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酒中高手
方夏臉紅了,與雅夫人吹捧來吹捧去,她有些受不了。雖然她也自認算得一個小美女,但是比起風情萬種的雅夫人,她絕對自愧不如。
雅夫人自然看出了方夏的羞澀,於是她見好就收,一笑不再多言。
趙穆這時便拿回了主動權,率先舉起了手中的真金酒杯,沖項少龍道:「項少俠,請!」
項少龍苦著臉端起了酒杯,在嘴邊放了放,又拿下來,非常不好意思的沖趙穆道:「對不起啊侯爺,我酒量很差,能不能不喝酒?我們就吃吃菜聊聊天好了。」
「項少俠不能飲酒?」趙穆挑了挑嘴角,「想不到名滿邯鄲城的項少龍也有不擅長的事情。」
「侯爺真是太厚愛了,我又不是超人,怎麼可能樣樣都那麼優秀呢?」項少龍一副很豁達的樣子。
趙穆見項少龍說話客氣,心中有些得意,話語間也有些志得意滿:「可惜不能在席間與項少俠把酒言歡,實在是平生憾事。」
「其實就算我不能喝酒,還是有人可以喝的。」項少龍說得很誠懇,「侯爺你沒必要覺得掃興。」
「哦?」趙穆很是好奇,他以為項少龍話中另有乾坤,「莫非項少俠要向本侯推薦哪位高才?」
「啊,你誤會了。」項少龍笑著擺擺手道,「不是什麼高才,我只是說今天絕對有人陪你喝酒。」
趙穆愣了下。
項少龍看了看雅夫人,又看了看方夏,對趙穆道:「你看,還有兩位女士可以陪你喝酒的嘛!至於我,就陪你聊聊天好了。」
趙穆這次聽明白了項少龍的話,有點不敢相信又滿是興味的看看項少龍,又看看方夏:「項少俠的意思,原來項夫人是酒中高手?」
趙穆沒問方夏,方夏也不能答話,於是仍舊是項少龍回答:「哎呀,她是不是高手就不要追究了,反正讓她替我喝些酒,就當作是我陪侯爺喝酒好了。」
趙穆聽項少龍說完,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既然項少俠讓夫人陪本侯喝酒,那本侯自然不能辜負項少俠的美意。項夫人,稍後可不要讓本侯失望哪!」
趙穆說這話的時候,仍維持著一定風度,但那笑容卻顯得有點猥瑣。方夏被趙穆的目光盯得一愣,然後忽然就明白了趙穆的意思。
她無語了:項少龍你個豬,被你害死了!
趙穆完全是誤會了項少龍說的話了。項少龍剛剛的話本來的確沒什麼不對,要不然方夏也不會沒反應過來,因為這個話要是擱現代,朋友聚會什麼的,就算是商業聚餐,說出來都未必會產生歧義;但是現在是古代,特別是在趙穆這種別有用心的人聽來,項少龍那話的意思,就分明是主動叫他老婆去「陪」別的男人喝酒啊……
方夏鬱悶了,項少龍卻到現在仍壓根沒發現自己說得有什麼不對,還衝她遞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方夏有點擔心趙穆會做什麼,但是想想反正項少龍會在旁邊,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便皮笑肉不笑得裝X淡定回答趙穆:「恭敬不如從命。」方夏想著,任趙穆再猥瑣,她保持冷艷高貴狀態,他應該也沒辦法的吧?
趙穆現在還沒注意方夏的狀態,仍舊在為項少龍的識趣和接下來可能有的「美事」而開心,畢竟項少龍已經「主動示好」,他今天的目的大有可能輕鬆達成。
趙穆很開心,於是決定展示一下自己對項少龍的大方與看重,也算對項少龍識趣的投桃報李,他轉頭吩咐雅夫人:「夫人,就由你代本侯好好招待項少俠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遞了過去。
雅夫人掩嘴一笑,溫柔答話:「侯爺,奴家遵命。」
趙穆大笑,沒等方夏和項少龍有所反應,他已經回頭沖方夏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項夫人,請!」
真是夠急的,方夏腹誹著,不慌不忙的舉杯:「侯爺,請!」然後仰頭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酒的度數果然不高,還比啤酒好喝一些,方夏心中稍定。
「項夫人果然夠爽快。」趙穆挑起一邊嘴角,同樣一飲而盡。
有婢女再度為兩人斟酒,趙穆趁機便挑起各種話題。方夏也不知所謂冷艷高貴的竅門,只是一直微微笑著聽趙穆說話,對於他說的一切都不主動搭話,若他問起,她才溫柔一笑,點個頭,或者應一聲。笑容盡量的親切,答話盡量的溫柔,語氣現場借鑒雅夫人,讓趙穆既不能認為她不夠熱情,也沒法再進一步親近。
趙穆一向面對的都是雅夫人這種曲意討好的女子,驟然遇到方夏這種,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沒有別的辦法,於是他舉起酒杯:「項夫人,請!」趙穆心想:等項夫人醉了,本侯自有辦法親近。
方夏果斷舉杯一飲而盡,心道比起聽趙穆不懷好意的套近乎,費腦子與他周旋,倒還不如這樣憑本事說話。
打定主意和趙穆酒杯裡見真本事,方夏下意識的瞄了瞄一旁的項少龍,企圖尋求點決策建議或者精神支持,結果一看,項少龍也忙著應付雅夫人,根本沒間隙關注她這邊的情況。不過看起來,項少龍對上雅夫人,倒是比她輕鬆得多,雅夫人已經和他有說有笑了,可見他那張帥臉和「王八」之氣絕對好用啊!
得不到項少龍的鼓勵,方夏專心自己面對,全力應付趙穆。趙穆開始一杯又一杯的讓著方夏喝酒,方夏也不怕,全都豪氣地喝掉了。然後,她慢慢不知不覺間反客為主。
「侯爺,請!」沒有複雜的語言,方夏用的完全是最直接、簡單的詞彙,而且說完了就認真的盯著趙穆的雙眼,目光裡明確的傳達出自己想說的話:侯爺你快點喝啊,我可是十分真誠的敬你酒的,你要是不喝,我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方夏也不懂什麼酒桌文化,就算她懂放到趙穆這裡也未必有用,她單純是靠本能和她強大的能力來應對的。只不過,她會注意一些小技巧就是了,比如不是一直喝,抽空吃點飯菜墊墊肚子。
而趙穆,原以為方夏像雅夫人一般,是被項少龍推出來討好自己的,他也樂得接受,結果方夏表現矜持不說,自己還被她勸著一杯又一杯的飲酒,真是有苦難言。說不喝了?那怎麼行!看,美人正盯著他呢,多麼專注的目光,多麼誠懇的請求,堂堂巨鹿侯,怎可對美人食言?所以,喝吧!
於是,一杯,一杯,又一杯。很快,趙穆竟然被灌醉了……
「項夫人,果然了得!」趙穆醉了,形象就比較難維持了,身子開始歪斜,笑容也猥瑣多了,「喝了這麼久,夫人也只是俏臉微紅,更添些許嫵媚而已……」言語調戲了!本性畢露啊禽獸!
方夏不怒反笑,看著一代大反派被自己灌醉,竟然覺得有種喜劇效果。至於調戲什麼的,反正座位隔著一米多遠,暫時不怕他。
方夏很想大笑,但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只好忍住了。要知道能把趙穆灌醉,她自己喝的也絕對不少,於是,她現在急需解決個人問題……
尷尬的轉身去看對面的雅夫人——咦,人呢?
再轉——
方夏倒吸了口氣,覺得眼角有根神經在突突的跳著:項少龍你都快被雅夫人貼在身上了有木有!你真當雅夫人是三陪女啊!再說你的掛名夫人方小夏還在你身邊一米處啊喂!
好吧,工作需要!生存需要!
