廣老板與陳天才已經在國外結婚後,商總的臉就沒那麼好看了。
  這天晚上他在床上惡狠狠地折騰完關淩後,在關淩的耳朵壓抑地問:“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關淩溫和地把他推離自己的身體,揉了揉酸澀疼痛的腰,表面平靜地說:“有什麼好在乎的?”
  說完,他盡力維持從容下了床,去洗澡。
  剛落地,裡面的**就流了出來,關淩想了想,回頭淡淡說:“你要是跟別人**還是注意點,我怕染病。”
  他表明了態度,提步往浴室走,剛走兩步,發現有道物體帶出來的急風從他耳邊飛過,然後撞上他前面的牆壁,在發出一道刺耳激烈的撞擊聲後又在地上發出了一道難聽的落地聲。
  關淩看著前面破碎一步的台燈,莫名地嘆了口氣,沒有回頭,繞過玻璃繼續往浴室走。
  他要是現在還有點力氣,他也會虛情假意地再去安撫一翻,但現在他只想洗干淨了睡覺。
  商應容要怎麼想,暫時由得了他去了。
  不是他每次發瘋的時候,他都有力氣哄的。
  
  “我要是真跟他結婚了,你也不在乎?”商應容咬牙切齒地看著關淩的背影,無法控制的怒火再次燃燒。
  而回應他的,是關淩關上浴室的門聲。
  “叮”地輕微地一聲,商應容甚至聽到了落鎖的聲音。
  剎那,商應容茫然了。
  他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原地,奇怪地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第三十四章
  
  關淩洗完澡出來把頭發弄干,也沒管地上破碎的玻璃片,把床單換了就睡了。
  他整個人疲憊不堪,連偽裝都無力披上,也就根本沒去看一邊的商應容有什麼反應。
  如果再鬧,他也只能回自己家睡了。
  還好,直到躺下,這人沒再發瘋。
  只是半夜模模糊糊中,關淩知道自己被人抱著了,還有人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至於是什麼話,關淩懶得聽,任自睡著。
  反正是什麼話都好,他也不會在意。
  
  關淩第二天醒得比較晚,起來下了樓,發現商總沒去上班,在看著電腦處理公事。
  他下樓時這男人看了一眼他,隨後也沒理他,說著他的電話處理著他的工作。
  關淩吃完早點跟佣人說完話,去樓上換好衣服下了樓,發現這人收拾著電腦文件塞公文包裡。
  他先走出去。
  關淩跟著出去,也隨即跟著他上了車。
  上車之後他微笑跟司機說早安,一如既往地隨和。
  很多人都認為這樣的關淩其實過份謙卑,但也只有何暖陽唐浩濤這樣的明白人知道,關淩是無論是誰都會給三分薄面的人,這看似是天性上的矜持禮貌,實際上,他心狠手辣起來不比誰會輕一點,只是讓著那層外皮掩飾住了他的攻擊性,第一感覺難免覺得他親切友好。


 車很快到了容廣,商應容沒下車,抿著嘴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想了一秒,懶洋洋地看著他,挑了下眉,“想說什麼?”
  商應容對在他面前不再溫言笑語,偶爾還有點強勢起來,但又強勢得那麼隨意自然的關淩皺了下眉,然後冷冷地回道:“你中午過來吃飯?”
  明明是問句的語氣,讓他給說成了命令句的句式,再加上那滿臉的不悅,關淩剎那覺得好笑,鬼使神差的,在商應容的臉上吻上了一下。
  商應容可能沒想到他會吻他,在近距離的視線中,關淩看到他的瞳孔明顯放大了。
  關總笑出聲,收回身勢,又帶著笑溫和地說:“以後別亂摔東西了,你家裡的東西大半份都是我花了心思買來的,摔壞了一個就找不到同樣的第二個了。”
  商應容明顯被他的吻弄暈,還有點茫然,不過聽到話冷酷男人還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只是口氣,沒有先前那樣冰冷了。
  “快下車吧。”關淩笑看著他。
  商總“嗯”了一聲,依言下了車,下車之後可能覺得下車下得太聽話了,不太威風,沒有跟平常一樣跟司機說好好開車,腳步一頓之後,頭也沒有回就走了。
  關淩看著他的背影笑,關上了車門。
  司機看到他笑,也大著膽子笑著說:“商總不會是害羞了吧?”
  關淩輕“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車一直往前開,他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平時本就極會看臉色的司機回頭在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到嘴邊要說的玩笑話又吞了下去。
  淡漠的關總,在這個時候的距離感就出現在身上了。
  平時那幅笑意吟吟的樣子啊,實在太讓人掉以輕心了,真正狠的人怕是從不跟人表現得他能狠吧?商總上次送唐總去機場的時候在車裡就對唐總說過,關總對他捅刀子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給商應容開了兩年的公務車,最近才被調來接送商總上下班的司機想到此不由收回了眼神,不再敢看向關淩。
  
  關淩下了司機的車,到公司拿了李慶的車鑰匙,回頭開車找老中醫按摩去了。
  老醫生那人多,就算是人都上班的日子來找他按摩的都排成了長成,還好他早預約好了,又准點到,一進去就躺上了。
  老醫生不是個多話的人,為人嚴肅,一般從頭到尾除了讓人翻翻身之類的話之外他聲都不吭一下,不過這次給關淩按摩到中間的時候老人家開腔了:“你忍過頭了。”
  關淩正閉著眼睛在忍著疼勁呢,聽到輕“嗯?”了一聲。
  “我這力道就是個三大五粗的壯漢也會覺得過了,何況你腰本就負擔過重,你忍過頭了。”老中醫淡淡地說。
  “呵,”關淩笑,忍過這時老中醫掐著他背的劇烈痛感,緩過來才接著笑著說:“習慣了,您多擔待點。”
  平時不輕易開口,聲名遠播的老中醫開了腔,他也沒覺得多受寵若驚,不再說話,閉著眼調勻呼吸。
  又是個外表軟和內心主意大的人,老醫生也沒再說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推拿。
  
  關淩按摩回來身上像散了架,在辦公室一覺睡到快要下班。
  還是石柏楊叫醒的他。
  他醒來一看時間,快要六點,朝石柏楊無奈地說:“怎麼不早點叫我?”
  “你睡得挺好的。”石柏楊實誠地說。
  關淩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好了大半,腰部也沒那麼疼得有點不可忍耐了,所以難免心情也好了起來,想了想,發現好久沒犒勞這些部下了,對石柏楊說:“你叫他們把手頭的活收拾一下,等會我們殺去豪庭。”
  說去豪庭吃飯,饒是石柏楊眼睛也亮了:“現在去能有包房嗎?”
  他嘴裡說著,腳卻往門外走了,看樣子是要去通知了。
  關淩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拿過手機去跟豪庭的經理要包房。
  那邊的經理左移右挪的給關淩算了近十分鐘,總算是給關淩挪出了一間。
  關淩拎著外套剛出辦公室,財務部不大的空間裡就歡呼雀躍起了一陣“老大英明”“老大英武”的叫聲。
  “好了,現在打電話,叫上你們的家屬……”關淩的心情被他們鬧得也愉快了起來,嘴邊帶著笑朝他們說完後,又引來兩位女性同胞的尖叫聲。

  “要是有願意來的,父母也可以帶上,其它親屬也均可……”關淩笑,“我要了個大間,能坐三桌人。”
  豪庭走的不是平價路線,但也不是那種非富即貴才能去的場所,不過因著裡面有著幾個差不多能做滿漢全席的好廚師,再加上大部份都是他們自家農莊自產自銷的安全又有原味的食材,一般要是消費得起的人家但凡要是宴客,都想著要是能去那吃就好了。
  豪庭也有的是不太貴的菜,比外面一般那些貴得讓人牙癢癢,味道也就一般的酒店裡的菜要好太多去了。
  不過去的人實在太多,豪庭的預約一般都是排了至少半年的。
  關淩的下屬有兩個是從容廣帶來的,能力不是太大,所以人也沒什麼野心,溫溫和和地脾氣好,看起來很遲頓的樣子,但仗不住這兩人跟關淩跟得最久啊,最能了解關淩不過,用平時沒有的速度立馬打電話叫上能叫的人,報上自己要帶來的人數,再統計同事要帶來的,眾志成城地要把三桌都坐滿,誓死老大吃垮。
  關淩給商應容打了電話,說要跟下屬吃飯,然後領著辦公室裡的人就殺去豪庭。
  那兩個老下屬的父母這次也來了,再加上其它的,等二十幾個人全到齊,吃完,再送人走後,關淩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晚上是開了李慶的車去吃飯的,開了車到商應容家前時看到了商應容正站在院子前的草坪裡抽煙。
  腳上是赤著的。
  關淩停好車剛下來,就聽到走到車邊的商應容說:“怎麼不叫司機去接?”
  “嗯……”關淩毫無意義地輕應了一聲,沒有說話,往屋內走。
  商應容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
  進了門,關淩看了看商應容的嘴,半夜的疲憊又往腦海裡拼了命的侵襲,疲憊讓他沒忍住衝動,於是他開口說:“你自己注意點,第一次病了我可以順著你,但如果有第二次,抱歉我不能再來一次。”
  說著,他厭惡地看了商應容那沒穿鞋的腳一眼,上樓洗澡准備睡覺。
  而商應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了自己的腳一眼,然後眼神完全冷了下來。
  他沒有想那麼多,赤腳出去等人時也沒在意,但很顯然,關淩剛剛的示意是讓他別再給他找麻煩。
  他是怕他給他找麻煩,才順著他的?
  這麼明顯的敷衍,毫不掩飾的厭煩,無不告訴他,他關淩有得是對付他的辦法,隨便順一點就可以讓他老實了?看,這段時間他不就是這麼干的嗎?
  商應容怒極反笑,冷冷地笑了起來。
  棉裡藏著針,也真虧關淩干得出。
  可是有意思嗎?他又不可能真能離得開自己。
  這人就是不認命,該死地天真。
  
  外面的風頭沒兩天就被全壓了下去,因為陳姓導演開了記者會,澄清了緋聞,說他們只是比較好的朋友,再加上商應容是投資商,所以見面的次數會多點,至於那些曖昧的照片,是角度的關系,他對這段緋聞對商應容真正的愛人造成的不便感到抱歉,所以就在記者會上當著大家的面給他道歉了,然後最後笑著說希望大家能關注他的新影片,他在裡面有全裸出鏡,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全回到他本人身上,畢竟他才是緋聞裡那個真正的演員。
  這次簡短的五分鐘還略帶小幽默的記者會的視頻一出來,一夕之間,像是有煙消雲散的趨勢。
  不敢認為自己是商應容真正愛人的關淩在李慶辦公室看完這段視頻後有些目瞪口呆,跟何暖陽面面相覷之後,關淩皺眉,“怎麼沒一點戰鬥力?”
  他還以為陳飛翔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再加上商家母女的通力合作,至少能把三分之一的商應容的注意力拖到他們那邊去。
  可看看,才幾天?怎麼就消停了。
  何暖陽先是沒說話,想了想之後說:“你是不是太估錯商應容的能力了?他畢竟是容廣的老板,不是隨便可以糊弄的人。”
  何暖陽一提醒,關淩不知道怎麼地就想起了洪康。
  他知道洪康的能力,也一直防著這個人,怕是這次還是沒防住?
  關淩又想抽煙,只是剛拿出來,何暖陽就不快了,“你最近是不是抽得太狠了?”
  他只好把煙又給塞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上下班都正常,你不是看到了嗎,剛剛還打電話叫我去吃飯……”關淩心不在焉地玩著煙盒說。
  “你啊,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把戰場擴大了對你沒好處,畢竟那不是你控制得了的。”何暖陽再次提醒他。
  “嗯,嗯。”關淩連點了兩下頭,然後苦笑說,“想大也沒法再大了,只能再琢磨別的了。”
  到底是沒忍住,他還是把煙抽了出來點燃了。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何暖陽見他神色忙問。
  關淩抽了兩口,滿臉的無奈,“姜虎這次回來之後怕是要升副局長了,他們副局長剛調走,他正替上。”
  “所以?”何暖陽不猜,干脆直問。
  “他才不到三十歲,升副局,肯定會有很多暗敵,他們家加上他的朋友會把他前陣子的不利消息都給消下去,至於以後,性向這個事是肯定不會對大眾說明的了,而我是肯定不能拖他下水了,干什麼之前,也得避諱著點。”關淩坦言道,因著這個消息,他也警惕地讓小齊不再給容廣使小絆子。
  這個當口,對姜虎不利。
  畢竟商應容不是吃素的。
  關淩怕他的事給姜虎帶來什麼麻煩。

    因著緋聞事件太過於快速的湮滅,沒怎麼想過這個可能的關淩晚上回去後有些心不在焉。
  再加上姜虎突升副局一事打亂了他早安排好了的陣腳,很多事他不能再動手腳,還得想著在姜虎升職的這事裡,商應容別插一腳來的好。
  姜虎的前程裡,他可不想當那個倒打一耙的。
  姜虎對他的好,讓關淩也承受著相之應對的壓力。
  而這代表,他不能再惹商應容發瘋。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關淩沒想到自己找上姜虎,到現在,就要為找上姜虎的事承擔後果了。
  現實報來得這麼快,關淩不得不認為自己跟好運氣絲毫無緣。
  回到商應容家後,關淩整個人身上難掩消沉,抽煙抽得時喉嚨都疼,躺在沙發上根本動都不想動一下。
  商應容回來的時候他累得甚至連眼都懶得眨一下,眼睛依舊無神地看著窗外落下的夕陽。
  他是如此絕望,覺得所有的路都被人封了,他站在不能動彈的方寸之地,連呼吸都那麼困難。第三十五章
  
  大風過後就是雪天,溫度是正式降了下來。
  早上關淩給商應容的襯衣外面加了件羊毛衫,沒再給他戴領帶,找了條去年給他買的藍色羊絨圍巾戴上,襯得商老板更是英俊迷人。
  關淩卻無心多看這樣的商應容,把人整理好,咬著煙頭漫不經心地找好自己外套,隨便穿上就往樓下走。
  商應容走他身邊,走了幾步說:“晚上在外面吃飯,我來接你。”
  關淩草草地點了下頭,沒放在心上,看著手中的手機信息。
  
  依舊是司機來接送,關淩這幾天都沒開車,他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提不起神,何暖陽怕他開車出事,不讓他開車了,關淩老實答應,就真不開了。
  何暖陽老擔心他的精神狀況,關淩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他不是那種出事就會尋死覓活的人,自虐這種事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何暖陽擔心,關淩也就照辦。
  他也就何暖陽這麼個大小事都可以彼此過問的朋友。
  車上關淩打了個哈欠,神情倦倦。
  這兩天商應容也難得地什麼事也不挑,晚上居然也不碰他,如果不是非得把手伸到他脖子下讓他枕著睡,關淩還以為商老板又要改主要了。
  關淩晚上沒人騷擾休息得更好,不過睡得時間長了,醒了精神也不太好,有時居然能什麼都不想,就雙眼空洞無物地盯一個地方好長時間。
  而有時商應容站在他發呆的視線裡,他眼睛也懶得動,不過如果他有下一步動作,關淩也只能回過神來回應他。
  他可不想被商應容當作瘋子,盡管他確實被他逼出了點毛病。
  
  
  新車這個月的銷售成績突破第一個月的銷售量,按理,商應容要請銷售部的部長及手下一干精英吃飯。
  各區域的經理及銷售骨干都會到場,人員超半百。
  商應容下午的時候提早離開公司去接人,剛到李慶公司關淩的辦公區域的門前,就被關淩的部下給擋住了。
  那中年發福的男人笑得跟笑彌佛一樣跟他寒暄,商應容過了兩分鐘,見到關淩打著哈欠來到了門口,見著他後看了眼手中的表。
  “怎麼還睡?”不苟言笑的商總看著一臉睡意的關淩皺眉冷冷地問。
  “累。”關淩回了一個字,轉身去拿他的外套。
  其它的人都看著商應容,眼裡皆有好奇。
  商應容朝他們一一看過去,換來了他們有些尷尬的笑。
  跟外面的人不一樣,他們辦公室裡這幾位,都不太喜歡商總。
  雖然不能得罪,但還是可以選擇不喜歡。
  他們老板人不錯,但商總實在太過於高不可攀,而且緋聞那麼多,實在不是共度終生的良伴。
  
  關淩到的時候才知道是什麼場合,進宴會廳的腳頓住了,正要後退,卻看見銷售部的部長向他迎面而來。
  他馬上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向人看過去。
  這實在是本能,他在正式場合總是維持著風度,哪怕跟商應容私底下撕破臉,大眾場合下他能給商應容幾分面子就給幾分面子。
  銷售部的部長姓蔡,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注定是長袖善舞類的人物,見到關淩,人還沒走到跟前,話就已經帶著笑意先到了人的耳裡,“真是榮幸,關總今天總算給面子了,我總算能給那些骨干們好好介紹介紹下你了。”
  其實哪有什麼好介紹的,他又不在容廣當職,蔡伯福說這翻話無非是抬舉他,關淩聽聽也就算了。
  畢竟場面話從來都是可聽不可信的。
  他笑著也寒暄說:“哪裡,我就是一過來蹭飯的,吃完就走。”
  他還沒說完,帶他過來蹭飯的主就拉著他的手往裡走,而其它人看見了都當視而不見。
  大家背後閑言碎語都少不了,但當著正主,也沒誰真敢嘀嘀咕咕。
  有錢的是大爺,這容廣確實是商應容的,大夥都還指著他發晌過生活。
  事業的成功確實能免去太多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關淩以前很欣賞商應容對於這方面的強勢,其實現在也還是欣賞。
  不愛歸不愛了,但商應容的那種強大端正的心態還是關淩所認可的。
  只是他以前著迷於這樣的商應容,太過沈迷的結果就是花了十年的心思,想在他身邊求得一席之位。
  結果一敗塗地,如今冷靜回首,其實也是他太過於妄想了。
  確實,這男人這麼好,哪看得上他。
  他配得起更好的,他以前還以為努力有用,但有些事確實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就跟門當戶對才是最可取的嫁娶條件一般,什麼樣的男人能跟男人在一起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關淩冷靜想來,商母商家大小姐都看不上他,也是有原因的,他沒有背景,更無豐厚家底,如果不是貪圖什麼,哪可能十年如一日圍著一個人打轉?
  任何人聽起來都只能聽出別有用心,誰會相信他是為了對這個人的動心?
  他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可信。
  
  酒宴上,商應容給關淩擋了第一杯酒,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喝不得。

    擋了第一杯,無再第二杯。
  那些銷售代表都被蔡伯福帶過來跟關淩打招呼,那架式,有見容廣老板另一半的嫌疑,因為商應容從頭到尾就站在旁邊,只是適當地對那些代表們說幾句話,卻越發顯出了關淩的地位。
  關淩心下皺眉,但臉上還是微笑自然,禮貌和氣。
  他完全沒想到,商應容會把他攤到大庭廣眾的視線下。
  這下可好,結合那位姓陳的先生開的記者會上所說的話,加上今天的宴會,這下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完全沒准備的關淩不得不在心裡喟嘆商應容的好手段,完全不給他絲毫逃避的可能性,從裡到外,把他的後路全部扼殺。
  兵不血刃,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商應容沒有明說,僅僅幾件事就讓他完全明白了當初他所說的話。
  他確實是過於天真了,也逃不出他的手。
  酒過三巡,那些骨干精英們已經找商應容敬酒了,關淩用去洗手間的借口暫時離開,想去抽根煙。
  走出門口往褲袋摸煙的時候才發現煙在車上被商應容摸走了,他不得不去找酒店的服務生借了根煙,當進到洗手間點燃時,關淩看著鏡子裡有些狼狽的人苦笑出聲。
  鬧到如今,他其實都有一點茫然了。
  兜兜轉轉一圈,看似他是得到了他當初想要的,哪想,他卻不想要了。
  命運真是太能捉弄人。
  
