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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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林偉趴在床上在他的日記本上沙沙地寫著:
她好像跟著我來了。我無法擺脫她,因為我沒有辦法忘記那個故事。我越來越害怕了,而她的力量也越來越大。我甚至感覺到她此刻正趴在我的肩上,我的手開始抖的很厲害,我不知道我還能寫下去多久。我很後悔,我不應該因為好奇去那個被人遺忘的亡鎮,不應該相信那個……
第二天中午,警察就發現了他的屍體。他已經七竅流血而死。一個年輕的警察拿起他屍體旁邊的日記本,最後的幾個字寫的彎彎扭扭,看來他當時已經嚇到無法寫字。年輕的警察被這個日記裡提到的亡鎮吸引了注意力,林偉的死一定和這個 「亡鎮」有關。那這個 「亡鎮」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小陳,你過來看看他掉在桌下的這些資料」,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警察正看著他自己檢起來的資料說。
小陳拿著日記本走了過來,和他一起看這些資料。原來這些資料都是關於一個荒廢的小鎮,名字叫劉溪鎮,這個古老的小鎮最早以前是一個姓氏為劉的大戶人家安居下來,鎮裡的人都是以劉為姓。後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這個默默無聞的小鎮開始興旺起來,所有的人都在那裡安居樂業,生活的有滋有味。
小陳看的很入神,他迫不及待翻到下一頁。資料裡面寫著本來鎮裡的人生活的一直很開心, 直到日本軍隊入侵到這個小鎮,一時間這個和睦的小鎮只剩下撕殺和血腥。鎮裡的男人沒有辦法守住這個小鎮,為了活命,鎮裡的人只好選擇了服從和沉默,他們不再是這個小鎮的主人,而是變成了日本人的奴隸,忍氣吞聲,屈辱地活著。終於在他們的期盼中,中國的解放趕走了小鎮裡壓迫他們的日本人。
小陳又翻了一頁。本來這個小鎮應該回到原來的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鎮在解放沒多久後,突然在短短的一夜之間,所有的人全部死了。這個小鎮從此以後被怨氣籠罩著,不見天日,終日陰氣沉沉,陰魂不散。後來很多人曾試探著進去找出原由,但是只有兩個結果,第一個結果是,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另一個結果是出來後,沒多久就離奇死亡。
後面的幾頁都是這個小鎮的照片。看來這個林偉進去過這個小鎮,他幸運地出來了,卻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厄運。
小陳將這些資料和日記收好,準備帶回局裡。他轉身回頭看著趴在床上的屍體,突然屍體的頭動了一下,林偉的頭轉了過來,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小陳,嘴角輕輕地笑了一下。小陳倒吸了口氣,身體冷不防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旁邊的警察拍了一下小陳的肩膀。小陳這才回過神來,他定睛看了看屍體,林偉的屍體還是像原來一樣,一點也沒動過。小陳舒了口氣,一定是自己這兩天忙昏頭了,眼睛看花了而已。
最近局裡的事情很多,小陳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才回到局裡。
「喲,這麼晚還沒忙完,還趕來做夜貓子啊」,辦公室裡的剛來不久的同事阿華和小陳打著招呼。
「嗯,過來把林偉的那個案子再來看一下。你這就回去了?」
「是啊,今天是我表妹生日,得趕著回去。就不能在這裡幫你忙了。」
「哦,沒事沒事,快回去吧。我也就找找線索。」
「那我就走了。」
「哎,走好。」
阿華走了後,小陳喝了口桌上已經涼掉的白水,又將林偉的日記和資料看了起來。日記裡面提到的 「她」是指誰呢?難道是鎮裡的人?是這個 「她」殺了他嗎?還有那句沒說完的 「我不相信那……」又是指什麼呢?根據附近居民的瞭解,林偉平常是個很開朗,很友善的人,從來沒聽說他有跟別人結過怨恨。他是個記者,平常寫的也不過是一些政治性較強的文章,和自己的一些經歷,見聞。個人愛好也就是拍照。他的一切都很正常,到底是什麼人會來殺這麼一個普通人呢?和這個鎮到底有什麼關係?難道是這個鎮裡的人殺了他?但是這個鎮裡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這麼說,難到是鬼?想到這裡的時候,小陳感覺一陣冷風吹過, 將他手裡的一些資料吹落到地上。頂上的燈 「嚓嚓嚓」閃了幾下。
小陳愣了一下,立刻彎身去檢散落在地上的紙。在他檢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盯著那幾張散落在地上的小鎮的照片不動了。那些照片裡拍出來的小鎮,他記得他白天看的時候,明明是空無一人的照片,可是現在,照片裡卻多了很多人。裡面似乎有很多是過去那個時代的人,也有一些人的穿著看起來像現代的人。照片裡的所有人都冷冷的盯著小陳。小陳壓住心裡的恐懼,手陡縮著伸手一張張地翻著那些照片。突然小陳的手停住了,他盯著手裡的照片看著, 這個照片裡是一棵很老的樹,樹上吊著一個女人的屍體。這個女人的屍體在這個樹下搖晃著。而這個屍體的腳下,站著正盯著屍體的林偉。
