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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 《另一時空的幸福》作者:聽焰【完結】

大俠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那你跟蹤的時候,沒看見什麼不該看的吧……

他躲過我的目光,又道:「所有的事你都知道了,幫我還是不幫?」

我搖頭:「不幫。皇帝若是不在乎,我幫不了你,皇帝若是在乎我,我不能讓他為難。太不仗義。」

何弘天道:「可是你不幫也不行了,畢竟你在我手上。」

-_-||||| 那你問我意見幹什麼,耍我有趣麼?

我狠狠瞪他一眼:「反正武功是你強。我自己問心無愧足夠了。壞人你自己當吧。」

他冷哼一聲道:「你那王爺和皇帝也未必強到哪裡去。四王爺人稱羅剎你可知道?一個人面相冷酷一些也絕對不至於被所有人視為魔鬼。王府的下人不過是多了一句嘴,他便命人將煮沸的柏油澆在那人身上,活活燙死了他。還有他以前有個極喜歡的王妃季憐,被他無故砍了雙手雙腳,切下半面臉皮送回娘家。而到了他手上的犯人,任是如何硬骨頭的漢子沒有不招的,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逼供的手法。至於皇上,弒弟奪位,推舉酷刑,也絕不是聖君。」

他的話我一字不漏全聽了進去,可是立場還是沒有變化。我知道我眼裡的王爺和皇帝與許多人眼裡的都不一樣。這不奇怪,因為我生活在他們劃入重點保護的範圍內。同樣的,他們也會被我全力維護。

而我眼前的這個人,我不知道應該把他歸於哪一類。

各懷心思相安無事過了半晌,一直坐在窗邊的人轉過頭來看我,淡淡道:「他們來了。」

我眼皮也不抬一下。

他似乎輕歎一聲道:「出去吧。」

我繼續裝死。

他走過來伸手就封住了我的穴道,架著我出了門。

二月的天氣很冷的,我肌肉自己有意志似的直抖。不過很快,王爺和皇帝上雙雙駕臨,只是沒看見陳良正。

氣氛好像一瞬間就凍結了。王爺這邊是劍拔弩張,皇帝是嚴陣以待,何弘天是伺機而動,所有人裡反而是我這個人質最氣定神閒。
最後王爺實在不忍心看我凍得發紫的嘴唇,率先開口道:「放了星星,他沒有內力,還被封住穴道,很容易凍傷。」王爺,我就說是你最愛我了。555~

何弘天分神看我一眼,伸手抵住我的脈門。臉上不動聲色道:「各位來的很及時,都看見我留下的話了。要我放了他,先放了何弘時。」

他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我覺得手腕上的暖流順著血液很快遊走全身,冷意一絲也感覺不到了。難怪王爺冬暖夏涼的,有了內力就是好啊。

王爺聽他提到何弘時,微愣了一下,神色卻凌厲起來:「你和犯人長得有幾分相近,應該是他那個有名的哥哥吧。」

皇帝在一邊道:「江湖上不是一直稱道何弘天何大俠是行俠仗義之人麼,原來也是會用卑鄙的手段脅迫人的。」

何弘天卻不理會他們的挑釁,淡道:「你們若不想搶回一具屍體,便放了我弟弟。」

王爺急了:「讓我和星星交換,我比星星更有挾持的價值。快放了他,他最怕冷,真的會支持不住。」

那個,王爺,連我都覺得你在說夢話……我暖的快出汗了,你當大家都是瞎子啊……

何弘天不為所動,語氣絲毫未變的道:「只有何弘時,才能換回他。」說著另一隻手已扼住我的咽喉。

皇帝冷冷道:「放開他,我們好好談。」

何弘天微微用力,我就不得不把舌頭伸出來供大家參觀。

皇帝終於開口:「屍體也做數嗎?朕下了密旨,何弘時早在被捉住時已被就地正法了。運回京裡的,不過是為掩人耳目的傀儡。」

我能感到搭在我脖頸手腕上的手有些微的顫抖,他放開卡住我的手,淡淡問道:「何弘時死了?」

皇帝衝著季倫示意一下,季倫飛身出了園子,半柱香後,捧著一個盒子進來了。單手打開,卻赫然是一顆人頭。

何弘天需要緊抓著我才能壓抑住劇烈的抖動。他看著皇帝,一字一頓問:「你殺了我弟弟?!」

皇帝鎮定的點頭。

何弘天仰天一聲長嘯,只覺得心裡一片酸楚。周圍有的侍衛已被他內力震傷,撲通撲通倒了一片。

王爺在一邊一聲驚呼:「星星!」

何弘天低下頭,伸手在我臉上一探,柔聲問:「你哭什麼呢?」

我才發覺滿臉已經全是淚水。大概何弘天的悲傷連著內力一併傳到我身上了。何弘天翻手抱住我,對皇帝惡狠狠說:「今天就放你一次。」然後縱身一躍已出了禁衛軍的包圍圈,幾個起落以後,我已經看不見王爺追過來的身影了。

耳邊呼呼的風響,已不知道奔出多遠。有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何弘天才緩了速度,帶我來到一所簡陋的木屋裡。

我的穴道早在他長嘯護住我心脈時就被衝開了,他知道但也沒再封住,我也姑且還沒有要走的想法。

他坐在窗邊,目光一一掃過屋子裡每一樣簡陋器具,緩緩道:「我和阿時小時候一起住在這裡。後來我拜師學藝離開了,阿母也死了,就只剩下阿時,自己住在這裡。」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我身上,帶著死寂的空洞:「殺了二百四十一口的人是我,不是阿時。可他被當作兇犯處死了,我活著。」

「我是江湖上人人稱讚的義士,哈哈,真可笑,義士嗎?隨手殺了幾個恰好是惡人的那種東西,我便是義士了,便是大俠了。哼,哼哼。」

「我小時候最喜歡虐殺螞蟻,阿時就在後面一邊哭一邊把螞蟻埋起來。我玩的很高興,他哭的傷心,我只當沒看見。」

「師傅收我做徒兒時他第一次求我,求我不要走。我只管師傅要了五兩銀子扔給他。他那時候八歲,人人都拋棄他,連阿母都很快就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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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弘天語無倫次的想到哪裡說到哪裡,帶著深受刺激的癲狂。我靜靜地聽,關於那個很小很小的,十分堅強的,我從未見過的阿時,所有的事情。可是我想不出一句話來安慰他。

