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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黑籃)笠松的黑絲》作者：洍羽【完結】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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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22  只看該作者

《(黑籃)笠松的黑絲》作者：洍羽【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7008個瀏覽者
文案：

「就是說，昨天在球場上看到你穿著黑絲的腿實在太美了，一不小心就動心了呢~」

「……才不是黑絲，那是護脛啊！」


閱讀須知

-【黑籃全員組】所屬物（無節操）系列?笠松幸男篇

↑這是已經玩脫了的黑籃聯文聯盟第二彈

↑↑想知道後面還有多少？歡迎圍觀我的專欄

看文名就知道，這是一篇關於女主怎麼掉節操的故事。

我知道笠松前輩穿著的那玩意兒叫護脛，掉節操那是女主的問題，不關我事。

再重申一次，這是一篇關於女主的節操掉光碾碎隨風飄散的故事。

男主笠松幸男，1V1。

以上，希望大家閱讀愉快（鞠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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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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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2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橘奈津的節操

　　「喂——我說奈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在聽啦。」

　　「明明就在走神！」

　　「才沒有呢。」

　　「那你倒是說說我剛才在說什麼？」

　　「你說了什麼？」

　　「所以說你就沒有聽我說話啊！」

　　友人終於忍無可忍的大力拍打課桌，極為誇張的產生了即使是在正處於吵鬧巔峰的午休時間的教室裡依然震撼無比的音效，周圍的其他同學有這麼幾秒停止了交談，下意識往我們這邊看過來，但很快的，又見怪不怪的回過頭去繼續他們原本的話題。

　　我揉了揉有些疼的耳朵，用責備的眼神看向友人。

　　「不用這麼大聲我也聽得見啦……都已經高三了，有點少女的矜持吧，少女啊。」

　　面對我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勸告，也只是讓友人的臉變得更加的……猙獰了些。

　　「我才不想被一個有奇怪癖好的女人說我不夠少女！」

　　啊啊……又把桌子拍得砰砰響了，就算你的手不疼，我耳朵都疼啊。而且奇怪癖好算是什麼啦，還稱呼一個正值十八歲的女高中生【女人】……別開玩笑了，我還是少女啊！

　　當然，我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否則之後想必我的耳朵會遭到更大的迫害吧。

　　為了拯救學校的公共財產和我的耳鼓膜，我決定努力的翻找因為放空思想而變得模模糊糊的記憶區，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回憶，也只能找出一些零零星星的關鍵詞而已。

　　「……所以說你剛才說的那個……模特叫什麼來著？」

　　「黃瀨涼太啦！」

　　「哦哦哦對，叫黃瀨涼太的那個人……額，那個……是去了……去了哪裡？」

　　誒？你幹嘛要扶額？一副我真是沒藥救了的表情是想怎麼樣？

　　我告訴你就算是我也會覺得火大的哦，就算是脾氣這麼好的我！？

　　「……真是和你沒話說。」所以說這是我的台詞啊喂，「你放學後直接跟我去籃球部就知道啦！」

　　「誒~我不要去那種都是臭男人揮灑青春熱血的地方啦。」

　　卡——

　　前方忽然傳來莫名的異響，我和正打算咧著嘴伸手扯我臉的友人一齊向前看去——

　　只能看到一個穿著灰色西裝制服外套的背影罷了。

　　這是當然的吧，從人家背後看過去難道我還能看到臉嗎！？

　　不過說到坐在我前面的這個傢伙……嗯，是叫笠松幸男呢，雖然一年級時開始就是同班，但彼此之間也沒有怎麼說過話，我對他的瞭解貌似除了名字和性別就不知道別的了。

　　「說起來笠松同學也是籃球部的，還是隊長？」

　　「誒？是這樣嗎？」

　　「……我說，和他同班兩年多的是你不是我吧？為什麼你反而一副不知道的嘴臉？」

　　因為沒什麼興趣啊。

　　「好吧問出這個問題的我是笨蛋，我明明應該知道你這個變態除了對感興趣的東西以外都不會花心思的。」

　　友人臉上寫滿了【啊，我真是笨蛋簡直無可救藥了】的字樣，又一次扶著額頭歎了口氣，我是真的很想好心提醒她，妙齡少女一直皺眉歎氣會長皺紋變老——還是算了，說出來的後果一定是我的臉先遭到人為性的毀滅。

　　所以我決定轉向她對我人身攻擊的部分進行反擊。

　　「我說你不要用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啊，什麼叫做變態哦，我覺得我的興趣沒有什麼不好。」

　　「啊是嗎？沒什麼不好啊，既然如此，要不要我明天用特大號的宣傳橫幅印上你的興趣是什麼東西然後掛在學校的操場裡啊？你意下如何，橘奈津同學？」

　　誒？張貼在學校操場裡？也就是說每個登校的學生都能看得到嗎？這、這……

　　「這多破廉恥啊！」

　　我低頭摀住了已經通紅的臉。

　　「……我有點想掐死你，奈津你要不要考慮事先寫張遺書說是自願被我殺死的？」

　　「我才不要呢。」我非常認真地回答了她。

　　
　　撇下那個好像真的在思量著要怎麼殺死我卻不會犯法的方法的友人，我覺得在這裡有必要好好的澄清一下目前為止累積下來的誤會。

　　我，橘奈津，作為私立海常高等學校三年級的學生，絕對是各方面都算是中上水平的普通女高中生，絕對沒有友人說的那種奇怪癖好……話說癖好是有，反正絕對不奇怪。

　　總之，午休時間結束之前，友人一再強調要我放學後絕對要乖乖跟她走，否則——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友人你沒有看到我滿頭的黑線嗎？後果會怎麼樣我真的已經明白啦！

　　
　　下午的時間過得意外的快，似乎才一轉眼就響起了下課鈴，儘管我想慢慢整理書包以拖延時間，可是有性格火爆的友人在又怎麼可能會得逞。她果然不出我意料的飛速奔過來，拿出我桌子上和抽屜裡的所有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書包裡面，拉上拉鏈，之後並不是把包交給我而是拉起了我的另一隻手飛奔出教室。

　　太狠了！友人你怎麼可以這麼狠！這下我連拿過書包直接開溜的機會都沒有了！

　　友人一路跑得飛快，感覺自己的雙腳都快點不到地的我或許是真的被拉著飛起來了，而且，我總覺得校道上有不少和友人一樣速度甚至速度更甚的女學生們在飛奔——等、我說等等？校內可以奔跑嗎！？跑這麼快你們是去應徵田徑部的嗎！？

　　不過就目的地而言，是校籃球部活動用的體育館沒錯……

　　雖然我是很想這麼肯定的說，但是看到把體育館裡三層外三層嚴實包裹的女生群體，我已經不能相信自己腦內的常識君了，我不由得拉住友人的袖子。

　　「喂喂，這裡是籃球部？」

　　「是啊。」

　　「難道改為女籃部使用了嗎？」

　　「才沒有，話說我們學校就沒有女子籃球部吧？」

　　「那你倒是告訴我這群女生是怎麼回事啦！？」

　　這個數量太誇張了啦，看得我指向前方人群的指尖都不爭氣的發抖了，仔細看看還會發現由女生圍起來的人牆裡可以看到好幾種款式的女生校服，有幾個我還是認識的，是鄰校的制服吧？為什麼連鄰校的都會來這裡啦！？門衛桑！門衛桑你在做什麼！不要把奇怪的（女）人們都放進來啊！

　　「怎麼樣？很壯觀吧！」

　　完全誤解了我臉上震驚真相的友人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不對啦！才不是壯觀的問題啊！友人你快醒醒，我們學校快被外校的女生們佔領了喂！

　　「她們都是來看黃瀨涼太的哦。」

　　我管她們是來看黃瀨涼太還是誰啊，這裡感覺很可怕我想要回家！

　　這一回似乎終於正確理解了我內心吶喊的友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校服後領——「不許走。」

　　□□□□□！

　　我放下了內心的少女自尊，對拖著我往人群裡走的友人爆了無聲的粗口。

　　
　　在進入體育館的過程中，我深刻的體會到友人的強大。

　　不知道她是怎麼在人牆中摸索到前進路線的，就算拖著我這個只會扯後腿（不如說是更想往外走）的累贅，她還是很快的走到了二樓觀眾台的前排。

　　從濃重的香水和脂粉味中解脫出來的我扶著欄杆呼出一口氣。

　　站在這個地方往下看，擁有很好的視野呢。友人一定事先沒有少做現場調查，而能她為了看一眼就要做到如此地步的那個黃瀨涼太？……抱歉我還是提不起什麼興趣，就算知道是做模特的，身材什麼一定很好啦，腰部線條啊背部線條啊腿部線條啊，一定是沒有什麼贅肉的完美……啊呸呸呸！停下！快停下啊橘奈津！思想往著危險的方向去了啊！

　　「喂……又犯病了麼你？」

　　「你才犯病了呢。」

　　友人看著我正直無比的臉，一點五秒後，一巴掌把我的臉拍上了前排的鐵欄杆。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看清楚那個人的力量值再決定要不要交這個朋友！

　　
　　我捂著快要凹進去的鼻子含著淚蹲在地上，周圍忽然就爆發出了一陣蓋過一陣的尖叫聲，勉強能夠辨認出剛才罵我犯病了的那個聲音也好的融入其中，捂著鼻子的手改成摀住耳朵，我在聲音的浪潮中扶著欄杆站起來，籃球場上異常顯眼的金色腦袋第一時間吸引了我的視線。

　　「黃瀨君——！」

　　「涼太！涼太看這邊！」

　　「今天也好帥！！！」

　　金色腦袋轉過來了，金色的腦袋伸手向著觀眾台上的女生們揮手，金色腦袋它……他就是黃瀨涼太嗎？

　　「快看啊奈津！黃瀨君好帥！！」

　　不不不，就算他確實長得很帥，身材也如我想像中那般美好，可是我沒興趣還是沒興趣啊！就算你抓著我的衣領把我前後搖晃也沒有用的啦！

　　「啊啊啊啊！黃瀨君笑了！他對這邊笑啊！」

　　聽到旁邊有個女生這麼說（尖叫？），友人馬上放開了抓著我衣領的手，?我想如果沒有欄杆的阻攔，她一定會奮不顧身的從這裡跳下去，看她現在就已經有半個身體探出看台了，等、等等，我說是不是有點危險！？

　　為了保全友人生命安全，我也奮不顧身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拉回來，可是沒想到我才剛剛往前動了動，後面的人群就立即壓了過來。這麼一來，我的身體就和友人一起被緊緊壓在圍欄上，無法動彈絲毫，試著掙扎了幾下，果然也是無動於衷，我只能一邊在心中詛咒著害我處於快要掉下去這種危險邊緣的罪魁禍首，一邊再次將視線投向場內。

　　然後，正巧就看到了一條腿踹向金色腦袋——啊，是黃瀨涼太后背的畫面。

　　自己的偶像在眼前受到暴力對待，女生們瘋狂的聲援完全安靜下來，場內清清楚楚地傳來了一聲怒斥：

　　「黃瀨，你打算揮手揮到什麼時候！我抽你啊！」

　　「對不起，笠松前輩！話說你這不是已經抽了……」

　　「不許頂嘴！」

　　「是(′；ω；『)……」

　　那誰！幹得太好了！

　　在心裡吶喊著一旦說出來絕對會血濺三尺的台詞，我拚命克制著才沒讓自己的手做出豎起大拇指的手勢。看台上的女生們也都殺氣騰騰地交頭接耳。場上的兩個人面對面進行著訓斥與被訓斥的對話，由於黃瀨涼太正好背對著我這邊，所以能夠很清楚就看到對面那個人的臉。

　　沒想到會是笠松幸男。

　　那個在班上幾乎不聲不響的傢伙還能扯著這麼大嗓門訓斥人嗎？說實話，我有些吃驚，要知道從一年級同班到現在，我和他說過的話不外乎就是「筆記借我抄抄。」「哦。」「下節課請一直挺直背，我想睡覺，替我擋一擋老師的視線。」「額、嗯。」「笠松同學借我用一下橡皮擦吧。」「給……」這樣而已來著。

　　我還以為他是性格內向呢……難道說是雙重人格？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期間，下面的訓話似乎已經結束了，笠松幸男走到隊伍的前端開始整隊，正盯著他思考問題的我不自覺地就讓視線跟著他擺動的雙腿走了……了……了……額……那……那是什麼！？

　　此刻的我簡直懷疑是不是我的視覺出了問題，可是經過幾次眨眼和揉眼睛，我還是看到笠松幸男腿上穿著的那個黑色的，包裹住了他整個小腿的東西，再上面一些，是在寬鬆的運動短褲與黑色及膝襪（！？）之間露出的漂亮的腿部線條——

　　砰砰、砰砰、砰砰……

　　糟、糟糕。

　　我好像……好像有點……

　　
　　「我決定了！」

　　從體育館裡走出來，補充完黃瀨涼太能量因此一臉心滿意足的友人被我的大聲宣言嚇了一跳。

　　「哈啊？什麼決定了？」

　　「我要追他。」

　　「誰？」

　　「笠松幸男。」

　　「……」

　　我擺出十分嚴肅的表情，以表達我並不是在開玩笑的心情。

　　「……」

　　我依然十分嚴肅。

　　「……為什麼？」

　　誒？這麼直白的就要問原因嗎？就算是面對親友，皮厚如我也會覺得害羞的啦！

　　而且……回想那個讓我心跳加速的瞬間，我的臉果然還是不自覺地紅起來了。

　　「因為……」

　　「因為？」

　　「很……漂亮啊……」

　　「漂亮？」

　　「是啊，那個絕對領域……」

　　「哈啊！？」


第2章 笠松幸男的節操

　　雖然第二章了才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橘奈津，今年十八歲，私立海常高等學校三年級。

　　是個非常普通且隨處可見的日本女高中生，長相普通，成績普通，家庭普通……總之是個普通人。

　　唯獨有一點，被好友稱之為變態的唯一一點不普通的地方。

　　……我稍微有那麼點……戀腿癖。

　　並不是那種只是喜歡美腿之類的，雖然我也確實很喜歡看人的腿……啊不對，正題偏離了。我是想說，我所謂的戀腿癖，是指能對腿部產生特殊感情的，也就是說……對方的腿若是看起來很美味能戳中我喜好的話，我就會對他（它？）心動並且嚴重的情況下可能還會激發更深層次的欲·望。

　　說了這麼多，其實也就只是想解釋一件事情而已。

　　我被笠松幸男那雙穿著黑絲（？）的腿以及其上的絕對領域（！？）所吸引了。

　　明明那天是被友人拉著去見人氣模特的黃瀨涼太，卻對和他同在場上的另一個人動心了，我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事，對方竟然還是和自己同班了兩年多並且坐在我前面一個座位的同學……為什麼我會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好呢！這個發現讓我萬分心痛。

　　好在，現在也不算是太晚。

　　因為是同班前後座，地勢優勢就非常好發揮作用。

　　當天回去後我就好好的準備了一番告白台詞，然後第二天一早到了學校，逮住了因為社團活動所以也很早到了學校的笠松幸男。

　　「笠松同學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

　　用我這輩子最大的聲音叫出了這句話。

　　直到現在，我仍舊能夠回憶起那時候的緊張心情，心臟在胸膛裡撲騰撲騰地跳著，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想起他會怎麼回答我——是拒絕呢？還是答應呢？——無論答案是哪個都讓我很是興奮，因為我真的好喜歡他的腿啊，不管怎麼樣，都讓我覺得好開心。

　　可是……

　　「你……那個……」

　　熟悉的聲音裡帶著意外的結巴，我不解地抬起頭，竟然看到笠松幸男漲得通紅的臉。

　　「剛才忽然……說……說的……什麼！」

　　「誒？什麼？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告白啊？」

　　難道是我哪裡說得還不清楚嗎？可是怎麼想那句話都很直白了啊，不應該會有讓人不明白的地方才對。我真的是茫然了，還有笠松幸男的反應也讓我很是不解……為什麼會這麼緊張呢？

　　比起下了很大決心來告白的我，他看上去要更加緊張。

　　「太突然了……！說喜歡我什麼的……！！」嗚哇，笠松同學看上去好像緊張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接著說：「我、我哪裡能讓你……喜、喜歡……了？！」

　　唔，不對，果然是哪裡不對啊……

　　不管是在教室裡和我對話時用語簡潔永遠不超過三個字的笠松幸男，還是在球場上可以扯開嗓門對著後輩大聲斥責的笠松幸男，都不應該會變成眼前這副紅著臉結巴著反問來告白的女生「我哪裡能讓你喜歡了！？」才對吧？

　　但是問到了喜歡的地方。

　　我便也直截了當地回答了。

　　「是腿哦。」

　　「……什……」

　　生怕笠松同學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我還特地非常好心的為他做了解釋。

　　「就是說，昨天在球場上看到你穿著黑絲的腿實在太美了，一不小心就動心了呢~」

　　「黑……」

　　「嗯？笠松同學想要說什麼？」

　　我歪著頭，看著笠松幸男已經不這麼紅的臉頰，有些疑惑。

　　「黑絲？」

　　「嗯，沒錯。」

　　「……」

　　「？」

　　啊咧，怎麼他的臉不只是不紅，都有點發黑了……

　　就在我思考著「為什麼會這樣」的問題時，笠松幸男他變身成了球場上的隊長MODE，扯開了嗓子。

　　「……才不是黑絲，那是護脛啊！」

　　

　　那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啦……護脛也好什麼也好，不都是穿在腿上的黑色的襪子嗎……

　　「不，重點不是那裡……絕對不是那裡！」在天台上和我一起吃午飯的友人聽我轉述完了告白失敗的整個過程後，一張臉上寫滿了「我真是不敢相信」的表情。「為什麼你會毫不知廉恥的就把那句話給說出來了！？什麼『看到你穿著黑絲的腿實在太美了，一不小心就動心了呢~』啊！？就算那天笠松幸男他大喊你是變態然後把你人道毀滅了我都覺得不奇怪啊！」

　　不不不那樣絕對會很奇怪的，笠松同學才不會說那種台詞做那種事情呢！

　　「所以人家轉身逃走了啊！！」看穿了我內心吶喊的友人一巴掌把我的臉拍向了地面。

　　啊……總覺得我受傷了的戀愛少女心受到了更嚴重的創傷。揉著紅了鼻子的臉從地上爬起來，我感覺我的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了——鼻子好痛。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啊……被問了就只能回答了啊，對未來要共度一生的人怎麼可以撒謊呢……」

　　「你丫少給我考慮這麼遠！連告白都吹了還談什麼未來要共度一生啊！」

　　啊，友人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連告白都吹了我還想個什麼遙遠的未來啊！

　　終於醒悟過來的我只覺得心口好痛無法呼吸，鼻子酸溜溜的，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

　　「怎、怎麼辦！你說我現在回去打擊笠松同學的腦袋能不能讓他失去那部分記憶！！」

　　「……我覺得在他失憶之前不是他死就是你被抓走。」

　　「那我要怎麼辦啦……」

　　人生好無望啊……我咬著盒裝橙汁的吸管，內心絕望透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啊。」友人看了我好一會兒，歎了口氣。「雖然做不了你的戀愛顧問……之後試著努力去挽回笠松同學對你的好感度吧。」

　　儘管從友人那邊得到了這樣的建議，可是要說怎麼去挽回好感度什麼的……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上課的時候，我托著下巴直盯著前排的那個背影看，忽然笠松幸男的肩頭顫了顫，在講台前老師背對著我們在黑板上奮筆疾書的期間，他小心謹慎地回過頭來。我立即想到友人說的話，很快露出一個我自認為十分可愛的笑容，朝他揮了揮手。

　　「——然後他就像見鬼一樣露出驚嚇的表情，轉回去不再往後看了嗚嗚嗚嗚。」

　　放學後，我撲進友人CUP只有A的胸懷裡哭訴道。

　　「看來他已經徹底的認識到你是一個變態，奈津，放棄吧。」

　　「我不要啦！」友人幾乎全平的胸部並不舒服，但我還是使勁地蹭著，「雖然對腿有特殊嗜好是從小就開始的，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會讓我怦然心動的類型嘛！不管怎麼說，我對笠松同學是不會……！」

　　放學後，只剩下我和友人兩個人的教室後門被人忽然打開了。

　　我應聲回過頭，很不幸地和正準備進教室的笠松幸男對上了面。

　　他看著我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

　　「……又是你啊……」

　　

　　我覺得我或許是真的完蛋了。

　　在笠松幸男對我的印象這一點上，已經挽回不回來了。

　　

　　好像笠松幸男是為了回教室拿落在抽屜裡的鑰匙包才會回來的。他只是在一開始說了那句話，之後就裝作像是沒有看到我和友人的樣子，拿了東西後就離開了教室。

　　發現眼前真的只剩下【橘奈津快點放棄吧，人家和你交往是不可能的】這一條路的我只能抱著友人繼續哭得稀里嘩啦。

　　「好了好了好了別哭了……」友人一邊用平時暴打我的手撫摸著我的頭髮，一邊用很無力的話安慰著我。可是我現在什麼安慰都不需要，我只能哭了啊嚶嚶嚶……

　　「剛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也許你還有機會的啦。」

　　「這種話不用再重複一次的，我知道已經沒有挽回機會……咦？」感覺自己聽錯了什麼，我放棄了繼續用眼淚鼻涕蹂躪友人校服的行為，抬起頭來，「你說……我還有機會？」

　　「是啊是啊，雖然說不定還是我的錯覺。」友人一臉嫌棄的看著被我蹂躪完畢的校服，總覺得她之後瞪著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殺意，「總之你就先去試著調查一下，然後嘛——」

　　

　　「笠松幸男，男，十八歲，身高178cm，體重66kg，生日7月29日，獅子座，血型O型。現任海常籃球隊隊長，球衣4號。單身。平時的興趣是聽音樂，擅長彈吉他……」

　　我手拿著小本子，一一念出近一周來到處打聽來的信息，可是不管我怎麼思考，也想不出友人說的「我還有機會」指的是什麼。

　　其實不是我被友人敷衍了嗎？因為嫌棄我總是哭得她一身鼻涕眼淚？還總是不爭氣？友人終於覺得我是個大麻煩大包袱所以隨便找了個借口把我一腳蹬掉了嗎！？

　　越思考越是消沉，我把本子往桌子上隨手一扔，也沒管它就這麼滑到地上，趴在那裡繼續哀歎人生真是灰暗。課後的教室裡總是吵吵嚷嚷，儘管我已經用手抱著頭摀住耳朵，還是能聽到有人走到我桌子邊上停下腳步，然後拾起了地上東西的聲音。

　　「嗯？『笠松幸男個人檔案』……這是什麼東西……！？」

　　啊，是笠松同學的聲音！

　　立即來了精神的我放開抱著腦袋的手，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閱讀小本子上筆記內容的笠松幸男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看來我本來就是負數的好感度又一次降低了。

　　怎麼覺得……已經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呢……

　　「有本人來看的話就最好啦，有哪裡不對嗎？」

　　「不，倒是沒有哪裡不對……話說回來你是哪裡查來的！？」

　　「誒？從哪裡啊……」我仔細地回憶了一下這一周的點點滴滴，「多數是從籃球部的大家那邊調查來的吧？」

　　「那、那群傢伙……」

　　笠松幸男不知道是氣結了還是無語了，他啪的一下把小本子合上，放回我桌上——居然要還給我嗎？我還以為鐵定會沒收的來著。

　　「我說你，以後別再做這種事情了。」

　　「大概辦不到的啦。」我實話實說，「因為我喜歡笠松同學啊。」

　　……啊咧，笠松同學的臉又紅了。

　　「別、別開玩笑了！說什麼喜歡我……其實還不是只是喜歡……」接下來的那些字對笠松幸男來說好像有點太過破廉恥，他一張嘴張張合合幾次都沒能說出來，班上的同學也被他難得的高音調吸引了注意力，有不少人都在往這邊看過來，「話說，別在教室裡說這種話！」

　　「那應該在哪裡說？」漲紅了臉的笠松幸男感覺就像是一隻炸毛了的貓，讓我忍不住想要去捉弄他——糟糕，這樣下去我不是真的要變成友人所說的變態了嗎？

　　「哪裡都別說！」

　　「笠松同學太強人所難啦。」

　　雖然告白又被拒絕了，但和笠松同學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好像還是第一次。

　　高興的情緒讓我難以自已地笑出聲，結果不知道為什麼，笠松同學的臉變得更紅了。

　　……咦？說起來，笠松同學是這麼容易臉紅的性格嗎？

　　「笠松同學？」

　　「……什麼事？」

　　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來的笠松幸男向後回過頭，雖然語氣已經平息了不少，可是他臉上的紅暈並沒有這麼快消去。

　　「笠松同學和我說話的時候，好像很容易臉紅呢？」

　　「！」

　　啊、他吃驚了。

　　我把這個理解為可以乘勝追擊的信號，繼續問：「為什麼？」

　　「沒、沒什麼為什麼！」

　　好巧不巧的，偏偏這個時候打響了上課鈴，笠松幸男在背對我之前，露出了一副好像得救了一般的鬆懈表情更是讓我在意的不得了。我知道再追問也一定無法從笠松幸男的嘴裡得到什麼可用情報，於是放學後再一次帶著我的小本子，穿過由女生們組成的人牆，進到了籃球部專用的體育館內。

　　然後，籃球隊正選隊員小堀浩志同學解答了我的疑惑。

　　「笠松？他有輕微女性恐懼症啦。」

　　——我好像找到突破口了。


第3章 夢的節操

　　這是發生在某天夜裡的事——
　　
　　「笠松同學。」

　　「……」

　　「笠松同學，你為什麼不肯看著我說話呢？」

　　「……」

　　「笠松同學的臉都變紅了，還在發抖……感覺好可愛。」

　　「……」

　　這個畫面對我來說，或許都有些過於大膽。

　　可是那時候的我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或者說因為過度的興奮而忽略了最基本的羞恥感。

　　黑色短髮的少年就這樣被我壓在身下，感覺著我們的身體越來越貼緊的部位，滿臉通紅的別過了臉。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對我大罵或是將我推開——或者說是想推也沒有辦法吧，他實在是顫得太厲害了。

　　糟糕，實在是讓人有點難以忍受。

　　我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緊盯著少年看上去十分可口的臉，嚥了口唾沫。

　　「我知道的哦……笠松同學會有這些反應的原因，我都知道哦。」

　　明明是已經在掌控中的事物，只要我願意，低下頭隨時都可以將他吃干抹淨，可是我沒有急著這麼做。因為隨時都可以做得到的事無法讓我產生急躁感，現在我只想用更多的語言撥弄他的弱點。

　　然後對我露出更多平時難以見到的表情來。

　　果然，對於我的發言，本就輕輕顫抖著的少年的身體忽然劇烈顫動了一下。

　　我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因為，笠松同學有女性恐懼症嘛——」

　　

　　……就是如此，我做了這樣難以對人啟齒的夢。

　　

　　「覺得難以啟齒就別對我說還描述的這麼詳細啊白癡！」

　　友人對我的後腦勺使出會心一擊，我受到了99點傷害，由此，我的臉與地面甜蜜地親吻在了一起，剩下的血條也在這之後被扣得一乾二淨。

　　友人VS我，我完敗。

　　

　　「好痛！」連臉都來不及揉的我就忍不住叫痛，「你別這樣！我還要去追笠松同學的，你毀了我的臉我就連最後一點資本都沒有了啊啊啊啊啊！」

　　「追你妹啊！聽完你剛才的敘述我決定當笠松同學他的同伴了啊！你這個變態快點死心別去禍害人家好好少年了！而且要我說，你這張臉毀不毀都是一個水準的。」

　　「不，你不能這樣！My friend！當初說我有希望讓我不要放棄的人不是你嗎！」

　　我哭著撲向友人，她竟然毫不猶豫並且一臉嫌棄地推開了我。

　　「我才不要成為變態的friend啊！」

　　「怎麼這樣！友人你要拋棄我了嗎！你想要拋棄我了嗎！就算我偶爾變態了一點，破廉恥了一點，興趣愛好奇怪了一點，臉普通了一點，胸小了一點，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了啊！」

　　「不……我怎麼覺得你說出了一些平時我都不願意直視的問題。」友人似乎陷入了深思，「我覺得我真的需要考慮一下和你繼續做朋友是不是合適了……」

　　「誒誒誒誒誒誒！？」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說出那些話來不是為了讓友人去思考和我斷絕朋友關係的啊！

　　「不不不不你聽我解釋你真的要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做那個夢的，做那個夢是有緣由的！」

　　「好啊，說來聽聽。」

　　友人雙手懷抱胸前，抬高下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我……

　　——不對啦！身高都沒有我高的人請不要做出好像我被俯視了的錯覺好嗎！

　　雖然我是很想直接這麼反駁，可是反駁了之後，一定會死的比之前更淒涼。

　　內心稍微掙扎了會兒，我頗為緊張的嚥了口唾沫，深深吸了口氣。

　　「那啥……你真的要聽我說哦？」

　　

　　「我疏通了籃球部正選隊員們搞到了內部可靠消息，說笠松同學有女性恐懼症。」

　　

　　——對，這才是我回去後做了那種破廉恥到說不出口的春|夢的真相。

　　

　　回想當日，我手持《笠松幸男個人檔案》筆記本和筆，如果再來一副黑框眼鏡，一定可以更完善我的求知好學的好好學生形象——這種就忽略不談了，已經有過幾回接觸，並且從最初聽說我是來打聽笠松幸男的個人信息時就顯得異常熱情的正選隊員們擺出了比我更為積極地態度開始回答我的提問。

　　當我抱怨著求愛路途坎坷，笠松同學見到我總是和見鬼一樣避開的話題時——

　　「笠松？他有輕微的女性恐懼症啦。」

　　那個叫小堀浩志的隊員這麼和我解釋道。

　　

　　「……就是這樣啦……因為太震驚了，所以一直在思考著女性恐懼症這樣的關鍵詞，晚上才會做出那種破廉恥的夢來的，並不是我的本意啊，友人你要相信我！」

　　我再一次向一言不發的友人表明我的清白。

　　可是她不知怎麼了，一直愣愣地盯著我看，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咦？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樣啦？不理我？？難道我剛才又說錯了什麼？更加被嫌棄了嗎！？

　　友人沉默的時間實在過長，長得我坐立不安，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著應該說些什麼才能挽回我和友人之間僵硬的友誼時，友人她終於從長久的沉默中復甦過來。

　　然後，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拽住了我的校服衣領，開始前後大力搖晃。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居然打入內部了！？」

　　「誒？誒誒誒？那、那個，別、別晃了……我……我我……」

　　「快說！是不是！你打入內部了嗎！」

　　我也想說可是這種狀態根本說不出話來啊！

　　被友人拽著衣領，晃得我脖子都快要折了。

　　可繼續這麼結巴下去不說點什麼，就算搖死我友人也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我說我說，你你慢點！」趁著友人動作停頓的瞬間，我拚命大喊，「是啦是啦是啦！你讓我去調查笠松同學的啊！可是班上的同學好像知道的也沒有比我多多少，我想籃球隊的人或許知道什麼就潛進去——」

　　話還沒有說完，我又被過度激動的友人猛地拽了一把領子，只聽到彭的一聲巨響迴盪在我腦子裡，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的額頭撞上她的前額了。

　　這人的額頭是鐵做的嗎？

　　我幾乎都可以看到金星在眼前飛舞，可是友人並沒有讓我喘口氣的打算，她再一次加大了手臂上的力氣。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你潛進內部的話是不是可以見到黃瀨君！這才是重點啊！」

　　鬼才知道這種重點啊！這種事情才無所謂呢我說！

　　現在不是在進行我的戀愛商討嗎？主題不是笠松同學嗎！？為什麼要扯上黃瀨君不可啊！

　　儘管我內心在如此吶喊著，可是要知道真的說出來的話我一定會死無全屍。

　　「是、是啦……偶爾也能見到黃瀨那傢伙的……」

　　「那傢伙是什麼啊那傢伙！對黃瀨大人的稱呼居然如此不敬！」

　　救命啊！這個人已經沒有救了啦！

　　

　　話說，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繼續和對方做朋友的好像應該是我才對啊——

　　