方夏吸氣吸氣再吸氣,維持淡定笑容:「雅夫人……」
雅夫人就算在賣力「工作」,也絕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於是她立刻聽到了方夏的呼喚,只是轉身的動作依然優雅並且緩慢。
不過,迅速的觀察了趙穆和方夏的情況,雅夫人赫然發現趙穆明顯已經醉掉,晃晃悠悠想站起來都很困難,而方夏看起來除了臉頰微紅,全身卻絲毫不亂。她臉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滯,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項,項夫人,何事?」笑容倒是回來了,可惜語氣暴露了她的驚訝。
方夏有點不好意思:「方纔飲酒過多,不知你家的……」
「哦,奴家知曉了。」不愧是雅夫人,她已經恢復了狀態,並迅速理解了方夏此刻的狀況。含笑叫過一名婢女,耳語一番,雅夫人才繼續對方夏道:「項夫人,隨她去便可。」
「多謝了。」方夏連忙道謝,然後起身。
「喂喂,我也要去!」項少龍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下子跳了起來。
方夏腹誹了一句「跟屁蟲」,由著項少龍跟上來站到了她身邊。
不料,剛走兩步,被攔路了。
是雙眼迷濛的趙穆,一隻手中還端著酒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方夏:「夫人,酒還未飲盡,你要去何處?」說著另一隻手竟朝方夏抓來。
「侯爺!」雅夫人驚叫。
「哇,耍酒瘋!」項少龍也驚叫,不過他手上動作也不慢,攔腰一摟,再轉上半圈,方夏就脫離了趙穆的攻擊範圍。
趙穆一下子撲空,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還好雅夫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雅夫人有些著急,但看著倒不像關心,而是憂心忡忡:「侯爺,你醉了,不如奴家讓人送你回府吧?」
「回府?」趙穆站得東倒西歪,還不忘小心杯中美酒不能灑掉,「本侯還要同項夫人飲酒,怎可回府?項夫人都未醉,本侯怎麼可能會醉?」說到後面這句時,一股陰狠的味道難以掩飾。
雅夫人笑容已經恢復如常,聲音溫柔的滴出水來:「那請侯爺安坐,稍等片刻,項夫人要去更衣,等項夫人回來,你再同她一較高下。」
趙穆確實已喝醉,聽到雅夫人熟悉的聲音,並未細想,甚至也許根本沒聽她說的什麼,而是笑著一把攬住了她:「好!都聽夫人的。」然後開始上下其手……喂喂,周圍還有圍觀群眾哎!
「哎呀,侯爺……」雅夫人扭捏著從趙穆懷中出來,一邊拋著媚眼安撫著他,一邊又命婢女扶他坐好。再看向項少龍和方夏,則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項夫人、項郎,你們快些去吧。」笑容中帶著無懈可擊的溫柔。
方夏真是十分佩服雅夫人,醉酒漢都這麼容易就安撫好了!
去廁所的路上,方夏一路都在想,像雅夫人這種人才,又漂亮又會說話,還有點才華和氣質,如果放在現代,不管是做明星還是做企業,到哪都絕對是能發光發熱、受萬眾矚目的。只可惜她生在這個亂世,老公早死、兄長昏庸,堂堂公主卻只能出賣身體換取安全,為了兒子操心不已,真是可憐可歎。
「喂,你在想什麼?」項少龍扯了扯方夏,小聲道。
方夏回神,她剛剛正想到雅夫人淒慘的結局,忽然覺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不管怎樣,既然認識了,能救人一命,到時還是盡量救吧。
「喂,問你呢!」項少龍又戳了戳方夏。
看了看前面帶路的婢女,估計了一下距離,方夏搖搖頭道:「沒什麼。」
項少龍皺了皺眉,不過很快舒展開來,關心地問:「你怎麼樣,我看你喝了好多酒,沒問題吧?」
方夏歪著頭看著項少龍,咧嘴笑:「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說完忽然想起剛剛趙穆說話的語氣,又有點擔心地湊到項少龍面前,小聲道:「唉,就是沒想到趙穆這麼容易就醉了……聽他那個語氣,要是等他酒醒了知道我把他灌醉,你說他會不會大發雷霆?本來是想給你幫忙,給他灌點迷湯,叫他摸不清你的意思,要是弄巧成拙,那就不好了。」
「沒關係的。」項少龍不以為然的擺擺手,「誰能考慮到那麼多啊,走一步看一步了,真要這樣那就認命好了。」
方夏愣了下,之前他明明說好要做臥底的啊,兩人還商量了要做好配合,爭取叫趙穆以為他們對他態度友好,現在,他居然又說無所謂了。方夏不解:「我們昨天不是商量的……」
「昨天我哪知道趙穆真的是個大色狼啊!」項少龍不滿的嚷嚷起來,惹得前面帶路的婢女都回頭看過來。不過她大概不明白「色狼」的意思,一臉茫然。
方夏連忙拍了項少龍的手一下:「喂,你小聲點啊!」她早就知道趙穆是個大色狼啊,可就是因為知道才覺得,如果趙穆打算招攬項少龍的話,至少顧及項夫人身份,她能安全一點;如果趙穆滿心裡只想殺掉項少龍,那麼項夫人就算不被一起弄死,也會被抓回去「玩」的好麼!
項少龍被方夏一拍,看到了前面的小姑娘,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姑娘被電暈了,項少龍又回過頭來:「喂,我是說真的啊,我覺得你跟趙穆接觸很危險啊,他今天居然性騷擾你!」
「哪有啊!」方夏汗了一下,「他不就是說了幾句話麼,連碰都沒有碰到我。」
「要不是我,他肯定抓到你了啊!」項少龍急著道。
方夏笑:「嗯,知道你厲害,謝謝你啦!」
「你別轉移話題。」項少龍皺著眉頭,「等會回去你就說身體不舒服,先回烏家堡吧,我還得應付那個雅夫人,萬一一個照顧不到怎麼辦?」
「好好好!」方夏心裡倒是有些感動。
項少龍眼睛一轉:「乾脆也別回去了,一會兒就讓這個小妹妹送你出去,陶總管還在外面等我們,就讓他先帶你回去。」
「行!沒問題!全憑領導吩咐!」方夏看著一臉認真的項少龍,忍著沒笑出來。唉,回去就回去吧,這樣還可以騙趙穆說項夫人不堪一擊、甘拜下風,省得搞得他沒面子再拿項少龍和她出氣。
☆、第三十三章 畫像
上完廁所後,項少龍就讓小婢女帶路,親自扶著接近「睡著」的項夫人出了雅夫人府。項少龍本來說是要把她抱出去,那樣更像,被方夏果斷拒絕了,沒有任何理由。
府外的陶總管被嚇了一跳,項少龍也沒法與他多說,只是把方夏扶上馬車,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回去了。
陶總管駕車離開雅夫人府很遠之後,方夏不再裝醉,一下子坐了起來,把陶總管又嚇了一跳。不過聽說趙穆被方夏灌醉了發酒瘋,陶總管樂得直道:「趙穆這個狗賊,想不到飲酒如此不濟,連夫人一介女子都不敵,真是枉作男子!」
方夏囧了下,小聲嘀咕道:「項少龍還不如趙穆呢……」
這下輪到陶總管囧了。
回到烏家牧場之後,方夏洗澡洗髮,好不容易才把一身酒氣洗掉,就已經是晚上了,但項少龍還沒有回來。
方夏有些擔心,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想了一陣。她肯定趙穆是喝醉了,所以就算她沒回去,憑項少龍的本事,忽悠趙穆兩句,雅夫人再幫忙打點掩護,應該是很容易過關的。
可是既然這樣,項少龍這麼晚仍沒回來,又是在做什麼呢?趙穆都醉了,隨時可能倒下,除非項少龍在陪雅夫人。啊,是了。方夏記得雅夫人之所以和項少龍認識,就是因為趙穆想拉攏項少龍,所以派雅夫人用美人計。這樣的話,項少龍應該是不會出問題的。
方夏又反覆想了想,陶總管還在雅夫人府那裡等項少龍,要是發現有什麼不對,他應該不會袖手旁觀,所以基本上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不過明白是明白,真的讓她完全放下心來,也是不可能的。
方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依然睡不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實在睡不著的她只好爬了起來。點著了床前的燈,找出了上次幫項少龍畫特種兵服裝設計圖時用的筆和帛,她決定一邊畫畫打發時間,一邊等人。至於畫的內容,方夏想來想去,還是項少龍比較熟悉,於是就畫起了他的肖像。
油燈的光是比較暗的,畫畫用的那個筆和帛又不是十分趁手,於是一個人物肖像被方夏畫了得有四五個小時,直困得她哈欠連天眼淚橫流。不過畫完之後,看著得意的項少龍躍然帛上,雖然比不上在現代時的水準,但已經夠形象了。方夏成就感十足。
只是,已經早就過了十二點了,項少龍居然還沒回來!