最後我說:「何弘天,雪園你住到半年後吧,銀子都付過了,不要浪費。」這句話耗掉了我僅剩的體力,昏倒之前我還想著,這整整三天,我不眠不休,滴水未沾的陪著他,要折成多少銀子陪我。清瀧一定很擔心,他若是瘦了,那何弘天就好好守著自己的一乾二淨的錢包過日子吧。

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清瀧。他英俊的臉滿是憔悴。我不滿的控訴:「清瀧,你變醜了。」

清瀧眼圈犯紅的緊抱住我道:「我都快被你折騰死了,你還敢嫌我?」

我放鬆的縮在他懷裡威脅道:「你要是不趕快變回最帥的清瀧,我就拋棄你,」

清瀧不說話,像要我把勒進他的肉裡似的緊緊箍住我。

熟悉的心跳聲和他讓人安心的氣味傳過來。我又睡著了。

這次醒得很快。天色烏漆抹黑的一片,應該是深夜了。再過一會,才能隱約看清一些輪廓。

清瀧睡在我身邊。呼吸均勻。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也知道,這恐怕是這幾天來他唯一睡著的一次。睡得真沉,連我偷偷爬起來他都沒被吵到。

我找件衣服穿好,走進院子裡。半月已在中天。幾顆冷星微微閃耀。我深吸一口寒氣,腦子變得清醒很多。長長歎息一聲,周圍的所有都已歸位。過去的幾天如夢般不真實。

何弘天,這麼一個厲害無情的人物,也會受傷和難過呢。那個因為我,承受那麼多痛苦的季憐,又會怎麼樣呢?我從不覺得虧欠過誰,原來只是自己不知道。

身後一個聲音道:「少爺,外面冷。」

我轉回身,看見陳良正。他的臉一如往常的嚴肅剛正,我卻覺得親切。

我問他:「王爺罰你了嗎?」

陳良正道:「沒有,交給少爺。」

汗,不用這麼惜字如金吧,多說幾個字會死嗎?學學那個何弘時,酷是很酷,但說話多麼正常啊。

我上下打量他,淡淡道:「交給我來罰你嗎?好啊,從今以後,你和我說話每一句不得少於十個字。」

陳良正一愣,然後道:「少爺既然說了,我聽就是。」

嘿,真是只說十個字啊,佩服。我笑:「應該更早就找點罰你,我從前就覺得省略句很辛苦。你啟發了我,嘿嘿,不如給小福子下個套,治理治理氾濫的河道?」

陳良正頓了一頓,終於道:「少爺是想把小福子逼死?」

…………

「哈哈哈,陳良正你不要為了湊字數突然生出幽默感來好不好,別用你那麼嚴肅的臉對著我,我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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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經此一役,清瀧有點草木皆兵。他又派了一個人保護我。不過,這個人五短身材,形容猥瑣,還總喜歡在我面前晃,我到那他跟到哪。

我無奈,去找王爺理論。

「清瀧,你緊張過度了,把那個什麼浩浩收回去吧。」我很無力,「一個可能快有四十幾歲的大叔竟然還叫這麼可愛的名字,真受不了他的惡趣味。」

王爺笑道:「星星,段浩浩不是大叔,他只有十三歲。」

我驚叫:「不可能!他的皮膚早超過三十歲了,黯淡無光,跟死的似的。」

王爺繼續笑道:「那是段浩浩的易容術,你暗道的那張臉皮,的確是死的,他從第一個被他毒死的人臉上揭下來的。」

我跳起來:「清瀧,你真敢,把這麼危險的人往我身邊放。我這麼青春的一張臉,給他太浪費了。」

王爺道:「他不會,我也算對他有恩。四年前我在涼州時他來找我,他祖母身患重病,他希望我幫助救治。涼州那種偏遠地方,大概只有我帶的太醫還有點本事。他放倒了天鷹騎五十多名將士才見到我,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有這樣的本事,正對我脾氣,我很願意幫他,之後他就一直留在我身邊。我此刻尚能存活天地間,和星星做神仙眷侶,應該說,他功勞很大。」

「那你看過他的真面目嗎?」

清瀧搖頭:「沒有,我甚至一直不知道他的師承來歷。只知道他五歲時就毒死了姦殺他母親的人。」

我咋舌道:「乖乖,最近走運,總碰到這麼喜歡翻江倒海的人。」

清瀧笑著摸摸我頭:「老老實實讓他跟著吧,讓我放心一點。」

聽話的就不叫陳星辰了。

廣源樓有小福子執掌我很放心,可是身為老闆總不能不管不顧。心水也許久未見哩,想念的緊。這麼多理由支持我,我很爽快地就從王府裡溜出來。最近被看守的氣悶,所以段浩浩一不小心被我落在府裡。陳良正要不是跟我時間太久,早看穿我,估計也會是一樣命運。

廣源樓仍然生意興隆。小福子神色間多了幾分從容。總是讓我覺得欠教育的腰桿竟自己恢復了挺直的狀態,只是話癆的毛病似乎更嚴重了。

「少爺,您怎麼不在府裡呆著呀。雖然大家都挺擔心您的,您也別在這當口四處跑啊,您看看,就連王爺新派來保護您的人您都給甩了,這要是……唉,您怎麼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兒呢?

「算了,您來瞧瞧也好,樓裡的小姐們這兩天都快集體罷客了。天天纏著我問少爺的情況。我哪知道啊,我這兒都上著火呢,王爺讓我留收廣源樓,說這兒跟少爺的心尖兒似的。這要是少爺您回來了,我卻沒把廣源樓顧好,我也沒臉見您啊。

「少爺,您,您,吉人自有天相,小福子就知道,少爺肯定沒事兒,肯定,還能讓小福子伺候著。」

他說著,眼圈已經泛紅了。我心裡一暖,拍拍他肩道:「小福子,這樓裡有你管著,我這甩手掌櫃當的是挺放心的。」

小福子聞言道:「少爺的確是放心,平日裡連帳都不查。若不是我加倍留意著,查不出來出去出的銀子不一定有多少。您以為人人都像您似的視錢財如糞土麼?」

-_-||||小福子是在誇我?