  煙抽到半根,洗手間裡又進來個人,關淩對上他的視線,看到了他明顯愣然的眼神。
  是程彬,那位挺討人喜歡的海龜精英。
  剛過來跟他們還風度翩翩地打了聲招呼的財務部部長。
  此時他臉上因有些酒意有些發紅,更顯得面如冠玉,俊美誘人……
  關淩對上他的眼神,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招呼,收回眼神繼續抽煙,沒打算跟他的前職位接替者說什麼話。
  程彬比他能力強是公認的事,但關淩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沒覺得自己有多不如人,跟程彬一貫就是維持表面的客氣,只要程彬不過份他是絕不會主動找茬的,而現在看似對他有利的場合,他也沒想落井下石。
  哪怕上次程彬挑畔挑到他辦公室去了。
  誰知道程彬以後會不會上位,關淩不准備給自己樹立對手,哪怕實質上程彬討厭他,他不想在表面上給他什麼把柄。
  鬥心眼,或許他鬥不過商應容,但對付程彬還是差不多的。
  
  程彬進了隔間,出來後洗完手,沒走,停在了關淩的面前。
  關淩揚眉,偏過頭把口裡的煙霧吐出,才轉過頭來看著還沒走的人開了口,“有事?”
  “你還是得手了。”程彬說得很平靜,因酒意而紅的眼睛裡有著平時絕不會出現在他眼中的銳利。
  關淩莫名覺得好笑,率性地挑了下眉,“得手?”
  “我就不恭喜你了,反正你也不會信。”程彬說著還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關淩又淡淡地說,“花無百日紅,要知道得不到祝福的關系是長久不了的,別得意忘形了。”
  說完,他轉過背走了,轉過去的背影頗有幾分淩厲。
  留下關淩玩味著“花無百日紅,得意忘形”這幾個字輕笑出聲。
  商總其實真是有魅力的人,就是不知道程彬的手段比之他會如何。
  他真是一開始不應該找上陳飛翔的,他應該把眼光放到程彬身上啊。
  這才是商家母女屬意的人選啊,這是商應容留他在他的房子裡住宿的青年才俊,讓他最終做了要死心的決定的事情的主角之一啊,怎麼先前就走了彎路找到陳飛翔身上去了呢?
  關淩也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弄半天,居然沒找對人。
  
  關淩回到宴場,心情不錯,嘴邊還帶著笑。
  有點喝多了的商應容見到他的笑,本是嚴苛的臉微愣了一下,然後臉孔松懈了點下來,居然把腦袋靠到關淩的耳邊問他:“高興什麼?”
  關淩看他一眼,微笑不語。
  他的笑帶著幾分真意,眼睛也亮了幾分,這個,旁人是看不出來的,以前不注意的商應容也看不出來,但現在隔著關淩眼睛不過幾釐米距離的他此時卻清楚地看出來了,見到關淩不回答,他又低低地在他耳邊問了一句:“高興什麼?告訴我……”
  關淩見他再問,輕呵了一聲,沒回答,但看了看手上的表,說:“不早了,我們回吧,回家我給你煮面條吃。”
  商應容聽了用鼻子輕“嗯”了一聲,這時關淩已站起身,拿過他解了搭放在椅背上的圍巾,當著眾目睽睽的面,給這時配合站起的商應容戴上,圍好,再整理他的衣服。
  他信手拈來的動作,卻看得整個小宴會廳的眼睛全停留在了他們身上,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甚至都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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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關淩洗完澡出來把頭發弄干,也沒管地上破碎的玻璃片,把床單換了就睡了。
  他整個人疲憊不堪,連偽裝都無力披上,也就根本沒去看一邊的商應容有什麼反應。
  如果再鬧,他也只能回自己家睡了。
  還好,直到躺下,這人沒再發瘋。
  只是半夜模模糊糊中,關淩知道自己被人抱著了,還有人在他耳邊說些什麼。
  至於是什麼話,關淩懶得聽,任自睡著。
  反正是什麼話都好,他也不會在意。
  
  關淩第二天醒得比較晚,起來下了樓,發現商總沒去上班,在看著電腦處理公事。
  他下樓時這男人看了一眼他,隨後也沒理他,說著他的電話處理著他的工作。
  關淩吃完早點跟佣人說完話,去樓上換好衣服下了樓,發現這人收拾著電腦文件塞公文包裡。
  他先走出去。
  關淩跟著出去,也隨即跟著他上了車。
  上車之後他微笑跟司機說早安,一如既往地隨和。
  很多人都認為這樣的關淩其實過份謙卑,但也只有何暖陽唐浩濤這樣的明白人知道,關淩是無論是誰都會給三分薄面的人,這看似是天性上的矜持禮貌,實際上,他心狠手辣起來不比誰會輕一點,只是讓著那層外皮掩飾住了他的攻擊性,第一感覺難免覺得他親切友好。


 車很快到了容廣,商應容沒下車,抿著嘴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想了一秒,懶洋洋地看著他,挑了下眉,“想說什麼?”
  商應容對在他面前不再溫言笑語,偶爾還有點強勢起來,但又強勢得那麼隨意自然的關淩皺了下眉,然後冷冷地回道:“你中午過來吃飯?”
  明明是問句的語氣,讓他給說成了命令句的句式,再加上那滿臉的不悅,關淩剎那覺得好笑,鬼使神差的,在商應容的臉上吻上了一下。
  商應容可能沒想到他會吻他,在近距離的視線中,關淩看到他的瞳孔明顯放大了。
  關總笑出聲,收回身勢,又帶著笑溫和地說:“以後別亂摔東西了,你家裡的東西大半份都是我花了心思買來的,摔壞了一個就找不到同樣的第二個了。”
  商應容明顯被他的吻弄暈,還有點茫然,不過聽到話冷酷男人還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只是口氣,沒有先前那樣冰冷了。
  “快下車吧。”關淩笑看著他。
  商總“嗯”了一聲,依言下了車,下車之後可能覺得下車下得太聽話了,不太威風,沒有跟平常一樣跟司機說好好開車,腳步一頓之後,頭也沒有回就走了。
  關淩看著他的背影笑,關上了車門。
  司機看到他笑,也大著膽子笑著說:“商總不會是害羞了吧?”
  關淩輕“呵”了一聲,沒有說話。
  車一直往前開,他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平時本就極會看臉色的司機回頭在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到嘴邊要說的玩笑話又吞了下去。
  淡漠的關總,在這個時候的距離感就出現在身上了。
  平時那幅笑意吟吟的樣子啊,實在太讓人掉以輕心了,真正狠的人怕是從不跟人表現得他能狠吧?商總上次送唐總去機場的時候在車裡就對唐總說過,關總對他捅刀子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給商應容開了兩年的公務車,最近才被調來接送商總上下班的司機想到此不由收回了眼神,不再敢看向關淩。
  
  關淩下了司機的車,到公司拿了李慶的車鑰匙,回頭開車找老中醫按摩去了。
  老醫生那人多,就算是人都上班的日子來找他按摩的都排成了長成,還好他早預約好了,又准點到,一進去就躺上了。
  老醫生不是個多話的人,為人嚴肅,一般從頭到尾除了讓人翻翻身之類的話之外他聲都不吭一下,不過這次給關淩按摩到中間的時候老人家開腔了:“你忍過頭了。”
  關淩正閉著眼睛在忍著疼勁呢,聽到輕“嗯?”了一聲。
  “我這力道就是個三大五粗的壯漢也會覺得過了,何況你腰本就負擔過重,你忍過頭了。”老中醫淡淡地說。
  “呵,”關淩笑,忍過這時老中醫掐著他背的劇烈痛感,緩過來才接著笑著說:“習慣了,您多擔待點。”
  平時不輕易開口,聲名遠播的老中醫開了腔,他也沒覺得多受寵若驚,不再說話,閉著眼調勻呼吸。
  又是個外表軟和內心主意大的人,老醫生也沒再說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推拿。
  
  關淩按摩回來身上像散了架,在辦公室一覺睡到快要下班。
  還是石柏楊叫醒的他。
  他醒來一看時間,快要六點,朝石柏楊無奈地說:“怎麼不早點叫我?”
  “你睡得挺好的。”石柏楊實誠地說。
  關淩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好了大半,腰部也沒那麼疼得有點不可忍耐了,所以難免心情也好了起來,想了想,發現好久沒犒勞這些部下了,對石柏楊說:“你叫他們把手頭的活收拾一下,等會我們殺去豪庭。”
  說去豪庭吃飯,饒是石柏楊眼睛也亮了:“現在去能有包房嗎?”
  他嘴裡說著,腳卻往門外走了,看樣子是要去通知了。
  關淩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拿過手機去跟豪庭的經理要包房。
  那邊的經理左移右挪的給關淩算了近十分鐘,總算是給關淩挪出了一間。
  關淩拎著外套剛出辦公室,財務部不大的空間裡就歡呼雀躍起了一陣“老大英明”“老大英武”的叫聲。
  “好了,現在打電話,叫上你們的家屬……”關淩的心情被他們鬧得也愉快了起來,嘴邊帶著笑朝他們說完後,又引來兩位女性同胞的尖叫聲。

  “要是有願意來的,父母也可以帶上,其它親屬也均可……”關淩笑,“我要了個大間,能坐三桌人。”
  豪庭走的不是平價路線,但也不是那種非富即貴才能去的場所,不過因著裡面有著幾個差不多能做滿漢全席的好廚師,再加上大部份都是他們自家農莊自產自銷的安全又有原味的食材,一般要是消費得起的人家但凡要是宴客,都想著要是能去那吃就好了。
  豪庭也有的是不太貴的菜,比外面一般那些貴得讓人牙癢癢,味道也就一般的酒店裡的菜要好太多去了。
  不過去的人實在太多,豪庭的預約一般都是排了至少半年的。
  關淩的下屬有兩個是從容廣帶來的,能力不是太大,所以人也沒什麼野心,溫溫和和地脾氣好,看起來很遲頓的樣子,但仗不住這兩人跟關淩跟得最久啊,最能了解關淩不過,用平時沒有的速度立馬打電話叫上能叫的人,報上自己要帶來的人數,再統計同事要帶來的,眾志成城地要把三桌都坐滿,誓死老大吃垮。
  關淩給商應容打了電話,說要跟下屬吃飯,然後領著辦公室裡的人就殺去豪庭。
  那兩個老下屬的父母這次也來了,再加上其它的,等二十幾個人全到齊,吃完,再送人走後,關淩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晚上是開了李慶的車去吃飯的,開了車到商應容家前時看到了商應容正站在院子前的草坪裡抽煙。
  腳上是赤著的。
  關淩停好車剛下來,就聽到走到車邊的商應容說:“怎麼不叫司機去接?”
  “嗯……”關淩毫無意義地輕應了一聲,沒有說話,往屋內走。
  商應容跟在他身後,悄無聲息。
  進了門,關淩看了看商應容的嘴,半夜的疲憊又往腦海裡拼了命的侵襲,疲憊讓他沒忍住衝動,於是他開口說:“你自己注意點,第一次病了我可以順著你,但如果有第二次,抱歉我不能再來一次。”
  說著,他厭惡地看了商應容那沒穿鞋的腳一眼,上樓洗澡准備睡覺。
  而商應容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了自己的腳一眼,然後眼神完全冷了下來。
  他沒有想那麼多,赤腳出去等人時也沒在意,但很顯然,關淩剛剛的示意是讓他別再給他找麻煩。
  他是怕他給他找麻煩,才順著他的?
  這麼明顯的敷衍,毫不掩飾的厭煩,無不告訴他,他關淩有得是對付他的辦法,隨便順一點就可以讓他老實了?看,這段時間他不就是這麼干的嗎?
  商應容怒極反笑,冷冷地笑了起來。
  棉裡藏著針,也真虧關淩干得出。
  可是有意思嗎?他又不可能真能離得開自己。
  這人就是不認命,該死地天真。
  
  外面的風頭沒兩天就被全壓了下去,因為陳姓導演開了記者會,澄清了緋聞,說他們只是比較好的朋友,再加上商應容是投資商,所以見面的次數會多點,至於那些曖昧的照片,是角度的關系,他對這段緋聞對商應容真正的愛人造成的不便感到抱歉,所以就在記者會上當著大家的面給他道歉了,然後最後笑著說希望大家能關注他的新影片,他在裡面有全裸出鏡,希望大家的注意力全回到他本人身上,畢竟他才是緋聞裡那個真正的演員。
  這次簡短的五分鐘還略帶小幽默的記者會的視頻一出來,一夕之間,像是有煙消雲散的趨勢。
  不敢認為自己是商應容真正愛人的關淩在李慶辦公室看完這段視頻後有些目瞪口呆,跟何暖陽面面相覷之後,關淩皺眉,“怎麼沒一點戰鬥力?”
  他還以為陳飛翔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再加上商家母女的通力合作,至少能把三分之一的商應容的注意力拖到他們那邊去。
  可看看,才幾天?怎麼就消停了。
  何暖陽先是沒說話,想了想之後說:“你是不是太估錯商應容的能力了?他畢竟是容廣的老板,不是隨便可以糊弄的人。”
  何暖陽一提醒,關淩不知道怎麼地就想起了洪康。
  他知道洪康的能力,也一直防著這個人,怕是這次還是沒防住?
  關淩又想抽煙,只是剛拿出來,何暖陽就不快了,“你最近是不是抽得太狠了?”
  他只好把煙又給塞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他最近上下班都正常,你不是看到了嗎,剛剛還打電話叫我去吃飯……”關淩心不在焉地玩著煙盒說。
  “你啊,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把戰場擴大了對你沒好處,畢竟那不是你控制得了的。”何暖陽再次提醒他。
  “嗯,嗯。”關淩連點了兩下頭,然後苦笑說,“想大也沒法再大了,只能再琢磨別的了。”
  到底是沒忍住,他還是把煙抽了出來點燃了。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何暖陽見他神色忙問。
  關淩抽了兩口,滿臉的無奈,“姜虎這次回來之後怕是要升副局長了,他們副局長剛調走,他正替上。”
  “所以?”何暖陽不猜,干脆直問。
  “他才不到三十歲,升副局,肯定會有很多暗敵,他們家加上他的朋友會把他前陣子的不利消息都給消下去,至於以後,性向這個事是肯定不會對大眾說明的了,而我是肯定不能拖他下水了,干什麼之前,也得避諱著點。”關淩坦言道,因著這個消息,他也警惕地讓小齊不再給容廣使小絆子。
  這個當口,對姜虎不利。
  畢竟商應容不是吃素的。
  關淩怕他的事給姜虎帶來什麼麻煩。

    因著緋聞事件太過於快速的湮滅,沒怎麼想過這個可能的關淩晚上回去後有些心不在焉。
  再加上姜虎突升副局一事打亂了他早安排好了的陣腳,很多事他不能再動手腳,還得想著在姜虎升職的這事裡,商應容別插一腳來的好。
  姜虎的前程裡,他可不想當那個倒打一耙的。
  姜虎對他的好,讓關淩也承受著相之應對的壓力。
  而這代表,他不能再惹商應容發瘋。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關淩沒想到自己找上姜虎,到現在,就要為找上姜虎的事承擔後果了。
  現實報來得這麼快,關淩不得不認為自己跟好運氣絲毫無緣。
  回到商應容家後,關淩整個人身上難掩消沉,抽煙抽得時喉嚨都疼,躺在沙發上根本動都不想動一下。
  商應容回來的時候他累得甚至連眼都懶得眨一下,眼睛依舊無神地看著窗外落下的夕陽。
  他是如此絕望,覺得所有的路都被人封了,他站在不能動彈的方寸之地,連呼吸都那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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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風過後就是雪天,溫度是正式降了下來。
  早上關淩給商應容的襯衣外面加了件羊毛衫,沒再給他戴領帶,找了條去年給他買的藍色羊絨圍巾戴上,襯得商老板更是英俊迷人。
  關淩卻無心多看這樣的商應容,把人整理好,咬著煙頭漫不經心地找好自己外套,隨便穿上就往樓下走。
  商應容走他身邊,走了幾步說:“晚上在外面吃飯,我來接你。”
  關淩草草地點了下頭,沒放在心上,看著手中的手機信息。
  
  依舊是司機來接送,關淩這幾天都沒開車,他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提不起神,何暖陽怕他開車出事,不讓他開車了,關淩老實答應,就真不開了。
  何暖陽老擔心他的精神狀況,關淩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他不是那種出事就會尋死覓活的人,自虐這種事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何暖陽擔心,關淩也就照辦。
  他也就何暖陽這麼個大小事都可以彼此過問的朋友。
  車上關淩打了個哈欠,神情倦倦。
  這兩天商應容也難得地什麼事也不挑,晚上居然也不碰他,如果不是非得把手伸到他脖子下讓他枕著睡,關淩還以為商老板又要改主要了。
  關淩晚上沒人騷擾休息得更好,不過睡得時間長了,醒了精神也不太好,有時居然能什麼都不想,就雙眼空洞無物地盯一個地方好長時間。
  而有時商應容站在他發呆的視線裡,他眼睛也懶得動,不過如果他有下一步動作,關淩也只能回過神來回應他。
  他可不想被商應容當作瘋子,盡管他確實被他逼出了點毛病。
  
  
  新車這個月的銷售成績突破第一個月的銷售量,按理,商應容要請銷售部的部長及手下一干精英吃飯。
  各區域的經理及銷售骨干都會到場,人員超半百。
  商應容下午的時候提早離開公司去接人,剛到李慶公司關淩的辦公區域的門前,就被關淩的部下給擋住了。
  那中年發福的男人笑得跟笑彌佛一樣跟他寒暄,商應容過了兩分鐘,見到關淩打著哈欠來到了門口,見著他後看了眼手中的表。
  “怎麼還睡?”不苟言笑的商總看著一臉睡意的關淩皺眉冷冷地問。
  “累。”關淩回了一個字,轉身去拿他的外套。
  其它的人都看著商應容,眼裡皆有好奇。
  商應容朝他們一一看過去,換來了他們有些尷尬的笑。
  跟外面的人不一樣,他們辦公室裡這幾位,都不太喜歡商總。
  雖然不能得罪,但還是可以選擇不喜歡。
  他們老板人不錯,但商總實在太過於高不可攀,而且緋聞那麼多,實在不是共度終生的良伴。
  