方夏把肖像晾在床頭,果斷的吹掉燈去睡了,明顯項少龍今天不會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方夏是被項少龍叫醒的。
自從發現方夏起床難的大問題後,項少龍就十分的喜歡來叫方夏起床,即便方夏以各種女生閨房男士止步之類的理由將他拒之門外,他依然鍥而不捨強行「破門而入」。所以自從生病以來,方夏再沒有一次能夠自然醒過……
項少龍理由十分充足,什麼「早睡早起身體好」,什麼「睡太多會變笨」,什麼「早上的空氣最新鮮,多呼吸有利於身體健康」等等,每天都有不同的理由。
至於今天,則是怨婦狀:「喂,方夏,我一夜沒回你居然都不擔心,還睡得像頭豬!」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反正你全家就你一個。
方夏心裡的小人叉著腰使勁罵著項少龍,嘴上卻懶得開口。知道項少龍回來,並且還能這麼精神的來叫她起床,就知道他沒事了。不過顯然方夏也睡不下去了,只好迷迷糊糊得坐起來,撈過一旁的衣服開始閉著眼睛穿衣服。
「方夏,你都不問問我昨晚上做什麼了?」項少龍盤腿坐在方夏床上,一臉的受傷。
可惜方夏閉著眼睛,看不到,只是敷衍得問道:「嗯,做什麼了?」聲音裡帶著剛起床的鼻音,嗡嗡的。
項少龍聽到方夏這種聲音,心裡不由癢癢的,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住了方夏的鼻子。
方夏憋了氣,頓時睜開了眼睛,一把拍掉了項少龍的手,揉著自己酸疼的鼻子,憤怒的盯著項少龍:「你幹嘛啊,一大早發神經!很疼啊好不好!」項少龍手上從來都沒輕沒重的,方夏只覺得鼻子酸疼,眼睛一熱,眼淚快掉下來了。
項少龍理虧,看方夏要哭,頓時手忙腳亂:「喂,方夏,你不要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啊,你別哭好不好……」
「誰要哭啦!」方夏被項少龍搞得哭笑不得,皺皺鼻子,「行啦,說你的事吧。」
一提到自己,項少龍頓時一臉不滿:「我一夜沒回來,你居然還睡得這麼香,太讓我傷心了。」
「那你叫我怎麼樣?一夜不睡等你回來?切,我又不是真的是你老婆。」方夏白了項少龍一眼,其實昨晚她也等到很晚了,但這些沒必要告訴項少龍,免得他得意。
於是項少龍依然一臉不爽。
方夏搖搖頭,無語道:「就算真的是你老婆,你夜不歸宿,現在該發火的也應該是我吧?」說到這裡,方夏惡作劇心起,瞄著項少龍壞笑:「快說,你昨晚夜不歸宿去幹嘛了,是不是和雅夫人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冤枉啊,老婆!」項少龍絕對比方夏還愛玩,本來就在演,現在更帶勁了,「可憐的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地板上睡覺,連床都沒有,簡直快要冷死了!」
「不會吧?」方夏大跌眼鏡,還以為雅夫人像原劇中一樣,根據趙穆的命令對項少龍使美人計了呢。情節方夏是不記得了,但是她記得雅夫人很欣賞項少龍的,甚至說起來應該還是有些愛慕的,不然也不會把兒子托付給他,真不知項少龍怎麼會淪落到睡地板的。
「會,絕對會!」項少龍睜大眼,努力表示著自己說得絕對屬實,「你不知道,昨天我回去之後,趙穆已經醉倒了,雅夫人就派人送他走了。我本來也想回來了,結果雅夫人卻跟我玩起了色誘,又是在房間裡洗澡又是透視裝的……」
「哇!那你艷福不淺嘛!」方夏非常不厚道的笑著。
「喂,我可是很有原則的好不好,對一夜情這種事情,我本身不是很提倡的。」項少龍義正言辭。
方夏掩著嘴笑,這動作昨天見雅夫人做起來嫵媚無比,所以她故意在項少龍面前東施效顰,還憑想像學了個媚眼。
「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怪?」項少龍根本看不出方夏在幹什麼,只是覺得看起來不舒服,不過他也沒往心裡去,又繼續說,「後面就刺激極了,那個雅夫人的兒子忽然出現了,然後大罵我們是姦夫淫婦。雅夫人也好像忽然變了個人一樣,很正經的教訓兒子,不過她可能不太會和兒子溝通,還打了他一巴掌。」
「趙盤?」
「你認識雅夫人的兒子?」項少龍好奇道。
「嗯,見過兩次。」方夏簡單的回答道,又問,「然後呢?」
「後來雅夫人就開始喝酒,一個人喝了很多,還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最後她就醉倒了,我覺得不告而別不太好,所以在她樓下睡了一晚。」
方夏很贊同項少龍的行為,只是有些感歎:「明明那麼玲瓏細緻的女人,偏偏對兒子束手無策,也許這就是因為愛的太深吧,所以反而不知道怎麼去做。雅夫人不容易啊……」歎了口氣。
項少龍好奇的看著方夏:「你不過就是和她吃了一頓飯,怎麼就能想到這麼多,還這麼感慨?」
「聽她的身份背景就可以猜到的啊。」方夏微微撇開頭,其實她是有劇透,如果只是憑烏廷芳的介紹,她難保不會對雅夫人有偏見。
項少龍沒多想,點點頭:「要不是昨天聽她說了那麼多酒話,我都不知道原來她的身份這麼複雜。哎,不說這個了,你不知道,今天我剛從雅夫人那裡出來,陶總管就問我有沒有和雅夫人怎麼怎麼樣,哎,他真的是太八卦了!」
「他也是關心你嘛!」方夏雖然嘴上安慰著項少龍,但是想著陶總管八卦起來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你還笑。」項少龍苦著臉,「這次陶總管不幫我又幫你了,他還說回來你生氣的話,他肯定不幫我說話,因為雅夫人實在聲名狼藉,我不該跟她扯上關係。」
方夏撇了撇嘴:「每個人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把他們放到雅夫人的位置上,未必就比她強,起碼我不敢說我能比她做得好。不過這也不能怪陶總管,整個邯鄲城都是這樣說雅夫人。」
「哎,好了好了,我們不說別人了。」項少龍其實很怕麻煩,很多事情不到眼前,他並不怎麼關心,有時遇到難以理清或解釋的問題,他還會習慣性逃避。方夏和項少龍相處久了,就發現了他這麼一個特點,不過她覺得這不算什麼大毛病,所以也不怎麼在意。
項少龍既然不想說了,方夏也不再提,她轉頭去找自己昨天畫的畫,打算拿給項少龍邀功:「咦?我昨晚放在這的東西呢?」床頭的小桌上空空如也,方夏瞪大了眼。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項少龍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一張絹帛,輕輕搖晃著。
方夏伸手去拿,項少龍竟然一躲,然後嘿嘿笑著看著方夏:「哎呀,想不到有人竟然在背後偷偷畫我的畫像。方夏,你說,這個人該不是在暗戀我吧?」
「你什麼時候變成自戀狂啦!」方夏無語的瞪了項少龍一眼。
項少龍還在得意,他實在是太喜歡逗方夏了:「我沒有自戀啊,你看,這個人簡直一刻不見我就思念成災,還要畫個畫像出來,以解相思之苦……」
「噗,你還學會文縐縐的說話了!」方夏一點也不生氣,她坦蕩的很。
「他們說話的方式我本來就會啊,不過覺得很麻煩,我不喜歡那麼說罷了。」項少龍回答完了方夏,才發現自己被她帶的轉移了話題,而且看方夏的模樣,好像根本沒被逗到,頓時覺得沒勁。「唉……」歎氣。
方夏覺得好笑,打量著項少龍道:「沒有暗戀你,你就那麼失落嗎?」真不知道他怎麼有那麼樂觀的心態,每天都能有各種點子開各種玩笑,明明是在這麼危險而複雜的環境,還面臨著生存的壓力。
項少龍就從來不會像方夏糾結這麼多,有目標就向著目標努力,但是也要開心的面對現在的每一天,就算不開心也得自己尋開心。所以他對方夏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會!當然會!你好歹配合我一下,我剛剛都配合你了。」後面那句聲音比較小。
方夏忍不住抿著嘴笑,然後認真的想了想,決定給搭檔一個面子。於是她收起了笑容,垂下眼睛盯著地面,壓低聲音故作憂傷道:「其實,昨晚我真的很擔心你,想到你和那麼溫柔漂亮的雅夫人在一起,我就難以入睡……那幅畫,我畫了五個小時呢。」方夏被自己肉麻到說不下去了,連忙背過身去,笑得一抖一抖的。原以為不看著項少龍就能不笑場,沒想到對著地面也不行!