　　友人對我的暴力迫害，終是在我承諾會至少給她搞一張簽名照之類的福利出來後，伴隨著響徹校園的鈴聲一起結束了這一天的午間休息。

　　回到教室的時候，老師還沒有來，我頗為無力地趴在桌面上，一邊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疼痛的脖子。

　　——你是想殺死我嗎？

　　忍不住小聲嘀咕著的我聽到前方傳來有些猶豫的聲響。

　　「……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從前座轉過頭來看我的笠松幸男臉上好像有些擔憂的神情。

　　他的視線落到我捂著脖子的手上，臉色變了變，眉頭皺起來了。「好紅，是發生什麼了嗎？」

　　「啊，沒什麼……被下手不知輕重的好友弄痛了，過會就會消掉了吧。」

　　「是嗎？那也要小心點，脖子這邊弄成這樣也是很危險的。」

　　聽見笠松同學這麼說，我感覺有點高興。

　　這段時間一直都避開我的笠松同學主動來和我說話了，如果說是友人掐紅了我的脖子才有了這樣的待遇，我寧可被友人多掐幾次啊！難道說友人是知道了才故意這麼做給我創造了這樣的條件……

　　啊，不可能，這個絕對不可能呢……

　　很快否定了自己異想天開的想法，我又注意到了另外一點。

　　等等，眼前的這個狀況，難道說——

　　「難道說，笠松同學是在關心我嗎？」

　　「額……這總會有點擔心的吧？畢竟是同學……」

　　笠松同學別開了臉，不再看向我這邊，可是光是從他紅透了的耳根也能猜得到這個人的臉現在一定又紅得一塌糊塗了呢。為什麼會這麼容易臉紅啊？難道這也是女性恐懼症的一部分特徵？

　　「我有這麼可怕嗎？」我忍不住問道。

　　「啊？」

　　「因為笠松同學不肯看著我說話，還因為緊張所以漲紅臉什麼的，都是女性恐懼症造成的吧？」我一手托著下巴看著滿臉疑惑的笠松同學，「所以我想問，我看上去就這麼可怕嗎？」

　　「你……你從哪裡……」

　　知道他想問什麼的我很快回答：「籃球部。」

　　「……又是他們那群傢伙……」

　　笠松同學一臉沉痛地扶住額頭，歎了一口長氣。

　　他重新正視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道：「不是啦……」

　　「誒？」什麼不是？

　　主謂賓都不齊的一句話讓人根本摸不著頭腦，笠松同學好像還想繼續說點什麼，偏偏老師在這個時間點上走進教室，在「現在開始上課」的聲音促使下，我和笠松同學難得的對話就這麼不了了之。

　　

　　到底是說什麼不是呢？

　　是籃球部的人說錯了？

　　還是我誤解了？

　　

　　……果然光是靠自己猜想的話，什麼都想不明白啊。

　　

　　>>>

　　

　　我喜歡笠松幸男。

　　再一次在當天的日記本上寫上這句話，我合上本子，關了燈，躺在上床閉起了眼睛。

　　以前也有喜歡過別人的經驗，可是總覺得不太一樣。

　　和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不一樣，更多的像是對……部件？對，就是像是欣賞某個漂亮的部件那樣心情的喜歡。我最開始對笠松幸男一見鍾情也是這樣沒有錯，可是，最近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和他說話的時候很開心，觀察他每個表情變化很開心，瞭解到哪怕一點點的有關於他的事情很開心，偷偷跟著有人一起去看籃球比賽的時候很開心。

　　果然黑絲的魅力就是與眾不同呢，連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都變得奇怪了。

　　我擅自給之前的發想作了總結，然後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夢鄉。

　　

　　……

　　「……不是啦。」

　　依然被我壓在身下，滿面通紅並顫抖著的笠松幸男終於不再沉默。

　　我不記得之前我們說了什麼，可是這句話，好像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這句話讓我不禁變得煩躁。

　　「什麼不是？」

　　「……」

　　啊，又不說話了。

　　也不看著我。

　　為什麼呢？

　　我就這麼讓你害怕嗎？

　　「笠松同學，說話啊。」

　　他不回答我。

　　至少也要看著我啊——我忍不住這麼想著的時候，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強行扳過他的臉。

　　笠松幸男的臉和預想中一樣，甚至比想像中更紅。

　　這真的只是因為恐懼和緊張引起的嗎？

　　這樣的疑惑一閃而過，而後更多的被對先前的那句話的好奇所覆蓋。

　　「到底是什麼不是？你沒有女性恐懼症？你並沒有害怕我？還是什麼？」

　　「……」

　　「果然還是不願意說嗎？」

　　「……」

　　「到底要怎麼樣，你才會回答我呢？」

　　在夢裡，我一句接著一句逼問著不可能給我任何答覆的幻象，以散發心裡的不安。

　　對，這是夢。

　　正因為是夢，我才敢在這裡如此肆無忌憚——

　　我俯下身，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接近笠松幸男微微發顫的雙唇。

　　「那麼，稍微給這張嘴一點點的獎勵，是不是就可以聽到答案了呢？」

　　

　　……

　　就算是夢，我也太大膽了。

　　醒過來的我坐在單人床上，心跳大概早就超出了標準的上限，甚至正在企圖刷新世界紀錄。

　　我用雙手捂著臉，別說是一向嫌棄我變態的友人，現在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態了。

　　簡直變態得讓人不忍直視！

　　

　　——居然一連兩天都做這種破廉恥的夢。

　　——從今天開始我到底要用哪張臉去面對笠松同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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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27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手機的節操

　　啊……
　　
　　我望著貼在書桌前牆上的日曆，一邊在今天的日期上畫了一道斜槓，一邊瞥了一眼就在隔壁格子上畫著的紅圈，上面還寫了【暑假】兩個字。

　　沒錯，明天開始就是期待已久的暑假。

　　而我的戀情，在絲毫沒有進展……或者說還有些許倒退的情況下，迎來了一學期的完結。

　　

　　大概，這份戀情也要完結了吧。

　　

　　我有些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從敞開的窗戶外面吹來的風一陣一陣吹亂我的頭髮，也沒有心情去理一理，就這麼長歎了一口氣。

　　「要笠松同學喜歡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曾經在面對這個現實時我還會抱著友人大哭大喊，想著不管怎麼樣都不要放棄掉，可現在我不僅不會想哭，甚至還有些想放棄了。

　　因為，是不可能的啊。

　　即使是天天見面的時候都沒辦法好好的增進好感，尤其是連著做了兩天那種破廉恥的夢之後，我甚至連好好面對笠松同學說話都辦不到，本來就隔著一層膜的距離也被越拉越遠，學期結束前的最後一天，也就是今天，我們在學校裡，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上。

　　已經不行了吧？

　　我對自己說，然後把頭深深埋進手臂。

　　從明天開始到假期結束，一個月的時間，我連見笠松幸男一面的借口都想不出來。

　　「啊啊啊……好想要倒帶倒回去啊！」

　　倒回到最初和笠松幸男告白的那一天。

　　然後，無論如何都要把那張說出實話的嘴給撕爛掉。

　　

　　快睡著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我的心情依舊不太好，在心裡抱怨著到底是誰這麼不適時宜地打電話過來，在抬起頭之前就伸手向震動的源頭摸過去，一直到把手機握在手裡，我才抬眼看了一眼閃爍著的手機屏幕——寫在上面的屬於友人的名字讓我立即變得清醒了很多。

　　「你好，這裡是橘奈津。」

　　習慣的禮貌開頭問候語，被聽筒對面的人以極為粗暴的用語和語氣所回敬。

　　「知道是我的電話還一本正經的做什麼啊！真是的！都不知道我在為你們兩著什麼急！啊！真是的真是的！真想不管你們啊！丟開你們什麼都不管就輕鬆了啦！」

　　「額……對不起，我有點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誒……」

　　一開頭就不喘氣地吼出了這麼長一段話的友人說出來的內容感覺很難消化，我揣著電話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打算坦白自己的無知，本以為會被友人罵上幾句，可她並沒有這麼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友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高興。

　　「哼哼哼，反正你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今天我心情好就不和你計較啦！給我好好聽著！接下來的話我可不會重複第二遍！」

　　嗚哇……這人明顯就是HIGH起來了啊，能讓平時還是挺穩重（！？）可靠的友人變得像是打開人格切換開關一樣的傢伙，我只能想到那顆金燦燦的腦袋而已，忽然就覺得無力起來了，我應付地回答了幾聲。

　　「好的好的……我仔細聽著呢，你說吧。」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告訴你吧~關於你家笠松同學的情報~」

　　……等等！？不是黃瀨涼太那小子的而是笠松同學的！？

　　「咦！？我以為你會和我嘮叨一個小時的黃瀨涼太呢！」

　　電話這頭的我也頓時來了精神，脫口而出的話根本來不及進入大腦處理器分析是不是會激怒到正準備給我打開增加好感度劇情的友人，我只知道我此刻握著電話的手激動得發抖。

　　幾分鐘前還在說想要放棄的那個我一定是錯覺啊錯覺！

　　「我好像聽到了很失禮的話呢，橘奈津同學。」

　　「不不不那一定是友人你的錯覺！不！女王！請告訴卑微的在下關於笠松同學的事情吧！」

　　「愚民，給哀家跪下，這樣的話我還可以考慮看看是否答應你的請求。」

　　你還真給我玩起來了啊！

　　要不是現在還隔著手機，按照友人的性格她說不定真的就趁勢而上讓我當場跪下給她舔腳趾了呢……我呸呸呸，這種事情可不幹啊！可是……可是……為了笠松同學的話……

　　「我、我跪了還不行嗎！快告訴我啦！」

　　在語言上做出了屈服的我趴在桌子上拍打著桌面。

　　「為了笠松同學你還真是夠配合的呢……快去結婚多好，煩死人了你們。」

　　「誒？什麼？結婚？誰要結婚？」

　　「我說我想和黃瀨君結婚然後拋下你這個傻子再也不管你啊！」

　　「……嗷，友人，我剛才好像聽見你節操破碎的聲音。」

　　「抱歉我手機信號不好要掛了。」

　　「我我我我我我我錯了你別掛啊！！！！！」

　　我真的想要在房間裡給友人下跪了，如果這樣都無法挽回她掛電話的心，那我就衝到她家樓下給她下跪算了——拋開了一切自尊心的我這麼想著時，聽筒裡傳來一聲長歎。

　　「你，在苦惱暑假的時候沒有見人家的理由了對吧？」

　　「友人你真是神人，連在下如此細微的心思都看透了呢！」

　　「少和我扯皮，你到底還想不想知道笠松同學的情報？」

　　「想啊當然想啦怎麼可能不想啊！」我激動地抓著手機對著友人大喊，「請行行好告訴我吧！友人你簡直是我的神我的女神我的……」

　　「你夠了！閉上嘴聽我說！」

　　聽出友人語氣中大有「你再敢插一句嘴我就立即掛電話」的威脅，我立即合上嘴，抿緊了嘴唇發出嗯嗯的聲音。

　　「很好……雖然這是從黃瀨涼太同好會那邊得來的一手情報，但絕對可信……是籃球部今年I.H全國大賽的賽程表，我們學校比賽的日子都有寫上，我等下用郵件發給你。」

　　誒？只是比賽賽程表？

　　還以為會是更加勁爆的消息呢……我有些失望的垮下臉，本不應該注意到我表情變化的友人卻似乎通過話筒透視了我的臉似地說：「你剛才失望了吧？」

　　「不不不才沒有呢這種事情！」我立即搖著頭反駁道。

　　「哼，要是你說失望了接下來的附贈情報我就不告訴你了。」

　　居然還有附贈的嗎！

　　「是什麼！？」

　　「哎喲，你別忽然大聲叫好不好，耳朵真痛……」友人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但很快又清晰起來，「附贈情報就是——在沒有比賽的日子裡，你早上去學校的體育館，應該可以看到笠松同學在練球吧。」

　　在我愣了一愣的期間，友人接著扔出了對我的血條造成追加傷害的一擊：

　　「而且還是獨自一個人哦。」

　　

　　說真的，我一開始並不相信友人在電話裡給我的附加情報是真的。

　　雖然不相信，但抱著有可能性也比沒有好的心態，第二天一早我就直衝向了學校社團專用的籃球體育館。在接近目的地的過程中，我想像了無數遍的畫面，並不是揮灑著汗水打籃球的笠松幸男，而是友人抱著目的得逞的可惡嘴臉在館外等著我的一幕。

　　……就結果來說，我的想像落空了。

　　在剛可以看到體育館半開著的大門時，我似乎就能夠聽到從中傳出來的聲響，運球時籃球撞擊地面的咚咚聲在空曠的館內迴響擴大。

　　暑假早晨的海常體育館內，只有一個人在。

　　那個人的汗水從臉上、脖子上、手臂上……身上的各個部位落下來，必須大口大口的換氣才能順利呼吸的模樣證明他已經進行過大量的運動，可是他似乎沒有停下的打算，從籃下運著球回到三分線外，一個轉身跳投，脫手的籃球朝著目標的籃筐中心飛入。

　　獨自一個人做著練習的笠松幸男，那姿態帥得我的小心臟多少不安分起來。

　　命中籃筐的籃球在地板上彈跳了幾下後就往笠松幸男所在的反方向滾開，他小跑了幾步追上，彎腰拾起球，直起身子的同時無意間看了一眼門口，大概是因為沒想到會看到人，他的臉上有明顯的詫異。

　　「橘……你什麼時候開始在那裡的？」

　　果然是嚇了一跳的樣子，不僅僅是因為我突然出現，而且出現的這個人還是我。

　　這個不怎麼討人喜歡的我。

　　「嗯，也是剛到而已啦。」我用手指絞著裙擺，低落下來的視線偏偏掃到笠松幸男還包著黑絲……啊不對是護脛的腿，我立即就感覺臉頰燒紅了——啊啊啊不行，這樣不行！我是來增加好感度的不是來增加厭惡度的啊！

　　拚命把腦袋裡的「笠松同學今天的絕對領域也是這麼美好啊~」諸如此類的想法甩出去，我為了掩飾而輕咳了幾聲。

　　「咳咳，沒想到暑假了還能在學校裡碰到笠松同學，真是巧合呢~」

　　他盯著我的臉看了幾秒，一臉無奈，「【巧合】這種詞你還真是說得出口……」

　　笠松同學說的是，暑假裡還會在學校裡偶遇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啊！特別是我這種就長著一張別有居心的嘴臉的人，笠松同學一定一眼就看穿我了吧！

　　可是就這麼坦白總覺得輸了一樣讓人意外不爽！？

　　「笠松同學這麼說很傷人誒，在你眼裡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哦？」

　　「……」

　　聽我這麼問，笠松幸男十分認真地陷入了思考。

　　「變態之類的？」

　　……我想去死誰都別攔著我！

　　今天天氣其實還不錯，可此刻的我只覺得世界陷入了黑暗與混沌，因為絕望而喪失了全身力氣的身體扶著門框滑落著坐到地上，我在內心感歎著「世界真是殘酷」以及「我果然不應該覺得跑來見笠松同學就能增加好感度的真是太天真了」，體育館內傳出了並不響亮卻依舊很清晰的一聲笑。

　　笑聲的主人毋庸置疑就是笠松幸男本人，他一手拿著球，另一隻手半掩飾的握拳放在嘴邊，就算轉過頭只留給我一個半側的臉還是無法遮蓋臉上由憋笑引起的微紅。

　　居然被嘲笑了，我居然被笠松幸男嘲笑了！

　　「……笠松同學很過分啊。」我坐在地上，嘟噥著嘴抱怨道。

　　「抱歉抱歉，因為你這個人實在是很有趣。」

　　「有趣什麼的，這麼形容女性不會覺得很失禮嗎？」

　　「女性嗎……？」我總覺得這麼說著的笠松同學看了我一眼，表情略微的，微妙？

　　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就是變態就是不像普通溫柔可人的女孩子可以了吧！

　　我在內心撓牆抓狂無數遍，臉上反而恢復到了平日的平靜，放棄了掙扎和抵抗，也已經不對挽回自己在笠松幸男心目中形象的事情抱有希望，我哀歎一聲從地板上站起來，稍稍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塵，邁步往館內走去。

　　「笠松同學沒有把我當成女性看或許更好呢……」我自言自語著，忽然發現自己說的話好像也沒有錯，「說起來是呢，笠松同學有輕微女性恐懼症，如果不把我當成女孩子的話，也就不用害怕我了吧？」

　　啊啊啊這個講不定是個不錯的方法！

　　現在隔在我和笠松同學之間的，就是這個名為【輕微女性恐懼症】的牆壁吧？只要這道牆消失了，趁機一口氣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等變得親近了，別說是追到笠松同學，就算是更加那啥那啥的事情也一定可以水到渠成了啊！

　　「……白癡啊你。」

　　「誒？」我看著忽然出聲吐槽我的笠松同學一臉詫異，「為什麼……難道笠松同學會讀心術嗎！？」

　　「剛才的話全都說出來了給我有點自覺好吧！」

　　說完這句話，笠松同學不再看我，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籃球，以及前方的籃球架上。狀態回到了我們開口對話之前，本來也就是打算來看看的我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在籃球發出的頗有節奏的咚咚聲響中，我走到場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比剛才更近的距離下看著笠松幸男一個接著一個球往籃筐裡扔籃球意外很享受，有時他還會在場上做出一些運球躲避什麼的樣子衝入籃下，又或者是以比較彆扭的姿勢忽然投出籃球……總之我一介外行人並看不懂意義所在的訓練，雖然看不懂卻還是覺得很厲害。

　　笠松同學真的好帥啊……

　　我又一次不小心瞥到他腿上的黑色護脛，下意識嚥了口唾沫。

　　偷、偷拍一張應該不要緊吧？笠松同學人這麼好一定不會介意的啦，這種小事。

　　用比較不靠譜的理由安慰著自己，我顫抖著手從貼身的小包裡取出手機，對準擺出了投籃姿勢的笠松幸男按下快門。

　　卡擦一聲，那個人帥氣的側面就在畫面中心定格了。

　　因為距離不是很近，所以我取的是笠松同學的全身相，漂亮的投球姿勢，認真的側臉，精壯的肌肉線條，還有寬鬆的運動短褲下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腿，再下面就是勾引著我陷入笠松幸男這個沼澤的罪魁禍首——黑絲，啊不對，是護脛。

　　我再一次嚥了口唾沫。

　　好想舔啊救命……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一顆籃球朝著我的腦袋飛了過來。

　　「別真的舔上去啊混蛋！」


第5章 節操好像撿起來了

　　沒有比暑假更美妙的東西了。

　　幾乎每天都可以和笠松幸男見面，就算說不上幾句話，單純的坐在場邊看著他打籃球，順便還可以欣賞到裹著黑絲的美腿，真是讓人鼻血都快流下來。

　　我吸了吸鼻子，抽出隨身攜帶的紙巾擦了擦，確認沒有真的出鼻血之後，才打開手機，對著正在做三分練習的笠松幸男按下快門。

　　……啊啊啊真的帥死了怎麼可以這麼帥太犯規了啊笠松同學！

　　「……你還真是不厭煩啊，拍我的照片有這麼有趣麼？」

　　前一個三分投籃沒有命中，保持著投出球的姿勢的笠松幸男皺起眉頭咂了咂嘴，他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高舉的雙臂放鬆了全部的力量，任它垂在身邊。

　　然後他看著我的臉，歎了一口長長的氣。

　　「每天都要拍，果然最開始我就應該讓你刪除的嗎？」

　　「誒——笠松同學別這樣啊！」我把手機護在懷裡，「這可是我見不到笠松同學時的精神食糧，刪除了會死的！」

　　「被人當著面說自己的照片是什麼精神食糧感覺還真是微妙……」

　　「會嗎？」

　　老實說我還以為本人聽到會比較高興呢。

　　比如說某個日常生活中總是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表情擺好POSE供FAN們對他按快門的人氣模特……果然人和人是有區別的。

　　我在心裡用力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己感想的認可，動作利落地將手機塞回背包裡拉上拉鏈。籃球場上的笠松幸男已經重新從塞滿了籃球的推車裡取出另一隻球，可看他的手勢，似乎並沒有打算繼續之前被我的拍照所打斷的練習。

　　「笠松同學怎麼了？」

　　「啊……那個……」

　　變得結巴起來了。

　　暑假以來每天都固定不變的獨處時間讓笠松幸男和我對話時顯得自然了很多，最近已經很少會看到他因為輕微女性恐懼症而對我結巴或是臉紅的畫面了，所以抱著籃球站在場中，忽然又臉紅起來的笠松幸男對我來說確實有些新鮮感。

　　一定是因為這份新鮮感在作祟，我才會心臟忽然變得不老實了吧！一定是！

　　「就、就是……我是想說……那個……」

　　「到底是什麼事情，請一口氣乾淨利落地說清楚啦，笠松同學。」

　　趁著笠松幸男沒空注意我的間隙用手背給臉頰降降溫，我忍不住出聲催促著。

　　這樣下去，我的心臟會受不了啊！

　　該死，真的是太犯規了啦！雖說打籃球時認真的笠松同學很帥氣，也很讓人心動，但是忽然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什麼的，會讓我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臉啊！

　　人的視線想要逃避什麼事物時，總會下意識的下移。

　　然後我就會看到笠松幸男的絕對領域和黑絲……哦不，這樣不行！

　　我再一次用力吸了吸鼻子——在笠松同學面前流下鼻血的話實在太糟糕了！

　　「你你你你……你……我……我的意思是你……你每天都來學校，應該是挺空的吧！」

　　「誒？啊，是、是啊！是很空啦！」

　　「那你明天也有空的吧！」

　　「有空啊怎麼了！」

　　「很、很好……」

　　等等啊，這個對話是怎麼回事！？

　　因為笠松幸男拉高的音調，連著我也不自覺跟著扯開嗓子叫嚷了。我們兩個人的聲音在海常的體育館裡迴盪，總覺得在這個空曠的空間裡，我還能聽見奇怪的回音。

　　糟糕……不正常的心跳聲似乎也要被傳出去了。

　　「橘奈津！」

　　「在！？」

　　這個人究竟是有多緊張啊，居然扯著嗓子叫了我的全名，不過我也沒好到哪裡去，受到了氣氛的影響，我跟著繃緊了神經，對於笠松幸男的話，做出了相差無幾的反應。

　　連尾音都變高了什麼的，我真心不是故意的啦！

　　「明天來看比賽吧！」

　　「……是？」

　　

　　為什麼最後會是這樣的對話展開啊？

　　那麼緊張的氣氛，我真以為會是笠松同學會說出去約會吧！之類的話來，沒想到只是看比賽啊……我脫力地趴在寫字檯上，面前的牆上貼著的是之前友人發給我的比賽日程表，上面好幾場和海常相關的比賽上都被彩色筆標記了出來。

　　笠松同學並不知道，我暑假後的每場比賽都有去看。

　　坐在觀眾席上，在周圍全都是為黃瀨涼太加油的聲響中，靜靜地看著作為隊伍指揮中心的笠松幸男揮灑著汗，認真打球的模樣。

　　沒有一場落下。

　　因此，本來對籃球什麼不感興趣也不明白的我，多少知道了明天那場比賽的意義。

　　海常VS桐皇。

　　聽友人的普及，對方學校裡，有一個很厲害的怪物。

　　初中時是與黃瀨涼太同校，並且也是他最強的對手，甚至還有黃瀨涼太就是因為這個人才開始打籃球的傳聞。

　　這些與我的關係不大，我要知道的就是明天的對手很強大，僅此而已。

　　不過是I.H的四分之一決賽，但是嚴苛程度早就趕得上正式的決賽了吧。

　　這樣的比賽，笠松幸男出聲讓我去看。

　　「……是為什麼呢？」

　　明明是很重要的比賽，笠松幸男想要我在現場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混沌一片的大腦思考不出合理的答案，維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我翻開放在一邊的手機，待機畫面早就被設置成了暑假最初拍到的笠松幸男全身像，全神貫注打著籃球的笠松幸男的身姿，真是不管多少遍都看不厭。

　　……不行，果然還是想不明白。

　　「算了，理由什麼的隨便好了。」

　　反正不管是什麼理由，我會去看比賽的事情都不會改變。

　　……一定會贏的。

　　如果是由笠松幸男所帶領的海常的隊伍的話。

　　無論對手是誰，我相信他們都不會輸。

　　「……你這麼天真到時候別哭鼻子啊。」

　　在比賽當天，被友人這麼說了。

　　我當然是很不服氣地反駁了，「希望自己的學校贏有什麼不對？話說回來你的偶像不還在海常的隊伍裡麼，說這種好像海常會輸一樣的話不妥當吧！」

　　「我當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學校輸啊，可是對手真的很厲害……奈津你平時不看比賽所以不知道而已，那個青峰大輝的實力真的是太可怕了。」

　　「笠松同學也很厲害啊！」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真的不是一個級別的啊。」

　　友人在觀眾席上雙臂環抱，看著場上列隊致禮的兩校隊員歎了口長氣，她視線的著落點多數還是在黃瀨涼太身上。而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和對方隊長握手說話的笠松幸男。

　　他臉色罕見的嚴肅。

　　雖說平時的比賽，甚至是一般練習時，只要拿著籃球，笠松幸男就會露出很認真的表情來，可是那些都和現在我所看見的不一樣。

　　現在的他，好像是打算豁出一切，用盡全部的力量和敵人廝殺的戰士一般。

　　

　　海常會贏嗎？

　　抱著動搖的信心，最後我看到了海常高校止步於I.H全國前八強的結局。

　　

　　比賽結束後，我一直在體育館外等著笠松幸男他們出來。

　　一起來看比賽的友人在結束後就回家了，雖然問了她不等黃瀨涼太出來嗎？她卻對我搖了搖頭——「他才剛剛哭過，現在見到我們也只會強顏歡笑吧，還是算了。」

　　……不知道笠松同學會不會哭。

　　賽場上架著淚流滿面的黃瀨涼太的胳膊，帶著他還有其他海常的隊員一步步走向場中，又回到場後的那個堅定背影，深深刻印在我的視網膜上，印進靈魂深處。

　　洪亮的聲音裡聽不出哭腔，毫不動搖的臉顯示出他是一個合格的隊長。

　　但是，果然不可能不覺得難過的吧？

　　我的手裡緊握著毛巾，本來是打算帶來給笠松幸男擦汗用的，現在看來會需要用它來幫忙擦眼淚了……

　　「咦？你不是笠松的同班同學嗎？」

　　忽然從門口傳來很熟悉的聲音。

　　來觀看籃球比賽的觀眾都走得差不多，場館門口人沒剩下多少。回過頭，我一眼就看到了穿著隊服從裡面走出來的大家，出聲叫住我的，是多次給我提供情報的好心人小堀浩志君，他向我揮舞手臂。

　　「好久不見了，橘同學。」

　　「你好，小堀君。」我稍稍鞠躬點頭致意，一邊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隊伍，意外的沒有看到本應該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那個……笠松同學呢？」

　　「笠松前輩他說是有些東西落在更衣室裡了，讓我們先走。」

　　落下東西了？

　　「那你們等一會兒不就好了，有必要讓你們先……」

　　話說到一半我才意識到問題。

　　是的，如果只是東西忘拿了的話，回去拿一下再過來和大家匯合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笠松幸男說了要讓大家先走，是因為他需要更多的時間。

　　更多能夠讓他一個人平靜情緒的時間。

　　我深深吸了口氣。

　　「真是拿他沒辦法呢。」

　　周圍的人似乎是被我的發言嚇了一跳，我沒怎麼在意地把毛巾放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動作緩慢地拉上拉鏈之後才接著說：「嗯，你們先回去吧，我會負責把你們的隊長大人好好送回家的。」

　　其實我很想馬上衝去休息室。

　　一想到笠松幸男現在可能正一個人躲著哭，就忍不住想要衝過去。

　　可是不行……這樣做的話，會被他討厭的。

　　所以我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樣而已。

　　就是在這個地方，等到笠松幸男的情緒恢復平靜，變回平時的樣子，再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靜靜地，什麼也不說，為他遞上毛巾，說一聲辛苦了。

　　「那就麻煩你了。」

　　小堀浩志這麼說了，其他的隊員也依次和我道別，然後消失在視野中。

　　體育館附近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安靜起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雨。

　　笠松幸男一直都沒出來。

　　我不記得看天氣預報，自然也就沒有帶傘，站在館外又不想進去避雨，結果自然被這場夏雨淋了個透。

　　原本輕便的夏裝衣料在吸飽了雨水後變得很沉很重，貼在皮膚上，不斷往下拉扯。感覺變得不耐煩起來，但究竟是因為雨還是因為某人遲遲不出現，連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

　　我又一次抹去臉上的雨水，讓視野暫時恢復到可見狀態。

　　夏天的風吹打在身上竟讓我覺得有些冷的感覺，再這樣等下去我第二天一定會感冒發燒——幾乎是確信了這一點，可是我卻全然沒有想要回去的打算。

　　「啊啊啊，真是的，究竟是打算讓我等多久啊！該死的笠松同學！」

　　「……啊？為什麼我一出來就要被你罵！？」

　　「誒？誒誒誒！？笠松同學！！？？」

　　回過頭，苦等了很久的笠松幸男就站在體育館門口。

　　他略抱怨地看了我一眼，馬上又低下頭去包裡翻找什麼，過了會兒撐起一把傘往我這邊走過來，但是走近了也不願意往我這邊看，只是略微彆扭地看向另一邊。

　　「……比賽，你看了啊。」

　　「嗯，因為笠松同學叫我來了吧？雖說你不叫我也會來看的啦……」

　　「抱歉，輸了。」

　　「為什麼要道歉？」

　　「不……就是……」

　　他結巴了半天沒能說下去，但我總覺得能明白，他大概是覺得特地叫我來，卻沒有讓我看到勝利的比賽這一點，覺得很過意不去吧？

　　「其實笠松同學不用在意的啊……因為你們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

　　直到最後一秒都沒有放棄，努力地戰鬥著的身姿，我都清楚地記著。

　　「開場時的第一個三分球啊，讓青峰三犯的防守，無論哪個都很厲害啊。而且……」我看著笠松幸男微紅的眼角，咧開嘴笑，「『我們可是全國八強！都給我抬頭挺胸的回去了！』這麼說的笠松同學也帥氣得不行呢~」

　　「唔……居然連觀眾台都聽到了嗎……」

　　「聽得可清楚了啊~因為笠松同學很大聲。」

　　「呃呃呃……」

　　我偷瞥了笠松幸男一眼，他的整張臉都漲紅了。

　　明明在球場上很男子氣概、很可靠，但是一到場下就變得很容易害羞這一點，也讓人喜歡得不行。我忍不住想要笑，偏巧一陣風吹過來，全身濕透得我不禁渾身顫抖，趕緊用手摩擦著手臂想要變得暖和一些。

　　「……說起來你都被淋濕了……幹嘛不進去躲雨？」

　　「唔，我以為你很快就會出來的嘛……」

　　話說現在討論這種問題一點用都沒有，我吸了吸鼻子，總有種自己真的要感冒了的感覺，一旦這麼想，就連頭都變得痛起來了。

　　然後並不安靜的雨聲中，我聽見一聲歎息。

　　「……你還真是會讓人操心啊。」

　　笠松幸男的聲音這麼說著，接著有什麼東西披上我的肩。

　　——是海常籃球部的運動服外套。

　　一定是因為淋雨久了，我的腦子變得遲緩起來，在沒明白為什麼自己身上會多出一件外套來之前，笠松幸男又一次開口。

　　「……橘，要不要去我家？」


第6章 第一次的KISS

　　如果你被喜歡的男孩子邀請去他家坐一會兒，我想無論是誰都會一口答應下來，然後生怕他會反悔一樣的緊跟在他身後，用眼神不斷的催促著他趕快走吧。

　　嗯，無論是誰都會的。

　　可是……

　　跟著他到家門口後才發現，他家人好像都不在……

　　我一手撐著傘，另一隻手拽緊了披在身上的笠松同學的運動外套，抬起頭看了眼在黑暗中依然沒有亮燈的二樓窗戶，然後又看向正急急匆匆掏出手機撥打出一連串號碼的笠松幸男本人。