  關淩到的時候才知道是什麼場合,進宴會廳的腳頓住了,正要後退,卻看見銷售部的部長向他迎面而來。
  他馬上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向人看過去。
  這實在是本能,他在正式場合總是維持著風度,哪怕跟商應容私底下撕破臉,大眾場合下他能給商應容幾分面子就給幾分面子。
  銷售部的部長姓蔡,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注定是長袖善舞類的人物,見到關淩,人還沒走到跟前,話就已經帶著笑意先到了人的耳裡,“真是榮幸,關總今天總算給面子了,我總算能給那些骨干們好好介紹介紹下你了。”
  其實哪有什麼好介紹的,他又不在容廣當職,蔡伯福說這翻話無非是抬舉他,關淩聽聽也就算了。
  畢竟場面話從來都是可聽不可信的。
  他笑著也寒暄說:“哪裡,我就是一過來蹭飯的,吃完就走。”
  他還沒說完,帶他過來蹭飯的主就拉著他的手往裡走,而其它人看見了都當視而不見。
  大家背後閑言碎語都少不了,但當著正主,也沒誰真敢嘀嘀咕咕。
  有錢的是大爺,這容廣確實是商應容的,大夥都還指著他發晌過生活。
  事業的成功確實能免去太多三姑六婆的閑言碎語,關淩以前很欣賞商應容對於這方面的強勢,其實現在也還是欣賞。
  不愛歸不愛了,但商應容的那種強大端正的心態還是關淩所認可的。
  只是他以前著迷於這樣的商應容,太過沈迷的結果就是花了十年的心思,想在他身邊求得一席之位。
  結果一敗塗地,如今冷靜回首,其實也是他太過於妄想了。
  確實,這男人這麼好,哪看得上他。
  他配得起更好的,他以前還以為努力有用,但有些事確實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就跟門當戶對才是最可取的嫁娶條件一般,什麼樣的男人能跟男人在一起也是早就注定了的。
  關淩冷靜想來,商母商家大小姐都看不上他,也是有原因的,他沒有背景,更無豐厚家底,如果不是貪圖什麼,哪可能十年如一日圍著一個人打轉?
  任何人聽起來都只能聽出別有用心,誰會相信他是為了對這個人的動心?
  他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不可信。
  
  酒宴上,商應容給關淩擋了第一杯酒,說他最近身體不太好,喝不得。

    擋了第一杯,無再第二杯。
  那些銷售代表都被蔡伯福帶過來跟關淩打招呼,那架式,有見容廣老板另一半的嫌疑,因為商應容從頭到尾就站在旁邊,只是適當地對那些代表們說幾句話,卻越發顯出了關淩的地位。
  關淩心下皺眉,但臉上還是微笑自然,禮貌和氣。
  他完全沒想到,商應容會把他攤到大庭廣眾的視線下。
  這下可好,結合那位姓陳的先生開的記者會上所說的話,加上今天的宴會,這下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完全沒准備的關淩不得不在心裡喟嘆商應容的好手段,完全不給他絲毫逃避的可能性,從裡到外,把他的後路全部扼殺。
  兵不血刃,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商應容沒有明說,僅僅幾件事就讓他完全明白了當初他所說的話。
  他確實是過於天真了,也逃不出他的手。
  酒過三巡,那些骨干精英們已經找商應容敬酒了,關淩用去洗手間的借口暫時離開,想去抽根煙。
  走出門口往褲袋摸煙的時候才發現煙在車上被商應容摸走了,他不得不去找酒店的服務生借了根煙,當進到洗手間點燃時,關淩看著鏡子裡有些狼狽的人苦笑出聲。
  鬧到如今,他其實都有一點茫然了。
  兜兜轉轉一圈,看似他是得到了他當初想要的,哪想,他卻不想要了。
  命運真是太能捉弄人。
  
  煙抽到半根,洗手間裡又進來個人,關淩對上他的視線,看到了他明顯愣然的眼神。
  是程彬,那位挺討人喜歡的海龜精英。
  剛過來跟他們還風度翩翩地打了聲招呼的財務部部長。
  此時他臉上因有些酒意有些發紅,更顯得面如冠玉,俊美誘人……
  關淩對上他的眼神,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招呼,收回眼神繼續抽煙,沒打算跟他的前職位接替者說什麼話。
  程彬比他能力強是公認的事,但關淩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也沒覺得自己有多不如人,跟程彬一貫就是維持表面的客氣,只要程彬不過份他是絕不會主動找茬的,而現在看似對他有利的場合,他也沒想落井下石。
  哪怕上次程彬挑畔挑到他辦公室去了。
  誰知道程彬以後會不會上位,關淩不准備給自己樹立對手,哪怕實質上程彬討厭他,他不想在表面上給他什麼把柄。
  鬥心眼,或許他鬥不過商應容,但對付程彬還是差不多的。
  
  程彬進了隔間,出來後洗完手,沒走,停在了關淩的面前。
  關淩揚眉,偏過頭把口裡的煙霧吐出,才轉過頭來看著還沒走的人開了口,“有事?”
  “你還是得手了。”程彬說得很平靜,因酒意而紅的眼睛裡有著平時絕不會出現在他眼中的銳利。
  關淩莫名覺得好笑,率性地挑了下眉,“得手?”
  “我就不恭喜你了,反正你也不會信。”程彬說著還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後看著關淩又淡淡地說,“花無百日紅,要知道得不到祝福的關系是長久不了的,別得意忘形了。”
  說完,他轉過背走了,轉過去的背影頗有幾分淩厲。
  留下關淩玩味著“花無百日紅,得意忘形”這幾個字輕笑出聲。
  商總其實真是有魅力的人,就是不知道程彬的手段比之他會如何。
  他真是一開始不應該找上陳飛翔的,他應該把眼光放到程彬身上啊。
  這才是商家母女屬意的人選啊,這是商應容留他在他的房子裡住宿的青年才俊,讓他最終做了要死心的決定的事情的主角之一啊,怎麼先前就走了彎路找到陳飛翔身上去了呢?
  關淩也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弄半天,居然沒找對人。
  
  關淩回到宴場,心情不錯,嘴邊還帶著笑。
  有點喝多了的商應容見到他的笑,本是嚴苛的臉微愣了一下,然後臉孔松懈了點下來,居然把腦袋靠到關淩的耳邊問他:“高興什麼?”
  關淩看他一眼,微笑不語。
  他的笑帶著幾分真意,眼睛也亮了幾分,這個,旁人是看不出來的,以前不注意的商應容也看不出來,但現在隔著關淩眼睛不過幾釐米距離的他此時卻清楚地看出來了,見到關淩不回答,他又低低地在他耳邊問了一句:“高興什麼?告訴我……”
  關淩見他再問,輕呵了一聲,沒回答,但看了看手上的表,說:“不早了,我們回吧,回家我給你煮面條吃。”
  商應容聽了用鼻子輕“嗯”了一聲,這時關淩已站起身,拿過他解了搭放在椅背上的圍巾,當著眾目睽睽的面,給這時配合站起的商應容戴上,圍好,再整理他的衣服。
  他信手拈來的動作,卻看得整個小宴會廳的眼睛全停留在了他們身上,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甚至都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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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當他們在車上,商家管家打來電話說商母病了的時候,關淩在心裡“咦”了一聲。
  他是著實沒想到程彬這條線這麼好走。
  他真是沒腦子,早該一開始就要想到就好了,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在陳飛翔那條線上了。
  商應容接到電話要司機改道去商家大宅,關淩立馬就讓人停車。
  商老板回頭看他,關淩皺眉說:“我不去,我要回家睡覺。”
  商應容本要說話,但可能想到他今晚回不來,關淩要去大宅睡覺的話,他那妹妹會鬧出什麼事來,所以他也沒說再跟關淩說什麼,只是讓司機先回市中心。
  關淩本說他自己可以回,但看著商應容沒有絲毫表情的臉,話也就咽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可一點也不想惹怒商總,讓他好好去商宅是正途。
  最好,能一去不返。
  
  果然,連續三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關淩心情好了一大半,在辦公室裡都忍不住有些眉飛色舞,還有心情跟石柏楊他們開幾句玩笑。
  何暖陽來探李慶的“班”,得知詳情後都對他有些無奈,說他這高興的條件未免也太低劣了一點,以前上趕著追的男人現在上趕著往外送,外人還以為他是一往情深又竹籃打水一場空,但誰又知道他其實是十足十的薄情,追的義無反顧,斷得更是沒有絲毫周轉之地,又狠又絕。
  關淩聽他口氣還有點可憐商應容,也沒什麼不悅,只是不以為然地說:“論手段心思我其實不及他,我又沒權沒勢,你應該可憐我。”
  “你只是權勢不及他,”何暖陽笑,眉眼裡全是揶揄,“手段心思哪一點不及他?他背後一群智囊團挺著,你只一點動作就讓他手忙腳亂,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關淩聽了裝一本正經,假裝挺公正地說:“什麼智囊團?做生意還用得上,把我怎麼體面掃地出門用得上,但這個時候哪敢管什麼老板這些個破事?他們自己的那些感情賬都糊塗得自己都搞不清,亂出主意也不怕被削獎金?再說按咱們商總那看得起我的程度,未必還會用上他們,他自己都綽綽有余了。”
 
 他含沙射影地說了一大串,但他一想起昨天打電話給商家,但被商緋虹接到,商緋虹在那邊破口大罵的事就破功,沒忍住,用拳頭抵著嘴悶笑了起來。
  知道實情的何暖陽有點無可奈何,“你這火上加油,小心商總火了真把你一干二淨了。”
  “他干我還干得少了?”關淩挑眉,他眉目間不再纏著煩躁與憂郁,恢復了點前段時間沒出事之前的溫潤內斂的氣息。
  只是,話說得還是有點粗。
  他故意錯解話,何暖陽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叮囑他,“別過火了,小心為上。”
  “沒事,”關淩也恢復了正經,“我知道分寸。”
  他昨天的電話打過去,只是想按照禮貌問候一下商母,畢竟,外界傳言裡,他現在是商應容身邊的正主,打個電話過去問候一聲身體是應該的。
  所以,最後是商緋虹接到,商緋虹被他一句“要是沒事,我就來接應容回家”的話氣得尖叫那也是她個人情緒的問題,怎麼樣,都算不到他頭上去。
  誰又能知道,他知道商緋虹那個點正好是在客廳旁,游泳池邊上跟瑜珈老師練瑜伽的事?
  
  又是連續五天,商應容都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關淩這次挺欣賞商家大小姐的能力,由衷地希望她再接再厲。
  這天跟李慶在辦公室裡吃午飯,李慶說何暖陽讓他晚上過去吃飯的時候,他想著好久沒吃過一頓正常的晚餐了,於是答應了下來。
  只是,好運氣總是不站在關淩這邊的,或者說,商應容的盯梢沒有放松,在關淩的車快要開到何暖陽家的時候,商應容的電話來了。
  “在哪?”幾天沒說過話的男人在電話那頭依舊口氣冷淡。
  關淩張口回:“開車。”
  腦子只轉動了一秒,商應容又問:“去哪?”
  關淩剎那覺得牙有點癢,但還是照往常一樣的口氣平淡地回:“何暖陽那,准備去吃晚飯。”
  “嗯,我也等會到,你在門外先等我。”商應容說完,電話就掛了。
  關淩把手機扔了,把車急速開到一邊,抽了根煙,這才把車往前繼續開。
  他很想開回去,但也覺得沒意思。
  幾十歲的人了,不至於因為不高興就鬧脾氣。
  能憋得住就憋住吧。
  
  關淩在門外等人時,知道商應容也來的何暖陽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給了李慶一件大衣讓他披著。
  這半個月連續下了幾場雪,還不斷的吹著風,外面冷得很。
  何暖陽進來後跟李慶皺眉說,“他們這分不開也得分,這叫什麼事,大冷天的讓他外面等,他還把關淩當不當人了?”
  何暖陽氣得臉都青了,李慶拿手揉他的臉,說:“這他們的事,你別管。”
  “什麼別管,”何暖陽沒好氣,憤怒瞪大了眼,“如果不是為了咱們這公司,他至於這麼委曲求全?”
  何暖陽正在盛怒當中,李慶不敢惹他,高大的男人老實地站他旁邊,任他發火。
  何暖陽又狠狠說了幾句話,這才繼續弄晚餐,弄著弄著下砒龘霜毒死商應容的心都有。
  

     關淩抽著煙在門外等,等了十來分鐘商應容就到了,看到他身上那件披著的明顯不是他的大衣,非常明顯地愣了一下。
  只一下,他就跟著往房子裡走的關淩往裡走,快要到門口,在關淩要推門而入時,他開了口,低沈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你可以在房子裡等的。”
  關淩笑得懶得笑,輕“嗯”了一聲,也沒看人地推門而入。
  “先喝杯熱茶……”他一進去,何暖陽就塞了個滾燙的水杯到他手裡暖手,看著商應容客氣地笑了一下,然後對著剛擺了一盤菜的李慶說:“你來招呼商總,其它的我來弄。”
  關淩找了個他在何暖陽家坐習慣了的一個老位置坐下,拿著茶杯先轉著圈把手弄熱了點,喝了口茶,把體溫緩和了一陣,才把李慶的大衣從身上給拿了下來。
  “商總,白蘭地還是紅酒?”選酒中的李慶這時問商應容。
  他知道商應容平常愛喝的是白蘭地,果不其然,商總說了句“白蘭地”。
  這時何暖陽端最後一盤菜上桌,聽了淡淡地說:“再給我開瓶紅酒吧。”
  上了桌,何暖陽給關淩倒的紅酒,把杯子放下的時候,何暖陽的臉顯得有點克制。
  關淩正要笑著開口,何暖陽卻先他開口說:“喝這個吧,你胃又不是很好,大冬天的別在家把胃給燒了。”
 
   說完,頭撇到一邊,給李慶挾菜去了。
  害得關淩有點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對身邊坐著的商應容說:“暖陽廚藝不錯,你多吃點。”
  說著,給商應容盛了碗湯。
  商應容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對他好像有點意見的何暖陽,沒有說話。
  李慶這時開了口,跟商應容談起了公事。
  商應容不動聲色地配合著他,眼睛偶爾看關淩一眼。
  飯吃到第五分鐘的時候,發現關淩要喝酒的時候被何暖陽用筷子打了一下手,到關淩把第一碗飯吃完的時候,才喝了第一口紅酒。
  最後,小半杯完,沒有再倒。
  而關淩的臉顯得很無奈,但無奈下面,商應容看到了笑意。
  那是跟面對他時不一樣的笑意,甚至跟以前看著他時的都不一樣。
  這個時候的關淩的神情,顯得很安詳。
  看過那笑意後,商應容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關淩沒打算在何暖陽這呆多久,吃完飯,在何暖陽收好碗筷後就提出要走。
  走之前,他問商應容:“你要回去嗎?”
  商應容先是看他,然後緩緩搖頭,說:“不了。”
  關淩笑,正要說點比較應付的好聽話,下一秒商應容卻繼續說:“明早會回去,今晚要回公司開個會,要通宵。”
  關淩的笑差點沒呆住,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笑了一笑之後點了下頭,“那注意休息。”
  說著就跟李慶說了聲“走了”就往門外走,沒打算多呆。
  何暖陽送他出門,關淩進了車先沒開,因為何暖陽打算在車裡坐一會和他抽根煙。
  煙點燃抽了兩口,何暖陽開了口,“這糟心人要是實在擺脫不掉,你去國外吧,誰也別告訴,我也給瞞著。”
  
這樣把線全斷了,商應容再有本事也沒辦法。
  “哪能啊,他想是真不心甘情願放我走,總是有辦法,”關淩扯了扯嘴角笑了一笑,又抽了口煙,沈默了幾秒後接著說,“我不是沒想過這事,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想一走了之,可是你看我都三十多歲了,熟悉的習慣的都在這裡,沒本事重新開始了。再說,現在還不至於活不下去,他雖然強求我在他身邊,但其實也沒比以前差多少,甚至某些方面我都不用看他臉色了,退一萬步來說,他以前不愛我我愛他的時候我還受得了他,何況是現在我不愛他了,都不在乎他在感情上怎麼對我了,也沒什麼受不受得了的。”
  他有些漠然地說完這段話後,車裡就是一陣長長的沈默。
  等最後一口煙都抽完,何暖陽也沒有再留下的借口,他得下車回家。
  他家裡還有個李慶。
 

 關淩是兄弟,他和他做得了一輩子的兄弟,但他卻不是那個能陪他一輩子的伴侶。
  何暖陽下車的時候,覺得這個冬天格外的冷的,他回頭對關淩“啊”了一聲,說:“你啊,自己顧著自己點,別總替別人想那麼多,該自私的時候要自私。”
  “說什麼呢,”關淩笑了,這時風吹過打開的車裡把他額前的頭發吹開,把他蒼白的臉全吹出來,顯得無比單薄,風吹得有點猛,可他的身體和笑容動都沒動一下,他就這樣看著何暖陽淡淡地說,“前幾天還說我狠絕,今天叫我自私?你啊少亂想,我知道怎麼辦,少操心些有的沒的。”
  說完他探過身拍了下何暖陽的手臂,示意沒事,讓人安心,然後關上了車門。
  何暖陽看著他的車在風雪中離開,突然想,可能這輩子,他這兄弟都還不知道能依靠一個人,被人珍惜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知道關淩不是那種會讓人覺得可憐的人,可這時候,他突然是那麼地,可憐他。

關淩是被流水聲鬧醒的,睜開眼睛後,才發現不過是清晨五點。
  他在床上躺了兩分鐘才站了起來,發現外面白雪茫茫一片,看來是下了一夜的雪。
  浴室裡,水流聲不斷。
  他用雙手摸了摸臉孔清醒了一點,才走到浴室門口,伸手推開未關緊的門,對裡面的人說:“要准備衣服?”
  “嗯。”裡面傳來了男人清晰的男中音,清醒且冷靜。
  關淩回過身,去准備衣服,把內褲拿好後,又走到門口,“是睡衣還是?”
  “睡衣。”
  關淩又回到衣櫥前拿出睡衣,把裡面的都找好,放到床上,又忍不住抽煙的欲望,拿著煙去了已把玻璃全部關緊的陽台。
  還好陽台與臥室連著的玻璃門是沒關上的,陽台的氣溫跟臥室的氣溫是一樣的,都保持在適宜的恆溫狀態。
  關淩把玻璃門關上之後才抽煙,這本是商應容在星期六星期日沒有應酬的時候在家工作的地方,關淩搬進來後很少來,這幾天商應容不在,他要是半夜醒來睡不著的時候,為了不把臥室的空氣弄壞,也懶得下樓,就會來這抽根煙。
  商應容不在,關淩還覺得有幾分輕松,人一回來,擺脫不掉的壓抑感就來了。
  他真心覺得疲憊。
  盡管如此,他還是盡量理智地想著事情。
  不過,商宅那邊的動靜他不太清楚,小齊那邊因為姜虎就這段時間升遷的事他還暫時不想找他幫忙,所以,要知道什麼消息,他暫時也只靠得了自己。
  而靠自己,說明他還得與商應容虛與委蛇。
  關淩下了決定,但止不住對此厭煩的心態。
  雖然怎麼和商應容相處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他只要想到,他還在把時間耗在這樣的人身上,他就覺得窒息。
  愛了也不成,不愛了之後還是得不到救贖,如果從不是軟弱的人,關淩都想把腰趴下,跟命運之神好好求得片刻解脫。
  
  玻璃門被推開的時候,關淩的一根煙正好抽完,見到滿頭濕發的商應容,關淩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裡,自然地站起身,走回臥室拿了塊毛巾,讓商應容坐到床邊,他站著給他擦頭發。
  “你媽身體好了?”關淩淡淡地問,把水漬擦完一道後他用手抓了抓商應容的頭發,又摸了摸他有些僵硬的頸椎,又說:“這幾天都加班?”
  “嗯。”商應容輕“嗯”了一聲。
  關淩一手擦著他頭發,另一手輕按著他的頸椎給他按摩,“今天還要接著上班?”
  “不上了。”以為會給出肯定答復的商應容卻否定了。
  關淩也沒動聲色,淡淡地說:“那好,你補個覺,下午有空的時候找個按摩師好好按摩一下。”
  “嗯,你找。”商應容的頭已經靠在了關淩的小腹前,聲音已經帶了睡意。
  “嗯。”關淩應了一聲,沒再說話,過了一會,讓商應容趴下,給他蓋了被子,他坐在他的身邊給他繼續擦著半干的頭發。
  在以為商應容就這麼睡過去了的時候,臉側枕著枕頭對著關淩的商應容突然睜開眼,對關淩淡淡地說:“我媽沒事,她只是讓我回去住一陣,國外回來了幾個長輩,陪了幾天。”
  說完,他閉上了眼,再無動靜。
  把頭發擦得差不多干了之後,關淩再也睡不著,本想去陽台繼續抽煙,但想到商應容已回來不能再把這當地盤,於是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下了樓才發現外面的雪下得比樓上看到的還厚,足足有二三十釐米深。


 看著被雪埋葬的銀白世界,關淩有些發愣,把煙放在嘴邊的手一時之間都忘了動……這麼大的大雪天,這人回來干什麼?
  