「小福子,這話你就說錯了。我可是最最愛財的一個人,不然我蓋這麼大一個樓就因為好玩麼?只不過我愛的是銀票,不是帳簿。」

小福子恍悟道:「所以少爺就把管賬管人的雜事全都推給小福子,少爺您自個兒只留著銀票就行了。」小福子恭恭敬敬對我鞠了一躬道:「少爺,小福子今天才發現,原來天底下最讓人死心塌地,死而後已的奸商就是少爺您。偏偏還有我們這一大幫子不開竅的心甘情願為您賣命。還見人就誇少爺您是菩薩轉世,佛祖重生,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善人(-_-|||||這都什麼誇獎人的話|||),最為體諒下人不過,感情全是障眼法。」

我不由大笑:「小福子,就算我給你多加了點工作,你也不能這麼記恨你主子啊。我可從沒剋扣過你工錢。」

小福子也笑了,然後歎道:「少爺被擄走那三天,王爺就差把京裡京外的地面挖個三尺下去了。樓裡的人也沒精打采的,可惜什麼力都出不上。小福子覺得這天都是灰的。現如今,少也還是原來的少爺,還是廣源樓談笑風生的老闆,小福子倒像又活了一世似的。」

我不知道小福子竟還有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一時間倒無話可說。就連陳良正,也好像心有所感……我,我不好意思笑話兩個擔心我的人,但這兩張臉,最好還是別這樣,很不協調……

最後,小福子終於從他罕見的傷感裡掙脫出來低叫道:「對了,心水姑娘還說要見少爺,她在內樓裡等著呢。」

心水的房間在內樓的第三層,窗子正對著後院的六園。遠遠的竟還真的可以看見皇宮正殿的屋頂。雪園裡梨花正艷,淨白裡顯出些淺綠色,在其餘五園襯托下,尤顯得清新安寂。

心水遞過一杯茶來:「淮南的新茶,你且嘗嘗。」

我轉過頭接了,不由讚道:「真是好茶。」不但香氣四溢,且茶水澄碧剔透,茶葉舒展平整,但憑這外觀,已是極少見的珍品。
小啜一口,頓覺清香溫潤,比王府裡的茶還要略高一籌。

心水微笑看我,淡淡道:「潛哥,這茶本來是有典故的呢。」

「哦?」我漫不經心的答著,無意識的繼續看向雪園,卻意外地看見一抹玄色身影立於梨樹林內。那人若有所覺的直盯過來,果然是何弘天。對他一笑,舉起茶杯遙敬。他也淡淡笑起來,微點個頭。

心水見我不專心的樣子,伸手在我頭上敲了一下:「喂,聽我講話。」

何弘天轉眼又不見了。

我抬眼看心水,她假裝神秘的笑道:「潛哥去過花之園麼?留意過裡面的客人麼?」

「說實話,我只留意過客人的銀票。」

她瞭然地看我:「你可真是。我怎麼從來就沒發現,你和銀子能這麼親近。」

過去因為人生地不熟,沒有機會接近嘛。我從來都是商人,以前做化妝品的買賣,就是因為……那個,可以讓我磨滅人性的暴利(-_-||||)

還是從善如流的挑了個黃道吉日拜訪這位神秘兮兮的貴客,一見到面我就後悔了。後悔我為什麼不在一聽說的時候就飛奔過來,白白浪費了這麼長的寶貴時間……

「清蕊!」我大叫一聲撲了過去,結果我的鼻子差點就親上莫名出現的長板凳。定一定神,這才發現笑如春花的清蕊身邊還坐著一個人。

其實這個陌生人很有存在感,我剛才太激動了,太專一了才會略掉。你看我現在都快錯不開眼珠了。大哥,你娶了清蕊這麼個媳婦,簡直白瞎你這麼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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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看不起清蕊,她可是我心目中女神(惡寒|||)。但是這陌生人身上萬年不化的寒冰氣質,簡直是殺人不眨眼的超級大魔頭最典型的代表,怎麼都應該找個一樣蛇蠍心腸的冰山美人做老婆吧。可,可現在,滿院子的花啊,陽光啊,可愛的清蕊啊,放在他旁邊,就好像盤子裡蘿蔔雕的花——配菜而已。英雄啊,你絕對是我最沒轍的那一型。以後可能會遇見你時請打個招呼,我備好暖水袋先。

清蕊看我冰凍住的表情,呵呵地笑:「星辰,你不認識他吧,我相公。」

-_-|||,我早知道好不好,美女你沒有常識麼?介紹別人的時候請把名諱帶著,你這麼個說法,難道我以後都叫他「清蕊的相公」?我相信你時不介意,我不過我會被介意的人大卸八塊……