「喂,有那麼好笑嗎?才說這麼兩句就忍不住……」項少龍很是不滿。
方夏止住笑,回過身來,認真道:「嗯,有!」
項少龍無語,不過他很快又笑了:「啊,你昨晚畫畫畫了五個小時?那你肯定睡得很晚,看來你也不是不關心我的嘛!」
「睡得晚和關心你有什麼必然的關係嗎?」方夏死不承認,就算關心也是純友誼的關心啊,跟暗戀沒有半毛錢關係。
項少龍卻像是已經滿足:「哎,暗戀就是暗戀,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方夏真的無語了,再說下去她都找不到理由反駁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啊,項少龍。」還真的非要她承認她暗戀他不成?怎麼可能!再說承認了還叫暗戀嗎?無聊!
「好好好!」項少龍笑得酒窩都露了出來,「小女生就是小女生,不好意思了。」
方夏翻了個白眼,伸手:「把我的畫還給我。」這種豬頭,絕對不能便宜了他。
項少龍連忙把畫往懷裡一塞:「啊,莫非你還是想天天看著我的照片……」說到一半,項少龍發現方夏臉色有變,連忙換了說辭,「這明明就是畫的我,肯定是送給我的嘛!」
方夏收回了手,送給項少龍的是沒錯,可他太氣人了。送還是要送,不過嘴上不能放過他:「哼,還說不是自戀狂,天天把自己畫像帶身上!」
項少龍完全不上當;「今晚你再畫一個你的,我們換!」
方夏被噎住了……
☆、第三十四章 誘餌
項少龍玩笑夠了,開始說正事:「唉,這次吃飯居然不是在趙穆的府裡,真是白去一趟,不知道什麼時候趙穆會邀請我們去他家做客。」
總算不再開玩笑了,方夏認真想了想,揉了揉臉回答道:「反正算起來,這次也不算失敗,趙穆雖然沒來得及說出招攬你的話,但是我們對他也很友好了。『項夫人』都和他『不醉不歸』了,大家肯定不是敵人了,說不定下次就有機會去巨鹿侯府了。」
方夏聽項少龍說他回去時趙穆已經醉倒了,頓覺天助他們。一般人喝醉之後的事情都不會太記得,到時趙穆一打聽,知道「項夫人」早早被項少龍扶著送出了雅夫人府,就不會認為只有自己醉倒了。這樣他就不太可能因此遷怒方夏和項少龍,兩人暫時都很安全,她非常滿意。
「說得也是。」項少龍點頭,「我看趙穆肯定會有下次的。」
方夏也點頭,這毫無疑問,趙穆在沒得到項少龍明確拒絕前,都會想要招攬他。只是他們畢竟只是忽悠他,早晚都會有一天,趙穆會發現項少龍是敷衍他的,到時他一定會恨不得立刻殺了項少龍。最好的辦法是能一直忽悠趙穆,直到項少龍和朱姬接上頭,大家一起前往秦國。到了秦國,沒有趙穆這樣心狠手辣的敵人,而項少龍又是太傅,有權有勢,安全會有保障得多。
想到回秦國的事情,方夏一下子又想了更多。眼看著項少龍和雅夫人搭上了線,趙盤成為項少龍的徒弟也是指日可待,如果能趕快找到朱姬,然後趙盤假裝嬴政,他們豈不是馬上就可以離開趙國?這樣的話,就能避免因為連晉求娶烏廷芳,後面發生的那許多事情,說不定還能避免雅夫人被趙穆害死。
不過,如果項少龍提前走了,換別人送趙倩去魏國,那可愛的小白兔公主趙倩就要嫁給傳說中沉迷酒色的魏國太子了。而且如果雅夫人活得好好的,趙盤怎麼能給朱姬當兒子呢,那樣雅夫人怎麼辦?有雅夫人在,趙盤的身份會不會被揭穿?揭穿了豈不是沒有秦始皇了?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皆因方夏想要做出的一點點改變。
難道必須什麼也不做,一切按照原劇情走下去才可以?
方夏忽然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
「喂,你在想什麼?」方夏經常走神,說著說著話就會神遊天外,項少龍現在也習慣她了,一般不會打攪她,等她自己回神。不過這次見她眉頭越皺越緊,知道她也許在想什麼為難的事情,便出口詢問。
方夏頓時回神,果斷的拋棄了腦中紛亂的思緒。跟項少龍相處久了,方夏有點傳染了他的性格特點,反正問題現在還沒發生,想那麼多也沒用。再說不管是救誰,都需要項少龍用武力解決,她能做的只是適當的時候藉著劇情外掛提點一下。讓她來把握主動,指揮項少龍去做什麼,這顯然比較難,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我胡思亂想來著。」方夏彎彎嘴角,然後問道,「嬴政的事情有什麼進展嗎?」雖然暫時沒法做什麼,但方夏還是打算關心一下正經事。
項少龍搖搖頭:「大的進展沒有,不過最近這段日子陶總管查出來好多趙穆的房產,打算去跟蹤一下趙穆,看看哪處可能藏著嬴政。」
方夏點頭,沒有說話。她前幾天已經抽了個機會,對項少龍說覺得朱姬可能被關在趙穆府裡,因為那裡趙穆最放心,不過她只是「猜測」,沒有證據,所以項少龍他們依然要先排查趙穆所有的房產。但至少有這個思想打底,大家不會太過盲目拚命,在保存實力的基礎上打探消息就好了。
項少龍看方夏點了頭,又繼續:「我剛跟烏堡主以及陶總管商量過了,最近陶總管的行動需要我們兩個配合。」
「我們?配合?」方夏眨了眨眼,有點興奮起來,「怎麼配合,你說就是,我一定照做。」自己終於派上用場了!
項少龍見方夏興奮,也很樂:「其實很簡單。最近這些日子牧場出現了很多陌生人,我們推測趙穆還是懷疑我去過質子府,所以派他們來監視我。為了方便陶總管他們派人反監視趙穆,我們兩個就多多出去,到城裡逛逛街啦,到郊外散散步啦,把那些人都引走。」
「這麼簡單?」方夏略感失望。
項少龍看她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當然不是啦。我們也不能一直讓他們跟著啊,還得適當的發現他們,然後甩掉他們,不然被他們發現我們是故意吊著他們,不就白幹了。」
「被跟蹤然後甩掉跟蹤?聽起來很有意思哦!」方夏滿足了。
說行動就行動。
當天朝食之後,項少龍和方夏就去逛街了。
如果不是趙穆請客,本來項少龍就說要帶方夏逛街的。現在既能完成誘餌任務,還能真正逛了街,方夏很開心。
項少龍雖然凍了一夜,但畢竟身體底子好,一點事都沒有。倆人誰也沒帶,就這麼一路散步般從烏家堡走到邯鄲城,然後找個地方歇了歇腳就開始逛店。
項少龍挺喜歡方夏第一次遇到連晉的那家飾品店,在他的慫恿和鼓勵之下,方夏買了一堆的小飾品……各種玉飾都不是極為值錢的那些種類,但樣式都很漂亮。方夏想著自己好歹賭球也贏了一百兩黃金了,聽烏廷芳說,一斤金等同於一萬錢,現在的她要買些幾十文錢的飾品自然是買得起的。
方夏買了那麼多,本來是打算其中一些當做小禮物送給烏廷芳和趙倩,但後來想到她們肯定有很多又好又值錢的,方夏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買些玉珮、帶扣給大牛還差不多,至於烏廷芳和公主,送些自己縫的小手包小錢包之類的現代元素的東西更好!