  雪下得太大,交通不便,看著新聞,小半個城市的交通一時之間都癱瘓了。
  做飯的佣人打了電話來請假,關淩准了假,也讓她們在雪停路比較好走的時候再過來。
  打電話到商應容有貴賓卡的理療院,那邊經理卻說保證讓按摩師過來,關淩本來想說好,但想著這麼大的雪天還是別為難人家了,於是把時間改到了下個星期。
  沒佣人,只能自己下廚,關淩給自己煮了點面條隨便吃了點,做了蜂蜜雞腿和乳鴿這些比較費時間的東西,他在廚房裡抽著煙漫不經心地看著烤箱的時間和火上鴿湯的火候,等抽到第五根,整包煙都沒了時,他回過頭,看向了門邊。
  在他准備去客廳拿煙要起身的這一秒鐘,他看見了門邊靠著牆的商應容……
  平時就面無表情的男人依舊冷然地看著他。
  關淩在他眼裡依然沒有看出什麼溫度,他也依然如平常一樣地溫和地笑,“什麼時候醒來的?餓了嗎?”
  商應容沒有回話,只是定定看著他。
  關淩習以為常,帶著笑朝他走去。
  就在兩人僅有一臂之遙,關淩站定欲要開口笑著說話時,商應容開了口,他看著關淩的臉,用一種關淩從沒見過的認真神情跟他說:“是不是現在我說我喜歡你,你絕不會相信?”
  關淩聽了笑了,揚眉,“我如果相信,你能放我走?”
  商應容冷靜地搖頭。
  “那說來何用?”關淩錯過他,抬腳去找他的煙。
  給不了他要的,喜歡不喜歡能派得上什麼用場?
  商總以為還一切都停在那個他說幾句比較婉和的話就可以讓他付出一切的時段嗎?
  他怎麼就這麼不願意承認一切都變了呢。
  關淩找到煙,點燃的時候如此嘲諷地想。

第三十七章
  
  星期五到星期日,連著三天,關淩沒去上班。
  商應容竟然也沒去,只是有大半天會呆在書房裡。
  通過這段時間,關淩也覺察出來了,只要跟商應容要同一空間他就覺得有些壓抑,雖然不至於心煩意亂,但心情總是低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低沈。
  他想擺脫這種感覺,但無法操縱情緒,只能盡量控制理智不讓自己失控。
  
  星期一去上班的時候,關淩咳嗽了起來,其實前晚開始他就偶有點小咳,發展到這天早上,咳嗽聲就不斷了,盡管他這時已經做了全力的克制與掩飾。
  他坐上車的時候,商應容讓司機開去醫院。
  關淩靠在椅背上,也無力跟他說什麼,任他擺布。
  檢查結果是感冒引起的咽喉炎與咳嗽,醫生說這段時期他必須得戒煙,要不極有很大的可能會引發肺部感染。
  說要吃藥打針關淩都無所謂,一聽說要戒煙,眉頭就皺了起來。
  商應容坐一邊,聽了醫生的話後把關淩口袋裡的煙神態自然地掏了出來,順便把關淩的錢夾也給掏出來塞進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淡淡掃了皺著眉看著他的關淩一眼,拿起電話跟李慶打了電話。
  “嗯,李慶,是我,商應容,關淩這段時間身體不好要調養,我幫他請幾天假。”商應容靜默了幾秒,等著李慶那邊說完說了聲“謝謝”就掛了電話。
  “先把藥打完吧。”醫生挺溫和地和關淩說。
  關淩這時忙著咳嗽,都懶得再從嘴邊擠話了。
  只是等到護士把針在手上插好,商應容也沒走,一到醫院就忍不住咳得天昏地暗的關淩在不斷咳嗽的間隙開了口,“你去上班吧,完了我讓司機送我回去。”
  “不用了,我在這等你。”商應容漫不經心地說著,轉頭開口讓老馬去車裡把他公文包拿過來,又打了電話叫高助把上午要簽的文件給拿過來。
  關淩身體實在難受,也沒管他,閉起眼睛靠著病床的床頭休息。
  他怕多跟商應容說幾句,命都會被咳掉。
  
  輸液到中午,咳嗽總算好了一些,關淩跟著商應容出病房的時候都有些恍惚,被人拉著手一路到車上也沒反應過來。
  隨後他被商應容帶到容廣,在商應容讓他下車的時候才稍微清醒了一點。
  “我回家休息。”這時不再劇烈咳嗽,但喉嚨已啞的關淩不打算離開座椅。
  “晚上回。”商應容把公文包交給了一直在身邊的高助,朝著關淩彎下了腰。
  關淩連忙直起躺在椅背上的腰,推開了商應容要向他抱來的手,不得不下了車。

並且,與商應容保持一點距離,不與他靠近得太近。
  到了商應容辦公室,關淩發現餐桌上有粥,他坐下喝了兩口,這時從連著辦公室的休息室裡出來了兩個他以前常見的清潔工。
  “已經收拾好了……”其中一個朝安娜說道,說完後,她還朝著關淩這邊笑了笑,關淩也回了這個以前跟他經常見面的清潔工一個笑。
  但安娜有些不安地看看在餐桌這邊的商應容與關淩一眼,走進了休息室,幾秒後出來後臉上也像是松了一口氣,朝那兩個清潔工阿姨說了聲“謝謝,辛苦了”就踩著高跟鞋快步向他們這邊走來,向商應容說:“消完毒了,沒什麼異味。”
  “嗯。”商應容點了下頭。
  “那我先退下了。”安娜說完剛要走,但商應容這時又開了口。
  “我妹妹要是今天過來,不許她進辦公室。”商應容朝安娜說著,說完頓了一下,又說:“包括我媽,其它人更不能,門也別敲。”
  安娜連忙說“是”,見商應容無話了,沒什麼吩咐了,她抬眼小心地看了關淩一眼,迅速地離開。
  等門關上,商應容朝著關淩淡淡地說:“我要開會,你在休息室睡一覺,晚上要是還不舒服,去看過後再回家。”
  關淩眼也沒抬,“嗯”了一聲。
  商應容趕時間去開會,匆匆把他的那份午餐吃完就走了。
  關淩以為他真走了,正把一直低著的頭抬起來,發現商應容又推開了門,大步朝他走來,直視著他說:“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叫一聲陳曉遙,我讓他等著你。”
  扔下這句不明不白的話,他就走了。
  這次沒再回來,留下關淩皺著眉看著粥碗,不知道商應容讓他見陳曉遙干什麼。
  
  盡管不知道商應容的用意,但關淩也沒有要見陳曉遙的意思。
  他睡一覺醒來,去了趟洗手間,發現自己的臉白得像個鬼,沒有絲毫光澤,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
  他怕這樣心累下去,真會提早衰老。
  他本沒有見陳曉遙的想法,但打開辦公室的門准備下樓去買煙的時候,在路過安娜的位置時被安娜叫住了。
  這貌美如花,平時儀態出眾的女士臉上有點怯意,不知道最近又發生了什麼事讓她膽顫心驚。
  關淩大概能猜出她這段時間肯定是被商應容削了,但無意過問,只是平靜地看著她看她有什麼話要說。
  只見她帶著膽怯的神情恭敬地跟他說:“陳副總監正在辦公室等您。”
  她過於畢恭畢敬,關淩站在原地先是挑了下眉,“哦”了一聲點頭,沒說什麼朝電梯走去。
  走到電梯門口,他摸了摸口袋,又走回來了。
  錢包不在!
  關淩這時候才想起趁他咳得撕心裂肺的時候商應容干了什麼。
  居然連他的錢包都搜刮走了!
  關淩走回辦公室,在路過安娜辦公桌後又回退了兩步,走到她面前平靜地說:“那麻煩你讓陳總監過來。”
  
  
  陳曉遙一進辦公室就笑著叫了聲“關總”,關淩也笑,回了一句“陳總”,隨即朝他問:“身上帶煙沒?”
  沒料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句,陳曉遙微愣了一下,但點了頭。
  “我身上正好沒了,”沒說被商應容搜走的關淩笑著說,“給我一根。”
  陳曉遙聽了心下雖然有點納悶,但還是把一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把煙掏出給了關淩一根,順便拿出火機幫他點燃。
  盡管不是自己平常抽的那種煙,但抽了一口煙的關淩總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精神也好了點。
  不過還是因陳曉遙的煙比他抽的更烈一些,他一時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為了掩飾,他咳了兩聲之後笑著看了眼桌上的文件,朝陳曉遙挑了下眉,“這是什麼?”
  “哦,這個……”這時關淩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前已經坐下,並沒有坐後面那張老板坐的椅子,陳曉遙在心裡佩服著關淩總是恰到好處的分寸,同時自然地在關淩旁邊同是下屬坐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是商總讓我交給你看的,那個,嗯,你看看……”
  陳曉遙摸了摸鼻子,把最上面的那份交給了關淩。
  關淩打開,發現是支出報表。
  而支出對像是那兩位一向呈隱性性質的陳姓人物。
  “呃,”陳曉遙有些尷尬,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商總的意思是讓你過一下目,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說著,把最底下那份份量比其它文件都重的文件夾拿了出來,遞給了關淩,“這是商總這幾年的不動產投資表,包括幾個私人流動資金的銀行帳戶。”
  關淩被含在口裡的煙燃起的煙霧刺激得雙眼都有些睜不開,他把煙拿到手上,揉了下眼睛,忍住了欲要咳出的咳嗽,隨意翻了幾頁,然後平靜地看著陳曉遙,“他讓我見你是讓你跟我說這些的?”
  陳曉遙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平靜,眼睛裡微微有點訝異,但臉上也還是自如地說:“是,商總說他的這些私人資產讓我這段時間把它們轉到你手裡,以後由你管理。”
  “嗯,知道了。”關淩聽了先是沈默,沈默了幾十秒後淡淡點頭。
  陳曉遙是真沒料到他的反應是這麼寡淡,不知道為什麼話也接不下去,只好試探性地問:“那麼,現在開始?”
  “先別,我這幾天身體不好。”關淩冷不丁地一笑,笑得陳曉遙莫名有種背後發寒的感覺。
  “那過幾天?”陳曉遙不動聲色地看著關淩,表面笑著問。
  他知道關淩這次是真正上位了,所以盡管為好友程彬的戀情沒有結果感到很是遺憾,但他作為商應容的手下,他還是會秉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對待已經得到承認了的關淩。
  “呵,好……”關淩笑笑,站起來了身,不經意地去翻那疊文件。
  陳曉遙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看他態度就知道他這時候應該離開,所以他也起身笑著說:“那你先看看,有什麼看不懂的問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手機號就在第一份文件最後的那張紙上……”
  說完他就道別,關淩也客氣地說了:“謝謝,麻煩了。”
  陳曉遙一走,關淩就把打開的文件毫不客氣地關上,剩下的半只煙也無心情再抽,在煙灰缸裡狠狠掐熄,拿上外套,直接走人。
  路過安娜時,安娜迅速站了起來,朝他忙問:“關總你要去哪?”
  關淩本不想理她,但還是深吸了口氣,又退後兩步回來朝安娜說:“告訴商總,說我心情不好,去朋友家住兩天。”
  說完,他也不管安娜什麼反應,就往電梯方向走。
  電梯很快到達樓層,正要進去時,他放在褲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而會議室那邊,在安娜急急走進去後不到幾秒後就有道人影大步朝電梯這邊走來。
  關淩站在電梯裡,在正在快速閉合的電梯裡看著商應容大步向這邊急跑過來,他微笑著,接通了手中的電話,“你回來了?”
作家的話:
PS:嗯,是的,姜隊回來了,下面會有點小衝突。

第三十八章
  
  電梯閉合,關淩按了七樓。
  他在七樓下,飛快地走安全通道。
  一口氣下了樓,迅速找了輛空著的出租車鑽了進去,他這才大口喘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司機沒想到載了個病人,有些郁悶地問:“您去哪?”
  關淩轉了下頭,看到後面追著的保安已經停住了腳步,安心地回過頭,說了何暖陽家的地址。
  他這時候,也就只能去那了。
  
  手機一直在震動,關淩閉了會眼,把氣調勻了過來才接。
  “***去哪?”商應容在那邊暴吼,關淩的耳膜差點被震破,腦袋也被吼得有些暈眩。
  “去何暖陽那。”相比之下,關淩倒顯得得冷靜非凡。
  “去那?”商應容的聲音明顯在咬牙切齒。
  “我還能去哪?”關淩反問,想著姜虎回來的事,他怕也是知道了。
  果然消息靈通,洪康的能耐還是絲毫未減當年。
  商應容在那邊先沒說話,過了兩秒,音量降了一點下來,但口氣依舊冰冷:“為什麼去?不是讓你等我?”
  關淩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你辦公室裡的文件還是讓陳曉遙拿回去吧。”
  說完,他也沒等商應容回答,把通話掐斷,手機關機。
  就在那麼一兩秒,他突然不想那麼理智了,他想找個暫時見不到商應容的地方歇歇,哪怕一晚也好。
  他累得全身肌肉都在抽搐,這時候要是去見何暖陽,怕是會真給好友添麻煩。
  於是他讓司機在一條他熟悉的街道下了車,轉過街,找了另一輛出租車,往姜虎家那邊開去。
  
    關淩知道姜虎家的鑰匙放哪,也知道安保的密碼,進去得毫不吃力。
  他到了後,癱在沙發上足足十幾分鐘之後,沒完沒了的咳嗽了一陣後才勉強有力氣用宅電打了電話給姜虎,然後一開口就笑著說:“我現在在你家,抱歉我沒打招呼就擅自闖入了。”
  說完後,他握住了話筒悶咳了幾聲,把已經控制不住的咳嗽勉強止住。
  “你隨便,當自己家,”姜虎在那邊讓人先出去一下,然後等了一會接著說:“手機關機了?”
  “嗯。”
  “嗯,剛打電話給你你沒接。”
  “呵,”關淩揉了揉自己像是被火燒的喉嚨,清了清之後才說,“我這不,躲商總呢,想清靜一下,就呆一晚就走。”
  “生病了?”姜虎已經在電話那天靈敏地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關淩笑,“可不是。”
  “你呆著,有什麼缺的叫小齊,我晚上回來。”姜虎在那邊頓了頓,又說:“我知道你最近在顧慮我的事,但你實在是想太多了,商應容的手伸得再長,他也管不到我的事,我升職是早就內定的事,不關他什麼屁事。”
  “呃……”因他過於直接的話,關淩微有點愣。
  “不過,還是謝謝你。”姜虎說到這,突然嘆了口氣,“只是,關淩,我不希望你想太多,我不是別的人,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麼,出什麼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只要能接受我的幫忙,對我來說就不錯了。”
  關淩無言,姜虎這時已在那邊溫和地說:“好了,你先好好休息,我等會叫小齊帶你去醫院看醫生。”
  說著他就說了再見掛了電話,關淩在這頭握著被掛斷的電話半晌無言,隨即他捂著眼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得眼淚都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小齊是打的電話讓關淩出門的。
  關淩一坐近去,小齊就笑著說:“關哥,真是抱歉啊。”
  他說著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前段時間因為姜虎升職的事,不知太多內情的小齊居安思危,含蓄地提醒了關淩這件事。
  他知道姜虎的能耐,但到底還是思慮過多了。
  因為商應容確實太不好對付了,他不得不多替他們老大多想點。
  小齊是在外替姜虎打點一切的人,關淩知道,也知道這小夥對姜虎忠耿耿,而且他這個給人添麻煩的哪有立場怪罪別人,所以笑著回道:“什麼抱歉不抱歉,開車吧。”
  “成,”小齊不是扭捏的人,車開動了之後,又說:“你以後有事還是得找我,姜哥說了,最近我只要忙著你給我的事就好。”
  “嗯,好,恐怕有不少地方還得麻煩你。”關淩也沒跟他有多客氣。
  他因之前在寒風中露了面,又急走了一陣,加上穿的也不多,所以這個時候感覺有點發燒了,也沒力氣跟小齊多說話,閉目養神了起來。
  小齊看他萎靡的樣子,也就不再開口,快速地往醫院開去。
  
  這次還是去的黎江明的醫院,關淩一進去就上了病床,打退燒藥。
  他燒到了41攝氏度,小齊看著他發青到接近黑色的嘴唇嚇了一大跳,忙打了電話給姜虎。
  這時已是晚上,姜虎當即趕到,關淩這時候連口熱水都喝不進去,在床上緊閉著眼睛,冷汗冒個不停。
  所幸的是,半個小時後,藥效一發揮,情況好了一些。
  關淩也有了力氣睜開眼,看到姜虎,還試圖想笑一笑,但被姜虎冷靜制止,“別笑了,你現在要是這麼一笑,我怕晚上都睡不著。”
  關淩一聽,還真笑出了聲,不過只短促地說了兩聲就又咳嗽了三四聲,整個人都狼狽不堪,加上他還是發青的嘴唇與烏黑的眼眶,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病態。
  “輸完這幾瓶藥,把汗一出,不到半夜就會退燒。”姜虎忍不住把關淩額前汗濕的頭發拔開,剛毅的臉上眉頭深鎖,“這大冷天的穿這麼少,我哥還說你本來就低燒一段時間了,你這是怎麼照顧自己的?這都差點快轉成肺炎了……”
  關淩本來想說只是普通感冒,但這時喉嚨已經啞得不成行,話已經說不出口,只好無奈地朝著姜虎苦笑了一下。
  
  這一晚,關淩是在醫院避的難,也連累剛回來的姜虎在醫院陪他過夜。
  第二天他一醒來,把滿身汗洗干淨,換上姜虎拿來的衣服,吃完早飯,准備回去。
  姜虎暫時沒走開,在醫院的餐廳裡陪著他用餐,一聽關淩要回去,他嘲諷地挑起嘴角:“回去干什麼?讓他真把你給弄死?”
  關淩無語。
  “別回去,”姜虎用果斷的口氣霸氣地說出這三字,隨即接著說:“留院觀察三天,好徹底了再回去,不過不是回商應容家,是回我家。”
  說著他對也坐在一邊吃早飯的小齊說:“你看著你們關哥一點,別讓他亂跑,大冷天的,他身體又不好,有個什麼意外不太好,這幾天我得處理局裡的事,你幫著我照顧著他點。”
  “知道勒,你放心,我會看著關哥的。”小齊在旁邊輕脆地應著。
  關淩皺眉,正要開口,姜虎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話,他先開口說道:“商應容那,我知道怎麼處理,你別多心了。”
  說著他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朝著小齊一點頭,小齊作了個“放心”的手勢,姜虎遂即站起來,看著關淩說:“我不怕跟商應容鬥,我是多少會因為我的身份會有點顧忌,但不多,你也別替我想得太多,我知道分寸。”
  他說完,深深地看了關淩一眼。
  關淩無奈,回了他一個笑,姜虎這才接起手中的電話說著話離開。
  