　　「啊？旅行？！你和爸爸還有姐姐三個都去了？！」

　　……我似乎，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為什麼都沒有人和我事先說一下……什麼？以為我比賽期間都不回家？媽媽你以為我是跑多遠去啊，就是在東京而已……啊？人都已經走了讓我隨便應付一下……雖然我是不會餓死什麼的，可是……」

　　講著電話的笠松幸男忽然頓了頓，他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我，弄得我有些莫名，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我就試著對他笑了笑。

　　結果，這人露出嚇了一大跳的表情，立馬又把頭轉回去了。

　　……什麼意思啊，話說這個反應似曾相識是我的錯覺嗎！？

　　「怎麼偏偏是今天……你們打算去幾天？啊？哈啊！？那種事情我才不會做……！」

　　電話那頭與這頭的對話依然進行中，只能站在後面看著聽著的我感覺有些無聊，不可能加入進去，老實說單方面聽著笠松幸男一邊的說辭，我也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在進行些什麼交流。低下頭，站在原地晃了晃右腿，路面上淺淺的積水就被踢得四處飛濺。

　　不知道為什麼，笠松幸男的聲音又停下了。

　　我下意識抬頭去看，結果和他對上了眼睛。

　　……咦？又看我？為什麼？

　　等等，我說笠松同學你這一次兩次地是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力嗎？好吧，你成功了！現在我超級好奇你們在電話裡說了什麼話！？而且這個人真的是超過分……這次也和第一次一樣，發現我在看他就立即扭過頭去了。

　　而且從後面都能看出耳朵都變紅了，似乎脖子也是一片紅。

　　又是女性恐懼症？唔……我還以為經過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些呢，而且不過是打電話的時候看到我一眼有必要緊張成那樣嗎？

　　「沒、沒什麼啦！別在那裡亂猜想了！什麼事都沒有！就這樣我先掛了！」

　　就在我這邊獨自思考著奇怪的問題時，笠松幸男已經用偏高的音調結束了這通電話，他合上手機後深吸了口氣，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正式轉過身面對我。

　　「那個……好像出了點意外。」笠松幸男的表情有些凝重。

　　「嗯？」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好像父母和姐姐都出遠門了所以……」

　　「原來笠松同學還有姐姐啊？第一次聽說。」

　　剛才電話裡似乎也有提到過一回，原來笠松同學有姐姐……因為他的女性恐懼症，我還猜想過是不是因為太少接觸女性才會導致的呢，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

　　「嗯，雖然沒有提過，確實是有的，我是家裡的次男……等等，我不是想說這個！」

　　「？那是什麼？」

　　我試著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確實是笠松同學說他的家人都出遠門了……啊，他的意思是……誒？是什麼來著？

　　「就、就是說……那個……家裡就只有我們兩個……」

　　「我不介意啊。」

　　我如實回答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說是不介意，我大概更歡迎這種狀況吧？一路跟著笠松幸男回來的路上，像是遇到笠松同學的媽媽應該打招呼比較好？不知道笠松同學的爸爸會不會很凶？自己萬一被討厭了怎麼辦？諸如此類的問題擔心了一大堆。

　　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有那些顧慮了。

　　而且，還能和笠松同學兩人獨處。

　　光是想像就覺得很愉快的事情讓我笑起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笠松幸男用有些呆愣的表情盯著我看了好久……然後歎了口長氣。

　　……誒？為什麼？！

　　「是對你抱有期望的我不對……不用在意。」

　　這麼說著，笠松幸男返身走近家門，開始從包裡掏出鑰匙開門，保持著背對我的姿勢，他說道：「總之先進來坐一會兒……穿著濕衣服也很難受吧。」

　　笠松同學真的是很溫柔的人呢。

　　我收起手裡的傘，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路合撐同一把傘回來的時候，也一直把傘面向我這邊傾斜，他的右肩幾乎被雨水打濕了。

　　說來，我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這個人的背部。

　　雖然教室裡的位置是在笠松幸男的後座，我每一次都只是把這個人當做是上課睡覺偷懶的好屏障，現在才發現笠松同學的身板意外的健壯，有些濕的單薄T恤貼在身上，肩背處的肌肉凹凸線條變得尤其顯眼。再往上一些是緊致的脖子線條，常年運動而被稍微曬黑了一些的膚色恰到好處，上面還殘留著些未擦去的水珠。

　　開完了門的笠松幸男半側過身，我的視野裡立即出現了他有些茫然的臉。

　　「進來吧……嗯？怎麼了？」

　　「啊、沒、沒什麼！」低下頭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我深吸了一口氣，從笠松幸男身邊進入室內。「不好意思，打擾了。」

　　好丟人呢……居然看著笠松同學的脖子走神什麼的太丟人了！

　　我在笠松幸男看不見的角度沉痛捂臉。

　　在玄關處換上了客人用的拖鞋後，笠松同學帶著我進到了客廳。他說去給我倒杯熱茶就去了廚房，留下我一個人坐著東張西望地到處看，但總體來說我興趣並不是很大——如果是笠松同學的房間才會比較有趣啊，比如說牆面上會不會貼著誰的海報，床底下放著哪種口味的.AVI什麼的……

　　「麥茶喝……嗎？」端著茶回來的笠松幸男看著我的臉愣了愣，「你，該不會在想些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誒？誒誒誒？才、才沒有這種事情呢！」我矢口否認，拚命搖頭擺手，「我就是想像了一下笠松同學的房間會是怎麼樣而已！其他的事情才沒有亂想！」

　　「……」

　　「……」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笠松同學你別沉默下來啊！別擺出那種表情來看我啊！！

　　「如果對我的房間有興趣的話，就上去看看好了。」笠松幸男用手指了指上面，「不過你還真的是……算了，反正我也打算去拿衣服給你。」

　　「衣服？」

　　因為笠松幸男直接往樓梯的方向走了，我也只好趕忙從沙發上站起來，本來是想小跑著追上他的腳步，不知道是不是淋雨太久了還是其他的原因，我覺得腳步似乎有些不穩……或者說是關節麻木了，移動困難？總之我沒能往前走幾步就腳下一絆，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往前撲倒下去。

　　「嗚哇！」

　　「喂！小心——！」

　　真的是太丟人了啦……在摔下去的過程中，我又一次地這麼想著。

　　總覺得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給笠松同學留下什麼好的印象，傻傻地在雨裡等他等到自己渾身濕透；明明他輸了比賽卻想不出一句可以安慰人的話來；厚臉皮的跟到他家裡，好不容易家裡沒有其他人卻還會搞出摔倒這樣難看的意外……

　　我緊緊閉著眼睛。

　　嗚嗚……真的是太丟人了，我都想申請讀檔重來了。

　　「喂！？你沒事吧？」笠松同學滿是擔憂的聲音在我耳邊說著。

　　咦？我明明應該摔倒了，就算笠松同學家的地毯很厚很軟，也不至於一點都不覺得痛吧？確實中途有聽到笠松同學急促地叫喊以及跑過來的聲響……難、難道說……

　　帶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想，我慢慢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近得不能更近的笠松同學臉上的焦慮表情。

　　「是哪裡摔痛了？沒事吧？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摔倒的……我說你多少給我回復一句啊！」

　　「誒？啊？那個……」

　　我試著張口，但是沒能順利地說出話來。

　　簡單形容，現在我和笠松同學的姿勢是女上男下……再白話文一點的描述就是，我把他壓倒在地板上了。

　　沒錯，是壓倒。

　　大概是摔下去時的本能反應，我的雙手正牢牢抓著他的雙手手臂，當然現在也很牢固地把它們按在了地面上，一條腿壓著笠松同學的大腿，另一條腿則是跪在他身側的空地上，因為剛才試圖爬起來，所以上半身幾乎靠在他上身的我正保持著微微抬頭，與笠松同學近距離面對面的姿勢。

　　咚咚、咚咚、咚咚……

　　我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在胸膛中活躍的聲音，以及另一個，從我睜開眼睛開始就不斷迴旋在大腦裡的聲響。

　　——糟、糟糕了……不對，或許應該說我摔得太好了！？

　　「你真的沒事？」

　　看笠松同學的表情，他應該是沒有意識到眼下究竟是怎麼樣的情況吧，但是很快的，他因為試圖起身而掙扎著想要挪動手腕，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後，猛地漲紅了臉。

　　「那、那個……你你你你你沒事的話，就、快點起來！」

　　「好的……我，馬上起來。」

　　嘴上這麼回答，我一點點支起身體，和笠松同學拉開距離。

　　可是我並沒有就這麼爬起來，而是在伸直了手臂後，就停止了動作。

　　如果硬要說為什麼的話……大概是不甘心吧。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笠松同學的反應還是和以往一樣，一點都沒變。

　　女性恐懼症？所以緊張？所以臉紅？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避開視線扭頭看著旁邊的笠松同學的樣子，真的讓我覺得很不甘心。

　　不甘心得，有點想哭了。

　　「笠松同學，我喜歡你。」

　　「哈啊？忽然的說什麼呢……這、這種事情我知道啦！總之你、你先起來……！」

　　你知道嗎？你是真的知道嗎？

　　明明連與我對視都做不到。

　　大概是見我一直沒有什麼動靜，笠松同學又一次試圖掙脫我的雙手，但這回我利用體重加上全身的力量壓住了他，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笠松同學終於瞪大眼睛看向我，一張臉紅得快滴出血來。

　　「……橘？」

　　笠松同學用很困惑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眼神看上去有些動搖。

　　在我身下的這個人的模樣，很快讓我回想起前不久做過的那兩場夢，夢裡的笠松同學似乎也是像現在這樣被我壓著，紅著臉。

　　簡直一模一樣。

　　「……笠松同學明白現在的情況嗎？」

　　「什、麼？」

　　我稍微低下頭，拉近彼此的距離。

　　「我啊，喜歡笠松同學啊……現在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又是這樣的姿勢……笠松同學明白嗎？到底是什麼樣的狀況？」

　　「……」

　　真是的，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看著笠松同學再度沉默下來，我合上眼睛，又一次睜開。

　　明明是想著要讓笠松同學喜歡上自己而努力的，暑假以來的每一天都在努力著，但是現在的我在做什麼呢？這種顯然不會讓別人有好感的行為……我又一次低下頭，彎曲手臂，壓低肩膀，一點一點的縮短著我們之間的距離。

　　已經近得連笠松同學的呼吸都能夠嗅到了。

　　……停不下來。

　　就算意識到自己這麼做不行，我似乎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了。

　　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就在我即將貼上笠松同學唇瓣的前一秒，我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在說：

　　「什麼情況……我當然清楚啊……可惡……明明不清楚狀況的是你才對吧……」

　　……是我不明白？

　　雖然很想問問笠松同學這句話的意思，可是已經沒有了機會。

　　那一天，我在笠松同學家客廳的地板上，第一次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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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次的鼻血

　　和笠松同學KISS的觸感，意外的很柔軟。

　　或許用意外這個詞語來形容並不貼切，在此之前我並沒有和誰接吻過的經驗，也並未去想像過和笠松同學接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今天會發展成這樣，完全是我的意料之外……

　　沒錯，是意外。

　　我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如此大膽的行為。

　　嘴唇貼著嘴唇的狀態維持了很久，我才小心翼翼地支起身體，和笠松同學稍微拉開距離。他似乎還陷在被我強吻的震驚中，一雙眼瞪得很大，嘴也是微微張開，因為我們分開而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吸了口氣，立即就漲紅了臉，用手背蓋住了嘴，把頭扭向一邊。

　　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的舉動。

　　剛才的事怎麼看都會被定義為強吻吧？怎麼想我都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討厭了的，笠松同學至少也會對我指責或是強行推開，但以上猜想一個都沒有成真。

　　他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和表情，別過頭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真的是很犯規啊，笠松同學。

　　你這樣，反而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不、拒絕嗎？」

　　為什麼不拒絕呢？被不喜歡的人做了這樣的事，只會覺得討厭吧？還是因為笠松同學人太好了所以才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拒絕反應呢？但是這樣的溫柔本身就是一種違規……因為，會讓人忍不住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去思考結論。

　　像是笠松同學並不討厭我、也不討厭我這麼做之類的。

　　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熱，我下意識吸了吸鼻子，感受著臉上的熱度，幾乎可以想像到自己的臉頰上一定泛著不輸給笠松同學的紅色。緊張的情緒令我嚥了口唾沫，我緊盯著笠松同學通紅的側臉，又一次開口道：

　　「笠松同學……我……」

　　嘀嗒——

　　伴隨著奇妙的聲效，有什麼鮮紅的東西落在了笠松同學的臉上，我嚇得一愣，連嘴邊的話也忘了說，就連笠松同學也露出了受到驚嚇的表情，他鬆開捂臉的手向我這邊轉過頭來時，又一滴紅色的液體落在他的臉頰上。

　　「咦……？」

　　「你……！？」

　　看著我的笠松同學視線完全凝聚在我的臉上……或者說是鼻子下方的位置，我還來不及抬手去摸摸那裡到底是沾上了什麼東西，他就一臉見鬼的表情用手指著我大叫起來。

　　嘀嗒——

　　又是一滴，正好落在笠松同學的手背上。

　　我終於意識到那是什麼東西了。

　　「血！？」

　　而且，貌似還是我的鼻血。

　　……

　　…………

　　誒誒誒誒誒誒誒——！？

　　「你你你你別動！別亂動！」

　　到剛才為止被我壓著一動都不能動的笠松同學忽然掙開我的手，一個翻身坐起來，同時一手托著我的後腦勺一手托著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被迫視線抬高的我看不見笠松同學在做什麼，只能聽見他略顯慌亂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

　　「你等等！我給你找棉花……那、那個……我記得好像是在……」

　　

　　>>>手忙腳亂的五分鐘後。

　　

　　「好、好了……血好像止住了……」

　　我和笠松同學並排坐在他家的沙發上，面前的矮桌上放著打開的家用醫藥箱，藥品被翻出來鋪了一檯面，還有一些沾著血的紙巾被捏成了團狀扔在一邊。

　　笠松同學用浸濕過的毛巾擦掉我臉上的血跡，又擦了擦他自己的臉和手，這才鬆了口氣。

　　「真是嚇死人了，那種情況下忽然就出鼻血什麼的……」

　　……這個，我自己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啊。

　　強行壓抑下在心頭翻滾著的羞恥感，我拚命保持理智才沒讓自己失控地做出用頭撞矮桌或是牆壁或是地板的舉動來。我的鼻黏膜應該還是挺堅強的才對，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流過一次鼻血，哪怕最近我常有流鼻血的衝動也沒有真的流出來過一次！

　　可是偏偏……偏偏就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連回想都變得好羞恥啊！

　　「總之……謝謝笠松同學。」

　　我捂著鼻子，試圖找出新的話題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一看到笠松同學的臉就想到剛才我把人家壓在地板上做了什麼，注意力當然不受控制地集中到了他的嘴唇……不好，鼻子好像又發熱了——湧上頭的害羞情緒讓我捂臉扭頭，不過下一秒就被笠松同學抬高了下巴。

　　「血才止住，別低頭啊！等下再流血怎麼辦！？」

　　「對、對不起。」

　　拚命仰著頭的我不敢再說話了。

　　可能是怕我再低下頭，笠松同學的手一直扶著我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我意識過剩，總覺得笠松同學因為打籃球而變得略粗糙的手掌肌膚貼合著自己肌膚的感覺很舒服。雖然緊盯著頭頂吊燈的我沒有勇氣去看笠松同學現在的樣子，但這個姿勢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應該坐得距離我很近。

　　一旦這麼想，即使鼻子裡塞著棉花，我還是覺得能夠嗅到笠松同學的氣味。

　　以及，產生了能夠聽見他心跳聲的幻聽。

　　「那個啊……橘。」

　　聲音真的是超級近的，近得就像是貼在我耳邊說話一樣，笠松同學溫熱的呼吸扑打在我耳朵上，我沒忍住微微顫了下，臉上熱得快要能夠做雞蛋燒了。

　　我從心底祈禱著他不要提起剛才的尷尬事，一邊用極力克制住顫抖的聲音回應。

　　「什、什麼事？」

　　「……關於剛才的事情。」

　　「！」

　　來、來了！果然還是問了嗎！

　　「你也知道我有女性恐懼症，平時和女孩子說話都會緊張……最近能夠你像普通朋友一樣的說話，是我本來都沒敢想過的事情。那時候你說喜歡我，老實說我有想過是不是你在和我開玩笑……」

　　笠松同學忽然笑了，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

　　「但是，果然不是開玩笑吧，因為……開玩笑的話，不會做那種事。」

　　「……」

　　「……剛才啊，你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面前沒有鏡子，我當然不可能知道自己那時候是什麼樣的一副神情，但多少也能想像的出來。把笠松同學壓在地板上，一遍遍的告白，低下頭去親吻他的我，是豁出一切了。

　　那時候腦袋裡湧進了太多的熱血，現在大概是跟著鼻血一起流出來了不少，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後，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光是回憶都讓人覺得不能直視的記憶。

　　但是，若是能夠讓笠松同學正視我對他的感情的話，也算是值得了吧？

　　雖然不知道後果是好是壞了。

　　笠松同學的聲音繼續在我耳邊說：

　　「你說我不明白狀況……或許我是有點不明白吧，可是你也一樣。」

　　……我也一樣？

　　「橘你真的是一點都不明白？」

　　禁錮著我下巴的手鬆開了，那只打籃球的手動作溫柔地轉過我的臉，轉動的視野裡出現了滿臉通紅的笠松同學的臉，可是和剛才不一樣的是，他看著我的眼睛裡，有著某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現在是在我家，只有我們兩個人，這樣的姿勢和距離……你明白是什麼狀況嗎？」

　　先前我問過笠松同學的問題，現在換成了我被他提問了。

　　我是鼻血流了太多所以大腦缺血思考變遲鈍了嗎？一點都搞不明白笠松同學這麼問的意義，儘管不明白，但還是有我能夠看明白的地方的。

　　笠松同學的臉上，大概和我剛才一樣，帶著豁出一切的表情。

　　只是——

　　「笠松同學……」

　　「先別說話。」

　　「可是……」

　　「……什麼事？」

　　「……你流鼻血了。」

　　「……」

　　>>>

　　這真是混亂得讓人無法直視的一天。

　　「其實也就是你們互相處理了對方莫名其妙流出來的鼻血然後各自拍手回家而已吧。」

　　「……」

　　坐在床邊的友人遣詞用語基本可以稱得上是過分，但是我卻一個字都反駁不能。側過頭看著她剝了好一會兒桔子，卻把仔細撕去了莖的橘子瓣塞進她自己的嘴裡，頓時委屈的心情模糊了我的眼眶。

　　我吸了吸鼻子，用被子蒙住了臉。

　　「……反正我就是沒出息可以了吧……」

　　「不，沒出息的是你們兩個。」

　　「不關笠松同學的事。」

　　「要我再重複一遍嗎？沒出息的二人組。」

　　忍、忍無可忍！

　　我是承認那天的自己很沒出息啦！明明打算好好在笠松同學球場失意的時候安慰他一番，藉以提升自己的好感度的，可是中途失控了推倒了人家不算，還流了人一臉的鼻血。我已經不打算再出現在笠松同學面前了……話說也沒臉出現在他面前了啊！

　　雖說後來笠松同學也流了鼻血，原因不明，但一定是我的錯！

　　所以沒出息的只是我一個人，和笠松同學完全沒有關係啊！！

　　我氣喘吁吁地吼完以上說辭，結果只換來了友人更加鄙夷的注視。

　　「都為了他生病發燒了……真是夠沒出息的了，給我躺回去！」

　　「……是……」

　　知道友人是出於好意，再加上我確實因為太過激動而有些暈眩，我也就老老實實地乖乖應聲蓋著被子躺了回去。

　　前一天淋雨侵入肺部的寒意讓我咳嗽了好一會兒。

　　「你真的是笨蛋啊。」我聽見友人的聲音說著。

　　豈止是笨蛋，根本是可以加上無可救藥這四個字作為定語的笨蛋啊。

　　在雨中等笠松同學出現，之後又沒有及時換衣服暖身體，結果發高燒生了病的現在，我滿腦子想著的還都是笠松同學的樣子。

　　不知道那之後他怎麼樣了？

　　鼻血順利止住了應該不會再出血了……家裡似乎不會有大人在，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晚飯……晚上做完作業準備休息的時候回想起傍晚的事情，笠松同學又會怎麼想我？

　　「你說，我會不會被討厭了啊。」

　　事到如今，我忽然感覺害怕起來了。

　　病毒真的很可怕，當初在決定和笠松同學告白時都未曾感受過的恐懼現在竟然滲透了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即使裹緊了被子，我還是忍不住發抖。

　　友人歎了口氣。

　　我本以為她會接著責備我「你怎麼就這點出息」，或者對我說「別想太多了給我閉上眼睛睡覺休息」強迫我停下胡思亂想，但她卻只是問了我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說起來，奈津你的手機在哪裡？」

　　「誒？大概……在桌子上……」

　　「是嗎？借我用一下。」

　　友人站起來，我雖然有追著她的身影看過去，但不知道是不是熱度上升了，眼前變得十分模糊，大概只能勉強看清楚友人的輪廓。模糊的視野加上持續不斷的輕微暈眩讓我覺得更加噁心了，我乾脆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友人在做什麼。

　　反正，我大概也能猜到她問我借手機是什麼用途。

　　「黃瀨又有什麼新的應募活動了嗎？」

　　「嗯，是呢。」

　　看吧，這個人是在用我的手機登陸之前註冊的網站應募東西呢。

　　不過說回來我果然是交友不慎吧……這人明明是來看望病人，和病人聊天中途注意力卻忽然岔到和話題毫無關聯的黃瀨涼太身上……不，或許我應該吐槽黃瀨他真是高人氣嗎？

　　「……明明是笠松同學打籃球時更帥氣一些……」

　　「奈津？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什麼都沒說。」

　　我又一次用被子蒙住臉，黑暗悶熱的世界裡只聽得到我的心跳、呼吸，以及友人快速按下手機按鍵的脆響，過了一會兒，三種聲音只剩下了兩種，接著便是友人把手機合上重新放回桌子上的碰觸聲。

　　「沒事的話你就繼續睡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誒……不多陪我一會兒嗎？」

　　「別撒嬌，等會給你點補償。」

　　補償是什麼嘛……我小聲的在被子裡抱怨，當然，外面的友人不可能聽得到。

　　道別、腳步、開門、關門——當一連串的聲響消失後，我掀開了臉上的被子。

　　房間裡理所當然的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算了，還是睡吧。

　　實在無法戰勝正摧殘著我精神和肉體的病魔，我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之後不知道睡了多久，因為身體不適，很難進入深度睡眠，總是徘徊在半睡半醒中的我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吵醒過來。

　　我抬頭看鐘，才剛剛到中午，去工作的爸爸和媽媽沒可能會中途回來，我又沒有在網上訂購過什麼東西所以也不會是快遞，剩下的可能性大概就只有友人了。

　　聯想到走之前她對我說會給我點補償，我更加確定了是她折返回來的這個選項。

　　「早知道你這麼快要回來，剛才就把鑰匙給你了啦……」

　　我裹好被子下了床，額頭上的冰貼因為我的大幅度動作掉落下來，我也懶得去彎腰撿起來，踏著像是踩在棉花上的腳步，我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到門口，擰開門鎖向外推開大門。

　　「歡迎回——」

　　我的聲音完全卡在了喉嚨裡。

　　大概是從門外吹進來的熱風讓我清醒了幾分頭腦……或者說是站在門口的這個人讓我徹底清醒過來了。

　　並不是友人。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出現在我家門外的，竟然是手裡提著一個保溫壺、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笠松幸男。

　　等、等等！？這是怎麼回事啊！？


第8章 第一次的告白

　　等一下，請稍等一下。

　　給我一點時間，一點就好，讓我這個因為發高燒而變得遲鈍的腦袋整理一下眼前的狀況。

　　我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室外灼熱的溫度就順著我的呼吸道，一路燒進身體裡。

　　因為昨天淋了雨，脆弱的我今天一早便發起了高燒，隨後收到了我電話求助的友人來到我家陪了我一會兒，中途借用我手機上網應募了黃瀨涼太的某個活動後，告知有事所以先離開了。於是我就閉上眼睛開始爆睡，直到剛才被門鈴聲吵醒，高燒未退的我裹著一身被子就挪到了玄關前把門打開。

　　但奇怪的是，門後站著的並不是我預料中的友人，也不是正在上班的父母親。

　　而是昨天被我按倒在他家地板上強吻了的笠松幸男。

　　……

　　怎麼會這樣！！？？

　　我頓時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張大的嘴幾乎都快要合不上了。

　　剛、剛剛……哦不大概應該說是上午？上午的時候我還在糾結以後大概是沒臉再去見笠松同學了，畢竟我對人家做了那種事情，還在擔心著「他是不是已經討厭自己了呢」這種完全不像是我會思考的事情。

　　現在人家就在我眼前哦，我家門口，我家大門外，我的面前！

　　「笠、笠松同學？為什麼……」

　　為什麼會在這裡！？

　　「哈？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

　　提著保溫壺的笠松同學氣喘吁吁的，他看上去比不明所以的我來得更加茫然，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似乎很生氣。

　　「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生病了都不會早點和我說！？」

　　……真的生氣了。

　　認識了笠松幸男快三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調對我說話。

　　過大的震驚一下子讓我做不出反應，大概是發燒引起的耳鳴此刻就像是在把笠松同學對我的怒吼不斷回放一樣。混沌的大腦捕捉不到原句的意思，等到理解過來的瞬間，委屈的情緒就如泉湧一般，滿溢而出。

　　「對、對不起……我……」

　　放在平時我一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哭的。

　　是因為發了高燒所以變得奇怪了嗎？還是因為看到出現在面前的笠松同學並不是我睡昏頭而產生的幻想而感到鬆了口氣呢？

　　不知道啊，雖然不知道，可是，眼淚完全止不住了。

　　「那個，對不起，我，我也沒有想要，故意隱瞞什麼的……」

　　「誒？誒誒？！別、別哭……那個……我不是責備你的……那個……對不起是我錯了，你別哭了，拜託！是我太凶了是我態度不好……！」

　　聽得見笠松同學慌亂的聲音，模糊的視野中，我看見他把手裡拿著的保溫壺放在了腳邊，馬上伸手過來幫我擦眼淚。

　　「笠松同學，好溫柔啊。」

　　「這種時候說什麼呢你……真是的，別哭了。」

　　小小的不知所措，小小的溫柔。

　　用手背細心為我拂去眼淚的人是我喜歡的笠松幸男，越來越覺得這幅畫面夢幻得不像是現實……說不定就是夢呢？現實中的我還燒得暈乎乎的躺在床上，而夢裡的我正和笠松同學面對面站在一起。

　　或許這樣也不錯。

　　擅自把一切當成是做夢的我做出了平日絕對不敢做的行為。

　　我拉住了笠松同學的手掌，把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笠松同學的手涼涼的……好舒服。」

　　「笨、笨蛋！是你燒得太厲害了！」手掌脫離了我的雙手，又貼上了我的額頭。

　　明明眼淚已經停下了，可是我的眼前還是模糊一片。

　　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好燙……別站在門口了，你快點進去躺著休息！」

　　好像有人把我抱起來，過了一會兒，身下又感受到熟悉的床墊的柔軟觸感，腳步聲離我遠去又折返。我強忍著暈眩和腦袋的脹痛睜開眼睛，模模糊糊中好像看到了笠松同學很擔心的表情。

　　「吃藥了嗎？」

　　「早上有吃過……」

　　「現在不都下午了嗎？真是的，藥在哪裡……啊，是床頭的這個嗎？睡之前先吃點藥再……不對，你有吃過午飯嗎？」

　　「沒有……因為，一直在睡……」

　　「還好我帶了粥過來，你先起來喝點粥，然後吃了藥再睡。」

　　「好……」我弱弱地應了聲，想撐著上半身爬起來，卻怎麼都使不上力氣，「笠松同學……那個……我好像，起不來……」

　　涼涼的大手掌又貼上我的額頭。

　　「燒得好嚴重。橘，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你生病了？」

　　在門口聽見過一次的問題，又一次別提了出來。

　　「因為，不敢說。」

　　我也如實回答。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再和笠松同學開口說話。因為喜歡他所以在乎他的一舉一動和他的所有想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一時衝動後又後悔得不行……大概也不能說是後悔吧，就是開始感到害怕了。

　　「我害怕，笠松同學，已經討厭我了啊。」

　　真的好討厭啊，為什麼我又要哭了呢。

　　無力的手扯著被子捂上臉，被體溫燒熱的液體立即從眼睛裡流出來了。

　　「討厭你的話，我就不會因為收到你的短信就飛奔過來了吧。」臉上的被子被拉走，在看到我哭臉的瞬間，笠松同學皺了皺眉頭，他歎了口氣，過來托著我的背扶我坐起來。「病人就別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了，喝了粥吃了藥就睡吧，好嗎？」

　　我點了點頭，他便把剛才帶來的保溫壺打開，瓶口冒出來的熱氣好像在張揚地宣佈著自己是剛剛熬出來的事實，笠松同學在我提示後去廚房拿了碗和勺子，倒了一碗白粥後端著它在我床邊坐下來。

　　幾乎每一勺笠松同學都會吹到溫度適宜才送到我嘴邊，就這樣一口一口的被餵著喝完了熱粥，笠松同學又去給我倒了一杯熱水，讓我把退熱藥喝下去。

　　「總覺得好奇怪啊。」我笑著說。

　　「哪裡奇怪？」

　　「在自己家裡卻被笠松同學照顧著的這件事情……我果然是在做夢吧？」

　　「……都讓你別胡思亂想了。」他接過我喝空了的玻璃杯，按著我的肩膀讓我躺回去，又在我的額頭上貼上退熱用的冰貼，「藥也吃好了，乖乖地睡吧。」

　　「笠松同學要回去了嗎？」

　　「等你睡著以後我再……」

　　「別走好不好？」

　　我那時候一定是被高熱燒壞了腦子，聽到笠松同學說要走，笨重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應，我伸出被子下的手，一把抓住了還坐在床邊的笠松同學的手腕。

　　然後，再一次的重複。

　　「陪著我……不要走好不好？」

　　夢醒了的話，我又要面對空蕩蕩的房間了。

　　所以……即使一會會也好，就算是夢裡，也想要他多陪我一會兒。

　　因為是夢，所以笠松同學一定不會拒絕我的——這麼想著，我果然聽到他緊緊反握住我的手。

　　「我不走，所以安心睡吧。」

　　好像是什麼能夠讓人安眠的咒語一樣。

　　我的意識在笠松幸男聲音的包裹下，沉入夢鄉。

　　

　　笠松同學的手，真的很大呢。

　　在睡夢中我也能感受得到緊握著自己左手的那股力量，是十分溫柔、有力的手掌。

　　托他的福，我腦袋裡的脹痛感也散去了不少，好好的睡了一覺，等我再次醒來時，身體也變得輕鬆了不少，頭也不似先前那樣難受，感覺上已經退燒了。

　　靠著房間內昏暗的程度判斷大概是時過黃昏，我一手撕掉額頭上變得溫熱的冰貼，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雖說是退燒了，可意識還不太清楚的樣子，我努力運轉著遲鈍的大腦齒輪想要回憶一些好像被我遺忘了的重要事情，但還未等我想起來，熟悉的聲音就搶先在我耳邊響起來了。

　　「橘？你醒了嗎？感覺怎麼樣？」

　　「嗯……感覺好多了……大概退燒了吧……」

　　「是嗎？你家體溫計放在什麼地方？我拿來給你量一下體溫。」

　　「就在那邊的抽屜……」

　　我隨意的抬手往前一指，同時，思考能力終於被強烈的違和感激活，我身體僵硬。

　　……等等，是誰在和我說話？

　　自問這種問題不過是短暫的精神逃避，我明白這一點，視線還是不受控制地轉向床邊，映入眼中的，果然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人。

　　「笠松同學！？誒？為什麼……為什麼你在……」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垮下肩，歎了口長氣。

　　「半天內要就同一個問題對同一個人回答兩次也很討厭啊……不是你發短信和我說發燒了，讓我來陪你的嗎？」

　　咦？我發短信？讓笠松同學來陪我？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情？我完全沒有這個記憶啊！