幸好英雄也考慮到這種後果,很體貼的,冷冷丟給我三個字:「葉長空。」

撒旦的聲音,太誘惑了。

我忙應道:「葉大俠,初次見面,小的陳星辰。」

他淡淡看我一眼,輕拂一下衣袖,那一直詭異豎立著的長板凳終於平平趴回去了。

狂汗,我打保票,這位英雄已經到了「摘葉殺人」的水準了,可以說魔頭的一切條件他都具備。我的小命,怎麼自己掂量著有點玄。

那個,剛剛意圖輕薄清蕊的登徒子可絕對不是我!哎,可憐我派來花之園的後勤人員,不知道是怎麼挨過這膽戰心驚每一天的,一人多發五十兩安神費吧。

我小心翼翼,規規矩矩在石桌旁坐了。問清蕊:「挺久不見了,你都好吧。」

她開開心心的笑道:「那當然了,這麼久不見,有沒有很想我啊?」

……

清蕊你就把我往死路上推吧。斜眼撇一下始終是冰塊一樣表情的男人,我吞口口水,不怕死的答道:「想到睡不著覺。根本找不到人和我吵架,無聊的想撞牆。」

清蕊柳眉一抬:「你不挨罵就渾身不舒服麼?」

我笑:「哪裡,實在是看別人哪一個都不忍心罵下去。」

清蕊也笑瞇瞇的,只是眼裡能射出箭來:「對我就忍心?」

那寒冰一樣的人也看過來,我不自助的瑟縮一下狗腿答道:「當然不忍心,那個,留著你逍遙。」

我以為清蕊會怒,已經做好了防禦姿勢。清蕊卻沉靜下來,默默看我一會兒,淡淡道:「星辰,你那天的一首任逍遙,在唱一次給我聽吧。」

我看她帶著懷念的柔軟眼神,也溫和的笑道:「好。」

讓我悲也好,讓我悔也好,恨蒼天你都不明瞭。讓我苦也好,讓我累也好,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英雄不怕出身太淡薄,有志氣高哪天也驕傲,就為一個緣字情難了,一生一世想補補不牢。相愛深深天天都看不到,恩怨世世代代心頭燒,有愛有心不能活到老,叫我怎能忘記你的好。讓我悲也好,讓我悔也好,恨蒼天你都不明瞭。讓我苦也好,讓我累也好,讓我天天看到他的笑,讓我醉也好,讓我睡也好,把愁情煩事全忘了,讓我對也好,讓我錯也好,隨風飄飄天地任逍遙。

一曲唱畢,清蕊卻愣愣的,良久回過神來道:「星辰,我第一次聽時只覺大氣。經過這麼久的時間之後,我卻想,真是一曲成讖。」

說完竟呆呆笑起來,只是怎麼看都覺得像哭多一些。

葉長空在一邊忽然道:「好曲子。」

清瀧最近公務纏身,我總看不見他。所以天天往花之園跑。這最角落的小園子竟然變得很熱鬧。心水和清蕊不知何時認識的,總會過來來坐坐。葉長空雖然還是只有冰著一張臉的樣子,但也幾乎天天陪著。

不過陳良正他們從來不進後園,最多在內樓等著。那個,這全是清瀧的原因,和我絕對無關。

出乎我意料的是,四個人相處竟然很和諧。每逢聚到一處時,最常有的節目,就是清蕊大炫琴技。心水的古箏也很出色,偶爾葉長空也會吹吹簫。

至於我,嘿嘿,這麼動聽的旋律裡,當然是美美的睡上一覺才不辜負大家的賣力演出嘛。

終於有一天,在其餘二人全都缺席的情況下,優雅彈琴的清蕊爆發了。伸手就掐住已經昏昏欲睡的在下英俊不凡的耳朵。在我的預感警鈴大作的同時,溫柔和藹的笑道:「星辰,既然琴聲催人入眠,我就講個故事,讓你清醒過來吧。」

汗,這兩種方法效果有什麼差別麼?搖籃曲和睡前故事對我都很起作用的。除非講恐怖故事,那我絕對三天都睡不著。

清蕊對我又是一笑:「這個故事從哪裡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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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清蕊對我又是一笑:「這個故事從哪裡開始呢?嗯,先從相公那裡講好了。我相公是個很厲害的人呢。他有很多師父,雖然基本上都作古了,但是,活著的時候還是很及時地收了我相公這個徒弟,又傾囊相授了很多絕技。所以,相公的所學所能,真如泱泱東海,即使是我,也不清楚相公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他原本可以稱霸武林,就連入主江山也不無可能,可是他卻因為一位女子,失了九分功力。若如此能抱得美人歸,他這一生也算順遂了。可惜這女子對他卻沒有任何感動,反而投入另一人的懷抱。

「或許是老天也不願這樣的女人得到幸福,她亦被所愛的人拋棄,並且那時她已身懷六甲。她不敢回去找我相公,就草草嫁入左將軍府作妾,後來產下一女。總算左將軍府裡的人心地寬厚,她過得不錯。她的女兒也未被歧視,吃穿用度和正經主子一般無二。府裡的少爺小姐亦拿她的女兒當親生妹妹看待。

「府裡的小姐生的國色天香,而且性格溫良,剛至及笄便嫁入四王府。怕自己的妹妹無處著落,讓她以侍妾身份一同嫁了過去。王府裡的生活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難熬,除了四王爺對小姐不太珍惜。」

清蕊語氣略頓,低低道:「其實若一切均如此下去,沒有以後的變故,或許她,還可以是那朵清雅雍容的蓮花。」說著抬起眼睛看我,仍是柔柔的道:「你猜得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吧。」

我渾身冷汗,黯然點頭。

想來想去,清蕊講的都是她自己的故事吧。

清蕊淡笑道:「還有一個小秘密。那個跟著憐兒一起進府的侍妾,卻是四王爺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清蕊是清瀧的妹妹?!我呆呆看著一直微笑的她。

清蕊繼續道:「應該感謝四王爺的眼高於頂,少了一樁近親相奸的罪惡。也終於使我有機會補償母親對相公的傷害。」

她看著我,收了笑容平靜說:「知道麼?我一直恨你,王爺只是讓憐兒偶爾傷心,你卻讓憐兒性情大變,若不是因為你,她怎麼可能被毀去容顏,削去雙手,失去善良本性,最後連性命都丟掉了。那個美得像天仙一樣的人,死的時候連我都不忍心看她的屍體。池塘裡的水那麼冷,她再也不可能是我的憐兒了。」

她的聲音又轉成輕柔:「星辰,我自小便和憐兒一同生活,我最喜歡她溫柔的笑容了。呵呵,我曾經也想讓你嘗嘗疼的滋味呢,我連最能折磨人的毒藥都備好了。可是我看著你,又總是下不了手。」

她很天真的笑起來:「還有一個陳良正,真有意思。他小的時候一看見憐兒,便會流口水。那麼忠心的一條狗,真是主人去哪裡,便跟到哪裡。你以為王爺真的有那麼大的能力,招攬一個比皇上身邊的季倫還強的手下麼?可是沒想到,他見了你,竟也學起人家慈悲為懷了。就是憐兒被王爺遣出府去,他也為了你這個後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主子而留下來了呢。憐兒最後一個盟友,也被你搶走了。」

她伸手撫上我皺緊的眉頭,歎一口氣:「星辰,我喜歡你開心的樣子,所以不要愁眉苦臉的。」然後轉手去捏我的臉,「你不適合這種表情,我怕自己忍不住笑場哎。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在我彈琴的時候睡著了,那我就再不給你講這種提神的故事了。」

魔女!

算你狠!