方夏和項少龍一連逛了幾天的街,基本上每天的行程就是走到邯鄲城,休息,逛街買東西,休息,甩掉尾巴,回烏家堡,或者把中間幾項的順序打亂一下。回到烏家堡後,方夏還要繼續學習,項少龍去教大牛墨子劍法。
大牛如今已經跟著項少龍學了近兩個月的劍法了,據項少龍說是小有所成。他們師徒兩個學習的時候,方夏從來沒有去打擾過,所以也不知道具體情況,但聽到大牛成績不錯,自然是開心的。此外,大牛的文化課老師烏廷威對他的評價也不錯,只不過烏廷威自己也就是認得字比大牛多點罷了。
方夏想起以後趙盤能有琴清教他治國策略,要是大牛也能跟著一起學點文化課就好了。方夏暗暗記住,到時一定囑咐大牛和趙盤好好相處,這樣以後才會有很多好福利。最好呢,他們師兄弟關係其樂融融,這樣就算以後項少龍功成身退帶著老婆們去隱居,趙盤也不會因此和他反目成仇,畢竟還有個師兄不用隱居,聊以慰藉。其實說起來,項少龍對趙盤也夠狠心的,說走就走,當然趙盤更加狠心就是了。
以上思維活動是發生在回家的路上的。
項少龍和方夏已經逛了好幾天的街,所以今天什麼也沒買,甩掉幾個尾巴後,就直接回烏家堡了。
兩人是並排走的,項少龍步子比較大,但還算遷就方夏,走上一會就停下來等等方夏。兩人也不是時時都有話說,於是各想各的心事,一起沉默著走路,氛圍安靜但很美好。
不過,美好顯然是用來打破的,項少龍無意中發現他們兩人後面又跟上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他立刻裝作俯首跟方夏說話的樣子,臉湊到她耳邊,小心地觀察著身後的狀況。
「幹嘛?」方夏被眼前突然放大的帥臉驚到了。
「別說話。」項少龍連忙在她耳邊低語。
「又有人跟蹤我們?」這幾天來方夏已經習慣了,項少龍每次發現了跟蹤他們的人,就會以各種姿勢靠近她,有時是說話,有時是拍拍肩膀,還有一次竟然一把抱住了她。
雖然知道這是反偵察的手段,但被強抱的那次方夏還是有些小小不樂意的,因為她又沒用的心跳了。明明現在不是春天啊,至於被個男人抱抱就小鹿亂撞麼?方夏最終只能將原因歸結於項少龍長得太像她的偶像古天樂了,移情,絕對是移情作用!
項少龍可不知道方夏的小心思,他極有分寸的瞄了幾眼後面的尾巴,便站好拉著方夏快步往前走去,並低聲道:「後面有兩個人,一個穿藍色衣服,個子略高,另一個穿灰色衣服,兩人都是三十歲左右。」
在項少龍的培訓之下,如今方夏也學會了一些迅速在一群路人中尋找目標的技巧,並且每次都樂此不彼的把跟蹤他們的人找出來。項少龍對這兩個人的形容很是清晰,所以方夏幾乎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只不過——「這兩個人和以前那些看起來不太一樣。」方夏一邊跟著項少龍疾走,一邊低聲道。
項少龍略有訝異的看了方夏一眼:「你怎麼看出來的?」
方夏緊張道:「真的嗎?我沒看出來什麼,就是看到他們,就有種緊張的感覺。」也許是那兩人實在有別常人的氣場,令方夏感到不安,這完全是直覺。
項少龍伸手拍了拍方夏:「放心吧,有我在。」語氣聽起來很輕鬆,但是表情卻很嚴肅。
方夏與項少龍實在是夠熟悉了,所以即使項少龍沒有多說,還安慰她,她仍然很清楚的感覺到項少龍此刻很認真且很緊張。
所以當項少龍伸出手來,牽住她的手時,方夏不僅沒有反抗,還感覺到一絲溫暖。至於心跳加速和緊張什麼的,那肯定是因為生命安全受到威脅而產生的!
沒時間多想,方夏集中起精神,調動起全身能量,跟著項少龍東躲西藏加速移動。拜三周魔鬼訓練所賜,方夏身體還算靈活,又被項少龍用手拉著,跟起來並無太大壓力。只是,跑了那麼久,都到城郊的小村子了,那兩個人怎麼還沒甩掉?
項少龍自然比方夏觀察的更仔細,他現在眉頭皺得很緊,對他來講,最不解的不是這兩人為何沒能甩掉,而是究竟他們目的如何。之前趙穆派來的那些人,真的只是監視他們,不過是小嘍囉級別的;但身後這兩人卻不同,他們像是真正的殺手,有一種亡命之徒的感覺。
項少龍怕方夏緊張,也不敢多說;又兼著擔心一會兒萬一被追上,衝突起來,方夏安全難以保證,心中壓力很大。但他也只能繼續帶著方夏逃命,邊走邊思考著脫身之法。這時,他忽然看到旁邊的農家小院裡,一名老翁開門進房,便迅速拉著方夏跟著跑了進去。
並沒時間多解釋,項少龍從懷裡掏了幾枚刀幣出來遞到老翁手中,說了句「借後門一用」,就又拉著方夏從後門跑了出去。
再出來果然就沒再看到那兩人了,不過項少龍依然很小心,拉著方夏左繞右繞,打算先離開這個村子。
項少龍緊緊握著方夏的手,每走到一處轉彎處,都會先小心擋在方夏身前,躲在牆角後四處查看,確定沒有危險後才走出去。方夏一直都沒有開口,既是怕打擾項少龍,也是怕說話聲音會引來那兩個人。
不過,當兩人躲在一間土房子後面,項少龍觀察著轉彎後那條路上的情況時,方夏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窣窣的聲音。小心地側首看了一下,聲音像是從身後一堆雜物堆裡傳出來的,方夏緊張地捏了捏項少龍的手,待他回頭看她,衝他使了個眼色。
項少龍和方夏一直很有默契,一個眼神,他就明白的了她的意思。飛快的打量了一下後面的雜物堆,項少龍輕輕把方夏拉到了自己身後,擺好了防禦的姿勢。
雜物堆裡的兩個人這時也發現外面的狀況不對,他們本來是想出其不意的偷襲一下的,沒想到眨眼失了先機。項少龍已經做好了準備,兩人也沒有辦法了,只好踢開草蓆跳了出來,提著劍迎上了項少龍。
本來項少龍還很擔心方夏的安全,但是真正打鬥起來,他才發現這兩人完全是衝他來的,根本沒人去理會方夏。看出來這一點後,他一邊閃躲,一邊引著兩人離方夏站得地方越來越遠。
方夏看出了項少龍的意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自然不會傻到跟上去,讓兩人想起來挾持她威脅項少龍。不過也許真的是她多慮了,那兩人根本就是全心全意對付項少龍,並且因為配合的好,項少龍竟眼看著漸漸招架不住了。
方夏這時著急起來,兩隻手死死的捏在一起,聽著刀劍鏗鏘聲,咬著牙不叫出聲來。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只有不斷在心裡默念:「項少龍是主角,絕對不會有事……」
不過,項少龍不愧是主角,所以,救他的人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了,正好攔住了那兩人砍向他腦袋的劍。
☆、第三十五章 善柔
自從幫手出現,局面瞬間一邊倒了。
之前方夏一直以電視劇中的記憶推斷項少龍的武功,認為他很是厲害,不料才遇到區區兩個殺手,竟然就讓他毫無還手之力,顯然這與他後來的水準是不符合的,那問題究竟出在了哪裡?