　　「什麼啊，這副表情。」笠松同學在昏暗的室內看上去很不滿地抱怨著，說完他又轉過身背對著我，「體溫計在哪個抽屜裡？」

　　「右、右手邊第一個……」

　　「哦，這個嗎？」

　　「嗯。」

　　在我做出肯定的回答後，笠松同學才拉開了抽屜。

　　因為上午友人來照顧我時有拿出來用過，所以應該是放在相當顯眼的位置，笠松同學很快就拿到了東西，閉合抽屜後返身走回來。

　　我本能伸手要接，卻被他避開了手。

　　「我幫你量。」

　　笠松同學說著，就直接在床沿坐下來，轉過上半身，一手托著我的下巴讓還在發呆狀態的我張開嘴，在把體溫計塞進口腔後，再讓我閉上嘴。

　　怎麼回事……這……這……這……這怎麼回事！？

　　如果是這之前做的是為了測量體溫必須的過程，但把體溫計放進嘴裡後就應該拉開距離的笠松同學完全沒有移動過這一點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總覺得才降下來的體溫又要回升了。

　　我說笠松同學你不是女性恐懼症嗎！不是和我說話就臉紅結巴嗎！這麼近距離的盯著我的眼睛總覺得好可怕……你快點害怕啊！害羞也可以啊！總之快點拉開距離啦！

　　含著體溫計而不能張開的嘴裡不能發出聲音，我只能在內心發出無聲的吶喊。

　　不，或許可以稱之為是咆哮了呢。

　　好不容易熬到電子體溫計發出『嘀』一聲提示音，笠松同學從我嘴裡取出體溫計稍微離開一點確認上面的數字，好像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的我立即鬆了口氣。

　　「36度6……很好，完全退燒了。」

　　「太、太好了。」

　　「別太掉以輕心了，剛退燒的時候不休息好可是很容易復發的。」

　　「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休息的！」

　　「……」笠松同學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真的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是什麼事？

　　見我沒回答上來，笠松同學看上去好像有些……唔，有點微妙的形容不出來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好像不太開心，但也不單純是那樣……

　　「笠松同學今天……有點奇怪呢？」

　　「奇怪的是你吧。」

　　「好失禮！」我立即反駁，「我哪裡奇怪了啦！」

　　「……失禮的到底是誰啊。」笠松同學看了我一會兒，有些不太自然地扭頭，「真不知道昨天是誰忽然就把人按倒了親上來的。」

　　「那、那個是意外！我不是想要按倒笠松同學才、才按倒你的……」

　　我紅著臉拚命搖擺雙手。

　　該死，好尷尬。

　　沒想到笠松同學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提起昨天那件事情……啊，難道剛才說的「真的不記得了嗎？」是指這個嗎？

　　強吻事件大概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吧……話說根本沒可能忘記啊！

　　這種破廉恥的經歷。

　　「不過……笠松同學覺得很討厭吧……」

　　一旦想起來心情又變得失落了。

　　「對不起。」

　　「別道歉。你現在道歉算什麼事情？後悔了嗎？」

　　「不……後悔倒是不後悔。」我屈起雙腿，把臉埋進膝蓋，「我有單戀笠松同學一輩子的心理準備，昨天那件事說不定會變成日後很值得回味的記憶呢。」

　　如果不是這樣的意外促成的一時衝動，和笠松同學接吻大概一輩子都不可能。

　　所以我不後悔。

　　「雖然有點對不起笠松同學就是了……哈哈……」

　　不敢去看笠松同學的臉了。

　　悶著聲音發出乾笑，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說出那樣的話，笠松同學是怎麼想的，又是怎麼看我的？這樣的事情我一點都不想去考慮。

　　嗯，就這樣一輩子都別去考慮了，我還能夠輕鬆一些。

　　「你是笨蛋嗎？」

　　「……笠松同學，這麼說女孩子很過分啊……」

　　「喂，橘。」

　　「幹什麼？」

　　「……看著我說話。」

　　「不要。」

　　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所以不想被笠松同學看到。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在哭的樣子。

　　

　　「……奈津。」

　　

　　心跳聲被無限擴大。

　　沒想到會忽然被叫到名字。

　　我忘了自己還在哭的事情，抬起頭，身邊笠松同學的臉比我想像中的還更紅一些，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逃開和我的對視。

　　「雖然已經說過了，我還是再說一次……如果討厭你，我不會在接到你的短信後直衝過來。還有昨天我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

　　他低頭湊過來，在近得能夠嗅到彼此呼吸的距離下，停住。

　　「……笠松同學……太近了……感冒會傳染……」

　　「這種事情隨便怎麼樣都行吧……都說了這種時候別說話了……」

　　「對、對不起……」

　　「也別道歉。」

　　真的好近。

　　笠松同學是不是能夠聽到我那一聲聲不安分的心跳聲了呢？

　　

　　「——我喜歡你。」


第9章 第一次的認知

　　像是做夢一樣。

　　這樣的想法在一天之內，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在腦子裡閃現。

　　笠松幸男說他喜歡我。

　　在極近的距離下，我們四目相對，全世界的聲音都被我身體裡鼓噪的心跳聲覆蓋，沒辦法從笠松同學通紅的臉上移開視線，當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的焦點落進笠松同學的眸子裡時，就再也逃不出來了。

　　吸引、靠近、接觸，一切都好像變得理所當然。

　　唇瓣交疊。

　　然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和前一日，笠松同學家地板上的感覺完全不同。剛才降下去的體溫回升了，呼吸也亂了，好像腦子裡的意識都不清楚了。一次又一次的，只是淺淺的親吻、分離、又一次貼合……心臟就像是要壞掉一樣的跳動著，滿溢的幸福感，讓我幾乎要哭出來。

　　不對，應該說是已經哭出來了。

　　隨意擺放在床上的手無意中觸碰到，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先有了動作，就連呼吸都已經遺忘的記憶空白之後，我和笠松同學的雙手，十指緊緊相扣。

　　緊貼的唇終於分開了些，強烈的窒息感讓我不得不大口喘氣，稍微睜開一些的眼睛立即就捕捉到了笠松同學的身影——在分開後他並沒有和我拉開距離，反而是又湊近了，然後親吻了我的眼睛。

　　「……別哭啊。」

　　笠松同學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他抬起手來擦拭我好像永遠都擦不幹的眼淚。中途有一次我低頭避開了他的手，卻在下一秒就被他逮住了，臉被他的雙手捧著，重新抬頭。

　　「討厭嗎？到哭出來的地步？」

　　我拚命地搖頭。

　　「不是的……一點都不討厭，也不可能討厭。」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笠松同學呢？就算是死也沒有這樣的可能……可是眼淚確實是止不住，儘管笠松同學一遍遍地為我擦著眼角溢出來的淚水，它好像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

　　……大概是，太過幸福的緣故。

　　「我，喜歡笠松同學……」

　　「我知道。」

　　「最喜歡你了……」

　　「嗯。」

　　「最最最最……最喜歡你了，笠松同學……！」

　　「嗯……」

　　感覺不可思議，無論是笠松同學溫柔到讓人快要融化的聲音，還是他接下來的話語。

　　「我也是，最喜歡你了，奈津。」

　　笠松同學這一天，又一次叫了我的名字。

　　然後——

　　又一次的，KISS。

　　

　　真的是太過幸福。

　　幸福得，幾乎都要死掉了。

　　

　　「……那就給我死吧。」

　　電話那頭的友人語氣十分惡劣地說著。

　　「太過分了吧！就算是友人，開這種玩笑我也是會生氣的啊！」

　　「不，我並不是在開玩笑，那句『就給我去死吧』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那不是更過分了嗎！」

　　我躺在床上依然忍不住對著電話大吼。

　　淋雨後的第二天，因為著涼而引起的高燒已經完全消退了，現在殘留在我身上的，只有一些大病初癒的乏力感，外加一些頭暈目眩而已。

　　昨天的那些記憶，在今天早上睜開雙眼醒來時，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大腦一片混沌的我掙扎著爬起來，打開書桌上不知道被誰關閉了的手機，看到了一連串的未讀郵件，大概有十來條，收件人的名字全部都是笠松幸男。

　　【生病了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昨天淋了雨的關係嗎？】

　　【怎麼了？為什麼不回復我？】

　　【喂？沒事吧？手機關機了？】

　　【橘！沒事的話回復一下！】

　　【是沒有看到嗎？】

　　【看到的話快點回復！】

　　【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我給你熬了白粥帶過來。】

　　【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看到的話快點回復消息。】

　　【想嚇死我嗎！快開門啊！】

　　收件箱都要被填滿了，全都是那個人發來的信息。

　　真的不是做夢啊……

　　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有了些許的實感。

　　不是做夢的。

　　聽到笠松同學對我說喜歡我，和笠松同學在互相確認過心意的前提下，親吻了無數次。

　　但同時的，我也感到了些許疑惑。

　　我還記得前一天，笠松同學有說過是收到了我的短信才趕來我家的，我不懷疑他的話，因為笠松同學並不是擅長撒謊的人，並且在此之前並不知道我家住址的笠松同學不可能找到這裡來。結合這些未讀郵件，心裡模模糊糊的預感讓我打開了發件箱，果然最新的一封郵件是發送給笠松同學的。

　　【笠松同學，我生病了，快要死了。來陪陪我，拜託了。我家的地址是……】

　　……等等！？給我等等！？就算我確實是被高燒燒得糊里糊塗，但我也知道這種東西絕對不可能是我發出去的好吧！

　　仔細回想一下！橘奈津！昨天除了自己以外，還有誰碰過我的手機！

　　問題的答案，不用太過用力思考就能夠明白了

　　……犯人如果不是那個假借要應募黃瀨涼太的網絡活動而借用我手機的友人的話，我根本想不出來還能是誰拿著我的手機做出這樣噁心的事情來！

　　「真是的……都是你忽然岔開話題，讓我連正話都忘記說了啊。」

　　我不滿地抱怨著，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比我更為不滿的聲響。

　　「居然敢抱怨我！？」

　　「是要感謝你啊！」

　　雖然郵件的遣詞用語真是噁心的不行，但對於在聽了我胡言亂語的抱怨後，出手推了我一把的友人，我真的是感激到不行。

　　「謝謝啦。」

　　「哼哼~既然想要感激我的話，就……」

　　友人的反應可以說是如我意料的那般開始得意起來，我不禁在心中並無惡意的抱怨起來，像是『這個人又來了』之類的心情也不是沒有，可聲音忽然從中間掐斷這一點，讓我多少有些不安和在意。

　　「喂？怎麼了？」

　　「……奈津我問你一個問題。」

　　「什、什麼啊，你問就是了。」

　　「……你，昨天確實是聽到笠松同學和你告白了吧？」

　　「你該不會想說是我想太多了吧！？我告訴你啊，我才沒有產生妄想什麼的！雖然不否認中途好幾次我都覺得太美好了簡直像是做夢，但是和笠松同學KISS了這麼多次，實話說嘴唇上現在都留著觸感呢……」

　　「夠了變態給我閉嘴！」

　　……嗚哇，被嫌棄了……明明是她讓我說的是她開口問我的，為什麼我要被嫌棄呢！

　　「奈津，你聽好了，我再和你確認一次——你確定笠松同學是和你說了對吧？」

　　「確認多少次我都會說一樣的答案啦！」被友人反覆確認著，實話說內心真的有些動搖，可是我堅決不會將這些表露在聲音裡，「絕對絕對有說了！才不是幻覺！」

　　「你們兩個急死人的傢伙好不容易交往了，今天怎麼不去約會？」

　　「……拜託，我才剛退燒，需要靜養啊。」約會什麼的，和笠松同學約會什麼的，這種事情我也想做的啊！「雖說途中因為虛弱暈倒在笠松同學的懷裡這樣的發展似乎也不錯，但是還是算了吧……我還是更樂意等身體好些了再好好享受！」

　　「好吧。」

　　本以為友人會在聽筒中狠狠打擊我的妄想，但她只是沉默下來。

　　我好像還聽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給你五分鐘。」

　　「啊？」

　　「理由什麼的都別問了，五分鐘之內給我換好衣服立即出門！」

　　「哈啊！？」

　　

　　喂喂喂友人我可是病患啊！大病初癒的病患啊！你有在聽嗎！

　　我拚命衝著電話裡大喊大叫，可是友人已經徹底的掐斷了通話，我的聲音根本無法傳達過去。儘管還有再一次撥打電話的辦法，只是一想到友人說的五分鐘限制，我的身體就比大腦更快的開始了動作——簡單的整理洗漱換上衣服，達到可以出門的最低標準。

　　大概掛掉電話後的一分鐘內，友人給我發了一封郵件，郵件裡只寫上了讓我儘管到達她所在的位置並且附上了GPRS地圖信息，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寫上。我開始擔心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馬上拿著錢包、手機和鑰匙飛奔出門。

　　門外強烈的陽光讓我的暈眩感變得更為嚴重了。

　　說不定真的會在路上暈倒，但身邊沒有笠松同學在實在太過遺憾。

　　……所以還是忍耐一下吧，橘奈津。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著，稍微喘了口氣，再次奔跑起來。

　　友人所指定的位置距離我家並不是太遠，搭乘個停電車的話只要坐三站就到了。走出車站檢票口，我按照手機上的地圖信息沿著馬路走了沒多久，很快就看到了一副可疑人物樣子的友人正蹲守在某家咖啡店外的畫面。

　　真是的，這個人到底在做什麼啊。

　　不如說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總覺得因為擔心友人，就帶病在太陽下奔跑的自己簡直像個蠢蛋，望著她鬼鬼祟祟的背影，我忍不住歎出一口長氣，走到她的身後。

　　「……你在做什麼？如果是想做跟蹤狂尾行之類的變態行徑我是不會奉陪的。」

　　「真不想被你這個真變態說我是變態！」友人頭都沒有回過來就先對我的話進行了反擊，要維護自尊這種事情當然是不分時機場合，縱然是病患的我也忍不住想要反駁，可是友人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你以為我是為了誰啊！」

　　「誰？」

　　友人的臉色看上去就像是下一秒她就要當著我的面吐出一口血來。

　　她瞪著我看了又看，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拽住了我的衣領，把我拽到窗邊，也就是她剛才一直蹲守著的位置，往裡指了指，示意我往裡面看。

　　「那邊，應該能看得到吧？」

　　怎麼說呢，友人她在平時的時候，還是十分有形象可言的。無論是外貌性格還是衣著打扮，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美人的水準。除了和我在一起時會變得肆無忌憚外，能夠讓她做出毫無形象可言的舉止的，也就只有那個人而已。

　　黃瀨涼太。

　　我隨便往裡面瞄了一眼，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閃耀的人氣平面模特，但同時的，我也看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咦？笠松……同學？」

　　並不是我看花眼了。

　　即使用力揉了，又使勁眨了眨眼睛，笠松幸男的身姿還是未能從我的視野中散去。

　　穿著的並不是看習慣的校服或是籃球隊服，雖然昨天已經看過一回，可感觸完全不同的笠松同學的便服裝多少還是對我的少女心產生了衝擊。

　　「果然便服的笠松同學最棒了啊！」

　　「你這個變態真是死性不改。」友人用力錘擊了我的後腦勺，「要花癡也等看完整個情況再給我去花癡啊笨蛋奈津！」

　　後腦勺很痛，我儘管不服氣，還是嚥下了所有的抱怨，再一次觀察起笠松同學……或者說是他的四周。就和我最初看到的一樣，耀眼的黃瀨涼太坐在笠松同學身邊，再旁邊依次坐著的是給我定期提供情報的老好人小堀浩志、同級生的森山由孝，以及小一屆的早川充洋。

　　……完整的海常籃球隊首發陣容呢。

　　——是在開作戰會議之類的嗎？

　　如果光是看到這些人的話，我大概還會做出以上結論。

　　現實顯然是不甘於平凡的。

　　因為在那五個人的對面，端坐著相同人數的女孩子們。

　　這樣的情形，不管怎麼看怎麼想，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罷了。

　　「……聯誼嗎？」

　　「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坐在那裡還能如此冷靜做出分析的你讓我覺得有些可怕了。」

　　「為什麼要覺得我可怕啊……」

　　比起我來說，我還是覺得友人更加可怕一萬倍呢——這種話當然只能放在心裡，說出來的話，我立即就會見識到那個可怕之處了。過度的想像讓我渾身一顫，使勁甩了甩腦袋讓自己回到現實中，我又一次看向隔著一層玻璃的室內，雙眼捕捉到的，是笠松同學因為太過緊張而渾身僵硬的模樣。

　　「笠松同學又不是自願來參加的，我沒有生氣的必要吧？」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自願的。」

　　友人一定是在懷疑我這份毫無根源的自信心，但確實如我所言，並沒有任何偽裝和虛假的，我相信著笠松同學。

　　「因為他不行的啦。」

　　明明前一天還對我做出了那麼大膽的行為和發言，可是面對其他女孩子時，那個曾經讓我煩惱了好久的輕微女性恐懼症，令他和異性連最基本的交流都沒辦法做好。

　　如果說這是我對笠松幸男這個人信任的根源，這份信任還能算得上是正面情緒的話，接下來蜂湧而出的，便是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的惡意。

　　「……果然還是不行。」

　　是被太陽曬得太久了吧？強烈的暈眩讓我腦子裡一片模糊，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推門走進了玻璃窗戶裡面的世界，撲面而來的冷氣讓我稍微冷靜了一下，可那不足以阻止我接下來的行動。

　　好像脫離了身體控制的雙腿交替前行。

　　在我接近的過程中，最早注意到我的是小堀浩志，他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伸手去拍打旁邊的笠松幸男讓他注意的小動作也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等笠松同學收到警告抬頭往我這邊看過來時，我已經在桌子邊上站住了腳。

　　腦子裡的意識又變模糊了。

　　我皺起眉頭強忍著不適的感覺，用盡可能平穩的聲音說著：

　　「不好意思，雖然你們氣氛正好，我還是要打擾一下。」

　　簡單的開場白似乎已經引起了大家足夠的注意力，我一一掃過女孩子臉上莫名其妙的表情，又依次看了滿臉驚慌的黃瀨涼太等人，最後，目光停留在笠松同學臉上。

　　我呼出一口氣，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笠松同學的手腕。

　　「我想帶走我的男朋友——即使你們有意見，我也不會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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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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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一次的約會

　　不知道是不是笠松同學因為我的忽然出現還沒有回過神的關係，被我握在手心裡的手腕並沒有過多掙扎的力道，桌子對面的女生們完全沒做出反應，就連笠松同學身邊的同校同學們也全都是用類似的呆愣表情看著我們……或者說是看我將笠松同學拉著走出了咖啡店。

　　脫離了冷氣包圍的舒適環境，迎面撲來瞬間就讓人溢出汗水的熱氣和令人無法睜開眼睛的刺眼陽光，我那過度發熱的大腦，才終於冷靜下來。

　　然後，忽然就有點後悔起來了。

　　不應該這樣做的，太過衝動了，明明還有其他更好的處理辦法……

　　或許應該說，我採取了的是最為糟糕的行動了。

　　我呆立在咖啡店的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做什麼。

　　尷尬的沉默流淌在空氣裡，我看著面前川流不息的行人，幾乎都以為世界就要永遠這麼沉默下去的時候，忽然一股力量反握住了我的手。

　　「換個地方說話。」

　　在錯身而過時，笠松同學在我耳邊留下這一句話，雖然有下意識的抬頭想要用雙眼追趕笠松同學的身影，但捕捉到的，僅僅只是看不清表情的側臉，以及之後留給我的背影。

　　立場完全顛倒了。

　　從咖啡店裡走出來時還是我拉扯著笠松同學的手腕，而現在則是他拉著我，一步一步的，穿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毫不猶豫地前行。

　　笠松同學的手掌很大，因為打籃球而生出的一層繭摩擦著我手腕的那一圈皮膚，明明並不是什麼細膩的觸感，卻依然讓人覺得很舒適。

　　只要是被笠松同學牽著手的話，怎麼樣都好吧。

　　我從我們唯一相連的部位上移開視線，再度望向笠松同學的背部。

　　果然，在笠松同學的溫柔面前，內心的罪惡感也變得更為沉重了。

　　

　　我確實不怎麼明白剛才咖啡廳裡的那一幕是怎麼形成的，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笠松同學並不是本人自願參加以及即使明白這點我還是不想讓笠松同學和其他的異性有更多地接觸唯二兩點。

　　可是在聯誼會上，男方這邊忽然出現了自稱是其女友的人，並強行把人帶走什麼的，會讓別人用不好的想法去思考這個男孩子吧？

　　……不想讓笠松同學和其他女生走得太近的我，也不希望自己喜歡的人被人討厭。

　　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既自私又任性，可是卻沒辦法扭轉自己的思考。

　　

　　「你又在想些奇怪的事情了吧？」

　　「誒？」

　　前方的笠松同學明明沒有背過身，也沒有回過頭來看我，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完全在看不見我，我也看不清他的這樣的位置上，他用好像看透了我內心活動一樣的平穩語調做出了發言。

　　過度的驚異讓我一時間連反駁都無法做出。

　　「……反正你打算等下要開口和我道歉什麼的吧？」

　　「不、沒有……那個……我……」

　　「別道歉。」

　　路口的行人信號燈變成了紅色，從剛才開始就不斷前行著的我們暫時停了下來。

　　「如果不覺得後悔的事情就不要開口道歉……還是說你後悔了？」

　　後悔嗎？或許有一些呢，考慮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讓笠松同學的立場變得難堪了的可能性，我真的有感到後悔，但是不這麼做的話，我大概也會覺得後悔的吧？

　　矛盾的情緒在我腦子裡胡亂衝撞，我沒能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選擇在他身後垂下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在喧鬧嘈雜的街頭，那麼清晰的聽見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老實說我有點高興，所以，別道歉。」

　　一瞬間，心臟好像被人緊緊抓了一把，短時間內無法呼吸的痛楚之後，從身體深處瘋狂湧出來的，是連渾身的血液都要被灼燒殆盡的熱度。

　　高興……？

　　笠松同學是對什麼感到高興呢？

　　是因為我的某個行為？還是因為……某一句話呢？

　　越是思考，臉部的溫度就越是上升，我張了張口試圖說些什麼，但比我的速度更快的，是馬路對面從紅色變成綠色的信號燈。

　　身邊停滯的人流又開始了流動，走在我前面的笠松同學也重新邁開了腳步。

　　不行。

　　不知道是什麼不行，忽然從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念頭控制住了我的身體，讓雙手自主行動了起來。

　　如果現在錯過了，我一定，會永遠失去說那句話的機會。

　　所以我拼盡了全力，拉住了笠松同學的手。

　　「……等一下……」

　　撲通撲通。

　　心跳變得不正常了。

　　就連我的腦子也一樣，變得不太正常了。

　　我抬起頭，用盡力氣，看向終於回頭來看我的笠松同學的眼睛裡。

　　——那裡映出來的，只有我一個人的倒影。

　　「笠松同學覺得高興的事情，是什麼？」

　　被我問得一愣，笠松同學下一秒立即漲紅了臉。

　　「什、什麼什麼啊！你要從這裡開始問嗎！？」

　　「當然要問了啊！笠松同學又不說清楚……說起來你總是什麼都含含糊糊什麼都不說清楚，這樣模稜兩可的說辭怎麼可能明白啊！」

　　「哈啊？！我怎麼含含糊糊了……話說回來是你太遲鈍了才對吧！」

　　「我哪裡有遲鈍！」

　　「哪裡都有遲鈍啊！」

　　「那種事情怎麼都好啦！」是啊，怎麼樣都好，我現在關心的並不是這裡。急切的情緒讓我往前跨了一步，更加逼近了笠松同學一些，「到底是什麼？讓笠松同學覺得高興的事情？沒有讓你覺得不愉快嗎？不會覺得我太自私太過分嗎？完全沒有站在笠松同學的立場考慮過就擅自的做了那種事……還有，自稱是笠松同學的女朋友什麼……」

　　「那不是自稱的吧。」

　　笠松同學打斷了我的話。

　　他的臉顯然還很紅，甚至不輸給和我拌嘴時的程度，不論是耳根還是脖子都被染得通紅了，眼神也是不自然的向各種方向漂移。

　　即使如此，笠松同學的大手還是覆蓋上了我的頭頂，稍稍壓低了一些我的頭，原本就有的微妙身高差，令我完全看不到笠松同學的臉了。

　　「……別讓我昨天的努力化成泡沫啊……」

　　昨天。

　　笠松同學的一句話，就讓昨天發生的一幕幕自動在我眼前回放。

　　包括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還有每一個親吻。

　　拼盡全力向我傳達著什麼的笠松同學，以及，拚命向他傳達著相同東西的我。

　　「我也很努力的！」

　　我不服輸地說著，笠松同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噗的笑出了聲。

　　「別在這種地方較勁啊你。」

　　腦袋還被笠松同學的大手掌壓著，可是實在好奇他表情的我掙扎著抬起一些頭，但是馬上又被按了下去。我自然是想要反抗，伸手想要拉開笠松同學壓著我的手，可惜的是他正巧收手回去了，我抓了個空。

　　「今天的訓練已經做完了，儘管有點對不起森山他們，我也沒打算繼續回去參加聯誼……咳咳，總之接下來的時間都空下來了，如果奈津你沒事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哪裡玩？」

　　我和，笠松同學兩個人？一起去什麼地方玩？

　　也就是說……約會嗎？

　　「約會嗎！？是約會嗎！！」

　　「別在大馬路上嚷嚷啊喂！不對……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高分貝對話……」笠松同學一臉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問題的表情環視四周，最後好像放棄了一般歎了口氣，「沒、沒錯啦，就是那個……約會……情侶之間的話……很、很正常吧？」

　　笠松同學的臉紅透了，老實說這幅模樣實在可愛得讓人想要撲上去咬一口……不不不，橘奈津快點停下腦內糟糕的畫面啊！現在可是大白天的在大馬路上重點還是在笠松同學本人面前！快收斂一點！

　　壓抑不住的喜悅情緒都快要暴走了。

　　之前才和友人電話裡提起的約會，居然馬上就要實現什麼的，簡直像在做夢一樣。

　　「……去嗎？約會。」

　　見我長時間沒有回答，笠松同學又一次發問。

　　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我看來根本沒有多次提問的必要，因為只可能是那一個而已。

　　「要去！」

　　「回答的很好。」

　　笠松同學擺出了在籃球部時才會出現的隊長架勢，但很快笑了起來，雖然臉上可疑的紅色還未徹底消散，他從我的雙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後，溫柔卻又用力的牽住了我的右手。

　　「接下來去哪裡？」

　　「哪裡都行。」

　　只要是和笠松同學在一起的話，去哪裡都對我沒有什麼差別。

　　一度轉綠的信號燈再次變成了紅色，我和笠松同學就這樣手牽著手站在路口，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次可以前進的機會。

　　周圍站著的都是停止腳步的人們，再前面一些，是橫向行駛的車流。

　　好像身處在靜止的時間裡看著外界時間流動的異樣感，奇妙得無法言語。

　　我下意識用力握住了笠松同學的手。

　　——大概，應該說是我更希望這個時間能夠永遠的停止，更為貼切吧。

　　

　　之後，我們笠松同學的約會內容，完全就是，單純的，牽手遊街而已。

　　我們手牽著手走了很多地方，因為誰都想不出有什麼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就這麼回家的話怎麼都覺得好像很可惜，所以在天黑下來之前，就不停地到處走動。

　　然後，望著徹底暗下來的天空，我們誰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就我個人而言，還不想和笠松同學分開。

　　結果還是笠松同學首先打破了沉默。

　　「……奈津你，有門禁嗎？」

　　「誒？」不明白他提問的動機，我愣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我家對這方面沒有什麼限制，晚回家的話也只要打個電話就好了，所以沒有特別規定門禁……」

　　「這、這樣啊，咳咳。」

　　笠松同學的語氣變得不太自然，他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幾聲，即使有夜色的籠罩，我還是能夠在燈光的輔助下，清楚看清楚他臉上泛出的紅色。

　　……我說笠松同學你今天是不是臉紅太多次了啊。

　　儘管這一天裡確實是有太多讓人臉紅心跳的發展，沒有帶鏡子也沒有機會照鏡子的我大概也有那麼幾次臉頰通紅了吧……回顧著一天內的種種細節，我的思緒完全飛去了和話題毫不相關的奇怪領域裡，也因為這樣，導致我聽到之後從笠松同學口中說出的那句耳熟的台詞，沒能及時用理性思考做出判斷和回答。

　　「……那個，接下來要不要，去我家？」

　　滿腦子只想著能和笠松同學多在一起一秒鐘也好的我，想也沒想的就回答——

　　「嗯，我要去。」

　　……

　　…………

　　………………

　　我在幹什麼啊我！！！！

　　坐在笠松同學家的客廳沙發上時，後知後覺的我趁著笠松同學去倒茶的間隙裡，抱著腦袋蜷縮起身體，在體內暴走的情緒幾乎令我控制不住想要拉扯頭髮的衝動……

　　不不不，真的拉了頭髮的話，如此糟糕不能入目的形象確實會讓笠松同學嫌棄我的。

　　我的手指鬆開了被最後一絲理智思考拯救回來的髮絲，偷偷瞄了一眼廚房的方向——笠松同學正在從冰箱裡拿出冰鎮過的涼茶，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這邊的異狀。

　　很、很好。

　　心中的小人做出了握拳為自己打氣的姿勢，我順勢做了幾次深呼吸，在平復自己情緒的同時，努力去思考分析現狀。

　　這已經是第二次被邀請來笠松同學家了。

　　上一次僅僅是兩天前的事情。那天下了雨，笠松同學又因為輸了比賽而心情低落，想著要安慰他陪著他的我也很自然的接口應邀到了笠松同學家……和今天最大的區別是，那時候的我們還僅僅是普通的同班同學關係。

　　而且，最後還發生了不怎麼讓人想回憶起來的意外……

　　我坐在沙發上，稍微移動了一下視線，馬上就看到了矮桌下的地毯。

　　就是那裡旁邊一些的位置，我以女上男下的姿勢，第一次親了笠松同學。

　　雖然一天以後，也就是昨天在我家裡也和笠松同學親了很多次，但感覺也好，感想也好，確實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光是回憶了，臉頰立即就變得像火燒一般滾燙。

　　別、別胡思亂想了，橘奈津，笠松同學他肯定沒有其他的意思的，按照他的性格來說，大概單純就是想和我聊聊天喝喝茶之類的吧……對，沒錯，一定就是這樣的！想太多顧慮太多的話，反而是自己這邊會變得比較糟糕了啊！

　　「你幹嘛捂著臉一個人窩在沙發角落裡自言自語啊……」笠松同學端著裝有涼茶的玻璃杯，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然後遞了其中一杯給我，「給你。」

　　「啊……謝、謝謝。」

　　我習慣性騰出雙手去接水杯，四目相對的瞬間笠松同學本來還算平淡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許變動。

　　「怎麼了？臉變得很紅？」

　　「咦？沒事啊！只是覺得很熱而已啦！」

　　我的說辭顯然沒有任何的說服力，笠松同學連反駁我的話都沒有，乾脆就無視了我的借口，接著追問：「真的沒事？該不會是高燒還沒有退之類的吧？」

　　「沒有啦！真的沒事！」我努力擺著手否認，「今天醒過來的時候燒就完全退下去了，還多虧了笠松同學昨天的照顧……總、總之我沒事，不用擔心的！」

　　「……是嗎。」

　　很輕地接了口，笠松同學不再說什麼。

　　看樣子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我鬆了口氣，稍微背過身去，用手對著臉頰扇風，希望它快點冷卻下來的時候，停頓了片刻的笠松同學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而那句話的內容，對本來就未能恢復平靜的我，無疑是一顆重磅炸彈。

　　「前天來的時候你很在意我的房間吧……要上去看嗎？」


第11章 貓與魚

　　關於笠松同學的房間的模樣，在我腦子裡有過無數次的想像。

　　聯想到笠松同學的性格，室內一定整理得十分乾淨整潔，或許會整潔到讓我都有點自愧不如的地步，整個房間的裝飾風格應該是藍白色系，傢俱只有單人床、書桌、椅子、衣櫃和書架而已，籃球部活動用的背包和籃球被放在房間的一角，牆上應該有不少於兩張的球星海報，書桌上會丟著幾本翻開的參考書，書架上多半放著的都是和籃球相關的雜誌。