我看我這半個月都別想好好睡覺了。花之園裡的勞動者安神費我出,那我的睡眠損失費要記在誰的賬上。我用怨恨的目光看著清蕊。誰知還沒等我提出賠償的要求,清蕊就惡人先告狀:「星辰,你又害我想起這麼傷心的事,會不會很內疚啊?人家早就聽說天蒼教有一顆絕世珍珠,一直想要哎。」

我*%$#%&!!!!!

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是要小睡一下,就欠出一顆珍珠來。我撞牆去算了。

失眠了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決定了,我tmd還是得去把那顆要命的珍珠給清蕊小姑奶奶弄來。

我在一邊咬牙切齒,清瀧在另一邊摸我的臉,淡淡道:「星星,你這幾天怎麼了。夜裡總睡不踏實,你眼睛下面都烏青了。」

我狠瞪他一眼,軍功章也有你的一半!越想越氣,大聲道:「我要離家出走,獨身闖蕩江湖去!」

清瀧愣了一下,然後揉揉我的頭溫聲道:「星星,王府很悶嗎?我近來有很重要的事尚未辦完,等幾天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怒:「你在你的王府裡老實呆著吧,我一個人足夠了。」

清瀧握住我手腕,用力壓制住我的掙脫:「星星,不要鬧了,江湖險惡,你又沒有任何武功,會吃虧的。」

我吃清蕊的虧又怎麼算!我真想不顧形象咬他:「放開我,我吃虧也不關你的事。」

清瀧的表情頓時很受傷。可他仍然很溫柔的看著我道:「星星,你從來都不會無理取鬧,這次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我很擔心。自從何弘天把你送回來之後你就不太開心。我不值得信任了?還是你覺得,你受傷我不會心疼?」

脾氣發不下去了。清瀧你幹嘛這麼容忍我。咱倆好好吵一架我不就有機會痛罵你了麼。拜託別用那種無辜委屈的表情,好像那個欺男霸女的惡棍是我一樣。

我對他微笑一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聽說一些有關羅剎王爺的豐功偉績,一時想不通罷了。」

清瀧的身體立刻僵硬起來,鬆開了握住我的手。他用馬上就要失去我一樣的表情深深看住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明白你遲早都會知道這些事,可我不敢告訴你。星星,你要走我不攔著,但最後聽我一次話好不好?帶著陳良正和段浩浩一起走吧,這樣我還會放心點。」

可憐的孩子,看看嚇成什麼樣了。清瀧這出氣筒真好,我被清蕊惹出來的一肚子邪火全被他一句怨言沒有的消化了。

我對他露出我最誠懇,最純潔的笑容:「清瀧,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麼我要替人賣命弄那個勞什子的鬼珍珠。我第一次做賠本的買賣,我的損失你要全部負責。」

清瀧有點反應不過來,我窩進他懷裡,命令道:「抱住。」

他機械的抱住我,良久才反應過來,收緊手臂死死勒住我,懊惱道:「小混蛋,以後再敢耍我,我真會哭給你看。」

我悶頭笑,在他懷裡換個舒服的位置,終於可以安心地睡著了。第一萬零一次的確認,這個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放手,死都不放手。

本世紀最有質量的睡眠之後,我終於可以神清氣爽的對著老天比中指。Md讓不會武功的人去闖蕩江湖,這是老天爺講得最冷的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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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還有清瀧,陳良正,段浩浩做跟班。清瀧把他分內的事務全推給皇帝了,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扔下一堆爛攤子……我很想告訴他,那個,責任心是男人的第一美德。不過和我比的話還是靠邊站比較快。

小福子也想跟來,被我一句話滅了:「要是廢話也能殺人,我絕對死也要拉上你去。廢話能殺人麼?不能,所以我要是帶上你就是拉你去死。」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於一個春光明媚,乍暖還寒,A+空氣質量的美好天氣裡,大俠陳星辰,也就是我霹靂無敵的江湖歷練之旅開始了。

美的冒泡就是形容我的。

走了三天之後,我終於想起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天蒼教到底在哪?

我不恥下問的請教清瀧。

清瀧笑瞇瞇的,彈了一下我的鼻子:「星星,你的精明大概全留給銀子了。承認你是小笨蛋吧,我不嫌棄你。」

奮特!竟然看不起我的智商!

我又去問陳良正,陳良正想了一會兒道:「少爺只要跟著我們就行。」

倒,十個字的規矩記得倒牢,可,為啥也要小小的藐視我。

最後只能去問段浩浩。毒藥專家的嘴巴比毒藥還毒:「你歇著吧,就告兒你天蒼教在南邊你也會往東走。」

我,我,我要不是看在小孩子只有十三歲的份兒上,我……那什麼,我絕對不會這麼佩服。

……段浩浩,請別對我笑,我對笑容沒有抵抗力。尤其是拎著漂亮的毒藥瓶子,頂著齷齪大叔的部分遺體,只有雙眼亮如閃光燈卡嚓我的那種。

日子過得很快,又是三天。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頭。終於在遠遠看見一大幫子人群魔亂舞般打鬥時,反應過來了:對嘛,行走江湖哪有像我一樣走的靜悄悄的,我現在連江湖的邊都沒摸著,白白浪費我身邊的三個高人。

現在我踏入江湖的機會來了。

首當其衝的跑過去,看見的竟然是一群人打三個。不過被圍攻的三個人看起來還蠻強的,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輸。那我先看看熱鬧吧。

嗯,嗯,豬頭集團又被打趴下好幾個,精英三人組加油。

哎?原來豬頭不等於飯桶啊,還有一個挺厲害的嘛。

正興致勃勃地參觀,忽然年紀最小的精英組員慘叫一聲。原來竟有個豬頭趁著人多眼雜,從背後偷襲,砍了那白白淨淨的小孩兒一刀,都出血了。這是持械傷人啊!警察都要抓的!