方夏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她竟然有功夫走神,可見來的這人是有多麼厲害了。完全沒用項少龍再出手,來人自己就將兩名殺手都打的落花流水,又是踢又是砍的,兩名殺手已經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了。
「慢著!」眼睜睜看著那個幫手一劍刺向其中一名殺手的胸口,項少龍連忙大喊,方夏也緊張的張大了嘴。
可惜,項少龍的話語比不上幫手手中的劍快,一劍下去,那人就躺在地上成為屍體了,另一人見狀,倉惶爬起來逃走了。
這時,那位幫手一把拔出了劍,看了看另一人逃走的方向,轉頭憤怒的對項少龍道:「他們是刺客,來殺你的,你居然……」說了半句,她就氣得不想再說了,轉身便走。
方夏這時也跑了過來,小心地繞過地上的屍體,略微有些膽戰心驚。
項少龍搖著頭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又對方夏道:「她就是善柔。」
方夏眼睛一亮,她早就對善柔好奇的很,只可惜此時此刻,似乎不是表達對奇女子仰慕之心的時候。
項少龍沖方夏招了招手:「別看了,小心晚上做噩夢!走,我們跟上去。」說著扯著方夏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前,推著她朝善柔離開的方向走去。
兩人一直跟著善柔走到了一片稀疏的樹林中。
在樹林中走了很遠,善柔依然沒有停下腳步,項少龍看她似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忍不住快走幾步追上去嚷嚷道:「喂,你是不是不殺人不開心啊?」
方夏是和項少龍相處慣了,知道他說話一向如此,雖然他也確實有些不滿,但其實並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在裡面。
但顯然善柔並不夠瞭解項少龍的溝通方式,她很生氣,停住腳憤憤不平地轉過頭來,盯著項少龍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放走要殺你的刺客。」
說起來項少龍和善柔認識得時日比同方夏還久,善柔是他穿越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兩人還有共患難的情誼。但因為善柔曾設計項少龍的師父元宗,害得元宗死掉,導致項少龍一直耿耿於懷,因而現在對她的態度也很不好。所以即使善柔明顯是在擔心他,他也不領情,翻了個白眼對她道:「我不叫你殺他,只是想問一下誰指使他來的,這也有錯?」
項少龍本來就是警察,屬於真正有資格動槍的人,他在警察崗位上工作多年,自然是殺過罪犯的。而且以他清晰的頭腦和分析能力,來了戰國之後又經歷了那麼多事,他早已明白,處於這個時代,就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就算是殺人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所以他其實不是怪善柔殺了那個殺手,而是可惜沒能問出幕後主使。
善柔弄懂了項少龍的意思,臉色雖依然難看,但語氣已有所鬆懈:「我可以告訴你,有人已經收買刺客要置你於死地。我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項少龍對於善柔的語氣有些不爽,加上兩人之前的不開心本來就還沒解決,他嘴硬道:「沒人要你幫我。」
方夏一聽項少龍這麼說,頓時覺得不太好。只是她和善柔又不認識,項少龍他們兩個說話,她貿然插嘴也不好,只好走上前去,扯了扯項少龍的衣服,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項少龍自然理解方夏的意思,有些不耐煩的撇了撇嘴,但總算沒再說出更不識抬舉的話。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善柔救了他們兩個人的命。
方夏正想趁這個機會,謝謝善柔,善柔卻有些疑惑又有些警惕得瞥了她一眼,再度對上項少龍,眼中怒火更勝:「那日在質子府,如果不是我放你一馬,你說不定早就身首異處了!」
善柔這次是真的怒了,方夏道謝的話頓時說不出口了,而提起了質子府的事情,項少龍也忍不住又和善柔吵了起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無非是項少龍說善柔見錢眼開、見利忘義,他還是對元宗的事情不能釋懷;而善柔便說項少龍不知好歹,畢竟她確實救了項少龍很多次。
方夏看著兩個人越吵越凶,有點束手無策,真是想插話也插不進去,只好老實的在旁邊扮花瓶。不過,沒想到兩人吵著吵著,竟然把她也扯了進去。
「項少龍,你說我是見利忘義,你又何嘗不是?當初你說你要去咸陽城找你心愛的姑娘,為何如今你又無緣無故到質子府救人?至於你身邊的這位姑娘,她肯定不是你家鄉的那位姑娘吧?你也是為了錢,還沉迷美色,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善柔銳利的眼神從項少龍身上劃過,又從方夏身上掃過,令方夏陡然覺得自己就是那阻礙項少龍和心愛的秦青團圓的「小三」。
方夏很想解釋,不過善柔看了她一眼之後,又重新斜眼看著項少龍,一副「看你怎麼解釋」的表情,想來善柔更想聽的是項少龍給的答案。方夏忍了忍:「小三」就「小三」吧,就算自己說了,善柔也未必願意聽,還是老實的做電燈泡吧。說起來,烏廷芳和趙倩看起來都暫時應該已經跟項少龍「擦肩而過」了,也許善柔和項少龍能成也說不定。這樣一想,方夏更加果斷的決定不去摻和兩人的對話,甚至特意退後了幾步,將空間留給那兩人。
項少龍這會兒正被善柔說得無語,他又沒辦法跟善柔一一解釋自己為何與方夏走在一起,又為何要救嬴政才能回家鄉,就算他解釋了,善柔也聽不懂。此刻被冤枉的他覺得相當的無奈,只得歎了口氣道:「算了,不要再說這個了,說了你也不懂。言歸正傳,你能不能告訴我質子被關在哪裡?」
善柔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何況她只是遵守她主公的命令為趙穆做事,假扮朱姬而已,的確不知道嬴政被關在哪裡。但她長篇大論下來,沒得到答案的項少龍就有些煩躁了,於是兩人又繼續吵下去。
項少龍始終佔著師父死掉的理兒,認定善柔貪錢沒原則;善柔則因自己冒著被主公殺死的危險救了項少龍卻被他挖苦而氣憤。兩人從頭到尾就誰也不肯退讓一步,最後善柔被氣得掉頭就走。
方夏見事情被鬧得不可收拾,終於不敢再做背景板,連忙疾走幾步,擋在善柔面前:「善柔姑娘,項少龍他做的不對,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善柔並不給方夏面子,秀眉一擰,雙目含怒:「你是何人,又以何身份如此與我說話?」話很不客氣,但總算停下了腳步。
方夏被善柔的氣場壓了一下,頭上冒出些冷汗:果然是見慣了死人的殺手,就算是個姑娘,也依然一身凌厲。不過總算項少龍並沒有來拆方夏的台,大概他也覺得和個女生吵架,自己稍微有些過分。
方夏抬手擦了擦汗,本想慢慢理個思路,但見善柔顯得很不耐煩,頓時顧不得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解釋起來:「善柔姑娘,其實是你誤會項少龍了。他自然是要回家鄉的,不過他回家鄉的前提是必須解救質子回秦國,所以他才會去質子府。」方夏沒有說得太多,雖然這樣的解釋還有很多疑點,但是至少能讓善柔知道項少龍並非忘記初衷。
善柔聽完,果然很是迷惑,但她的生性使然,並不會追根究底,只是側首看向項少龍,見他只是不耐煩的把頭轉向一邊,並沒反駁,便知方夏說的為真。
方夏一直觀察著善柔的表情,見她信了,她才又繼續道:「至於我,我跟項少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我一點功夫也不會,全靠跟著他才能安全,而且以後還要靠他回去家鄉,所以才一直跟在他身邊,你千萬不要誤會。」
「我有何好誤會的。」善柔表情已經鬆動,只是仍然嘴硬。
項少龍見狀又嚷嚷道:「你幹嘛和她解釋這麼清楚,哎,滿腦子都是錢錢錢,哪裡會明白這些事情。」
「項少龍!」方夏怒了,她辛辛苦苦想幫兩人和解,沒想到項少龍居然扯後腿。而且要說善柔見利忘義,那絕對是侮辱了她。善柔算是當初電視劇裡比較討人喜歡的角色,她自小被刺客組織收養,成為刺客本身不是她主動選擇的,而她辛苦賣命殺人掙的錢,則用來了收養孤兒。說起來,善柔還是個熱愛慈善的好心人,在這個戰亂紛飛的年代,她雖然不能為這些孤兒提供多麼好的條件,但至少讓他們能夠衣食無憂的長大。
想到善柔真正做的事情,方夏有些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了善柔被項少龍冤枉的委屈和憤怒,真心為她打抱不平起來:「項少龍,你連雅夫人都能尊重,尊重一下善柔姑娘很難嗎?」
項少龍看出方夏生氣了,不過他有些莫名:「方夏,為什麼每次一遇到女生你就會幫她們,你不會是女權主義者吧?」
項少龍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方夏暈了一下,然後瞬間反應了過來:她剛剛真是傻了,居然跟項少龍生起氣來了。她怎麼忘了,項少龍從來都是想什麼就說什麼,就算他嘴上說著善柔滿腦子都是錢,也絕對是誇大其詞,其實他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他一向是這個調調的啊!