  商應容從何暖陽那沒找到人,回到公司焦躁地開完通宵的會出了會議室,對著進來他辦公室的洪康忍不住發火道:“查出來人去哪裡了沒有?”
  被姜虎用幾拔的人用聲東擊西的方式,再加上淩本身的慎重,在鬧市連換了兩次車而把人跟丟的洪康無可奈何,“關總不在姜虎家,姜虎也剛上班了,沒看出什麼神色不對……商總,怕是關總只是想靜靜?”
  他試探性的話一出,商應容深深吸了口氣,恢復了冷靜之後,他看著洪康一字一句地說:“現在,把人給我找出來。”
  洪康還要說話,這時商應容卻咆哮出聲:“一分鐘都不要給我耽誤。”


    說完,他看到桌上那疊昨天讓陳曉遙交給關淩的文件,覺得分外刺眼,怒火中燒的他手一揮,把東西全往空中揮落過去。
  洪康退後一步,避免被大力道揮落出來的文件砸到身上,隨後仍然冷靜地說:“您等一下……”
  說著時,門邊響了。
  洪康走到門邊接過手下的調查報告,聽了他幾句耳語後回來慷慨就義,“抱歉,商總,城裡的酒店沒有關總的入住信息,也沒有關總的刷卡取款記錄。”
  商應容聽了冷冰冰地笑了,“還要告訴我什麼?”
  “關總不會消失太久的,”洪康不好說老板擔心過多,只好拐彎抹角地說:“他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總會要回去上班的,就算不上班,他也會跟李總他們聯系的。”
  洪康也就認為關淩頂多消失個一兩天,因為關淩從不是什麼任性的人。
  他多少了解點關淩,知道那是一個有擔當從不逃避自己責任的男人,或許平時城府深了點,不易被人看穿,但洪康知道這個人對重要的人很是重情重義,他要是想消失,也許從一開始就會不管不顧地離開了,也不會在後面因著李總他們束手束腳地與他們小範圍地周旋。
  他甚至都沒讓姜虎那邊的人動過他們平時跟著他的人的什麼手腳。
  
  洪康知道的事,商應容也知道。
  他或許不知道關淩現在心裡想什麼,但很知道關淩的性格。
  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關淩就算嘴裡說不愛他,也不可能是真不愛他了……這不是一個能隨便說我愛你,把心交出去的人,在自己身邊十來年,他說不愛了就不愛了?就關淩他自己一個蠢貨自己信。
  他不信關淩不愛他,但關淩現在卻偏偏要給他添亂,明明已經按著他想要的給他了,他還是讓他不得安寧。
  “他最好別去找姜虎,”商應容盡力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又深吸了口氣,把因想及昨天下午看見關淩接起電話時的笑容而起的怒火又再次全壓了下去之後,才接著說,“要是真找了,就別怪我以後一點自由也不給他了。”
  洪康聽了表面平靜,內心卻嘆了口氣。
  商總就算是條龍,或者姜虎確實是只戰鬥力凶狠的老虎,但關總……關總啊,他不是個真能隨便就會任人欺壓的人啊。
  他要是真狠起來,結果怕是一發不可收拾了,他現在是有些顧忌,要是真下了狠心,他們老板把狠話說得再漂亮,怕也得不到一點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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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外面是什麼情況,關淩手機關了,但有小齊,事情還是挺一清二楚的。
  商應容要干什麼,准備干什麼,他都能根據線索猜個八九不離十。
  所以他沒打電話通知何暖陽,這時候,讓他不知道情況就是最好的方式。
  李慶他已經因為顧忌著商應容的立場做了他們該做的,商應容要是這個時候對他們不客氣,李慶也不是泥菩薩沒有脾氣。
  他雖然已經脫於李氏,但還是李家的子孫,商應容不可能一點面子也不給李氏。
  再說,關淩也沒打算逃。
  他只是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要不,自我感覺總是壞不了的商總還是跟以往那般過得如魚得水,而他,卻快要抑郁到瘋掉了。
  他是真不明白商應容的腦子是怎麼想的,居然把發放包養費的事情轉交給他……
  關淩以為商應容一點都不愛他是他犯賤十幾年最大的諷刺,可真沒想到,最大的諷刺還在後頭等著他。
  他讓別人認為他是那個上位的,但沒兩天,又讓他去管理他的情人們?關淩真是覺得他遇到了他人生最具諷刺意味的事了。
  就算不再覺得受傷,關淩也真是覺得商應容踐踏他那點所剩不多的尊嚴踐踏得不亦樂乎,他就必須用這種方式來提醒他他以前愛他愛得有多輕賤?
  他是怎麼就愛這個男人愛了這麼多年的?
  是從何愛起的?關淩都不想再回想。
  視如珍寶的人到如今棄之如敝履,居然只用了短短的半年。
  關淩深夜想起時,悲傷再濃烈都被譏俏籠罩,無法再用單純的心去看待這場失去。
  
  姜虎的速度很快,回來的第二天他的表彰大會與升職宣布是同一天進行。
  當晚姜虎請局裡的人吃飯,半夜到了關淩的病房,在浴室洗了個澡,穿了個短褲就出來躺到了另一張床上倒下。
  他進門時小齊就說姜哥被灌倒了,所以白天睡多了,現在清醒過來的關淩看著姜虎還能鎮定地去洗完澡,跟他說了句“好好睡,晚安”才倒下後,著實瞠目結舌了一翻。
  驚訝完,看著倒下就睡了過去的姜虎還在滴水的濕發,看著水把枕頭染濕,他還是坐了起來,去拿了塊毛巾,輕輕地擦了起來。
  姜虎確實喝多,躺下後,再無醒來的跡像。
  關淩把他頭發擦完,給他換了個枕頭,搖搖頭回去躺著。
  他以為他會睡不著,但聽著姜虎平穩的呼吸聲,他居然沒怎麼掙扎就睡了過去。
  臨睡之前關淩想,愛情沒那麼靠譜,如果能行,找個能過日子的就已經是萬幸。
  對姜虎,他現在說不上什麼愛,但,喜歡與欣賞,就可以讓他和他在一起了。
  如果可以的話。
  
  姜虎這天來接關淩出院的時候,臉上帶著很明顯的傷,半邊臉都是青腫的。
  關淩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警覺地問:“商應容找你了?”
  “找了,打了一架,”姜虎領著收拾好了東西的關淩往樓下走,毫不在意地說:“你這段時間在家好好呆著休養一陣,別擔心,商應容那我給他找了點麻煩,他應該沒那麼多空來找你麻煩。”
  這時候他們進了電梯,人多,關淩暫時沒說話。
  等到了車裡他才開口,“他到局裡找的你?”
  “沒,約了我出來,”姜虎把墨鏡一戴,側頭看著關淩系好安全帶,這才開車淡淡地說:“在天一社那家茶館,沒說幾句就開打。”
  姜虎說得很是簡潔,也沒打算細說,關淩看著他青了一邊的臉完全無語。
  小齊在後座補充:“關哥,咱姜哥沒吃虧,是商應容先動的手,有監控為證……”
  關淩聽了搖了下頭,“你這才上任幾天?”
  “姜哥這是正當防衛,”小齊在背後笑嘻嘻地說,“關哥你就別擔心了,而且商應容被打得很慘,他也是個有身份的,多少也要講點面子,不會讓別人知道咱姜哥把他打得那麼怪胎,也不會拿這個做什麼文章,理都在咱們這邊。”
  姜虎這時也側頭看了關淩一眼,淡淡地說:“別操心,我知道分寸。”



說完他頓了一下。
  關淩淡笑著看了他一眼。
  在等紅燈的時候,他對姜虎說:“送我回我家吧。”
  姜虎這時皺眉,把墨鏡摘了下來,直視著關淩,本是銳利的眼睛這時更是鋒利。
  關淩想了幾秒,決定把話說清楚一點,“我這幾天身體恢復了,感謝的話我就不跟你說了,太介外,我不回你那是因為我要是住進你家,那就不是你跟商應容的事,而是你家跟商應容的事,我不認為局面必須要鬧開到那地步,至於我,我會回自己家,不再住他那……”
  “那商緋虹的事?”後面小齊接口。
  “就按我先前所說的辦,”關淩回過頭笑著對小齊說,“辛苦你了。”
  “關哥,我辦事,你放心。”小齊笑得露出了兩排白牙。
  姜虎見關淩已經著手處理商緋虹,也多少知道他的決心,所以盡管覺得關淩去他那才不被騷擾,但還是點了頭,“也好,不過讓小齊帶著人跟著你。”
  “行,回去我就把客房收拾出來。”關淩接受了姜虎的好意。
  他也不得不接受,他現在跟商應容,已經是到了魚死網破的境地了。
  
  
  關淩到家後,姜虎沒走。
  隨即有人過來裝安保,小齊的人也就位。
  關淩跟著他們把安保措施裝好,這時小齊讓人送過來的水果有飯菜也到了,十來個人吃了頓熱鬧的飯。
  姜虎晚上還有案要審,必須得走,走之前跟關淩在一邊說:“我那邊可能會壓我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會太有空過來,你自己照顧自己點,身體的話,別再糟蹋了,這身板總歸是要跟著你一輩子的,難受了多不好?”
  “受教了,姜隊,哦,現在應該是姜副局?”關淩笑著連連點頭。
  他這幅沒正經的樣讓姜虎淺笑了一下,本是剛毅嚴肅的臉也柔和了不少,就算半張臉孔發青竟然也還是挺有魅力。
  笑著,他看著關淩帶笑的眼睛,伸出手,試探性地摸了下關淩的臉。
  關淩沒有躲避,只是笑著看他。
  姜虎摸了摸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的長睫毛上掠過,隨即收回手,很是認真地說:“等事情告了一個段落,我會好好追求你的。”
  說完這句算是告白的話他就打算要走,關淩好笑叫住他:“那現在不算追求?”
  “不算,”姜虎也笑了,他笑著搖頭,“現在只叫我有預謀幫你,還不算追求,等我們空了,再讓你好好見識見識下。”
  說完他朝關淩揮揮手,瀟酒地走了。
  留下關淩對著他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姜虎總是這幅直言直語的氣勢,老是讓他忘了他其實比姜虎還大兩歲的事情。
  
  知道姜虎有能力應付,關淩也算是松了一大口氣。
  至於他這方面,他不會給姜虎更多的添麻煩。
  他不會跟姜虎真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授人以話柄,而商應容那邊,姜虎也做了相對應的措施,不會讓商應容拿這事打壓他。
  而他,也算是主動地跟商應容斷了最後那點關聯了。
  關淩在愛上商應容的那天,想過自己會得不到這個人,但從沒想過,他跟商應容會決裂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愛情啊,總是伴著青春一去不復返,到最連想噓唏一句都找不到借口。
  
  
  商家大宅,清晨。
  管家照例去收大門外的信箱,在看到一張法院寄過來的信封後,眼皮莫名地狂跳了起來。
  他有點心驚地大步回了主屋,把信先交到了正在插花的商夫人手裡。
  看到信函的寄件單位是法院,商夫人美麗華貴的臉一沈,話都沒有說一句,自作主張地把信封拆了,把裡面的紙拿出來一看後,這位平時在社交界以貴氣沈穩聞名的女人竟然冷冷地笑了一下,隨即抬起頭對管家淡淡地說:“叫緋虹下來。”
  盡管這不是商家大小姐起床的時間,但管家還是很快地轉過了背,找上了女佣去敲門。
  而五分鐘後,商應容就接到了他妹妹那冷酷中帶著殺意的電話,“哥,你該來看看,這段時間你非得護著的寶貝對我干了些什麼!”
  商應容不吭聲地聽她說完,然後,摔了手中手機。
  跟他做報告的洪康閉了嘴,沈默了下來。
  左手骨折打了石膏,只有右手可用的左撇子商老板坐了下來,用手支著腦袋冷靜了一會,然後抬起頭,雙眼平靜地跟洪康說:“上面請葛老幫我對姜虎那邊施壓,就說我欠他一個人情,至於查帳的事,工商的人來了就讓他們查,讓陳總全程跟著,把程總派到中部分部去查帳。”
  “程總……”洪康有些猶豫,畢竟,程總有老板的母親撐腰。
  “是我說的,有意見,讓他來見我。”商應容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就算常用的那只手不能用,但那氣勢沒有比平常少一丁點,或者說,那氣勢比平常還多增添了幾分外人看不出來的狠戾。
  “我知道了。”洪康見商應容不再有話,立刻出去辦事。
  有人的手腳太快,像是早有點准備,連他們的帳本哪裡有問題都好像事先知道了一樣,早前關淩提出來的他們已經抹平,可沒想到會有新的連他們都不知道的問題出現。
  洪康知道他們內部肯定有人有鬼,他要抓內奸,還得應付其它一時之間就層出不窮的問題,他已經做好了日夜死扛的准備了。
  他就知道,關淩不發飆而已,真把他逼到極限了,他也能要人的命。
  他們以為所有的證據都被他們處理了,可看情況,情況有變……
  在官司還沒開庭之前,他們必須查清楚,有什麼把柄抓在了關淩他們手裡。
  關總真是沈得住氣,開車在路上的洪康在路上忍不住地想,前段時間以為他把他的底牌全亮了出來,他們以為把那些漏洞全處理好了,可哪想,計中有計,亮是亮出來了,可有些要點還是沒讓他們抓住。
  他太聰明了,也太理解他老板的行事手法,那十年差不多算是隨意可以進出老板辦公室與臥室的時間畢竟不是白過的,洪康對他從沒掉以輕心過,但還是不是很明白他手裡到底拿捏了多少東西。
  “趙院長,我是洪康,今天有空沒有?一起喝個茶?”洪康見差不多到了地方時打了電話,笑著說:“我在老地方等你。”
  如果可以,洪康真想在多年前勸他老板把關淩弄得遠遠的那段時間再幫著商家的人再多下點力,也許那時候關淩完了,今天他也就不會要動用到這麼多資源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洪康的處世原則一直就是在敵人羽翼未豐時果斷掐斷他的脖子,免得後患無窮。

但那個時候,或者說一直以來,他老板從始至終就對關淩下不了狠心,連拒絕都從未有過……
  洪康掛完電話搖了搖頭,老狐狸眯著眼睛,想著這次事情裡,他得按他的立場給關淩含蓄地留幾份面子……
  他不管恩怨,只管好好在老板手下漂亮地辦事。
  
  
  關淩在第二天接到了何暖陽打來的宅電,何暖陽在那邊說:“你在家?”
  “應該是……”關淩看了看手中的電話筒,認為他得要在家才能接起家裡的電話。
  他昨晚睡得不太好,但精神還沒錯亂。
  “嗯,商總跟我一輛車上,我們正過來。”何暖陽在那邊淡淡地說,“或者你沒空?”
  關淩聽了閉了閉眼,平穩了一下呼吸才說:“他威脅你?”
  “沒有,”何暖陽在那邊雲淡風輕地說,“這幾天我那前姐夫又鬼迷心竅了,要何鑫的撫養權,我剛剛正在律師所跟律師談這個的時候商總恰好也在辦事,看到我,說你回家了,所以他就等我談完事一道過來看你。”
  關淩聽得胸口一陣猛烈地揪痛,他完全不能掩飾自己粗糙的喘氣聲,好一會都不能平靜下來。
  那邊的何暖陽沒有說話,也沒有掛斷電話,只是安靜地等著他的回話。
  “抱歉,暖陽,你帶他過來吧。”最後,平復了氣息的關淩不得不這樣說。
  何金是何暖月的命根子,何家父母唯一的外孫,也是這輩子跟李慶不可能有孩子的何暖陽的心頭肉……
  他現在要是不跟商應容來這趟,誰知道會出什麼事?
  關淩再明白不過了,除了別有目的,商應容是不會有那美國時間跟何暖陽出現在同一個律師所的。
  他太懂得怎麼掐中別人的要害。
  關淩知道,如果何暖陽不跟他一起過來,何鑫的撫養權就會被繼續糾纏下去……
  這個男人真狠,對別人的要害總是一擊即中。
  
  
  關淩在門口等的人,司機開的那輛奔馳快速地開過來的時候,他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勉強舒展了開來……
  然後,他看到商應容先下了車,那左手打著石膏的高大男人身上帶著盛大的淩厲之氣大步走到了關淩的面前。
  他冷冷地看著關淩,就在關淩以為他要開口跟他說冷言冷語的時候,這個男人揚起了手,用關淩從沒想到過的速度——“叭”地一聲,那手掌狠狠地摑在了他的臉上。
  關淩的臉被劇烈的力道打得在空中猛烈轉動了一下,在那一瞬間,在他滿嘴的血因為太洶湧拼命往外噴的時候,冷酷如撒旦的男人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冰冷地說:“我說過,不要亂勾人,不要搭上姓姜的,是我對你太好?才讓你有本事當著我的面就逃?”
作家的話:
呃,這章,商總好像又刷新了下限?!