我的熱鬧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要不要臉啊,tmd一群人欺負三個,還從背後捅刀子,你們知不知道什麼是江湖道義!」

場面頓時定住了,豬頭首領惡狠狠道:「哪兒來的黃口小兒,說話前先掂掂自己份量,別丟了命都不知道怎麼丟的。」說完便衝我直逼過來。

清瀧冷冷一攔:「滾遠點。」

豬頭幫裡另一隻不知輕重的肥豬猖狂道:「娘的個小白臉也敢對俺們說滾。」

清瀧的臉上登時顯出殺意來,再不廢話,抬腳踢出一塊石頭,正中那人還未閉上的嘴巴。可憐這位豬頭大哥決不潔白的門牙,光榮下崗了。

眾豬頭們頓時有點退縮。我也不太想大家乾乾淨淨的衣服沾上豬油,對著那群豬冷哼一聲道:「還不快滾,還是再想嘗嘗毒藥的味兒。」

段浩浩已經有點摩拳擦掌的意思了,那麼多雙豬眼都看不見麼?

等豬群都退了,被救下來的三個人過來道謝。

為首的挺拔男人衝著我們一抱拳:「多謝諸位了。在下等還有點急事不能久留,以後如果有可以幫忙的,就來杭州找天蒼教的凌水。」說完便和另一個人扶起那孩子施展輕功走了。

太,太沒有禮貌了吧!怎麼可以就扔下一句話給恩人,然後輕輕巧巧的就走了……

一般不都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救了你們你們就該萬死不辭把珍珠幫我弄來,而且剛好是自己教裡的東西,根據內鬼難防的原理,第一時間就可以得手,然後就可以高高興興把那顆爛珠子轉給清蕊,從此恢復我無憂無慮生活在銀子堆裡的糜爛。

劇本都應該是這樣的吧……

至不濟也該把那顆珠子藏哪兒告訴我啊……

有這麼扔下一句話就跑,害恩公獨自淒涼的道理嗎……

清瀧拉過已成雕像的我,努力安慰道:「星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清瀧,你的毛主席語錄比我還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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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此次事件的後遺症是,我的座右銘變了,在熱愛銀子的基礎上,又加上熱鬧多看,閒事少管。我是一個曾經多麼熱血的青年,被冷水當頭一澆熄了火……

當隊伍又行進到深山密林,再次聽到已經熟悉的打鬥聲,我只肯站得遠遠的觀看。誰知身邊的三個人「嗖嗖嗖」的全自覺自動地加入鬥毆。

等我回神也靠近戰場時已經是一地傷兵了。再看看仍然站著的人,我不由頭疼。

清瀧正在問:「皇上,您怎麼會和這群人打起來?」

皇帝一腳把離得最近的人踢昏,陰森道:「這些人竟敢打劫朕。」

我撇嘴,他的臉上明明就寫著「我是有錢的凱子,請來搶我」,有點職業道德的劫匪就不應該放過他。省得他老來湊熱鬧,哪兒都少不了他。

我懶懶道:「皇上,你那龍椅坐累了,想過平民生活?」

皇帝被我氣得咬牙:「金湘潛,朕好不容易尋了個空來幫你,你就用這種態度感謝朕?」

切,誰想用一個皇帝幫忙啊,要是真有心想幫忙,倒是也弄來一顆讓清蕊惦記的珍珠啊,我也不用費這麼大勁兒,跑東跑西,殺狗攆雞的。

壓下已經到口的牢騷,很忍耐的道:「皇上萬金之軀,草民不敢勞動。」

皇帝臉色發青:「朕怕這路上太辛苦,可是帶著不少銀子來的。」

哎?不早說。我立刻笑呵呵的看著他,熱情道:「反正也不急著要那珠子,不如草民陪著皇上四處散散心吧。」

皇帝半瞇起眼盯我一下,終於若有若無歎口氣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_-|||,我和鬼有可比性麼?

隊伍壯大成了六個人,除了皇帝,還多出個季倫季總管。

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下來,倒不是我真的履行諾言陪皇帝散心,雖然吃穿住行的銀子都改成皇帝買單了。