　　事實上，實際的房間景色，和我所想像的模樣，並沒有太大的偏差。

　　只是……

　　我渾身僵硬的站在門外，連最基本的呼吸都不敢大意。

　　就如剛才所說，我在腦子裡無數次構想過笠松同學房間的樣貌，同時也幻想過無數種我會進入笠松同學房間的理由。

　　可是，在這無數次的想像中，沒有一次，是我以女朋友的身份進入到裡面的。

　　完全是沒有意料到的狀況，讓我多少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了？一直在門外發呆……不是你說想要看看的嗎？房間。」

　　「是、是這樣說的沒錯。」就連簡單的對話都快因為我過度緊張的情緒而無法順利說出口，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還是無法直視笠松同學的眼睛，「雖然是我說的，但……怎麼說呢？那個，我……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準確的說來應該是我一點點心理準備都還沒有做好呢。

　　我抬手摀住自己熱得幾乎冒煙的臉頰。

　　昨天才互相表白，今天是第一次約會，就算彼此都是成年人了，KISS也做過很多回了……但一下子就要進展到……進展到這一步，會、會不會太快了啊！

　　「啊？心理準備？什麼的……」

　　笠松同學話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

　　他帶著一臉茫然的表情陷入沉思，接著又變了臉色，整張臉漲得通紅。

　　「啊……啊、額，那個……我、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十分鐘前才主動開口邀請我進入他臥寢的笠松幸男完全亂了手腳，比我意識到展開太快而慌了手腳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怎麼的，看著他那樣我反而冷靜了下來——儘管我的心臟還是不怎麼安分，至少我不會像笠松同學那樣，連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口。

　　「笠松同學不是那個意思？什麼意思？」

　　「那個意思就是說……那個……」

　　笠松同學你太結巴了，導致我完全聽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了。

　　不理解首先提出的人為什麼要變得如此慌張，但我還是耐心的等待著笠松同學情緒平靜下來的那一刻來臨。也許是我的表現太過冷靜了，笠松同學也在幾次深呼吸後理順了呼吸，然後看著我的臉，歎出一口長氣。

　　「你是故意的吧？」

　　「誒？故意？」從未考慮過這種事情的我被笠松同學的一句話問得有些愣神，「故意什麼的，我才沒有這麼惡劣呢……而且明明是笠松同學先提起的。」

　　我小聲嘟噥著，還是被笠松同學聽得清清楚楚。

　　他紅著臉大聲反駁。

　　「所以說了不是那個意思啊！」

　　

　　果然還是我想太多了呢。

　　為自己沒有底限的聯想力感到羞恥，我默默摀住自己的臉。

　　剛才，害羞過度的笠松同學險些就要把我趕下樓梯剝奪我進入他臥室的機會，當然在我的拚命挽回下，才沒有發展成這種令人悲傷的故事。

　　笠松同學在門內稍微讓開一些位置好讓我進入室內，嘴裡還嘟噥著一些我聽不太明白的詞彙，想著不能再錯失機會的我趕緊邁開腳步，但還沒等我的右腿跨過門框，口袋裡的手機好像要阻止我的行動一般，適時的響了起來。

　　「……」

　　「抱歉，我接個電話。」

　　小聲和笠松同學致歉，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迅速轉身的同時翻開手機蓋，來電提示的名字很意外……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是意外了，總之，是友人的名字。

　　「……這麼晚了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愉快呢，奈津。」

　　「這是當然的吧！這邊可是進行到緊要關頭啊！」為了不讓笠松同學聽到我和友人的對話，我下到了一樓的客廳，手機被我捏得嘎嘎作響，「可惡……好不容易就要成功越線了，偏偏你就打了電話過來……」

　　「什麼成功越線啊，你少給我用這種引人誤會的說辭。」

　　電話那頭的友人用如同看穿了我的語氣冷靜的打擊了我……說不定她是真的看得見呢，我不禁這麼想著，畢竟她打來電話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合了啊。

　　是故意的吧？說是友人故意這麼做的話我還比較能夠接受。

　　「我剛才確實是差點就越過笠松同學臥室房門的線了啊，就差這麼一步！可惡！快點說到底有什麼事情，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就一星期都不和你說話了！」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混蛋，虧我擔心了你一下午呢，否則誰要打電話過來……嗯？等等。」友人的聲音裡出現了明顯的停頓，「你剛剛說什麼？笠松同學臥室房門？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當然是笠松同學家裡啊。」

　　「……」

　　「咦？為什麼沉默了？啊，難道說友人你到現在都覺得我是在說謊的嗎？都和你說了不是我的幻覺啊，更加不是我發燒燒壞了腦子，是真的聽到笠松同學和我表白了啦！」

　　「不，夠了，停下，STOP。你說的那些是真話，在看著你下午從咖啡店裡拉著笠松同學走出來又被他拉著手腕走遠了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的。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啊奈津，我說你的腦子還好吧？沒問題吧？你確實懂得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的意思是什麼吧？」

　　「我的腦袋很好，沒有問題，我自己說的話當然懂得是什麼意思，你當我是小學三年級麼？我已經是高中三年級了啊友人！別太小看我了！」

　　「……我覺得你有些部分還不如小學三年級學生，真的。」

　　友人的一句話對我造成致命傷害，滿溢而出的傷痛感讓我不禁發出了悲鳴，差點就這樣當場哭出聲來。

　　「友人你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吵死人了，給我閉嘴。」聽得出友人是真的有些生氣，我很快收住了哭聲，「奈津，我問你，你現在是在笠松同學家……見家長嗎？」

　　「誒？」

　　見家長？

　　友人說了好像很遙遠的話題，我本來就不太靈活的大腦當即就卡機停止運轉，當然三秒鐘就重新恢復啟動，不過一口氣沒喘上來的我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咳、你在問什麼呢！那種事情不可能的啦！我和笠松同學可是昨天才剛剛交往的啊……第二天就跑去對方家裡見家長你覺得現實嗎！？」

　　「我想也是啊……」友人歎了口氣，「看你的反應，笠松同學家裡，除了你和他兩個人以外，誰都不在，是吧？」

　　「啊……嗯……是這樣沒錯。」

　　話說到這裡，我大概也明白友人想要說什麼了。

　　晚上，封閉空間，身份是情侶的兩人獨處。

　　其實就在我下樓接電話之前，也一股腦的想了很多，雖說對象是笠松同學的話，不管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反感，怎麼說呢，果然還是進度太快了來著？再加上笠松同學剛才的臉紅反應，讓我清楚明白他確實是沒有那方面的意圖。

　　所以我很安心。

　　「奈津你太天真了。」

　　「什麼啊，我相信笠松同學的為人不行嗎？」

　　「不是這個問題啊，奈津。你要知道男人可都是狼……啊不對，笠松同學的話，比喻成狼或許不太合適呢。就算他是一隻溫順的貓好了，奈津，你見過眼前放著一條魚卻能夠忍耐著不去吃的貓嗎？」

　　……所以說友人，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那條等著被吃的魚嗎？

　　草草結束了友人的電話，我重新回去樓上時，笠松同學並沒有露出我想像中會有的不耐煩情緒，就像任何時候看到我一樣，極為平常的打了招呼。

　　「電話，打好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心虛，我把口袋裡的手機更加往裡面塞了些，「是朋友打來的電話，問我身體有沒有好些什麼的……」

　　「那傢伙嗎？在學校也經常看到你們在一起，關係果然很好啊。」

　　「嗯、嗯。」

　　「……」

　　「……？」

　　笠松同學忽然沉默下來不說話了。

　　儘管他本來也不是什麼擅長交談的人，可還是多少讓我覺得有些怪異，我偷偷瞥了那邊一眼，意外發現沉默不語的笠松同學正盯著我看。

　　心裡沒來由地就咚的響了一聲。

　　【貓】和【魚】。

　　別、別胡思亂想了！

　　我用力搖了搖頭，想要把友人剛才植入我大腦的奇怪比喻甩出去，就結果而言似乎並不是很成功，下樓打電話時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臉部溫度，在短短幾秒鐘內又回升到了危險的紅線附近。

　　啊啊啊真是夠了，笠松同學並沒有那種意思，他可是那個笠松同學啊！

　　所、所以這種亂七八糟的擔心根本就不用……

　　「奈津，你不進來嗎？」

　　笠松同學的聲音變得和平時有所不同。

　　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我只覺得一下子有些喘不上氣。因為腦子裡太多的顧慮讓我上樓後就一直站在門外沒能往裡面跨進，而笠松同學也一直都坐在屋內的床上，好像在等著我過去。

　　……床……等著我……過去……！？

　　「笠、笠松同學。」

　　「怎麼了？」

　　「不……」

　　不行了，聲帶都快要沒辦法按照自己的意識發出聲音來了。

　　一瞬間的沉默似乎是被笠松同學當成是妥協，他看著我，忽然笑起來。

　　「奈津，過來。」

　　那一定是魔咒吧。

　　當身體脫離大腦控制，不由自主走進房間的時候，我忍不住這麼想。

　　手也好，腳也好，身體也好，沒有一樣是自己的東西了，全都受到了眼前那個人的吸引，下意識的靠近，再靠近。我走到笠松同學身邊，在床邊的空位坐下來。

　　即使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臉究竟有多紅，過度的緊張情緒令我全身關節都僵硬無比，就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

　　我低下頭，馬上就被人扳過了臉。

　　「別逃。」

　　侵佔了視野的，是笠松同學格外認真的臉。

　　在極近的距離下，我看著他的嘴一閉一合，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傳進我的耳朵。

　　「看著我。」

　　即使不說這種話……

　　微微抬高的視線才剛剛接觸到笠松同學的眼睛，就立即不受控制的陷入那黑色之中。

　　

　　——即使不說那樣的話。

　　——我也沒辦法從笠松同學面前逃開。

　　——因為，我早就被你抓住了啊。

　　

　　慢慢地靠近，呼吸相觸，磨蹭鼻尖。

　　不管是我還是笠松同學的臉都很紅，可誰都沒有想要逃開的意思。

　　唇與唇先是有過一次試探性的碰觸後，再一次緊緊貼合在了一起。

　　心跳聲是這麼清晰，好像它已經不是在我的胸膛，而是在我的耳邊跳躍鼓動，漸漸的，我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笠松同學抓著我手臂的手掌溫度高的嚇人，那股熱度，幾乎讓我覺得我自己都要融化在他手心裡。

　　「奈津。」

　　奪走我體內所有氧氣的長吻結束後，笠松同學抱著我，在我耳邊輕聲念著我的名字。

　　只是這樣而已，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壞掉了。

　　不知道放哪裡好的手抓緊了笠松同學的衣襟，我忽然感覺擁著我的那個身軀顫動了一下，短暫的停頓後，壓在我身上的力量增大了好幾倍，毫無準備的我連反抗都沒能來得及做出，就向後摔了下去。

　　「哇啊——」

　　唯一所幸的是身後還好是床，否則不知道會摔得多痛……

　　嗯？等等？床？

　　好像有哪裡不對！？

　　因為KISS而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過來，我瞪大眼睛向前看，能夠看到的自然是笠松同學家臥室的天花板……不對，在那之前，我看到的，是一張幾乎佔據了我所有視野的臉。

　　笠松同學已經鬆開了擁抱著我的雙臂，用它們一左一右撐在我的頭兩側的床上，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地俯視著我。

　　我不禁嚥了口唾沫。

　　明明是笠松同學沒有錯，但此時此刻他的表情，他的樣子，讓我覺得我面對著的，是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男人一樣。

　　——「你見過眼前放著一條魚卻能夠忍耐著不去吃的貓嗎？」

　　友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笠松同學是貓，而是我魚。

　　——會被吃掉。

　　連骨頭都不剩的，全部被吞下肚子。


第12章 吉他與寫真

　　腦子裡一片空白，呼吸也變得不順暢。

　　在從未體驗過的姿勢下，被笠松同學那樣注視著……我總覺得，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了。絕對沒有任何推開他的想法，但也做不到伸手拉住他，即使是知道這樣下去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但我的身體……我的手指還是完全不聽使喚。

　　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而且。

　　「奈津。」

　　你看，那個人又用可以稱之為犯規的聲音來叫我的名字了。

　　被笠松同學的眼睛所吸引著，我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張開嘴下意識吸了口氣。

　　「……笠松、同學。」

　　好近啊。

　　真的是，離得好近。

　　明明彼此之間有過比這更為接近的距離的接觸，可是現在給我的，卻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可以感覺到上方的笠松同學正在一點點壓低頭，更進一步的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剛才為止都還不聽使喚的手終於重新回到了我自身的控制下——我抬起手，輕觸他的臉頰。

　　「……喜歡你。」

　　我閉上眼睛，靜靜等待去接受笠松同學的全部。

　　……之類的展開也是很有可能的不是嗎？

　　…………。

　　對不起啦！剛才為止全部都是我沒下限的想像而已……因為聽了友人電話裡的那些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才是正常的青春期少女該有的反應吧？沒錯的一定是這樣的！

　　「……我說。」

　　好吧，退一步說那真的是不對的，也絕對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友人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也不會想到如此糟糕的地方去啊……不不不不，我和笠松同學都已經十八歲了，是高三學生了，當今日本社會，高中生情侶間會發展到那一步是遲早的事情，我和笠松同學也早晚會走到那一步的所以說才不是什麼糟糕的發想呢，我不過是做個實現預演而已——在腦子裡。

　　「喂……」

　　所以說才不是我的節操有問題，我也不是變態什麼的，才不是變態呢！儘管正一遍遍在心裡用語言努力說服自己的我好像也不太堅定……啊不，我是很堅定的這麼認為啊！

　　那就再退一萬步來說吧。

　　幻想一下又有什麼錯啦！

　　「喂，我說，你打算在門外站到什麼時候？」

　　「誒？」

　　沒有意識到打斷了我思考的聲音是什麼意思，我愣愣的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坐在床上的笠松同學一臉無奈看過來的眼睛。

　　……糟糕。

　　因為陷入了奇怪的幻想，似乎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站在笠松同學臥室門外，沒有過動作。

　　……抱歉啦！我就是從門外開始就一直在亂想了不行嗎！

　　不過這些事情已經無關緊要了——我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點了點頭——眼前關鍵的是要說些什麼才能讓笠松同學不覺得奇怪的……把事情帶過去呢。

　　「那、那個……」

　　笠松同學看著結結巴巴的我，歎了口氣。

　　但很快，好像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他笑了起來。

　　「還沒有好嗎？你的心理準備？」

　　雙臂環抱在胸前，氣定神閒地笑看著我的笠松同學，實在是帥得不行。我在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加快了一個節拍的同時，也有些微難以言喻的不甘心。

　　「早就準備好了啦！」大聲反駁了之後，我下意識吸了口氣，抬腿跨進了笠松同學的臥室房門內，「打、打擾了！」

　　本來以為在進入房間後，我會變得更加緊張的。

　　可事實上，我卻因為爆發的各種好奇心完全覆蓋了緊張感，懷揣著如同發現了小小新大陸的心情，我不由自主環視四周，打量起整個房間內的佈置。

　　整體上來說，和我之前的想像沒有太大的出入。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的話，就是從門口看不到的書桌書櫥的部分，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加整潔這一點。

　　以及，靠在書桌邊的那個物件。

　　「……吉他？」

　　因為平時並不接觸，所以我自身對於樂器什麼的，並不太瞭解。

　　即使如此，那個東西的外形、構造等等部分的特徵，也明確無誤的在向我傳達它確實是一把吉他，屬於樂器的其中一種的那個吉他。

　　可是，就算是造型很普通的木結構吉他，也想像不出這個東西會出現在笠松同學房間裡的理由，我將充滿了困惑的目光從吉他本體上移開，轉向笠松同學身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頸後。

　　「啊，那個，稍微有在彈一點。」

　　「誒！？笠松同學會彈吉他的嗎！？」

　　「……我說你這個反應太失禮了吧。」

　　「可、可是！」

　　我以為那雙手總是觸摸著籃球。

　　現在想來，是我所瞭解的笠松同學太過片面的緣故吧？以為已經知道了笠松同學很多很多的部分，以為長久以來在他背後的位置看著他的一切，發覺自己喜歡上他以後也是沒有讓自己的視線離開過他的身影。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我所瞭解到的笠松幸男，僅僅是笠松幸男這個整體的一小部分而已。

　　稍微的有一些失落，又覺得，有些慶幸。

　　「笠松同學。」

　　「嗯？怎麼了？」

　　我忍不住笑起來。

　　「能彈給我聽嗎？吉他。」

　　笠松幸男除了打籃球以外的姿態。

　　——只要是關於笠松幸男的一切東西，我都想要去看。

　　對於我突如其然，並且可以稱之為任性的要求，笠松同學只是點了點頭。

　　「好啊。」

　　

　　笠松同學和木吉他的搭配，比我想像中還要合適。

　　本以為看慣了這個人打籃球的模樣，像是彈奏樂器這樣安靜事情多少會與運動少年搭不上邊，可是笠松同學彈吉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違和感。

　　合適的不得了。

　　無論是在球場上揮灑著汗水運球起跳，將手裡的籃球投進籃筐裡的時候；還是現在，帶著安靜、柔和的神情，專注著進行彈唱的時候。

　　全都合適得不行。

　　而且。

　　（真的是，好帥啊。）

　　我抱著腿坐在椅子上，漸漸地沉浸到了笠松同學的聲音裡。

　　在我面前，帥到犯規的笠松幸男是我的男朋友。

　　儘管已經想過很多次，多到連我自己都有些厭煩的感覺，但我還是忍不住去這麼想……我聽到的，笠松同學對我的告白，真的不是做夢嗎？

　　畢竟，這個人各方面都是這麼的優秀、有魅力，相比之下，就像友人所說的那樣，渾身上下毫無可取之處的我——我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沒胸沒腰沒臉沒身材，有著奇怪的癖好，料理技能等級一般般，即使打扮了也稱不上可愛，不打扮就更不要提了……優點一個都想不到，缺點在瞬間就可以想像到一大堆的，這樣的我。

　　笠松同學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就想要歎氣。

　　「……奈津？」

　　「啊、對不起。」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這邊異常的負面情緒，彈著吉他的笠松同學停下了撥弦的動作，琴音也跟著停止，他略微擔憂地看過來，我卻不由自主避開了視線。

　　不能被笠松同學發現剛才想的事情——儘管不明白理由，我還是這麼想著，然後以我自己都覺得不自然的表情緊盯著地板的紋路，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是結結巴巴的。

　　「話、話說，笠松同學真是好厲害啊！吉他，彈得很好聽呢！」

　　「誒？啊……不算好吧，只是一般……」

　　「沒有沒有，真的很好聽！」我急忙打斷笠松同學的話，「雖然我不太懂音樂，之前也沒有好好聽過誰演奏吉他，但就是能夠明白，笠松同學是很厲害的啊！」

　　「是、是嗎……？」

　　「嗯！」

　　我用力點頭，對面的人似乎是被我的熱情搞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略顯唐突的話題沒能繼續下去，只是對此時的我來說即使只有一秒鐘的沉默都會很尷尬，所以我拚命轉動腦筋尋找可以說的話題。

　　而我不太給力的大腦偶爾也得出了不錯的答案。

　　「笠松同學，可以教我彈吉他嗎？」

　　笠松同學的反應和之前提出想要聽他彈吉他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他稍微愣了愣，連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就點頭答應了。

　　「好啊。」笠松同學說。

　　

　　左手應該放在這個位置、右手應該放在那個位置、手指按壓弦的方式、撥弦的方式、每一根線的音是什麼……本以為按照我笨手笨腳的個性，大概怎麼都會搞不明白的那些東西，在笠松同學一一講解之後，我很容易就學會了。甚至我還在笠松同學的指導下順利彈出了一段初學者的練習曲，那種感動的心情真是難以言喻。

　　明天我一大早就要打電話給友人報告！說我今晚上多學習了一門技能！

　　「哈哈哈，你看上去很開心呢？」

　　「是嗎？」在和笠松同學說話的期間，我忍不住多撥弄了幾次琴弦，「今天雖然是第一次彈吉他，但是很有趣啊~」

　　「嗯……奈津第一次上手就能彈到這種程度的話，很厲害。」

　　「誒？沒有那種事情啦，是笠松同學教的比較好。」

　　「是你學得快。」

　　「不是我自誇哦，朋友可是一直說我笨手笨腳什麼都做不好的。而且笠松同學沒有必要謙虛，剛才給我講解的方法就很簡單易懂，態度又超級親切的，我才能短時間內就很快的學會基礎了。」

　　這麼說來，笠松同學說不定以後很適合當老師呢？

　　我把自己的想法如實地說出來，接著又忍不住感歎。

　　「如果學校的老師都像笠松同學這樣，說不定我對學習也能更有興趣一些。」

　　咦？奇怪？為什麼笠松同學忽然不說話了？

　　誒？為什麼別開臉了？

　　咦咦咦！？他的耳朵……不如說整張臉都好紅！？

　　完全不明白笠松同學忽然會產生一系列變化的緣由，可是，笠松同學臉上的熱度還是通過空氣傳遞到了我的身上。是我剛才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做錯了什麼嗎？使勁去思考了還是得不出確定的答案，莫名其妙的羞澀感直接讓我的臉部溫度上升了不少。

　　不、不行！這氣氛繼續下去的話太尷尬了！

　　「笠、笠松同學！」我深深吸了口氣，「那個……！我之後還想繼續學吉他……有、有沒有適合初學者的教材之類的……？」

　　「哦、哦……書的話，我記得以前買的入門教材還留著，你等等。」

　　不知道笠松同學是從奇怪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還是順應著我的話改善氣氛，他支支吾吾的應著，轉身往書架邊走去。

　　見狀，我也趕忙跟上。

　　笠松同學已經在第三排最右邊翻找起來。

　　「我印象中上次整理書架時放在這一邊了……啊，找到了。」

　　說著，笠松同學從一大堆好像是雜誌大小的書冊裡抽出了一本，可能是書太多擠壓得太緊的緣故，在他拿出吉他教學書的同時還帶出了另一本雜誌。雜誌在被帶出來的同時就落了下來，連封面都沒有看清楚的我下意識伸手去接，險險地在它落地之前接到了。

　　「呼——差點就掉……咦？」

　　我本來並沒有看的打算。

　　在接住雜誌的時候只想著交還給書的原主人而已，可是無意間的一瞥，卻讓我看到了封面上有著奇怪的照片……好吧，或許不能說是奇怪，因為封面上印著的，不過是穿著泳裝的可愛女孩子而已。

　　大概不只是封面，就連裡面也是差不多的內容吧。

　　原來如此。

　　現在拿在我手裡的雜誌，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清涼寫真？

　　從笠松同學的書架上掉下來的，清涼寫真？

　　不，目前為止的都不是重點。

　　我自認為並不是那麼小心眼的女孩子，畢竟就像女孩子也喜歡看看帥哥養眼一樣，正值青春期的健康男高中生家裡會有這麼一兩本清涼寫真是很正常的事情啦——縱然是那·個·笠·松·同·學·呢——所以說看到這種書從笠松同學的書架上掉下來我也沒有什麼不開心的，真的，一點點都沒有。

　　只是，問題是，為什麼……？

　　笠松同學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不管是封面上的還是書裡面的，所有的女孩子的CUP SIZE都這麼的……嗯……雄偉？

　　過了大半天，我才在溫度下降到冰點以下的笠松同學的臥室內，憋出一句話來。

　　

　　「原來，笠松同學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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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30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手腕與嘴唇

　　忘記是在哪裡聽到的了。

　　說是男人對女人的胸部有種特殊情結，十個男人裡有八個是有戀母情結的，他們對於女性象徵的，同時也是從小哺育了他們給予了他們養分的胸部懷有不同的感情。

　　這種好像只有男嬰才喝奶的扯淡說法我一直都覺得是在扯淡。

　　……但是現在，我看著手裡的清涼寫真，開始覺得那些話說不定是真的。

　　什麼？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巨-乳控？貧-乳才是王道？

　　別傻了，貧-乳不也是胸部麼。

　　而且管他貧-乳控巨-乳控的，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的男朋友他明顯是巨-乳那一派啊！看我手裡的寫真，從裡到外都是無法推翻的證據了！

　　我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至少別讓握著雜誌的手當著笠松同學的面發抖，然後不死心地再次翻開雜誌封面，被內裡的巨乳泳裝美女閃瞎了眼睛後，沉痛地合上書。

　　沉痛的理由自然不用多說——

　　低下頭，很快就能看到自己胸前尺寸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的起伏，停頓了三秒左右，我才轉頭看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被我刻意忽視並且一言未發的笠松幸男。

　　嗯，他的臉色看上去比我想像中還糟糕。

　　原因的話，用腳趾去想也能知道是因為藏（？）在書架上的工口刊物被女朋友發現了，所以尷尬的不行吧？在我面前整個人都僵硬成塑像一般的笠松同學臉色微妙地急劇變化著，看著他這樣，儘管理性上明白這種場合應該被安撫的人是我，感性上來說，我還是忍不住想辦法去安撫他的情緒了。

　　「那個，笠松同學，沒關係的啦~這種雜誌的話，現在男生都會有這麼幾本的吧？雖然我不介意，但是還是別放在這麼容易被發現的地方啦~」我做出牽強的笑容，把手裡的書遞給他，「給你，快點放好吧？」

　　「哦，哦……」

　　笠松同學的反應看上去似乎並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只不過順應著氣氛點了點頭，就伸手來接寫真集，不過在他目光觸及到封面的瞬間，身體明顯抖了一下，接著笠松同學用我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的速度奪過了寫真集，一把扔到了地上，末了還用腳把它踢得更遠一些。

　　他的臉，不出意料的，完全漲紅了。

　　「不、不是的，這個，那個……」

　　「笠松同學難不成想說那個是誤會嗎？」

　　「呃。」

　　「誤會什麼的，怎麼樣都說不過去了啦，裡面的內容我都有看過兩遍了，至少在最初我沒有看清楚內容前就奪走，那樣的話，說是誤會可能還比較能矇混過去呢。」

　　「說的也是。」

　　笠松同學看上去有些自暴自棄了。

　　他垂下頭，歎了很長一口氣，那副模樣讓我幾乎覺得可以看到他頭頂耷拉下來的耳朵。正想著『這樣的笠松同學看上去也很可愛呢~』的時候，他抬眼，略顯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

　　大概能明白笠松同學的意思，但還是順從本能反應，作出了反問。

　　果然他給出了我意料中的解答。

　　「看到那種書……普通來說會生氣吧？」

　　那種書是說巨乳泳裝清涼寫真嗎？啊，普通說來，女孩子在男朋友家裡看到這種書是應該生氣的嗎？因為平時和女性朋友間沒有聊過這種話題，我也不知道怎麼樣才是正常的反應了。

　　就我個人來說的話，並沒有感覺到生氣的情緒。

　　「並沒有生氣啊。」

　　我把心中所想如實告知了笠松同學。

　　「比起生氣，更多的感覺到的，是有點難過。」

　　並不是對笠松同學看清涼寫真感到難過，也不是因為他拿著那樣的書難過。

　　情緒所針對的是我本身。

　　——果然，我全身上下，就沒有一點符合笠松同學喜好的地方。

　　「為什麼，笠松同學會喜歡我呢？」

　　不小心說出聲了。

　　就算是我也明白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嚇了一跳的我立刻移開與笠松同學對視的眼睛。

　　剛才聲音很小，不知道能不能裝個傻混蒙過關啊。

　　「咳咳，笠松同學？我看時間也挺晚——」

　　「你在想那些事情嗎？」

　　笠松同學的聲音裡，完全聽不出之前的慌張，反而是我很慌張地回過頭去看他，臉頰上的紅色尚未褪盡，只是神色看上去，嚴肅得有些可怕了。

　　……笠松同學？

　　他往我這邊靠近一步，我下意識退了一步。

　　「雖然覺得不可能……你，難道有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嗎？」

　　接不上話。

　　明明這個人沒有露出什麼可怕的表情，不過略微嚴肅了些，語氣也是，咬字可能比平時而言相較有力了一些，僅僅是這樣就讓我覺得很可怕。

　　道不明原因的恐懼感讓我在笠松同學每靠近一步的同時，往後退去。

　　「笠松……同學……」

　　「我為什麼會喜歡你……？你是笨蛋嗎？」

　　笠松同學的房間本來也不大，沒退幾步，我就感覺背後抵上了牆，沒了退路的我下意識回頭想要確認身後的情況，但是看到的，是笠松同學的手伸過來撐住牆面，將我圍堵在牆邊的畫面。

　　這一回並不是做夢，也不是什麼糟糕的幻想。

　　我轉過有些僵硬的脖子，撞進笠松同學的眼睛，再也逃脫不能。

　　「讓我再說一次也可以，不管多少遍我都會說。」

　　我幾乎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我喜歡你，奈津。」

　　「這種時候說這樣的台詞……是犯規的啊……」

　　——幸男。

　　事後想想真的是十分羞愧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被笠松同學叫了太多次名字的緣故，如果不是他低頭吻下來，我確實的會在那個時候叫出他的名字。

　　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緊貼的雙唇，奪去了我最後一點點的思考能力。

　　高燒理應在前一晚就退了，我卻覺得呼吸熱得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透不過氣，抵在對方胸口的雙手反而被抓住了壓在牆上，連掙扎的空隙都沒有留下。中途掙扎著睜開眼睛，正好看到笠松同學也微微睜開一些眼睛，盯著我的模樣。

　　不行了，心臟快要壞掉了。

　　「唔、嗯……」

　　缺氧得太厲害，已經連腦子都變得一團糟。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嘴唇上滾燙濕潤的觸感，而能夠聽見的，除了色-氣十足的水聲外，就只有猶如在耳邊鼓動的嘈雜心跳聲了。

　　有些痛苦。

　　和笠松同學的接吻已經有過好幾次，但這絕對是最辛苦的一次。

　　有哪裡不太一樣。

　　完全感受不到笠松同學的溫柔，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掠奪。

　　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我那就要沉入黑暗中的意識好像在想著別人的事情一樣浮現出了思考，但很快就被另外一個意識所覆蓋——

　　就這樣持續到世界末日，好像也不錯。

　　壓著我雙手的禁錮不知不覺中鬆開了，我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去推擠笠松同學的胸膛，昏昏沉沉的頭腦指揮著我的身體，讓它環上笠松同學的脖子。

　　「呼……哈啊……」

　　我明顯感覺到笠松同學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一直都沒有停止跡象的深吻忽然中斷，他拉開和我的距離，盯著我的黑色眸子裡泛出的儘是迷茫，但很快這份迷茫就被出乎我意料的驚嚇所替代。

　　笠松同學一下子把我推開，他自己也退後了一大步。

　　「怎麼、了？」

　　氣還喘不過來，直到現在才意識到剛才的吻到底有多激烈，我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儘管在很早之前我的臉就紅透了。

　　對面沒有回話。

　　笠松同學臉上的吃驚表情已經上升到了猶如見鬼了一般，不過他並沒有盯著我看，否則我一定覺得我身上大概是附上了什麼只有他才看得見的惡鬼之類的東西。

　　見他一直沒有反應，我再次嘗試著叫了他。

　　「笠松同學？」

　　「啊！在、我在！」

　　「……」

　　為什麼是這種反應？剛才難道是我把他壓在牆上強吻了嗎？以為是我自己被壓制了的記憶難道也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嗎？不不不沒有這種可能吧？人類的腦補技能並沒有強大到可以篡改記憶的地步吧？！

　　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反常了，笠松同學抿緊嘴安靜下來，他皺緊眉頭，用手背抵著嘴好像在思考什麼，沒過多久，得出了某個結論的笠松同學避開了和我的視線接觸，低頭拉住了我的手腕。

　　正當我以為他又要再一次把我壓倒在牆上……或者旁邊的床鋪上時，他卻拉著我的手，帶著我走出臥室的房門。

　　「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誒！？」

　　

　　>>>

　　