小陳嚇得扔掉了照片。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他抬頭一看,居然發現自己正站在這棵樹的旁邊, 他居然來到這個村子裡。一定是作夢,這一定是作夢。小陳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打量著四周,一切都和照片裡的一摸一樣,只是這個小鎮裡什麼人都沒有。樹上的屍體也已經不見。
小陳突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林偉。
「你不該來這裡」林偉嚴肅地說。
小陳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在你的夢裡,也在我們的空間裡。」
「那我應該怎麼離開這裡?」小陳雖然這樣問,但他還是相信他只是在做一個很荒唐的夢。
「不知道。也許你不應該恐懼。是你的恐懼將你吸到了這裡。」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一但你相信和害怕,她就會跟上你。而你的恐懼會讓她越來越強大,最後你會和我一樣,來到這裡。」
「你說的她是指誰?」小陳的這句話剛問出來,他感覺到脖子上被什麼東西敲了兩下。他回頭一看,身後的那棵樹已經變成了一棵茂盛而年輕的樹。等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林偉也不見了。路上陸續走著一些行人,男男女女,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走著。看來自己是來到這個小鎮以前興旺的時候了。
似乎沒有人能看到他,他也就這樣跟著行人走著。走著走著,他發現大家討論的都是一個叫美美的女孩,據說是這個鎮裡最漂亮的女孩。美美今年19歲,鎮裡很多未婚的男人都眼巴巴地想將她取回家。當然他也聽到很多女人嫉妒的聲音。
這個時候天開始下雨了,街上的人慌張地逃跑著。很多日本軍人拿著刀搶肆意地殺戮著鎮裡的人。就像資料裡寫的那樣,為了生存,鎮裡的人選擇了沉默,像奴隸般生活著。而那個最漂亮的女孩,美美被日本人拖了過去,在死亡的威脅下,美美也只能含著淚淪落為日本人的玩物。她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吃最好的食物,喝最好的酒,被很多日本人圍繞著。而整個鎮裡的人,都睜著仇恨的眼睛看著她。
也像資料裡寫的那樣,日本人最終被趕走了。小鎮裡的人並沒有平靜下來。美美被兩個壯漢拉著頭髮在地上拖著,那棵樹下已經擠滿了憤怒的人。美美的身體被拖著穿過人群,不停地有人向她吐著口水,砸著東西。美美無助的眼睛裡不停地留著淚水。她只是為了活命而已,就像其他人一樣,她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村裡人的事。到了那棵樹下,憤怒的人群不停地惡罵著美美。美美的衣服被撕扯光了,完全裸露在眾人的面前。那兩個壯漢毫不留情地將她吊在了樹下。只是一會兒工夫,美美那掙扎的雙腿便不再掙扎,她的屍體在樹下晃動著,她仇恨的雙眼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她看到的是那些嫉妒她美貌的女人,得不到她而嫉妒的男人,還有那些自私又無知的老者。
在美美的屍體被燒掉之後,一切應該平靜了。大家又正常的生活了下來。直到有一天,一個四歲的男孩一直站在那棵樹下,盯著那個曾經吊死美美的地方。他的媽媽走了過來,問他:「你在看什麼?快回去。」
那個小男孩轉頭看著他媽媽說:「她一直在這裡不肯走,她說她要看著你們死。」
小男孩的話像一顆炸彈一樣在村子裡炸開了。先是5,6個人知道了,接著是20多個人開始議論,再後來整個鎮裡都傳開了。大家都恐懼起來,害怕美美真的回來找他們報仇。開始有人說夜晚看到美美的出現,第二天那個人就死在家裡。死相很恐怖,眼睛睜的很大,大到要突出來。而這個人,正是那個親手吊死美美的壯漢之一。一個老者湊近他的臉孔,試圖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什麼。結果那個老者突然發了瘋似的叫喊起來,在那個夜晚,他被活活的燒死了。奇怪的是,這個老者全身上下都燒焦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卻是完好無損。他的死,讓所有的人都確信美美的怨魂回來了。因為恐懼,因為想保住性命,村裡的人決定做一次法事來超度她。在做法事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家裡給美美燒紙錢,算是他們的賠償,讓美美的靈魂得到安息。那一夜突然刮起了狂風,所有的火星都竄燒起來,整個村子熊熊燃燒起來。有的人拚命的救火,有的人拚命的跪在地上企求美美的原諒。那個做法事的人也拚命的叫著,叫村裡的人不要害怕,越是害怕,她的力量就越大。沒有人能控制住面對冤魂的恐懼,他們的恐懼到了極點,他們的求救聲,哭喊聲,叫罵聲被熊熊的烈火淹沒了。也就是那一夜,所有的人都死了。從此這個小鎮被美美的怨氣籠罩著。
灼熱的火焰讓小陳從夢中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的手裡還捏著那些照片。照片裡的人還是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樣,都在看著他。但是那棵樹的照片裡,只有林偉站在樹下看著他,樹上吊著的那個屍體不見了。他回憶著剛剛的那個夢,他突然開始害怕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脖子上有冰冷的東西敲打著他,他慢慢轉頭看著旁邊,是一雙吊在半空中的女人的腳,他一點一點的抬頭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