只不過是經常走著走著我就要停下來和皇帝吵一回嘴。

汗的是其餘的人都閒閒看著,連個插嘴的都沒有。然後等我們吵累了,大家再繼續走。

等到終於把可以討論的話題熱烈討論過之後,旅途的安靜反而使另外四個人很不習慣。

段浩浩終於忍不住道:「最近幾天怎麼都聽得到鳥叫了啊?」

我瞪他一眼:「你那不是有把人變聾子的藥嗎?吃兩粒就清靜了。」

段浩浩陰森森的道:「我不但有這種,還有更徹底的讓人永遠不能說話的藥。」

你當我怕你啊。「是嗎?那拿出來大家分分當糖吃好了。先給我一顆。」

清瀧咳嗽一聲:「星星,我聽說這個好像沒有解藥。」

我不在乎道:「那就更好了,我最近覺得說話太多浪費體力,要多花不少銀子吃飯呢。我挺發愁的,沒想到這麼容易找到解決的方法。段浩浩,你快點,我手舉半天了。」

清瀧怒了:「不許給他。」

我也怒:「憑什麼不給我。段浩浩,你看什麼看,男子漢大丈夫,別這麼小氣。不就是一粒糖球嗎?」

清瀧怒極:「絕對不許給他,你要是給了,小心我把你奶奶扔回涼州去。」

我也不幹了:「快點拿來,你不給我的話,我就把你奶奶養在王府裡,趕你出去,到死你也別想再見你奶奶一面。」

段浩浩看看清瀧,又看看我,終於投降:「算我什麼都沒說過。」接著補充道,「你們兩個大人欺負一個十三歲的孩子,一點都不覺得害臊嗎?」

……

對不起,總把你當成四十幾歲的大叔。還是為老不尊的那種。

走走停停又是幾天的時間,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一個比較大的城市:洛陽。

清瀧說:「這幾天走的都是山路,連客棧都找不著,大家沒少風餐露宿,不如在洛陽多住些日子吧。星星已經累得無精打采了,再不好好休息怕是會病。」

「喂,不要把我說得那麼不堪,我既不是水做的,也不是泥做的,我是水泥做的,堅硬的很。別,別把我歸到老弱病殘那一類。」我癱在王爺身上,力爭男人的尊嚴。

段浩浩從鼻子裡哼出一聲:「還好意思拿自己和老弱病殘比,老弱病殘也沒有這麼丟人的體力。」

我怒得直翻眼睛,可實在提不起勁兒來反駁。這tmd什麼爛身體,換我以前的強健體魄來。

清瀧看我要死不活的樣子開始口不擇言:「段浩浩你嫌命長是不是?星星要是被你氣壞了,你就一起陪葬吧。」

這次我連動動眼皮的力氣也沒有了,清瀧你不要咒我。我只是體力不支,離閻王爺的大殿遠著呢。

一邊的皇帝發話了:「夠了,快找間客棧住進去!這麼大個太陽,不嫌曬麼!」

認識這麼久,這皇帝終於說了一句我愛聽的。日光浴我雖然不討厭,可現在那個亮光光的大火球晃得我眼暈。

休整了一天。

第二天的午飯時間我就恢復了精神,可以對著酒樓裡的菜餚品頭論足了。清瀧也恢復了王爺的風度,笑瞇瞇的應和我。

我最看不習慣的就是自己吃飯的時候別人站著看。現在好,三個人一起罰站。陳良正雖然知道我的脾氣,可為了在外人面前給我留主子的面子,還是恭恭敬敬立在我身後。

我這個氣。「啪」的一聲把筷子排在桌上:「站著的,都給我坐下。想讓我消化不良是不是。」

皇帝被我嚇了一跳:「湘潛,用膳時須得有規矩。」

我瞪他:「你要規矩就去別桌吃。找個最大的桌子擺你皇帝的譜好了。在這兒吃得都給我坐下。」

皇帝面色陰沉的看著我,我也用力回瞪。who怕你這死皇帝!終於他妥協了,冷冷道:「都坐下吧。」

看著大家全都坐好了,我也拿起筷子。

秉承二十一世紀養成的習慣,每個人碗裡先幫他夾一大筷子的菜。

清瀧輕聲一笑,把未動過的一盤菜伸手拿到我面前:「我不和你搶,慢慢吃。」

然後是陳良正把他面前的那盤也換到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沒有辣椒,沒有蔥,很清淡。」嘿嘿,陳良正也習慣了。

剩下的三個人只是發呆。

切,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自己喜歡的,當然要留給自己吃。

正在專心致志的吃飯,冷不防有人大喝:「你活得不耐煩了麼?」

抬眼看去,卻是壯得像熊一樣的男人對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年輕人在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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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低頭吃飯。

飯廳裡靜了一瞬後又恢復常態的喧嘩,猛的裡又是一喝:「你給老子滾遠點。」

我剛好吃飽,放下筷子看熱鬧。那面黃肌瘦的人一臉可憐,那個熊男只橫眉冷目。周圍已經有人竊竊私語了。

驀的,熊男抽出一把刀來,吼得樓都要塌了:「你當老子的刀是吃素的?再敢惹惱老子,老子一刀砍了你。」

右邊桌子上站起一個人來,長得還可以,穿件白衣服。他對著熊男道:「這位兄台,練武不是為了欺凌弱小。人家都已經跪在地上求你了,你還待怎樣?」

熊男道:「老子的事不用人管,你自吃你的飯。」

白衣人道:「路見不平,是要助上一助的。」說完「嗆啷」一聲拔出一把劍來。暈,人家的刀是帶著刀鞘一起給人家看的,明顯只是要嚇唬人。這邊這個一上來就要玩真的。

熊男怒道:「多管閒事便是多管閒事,充什麼英雄好漢,你那隻眼睛看見路不平了?」

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學那白衣人的口氣對熊男道:「這位兄台,路就算是平的,也要挖出幾個坑來,否則怎麼能顯出少年豪俠的英雄氣概?」

白衣人的臉頓時扭曲:「敢情你們是一夥的麼?仗著人多便要欺壓良善。」

我笑:「你那隻眼睛看見我們是一夥的?又是哪只眼睛看見誰是良善了?本事不高,閒事管得倒不少。」

白衣人被我氣得快吐血:「以多欺少便是好漢麼?今日的事我記下了,以後再來討還。」說著這膽小鬼便跑了。

去,江湖敗類一個。而那個面黃肌瘦的小子也趁亂跑了。這人連江湖敗類也不配當。

熊男拱手道:「小兄弟幫我擺脫糾纏,在下感激。不過以後這樣的事,還是少管為妙。江湖裡小人太多。」

我起身走到熊男旁邊,抬頭笑道:「兄台怕他糾纏,一刀切了豈不痛快?」

熊男的眼睛瞪得像燈籠一樣:「人家活生生一個人,你倒說得輕巧。」

我暗讚一聲,沒想到啊,這人表面上是個莽漢,內裡卻是個真俠士。

我笑呵呵道:「我的本事也只夠說說。在下金湘潛,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他淡淡顯出些不耐煩:「在下齊影軒。」

這名字……和人不太掛鉤,他要叫個什麼熊啊,虎啊的,還更配套。

我拱手道:「齊兄,相逢便是有緣。今天這頓飯小弟請了吧,小弟敬齊兄是個爽快人,齊兄可千萬莫要推辭。」

清瀧他們也吃完飯了。說好大家一起看看洛陽古城,所以雖然有點不捨,還是要告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那個,齊兄,小弟還有事,就不打攪你用餐了。以後有機會,再請齊兄賞光一起喝酒聊天吧。」

離了客棧沿著街道一直走,兩邊的店舖和行人都很多。很喜歡這麼繁華的地方,就好像是看見了成堆的銀子。

皇帝道:「這裡看上去繁華不輸京城,只是少了湘潛的廣源樓。」

這皇帝越來越會挑揀我喜歡的話說了。我得意道:「廣源樓是我蓋的,怎麼可能會比別人的差。」

皇帝一笑,竟順著我道:「這句話朕不敢反駁。」

我驚奇看他。他用少見的溫和笑容面對我:「湘潛,朕畢竟是皇帝,你偶爾,是不是要記得這一點。真惹怒了朕,你的腦袋瓜可就保不住了。」

我撇嘴:「你那皇帝做的,我看了都替你累。現在好不容易離了皇宮,你把架子放一放,當回普通人喘口氣,別天天惦記我的腦袋。」

皇帝被我說得哭笑不得:「敢這麼無法無天跟朕說話的,怕只有你了。」

我可不覺得這是讚賞:「不愛聽就別聽啊,你不高興,可以剪了我的舌頭。」

皇帝歎口氣:「湘潛,我妥協了這麼多,你也讓一步吧。欺負一個皇帝你很開心嗎?我怎麼就遇上你這麼個小魔星。」

我嘿嘿一笑:「是皇上您總想著教訓草民吧。」

皇帝頓一頓,道:「湘潛,你直接叫我名字吧。皇上兩個字在你嘴裡吐出來像諷刺一樣。我和四弟同占清字,我叫清湛。」

我對著沒有自稱「朕」,略微生疏說出自己名字的皇帝露出最真心的微笑:「清湛麼,是個不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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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晚飯時分回到客棧,不意竟第二次看到熊男。