第四十章
  
  自電話掛後就強壓住的洶湧情緒隨著從胃底如火燒般湧出的那口血噴出之後,關淩就冷靜了。
  他甚至覺得臉上的那股連他五髒六腑剎那都順便碎成了粉末的痛也沒什麼。
  在何暖陽一臉憤怒地向這邊跑來時,關淩看著商應容的眼睛,微微一笑……
  緊接著,他走近商應容,靠近商應容的耳朵,一手抓住他的右手,就在商應容眼睛急縮以為他會說什麼的那一刻,他伸出握成的拳,用盡力氣往商應容的小腹迅猛打去,一下,兩下,就在商應容要反應的時候,他飛快退後三步,一腳猛踹了過去。
  他的行動像閃電般快迅,而完全猝不及防的商應容就這麼被他踢在了地上,盛痛之下的臉孔有著無以復加的強大暴怒。
  他試圖要站起來……
  就在何暖陽已經跑過來要伸腿補一腳的時候,關淩攔住了他,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商應容冷冷地笑,又往商應容的弱點那處重重地踢了一腳。
  誰能比他更知道這個男人身上的弱點?
  商應容被那一腳踢得抽搐了起來。
  而他那本來跑來的司機愣在不遠處,完全傻了眼,都忘了靠近。
  
  關淩又伸手拉開何暖陽,把嘴裡還剩著的殘血吐到地上,深吸了口氣,蹲下對著被踢到神經,肢體暫時麻弊站不起來的商應容說:“***給臉不要臉,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我,我把你當人看,你非得拆我的台,你非要下賤?呵,行啊……”
  他伸出手,臉色平靜,抽了商應容一個耳光,用的力道太大,以至於那聲音響得格外輕脆,“這個還你剛才的……”
  他又抽了一個,把商應容此時還冷笑著的臉抽到了另一邊,“這也是剛才的……”
  隨即,他連抽了六七個,抽得商應容的臉一片腥紅的血腫他的手也全血腫了才放了手,站了起來,冷冷地對著地上的人說:“這是還上次在醫院的,你這段時間給我的,商應容,有什麼意見,我等著就是,還有何家的事,你要是再敢給我動一下手腳,你就等著我殺你全家,我說到做到,你最好相信。”
  說完,他走到被隨之而來的小齊他們強力拉住的司機前面,對他說:“老馬,回去跟你們夫人說,就說她兒子要是再不要臉對付我,她們要是再敢對我動一下手腳,我就讓他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再逼我,我也不想要命了,大家一起死,有他們商家一家人拖著進地獄,我再樂意不過。”
  他淡淡地說完,回頭拉著一臉五味雜陳的何暖陽進了房子。
  
  關淩換了身衣服,坐上了去醫院的車。
  他強撐到病床上躺下的時候才昏過去……
  在醫生護士齊齊圍著病床診斷與上藥時,他再也沒忍住,走到窗口,捏著鼻酸的鼻子,想把眼淚眨回去。
  他一路都看著關淩面色平靜,甚至中間還朝他笑了一笑的表情到醫院的。
  只是,他的腳也抖了一路。
  何暖陽故意沒去看他抖動個不停的腳,他這個時候,不敢猜測關淩的心情。
  不敢猜測他那麼毆打一個他曾愛得比他的命還重的人的心情。
  是有多絕望,他才那麼平靜地說他連命都不想要了。
  何暖陽想至此,眼淚掉了下來,他不敢再深思下去,勉強地笑了笑,回過身,把情緒控制住了的他向著醫生走去。
  
   姜虎沒多久就到了,他到的時候,關淩還在昏迷中。
  “是全身虛脫,等一會就會醒過來,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腸胃和食道有發炎,得休養幾天。”何暖陽跟一進病房就彎腰去看關淩的臉的姜虎簡單地說。
  “我剛聽人說了。”姜虎“嗯”了一聲,在床頭坐下,摸了摸關淩的頭發,轉頭問何暖說:“你說他是不是瘦了?”
  何暖陽眨眨眼,把眼裡突然又出來的酸意眨了回去,輕“呵”了一聲之後說:“可不是。”
  姜虎先是沈默,過了一會笑了一下,說:“以後好好養,會胖起來的。”
  何暖陽輕輕地點了下頭,站不住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關淩半晌無語。
  姜虎的手機響了,他走到窗口接了電話,接完回頭對何暖陽說:“商應容剛送進了醫院,他的智囊團也跟著去了一大半。”
  “嗯。”何暖陽點了下頭,換過一個涼的暖水包,放在關淩怎麼暖都暖不起來的手下面,又把被子輕輕地蓋到了上面。
  姜虎在旁默不著聲地看著他細心的動作,等他完了才開口說:“你們打算怎麼辦?”
  他問的是何暖陽與李慶。
  何暖陽依舊輕聲地回:“沒事,你不用顧慮我們,都到這地步了,商應容要是想全天下的人都想得罪,那就來吧,沒什麼好怕的。”
  姜虎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有些訝異。
  何暖陽向來是不會把話說死的人,他心思的慎密行事的謹密向來不比關淩差多少,看來,他也是被徹底惹怒了。
  
  關淩醒來後,先是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不見,過了好一會,才有視線出現。
  首先映入眼斂的人是何暖陽。
  關淩看著老友,笑,“我差點以為我瞎了。”
  何暖陽卻一臉平靜,答非所問,“醫生說你應該算是神經性休克,應該是當即倒下,卻忍到了床上才倒下,都想拉你去做試驗。”
  關淩立刻閉嘴。
  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你忍過頭了,再這麼忍下去,用不了幾年就會大腦癱瘓……”
  關淩更不敢說話了。
  平靜的何暖陽比任何一種表情的的何暖陽都可怕,關淩寧肯這時候他對著自己吼。
  他不說話,何暖陽繼續淡淡地說著他的:“說是讓你遠離刺激源,避免情緒起伏過大,要不造成的永久性神經損害就治不好了,我知道你平時裝逼裝習慣了,可還是沒料到你裝到了這種我都要仰望的高度,受不了難道你就不會說?”
  說到這,他就頓住了話,不再說下去。
  關淩知道他說下去的話,話會很難聽。
  他不笑了,看著何暖陽,輕輕地嘆了口氣,任由胸口的疼痛漫延,漫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時他無聲地流出了眼淚,卻還是習慣性地笑了一下才說,“我不忍了,以後會好好過。”
  何暖陽點頭,背過身,把眼淚眨了回去才轉回頭淡淡地繼續說,“也不能吃安眠藥了,你得戒。”
  關淩看著何暖陽眼角的淚痕,很是安份地說:“一定。”
  說著他捏了捏何暖陽的手,安慰他。
  何暖陽這時再也繃不住了,他伸出另一手擋住眼睛,崩潰大哭出聲:“我真怕你就這麼死了,你才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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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聽說商應容出院那天,關淩都沒有出院。
  這天何暖陽提了飯菜過來看他,說何鑫的事已經沒事了。
  “他找你了?”關淩拿勺往嘴裡塞了口飯,雲淡風輕地問。
  “不算,”何暖陽搖頭,他頓了頓,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他找到了家裡,李慶跟我都在。”
  關淩不無意外地挑了下嘴角,不算笑的笑容裡有說不出的嘲諷。
  何暖陽看了他一眼,輕搖了一下頭,“他說他們一家人都不會來找你的麻煩,商緋虹的事也會走正式法律程序……”
  關淩皺了眉,突然不想聽下去。
  何暖陽也皺了眉,眉目間皆是不情願,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他說不想讓你欠姜虎太多的人情,姜家畢竟是當官的,比商場更復雜。”
  “什麼意思?”關淩飯都忘了吃,警覺地問。
  “姜家上頭那邊好像出了點事,”何暖陽眉頭深鎖,他站起身,去了門邊,看了看走廊,把門關上鎖了,走到床邊輕輕地在關淩耳邊耳語:“出了大事,姜虎要上京,商應容上午找的李慶和我,姜虎也來了,商量的結果就是確保把你得拉出來。”
  “關我什麼事?”關淩疑惑,輕問。
  何暖陽繼續俯耳:“是小齊,他以前跟著的人現在出了事,進了局子的那個重要人物的心腹,他手上經手的所有的事都會被徹查,最近幫你辦的事怕是會查出來,現在姜虎跟商應容都答應把這些事抹過去。”
  深知權利鬥爭其中利害關系的關淩拿碗的力氣都沒有了,深吸了口氣。
  何暖陽見狀把他的碗拿開,沈默了一下,說:“你出院後,住我家。”
  “商應容要保我?”關淩在腦海裡把何暖陽所說的事過了一遍,撇頭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干脆躺在他身邊,摟著他的肩,嘴唇微動,“小齊昨晚就失蹤了,商應容那邊的人得了第一手資料,早上就找上了我們,讓姜虎過來,一起商量確保你這段時間跟小齊接觸的事被抹平。”
  他說完,病房沈默了好一會,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最後還是何暖陽嘆了口氣,打破了平靜,“商應容說這次他會幫姜虎。”
  關淩眉間全是陰霾。
  “他說你欠姜虎的人情,他幫你還……”何暖陽淡淡地陳述著上午會面的情況,“姜虎答應了雙方把你的事共同抹干淨,他這時候保不了你,不得如此,但拒絕了商應容的幫忙。”
  “你的意思是?”關淩看著何暖陽。
  何暖陽看他,嘆了口氣,“算我們對不起姜虎,我沒勸他接受商應容的幫忙,他們要決定怎麼辦就讓他們怎麼決定去,我不想你再跟商應容有什麼牽扯。”
  “事情凶險嗎?姜虎?”關淩胃口盡失,擰緊的眉頭已經糾在了一塊。
  何暖陽“嗯”了一聲,“他父親進去了。”
  關淩剎那心涼一片。
  
    何暖陽見關淩的飯不能再吃下去,准備給他辦出院手續。
  黎江明過來的時候,何暖陽出了門把門關上。
  關淩跟黎江明走到窗邊,先開口問:“嚴重嗎?”
  黎江明客氣地笑笑,沒說話。
  他無反應,就是最大的反應。
  關淩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說:“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不客氣,”黎江明依舊微笑,“好好照顧自己。”
  關淩知道,他們的事,他們是不會跟他這個外人表什麼態的。
  他不給他們再添麻煩,就是最好的幫忙。
  
  關淩出了院,才知道事情在一夕之間已經壞到了什麼地步。
  他剛進何暖陽的家門,前面保安室就打來電話說有關部門的人進來了,於是他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被何暖陽從後門拉走。
  剛走兩步,何暖陽的手機就響起來了,他聽著匆匆說了聲“知道了”然後掛了電話,拉著關淩急步換了個方向。
  “後門被他們堵住了,我們暫時去別的地方躲一躲。”
  關淩抿著嘴,跟著何暖陽進了一幢房子,何暖陽從一個角落裡翻出鑰匙,進了門,關淩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這房子其實是商應容的了——何暖陽這片地方的開發的一期商應容先期也有小投資,別墅群建立後,有一幢劃入他名下。
  房子沒人住,有不少灰塵。
  關淩進去後拉著何暖陽進了廚房,關上門,檢查完之後在一片沒有多少光線透進來的黑暗中,嚴肅問何暖陽:“事情非常嚴重?”
  何暖陽點頭,“小齊身份不簡單,身上背了不少內幕,聽商應容跟姜虎的意思,你必須跟他撇得清清楚楚,要不事後難辦。”
  關淩正要說話,卻敏銳地聽到門響了。
  “關淩……”幾聲腳步聲之後,是有人低聲叫關淩的名字。
  關淩聽著耳熟,把門打開,然後看到洪康走向了這邊。
  
  “這時候不能跟你說別的,”洪康一見到關淩臉上的冷肅是關淩以前在他臉上從未見到的,“現在開始要你往哪走就只能往哪走,今晚確定是呆這還是去別的地方我們要根據情況變動,出事的小齊是在你的房子裡被帶走的,現在只要你被他們抓住就是一個窩藏他的帽子,進去後,無論是姜虎還是老板,都不能確保把你撈出來……”
  “老板在周旋的這段時間,你必須不能出現在公眾場合……”洪康說著,看著關淩皺著眉的臉非常直接冷漠地說:“他在保你的命,不管你願不願意,還是恨不恨他,跟老板仇深似海,還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命了,這些事後再說吧,關淩,你要是現在進去了,你人出不來不說,也會給姜虎添麻煩,你也很清楚明白,人只要一進去了,萬事都不是你,和我們這些在外面的人說了算的。”
  洪康沒說得更多,說完就給了他和何暖陽一人一支手機,“你們的都關了,這段時間拿這個用,先呆這,保持聯絡。”
  說完他又悄聲走了。
  
  
  關淩和何暖陽在這幢房子呆到半夜,何暖陽才接到李慶的電話,說他們可以回去了。
  他們一進去,就看到了滿身都是疲憊的李慶。
  李慶看到關淩,搖搖頭說:“暫時解決,現在不能確實確定你跟小齊的關系,他們要有了證據才找你。”
  何暖陽已在李慶身邊坐下,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
  李慶朝他笑了笑,對關淩繼續說:“在姜家麻煩解決之前,誰也拿不准事情變化的方向,所以你只能住我們這了,見機行事。”
  “剛才的麻煩是商應容解決的?”關淩不得不問清楚,雖然他很想不知道。
  “嗯,”李慶點頭,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對關淩說,“你們之間的事,我說不出什麼好壞,但有點我想我們都要承認,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也許換個角度想想,他以前不照顧你是你表現得毫不需要他照顧,可你真出事,僅一天一夜,他就調動了他最大的關系網,強保拉你出來,關淩,我剛跟他處理的事,我也坦白跟你說一句,就算他自己出事,他也就這力度了。”
  他說完,何暖陽“啪”地一下打了他的腦袋,罵:“***跟他共事一天就倒戈到過去了?這麼欣賞他你怎麼不找他過?”

  李慶被打,不悅地看了何暖陽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又不喜歡他,怎麼跟他過?我只是實話實說,再說了,人哪有不犯錯的?至於鬧得這麼驚天動地的?當演幾百集的肥皂劇給人看啊?說得難聽點,他也配合著關淩演了這麼久了,他要是真不在意關淩,他演個屁啊,你看他包養的那兩個,誰敢對他有個屁的放?他什麼時候對人真的手軟過?多年前我還見過一個他當時喜歡的人就說了句不順他耳的話,人再驚才絕艷不也沒兩天從此就消失了嗎?”
  “嗯?”何暖陽聽了危險性地眯起了眼,“你剛說什麼?”
  李慶疲憊之下說漏嘴,縮回腦袋,屁股迅速往旁邊移了幾下,怕被何暖陽打。
  何暖陽“呵”地一聲像冰冷的刀刺出一樣笑了出來,“多年前?是哪年?是你跟著一群人鬼混的時候的多年前?我說難怪你怎麼老跟商應容簽合同,原來是曾經有堅固的**友情啊,還別說,跟你過了這麼久,我今天才頭一次知道你還和商應容鬼混過,是誰告訴過我只跟人出去喝過幾次酒的?”
  他越說,李慶的身體就縮得越小,何暖陽看得更是氣得額頭青筋突突亂跳,對著他就是一聲暴吼:“姓李的,***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李慶聽著身體猛烈地一抖,抱著頭干脆在沙發上縮成了一團。
  滿臉蒼白的關淩看得哭笑不得,他揉了揉頭疼的腦袋,朝何暖陽說:“李慶沒別的意思,再說這都是以前的事,這事當年其實我也知道,人沒幾天就被商應容送走了,李慶估計也不過是大家一起喝酒的時候看到了這事。”
  李慶聽了,滿臉感激地看向充當和事佬的關淩,然後衝著何暖陽為自己申冤,“我都忘了,這事也是臨時想起,當時沒多久你讓我回去了之後我就一直沒跟他們有什麼接觸了,再說了,你看我不一直幫著關淩嗎?我什麼時候倒過他的台?”
  何暖陽看他滿臉急躁又欲要討好的臉,冷笑褪了下來,走到他面前狠狠揪了下他的頭發,恨恨地說:“現在暫且饒過你,等會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慶在他走過來揪他頭發的時候已經抱上了他的大腿,聽了之後臉沈了下來,“那先讓我睡一覺再說,明天還有事要處理。”
  
  連續一個星期,關淩住在何暖陽家一直沒出門。
  商應容沒有來過一次。
  倒是姜虎打來過一次電話,在電話那頭非常誠懇地說了聲“抱歉”。
  關淩無奈地回:“你抱什麼歉?當時是我首先找上你的,你幫我辦了這麼多事,最後還讓你幫著我抹事,怎麼說都是我欠你。”
  “呵,”姜虎在那邊輕笑了一聲,就在關淩想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的時候,姜虎在那邊又說了一句,“真是抱歉,關淩,我沒有說到做到。”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等關淩打過去,卻是查無此號碼。
  
關淩現在只能從李慶和何暖陽口裡知道事情的發展,這天晚上知道姜虎的母親也被帶走了之後,他突然說:“我想去見一下商應容。”
  “你瘋了?”原本在喝茶的何暖陽一下把茶杯摔到了桌上,“你還非得跟他糾纏下去?有完沒完了?你要去找他說姜虎的事?你這自我犧牲的蠢勁什麼時候才消停!”
  “我沒法坐視不管,”關淩自我解嘲地笑了一聲,“要是我幫不上也就算了,現在知道商應容能幫,還有會幫的可能性,你說我坐得住嗎?”
  李慶在旁這時開口,“你不用管了,商應容說這事他會幫。”
  他一說,關淩跟何暖陽都齊齊看向他。
  “看我干嘛?”李慶挑眉,一臉平靜,“商應容不是一開始就說要還姜虎前段時間幫關淩的人情了嗎?所以他一直在幫著。”
  說完,他頓了頓,跟何暖陽道:“老婆,我接下來說點事,你能不能別再跟我算帳了,我就說一下事實情況,免得關淩不知道。我說的其實也算得上告密了,我還是不小心在商應容那聽到的。”
  何暖陽眯眼看了一下他,過了幾秒,“嗯”了一聲恩准了。
  李慶得到允許,朝關淩說:“這事商總搭進去了不少線,尤其是韓老那,他出資和韓老兒子辦了個公司,名義上是他的,但股份大半都是韓家和其它七七八八用得上的那些人的,這錢多少算是算不清了,資金,技術全是他的,股份卻不是他的,我不是為他說情,告訴給你,也是想讓你明白一下你的身價,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商總故意讓我知道告訴你的,但有一點確實是真的,他為了保你的命和為了幫姜虎,折損的不是一點兩點的錢,而且姜虎家的地位你也是知道的,他把手插進去,他把他的公司前途也算是搭進去了,這是事實,你自己衡量好,要是真不想過了,也別覺得你欠他,就像你前十來年死心塌地為他什麼事都做一樣,他現在做的也是他願意的,別讓他拿這個來拿住你,你不欠他的,就像陽陽所說的一樣,你別顧忌得太多了,你誰都不欠。”
作家的話:
PS:不算洗白商應容,他還是有他致命的缺點,但同時,他確實在某些方面很男人,強大,強硬。這種人過日子如果沒過對就會一團糟,不擅長情愛,也不願意在這種事上花費過多時間及精力,但天要是塌了這種事一旦發生,他會是先站著頂住的那個人。
嗯,我又鎮定地潑了一大盆狗血,歡迎大家吐槽兼扔板磚,但切記要是真想打人不要打我的老臉。。
另外,晚上那更會晚點,十一點左右吧,大家准時即可,早睡的同學請早睡,明早看也是一樣。


第四十二章
  
  幾天後,商緋虹的案子開庭。
  其間商家兄妹鬧開,商緋虹從家裡搬了出去。
  官司打到商緋虹快要失敗隔天,商緋虹又搬了回去。
  案子最後商緋虹勝訴。
  何暖陽這天接到電話後跟正在躺椅裡要死不活閉著眼睛的關淩淡淡說:“我看商家母女也快被商應容搞定了。”
  關淩微微一笑,沒有睜開眼睛。
  
  沒有人比關淩更了解商應容,而關淩現在想,商應容其實也是足夠了解自己的。
  那個陰險的男人知道他不是那種足夠灑脫的人,他不喜歡欠別人什麼,哪怕別人給他送個雞蛋,他也得回送只母雞回去他才安心。
  他就是這種人。
  所以,他在等著他回頭。
  商應容哪會做賠本的買賣?他這輩子就從沒做過一樁。
  關淩沒辦法把這樣的商應容攤開在何暖陽他們面前說,就算說了也無濟於事,因為商應容幫了他的事實確實存在著。
  把商緋虹搞定,又是做給他看?
  真是……決心可嘉。
  