　　「太好了。」

　　電話對面，傳來了友人發自內心的感歎。

　　就連那一聲歎息都充滿了喜悅的情緒，真是讓我不知道從何吐槽起才好。

　　「真是太好了呢，奈津。」

　　「一點都不好啊！」

　　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我都已經忍著什麼都沒有說了卻還刻意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是為了故意惹怒我讓我反擊嗎！？

　　真心太過分了！！

　　「這邊可是正一頭霧水外加傷心著呢！別這樣玩弄誠心打電話來進行戀愛商談的好友的少女心啊你！」

　　「哪裡有玩弄你了，我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歎啊。」

　　我明白，光是聽聲音我也明白你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呢！所以更讓人火大啊混蛋！

　　可惜電話那頭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心情。

　　「那晚掛了電話後我一直擔心著呢，萬一你和笠松同學真的一起攜手步入了成人的殿堂什麼的，從今往後我都不知道用什麼眼神來看你比較好了。」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思想是如此保守的人啊。」

　　「保守？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你這個變態終於對人家笠松同學出手了，好可怕。」

　　「等等，你給我等等，一般情況下怎麼想我都是被推倒的那個吧！？」

　　什麼叫做我對笠松同學出手……雖、雖然我確實很想出手……咳咳。

　　「結果並沒有被推倒不是嗎？」

　　「唔呃……」

　　友人一句話戳中死穴。

　　好痛，心口好痛，膝蓋好痛。

　　「你少戳我兩下會死嗎你……」

　　「難得有這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戳，不戳太可惜了。」

　　「才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呢。」抱著手機，我在床上翻了個身。「都18歲了還沒被推倒過什麼的一點都不有趣……簡直讓人想哭好嗎？」

　　「你沒被別人推倒過這件事，笠松同學會很高興吧？」

　　「……會嗎？」

　　我一點都不確定。

　　在從笠松同學的書架上看到巨-乳妹子寫真集後，我就對自己沒有信心了，雖說後來不明原因的氣氛很好，我也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怎麼看都是發展到最後一步都不奇怪的氛圍，而把這一切都停下了的，是笠松同學本人。

　　而且昨晚都到了那種地步了，為什麼笠松同學會突然提出把我送回家？

　　太匪夷所思了。

　　「我說你啊，既然這麼在意，直接去問笠松同學本人不就好了。」

　　「你讓我怎麼問？『昨天晚上為什麼你不推到我？』——死都問不出口好嗎！」

　　「真意外，我以為你皮很厚這點恥度完全不在話下呢。」

　　「……我會生氣哦。」

　　「明明表白的時候都敢直接跟人說『因為你穿著黑絲的腿太美，所以我動心了呢~』這樣破廉恥的台詞，剛才那句話的恥度相比之下低太多了吧？」

　　咕唔——我使勁摀住發出劇痛的心口——感覺又被狠狠戳了一刀。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親愛的友人你終於回心轉意打算來安撫我了嗎？」

　　「是啊，我來安撫你受傷的心靈了。」

　　聽見友人這麼說的時候，我真想舉高雙手高呼萬歲——儘管我是躺在床上。然而我忘記了我的友人並不是普通人這一點，簡單的相信了她說的話，我一定會為此付出血淚的代價。

　　確實，在幾秒鐘之後，友人就讓我品味到了我的天真……不，或許也不能這麼說，就結果而言，她確實讓我暫時忘記了關於笠松同學的煩惱。

　　有個民間治療法一定很多人聽說過——疼痛轉移法，比方說你現在正胃痛，搬起一塊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之後，你一定就不會覺得胃痛了。

　　因為你的腳會更痛。

　　「暑假快結束了你的暑假作業怎麼樣了呢？」

　　……當然是一個字都沒有動了這不是廢話嗎？

　　
第14章 暑假與打工

　　啊……圖書館的免費冷氣吹起來真是舒服啊……
　　
　　我在寫完了暑假作業的最後一道題後，停下了手上的筆，心滿意足的合上作業本。深深吸了口氣，讓大腦和身體都從長時間的緊張狀態下解脫出來。

　　做完了，終於，全部搞完了。

　　包括應該每天寫一篇的日記也把至今為止欠下的內容全部補上了，剩下的部分只要每天都老老實實地去寫……就沒有問題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寫作業這個巨大工程給我的精神帶來了過大的疲勞，在卸下這個重擔之後，我忽然感覺渾身無力。

　　總覺得，有點空虛。

　　明明距離暑假結束還有一個星期，我卻千年難得的提早了這麼多完成了向來是不到最後一天絕不會去做的作業，其中的原因其實說來簡單，也很複雜……

　　因為我沒事情可幹啊！

　　回憶起了悲傷的事情，如果不是還記得自己身處圖書館之中，我一定會就這麼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的——雖然身邊一個熟人都沒有，就算做了丟臉的事情也不用擔心什麼。

　　嗯，你沒看錯，明明在前幾章裡已經順利脫離了單身團隊的我，此時此刻正獨自一個人在圖書館裡吹著免費冷氣寂寞如雪地做完了內容其實也不是太多的暑假作業。

　　這是多麼悲傷的故事，悲傷得作者都忍不住想在這裡打上全文完的標記。

　　為了舒緩積壓在胸口的沉悶感，我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浸滿全身血液的疲憊感壓迫著我的肩膀，讓我有些懶散地趴倒在桌面上。

　　「……好想和笠松同學見面啊。」

　　距離上一次和笠松同學見面，已經過了五天之久。

　　和笠松同學觸碰的記憶也停留在了那個曖昧不明的晚上，他牽著我的手送我回家，然後放開了手的那個瞬間。

　　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再見過。

　　雖然不否認當晚的事情讓人覺得有些尷尬，這倒不是說我們避不相見，不過沒有機會罷了。至於詳細具體的前因後果……

　　那天回去後怎麼想都覺得鬱悶的我第二天給友人打了電話企圖從她那邊得到點提示和幫助，可是她毫不留情的用暑假作業打擊了我。

　　如果在這裡挫敗了那就不是我了！含著血淚掛了電話的我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煩惱了兩天，期間還閒著無事爬上了某論壇發了帖子求助，問了大家【和男朋友氣氛正好的時候被推開送回家了這是為什麼】的問題，結果被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回答弄花了眼睛。

　　撇開那些詛咒脫團燒死調戲搭訕勾引賣弄的回復，比較正經的回答大概就是說不是男方有問題就是女方有問題——我說這種回答根本就是廢話一點忙都幫不上啦！

　　還有人提出會不會是男方有什麼自己的考量，然後立即就有人接口——那一定是愛不夠吧——這樣。

　　為了避免受更多的刺激，我當時迅速關掉了電腦，重新滾回到床上去。

　　世界真是絕望啊。

　　絕望得讓我幾乎都要哭出來。

　　正是此時！無意間看到了扔在房間一角的書包，確實，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而重要的是這無意的一眼令我想起我那堆一個字沒寫的暑假作業。

　　對了！我不是可以用做作業這個借口很自然的約到笠松同學出來約……啊不對，是在圖書館好好學習嗎！？怎麼說我們都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即將要面對半年後的升學考試了，這樣說的話，笠松同學一定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要能順利出來，自然相處一段時間，一定可以馬上忘記那些尷尬的回憶的，一定！

　　腦中幻想著各種和笠松同學相關的美好未來畫面，我從身體深處感受到了源源不斷湧出的力量，鼓足了幹勁的我當即拿出手機撥通了笠松同學的電話號碼，把剛才想好的說辭非常完美地表述完畢後——

　　「……抱歉，從明天開始我要跟社團的大家去山上合宿，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從笠松同學口中得到了拒絕的答覆。

　　

　　「你就不能收起你那張沒出息的臉嗎？光是在旁邊看著都覺得很厭煩。」

　　「……那你就不要看啦。」

　　之後一天，用友人的話說就是「你這副窩在家裡發霉等死的樣子實在讓人看不下去」所以拖著我出來逛街購物，可還在為了戀愛煩惱著的我哪裡有那個心情，於是又因為情緒低落提不起勁的狀態被友人數落了。

　　我都不用特意抬頭去看也能知道友人現在一定是一副【這人沒藥救了】的表情。

　　「你還在煩惱那天晚上的事情嗎？」

　　「是啊，超級煩惱的。」我吸了一口加了冰塊的檸檬茶，「越想就覺得越嚴重，簡直就是傷及了我的女性自尊……」

　　「你哪來的那玩意兒，癡女。」

　　我一愣，放下杯子，一臉嚴肅地看向友人。

　　「這種過分的說辭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啊，雖然算不上大美人，但不管怎麼看我的外貌和內心都是性別為女的吧！但是卻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真的有在懷疑是不是我的女性魅力不足，對笠松同學沒有吸引力啊……人家喜歡巨乳什麼的完全沒想過……」

　　「……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吐槽你好了，話說你不反駁【癡女】嗎？」

　　友人瞪了我一眼，我鼓著嘴沒有回話。

　　她歎了口氣。

　　「真的那麼在意就去問本人怎麼樣？」

　　「都說過那麼恥的問題我問不出口的啦……」

　　「反正你的煩惱是在於他對你到底有沒有性趣這點而已吧？那去勾引試試好了。」

　　「……啥？」

　　我好像一不小心聽到了很厲害的詞彙。

　　總覺得應該是我哪裡聽岔了，下意識看了一圈周圍人的反應，但不管是鄰桌的美女姐姐還是路過的路人甲乙丙丁，都沒有注意到我們剛才的對話內容——確實一般也不會有人偷聽，友人的音量也始終控制在我們兩人聽得見的範圍裡。

　　「到底怎麼樣？覺得提議不錯的話就開始商量下作戰方案吧。」

　　「不不不不是那個問題好嗎！」我使勁搖著頭。「為什麼話題會變成這樣！？」

　　現在還是大白天的別忽然扔出幾個明顯是深夜檔才會出現的詞彙好嗎！

　　「少囉嗦，你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做還是不做。」

　　「所、所以說！」

　　「做？不做？」

　　「我……」

　　「做——不——做——」

　　「……我做。」

　　我敢發誓我這麼說絕對不是因為我有那麼點兒想試試看去勾引笠松同學看看他是不是會有反應的齷齪念頭……！好吧，我承認確實有那麼一丁點兒，可這不是我最後低頭妥協的最終原因！我只是覺得我現在不答應，之後下場會很慘烈。

　　嗯，真的就是這樣。

　　而且你看，在我終於說了好的半秒後，桌對面的友人馬上就對我露出了幾乎可以將寒冬的冰雪所融化的如春天一般溫暖的笑容。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是盛夏季節，我只感覺到一股熱氣迎面撲來，瞬間就流了一身奇怪的汗液。

　　友人看著我，維持著笑容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叔叔~好久不見~上次你不是說最近太忙缺人手嗎？剛才我找到有時間來幫忙的人了哦。嗯嗯，是的，明天就可以過來。薪金？那個沒問題啦，按照普通的來算就行了。是的，之後五天都可以住在那裡幫忙，沒問題~這點你不用擔心，她什麼髒活累活都肯幹的，只要你同意讓她住在那裡——剛才是這麼和我說的呢，所以叔叔你不用客氣的隨便使喚就行了~有什麼事情一教就會的。那就這樣說好了，我把地址給她，讓她明天中午前到你那裡哦！」

　　我坐在椅子上挺直了後背，聽著友人在電話裡說了一通莫名其妙讓人完全聽不明白意思的話，身上奇怪的汗似乎溢出來更多了，就連手心裡也是濕漉漉一片。

　　好奇怪啊，她到底在說什麼呢？真的是完·全·聽·不·懂·呢？這個和之前的話題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吧？不不不這裡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怎麼覺得她說了好幾遍的那個【她】……應該不是我吧？嗯，應該不是我才對……

　　「太好了呢，奈津。」友人切斷通話後依然在笑，「叔叔同意讓你去他那裡打工了~」

　　……你給我等一下啊！

　　強忍著不要立即站起來轉身逃跑的衝動，我的雙手十分用力地抓著面前的飲料玻璃杯。

　　「為什麼忽然就變成打工了啦！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打工的事情了，而且不是在說笠松同學的事情嗎？不是在討論要不要我去勾引……咳咳的事情嗎！？」

　　這個神展開是怎麼回事啊！

　　友人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臉，瞥了我一眼後轉開視線，裝出傷心的樣子來。

　　「奈津你真是一點都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

　　「我是完全無法理解！」

　　「既然你這麼不想幹的話，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友人的表情和她說的話完全不符合，無論是壓低視線後抬眼看我的眼神還有嘴角上讓人毛骨悚然的笑，都令我渾身發毛。

　　老實說，我有不太好的預感。

　　「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呢……」

　　「怎麼會呢~本來還想告訴你我叔叔的旅館正好是開在山·上·的而且暑假的時候專門接待學校運·動·社·團·的合宿，因為有一大一小兩個籃球館所以特別招籃·球·社·團·的喜愛，這兩天入駐的學校有一間正好叫做海·常·高·校·~既然我們的奈津這麼不願意——」

　　我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

　　身體比大腦的思考速度更快的，做出了反應。

　　我推開椅子站起來，直接在友人跟前土下座。

　　「請務必讓小的去那裡打工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自尊？

　　那玩意兒能增加笠松同學的好感度嗎？

　　沒用的話就讓它去一邊玩兒吧！

　　

　　>>>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好了東西搭上了電車，之後還換了幾趟巴士，一直到快中午了，才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因為一開始說了是山上，我還以為會比較……嗯，破落，但事實上卻比我想像中好得太多。之前有聽友人說了是和式的民宿，但是整個旅館的外形卻十分的現代化，外部裝潢乾淨卻也沒有過於樸素，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舒服的類型。

　　我提著行李站在門口，裡面靜悄悄，猜想大家也許還在體育館訓練所以屋子裡沒有人，我一邊小聲說著打擾了一邊往裡走，才剛走進玄關，就遇上了第一個人。

　　友人有給我看過照片，所以我很快認出了這就是這所民宿的負責人，也就是友人的叔叔。

　　「您好，我是今天開始來這裡打工的橘奈津，請多指教。」

　　「你就是昨天友枝電話裡提到的人啊……」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嗯，一下子有好幾個學校來合宿，工作變得比想像中還忙，不過也不是很困難的內容，之後幾天就拜託你了，橘。跟我來，我先帶你去休息的房間，之後就去廚房幫忙吧——那群臭小子也差不多要回來吃午飯了。」

　　友人叔叔口中說的臭小子們應該就是指在這裡合宿的學生，當然也包括和我同校的笠松同學他們吧……一想到沒過多久就能見面了，我開心得幾乎都要笑起來。

　　已經一個星期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他看到我出現在這裡時，會露出什麼表情？

　　吃驚是肯定的吧？然後，是開心，還是生氣？

　　稍微想像了一下，好像生氣的笠松同學也不錯呢？意外的很新鮮還是說……很帥？

　　不不不不不，給我等一下啊橘奈津！覺得對方生氣的樣子很帥的自己腦子是哪部分壞掉了吧我又不是M啊可是仔細想想皺著眉頭的笠松同學確實……

　　別再想了快停下！

　　我使勁甩了甩腦袋以停止越發擴散向奇怪方向的思維，在走過一條不是太長的走道時，被迫自己往窗外看。

　　結果我發現，怎麼都沒辦法讓自己停止對笠松同學相關的思考。
　　
　　……真的是，好想快點見到笠松同學。


第15章 羞恥心與閃光彈

　　在指定的房間裡放好行李，老闆和我詳細的說了每天工作的時間和內容。我主要還是在廚房幫忙，早上五點就起來準備早飯，然後收拾食堂和餐具，在學生去體育館的期間打掃房間和走廊，中午前準備好午飯，下午則是整理東西，晚上和中午一樣。

　　基本上，等他們吃完晚飯收拾完畢後，我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就如同老闆一開始所說的，雖然很忙，卻也不是什麼很難的工作。

　　不過今天由於我來的有些晚，進入廚房之後我才發現午飯的準備已經結束，我要做的也只是等他們來食堂的時候為每個人分配當天的飯菜。

　　正因為如此，我被分配的位置是在距離廚房窗口比較遠的內部，並不能像窗口那邊一樣讓來領午飯的學生們看得很清楚，不幸中的萬幸，大概就是從裡面往外面看的視野還是很不錯的。

　　我套上了袖套，洗乾淨了雙手，在不安的情緒中，靜待著與笠松同學會面的那一刻。

　　然後過了沒多久，食堂的大門就被人推開了。

　　首先走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橙白色調運動服的黑髮少年，他臉色微紅，滿頭大汗，從臉上以及不平穩的呼吸裡都可以看得出他才剛剛進行過劇烈運動。明明在大熱天渾身是汗只會讓人覺得黏糊，可是少年的嬉笑表情，令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清爽了許多。

　　「肚子餓死了啊~」目標明確的少年幾步就走到廚房窗口，「今天的菜看上去也超好吃的樣子！總覺得每天的吃飯時間都是支撐著做完那些地獄訓練的動力了。」

　　「高尾，擺正心態也是需盡的人事之一，所以才說你不行啊。」

　　跟在黑髮少年後出現的是一個綠頭髮戴著眼鏡的奇怪的人——之所以這麼說他是因為我清楚看到了他手指上纏繞著的綁帶，那樣不會不方便活動嗎？一邊想著，我一邊下意識活動了一下自己的五指，當即覺得有點蠢就停下了。

　　將視線從他們運動服胸口位置的【SHUTOKU】字樣上移開，之後更多穿著同樣制服的男生從入口湧過來，吵鬧的對話也迴響不斷，我卻也沒有心思去聽了。

　　不是海常。

　　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還以為可以看到笠松同學了呢。

　　不排斥我心中對此有所抱怨，可是知道多想也沒什麼結果的我乾脆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工作上，按照剛才被告知的流程添飯分配配菜。

　　這樣一來很簡單的就把腦袋放空了，什麼都不用去想的感覺還不錯，至少可以不要讓自己滿腦子都是笠松笠松笠松笠松的——那種和腦袋放空的狀態實話說區別也不是很大了。

　　然後，忽然的——

　　「別擋在前面嬉皮笑臉的傻笑，後面還有人等著呢，拿好了就去座位上吃飯！」

　　就聽到了笠松幸男的聲音。

　　腦子裡的虛空一下子就像是被人劈開了，比預想更大的衝擊震得我身體也不由自主顫抖著，連眼神聚焦都來不及做就急急忙忙轉頭往窗口看，第一眼就捕捉到了站在黃瀨涼太身後的笠松幸男。

　　見到了。

　　我嚥了口唾沫。

　　時隔一周，自那天晚上以後，終於見到了。

　　——笠松同學。

　　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胸膛裡有不正常的心跳鼓動著，頻率和力量都劇烈得好像要蹦出來，感覺有些疼痛。

　　我和笠松同學明明還隔著一段距離，處於只是我單方面可以看見他的狀態下，就如此緊張不堪，如果直接面對面了會怎麼樣，這是我不敢去想像的畫面。

　　還有就是……我比自己想像的更加想念他這點，也是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

　　好想叫他的名字。

　　好想衝過去給他擁抱。

　　好想……

　　「咦？那不是……橘嗎？」

　　被人叫了名字的事實把我從幾乎暴走的思念裡扯了回來，一度渙散的視線再度集中起來，我在看到有些驚訝的小堀浩志的表情後，馬上就和站在第一個的笠松同學四目相對。

　　他的眼一瞬瞪大了。

　　然後，別過臉錯開視線。

　　絕不是什麼錯覺或是妄想，我確確實實是被笠松幸男這個人避開了。

　　是被討厭了嗎？

　　……果然是被討厭了吧？

　　不應該的負面情緒怎麼都收不住，盡力抑制住連呼吸都疼痛起來的寒意，我重新低下頭繼續手裡的工作。聽得見那邊傳來小堀浩志帶著不解又慌張的聲音在叫笠松的名字，我卻連看都不敢再往那裡看過去了。

　　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麼害怕——只是看著笠松幸男的背影，我大概會不安到死掉吧。

　　我一遍遍告訴自己在這裡是因為要工作，其他多餘的事情都不要分心去想了，這才好不容易忍住莫名其妙想要哭的情緒。

　　然而那之後，一直到分配完所有人的飯菜，看著他們一齊動起筷子開始吃飯為止，我都沒有再能讓自己的腦袋，成功放空過。

　　好討厭，我是不是不應該來的？以為只要見到面了就能有辦法的……說起來我只是順著想要見到笠松同學的想法才來到這裡，至於到了這裡以後具體要做些什麼，想要達成什麼目的，根本沒有仔細考慮過。

　　而現在這種狀況，給了我超乎想像的打擊。

　　比起那一晚被推開了被送回家了的事情，更加致命的打擊。

　　我在廚房一角蹲下，用袖套抹了抹眼角。

　　——嗚……不能哭，太丟人了。

　　「小橘？你怎麼了？」

　　「啊……」

　　被有些陌生的聲音叫了名字，我抬頭看到是同在廚房工作的阿姨，因為還沒有記住她的名字，我帶著歉意站起來向她點了點頭。

　　「我沒事。」

　　「真的嗎？」

　　「嗯，真的沒事。」感受著來自才相處了不到兩個小時的人的溫柔，我努力做出輕鬆的笑容好讓她安心下來，並試圖轉移話題，「是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去做嗎？儘管說吧，雖然還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但是我會努力！」

　　「不是不是，中午的工作剛才已經完成了，下午的工作也要等會兒才會開始，現在是休息時間。」說著，阿姨雙手搭上我的肩，她笑著，手上微微用力就扳過我的身體，轉向廚房窗口所在的那一面——「是有人來找你。」

　　在這個地方回來找我的人很少。

　　因為認識的人只有海常的同學們以及旅館的老闆而已，所以能來找我的不外乎這些人，事實上也確實沒有超出這個範圍，但我仍然在看清楚站在那裡的唯一一個人的臉後，嚇了一大跳。

　　是剛才看到我就別開臉，讓我不禁開始思考對方是不是已經討厭我了的笠松幸男。

　　咦？

　　為什麼？為什麼笠松同學會來找我？

　　湧上心頭的滿腔疑問並未能制止我不由自主向那邊靠近的雙腿，沒幾步路就走得我感覺呼吸不順，隔著吧檯的桌子在距離笠松同學最近的距離後站住腳跟，我喘了口氣，努力想看看他的臉卻又不敢直視眼睛。

　　「那個……為什麼……？」

　　「這是我想問的才對吧？」他露出想笑又無奈的表情，「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只是碰巧來這裡打工！」

　　「碰巧嗎？」

　　「嗯……」我略微心虛地別開了臉，到了嘴邊的反駁也都嚥了回去，「對不起，我是知道了笠松同學在這裡合宿才過來打工的……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我也沒有責怪你過來的事情。」

　　笠松同學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髮，接下來的話不管是語調還是音量都降低了不少。

　　「就是你要來的話，多少也提前和我說一聲啊……什麼都不知道，嚇了一跳。」

　　嚇了一跳？

　　我的腦子裡浮現出之前對視後笠松同學轉開了臉的畫面。

　　「所以那個時候才……避開了嗎？」

　　「什麼？」

　　「沒、沒什麼。」

　　直覺覺得如果我說出剛才擔心自己是不是被笠松同學討厭了之類的話，他一定會生氣和不開心，就像那天晚上在笠松同學房間裡的時候一樣……啊啊啊糟糕，又想起害羞的事情了！我趕忙搖頭，並慌張開口掩飾：「因為要來這裡打工的事情是昨天才決定的，很匆忙，才沒來得及和笠松同學說一聲，而且怎麼說呢？我也想給笠松同學一個驚喜……」

　　雖然現在看來，驚確實有了，喜就很難說了啊……

　　越想越覺得沮喪，我忍不住鼓起嘴發出嗚嗚的聲響，腦子則拚命思索著要怎麼才能挽回自己做錯事（？）的失敗點。

　　然而下一秒脫口而出的，卻是自己一直在想，但是沒想過要說出口的話。

　　「一個星期都沒見面了，無論如何都想見笠松同學，所以我才……！」

　　所以才會被友人明顯是陷阱的計劃給勾了過來。

　　只要見到面就好了，再不安的事情，只要能和笠松同學的眼睛對視，就會消失的。心裡的某一塊如此堅信著，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次，確確實實讓自己看向他那雙眼睛裡。

　　「笨、笨蛋啊你！忽然大聲地說什麼……」

　　「說的是實話啊。」

　　唔，我是有惡趣味吧？

　　在面對手忙腳亂，臉紅，語無倫次的笠松同學時，剛才為止還在身體裡翻滾的情緒全都消失了，心情平靜得不可思議的我反而鎮定下來——話說回來這種情況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呢？每次都是這樣，笠松同學一亂手腳我就馬上什麼都不害怕了。

　　甚至，還有點想要多多捉弄他的想法。

　　撇開有點不能直視的某種內心變化，我小心觀察著笠松同學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反應，並且猜測他接著還會說出什麼話。

　　大概是我們說話的聲音有點大，還留在食堂裡的學生們包括他校生也跟著起哄起來。

　　如此一來，笠松同學的臉也變得更紅了。

　　他很慌張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放棄地閉上了嘴。本以為他會抱怨幾句的我多少感到了意外，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更加的意外。

　　笠松同學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湊近一些，我也沒多想，只是帶著些許的疑惑，往前走了一步的同時，仰頭湊近笠松同學。

　　臉頰還微紅的他看了看周圍，然後迅速湊近我耳邊。

　　「我也是……很想見你。」

　　

　　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一瞬間就亂了。

　　

　　稍微拉開一些距離，我看到笠松同學在看見我的表情後，忽然笑了出來。

　　好吧，雖然面前沒有鏡子，單從臉上的高溫來判斷也能猜到我此刻臉一定紅得嚇人，但這不是我的錯——我捂著臉原地自我逃避——這都是因為笠松同學的台詞太犯規了的緣故。

　　可是，好高興。

　　打從心底覺得好高興。

　　因為知道了思念著對方，想要見對方的並不是自己一個人。

　　第一次有了被笠松同學喜歡著的實感這點，讓我高興得不能自已。

　　

　　「午休時間差不多結束了，我要回去體育館進行下午的訓練……」笠松同學說著頓了頓，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聲音又變得輕了不少。「你……那個，打工要到多晚？」

　　稍微回憶了一下老闆和我說過的話，我不太確定的回答。

　　「誒？應該在你們吃完晚飯後清理完碗筷就全部結束了吧？」

　　「等你結束後，到一樓玄關來，我在那裡等你。」

　　扔下這句話，笠松同學沒有給我反應的機會，直接就轉身走了，而且步速也比平時稍微快了一些。事後我回想起來，總覺得那時候的笠松同學給人一種落荒而逃的錯覺——不過當時我滿腦子都在想其他事情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

　　

　　我真是個幸福的人啊~

　　

　　這麼想著，我在下午端著水盆拿著抹布跪在木板鋪成的走道上擦地板時都不受控制地從口中洩露出幾段不成曲子的音節，若是想要更為形象的形容一下自己的心情，大概能想到的就是像『本以為能得到一顆糖果的獎勵卻意外獲得了一大包糖果並且告訴你之後還有其他甜食可以任君挑選的甜食控』一樣啊！

　　不，也許還要加上長著翅膀的甜食控這一設定才行，因為我總覺得我稍微抖一抖羽毛就可以立即騰空飛起了——儘管我並沒有那玩意兒。

　　「啊不好，光顧著自己高興了。」

　　在擦完了一整條走道，端著水盆轉移到二樓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應該把情況給為自己提供了如此好條件的友人報告一下，確認周圍都沒有其他人，我從制服圍裙裡拿出了手機，用簡短的幾句話稍微總結了今天之內發生了的事情，就按下了送信。

　　沒過多久，我就得到了來自友人的回復。

　　【這點破事開心什麼啊你這個蠢蛋。】

　　「好過分！？」

　　什麼叫這點破事啊！會開心是自然的吧！

　　我憤憤不平的在心中吶喊。

　　只要關乎笠松同學的事情，哪怕一個表情一個動作一句話都會讓我的心情飛上天堂或是掉入地獄，這一點，想必喜歡著黃瀨涼太的友人一定很明白才對，可是她卻這麼說我，真的是讓人有點傷心。

　　「居然還罵我蠢蛋，可惡，作為女孩子來說用詞不覺得粗魯了一點嗎！」

　　「因為你就是個蠢蛋才這麼罵你啊，真是不爭氣的傢伙！」

　　本不應該存在於此地的友人的聲音從正前方響了起來。

　　同時響起的，還有木格移門被用力拉開的聲音，嘩的一聲，我幾乎都辯不清楚到底是哪個聲音比較響一些了，或許一樣響吧——我這麼想著的期間，友人已經站在我面前不過兩步路的距離外，雙臂環胸而抱。

　　她微微抬起下巴，一瞬間散發出了令我想要下跪膜拜的氣場。

　　「你該不會忘記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吧？橘奈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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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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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39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番外：直播樓1~110

【求助】在男朋友家裡氣氛正好的時候被推開並送回家了，這是為什麼！？

#1：TN
情況如題，實在是很讓人困擾不知道怎麼辦，所以來求助了。

#2：匿名網友
……

#3：匿名網友
……

#4：匿名網友
……

#5：匿名網友
……

#6：TN
等一下啊大家為什麼都是……啊！

#7：匿名網友
抱歉，我只是在想著明明是曬恩愛的帖子結果卻變得很可憐不知道該不該同情。

#8：匿名網友
LS的大家不要這樣啊，露珠是很認真來求助的吧wwww
不過你是做了什麼啊會被推開
作出母豬嘴流著口水湊上去了嗎
那樣的話一定是相當有衝擊力的畫面呢www

#9：匿名網友
確實是這樣呢
但是只是這一句話也看不出什麼來
不給點詳♂細的經過介紹嗎？

#10：TN
>>8 並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啊
>>9詳細的介紹……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比較好
讓我先整理一下頭緒

#11：匿名網友
心情複雜的等待著

#12：匿名網友
心情複雜的等待著+1

#13：匿名網友
你們到底有沒有想要幫露珠的心啊wwww
心情複雜的等待著+2

#14：TN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感謝一下願意聽我說的人

K桑是從一年級開始就和我同班的同學，一直坐在我前座

他在班上不太愛說話，快三年了我和他也沒說上幾句

直到前段時間不太關心運動的我才發現他是學校籃球隊的隊長

我們學校好像還是強校的樣子，作為隊長的K桑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被好朋友拖著去看了社團活動的我幾乎是一下子迷上了

當然不是因為反差的印象之類的原因

我個人有點戀腿癖，在社團運動的時候，K桑的小腿上會穿著黑色的護脛——就是一直到膝蓋下面的那種襪子

搭配上寬鬆的運動短褲構成的大腿一下膝蓋以上的那一段絕對領域，你們不覺得很美嗎？


#15：匿名網友
絕……

#16：匿名網友
噗

#17：匿名網友
救命wwwww露珠你wwwww

#18：匿名網友
K桑快逃吧這裡有變態啊wwww

#19：匿名網友
>>18
雖然我也想和你說一樣的話

可是回想起帖子的標題和露珠之前說的內容

難道說K桑和露珠已經交往起來了嗎

#20：TN
>>19

確實是交往了……雖然還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就像你們的反應那樣，我一開始告白就明白的說了我喜歡K桑的理由

他也被我嚇得結巴起來，接著轉身就逃走了

#21：匿名網友
居然真的說了嗎！！！！！
這是怎麼樣的勇氣！！！

#22：匿名網友
糟糕，我忽然覺得這樣坦率的LZ也好萌
就算是變態也好萌！？

#23：匿名網友
逃走的K桑到底後來是怎麼和你交往的啦wwww

#24：我可是帶著馬甲果奔的卡米sama
某種意味上能提起勇氣跟露珠交往的k君才是卡米一般的存在啊

(回正題) k桑推開你是因為他沒有填充好彈藥嗎還是說他更渴望在下面

露珠要"換位思考"啊 在下面的話視角不是很特別嗎!!