撇了撇嘴,方夏無語望天,然後決定不去管他,轉而去跟善柔解釋。
咦,善柔人呢?怎麼又跑了!
「喂,善柔姑娘,你別走啊!」方夏連忙提裙追上。好不容易見到善柔,她還想請教一下自己能不能學點武功,以後也好自保,絕對不能被她走掉!
「喂,方夏,你去幹嘛?」項少龍毫無疑問也只能跟了上來。
善柔並沒停住腳步,但也沒有制止項少龍和方夏跟隨,甚至看方夏追來,還特意減慢了一點速度,以免方夏跟不上。
方夏見有戲,便趁熱打鐵:「善柔姑娘,你聽我說,其實項少龍他就是嘴巴很壞——」
「嘴巴很壞?」善柔不解地看向方夏,打斷了她的話。
「呃。」方夏頓了下,考慮一下措辭,「嗯,就是說,他說話很難聽,是因為他不太會說話。其實他心裡並非如此想,他知道你救了他多次,並記在心中的,不過他不太善於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對了,善柔姑娘,今日的事情,多虧了你了,要不然,我肯定得給項少龍陪葬了。」
善柔始終板著臉,就連方夏道謝,她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只不過方夏說完後,她還是轉過頭看了看她,問道:「你是『項夫人』?」
方夏愣了下,後來想到善柔問的意思,只好尷尬的笑了笑,點頭道:「開始被人誤認了,一直還沒來得及解釋清楚。」
善柔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道:「我聽說,收買刺客的人要求殺掉項少龍,至於『項夫人』,則是隨意處置。」
「『隨意處置』是什麼意思?」方夏倒吸了口氣,腦中浮現出各種淒慘的處置方式,「玩弄?虐待?賣掉?」
善柔轉回頭,眼睛盯著前方,大步走路:「『隨意處置』便是怎樣都行,每一樣都比一刀斃命痛苦得多。」
「我知道。」方夏悶悶的應了一聲,「對了,善柔姑娘,你知道是誰要殺項少龍嗎?」
「我真的不知道。」善柔的表情雖未有大的改變,但是語氣明顯和緩很多。
「哎,不管是誰,這個人真的是太卑鄙了!」跟在兩人後面的項少龍也腦補了各種「隨意處置」的慘況,想到若是自己不能好好保護方夏,她便有可能面臨如此危險,只覺得膽顫心驚。「今天真的是太危險了,啊,那個誰,善柔,謝謝你了。」
「哦?」項少龍忽然道謝,善柔好奇看向他,「項少龍居然也會向見利忘義的我道謝?」
善柔雖然語氣帶著些嘲諷,但好在之前因為和方夏說了許久的話,臉上表情溫和了許多,還略帶笑容,所以項少龍也沒再跟他吵,而是擺擺手道:「行了行了,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是救人的大英雄,不要這麼小氣嘛!」
「哼!」善柔瞥了項少龍一眼,又瞥了方夏一眼,不知道為嘛又恢復了冷酷的表情,眼睛直視前方,「到了。」
原來是到了目的地了。
現在三人正站在一座破敗的農家小院外,院牆是稀稀落落的幾根樹枝編織的籬笆,院子裡滿是雜草,屋門破敗,土牆上甚至還有冒出來的青苗。
「你來這裡做什麼?」項少龍一邊四處打量著,一邊詢問。
善柔卻忽然皺了皺眉,叫了一聲:「不好!」
屋裡傳來了碗碟摔破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不及多說,善柔已經抽出了劍,叫了聲「善忘」,衝進屋去。
「你躲起來,我去看看!」項少龍吩咐了方夏一聲,也拔劍跟了進去。
☆、第三十六章 刺客善忘
項少龍和善柔都進了屋子,方夏呆呆地站在院子外面,不知如何是好。
項少龍叫她躲起來,但是這附近除了這座破敗的小院之外,儘是光禿禿的土地,別說藏身之地了,連塊大石頭或者一棵大樹都沒有,有也是稀疏的幾棵不足人腳踝高的野草。
方夏沒有辦法,只能跑進院子裡,躲到了那座土房子的側面,緊挨著牆根站好,這樣如果敵人逃出來,至少不會一下子就發現她。
躲好之後,方夏才發現這面牆因為靠近窗戶,她能聽到房間裡面的打鬥聲音了。不過除了刀劍聲,沒有其它任何有用的,打架的人都沒有出聲,她完全無法判斷裡面的人數或者情況。
就這麼緊張地站著,方夏倒不是十分的擔心。之前看到善柔對上那兩個刺客的時候,方夏已經瞭解了善柔的厲害,項少龍和人打起來的時候是很被動的,而善柔攻擊起來就如行雲流水一般,真的就像看武俠片一樣。出於對善柔的信心,再加上如今善柔和項少龍聯手,方夏倒是不怎麼怕,反正那麼小的屋裡也不會站上十個八個的敵人。
果然,沒一會兒,屋裡的打鬥聲就停止了。只是,屋內傳出來的聲音卻不是叫方夏進去,而是善柔的大喝:「善言,你快把善忘放了!」
善言?善忘?這麼有風格的名字,方夏覺得光聽就大約可以猜到他們的身份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因為接著又聽到一個虛弱得喘著粗氣的男人嘶吼道:「你們退後,不然我就殺了他!」一邊說著,聲音已經到了屋外。
方夏連忙躲得更靠牆一些,唯恐被他發現。
不過,老天可能沒聽到方夏只想打醬油的心聲,她緊貼著牆站著,正好看到地上一條長長的人影,明顯在朝她藏身的方向緩慢地移動過來。
之後便分別聽到了項少龍和善柔的聲音。
項少龍的語氣很輕鬆,但方夏聽得出他其實挺認真:「喂,你小心點啊,刀劍無眼。」
善柔則很憤怒:「善言,你放了善忘,平日善忘待你不薄,你何苦趕盡殺絕?」
看來那個聲音虛弱的男人便是善言了,他可能是受了傷,動作很慢,話音聽起來有些痛苦:「善柔,我知道,善忘救過你的命,你救他一次,也算還清了。現在是主公的命令要他死,你們任務失敗,主公饒你一命已是恩賜,你不要再妄圖阻攔!」
「主公並未要追究任務失敗一事,善忘重傷,主公也是知道的,為何主公突然下令要殺善忘?」善柔立刻反問。
方夏聽到他們在談判,忍不住小心地探出了半個腦袋。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一個一身灰色衣衫的強壯男子的背影,想來他就是善言了。在善言的身前,是一個只穿著白色中衣的男子,善言的左手捏著他的肩,右手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雖然脅持人質在手,但善言自己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好,他現在背上、臂上、腿上全是傷,鮮血都快把他的衣服染成棕色的了,大概是因為痛,他的身形也有些佝僂,難怪聲音聽起來那麼有氣無力。
也許人的適應力真的是很強的,尤其是女人,現在方夏看到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心不跳了。而且在發現善言已經停止移動,並且根本不太可能會發現她時,她還又大膽的探出來半個身子。
這下善柔和項少龍兩人也能看到方夏了,不過他們兩個都極有經驗,根本沒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從對面看起來,他們只是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
受傷的善言根本沒想到在他後面還藏著一個膽小的女人,他正緊張地防著身前那兩人,還要回答善柔的問題:「主公為何要殺善忘,你又何嘗不知?任務失敗,主公總要給僱主一個交代,反正善忘身受重傷,未必就能活下來!」
善柔瞇了瞇眼睛:「如果你敢殺了善忘,我必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善言,你最善言,不如你來想個主意,我們各退一步,你不要殺善忘,我也放你走,如何?」