「齊兄!」我驚喜大叫,興沖沖的走過去,然後也第二次看見那個面黃肌瘦的年輕人。仍是跪在地上,仍是一臉可悲相。那人看見我來瑟縮一下,垂低了頭。

我看著這種奴才相就有氣:「喂,站著說話你不會啊?你娘忘了教你走路?」

那人更是縮成一團,顫著聲音說:「齊大哥,就最後一次,您就再借我點,翻了本一定還您。」

齊影軒哼道:「你說多少回最後一次了?」

那人聽見齊影軒開口反而不怕,跪著上前兩步道:「齊大哥,我就您這麼一個親人,您的幫我啊。」

齊影軒立刻炸了:「放屁!你老子娘不是你親人?」

那人又往前一步:「齊大哥,我爹娘說不養我這兒子了,狠狠打我一頓,把我趕出來了。」

齊影軒怒道:「你也給老子趕緊滾!」

那人哭出了一臉的鼻涕眼淚:「齊大哥,我現在真的是無家可歸啊,您就幫幫我,幫幫我,您不幫我,我就只能去上吊跳河了。」

齊影軒把刀抽出來:「再不快滾,老子就直接把你砍了。」

那人哭得更凶:「齊大哥,你就算可憐我,幫幫我吧,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齊影軒的大熊臉上漸漸顯出一些動搖,瞥了一眼放錢的包袱。

我冷笑,這人就是用這種嘴臉來騙錢的麼?

走上去一腳把那人踹翻。知不知道商人最恨什麼?商人就最恨這份騙子。我冷冷對著那人道:「滾遠點兒,你污了這地面我怎麼落腳。還有,看了你那樣子就討厭,記得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也離齊兄遠一點。否則我發現一次就砍掉你身上一截。我可不像齊兄那麼軟心腸,你若要不信就試試好了。咱們從上往下砍。」

凶神惡煞五人組也在我身後怒視那個沒膽的騙子。那小子老鼠一樣貼了牆邊就溜了。連白眼都懶得施捨給他。

我轉身對著齊影軒笑:「齊兄,我們果然有緣。」

齊影軒眨眨眼睛:「小兄弟的手段實在厲害。」

……

他想說我面善心惡就直接說好了,一個老實人說話拐彎抹角的很像在罵人。

清瀧看我無力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哪裡。惡人自有惡人磨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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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瀧你瞭解我,也不用直接說出來吧。

我保持僵硬的笑容對齊影軒道:「齊兄,不知道你打算在洛陽盤亙幾天?」

齊影軒道:「再十天。我來洛陽是為了參加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我興奮的問。

齊影軒笑了:「小兄弟不知道麼?你沒發現街上的行人大半是身藏武器的?」

……我只喜歡看新鮮事物,哪分的出神觀察路人。

「齊兄對洛陽熟麼?可知道什麼有趣的地方?」為了套出有關武林大會的事,我對他格外的熱情。

齊影軒有點茫然:「我一來便忙著拜會朋友,未曾對這裡有什麼瞭解,路徑倒都摸熟了。」

……江湖人真可悲,竟能放著這麼物華天寶的地界不聞不問。

我憐憫溫柔的道:「齊兄,那明天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就算拜會我這個新朋友了。」

認識一個熊男最大的好處是什麼?答:人力車可以升級了。

第二天我們正趕上廟會,我狂興奮。以前聽過很熱鬧,可從沒機會見識。今天見識到了,只有一個感覺:熱鬧不及人多……

清瀧他們比人群高,站在外面和裡層沒什麼區別。段浩浩身體靈活,眨眨眼已經鑽進人堆裡面了。我不上不下,只能瞧見大小規格不一的後腦勺。

正要奮特,冷不防熊男伸手就把我空運到他一邊的肩膀上。

-_-||| 不愧是熊男,外家功夫練得真好。拎我就像拎只小雞似的。可是大哥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一點先兆都沒有就變成空中飛人,眼瞅著自己增長海拔,要不是還有支撐住我的熊掌,我還當老天爺愛我,直接賜給我飛翔能力了呢。

不管怎麼說吧,這位置夠拉風的。還沒等我好好瞧瞧那頂盤子的小姑娘,倒有一堆看熱鬧的圍過來瞧我。

Kao,也不說扔點銅板銀子的碰個錢場。

等到所有的熱鬧都看過之後,我估計自己可以直接拉上隊伍去遊行了。齊影軒多半少根筋,那麼多熱烈追隨他的群眾目光也未能妨礙他為人民服務的熱忱。

我的本職工作就是吸引眼球,何況坐的舒服,才不願意自己下去。只是肉痛沒有分身術,不能再化出一個來捧著缸搜刮民脂民膏。
清瀧等人看得滿頭汗,黑線掛滿了半張臉。估計古代版的beauty and beast太過先鋒,給了他們不夠堅強的心臟一次冰與火的洗禮。

回客棧吃晚飯時大家都格外的賣力。齊影軒是純粹的體力消耗。我是從未那麼高屋建瓴的領導群眾爽的。段浩浩是小孩子,每次吃飯都像搶錢。季倫伺候皇帝勞心勞力,他吃得多我比誰都能體諒。剩下的人跟飯菜有仇就都不用說了。

我在幾天的相處裡徹底發現齊影軒這個人絕對是個純好人。而且你對他好聲好氣的說話,他就絕不好意思發脾氣,說髒話。你客客氣氣的套他的話,他就會一五一十全說出來,一點也不隱瞞。

害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的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會領著我們六個人,一起出席武林大會。

而此次武林大會的目的是:剷除天蒼教。

我對天蒼教沒什麼感情,鏟不剷除的都沒有關係,只是我正在覬覦的珠子一定要弄到手。別的麼,不歸我管。

確定了立場之後,一大群人就高高興興參加武林大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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