#25：匿名網友

感覺轉身逃跑的K桑好可愛啊……

忽然明白了LZ的心情，雖然我對絕對領域沒有什麼興趣


#26：匿名網友

開始覺得各種可怕的言論出現了


#27：匿名網友

正常來說都會逃跑吧！


#28：TN

關於K桑是怎麼和我交往的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雖然那天K桑逃跑了，之後我還是很努力的去調查他的事情，想要更加瞭解他

結果用來記錄K桑各種信息的本子還被他本人看到了

他好像對我做的事情有些無奈，但因為並沒有嚴厲的制止我不要做，所以我把調查繼續了下去

沒想到的是，之後很意外的知道了K桑有輕微女性恐懼症。

仔細想想他和我說話時很容易就臉紅、結巴，想來都是因為這個吧

我去問了他是不是這樣，那時候他卻回答了「不是的。」


#29：TN

>>24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麼會願意和我交往呢？

和渾身上下都是缺點的我相比，K桑實在是個太優秀的人了

話說……換位思考這個詞是這樣用的嗎！？

誒？是因為這種原因嗎？K桑想在下面……不不不不可能的啦

唔，雖然我是有一次不小心把他壓在下面過……


#30：匿名網友

……

等、

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31：匿名網友

我好像也……


#32：匿名網友

【但因為並沒有嚴厲的制止我不要做，所以我把調查繼續了下去】

因為露珠的這句話，讓我明白了凡是不放棄才是真理

堅持就是勝利嗎！


#33：匿名網友

我似乎看到了K桑有輕微女性恐懼症這個設定！？

等一下這種好像來自別個次元的萌設定是怎麼回事！

之前我記得還有穿著黑絲（並不是）的設定吧？

腦內了一下覺得造出了十分可愛的形象啊！！


#34：匿名網友

……與其說LZ的發言裡有不少的勁爆點，我倒是覺得樓裡的一些人開始覺醒了

在奇怪的地方

而且……

籃球隊隊長+黑色護脛+女性恐懼症……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35：匿名網友

刷新得晚了一步是有好處的嗎！！

我看到了什麼！！！

露珠有一次不小心把K桑壓在下面過！！！？？？


#36：匿名網友

只有我覺得樓上的重點都錯了嗎wwwww

我說，雖然K桑有女性恐懼症卻還是能和露珠交流，這點就能讓人想很多吧？

而且K桑也說了不是因為女性恐懼症才會在與露珠說話時臉紅結巴的，這不就是代表K桑喜歡露珠嗎？

儘管……為什麼會喜歡上露珠是個很奇妙的問題……


#37：匿名網友

>>36

最後那句話對露珠太失禮了啦wwww

其實我覺得露珠這樣的姑娘很可愛啊


#38：匿名網友

我也覺得露珠挺可愛的

可是K桑的可愛也不輸給露珠啊！


#39：匿名網友

真可惜了K桑和LZ已經交往

光是看了這樓裡目前出現的描述，我判定K桑完全是我的菜啊

這樣吧LZ，如果哪天你和K桑分手了，能把我的郵箱地址轉交給K桑嗎？


#40：匿名網友

>>39

現在就開始詛咒人家不太好吧？

而且比起這些不重要的點，我現在對TN姑娘說的【有一次不小心把K桑壓在下面過】是怎麼樣的情況超級感興趣啊！


#41：匿名網友

終於有人說出了我的心聲！

我也對那個情況很在意！在意得不行！！

可是有點羞恥所以避而不提了……

露珠快點出現！！！


#42：匿名網友

在意+1

露珠快出現+1


#43：匿名網友

該不會K桑就是被那一推給征服了吧wwwww


#44：TN

>>34

如果你猜到了什麼，請保持沉默吧

我知道這個特徵說出來被同校的人看到大概就會明白的呢……

總之來這裡只是想要解決煩惱，並不想給大家造成什麼困擾。

>>37-38

很高興被說可愛，但實際上我並不是什麼可愛的人

不過K桑是不會讓給你們的

>>39

郵箱地址是絕對不會幫忙轉交的！

快死心吧！

還有就是，大家回復得好快我都來不及看了……

因為不太習慣論壇的模式，所以更新得有點慢還請大家原諒

總之我一點點按照順序來說吧


#45：匿名網友

沒關係的，露珠慢慢來就好

我會耐心等著的


#46：匿名網友

慢慢來就好+1

我們都會耐心等著的

因為太想看推倒現場轉播了


#47：匿名網友

LS太喪失了wwwwwww

雖然我也很想看


#48：TN

關於不小心壓倒了K桑這件事

其實就是前不久

在暑假剛開始的時候，我正苦惱著沒有借口可以天天見到K桑了，友人那邊就給了我一些私家情報

說是K桑會每天早上一個人在學校的體育館練習，我過去看了發現確實是真的。

之後每天我都會跑去學校，就這麼看著他練球，雖然沒什麼話說，我還是覺得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有往好的方面發展

然後有一天，K桑邀請我去看一場很重要的比賽，我當然也去了

我一直覺得只要有K桑的隊伍就一定會獲得勝利，因為大家都很厲害也很努力啊

結果卻是輸了呢

我就在雨裡等著K桑出來，其他的隊員都走了，他還是一個人留在裡面，過了好久才出現在門口。

那時候我因為沒有拿傘就一直淋著雨，衣服幾乎都濕透了，K桑看了看我，就提議說要不要去他家休息一下

當然我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生怕他反悔一樣的一口答應下來就催促著K桑快點回家

回去的路上雨也沒有停，K桑為了給我撐傘自己的肩膀濕了大半的事情讓我覺得很感動！

……然後沒想到到了K桑家門口時，發生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態

K桑的家人以為K桑在比賽期間不會回家，所以大家一起去旅遊了。

也就是說，那天K桑家裡除了我和他，沒有其他人在……


#49：匿名網友

……天……吶……


#50：匿名網友

救……命……啊……


#51：匿名網友

所以LZ你就……喪心病狂的把K桑推倒了嗎？


#52：匿名網友

LZ你太喪心病狂了啊！


#53：匿名網友

我已經看到了LZ喪心病狂地推倒了K桑的未來


#54：匿名網友

>>53

已經不用你看到根本就是既定過去了啊！


#55：匿名網友

等一下啊LS的全部wwwwwwww

露珠明明說過是因為一點意外情況吧？

雖然我更相信是露珠喪心病狂的推倒了K桑


#56：境

誒誒似乎有什麼不對！Σ(。□。;)

等等我似乎知道了什麼！？

樓上的你們偏樓了啊(￣□￣)□快注意到吧！


#57：匿名網友

>>56

這樓的主題不是一直都圍繞著【推倒】這個中心嗎？


#58：匿名網友

你們真是夠了啦2333333

露珠快告訴我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想知道推倒了K桑的全過程！


#59：匿名網友

>>51-55

看著你們的回復內容……到底是誰比較喪心病狂啊……


#60：匿名網友

LZ不喪心病狂一點你們以為還能看到這個帖子嗎！


#61：匿名網友

喪心病狂什麼可以停一停了啦wwww

露珠被你們嚇跑了不直播了怎麼辦啊


#62：TN

我才沒有喪心病狂啊！都說了意外了聽我說啊！


#63：TN

那天到了K桑家裡後，我也很緊張

就算在門口的時候說我不介意只有兩個人獨處，但是在坐在客廳裡等K桑給我倒茶的期間，還是緊張得手心出汗了

因為好奇房子裡的樣子而四處打量卻被K桑看到，在慌慌張張的辯解中還不小心坦白出了自己對K桑房間感興趣的內心

K桑沉默了一下，就說要帶我上樓去房間拿替換的衣服，結果我在站起來的過程中不小心絆到了腳……就，摔倒了

之後就是比較狗血的展開，偏偏摔下來不偏不巧地摔在K桑的身上，把他壓在下面了

不過在摔倒前有聽到他很緊張地叫我的名字，也許是他特意跑過來想扶住我結果卻……

總之就變成了這樣，一開始K桑還很擔心我是不是摔傷了，但是一旦意識到我們現在的姿勢後，他的女性恐懼症好像就又發作了，一下子變得臉紅結巴，想要推開我起來，當時的我被氣憤的情緒沖昏了腦袋，滿腦子想著的就是這個人為什麼都不肯正視我，明明我很努力了，努力的靠近他，瞭解他，想要和他更親近，他也沒有做出明顯拒絕我的舉動，可是也同樣沒有接受的樣子。

最起碼要直視我吧？

「K桑，我喜歡你。」

「哈啊？忽然的說什麼呢……這、這種事情我知道啦！總之你、你先起來……！」

那時候我真的不覺得他有明白，思考也越來越鑽牛角尖，然後我做了連我自己事後都嚇了一跳的事情。

——我在K桑家的地板上，第一次和K桑接吻了。


#64：匿名網友

每一次看完LZ的更新我都覺得我得了失語症

#65：匿名網友

LZ你敢不敢每次都有神展開

至少讓我有點心理準備啊！

#66：匿名網友

居然……

不只是……

推倒……

嗎……

這是什麼福利啊救命！

#67：匿名網友

那時候還沒有交往吧？

誒？沒有交往吧？！

在沒有交往的時候就推倒了K桑還……！

話說LZ那已經可以稱作強吻了啊！


#66：匿名網友

我的關注點完全在——【第一次】和K桑接吻——的這個第一次上面了呀！

LZ快告訴我後面還有幾次！？


#67：LZ快來讓我拜一拜

雖然我猜想到不會只是推倒這麼簡單的但是……

露珠你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

從進樓開始就一直在出乎意料的展開！

露珠你太強悍！我打從心底開始膜拜你了！！

要是我有這種勇氣是不是也可以追到我喜歡的X君了呀(′；ω；『)


#68：匿名網友

>>67

放棄吧，LZ這種境界顯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達到的

而且我覺得也不是任何人都適用的……

所以說為什麼K桑最後被攻略了太奇怪了


#69：鏡

你們兩個居然還沒有看月亮這不科學。一般男性……對了……我懂了0v0


#70：讓我來分析一下

我總覺得有些讓我在意的地方

LZ說了自己告白以後其實並沒有被K桑拒絕吧？他只是沒有正面回答你？

之後你調查他也好，找借口見他也好，K桑都沒有表現出不願意過吧？

還邀請你去看重要的比賽，為你撐傘，自己卻淋濕了，還邀請你去他家

如果討厭你的話一般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當然，我不太瞭解K桑現實中是什麼樣子，看你所描述的他並不像是輕浮的人

所以排除掉是惡意和你玩曖昧這樣的選項的話……

K桑其實喜歡你吧？


#71：匿名網友

>>69

LZ一開始就說了沒能成功所以煩惱著吧2333

話說回來你懂了什麼？


#72：匿名網友

>>70

跟樓跟到現在終於看到了良心的回復啊

我也有同感呢，仔細看了一遍LZ的描述，除非K桑是在和LZ故意玩曖昧，不然怎麼看都是喜歡LZ呢


#73：TN

>>70、72

……誒？


#74：匿名網友

這種賣萌一樣的單音節回復是怎麼樣啦wwww

LZ別告訴我你沒有發現啊！


#75：匿名網友

在知道了結果的前提下看LZ自扒過程的途中就能明白K桑一定是喜歡LZ的呢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表白+這種強襲，普通來說都會嚇跑的吧？

順便好心提醒樓裡的其他妹子，別學習LZ，你們會追不到男朋友的


#76：匿名網友

哈哈哈哈LS超級過分！


#77：TN

不對啊！不是這樣的！

K桑沒有可能那個時候就喜歡我的……應該

我連他現在是不是喜歡我都感覺不太確定

畢竟K桑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我渾身都是缺點……

繼續之前的內容說下去

那天順勢吻了K桑後，我以為會被他推開的但是並沒有

緊張得要死的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偏偏不巧的是那時候我出了鼻血……

真的是出的太及時了，為了幫我止血而變得手忙腳亂的K桑和被嚇到了的我都暫時忘記了尷尬，但是等血止住之後，還是一本正經聊了聊我……按照67L的說法是強吻了K桑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有女性恐懼症，平時和女孩子說話都會緊張……最近能夠你像普通朋友一樣的說話，是我本來都沒敢想過的事情。那時候你說喜歡我，老實說我有想過是不是你在和我開玩笑……」

K桑忽然笑了，雖然我不太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

「但是，果然不是開玩笑吧，因為……開玩笑的話，不會做那種事。」

「……」

「……剛才啊，你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K桑好像之前都覺得我的告白是在開玩笑，我明明很認真

但是能通過這樣讓他知道我是認真的，也不錯吧……？

這麼想著，我做好了會被徹底拒絕的心理準備，沒想到K桑忽然說我根本明白狀況。

當然我有想過要問K桑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

不巧的是他也流鼻血了……

結果那天在處理好K桑的鼻血後，我就和K桑道別然後回家去了……


#88：匿名網友

鼻血君你太調皮了233333


#89：匿名網友

我就知道露珠一定會給我驚喜的！

你們兩個是約好了嗎！

鼻血哪裡會出得這麼巧啦救命啊wwwww


#90：xila

雖然得到K桑認可的過程頗意外,但是LZ!!

這可是宇宙級的大邁進啊!!

開啟你的戀愛大路的鑰匙就在自己手上了wwwww


#91：F君

妹子我突然發現你好可愛不如拋棄了那個男人和我在一起吧！

我會好好對待你和你XXOO也可以喲喲喲喲~！


#92：匿名網友

>>91

出現了！！！！


#93：匿名網友

所以我剛才就說了K桑一定喜歡露珠你的啦

這麼明顯的提示！

以及91L自重啊wwww


#94：TN

>>90

當時並沒有握到什麼鑰匙的感覺，真的是完全豁出去了


>>91

對不起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經有K桑了【鞠躬

我繼續說了沒問題吧？

那天回去以後，幾乎以為那會是最後一次能和K桑正常對話了

雖然結果並沒有變得這麼悲劇

不過當晚我還是因為淋了雨沒有及時洗澡換衣服而著涼感冒，還狠狠發了一場高燒

整個人都燒得糊糊塗塗的

第二天是我的好友T來照顧我的，她聽我說完前因後果就說我沒出息，還連帶K桑一起說了

但是出鼻血又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啊！

我就反駁好友T說K桑並沒有錯沒出息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結果還是被罵了

這裡簡單的介紹一下好友T

她是我國中和我同班時認識的，之後因為長時間的來往，關係也變得十分好了

要說屬性的話，應該是女王無誤，作風非常強勢，氣勢也是……我完全無法反抗她

不過她的人很善良，不會做真的加害我的事情，所以不能反抗也無所謂了啦

總之罵了我一通後，好友T強迫我躺下睡覺，途中忽然說要借用我的手機參加她偶像的一個網絡活動應募

我什麼都沒多想就把手機借給她了，但是不久之後我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情

她用完手機就說有事要先走，還說會給我補償，腦袋暈乎乎的我隨便應了幾聲，聽她出去後，就昏睡了過去

一直這麼睡到下午，我聽到有人敲門就爬起來開門

可是站在門口的根本不是我想像中的好友T，而是提著保溫壺的K桑

「為什麼生病了都不會早點和我說！？」

他一見面就這麼劈頭蓋臉的罵過來，我整個都嚇傻了


#95：F君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溫柔呵護女孩子麼！

這麼不溫柔的男人要他做什麼啦！！

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溫柔對待你好好心疼你的~！有些微燙的身體一定好棒啊~


#96：元氣的S子

有沒有一種很愉悅的感覺啊露珠桑


#97：匿名網友

忽然登場的新人物！

這是好友T幹的好事吧wwwww

GJ！


#98：xila

救命!!-----(((K桑好男人!!((窩也想要一個會在自己生病的時候衝來的男人www

LZ真幸福(((其實K桑的表現明顯很在意你啊!!


#99：元氣的S子

95L的F君真是越來越破廉恥了呢，最近的網路管理真是越來越鬆懈了需要我去通報來肅清一下嗎。


#100：我是管理員

我是100L


#101：我是管理員

已經接到99L通報，95L用戶暫時禁言


#102：匿名網友

……


#103：匿名網友

……


#104：匿名網友

……


#105：TN

……


#106：匿名網友

反應速度太快讓人不禁懷疑，管理員其實你一直潛伏在貼子裡吧……


#107：匿名網友

那個100L是怎麼回事！賣萌嗎！！


#108：匿名網友

臥槽我的100L！


#109：匿名網友

LS你的反射弧還有重點……


#110：匿名網友

……我怎麼忽然覺得K桑的存在感完全被管理員奪走了wwwww

管理員這是怒刷存在感嗎wwwww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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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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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 中 小 發表於 2015-2-25 05:40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請好好看著我

　　大家好，我叫橘奈津，今年十八歲，在神奈川縣的海常高校就讀中。

　　因為一些原因，我與暑假中才交往的男友之間產生了微妙的隔閡，於是我藉著（友人提供的）打工之名來到了他的社團進行集訓的山上民宿中，在時隔一周的面對面與簡單的對話後，我感覺和笠松同學的關係好像也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正覺得可以安下心來便鬆了口氣的時候，友人忽然現身，指責我還太天真了。

　　「你該不會忘記你來這裡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了吧？橘奈津。」

　　我來這裡的目的不是為了要見笠松同學嗎？

　　用很短的時間回顧完了前後一星期所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很肯定我來這裡的目的確實是這樣沒有錯，可是友人的態度無比堅定，在她的自信面前，我完全沒有辦法自信起來了。

　　於是，我小聲地詢問……哦不，請示道：

　　「那個……不是要見笠松同學嗎？」

　　「大笨蛋！」

　　唔，果然被否定了。

　　我在友人的聲音裡縮了縮脖子，垂下頭小心翼翼抬起眼瞼看她，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臉來似乎也沒辦法博得她的半點同情。

　　她向前筆直地伸出她的右臂，食指指尖也是毫不留情地指向我的眉心。

　　「你是為了色誘笠松同學才來的吧！別給我說忘就忘了啊！」

　　誒？等等？誒誒誒？等、等一下！

　　友人你大白天的在說什麼東西呢！

　　我被突然的發言嚇了一跳，儘管知道周圍沒有其他人在，還是飛撲上去伸手試圖摀住友人的嘴，阻止她說出一些更嚇人的話，但友人的反應比我快得多，她利索地一把推開了我，就連手也被她一巴掌拍開了。

　　「好、好痛！你做什麼啦！」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你撲上來做什麼啊？」

　　「當然要撲上來了好嗎！」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大白天的你收斂點啊！說這種嚇人的話……還好周圍沒有人在……」

　　「哪裡嚇人了是事實吧？」

　　「才不是事實呢！」

　　是啊怎麼會是事實啊！我的內心也同時在咆哮著。當然我並不是不記得在來這裡的前一天友人和我說的那些話，但當時不是在開玩笑嗎？不是在開比較誇張的玩笑嗎？並不是說我個人就對笠松同學的反應沒有什麼興趣了但是……

　　做不到的好嗎絕對做不到啊這種事情！

　　而且比起這些雖然很重要但好像又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我更在意的是——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哼，真是愚蠢的問題。這裡是我叔叔開的民宿我怎麼不能在這裡？」

　　好……好吧……

　　被噎得無法反駁的我嚥了口唾沫。仔細想想友人也確實沒有說過讓我一個人來，只是說過要我過來打工，可、可是……套用笠松同學的一句話那就是——你來之前就不能和我知會一聲嗎！都要被你嚇死了啊！

　　什麼？笠松同學不是這麼說的？差不多啦意思一樣不就行了！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放你一個人過來太讓人操心了我當然要親自過來看看了。」友人說著，動作優雅地將散發撩至耳後，「這種事情不重要啦，在管我之前你先給我擔心一下自己吧，之後打算怎麼辦？」

　　「什、什麼怎麼辦啊……」

　　「當然是說晚上的事情。」

　　友人從我手上拿過手機，非常熟練的進行了一番操作後又遞還給我，屏幕上顯示的是我剛才發給她的短信內容，正好寫著我說笠松同學約了我晚上見面的文字。

　　打算怎麼辦？

　　我拿著手機愣愣出神，被笠松同學約了的時候我只是覺得很高興，很高興可以得到和笠松同學獨處的時間，可以好好的和他說話，想要和他有所接觸。一個禮拜不說話不見面在交往前可以說是非常常見的狀況，以前並沒有覺得如此難熬，但對現在的我來說，真的是難以言喻的痛苦。

　　所以，除了高興以外，我沒有額外的期待。

　　……是真的沒有嗎？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我聞聲抬頭看向笑得很溫柔的友人，她的手掌覆蓋住了我的手機屏幕。

　　「奈津，聽我說，今天晚上你——」

　　

　　——首先，在見面前好好的打扮一下自己。

　　

　　這個要求對我來說有些小小的難度。

　　來之前我一心只想著要打工和見到笠松同學的事情而已，攜帶的衣服都是比較方便活動的輕便裝扮，並沒有什麼可愛的衣服，於是穿著短T和牛仔短褲的我只能在髮型上稍微動了下腦筋，還問友人借了化妝品上了點淡妝，等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帶著下午事先冰鎮好的飲料來到約定的地點。

　　我以為我來得已經很早，但笠松同學比我更早的等在一樓的玄關了。

　　似乎是感應到我的存在，一直微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的笠松同學忽然抬起頭朝我這邊看過來，視線接觸的瞬間，我看到了笠松同學眼中的驚訝，但很快，它就好像是我看錯了的幻影一樣從那裡消失。

　　笠松同學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那個，你來了啊？」

　　「啊，嗯……讓、讓你久等了。」

　　被他語氣中緊張的情緒感染到，我吸了口氣馬上反射性的鞠了一躬，臉頰不自覺地發燙，但是發現笠松同學的臉也有些微紅時，總覺得緊張感也消了一大半。

　　覺得害羞的不是我一個人呢。

　　這麼想著，我聽到旁邊有人發出了噴笑聲。

　　……是貌·似碰巧路過這裡的海常籃球隊的人。

　　我一回頭就和憋笑憋得臉通紅的森山由孝對上，雖然他馬上就眼神遊移可是完全不能作為有效的掩飾，而且還不只是他一個人：小堀浩志、早川充洋、黃瀨涼太……海常的首發正選隊員們都到齊了。

　　「你、你們怎麼在這……不是說了要回去休息了嗎！」

　　「是回去休息了啊~只是有點擔心我們的隊長所以出來看看你而已啦~」

　　「……森山前輩你的句尾語調有點……」

　　「什麼啊，黃瀨你不是也很好奇嗎？」

　　「誒誒誒？我還好啦？明明是前輩你們拉著我出來的！？」

　　……專業賣隊友的黃瀨涼太君，你的前輩們正瞪著你呢。

　　「隨便你們怎麼樣啊！我很好不用擔心！都快點回去！」

　　莫名動搖的很厲害的笠松同學一張臉比剛才還要紅了好幾倍，可惜這樣子的他顯然一點點威懾力都沒有，就連森山由孝也只是裝出一副好像很委屈，可實際上十分心滿意足的樣子勾著黃瀨涼太的脖子往屋裡走。

　　末了還不忘調戲笠松同學一句：「加油啊~隊長大人。」

　　「囉嗦！」

　　不怎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早川充洋大聲和笠松同學以及我道別後也跟著森山進了屋子，走在最後的小堀浩志不好意思地衝我們笑了笑，在笠松同學沒有注意的期間，用口型對我說——【請加油】。

　　忽然感動了！一直給我提供情報的好人小堀君謝謝你的應援我會加油的！

　　「那群人真是的……」小聲嘀咕著，笠松同學確認他們都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了，才撓了撓頭髮走到我面前，「抱歉嚇到你了吧？」

　　我搖了搖頭。

　　「並沒有，笠松同學不用在意。」

　　「額、是嗎……？」

　　「嗯？」感覺到笠松同學的反應有一瞬變得奇怪，我歪了歪頭，「怎麼了？」

　　「不，就是名字……沒、沒什麼！我們走吧？」

　　我還來不及說好，手腕就被一把拉過，整個人被笠松同學帶著離開了原地。

　　走出大門，繞過屋子半圈，我們來到了民宿附近的一處好像小花園一樣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有著一個小池塘的緣故，夏夜的風吹在身上覺得還挺涼爽，水面上映出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雖然不斷被微風帶起陣陣波瀾，卻還是奇妙的讓人靜下心來。

　　「先在那裡坐一會兒？」

　　「嗯，好的。」

　　托了森山他們的福，現在的對話中沒有了最初時的緊張感，昏暗的光線下連笠松同學臉上的紅暈都難以察覺，變得更加帥氣嚴肅的側臉，一瞬揪住了我的心臟。

　　我連忙點了點頭跟著笠松同學在長凳上坐下。

　　

　　——如果要一起並排坐在哪裡，記住，坐在他的左邊。

　　

　　友人的第二點建議，我是在慌張坐下之後才回憶起來的，雖然晚了點，我還是去確認了一下我和笠松同學的位置，發現自己無意間還是坐在了左邊時，鬆了口氣。

　　

　　——然後，自然地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那、那個啊，笠松同學訓練了一天也很辛苦吧？」腦子裡溫習著友人的話，我沒敢看笠松同學的臉，把剛才為止一直捏在手裡的保溫瓶遞了過去，「下午休息的時候借廚房做了點飲料，也適當冰鎮過了，這種天氣喝的話應該還不錯。」

　　「你打工應該也很累吧？還為我費這種心……」

　　「能為笠松同學做點東西我也很開心啦所以沒關係！」

　　「是嗎？」旁邊傳來的笠松同學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笑意，我手裡的重量輕了很多——看來是他接過瓶子了，「謝謝你。」

　　「不用客氣啦。」

　　我盯著自己放回大腿上的手看，打從心底希望能出現一面鏡子好讓我確認一下自己現在的表情有沒有很奇怪順便偷窺……啊不對是偷偷觀察一下笠松同學的反應，要知道我現在真心不敢去看他的臉。

　　尤其是想到等會自己要做的事情。

　　……接、接下來是要做什麼來著的……？

　　

　　——隨便和他聊點日常話題，在這個過程中不動聲色往他身上靠過去。

　　

　　話話話話話話話話話話話題……話題要怎麼找啊！日常話題？誒？隨便點？誒誒？想不出來！明明平時我算不上善言至少也不是寡言的性格，現在要讓我和笠松同學隨便聊點東西我的腦子竟然不爭氣的一片空白了。

　　我已經能夠聽到不久的將來友人會指著我的鼻子大罵我是個沒有用的東西了怎麼辦！

　　「奈津？」神遊天外的我嚇了一跳，顧不上尷尬還是緊張，條件反射地往右邊轉過了頭，在月光下清楚看見笠松同學有些擔憂的臉，「從剛才就一直沉默……果然是打工太累了嗎？對不起這麼晚了還叫你出來……」

　　「不、不不不會啦！不累！一點都不累！」我拚命搖著頭，「只是在想點事情！那個……明明是笠松同學約我出來的，我還走神，真的很對不起……」

　　「想事情？」

　　「這、這個是……」

　　我好像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

　　好在笠松同學不怎麼在意，他見我有些吞吞吐吐，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不想說的話就別說了。而且要道歉的是我才對，明明是我約你出來卻一直沉默著，讓你覺得困擾了吧？抱歉。」

　　「沒有這回事情，能和笠松同學獨處我就很高興了……！所以不用……道歉……」

　　這樣的循環道歉讓我的舌頭都打了結，比起笠松同學說的話，我們之間的對話一直都停留在原地無法前進這點才更讓我困擾，當然這點我並沒有明說，也說不出口。

　　……因為我的動機不良。

　　不僅僅是被友人慫恿，真的當自己坐在笠松同學身邊了，我才真正感覺到心底的那股衝動比起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強烈。

　　想知道笠松同學的想法。

　　還有，那一晚推開我的理由。

　　（笠松同學，真的是因為，我沒有魅力嗎？）

　　想要向他確認，不管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的，我都想要知道真相。

　　為此，我必須要先試圖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按照友人的說法，太唐突的提起反而會起到反效果，於是我開始苦思冥想要如何才能自然而然的引出話題，不想笠松同學這邊出乎我意料地搶先開了口。

　　「其實……我是想和你談談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天晚上？」

　　並不是不明白他說的是哪天，但我還是下意識反問了。

　　友人的建議之類已經無法出現在我的思考裡，我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只知道愣愣地看著笠松同學的臉，直到他為了避開我的視線，將頭轉向另一邊。

　　「就、就是……那個……」

　　吞吞吐吐的，到底是想說什麼？

　　不安在我的心臟裡鼓動、膨脹，耳朵裡也全都是嗡嗡嗡的鳴響，吵得我腦袋都覺得疼。

　　為什麼要移開視線？

　　為什麼提起了話題卻又不說下去？

　　為什麼……

　　不看著我啊，笠松同學？

　　

　　「笠松同學。」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伸手拽住了他的運動衫外套，迫使他向我這邊回過頭。

「……請好好的看著我，好嗎？」


第18章 女孩子可以不大度

　　啊……自己又搞砸了。

　　腦袋稍微冷靜下來一些，我立刻就意識到自己又因為腦子發熱，做了超乎原定計劃的事情，或者說，是不應該在那種情形下做的事情。

　　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情緒。

　　也有一些，不想控制。

　　在來之前友人和我說的注意事項，我已經什麼都不想去顧慮，也顧慮不了。明明腦子裡僅存的理智在大聲叫囂著「不行！快點停下來！」之類的話，我還是鬆不開拽著笠松同學衣服外套的手指，甚至還得寸進尺一般，向他靠近過去。

　　笠松同學僵硬住了。

　　在他映著月光的眸子裡，我看到了自己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笠松同學並沒有避開我。

　　因此，我也試著更湊近了一些。

　　為了讓手臂可以支撐住前傾的身體，並沒有多想什麼的我一隻手保持拽著笠松同學衣服，另一隻手從我們之間空著的凳面轉移到了笠松同學的大腿上。

　　「等……！奈津你……！」

　　笠松同學的身體微微發顫，就連聲音也是，可我沒有理由放開，我害怕一旦放手，現在被胡亂的衝動所支撐著的勇氣就會消失。

　　「笠松同學，我……」

　　我想要說什麼？

　　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

　　變成這樣是一時衝動，根本沒辦法思考，也沒有時間去思考想說的話。

　　話說到一半的我就這樣卡住了聲音，沒辦法繼續下去，只有拽著他衣服的手不聽話地顫抖著，把我的心情完全暴露了出來。

　　（乾脆就這樣硬著頭皮上了吧。）

　　好在，笠松同學似乎沒有察覺到。

　　與我對視著的，笠松同學的眼神有一瞬的搖晃，然後他那張紅到夜色都無法完全掩蓋的臉，無意識向我這邊靠過來。

　　但只有一瞬而已。

　　在我覺得他下一秒就會親到我的距離，笠松同學猛然停下，深深吸了口氣後，便立即與我拉開了距離。就連我放在他腿上的手也被握著手腕拉走。

　　「太近了。」

　　聽不出任何動搖的聲音這麼說著。

　　「啊，嗯……對不起。」

　　果然還是被他避開了。

　　當然，聯繫到一個星期前也被笠松同學推開過，現在會變成這樣，我完全不會意外——笠松同學應該是不喜歡這樣吧？都怪我用強硬的態度做他不願意的事情，才會讓他覺得困擾。

　　想要更多接觸，想要變得更親密，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一旦開始這麼想，就會變得極端討厭自己。

　　「對不起，讓你覺得討厭了吧？」我重新在椅子上正坐，將頭轉向完全看不到笠松同學的方向，「下次我會注意的……！」

　　吸氣，吐氣。

　　要顯得不在意，自己並沒有因為這樣而受到打擊，不想被笠松同學發現我現在的心情。

　　……不想被他變得更加討厭自己了。

　　我再一次深吸一口氣，硬是把到了眼眶邊緣的眼淚憋回去。

　　「我說你一個人在那裡誤會什麼東西？我一次都沒說過我討厭你吧？」

　　「不，我不是說你討厭我啦……」故作鎮定的撩了撩頭髮，我打從心底祈願笠松同學別再接著捅我刀子了，「那個就是剛才的事情……笠松同學不喜歡對吧？因為那天晚上你也是中途推開我了所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個……」

　　討厭的話就直說。

　　明明腦子裡想著的是這句話，張開嘴，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所以我說，我沒有討厭啊。」

　　混著歎息的笠松同學的聲音，毫無徵兆的闖進我的耳中。因為太過意外，甚至一時間我都沒有理解出話中的真正含義是什麼，想要回頭去看，又不敢，結果就變成了小心翼翼偏過一些腦袋，偷偷看他。