「哼!」善言冷笑一聲,「善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要再存心拖延了。你想等我血氣流失、體力不支,再把我殺死。哼,休想!你已經殺了善讀了,如果我放了善忘,你必然立刻將我殺死。我告訴你,如果你想善忘活著,就立刻把劍放下,讓我走,不然我馬上殺死他!」
方夏這才明白,原來善柔是想拖住這個善言,不過可惜被拆穿了。
善柔來這裡就是要看望善忘,自然是要救他的,現在聽到善言拿他的生命威脅,她皺緊了眉頭,看看善言,又看看被他劫持的善忘,有些難以決定。
善柔既不合作也不反駁的態度讓善言很不滿,他很快就惡狠狠道:「善柔,你放是不放?」說話的同時,他手上架在善忘脖子上的劍似乎也動了動。
至於被劫持的善忘,卻始終都沒說話。方夏在他們背面,看不到他的情形,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但他既沒有不停地叫著「救命」,也沒有說什麼「不要管我」、「殺了他」之類的,完全不像方夏以前在電視劇中經常看到的情節。
善柔仍沒說話,項少龍見善言情緒不穩,於是開口:「啊,這位善言大哥,你聽我說。我們呢,很怕放下劍後你就會把善忘殺掉,但是我們不放下劍,你也不能放心離開,不如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那你說該怎麼辦?」善言看出項少龍的功夫不如善柔,所以他由始至終都更防範善柔,不過項少龍說了話,他便轉過了頭去看著他。
項少龍露出來一個很輕鬆的笑容,好像是在說什麼很無關緊要的話,語氣也很隨意:「不如這樣吧,首先,我們兩個馬上就把劍放在地上,這樣夠誠意了吧?」
善言似乎不相信有這樣的好事,瞥了瞥善柔居然沒反對,他又看向項少龍:「有什麼話都說完。」
項少龍笑:「既然我們這麼有誠意,你也要有誠意一點啊!這樣吧,一會兒你可以帶著善忘離開,但我要不帶武器跟著你一起走。等到了你覺得安全的地方,你就把善忘交給我,你再自己離開,行不行?」項少龍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很誠懇的笑著看著善言,只是在說完之後,狀似無意的看了方夏所在的方向一眼。
善言開始權衡,他怕的是如果放了善忘,善柔肯定要殺他滅口,不然待他回了組織,匯報了善柔違抗組織,她很可能會受到組織懲罰。但是如果他帶善忘離開,善柔不跟上來,等到了遠一些的地方,他對付一個沒有武器的項少龍和一個虛弱的善忘,還是很有勝算的。
善言權衡的時候,方夏則因理解了項少龍遞過來的眼神而有所行動了,她正小心地在地上尋找大的石塊。
項少龍的建議明顯對善言有利,所以他最終同意了,因為他耗不起了。善柔也沒有反對,但看起來她臉色並不好看,和項少龍一起扔掉劍時還有些生氣。
項少龍和善柔扔掉劍後,善言才開始帶著善忘後退,兩人動作很慢,畢竟一個重傷未癒,一個新傷不少。項少龍也按照善言的要求,和他保持同樣的速度和不變的距離,提步跟上。善柔則原地沒動。
而方夏,這時已經找到了一塊盤子大小的石頭,雙手舉起,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善言後退路線的必經之地,屏氣凝神、守株待兔……
「砰!」
那麼大的石塊砸到頭上,善言居然還沒倒,不過,往前踉蹌幾步是肯定的了。再加上思想上的震驚,以及石塊打擊造成的腦震盪,他又猛然回頭去看下手的人,身子晃晃悠悠的,他已經離開善忘幾步遠了。
這麼好的機會,項少龍和善柔自然不會放過。
電光火石之間,項少龍便幾步衝上來,將善忘向方夏身邊一推,擋在了他們兩個身前;而善柔,也立刻撿起來地上的劍,衝了過來。
等善言再反應過來,提劍攻來時,迎上他的就是一臉殺氣的善柔了。
善柔功夫本來是很強的,但是善言有困獸之勇,兩人竟打了個不相上下。項少龍見狀,連忙也撿起了自己的劍,投入了戰局。
至於方夏,她連圍觀的功夫都沒了,因為那名叫善忘的男人暈倒在她懷裡了!
之前方夏在他們背後,並沒看到善忘的狀況,待到剛剛項少龍把他朝她的方向一扯一推,與他正面相對之後,方夏才看到他的胸前已經被血染紅了一大片,滿臉都是冷汗。難怪他之前一句話都不說,原來是根本就沒有力氣說話了。
方夏見善忘這樣,便想上去一步攙他一把,不料她還沒動,就看到他雙腳一軟,直接朝她身上倒了過來。方夏下意識的就伸出雙手,接住了他……
只是,一個一米八左右身材中等的男人,重量實在不輕,方夏怕碰到他胸前的傷口,之前並未靠他太近,只架住了他的胳膊,但是這樣一來,她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或許是之前硬撐了太久,現在突然放鬆下來,善忘只剩了使個眼神的力氣,沖方夏目光致了謝,便繼續癱軟了下去。這下方夏什麼也顧不得了,只得猛一使力,將善忘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用自己的右肩撐在他的左腋窩,然後右手攬住他的腰,左手扯住他的左手,把他穩穩得撐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帶著他艱難的朝門口挪去。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重了,他自己完全沒有了力氣,方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趕緊把他弄回屋裡躺著,正好善柔和項少龍也特意引著善言離開了屋子附近,到院子外面去打了。
方夏繼續艱難的挪動著,腹誹著善忘早不癱晚不癱,偏偏現在癱倒,要是剛剛癱在善言身上,估計就不用她舉著大石頭美女救英雄了……
也許是知道方夏的辛苦,連走路都沒力氣的善忘忽然低聲擠出來一個字:「謝……」
方夏眨眨眼,有點無語的歪頭看了看他,喘著氣道:「你,省點力氣,走路吧!」拖又拖不動,還得靠你自己邁步子啊,能不能別說沒用的把力氣全用來走路,早點到房間裡,我也能早點休息啊!
方夏的眼神充分表達了她沒說出來的意思,好在善忘似乎聽懂了,微微彎了彎嘴角,轉回了頭,開始努力的挪著腳步。
不過不得不說,善忘長得還挺帥的。方夏沒手去摸剛剛因為看到善忘笑容而微顫的心臟,而是又增加了雙手的力氣,幫著善忘一起用力。唔,右手傳回的訊息,腰部觸感也很不錯啊!方夏臉有點紅,這種緊張時刻,她都在亂想什麼啊……
自我反省一番後,方夏收起了心思,兩人也已經努力走到了屋門口,然後看著雖然破敗腐爛但也有一定高度的門檻發愁。
「善忘!」
「方夏!」
好了,那邊的戰鬥看來已經結束了,幫手來了!
方夏架著善忘,動作不靈便,只能微微側身,然後拚命轉過腦袋招呼項少龍:「項少龍,你快來幫幫我!」
項少龍遠遠就看到了方夏在做的事,早就一臉嫌棄的跑上來,幾步就到了善忘的另一邊,一邊把他搭到自己身上,一邊數落著方夏:「哎,你說你逞什麼強啊,又沒什麼力氣還死撐,你不會把他放在草地上躺著嗎?真是笨死了!」
「喂,項少龍!」方夏總算解放了自己的肩膀,一邊搖著胳膊緩解肩部不適,一邊瞪著項少龍,「現在已經秋天了好不好,地上很涼的。他的傷這麼重,怎麼可以把他扔在地上啊。」
項少龍白了方夏一眼:「行,你有道理行了吧。真是的,好心沒好報。」
方夏看他表情,不由一笑:「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把你扔在地上不管你!」
項少龍無語了。
善柔這時也走到了兩人身邊,似乎有些奇怪兩人看著不像吵架的吵架,來回看了兩人好幾眼,她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那我們去哪裡?」方夏一順口就接了一句。
善柔臉色略微變了變:「暫時我也不知道哪裡是安全的。」
「去烏家堡吧。」這是項少龍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