  關淩想得明白,知道自己逃不過自己這關,最終會束手就範。
  他的性格已經注定了他的命運,明明知道也只能這樣下去,就像一場已知結局的宿命,他無力改變結局。
  不過,結局改不了,他可以改改過程。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過了。
  沒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關淩一直在何暖陽家慢悠悠地過著日子,何暖陽一直是一個人在家,有著他,更是如魚得水,兩好友每天研究下菜譜,看看比賽,聽聽外面的八卦,這樣兩個月下來,直到開春,兩人臉色紅潤,皮膚有著天然的光澤,雖然不像十五六歲的少年那些生嫩,但也要比三十歲的大老爺們要強太多了。
  他們實在把自己照顧得太好了。
  李慶每晚回來看著他們都覺得在這個家裡他不過是個干活掙錢的長工,每天早出晚歸的,回來後還得不到注意力,實在讓他有些覺得不滿。
  於是,他在得知姜虎可以回來的那天,剛確定完消息後電話都懶得打,驅車回來專門告訴正在跟何暖陽研究花卉的關淩。
  關淩聽了微笑,點頭說:“真好,等著他回來一起喝一杯。”
  說完,轉過屁股,繼續跟何暖陽商量著他家院子裡種什麼樹好。
  夏日快要來臨,何暖陽明顯對他家院子裡的樹比對李慶要關心多了,很認真地跟關淩研究著,對李慶眼神也懶得奉上,氣得李慶摔了門,負氣開車繼續回公司掙錢。
  李慶走後,何暖陽無奈地朝關淩笑,“他就是這種人,你啊報復夠了吧?”
  這段時間,李慶總是若有若無地提示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商應容也不錯,人無完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恰好就適合你,跟誰過都需要磨和。
  關淩也知道李慶其實並無惡意,他們這種折騰過來的人都知道,日子只要能過得下去那就過下去,實在不行了就撤,猶豫不決才是生活最大的殺器。
  可他不是猶豫,而是,已經做好了決定,能拖一天算一天。
  總不能一切都按商應容的步調來。
  

既然姜虎已經能回來了,隨即洪康也打來電話明說他可以出現在公眾場合了,關淩這天晚上在電腦上忙到半夜,仔細把條款列了出來,第二天睡到九點,吃好早飯,把條款打印了出來,開了自己停在何暖陽家的車,往容廣開去。
  他直接上了8樓,安娜像是知道他來了,站在電梯門口,一見到他就彎腰,“關總……”
  關淩朝她微笑,安娜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邊說:“商總就在辦公室裡,您直接推門進去就可以。”
  關淩笑著道了聲謝,推開而入。
  商應容就坐在大辦公桌後,手拿著桌上的一份文件,關淩走進去後他抬眼沈默地看著關淩走到了他的面前。
  關淩靠到辦公桌前,把袋子裡那張列好條件的紙放到商應容眼前,“你看一眼,沒問題就簽字,我今天就搬你那。”
  五官過於分明而讓臉顯得冷酷不近人情的男人拿過那張紙,眼睛迅速地往紙上掃視,看到第三條時他的眉毛已經微皺,看到第十條時,眉毛全皺。
  盡管如此,他也沒張口說話,拿過筆,在簽名處簽了字。
  “蓋你的私印。”關淩提醒他。
  商應容沒說話,甚至沒看關淩一眼,起身去了保險櫃那邊開鎖拿出私印,在那張單薄的紙上蓋了章。
  關淩拿過紙張,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先前還以為至少還得按商應容的意思修改個幾條呢,哪想商應容這麼痛快。
  他隨意折起重塞回了口袋,然後對商應容說:“那好,你忙,我先回。”
  商應容冷漠地看著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從衣兜裡掏出家門鑰匙,伸到了關淩前面。
 

 關淩挑眉,接過,然後頭也不回走了。
  走出門的那刻,他嘲諷地想,商應容居然沒被條款給氣死,也算是奇跡了。
  既然如此,那就搬。
  反正搬了也不吃虧,也沒多少束縛,還能給商應容多多少少找點麻煩,憑什麼不搬?
  
  關淩沒有立刻離開容廣,他去了陳曉遙的辦公室。
  陳曉遙正忙著,見到他,愣了。
  “抱歉打擾,有時間?”關淩微笑,彬彬有禮。
  “有,快坐。”陳曉遙出了辦公桌,手一伸,請關淩到沙發上坐。
  “不用了,我來是跟你要商應容的私人帳目,所有在你手頭上的都給我,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今天交接。”關淩眼睛都帶笑,氣色很好的臉上因笑容顯得性感極了。
  “啊,這個?”陳曉遙剎那頓住了腳步。
  “你可以打電話問商總。”關淩笑得很是溫和。
  陳曉遙也笑,對關淩說了聲“抱歉”就拿起了電話。
  沒兩秒,那邊像是接起,陳曉遙口氣遲疑地說了句:“商總,關總……”
  他說了幾個字就住了嘴,然後過了幾秒,他說了聲“好的,我知道了”就掛了電話,掛電話的時候,他的手明顯慢了不少。
  之後他轉過頭看著關淩的時候滿臉都是真摯的笑容,“關總,我的事不忙,如果你有空,我今天就給你做全面交接。”
  關淩點頭,笑,“辛苦了。”
  
  幾個帳戶的簡單解說後,關淩看了看其中一個,沒再讓陳曉遙說下去,他開口問:“那明天就是轉錢的時間?”
  “是。”陳曉遙點頭,看著關淩的眼神的有點試探。
  關淩看著他笑了一笑,拿起手機,打了商應容的號碼:“你把花旗的操作密碼告訴我,還有拿台我能用的電腦給我。”
  他說完,那邊聽完,掛了電話。
  “繼續。”關淩看著陳曉遙笑,陳曉遙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此時難掩臉上的驚訝。
  十分鐘左右後,安娜過來了,手上拿著台電腦,交給關淩時輕聲說:“商總說這台電腦你可以拿回去,你要的東西在D盤的第一個文件夾裡,密碼是你們家裡的門鎖密碼。”
  關淩“嗯”了一聲,說了聲謝謝。
  說著他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調出文檔,看到了一長串的密碼,他挑了挑眉,找出了花旗的。
  他當著陳曉遙的面,把那帳戶裡的錢全部轉到了他自己在花旗的帳戶。
  操縱完成後,他對陳曉遙平靜地說,“以後這兩人的錢就不由商總支付了,麻煩你等會電話告知他們一聲情況。”
  陳曉遙臉僵了僵一聲,但還是說了一聲“好”。
  關淩朝他笑笑,“那我們繼續。”
  陳曉遙又不得不又說了聲“好”。
  
  
  很明顯,關淩的條款讓商應容憋了一肚子的氣,哪怕他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晚上他回到家的時候,把門關上的重量重得嚇得在廚房裡的兩個廚娘都在原地跳了一跳,拿手直拍胸口直呼觀音菩薩。
  “沒事,沒事……”關淩笑著安撫她們,人走到客廳,商應容這時正把公文包大力地扔到沙發上,看也沒看走出來的關淩一眼。
  “先上樓洗澡換衣服,二十分鐘後下來吃飯,換的衣服放在床上,把頭發擦一下再出來換。”關淩把他的外套脫了,而商應容也是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
  “把公文包帶上去。”關淩叫住了他,臉上也沒什麼笑意,顯得有點冷。
  商應容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但還是回來把公文包拿到了手上才再次轉頭。
  該死的條款,商應容厭惡地想,如果不是真想讓他回來,跟關淩這樣的人,這輩子最好兩不相見來得好。
  
  
  關淩在樓下想了想,還是上了樓。
  這時商應容已經在洗澡,關淩把浴室的門大打開,抱臂靠牆,對著裡面的人悠悠地說:“陳溪米那我已經讓陳曉遙最後給他轉五十萬過去說明情況,至於那個天才導演的,恐怕以後就不能在你那拿一毫一釐了,這個月的那一筆也不可能給,你那花旗的錢我轉到我帳上了,明天就去給你銷戶。”
  商應容根本不想理他,不說話。
  關淩早習慣了他這死德性,他不說歸他的不說,他交待他要交待的,“你別私底下背著我給他們錢,別忘了,我要是發現一次,你就得給我轉你手頭上容廣百分之一的股份給我……”
  說到這,關淩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說起來,其實我還挺樂意你給他們錢的……”
  他說著就笑出了聲,還沒幸災樂禍完,全裸的高大男人已經走了過來,當著他的面,把浴室門,再次重重地,甩上了。
  關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還是沒忍住,嘴邊的笑容越扯越大,扯到最後,他抱著肚子笑了起來,差點笑得跌在地板上。
  而裡面的商應容回應他的是,把浴室裡的音響開了,並且開到了最大。

  晚上商應容**的時候發了狂,不僅射了關淩一臉,還射了關淩一肚子,像是要把白天所受的氣全都報復回來一樣。
  關淩到第二天接近黃昏的時候才勉強扶著腰起了床,艱苦地下了樓,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給姜虎打電話。
  電話這次總算能打通,姜虎在那頭說他晚上的飛機回來。
  關淩問他哪天能給他洗塵,姜虎說就這兩天,等他把手上的事一處理好就成。
  說完這句,姜虎沈默了一秒,對關淩又說了句抱歉。
  關淩無奈,“說什麼抱歉,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姜虎在那邊短促地笑了一聲。
  關淩在這邊開解,“你這是欠商應容的,以後你還了他就是,用得著跟我愧疚什麼嗎?至於我,不趁著這個時候回頭,他也有得是辦法讓我回頭,你知道他手段的,他這種人就做不了賠本的買賣,何況我還打了他,還說要殺他全家,他哪可能真放過我。”
  姜虎聽了在那邊也挺無奈地說:“我也打過他,比你只差沒說要殺他全家了……”
  關淩被噎住,半晌無語。
  “好了,回頭見面再說?”
  姜虎那邊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了起來,關淩知道不方便說話了,說了聲“好”就道了回頭見。
  
  關淩是在靠近窗邊能曬到夕陽的沙發上趴著說電話的,說完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了。
  這時候做飯的兩個廚娘已經過來了,關淩也不好意思讓人扶他,就干脆閉著眼睛在沙發上假寐。
  只是沒想,閉著閉著就真睡了過去,等到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全黑了,客廳裡已經亮起了燈。
  而商應容就坐在他的身邊,看著手中的文件,不聲不響的。
  關淩抬眼看了看他的側臉,扶了扶自己的腰,試著動了動……
  結果,還是起不來,腰根本就是動都動不了,僵硬得堪比石頭。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逞強了,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商應容的大腿,“喂……”
  商應容賞臉地轉過臉看了眼他。
  “我起不來,扶我一下……”關淩吹了吹額前因這段時間沒出門而沒有修剪,長得有些過長,攔了點眼睛的頭發,決定明天一好點就去把毛給剃了。
  商應容看著他,想了一想,沒動。
  關淩被尿憋得實在忍不住了,干脆推了推他的腿,“快點……”
  商應容看著他有些急躁的臉,挑了挑眉,“就你這態度?”
  此時此刻,關淩敢用他昨天剛轉進他銀行裡的那些錢跟任何一個人打賭,他在商應容的死人臉上看到了赤裸裸,完全毫不掩飾的惡意。
作家的話:
PS:沒打算洗白商總,商總這種人也洗不白。
但跟現實裡咱們的日子不管好壞都得過下去一樣,小說裡的人,也得按照因他們的性格而形成的人生軌道繼續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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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你還想怎麼樣?”關淩也挑眉,他眼睛一挑,正好看到餐桌上擺好的飯菜,此時客廳裡也只有他們,他不禁柔了口氣說:“腰實在動不了了,快扶我起來吧,我上趟洗手間咱們就吃飯。”
  商應容冷眼看著他,不說話。
  哪怕是他等著他一起吃飯,他還是擺這姿態?
  關淩真是無奈,再下火力,去摸商應容的手,此時的臉上的溫柔堪比以前他對商應容最好的那段:“你扶我去吧,明早起來我給你下面條吃。”
  商應容瞄他一眼開了口,“明晚商務部有宴會……”
  “我去。”關淩痛快點頭。
  “面條。”
  “我下。”關淩實在是憋不住了。
  商應容冷冷地嘴角一勾,起身,彎腰,把人抱上了。
  關淩纏著他的脖子時想,以後得玩陰的,讓他有苦報復不得,這才高明。
  途中商應容的手抖了一下,想著事的關淩抱著商應容脖子的手立馬緊了一下,待穩定後,他不禁翻了下白眼,“您可別摔死我了。”
  商應容把他扔到洗手間裡,上下掃射了一下關淩,那不屑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還不配讓我摔死。
  把關淩哽得屎都差點撒不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關淩爬起來做了早餐,和商應容一起吃了點,就又趴床上了。
  睡到中午才又勉強爬起來,隨便吃了點,打電話給商應容,“把今晚要去的人傳真過來。”
  跟著商應容過,其實並不輕松,難伺候不說,事也多。
  如果不是以前對這人死心塌地,關淩也不願意選擇這麼個身份的人。
  他以前打理著一部份商應容和官員來往的事。
  這種事,他跟商應容從不明說。
  哪怕後來撕破臉,彼此之間也沒拿這種事做過文章。
  關淩可以殺他全家的話都說得出來,但這種動根底的事他還真沒動過腦子。
  沒想動,也實在是動不得。
  光一個韓老,有人寧肯先自行把脖子抹了,也不願意去得罪這號人物。
  
  前段時間故意忽略的事,得撿回來。
  關淩看過宴會名單,先打了個電話到韓家。
  那邊先是在韓家開了近三十年車的老司機接的電話,一聽是他,跟著關淩呵呵聊了幾句,等關淩問到下午可否拜訪後說韓老正好在家,有時間。
  電話一完,關淩進了書房後的保險庫,拿了本裝在木匣子的書,又挑了罐茶,這才退出保險庫。
  以前商緋虹說他圖她哥錢,這都是淺顯的笑話。
  他跟商應容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貪圖的是他的感情,在商應容的心裡,他貪圖的怕還是有地位。
  僅一個保險庫,裡頭就不知道藏著多少事了,哪是錢可以估量的。
  
  關淩准備出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安娜上次問他韓會長送的東西在哪的事,不禁在心裡暗咒了一聲,從門邊折返了回來,打電話給商應容,那邊一接起,他先確定:“商應容?”
  “嗯。”
  還好這種時候沒跟他拿喬,關淩這時候也懶得腹誹什麼,直接說:“你上次讓安娜問我書房的事?”
  商應容先沈默,“嗯”了一聲。
  “你那時候是要把事交給誰?”
  “陳曉遙。”
  “你還沒跟他說吧?”關淩警覺地問。
  “沒有,洪康不確定他的一些背景,”商應容頓了頓,“等會我讓洪康把資料給你送過來。”
  “先別,我等會要去韓老那。”關淩拒絕,口氣很衝,“你不是姓陳的都想上吧?你跟他有一腿?”
  商應容在那邊先是沈默,然後冷冷地回復關淩:“要是可以,我寧肯上他也不願意上你。”
  這時候還他媽嘴賤,關淩氣得笑了,“承蒙您看得起,忍著惡心可著勁上我……說正事,安娜那邊呢?程小習還在你們公司上班?”
  “安娜沒問題,我讓洪康帶過她幾天。”事實上,關淩離開的那陣商應容那幾天不對勁,安娜又是秘書,不想先和關淩開口的商應容就讓安娜問了句,過後他就知道自己太掉以輕心,就讓洪康直接去處理安娜。
  還好安娜足夠聰明,之後到現在表現得還是可圈可點的。
  關淩想起安娜這段時間對他的態度,原來是被洪康帶過一段,難怪比以往要好上太多。
  
  
  路上關淩的車被攔了,洪康上了車,笑著說:“捎我一程。”
  “來干嘛?”關淩皺眉,他不太喜歡洪康,洪康這個人太厲害,為人也過於忠誠。
  尤其他的忠誠是商應容的,其次是商家的。
  “商總讓我送東西過來。”對關淩的態度洪康不以為然,遞給了關淩一張紙,“你就看看這個,心裡有個數就好,其它的公司裡的檔案上就有。”
  關淩拿過掃了幾遍,看清楚了,把紙還他,沒有吭氣。
  洪康接過,沒有說要下車,看著關淩就是笑。
  關淩瞥他一眼,“有話就趕緊說吧,前段路段就要出市區了。”
  關淩總算開了口,洪康哈哈地大笑了一聲,然後微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都不可能分得開,老板早就認定了你的死心塌地了,哪可能輕易放你走,你又不是隨便哪個癟三癟四代替得了的,十年啊,你跟他上了多久的床就替他辦了多少年的事,他說你走了的那天我都覺得不可思議,你這樣的人哪是說走就能讓你走的,可他偏偏就答應了,你不想想是為什麼嗎?”
  關淩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事後不又讓我回去了嗎?”
  “那又是另一回事,”洪康搖頭,“但他當時確實是有點對你不住,所以才讓你走,他嘴裡說不喜歡你,但你想想哪可能讓一個不喜歡的人呆在身邊這麼久?還讓他接觸他的這些事?”
  關淩把他的話當放屁,洪康和他關系也就那麼回事,盡管他們都是不多的知道商應容私底下的那點事的人,但洪康因著商應容的態度其實對關淩也是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也沒少提供商家母女他的訊息的。
  說什麼一直覺得你們都不可能分得開,騙鬼吧,關淩很清楚洪康因為他知道太多起過不少次殺意,還好因著他行事周密從沒出過差池,沒給洪康下手的借口才活到如今。
  商應容的身邊,哪是那麼好呆的。
  
關淩臉上的嘲諷洪康也不是看不出來,他知道這時候討好關淩也為時已晚,他也自我解嘲地笑了一笑說,“你一向行事心思慎密,也具有足夠殺伐決斷的能力,偏偏老板一直都不這麼認為,有時候我都覺得在他眼裡的你和在我們眼裡的你是不同的。”
  “行了,”關淩沒想在別人口裡聽到太多的自己,眼看要出城了,他把車停到一邊對洪康說:“你一向都是忠人之事,以前我對你沒意見,以後也不會有,你沒必要說這麼多廢話,讓我相信你也會對我有點忠心?表的哪門子的忠心?你說我會信?再說除了商應容,你還會對誰有忠心啊?”

關淩說完,也覺得自己說得太直接了,和緩了口氣跟洪康說:“別人看不清,我還是看得清的,你跟商應容看著是上下屬,但哪有你們這樣死活都會系在一條線上的上下屬,兄弟間都會反目,你說你們哪天可能會散夥?我跟商應容哪天說不好還是會散夥你們都散不了,你沒必要跟我表什麼忠心,我直接跟你說,我雖然不喜歡你,但也不討厭你。”
  說著,他挑起嘴角,笑著調侃地朝洪康說:“你也別想跟我成為朋友了,你再努力也沒用,你也得蒙得過我才成,我也不想跟你成為朋友,我防你都來不及。”
  
洪康見話都被關淩說破,臉皮厚得已經量不出尺度的老狐狸也笑了起來,自嘲地笑了一聲之後說:“我以前就跟老板說了,論一針見血的狠辣,也沒幾個人比得上你,偏偏怎麼說他都認為你好拿捏,非得認定你不可能不愛他。”
  “他看不起我,”關淩不屑地挑起嘴角,“老子倒貼,就認為我不值錢唄。”
  洪康聽了,咳嗽了一聲,瞄著關淩說,“跟你說個真事,你那天打了他,他進醫院的時候都是蒙的,半夜的時候還問我,他是不是真被你打了……”
  “敢情他還以為是在做夢啊……”關淩發出不屑的嗤笑,笑了一聲之後想著商應容大半夜的不相信他被打了還找人問的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洪康在旁也沒忍著,跟著笑。
  
關淩笑得肚子疼,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他邊笑邊朝著洪康說:“你都不知道,當年為了不讓他在談判桌上發火,為了讓他睡個好覺,我差點愁白了頭發,每天都為這個休息不好,差點自己都倒了,為著這個還落下了個失眠的毛病,那時候我真的是把他捧在手心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著,哪敢想過有朝一日會連他的命都想要……”
  說到最後,兩人的笑聲都止了,洪康抽出張紙巾給關淩,在旁淡淡地說:“老板是個硬脾氣,對你的事有些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你再了解他不過,讓著他點吧。”
  “憑什麼讓?”關淩挑起嘴角,眼角還帶著大笑出來的眼淚,這時整張臉都有種說不出的嘲諷意味,“你看我讓了這麼多年,讓出了個什麼結果?”
  洪康見求情無望,只好閉了嘴,心裡暗嘆老板命再好也沒用,這中途變成妖怪的關總看來是沒想打算恢復到以前那個溫柔的狀態了。
  
  關淩把茶給了老司機,老司機打開一點聞了一下,滿臉驚喜:“這怎麼能給我?”
  “喝著吧,庫叔,沒了我再給你帶。”關淩笑。
  老司機沒推托,帶著他往內庭走跟他邊走邊說:“你可有一陣沒來了,我聽說你們前陣吵架了?”
  “吵了,沒完沒了的吵,這不,吵厭了就干脆糊弄著過算了。”關淩無奈地笑。
  老司機老庫也笑,“哪對夫妻不是這樣過來的?再說你們都還是男的,脾氣都大著,像以前那樣不吵架才不正常,過日子哪有不吵架的?”
  “嘿……”關淩搭上他的肩,跟他聊著,“說的也是,也不能老讓著他不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氣不是?”
  老庫直點頭,“就是就是。”
  說完,瞄關淩,“可不許跟商總說是我說的啊。”
  關淩哈哈豪爽大笑,“您放心。”
  
他們進去見韓老,韓老正在給花樹剪葉呢,一見到他們,老人把鼻梁上的眼鏡給推上去了點,“還沒進門就聽見你們笑了,說什麼呢?”
  關淩連忙把隨意匣子放下,走過去扶他,嘴裡笑著說,“這不,在跟庫叔說我跟商總吵架的事,您看,就因著吵架,好一段時間沒來看您了。”
  “你們這架……”韓老慢騰騰地坐下,“吵的動靜可有點大啊。”
  關淩跟著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連連點頭嘆氣說:“可不是,魚死網破的心都有了,我跟您說,幾年前他為了那個叫程彬的讓我離開公司挪位置,你看我說過什麼話沒有?一句話都沒有是吧?可他接了這個人去家裡住,那個家我都沒住過一晚,還是我一手親自布置的,您說這置我於何地?我剛跟庫叔說是泥人都有三分脾氣,何況我是個活生生的人呢,所以就想干脆挑撂子不干了,這不,就一直鬧到了現在,昨天剛搬回去的,今天就想著要是您有空就得來拜訪下,還好您正好在家。”
  關淩都挑了真話說,沒哪句是假話,他可不敢隨便應付韓老。
  說實話,韓會長都在他這老爸面前畢恭畢敬,何況是關淩。
  關淩向來得這個老人的喜歡,平時完全不見外人的老頭隔三差五的見見他,連韓會長本人都對關淩頗有幾分客氣。
  關淩想著這次是韓老親自開的口幫的姜家,姜家差他人情,商應容欠的算是還了……而他這裡,不管怎麼樣,憑著以往韓老對他的那點待見,他其實也是欠的。
  這世上無論哪,不管是因為什麼,沒有憑白無故誰幫誰的事情,你就算給流浪狗扔條火腿,也是因一時憐憫心而起,這都是起因。
  關淩是個通透人,從不拿喬,也不忽視誰,也不憑白占誰的便宜,這是他一路走來都把握住了的尺度,連唐浩濤都因此對他有幾分尊敬。
  
  這時庫叔正要拿著匣子放到裡屋去,韓老瞄到,哼了一聲。
  庫叔嘿嘿笑著拿著跑了過來,“我剛就想著給您放裡頭去。”
  “我看看……”韓老瞄了一眼,這才揮手讓庫叔走,回頭對關淩說:“有心了。”
  “這還是去年年初找的,知道你喜歡,一直想著給你送過來,”關淩把茶杯送到他手上笑著說,“哪想一架吵了近一年多,就一直放在家裡頭。”
  “我看你是真不想過了。”韓老哼了哼,讓關淩擺棋盤跟他下棋。
  被說中,關淩摸了摸鼻子,沒說話,擺著棋盤。
  “韓湘的事?”韓老下了著棋,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
  關淩跟著下了一步,笑著說:“您剛回國的那位小公子?說到這,我正想跟您說,哪天要是他有空,我和應容想在家請他吃頓飯,您要是有閑心,要是能一道過來就是最好不過了,我下廚給你做幾道正宗的徽菜嘗嘗。”
  韓老聽了,嘴角微有了點笑意,關淩以為他會答應韓湘來,他自己就會推托之時,哪想,老人家直接點了頭。
  “也好,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你們現在住的什麼地方。”
  關淩聽了掩下心中的驚訝,哈哈笑出聲,“還真別說,市中心的房子我們那商總占著最好的那套,那您給我定個日子,看方便什麼時候來,我好提前准備。”
  他是真沒料到,這“菩薩”一樣的老人家還會出門。
  看來還是挺疼愛他這個一直在國外的小兒子了。
  關淩腦袋轉著,邊跟老人家邊閑話家常下著棋。
  
  關淩回去的時候是五點,他打電話讓商應容提前下班回家換衣服。
  一到家,商應容已經回了,關淩說了韓老會和韓湘一起來做客的事,時間定在了這個月的中旬,農歷初八那天。
  “韓湘拿的股份是多少?”關淩給商應容挑衣服的時候問。
  “75%。”
  關淩挑著衣服輕“嗯”了一聲,過了一會才說,“不少了,你多少?”
“5%。”
  關淩就不說話了。
  給商應容穿衣服的時候才張口:“也好,拿得多了,你給足了他們面子,韓老這次來也是給你補面子來了,我剛才還沒想明白,他怎麼就答應來了呢,原來是補這個。”
  商應容沒說話,他投資研發的近七年的成果就這麼被人拿走了,不可能沒一點想法,但想想以後,他也就忍了。
 
這項研究打了水漂,就再嘗試別的,多想無益。
  不過,他不打算開口跟關淩說什麼,也不想開解,他確實是為了讓關淩回來才把多年的研究成果拱手讓人。
  研發組的負責人都認為他瘋了,商應容也不想讓關淩太好過。


第四十四章
  
  人類似乎天生就適合勾心鬥角,很多人都非常樂於把簡單的事情復雜化,表面笑語吟吟,私底暗箭難防。
  商應容是出櫃了的,這個被大眾所知的事實沒人能拿來攻擊他,但今晚關淩一出現,但凡能跟商應容說得上話的,都要過來調侃再次一起出現的他們幾句。
  聽著沒什麼惡意,但已經是最大的惡意。
  關淩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人家來說幾句,他也能照樣不動如山地回敬過去,有人能說他跟商應容快要搶了所有人的風頭的話,他就能笑著說出風頭哪能搶過得XXX的話。
  那XXX是那說的人包養的情婦,跟原配到這個月已經是打了第三架了,要說風頭,在八卦圈裡也是扶搖直上的趨勢。
  如此來往幾個人都在已經做好准備了的關淩手裡鎩羽而歸,圍觀的人就少了,商應容也就老神在在地找能跟他說得上話的人去了,一點感激的意思也無。
  關淩也根本是不看他一眼,轉過背,找他需要交際的人去。
  
  一圈之後關淩有了點酒意,趁著酒意去找了韓會長。
  韓會長正跟幾個人在一間房打牌,他下屬放了他進去,商應容也在。
  關淩一看在坐的都是熟臉孔,走韓會長身邊,坐到招呼的人隨即拉過來的椅子上,湊過點身,“這牌,呃……”
  他“呃”了一聲,坐在韓會長上家的他的前任老會長不再思索,立馬打出了手中的牌。
  韓會長胡了,清一色。
  老會長瞬間臉都綠了,朝著關淩吼:“你來干什麼,老子都打糊塗了。”
  關淩立馬哈哈大笑,坐他身邊去,給他點煙,“沒事,我來幫您。”
  “你這害人精……”老會長還在嚷嚷。
  “叔,得了,下把讓你胡……”韓會長嘴角含著笑,搖頭失笑。
  關淩點好煙站起給老會長捶了下他背這才坐下,對老頭說:“您多擔待點,我這不要拍韓會長馬屁嗎?他兒子結婚的時候我沒去,要不幫著點,都沒臉見他了……”
  “你還知道沒臉見我了?”韓歸威是個挺有官威的人,要笑不笑地看了關淩一眼,氣勢還是有著七八分。
  “唉,唉……”關淩連連嘆氣,不答話,只是幫著老會長洗牌砌牌,完了對著商應容不耐煩地喊:“得了,得了,趕緊的多給韓會扔幾個炮,多輸點。”
  商應容冷眼看他一眼,而其它幾個在哄堂大笑的人於是笑得更大聲了。
  關淩也就閉了嘴,見氣氛好了,也就不再拿自己開涮。
  等著商應容連放了幾炮,起身告辭,他也跟著走了。
  
  
  等到了車上關淩才真正放松下來,車子開了一段,洪康上了車,對著電腦給商應容說今晚調查到的情報。
  容廣能在這麼十來年裡能一直持續著水漲船高的趨勢,也是因著商應容對時態與市場從不掉以輕心的原因。
  別人事情發生時才知道的消息,他一般都會提前知道,稍有個風吹草動都會嚴加打聽調查。
  也因此,他的精力和時間絕大部份耗在了工作上。
  商應容以前包養人的時候,頂多一兩個星期找一次人,有時似乎是床都沒上就得回來加班工作。
  要是關淩不是每天早晚都會跟商應容見面,時間交集得過於緊密,都會察覺不出這個男人有包養的人。
  這人床上表現倒是神勇,但性欲確實不重,他的精力更多的放在了公事上。
  所以關淩認為商應容這段時間對他的折騰簡直就是吃錯藥了,每次都要鬧半宿,把他給弄得連去浴室清理自己的力氣都沒有。
  真是有毛病。
  
  車開到家裡,商應容他們進了書房,沒多久,智囊團的人也來了。
  關淩則進了臥室,洗好就在床上倒下。
  半夜他被商應容一腳踹醒,然後在地上爬起來的他是相當憤怒的。
  他臉色難看,但商應容臉色更難看,扔下句“我餓了”轉身就走。
  關淩忍了忍,才忍住了去拿新買的台燈砸上他腦袋的衝動。
  他以前到底是瞎了怎樣的眼,才至於看上了這麼個人?
  
  關淩沒好氣地煮了面,又削了盤水果扔到了商應容面前就去樓上繼續睡。
  半夜醒過來,並且是被那麼粗暴地弄醒過來的他試圖再次入睡,焦躁地在床上翻過來翻過去,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這時候商應容就上樓了。
  關淩就沒動了,聽著浴室裡的水聲時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起身去把商應容的睡衣准備好,扔到床角,免得等會這瘋子又來折騰他。
  然後關淩躺下裝死,打算商應容今晚要是再動他,他就把商應容從樓上扔下去,然後明天去自首。
  他不再偷著吃安眠藥,好不容易睡著,這次醒來想再睡也不容易。
  盡管如此,他還是不睜開眼,哪怕商應容這時已經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感覺到人走到他面前時,關淩想著哪怕,哪怕這個人只說一個字,我都要拿刀把他捅了。
  所以當商應容拿手推他的時候,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對著商應容就是一頓怒吼:“我睡個覺你都要叫好幾次,你干嘛不請個奶媽天天拿**伺候你?”
  商應容一聽,他忙得半死進來看見關淩卻睡得好好而勉強壓抑住的怒火這時也全起了,平時完全不會提高音量說話的人也接著關淩的聲音大吼:“這是我家,你住進來了就得聽我的,我答應你那麼多事,就算是伺候,你伺候下我又怎麼了?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得到了就會完全不記得過去,我就不該縱著你。”
  說完,他氣得在臥室裡暴走了起來,他想把關淩暴打一頓,但又得守住那條該死的不得打人的條款,這讓他尤如困獸,不得已,他把台燈拿到手中,打開臥室的門,砸到對面的牆上。
 
 然後,感覺舒服多了的他轉頭對著關淩惡劣地笑:“你得去找個一模一樣的來,得一模一樣的!”
  關淩對著這樣的商應容真的是心力都全部衰竭了,完全沒辦法的他把被子一裹,干脆當縮頭烏龜,安慰自己睡一覺明天會起來的,他會見到一個對他冷言冷語也好過現在的表現的商應容的。
  可他還沒安慰好自己,商應容就又在吼:“我頭發還沒干。”
  關淩連對自己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去拿吹風機。
  好不容易干了,把人推到床上,過了一個多小時,他以為商應容睡著了,正要吁一口氣的時候,他聽到那非把手臂塞他脖子下的人突然吼了一句:“憑什麼你睡得比我好?”
  嚇得要嘆氣的關淩被自己的口水嗆倒,沒忍住輕咳了兩聲。
  咳完沒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看著商應容在昏暗光線下的那張沈睡的還略帶著幾分不滿的臉,關淩剎那哭笑不得。
  他也忘了剛剛想捅商應容一刀的心了,可能是因為在暗沈的光線下,商應容此時的這張臉長得太像他曾經心底最深愛的那個人的臉。
  他曾經就是看著這樣的睡臉,才覺得愛商應容的心可以直到天荒地老,哪怕每次他都得需要靜靜離去,不能睡在他的身邊醒來,他都認為他都不可能再會這樣去愛另一個人。
  愛情怎麼就能這樣呢?它怎麼就不能長在一顆柔軟的心上呢?
  非得面目全非,才知過去可貴。
  
  關淩忙著手頭上的事情一個多星期,何暖陽打來了電話,說何鑫想他了。
  他這一說,關淩事情也顧不得忙了,忙說今天下午他去學校接何鑫,晚上到何家吃飯。
  何暖陽在那邊說了聲好。
  關淩這天也提早從容廣離開。
  他這幾天都跟洪康耗在資料室裡查一些要用到的資料,也沒什麼時間,連前兩天上洗手間與臉色不好的程彬狹路相逢他都沒空說句像樣的話,點點頭就回了資料室,實在是太忙了。
  他現在辦事也等於是幫自己辦事,條款裡有一條是商應容再征他做事,他得拿到像樣的工資和獎金,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白干。
  他厭倦了充當一個勞而不得的角色。
  關淩開車去何鑫學校時打了電話叫洪嬸去容廣送晚飯,另外讓她把宵夜也送了。
  這幾天商應容都在加班,今晚估計也免不了。
  但關淩今晚就不奉陪了。
  他交待完,就關了手機,怕商應容又有事沒事地找他。
  這一個來星期商應容就沒消停過一天,忙著調查事情的關淩算是怕了他了,連喝杯咖啡都要安娜過來讓他過去泡,他真是給這情商低能的白痴找個奶媽的心都有了。
  
  何鑫看到關淩,高興得直尖叫,關淩把他舉到自己肩頭坐著往停車場走,問頭上的小子:“小朋友,你今天是不是點名想我了?”
  何鑫拍拍他的頭,滿意點頭,“是的,關淩舅舅,你好久沒來看我了,我怕我忘了你,所以叫舅舅讓你來見我,舅舅說你忙,不能我想打電話就給你打電話,所以我就只好拜托舅舅通知你一聲了。”
  關淩被他小大人一本正經的口氣給逗笑,把他轉下來抱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還是咱們家何鑫最疼關淩舅舅了,你可要一直記得我……”
  何鑫被他親得也哈哈大笑,還要故作嫌棄去推關淩的臉,關淩作勢偏要親,一時之間兩大小朋友玩鬧了起來。
  關淩一路跟何鑫玩得開心,車開到何家,下車的時候也是滿臉笑容。
  剛進小院子的門,突然看到了正站在門口,拿著啤酒跟何暖陽說話的姜虎,笑容一凝,然後笑容更大了,“怎麼來了?”
  姜虎也轉身看了他,幾月不見,他剛毅的臉黑了點,也瘦了點,但精神很不錯,雙眼也很有神,他看向關淩微笑道:“你可是大忙人,你沒時間來見我我只好來見你了……”
  他回來後約了關淩兩次,但關淩忙,推了兩次。
  何暖陽在旁笑道:“姜虎剛好路過這邊,他車上有箱水果,想著給我爸媽送過來就走,哪想,這麼趕巧……”
  關淩看著姜虎笑,一臉燦爛,“這巧趕得好,我今晚要來吃飯,何爸何媽肯定做了不少好吃的……”
  姜虎聳聳肩,向他舉了舉酒瓶,“那我吃完飯再走。”
  
  這邊是趕巧了,商應容在那邊散完會,找關淩沒找到,本來不想把沒找到人當回事的商應容在一陣心浮氣躁後還是給洪康打了電話,口氣是毫不掩飾的厭煩:“這人又哪去了?”
  洪康在那邊沈默了幾秒,隨後用近乎嘆氣的口氣說:“去何家了,姜虎好像也在。”
  商應容聽了,拉領帶的手改拉為扯,他以能勒死自己的力道把領帶給扯了下來狠狠摔到地上,咬著牙像是說給洪康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就這麼個不消停的東西,干脆弄死得了。”
  說完,掛了電話,出了辦公室,對著秘書處扔了句“八點的會議延遲到十點”就向電梯走。

而正好,這醫生缺的,他有,何暖陽那能給他騰出點來。
  關淩打電話讓安娜人來了讓他進來,他用最後一點自制力把自己趴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算是成了具不能再動的木乃伊,只等著人來救命。
  醫生很快來了,給他針灸按摩,關淩在一個小時後才算是松了口氣,眯著眼睛要睡不睡地睡著。
  只是沒睡多久,商應容就進來了。
  他先是與老醫生客氣攀談,然後不動聲色地自然而然地問到了關淩在他那治療的時間等等情況。
  關淩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也不打斷他們的話,任由他試探。
  反正這等事,只要商總起了興趣,他早晚會知道的。
  關淩不想跟他兜什麼彎子,免得浪費時間。
  既然什麼都剖開了攤開了,真刀實槍地應對就好。
  
  直到淩晨兩點,關淩的治療才算結束,腰也算是能動了,盡管還是酸疼,但這比動都不動不了,一碰就刻骨地疼的感覺要強太多了。
  這時候商應容的班已經加完,兩人上了回家的車。
  關淩以為商應容有話會等到回家再說,哪想,老馬的車才開到半路,商總就冷冷地開了口:“你以前不是跟我同一個理療師?”
  關淩閉嘴,不想說真話。
  他能說他覺得那些理療師沒老醫生合適他本人,所以才不經常去的嗎?
  再說了,以前商應容也沒管過這些,以前他也提起一次,但商應容只是不耐煩地回答他很滿意他的理療師,看來他現在是忘了。
  而他現在無論怎麼說,商應容都認定了他不把好醫生也給他治療的結果了,怎麼說都會是錯,關淩干脆閉嘴,免得在車上當著司機的面又吵起來。
  
“你一直在他那治療,怎麼不跟我說?”商應容臉色難看地看著關淩說,“他行醫都四十多年了,比那些人要強了不知多少,我脖子疼得要命也沒叫他過來幫過我。”
  說完,他臉色更難看了,看著關淩依舊冷冷地說:“我看你以前說的都是騙我的,什麼什麼最好的都給了我……”
  說到這,他的臉扭開了,看著窗外,不再發出一語。
  
關淩正視著前方,漠然地坐著。
  每天商應容都要找出事,要挑事,沒茬他也要找出茬,在前幾次還會反唇相譏的關淩現在干脆要理不理。
  他要是傻得什麼事都商應容認真計較,這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他就得先被商應容煩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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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第四十五章,有好心人提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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