　　「沒有……討厭？」

　　「嗯，不討厭。」

　　「那為什麼笠松同學要……？」

　　「關、關於這個問題。」

　　直到剛才為止還出現在笠松同學臉上的從容消失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讓人很不好意思的事情，不只是變得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就連目光都不自然地四處游移。

　　親耳聽過他說並不是討厭我之後，現在完全不覺得不安的我只剩下滿心的好奇。

　　——這個會讓笠松同學的表情變得這麼有趣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就是說……你離我太近的話，恐怕會比較危險。」

　　「誒？危險？」

　　哪裡有危險？

　　完全聽不懂笠松同學的意思。

　　他似乎也有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努力地解釋起來。

　　「我的意思是，那個，理性上的……」笠松同學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怕會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什麼？我剛才聽到了什麼？

　　一定是我這段時間想太多所以產生幻聽了吧？嗯，一定是這樣的，否則從笠松同學口中聽到他說理性上會控制不住這種話一點都不科學啊。

　　話說回來是什麼控制不住？

　　我拚命轉動幾乎生銹卡住的腦袋，聯繫到我們前後的話題，終於有一個詞語浮現出來。

　　——【性|欲】。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笠松同學說的是這方面的忍不住……

　　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笠、笠松同學你剛、剛剛說什……！？」

　　「別問啊啊啊！這麼恥的台詞我不想說兩遍！」

　　「沒關係的笠松同學！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多說幾遍就好了！」

　　「我才不要！？」

　　總覺得，緊張的氣氛全都消失了。

　　和笠松同學這樣一來一去地叫來叫去，我們愣愣的看了對方一會兒，不約而同噗笑出聲。

　　什麼啊，覺得只有自己想著讓人不好意思的事情，明明，大家都一樣。

　　我抬起頭，今天晚上的天氣不錯，再加上在山上，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很多在市區很難看到的星星，以及比往常更加明亮的月亮。

　　「忽然覺得很高興呢。」

　　「為什麼？」笠松同學問。

　　「雖然要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我一直都以為，想要和對方更親近一些的，只有我一個人而已。說了這種話，笠松同學大概會生氣吧？但是說真的，我一直都沒有什麼被笠松同學喜歡著的自信，所以一點點的距離感都會讓我覺得很害怕」

　　……於是，想要見面，想要交談，想要觸碰。

　　甚至更加以上，更加深入的接觸，和笠松同學十指相扣，和笠松同學擁抱，和笠松同學親吻，和笠松同學……做更多的事情。我一直都在想，內容之多，次數之頻繁，尺度之深……沒下限得我都不好意思說出來的那些，全都一直在妄想著。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不是我一個人呢？」我回頭看著笠松同學笑出來，「所以很高興，打從心底覺得很高興。」

　　「你是笨蛋吧，有什麼好高興的？」

　　「就是很高興啊。」

　　「……笨蛋。」

　　笠松同學的大手覆蓋上我的腦袋，暖暖的溫度透過髮絲滲進皮膚，我很享受這種感覺，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聞到的也全都是笠松同學的氣味。

　　「我大概比你想像的……不對，是你所期待的，更加喜歡你。」

　　撫摸著我頭頂的手順著我的頭髮摸下來，被籃球磨出了一層繭的手溫柔地握住了我臉頰邊的一小簇頭髮，雖然小聲但驚人的發言令我做不出反應，只能看到笠松同學的臉和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笑著。

　　「想見面，想和你說話，想比現在更親近的……碰到你。」

　　笠松同學的臉，變得比之前更紅了一些。

　　「和你一樣，如果有距離會覺得不安，但是不保持距離又不行。」

　　「為什麼？」

　　既然彼此都不想要拉開距離的話，就不要拉開不就好了？非得要保持距離的理由是什麼？笠松同學不明不白的表達讓我感到煩躁，一時間我甚至想直接拉住他的手告訴他，既然如此就由我來打破這個距離好了！——不過這種帥氣過頭的台詞好像不太適合我呢……

　　這麼想著的期間，笠松同學把一度中斷的話繼續了下去。

　　「你知道我有女性恐懼症吧？」我點了點頭作了回應，笠松同學不太好意思地移開了和我對視的眼睛，「所以，別說和女孩子的接觸，就連說話都很少。從和你交往以來，我也有向某個很有經驗的後輩討教過，咳咳，但是不知所措的情況還是很多……像是看到你笑的時候就想牽住你的手，一旦有肌膚接觸後，就想做更多的……哪怕只是像剛才你碰到我的身體，還有現在撫摸著你的頭髮，因為腦子裡停止不下來的想像，就連身體也，那個……」

　　笠松同學把頭壓低了，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發紅的耳根，根本看不清表情，但總算因為距離比較近，我還能勉強聽清楚他說得極其小聲的後續。

　　「……會有反應。」

　　反應……是指……那個反應嗎？

　　我眨了眨眼睛，視線不由自主往下方移動，但笠松同學顯然意識到了我的企圖，他很快抬手摀住了我的眼睛。

　　「嗚哇哇別看！」

　　「誒誒誒？我沒有想要看啊只是下意識的……話說你反應這麼激烈果然是……」

　　「別說了啊啊啊！」

　　「我知道了。」說起來這個人剛才為止不都低著頭的嗎？我一邊驚訝於笠松同學的反應速度一邊試圖拉開他的手，可是不管怎麼拉都紋絲不動，「笠松同學……？」

　　「我喜歡你，所以想要好好珍惜你。」

　　靠近耳邊的笠松同學的氣息，以及，壓低到極限的聲音。

　　難以形容，那種細細摩挲著的瘙癢爬過心臟的感覺。我的心跳跟著加快了鼓動的速度，幾乎要跳到喉嚨口的律動幾乎奪走了我的呼吸。

　　這大概是我聽到的，笠松同學最溫柔的聲響。

　　我想對他說，如果是他的話，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可是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不能說出來。

　　「在能夠給你一輩子的承諾之前，絕對不會對你出手——最開始我就這樣決定了。」

　　「……求婚？」

　　「不、不是啦！」

　　「哈哈，我知道。」我的手輕輕覆上遮著我眼睛的那隻手的手背，「最喜歡你了。」

　　

　　心臟快要壞掉了。

　　因為承載了過多的幸福感，滿到快要爆炸的份量。

　　

　　終於，笠松同學慢慢鬆開了手，讓我得以重新看到他通紅的臉。

　　

　　「不過啊，按照笠松同學剛才說的那些話，連牽手都不行了嗎？」

　　「額……真的變成這樣我也會很困擾的。」

　　他看著我，將手心朝上的左手伸到我的面前。

　　「來，把手給我。」

　　「嗯！」

　　久違了一周的牽手。

　　我的手與笠松同學的手掌相接觸，然後看著它被那隻大大的手緊緊握住。

　　熟悉的粗糙感。

　　感受著薄繭摩擦著皮膚的觸覺，我也收緊五指，握緊了笠松同學的手。

　　

　　「……忍到現在的閃光彈結果這兩人就只牽個手我能爆粗口嗎？」

　　「嗚哇！森山前輩你的聲音太大了！」

　　「黃瀨（你）的聲（音）也很大啊！」

　　「……你們的聲音是一個比一個響啊……」

　　

　　並不陌生的說話聲從不遠處傳來。

　　我和笠松同學都是一愣，而後不約而同朝同一個方向看過去，藉著模糊的月光和民宿樓發出的光亮，我隱約看見樹叢後有四個在小幅度移動的人影，還未等我將那些聲音辨識出來，笠松同學已經一一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森山、黃瀨、早川、小堀！你們在那裡做什麼！？」

　　嘴裡嘟噥著「嘖，被拆穿了那就沒有辦法了」的森山由孝拍了拍頭頂的樹葉，從樹叢裡走了出來，剩下的幾個也不再隱藏，陸續現身。

　　……自民宿門口一別，海常籃球隊的首發隊員們又再聚一堂了呢。

　　「你們剛才不是回房間了嗎！？」

　　「呀~你看今天晚上天氣這麼好，所以我們只是出來散個步而已啦~」

　　然後正好散步到這裡還忍耐了很久的閃光彈真是辛苦你了啊森山君。

　　我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大概是發現了我的視線，森山由孝對著我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莫名火大。）

　　「所以你想說是巧合嗎！？」

　　「就是巧合啊。」森山由孝說著聳了聳肩，「笠松你該不會因為這點小誤會就要公報私仇地說出『明天你們的訓練給我翻倍』這樣賭氣的話吧？」

　　「額……」

　　顯然笠松同學是有想過要說但是被森山由孝這一句話堵得說不出口了。尤其對方一臉『你這麼說也太小氣了作為男人要大氣一點啊』的表情，笠松同學雖然滿臉的不甘心卻也沒有其他辦法。

　　我看了看笠松同學，又看了看對面的森山由孝，接著，看向因為發現埋伏偷看的四人而被笠松同學鬆開的右手。

　　「笠松同學是一隊之長所以要做好表率作用，就原諒他們吧？」我笑著說。

　　「奈津？」

　　笠松同學立即用不明白的眼神看著我，對面的四人裡，小堀浩志和黃瀨涼太都擺出了好像明白了什麼的表情，早川充洋同學依然一頭霧水，剩下的森山由孝——

　　「不愧是笠松的女朋友，真是大度。」

　　他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謝謝森山君誇獎，可惜我一點都不大度~」我繼續笑著，「來，請問對面的四位同學，是誰帶頭提出要到這裡來【散步】的？」

　　一秒之後，有三個人的手全都指向了森山由孝。

　　

　　於是，第二天早上——

　　

　　「大人我錯了請原諒我。」

　　「森山君你在說什麼呢我一點都聽不懂啊。」

　　「我真的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別這樣大家都是同級生，用敬語我消受不起啦。」

　　「您能放我一馬的話只是說個敬語完全不在話下啊！」

　　「討厭啦別說得好像人家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怎麼會呢！您怎麼會做了過分的事情呢！這樣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啊！」

　　「我也這麼覺得啊所以森山君你快點到別處去別擋著隊伍後面的大家還要拿飯呢。」

　　「我錯了啊！我真的錯了！！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過我！！」

　　「誒？森山君哪裡做錯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斷你們的，昨天晚上不過是鬧著好玩……你想，明明是我比較帥卻被笠松那傢伙搶先交到女朋友了心裡總是有那麼點點……」

　　「請你走開到別處去好嗎森山君。」

　　我把屬於森山由孝的餐盤往前推了推，示意他快點走開別擋著廚房窗口。

　　他低頭看了一眼餐盤，終於忍不住慘叫起來。

　　「那你把我的配菜還給我啊啊啊啊——只有白飯鬼吃得下去啊！」


第19章 閃閃發光的地板

　　「橘前輩，有個關乎我尊嚴的問題請你認真考慮後回答我……！」
　　
　　大家好，我叫橘奈津，今年十八歲。

　　今天已經是我來到這間山上民宿的第二天晚上，因為解開了和笠松同學之間的誤會，儘管被友人再度怒斥我太沒有出息，但依然很滿足的我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然後，就在我結束了當天的工作，正拿著乾淨的換洗衣服打算去溫泉泡一泡被疲勞浸滿的身體的途中，我被高了我一個頭都不止的現人氣金髮平面模特兼打球也很厲害的現校籃球隊的王牌隊員即使在我眼裡看來皮相確實很帥氣的後輩——黃瀨涼太給攔截了下來。

　　黃瀨涼太一副嚴肅的表情，他身周散發著拚死的氣勢，令我不禁擔心他是不是真的發生了額什麼很嚴重的事情而擔憂起來。

　　——畢竟也是笠松同學平時一直有在掛心照顧著的後輩啊。

　　——友人也很喜歡他的樣子……

　　介於以上兩點原因，我從心中生出作為高年級前輩的覺悟，認真點了點頭。

　　「嗯，你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只要是我能解答的問題我一定會好好回答你的！」

　　是戀愛商談嗎？額，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會有戀愛煩惱的樣子……笠松同學也說找了看上去經驗豐富的後輩討教，估計說的就是黃瀨涼太。

　　那是學習的問題？可是學習問題再嚴重似乎也扯不上尊嚴……

　　難道說是招惹上了黑道之類的可怕傢伙！？

　　如果是這樣的話前輩我也幫不了你啦！

　　「是這樣的！如果讓橘前輩看到我的裸體，你會高興的昏倒嗎？！」

　　……

　　「誒？」

　　稍微等一下。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依然一臉認真不像是在和我開玩笑的黃瀨涼太的臉。

　　……剛才是不是我哪裡聽錯了？

　　「……黃瀨君你能不能重複一遍我覺得我可能工作累了所以幻聽了……」

　　「我是說讓橘前輩看我的裸體，你會高興得昏倒嗎？」

　　「……」

　　……看來我沒有聽錯。

　　意識到了真相，這回我不只是瞪大了眼睛，連嘴都因為太過驚訝而變得合不攏了。

　　我應該說『媽媽我好像遇到了變態』還是說『我似乎遭到了人氣模特的疑似性騷擾發言』比較妥當呢？

　　「……給人看裸體什麼的……真沒想到黃瀨君你有這樣的嗜好……」

　　「咦？啊啊啊啊！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剛才的發言你確確實實說了兩遍，我覺得沒有誤會可言。」

　　金髮帥哥後輩張大嘴看了我兩秒，終於雙手捂臉，仰頭發出無聲的哀嚎。

　　……不知道把他現在的樣子用手機拍下來放到網上可以拍賣到多少錢呢？啊，在那之前說不定會被本人用高價收回去也說不定。

　　——關乎人氣模特生命的素材。

　　「橘前輩我錯了……你當做我剛才什麼都沒說過……」

　　他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對我露出大概會讓大多數女生臉紅尖叫的笑容——抱歉我覺得在我心裡好像還是笠松同學更帥一點——想讓我當做沒發生過剛才的事故，嗯？事故？好像可以這麼形容吧，總之他又接著說了一句「那就這樣吧~」接著就想開溜了。

　　「等一下。」

　　我叫住了他。

　　「你說這個問題關乎你的尊嚴吧？既然問了，我也會好好回答你的。」

　　「不……不用了，我覺得麻煩橘前輩有點不太好意思……」

　　「別這麼客氣嘛~幫助後輩是前輩的責任所在啊！」我伸長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起來你剛才問了什麼？我如果看到你的裸體會不會高興？」

　　「請、請不要再重複了拜託。」黃瀨涼太把他的臉捂得更嚴實了。

　　不過……黃瀨涼太的裸體……

　　我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番。

　　黃瀨涼太應該是剛剛泡完澡從澡堂裡出來，身上穿著民宿提供的白底深藍色條紋的浴衣，從稍微鬆開的領口露出的鎖骨和胸肌，以及寬鬆袖口露出的小手臂看，這個人不愧是做模特的皮膚真是好得可惡。當然，我沒有看過這個人的裸體也不可能去看，可是，既然是一直在打籃球的運動系少年，身材曲線應該也是無懈可擊的完美吧？

　　綜上所述——

　　「黃瀨君是模特，身材和皮膚都這麼好，能有機會可以看到的話，非要說個討厭還是高興，大概還是高興的吧？」

　　「誒？」黃瀨涼太愣了愣，立刻換上一副感動得快哭出來的表情，「真、真的嗎！？會覺得高興嗎？！不會覺得噁心嗎或者是說『我對笠松同學的裸體更感興趣』什麼的嗎！？」

　　「……要比較的話我當然是覺得笠松……」

　　當然會是更想要看笠松同學的裸體吧……？

　　我還來不及這麼回答，激動得難以形容的後輩君已經轉向他的背後，朝我根本沒看到的人大聲嚷嚷道：「笠松前輩、小堀前輩！我就說我還是有魅力的嘛！」

　　……笠松……前輩！？

　　你給我等一下啊！笠松同學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啊！

　　什麼照顧後輩是前輩的責任，這種念頭在那一刻已經從我的腦海中徹底消失，我用盡全部力氣把擋在我面前的黃瀨涼太拉開，幾乎是立即就看到了臉色鐵青的笠松同學站在五步之遠的距離外。

　　笠松同學真的在啊啊啊啊——！

　　「笠松同學！？」

　　和我視線對上的瞬間，笠松同學尷尬地別開了臉，看向一邊。

　　「啊……那個……沒關係，我能理解，畢竟是黃瀨嘛……」

　　「和笠松同學比起來黃瀨君這種模特臉根本不值一提啦！」

　　「好過分！？」

　　完全無視了背後傳來的悲鳴，我極其認真的握住了笠松同學的手。

　　「就剛才黃瀨君的問題改變一下情況，要選擇看笠松同學的裸體或是黃瀨君的裸體，我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笠松同——唔唔唔！」

　　再一次沒能來得及說完想說的話。

　　笠松同學漲紅了臉摀住了我的嘴。

　　「別說了啊！話說誰都沒說要給你看吧！」

　　

　　事情就是這樣。

　　

　　和友人說完昨晚的回憶，我垂下肩膀歎了口長氣，第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有所進展的樣子，可是經過了昨天那件奇怪的事情後，我和笠松同學之間似乎又出現了微妙的隔閡。

　　「奇怪的是你的腦子吧？」

　　友人對此作出了不留情的評價。

　　「好過分……我的腦子一點都不奇怪啦！」

　　「哪裡不奇怪了？你倒是說說哪裡不奇怪了？」友人的手指說話間也好不停歇地戳著我的額頭，「撲上去對男朋友說『我想看你的裸體』這樣子的女孩子天底下大概只有你一個人吧？你真的是女孩子嗎？是披著少女皮的奇怪外星人吧你！？」

　　「痛、好痛、痛痛痛……痛死了、好痛，別、別戳了，好痛！」

　　「痛嗎？很好？你還知道痛啊？我真想就這麼給你的腦袋直接戳出個洞來……啊，或許已經不用了因為你的大腦裡已經有個碗口大的黑洞了嗎？」

　　「好痛！才沒有那種東西啦！」

　　我捂著已經發紅的額頭躲過友人的魔手，立即退後幾步和她拉開距離並擺出防禦架勢以防她再度對我展開攻擊。

　　友人似乎也戳累了，她揮了揮手，呼出一口氣。

　　「不管你有沒有腦洞我都已經懶得管你了。」

　　「別說這麼無情的話啊……」

　　「不對你無情一點是不行的！」友人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鐵了心——雖然我覺得她對我無時無刻都沒有不鐵了心——她在用恨鐵不成鋼那般如同我媽媽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後，返身回到扶手躺椅那邊，坐下還翹起了腿。「你好好回憶一下你自從喜歡上笠松幸男後就搞出了多少意外狀況了？選了最糟糕的告白詞，把自己最不能見人的地方展現出去，硬是推倒人家，強吻人家，聯誼上把人拖走……」

　　「請不要說了。」

　　我捂著臉，但友人沒有給我分毫同情，繼續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反正你就是這樣的人了，我算是有了充分的認識，但是沒想到你還是這麼沒出息，好不容易給你準備了這麼好的條件讓你直接把人撲倒。按照笠松那個性格，只要你們生米煮成熟飯基本就沒有後患之憂了啊！我都能想像到他一臉嚴肅對你說會對你一生負責的畫面！」

　　事實而言他確實有說過類似的話。

　　這點我沒有和友人坦白……那種好像求婚的台詞我才說不出口咧。

　　因為回憶起前天晚上的美好回憶，我忍不住紅著臉傻笑起來，結果自然是被心情很差的友人給狠狠的瞪了。

　　「給我收起你的蠢臉。」

　　「是！」

　　「正坐！」

　　「好的！」

　　「……叫一聲來聽聽？」

　　「汪——你妹啊！」我用力拍了一下榻榻米的地面然後站起來，「別把人當狗啊！」

　　「啊，不是，我不是有意的，就是覺得很順勢的就……」

　　「你想說你潛意識裡就把我當成汪醬一樣的存在嗎！？」

　　面對著憤怒值滿點的我，友人愣了愣，原本帶著些許歉意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就算是這樣好了你有意見嗎？」

　　……變身成女王了。

　　我終於想起來我是在對誰嗆聲，氣勢立即萎了大半，縮著脖子小聲回應：

　　「……沒有意見……」

　　「很好。」友人點了點頭表示對我的反應很滿意。

　　嗚嗚嗚嗚……絕交，我要和這個人絕交啦！

　　「其他不重要的事情就不和你扯了。」友人歎了口氣，「老實說我真擔心你繼續這副德行下去，早晚會被笠松給甩了。」

　　「呀……其實我也有這種預感……」我心虛地遠目。

　　下一秒，友人的怒吼就朝我的側臉噴了過來。

　　「有預感就給我老實點啊！」

　　「不，那個怎麼說呢……」感覺到額頭的冷汗不斷冒出來，我下意識翻攪著雙手的食指，「本性使然？有些好像是根性一樣的設定……改不掉嘛……」

　　「你覺得這種根性重要還是你的笠松同學重要？」

　　「必須是我的笠松同學！」

　　友人盯著我看了很久。

　　我看見友人的雙唇微微動了幾下。

　　然後，在我解讀唇語發現友人似乎對我說了一句極不雅觀甚至到了無法用語言翻譯出來的粗話時，我被友人一腳從房間裡踹了出去。

　　「快點給我去工作你這個笨蛋！」

　　

　　為什麼生氣了！？

　　我回答錯了嗎！？

　　這種情況下選擇笠松同學有哪裡不對了！？

　　

　　帶著滿腔的不理解，我幽怨地盯著友人緊閉的房門看了一分鐘，最後還是別無選擇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繼續下午才做了一半的工作。

　　……那個啥，從前一晚開始笠松同學就沒和我說過話這樣的報告我是一點都不想去回憶，明明再前一天晚上我們連更深入的話題都探討過了，昨晚也就是說了一個假設看到裸體的話題而已啊！假設而已嘛！再話說回來了，這個話題明明就是黃瀨提起來的，有錯也是他不是我啊！對，都是黃瀨的錯！

　　把手裡的抹布當成黃瀨而用盡全力絞著水，在展開對折再對折之後，又用力將它扔到地板上，我才覺得稍微消了點氣。

　　……不對啊我消氣頂個什麼用啦！

　　再次深切感覺到自己是有多麼沒救了，我捂著臉俯倒在地上。

　　笠松同學真的生氣了嗎？雖然看他的樣子好像只是在害羞……可是因為害羞就不和我說一句話這也太厲害了你到底是都有多羞，少女嗎你是少女嗎你！？好吧我就承認我是有點太過奔放了，可是有了前天那樣的進展，會得寸進尺是人之常情不是嗎……

　　笠松同學說了結婚前不會做到最後一步，可是最後一步之前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嘛……看個裸體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啊不對好像思想朝著危險的方向去了。

　　連忙給自己的大腦上了韁繩扯住，我重新振作了精神之後撐起身體，把所有想發洩的負面情緒都灌注到雙手上，賣力地擦著地板。

　　一個人想也不是辦法，乾脆還是晚上休息的時候找笠松同學聊一聊好了。

　　心下做了這樣的決定後，我心裡也漸漸沒有了其他雜念。

　　總而言之，現在要先努力工作——！
　　
　　結果就是，那一天我把整個民宿的地板都擦得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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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笠松同學的味道

　　累死我了。

　　在沒有人的餐廳裡，我舒展開四肢趴在桌子上面，只要稍微一動就會從全身關節襲來的疼痛以及肌肉的酸脹感從我眼中逼出了眼淚，不過即使這時候苦著臉發出嚶嚶嚶的哭聲也於事無補，我也就乾脆閉上嘴把聲音嚥了回去。

　　窗外夜色濃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我的賣力工作中很快就被用完，在吃晚飯時和笠松同學如常做好了洗澡後見面的約定，得意忘形的我因為原地歡呼的動作幅度太大而拉到了酸痛的肌肉，當即就被笠松同學發現了異狀，雖然被他板著臉訓斥了「自己也多少注意點身體啊！」這樣的話，可一想到那是他在關心自己，心裡就只剩下開心的情緒了。

　　好開心，馬上又能和笠松同學見面了。

　　來到這裡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白天工作，期待的就是晚餐結束，等到笠松同學他們洗完澡後休息就可以和笠松同學單獨相處。

　　雖然昨天晚上被笠松同學問了「只是這樣聊聊天就可以了嗎？」，但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在笠松同學習慣和我的接觸前親密的舉動都要稍微收斂，而且對我個人而言，能夠和笠松同學在一起就很滿足了。

　　只有我一個人的餐廳裡沒有聲音，從門外走道那邊傳來的隱隱約約的嘈雜反而會讓人覺得安靜，獨自等待著時間經過，不知不覺就覺得困乏起來。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一會兒。

　　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也想不起來，我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從桌子上爬起來，原本披在身後的東西隨著我直起的上身，滑落下來。

　　啊咧……什麼東西？

　　大概是睡糊塗了，腦子也不太好用，我慢悠悠地彎腰撿起地上那塊有些眼熟的藍白色布料，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那不是什麼布料。

　　是印著海常字樣的運動外套。

　　……海常……運動外套……？

　　還蓋在我身上……難、難不成！？

　　那個難不成後面的名字令我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睡得迷迷糊糊的腦袋也頓時清醒了，我立刻抬頭去確認牆上的時鐘，發現自己至少睡了二十分鐘以後，有一剎那想要用頭去撞桌面。

　　為什麼會在等笠松同學的途中睡著啊！明明期待了很久！笠松同學一定是來過了，看到我睡著所以留下外套就走掉了啦……啊，好想哭，說不定還被笠松同學嫌棄了自己難看的睡相，在我睡得和一頭死豬一樣的期間嘟噥過「和這樣的人交往真的沒問題嗎？」之類的疑惑，說不準就會變成之後笠松同學和我說「我們分手吧」的契機了啊！

　　沒救了我沒救了……

　　都是因為下午和友人聊了奇怪的話題，搞得我現在的思考變得極度消極，腦內的想像也是順著不好的方向一路下滑，絕望起來的我忍不住捂著臉嚶嚶嚶的低聲啜泣了會兒。

　　就一會兒。

　　我的注意力就轉移到手裡拽著的外套上了。

　　說起來，這是笠松同學的東西吧？

　　在這裡的三天，能夠看到笠松同學的休息時間裡，他幾乎都穿著這個式樣的外套，海常的其他隊員也有穿著，應該是籃球隊統一發放的外套。我捏著衣領將它舉高，腦子裡馬上就想起笠松同學穿著它的模樣，還有，在我睡著時，小心翼翼脫下它蓋在我身上的畫面。

　　……太溫柔了啦，笠松同學。

　　想像了之後，忍不住想發笑。

　　我收回手，把它抱在懷裡。

　　笠松同學一直穿著的東西，有著笠松同學的溫度和氣味，就我個人而言真的很想把它藏起來，但是等一下見面的時候就必須要還回去了吧。

　　……不捨得。

　　抱著它的手臂更加收緊了些。

　　「笠松同學暫時先別過來……」

　　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情才走開的，現在的我只希望能夠把眼前的時間更加延長一些，可以讓我更久一些的抱著它，代替想要擁抱的笠松同學的存在。

　　我把臉埋進衣服裡，深深吸了口氣。

　　笠松同學的氣味……誒？

　　陌生的氣息衝進呼吸道，違和感止住了我的呼吸。

　　……不是笠松同學的味道？

　　為什麼？

　　相同的疑問填滿了我的大腦，遲疑著把外套拉離臉，我再次仔細打量了一遍，拿在手上的這件衣服確實是海常的運動外套，但是剛才聞到的味道，也不是笠松同學的。

　　為什麼！？

　　察覺到自己可能做了囧事，我稍微翻了一下捏著衣領的手腕，看到有一排小字就刻在領口——【小堀浩志】。

　　居然是好人君的衣服嗎！？

　　「……那個，奈津？」

　　「誒？」

　　食堂門口傳來的聲響嚇了我一跳，在意識到那是笠松同學的聲音後，我一下子推開椅子站了起來，急速轉動的視線很快捕捉到了站在門邊的笠松同學的身影，他看上去有些氣喘吁吁，似乎是才剛剛跑過來的樣子。

　　「笠松同學！」

　　我一路小跑過去，還沒有走近就看到笠松同學身上有穿著和我手裡拿著的一模一樣的外套，但是尺寸還要略小一些，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剛才有了誤會，又囧又羞的情緒湧上心頭，除此之外我還對出現得太過及時的笠松同學抱有疑問。

　　「笠松同學是什麼時候來的？」

　　要是告訴我剛才他看著我嗅了衣服的話我就可以一頭撞死在牆上了啊！

　　「我才剛到……本來泡完澡就想直接過來的，但是被教練叫過去談了會話，結束的時候在走廊碰到小堀他和我說你一個人趴著睡著了，我就急忙趕過來……噗。」

　　說著說著，笠松同學一副忍不住的樣子噗笑出聲。

　　「怎、怎麼了？」

　　難道是剛才真的被看到了！？話說就算看到了也不是好笑的事情吧！！？？

　　被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塞得幾乎爆炸的腦袋，還是在笠松同學的解釋中安定下來。

　　他指了指我的臉頰。

　　「好糟糕的臉，衣服的印子都印上去了。」

　　誒？誒誒誒？！

　　因為笠松同學的話，我下意識伸手去摸，指尖真的傳來了不平的皺褶感，意識到自己到底是用什麼臉在面對笠松同學時，嫉妒的羞愧感讓我摀住了臉。

　　「啊啊啊啊——別看！別看了！」

　　「都已經看到了，再遮也沒有意義了吧。」笠松同學輕咳了幾聲掩飾聲音裡的笑意，「說起來你手裡拿著的衣服是……？」

　　「衣服？」被笠松同學提醒了我才想起我手裡還拿著小堀浩志的衣服，考慮到因為合宿所以一個社團的成員都是合住一間大房間，讓笠松同學轉交的話應該會比較方便，我就直接把手裡的衣服遞了過去，「說起來這是小堀君的呢，能麻煩笠松同學幫我轉交給他嗎？順便說一聲謝謝。」

　　「……是小堀的嗎？」

　　是我的錯覺嗎？笠松同學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他從我手上接過衣服，動了動嘴唇但是沒有發出聲音來，過了一會兒還是重新把它塞回到我手裡。

　　「這個你還是自己去還吧，謝謝要當面說才行。」

　　笠松同學的話並沒有錯。

　　雖然沒有錯……我心裡還是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不安。

　　怎麼了？

　　這句疑問到了嘴邊還是被我硬嚥下去，對自己說一定是想多了，在接過衣服後笑著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笠松同學說的也是，道謝不是當面說就沒有誠意了呢！」

　　「嗯，是啊。」

　　平淡的回答。

　　——老實說我真擔心你繼續這副德行下去，早晚會被笠松給甩了。

　　友人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只覺得心裡咯登響了一下，呼吸都痛起來。

　　那只是，開玩笑的吧？

　　是我想多了吧？

　　笠松同學好像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可怕。

　　「那個……笠松同學？」

　　「怎麼了？」

　　我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拜託。

　　「能……稍微，抱一抱嗎？」

　　——不要拒絕我。

　　笠松同學一愣，臉立刻紅了大半，見他的反應我幾乎斷定了他會說「開什麼玩笑啊，前天不是才說過要稍微收斂點嗎？」來拒絕我，可是……

　　笠松同學雖然紅著臉還是對我張開手臂。

　　「過來。」

　　聽聞召喚的同時，我撲進了笠松同學的懷裡。

　　雙手繞過後背，收緊手臂，抱住他的身體。

　　深呼吸的話，這次聞到的，確確實實是笠松同學的氣息。

　　胸腔裡騷動的不安，漸漸平復下來。

　　「……最喜歡你了。」

　　我這麼說完，過了幾秒，感覺自己的頭被輕輕拍了幾下。

　　「嗯，我知道。」

　　

　　>>>

　　

　　「……笠松是不是有哪裡不太對勁？」

　　第二天中午，對我說出了我心底同樣存在著的疑問的人，是小堀浩志。

　　還在工作中的我聞聲停下手上的動作，雖然前一晚就有在交還外套的時候說過了，但還是再一次向他為了外套的事情道謝，之後，重新回到最初的話題上。

　　「小堀君說笠松同學不太對勁？」

　　「嗯，那傢伙雖然什麼也沒說，好像也沒有特別異常的地方，但是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而且早上的訓練，笠松顯然有點賣力過頭了。」

　　雖然沒看到現場，我在聽著小堀君這麼說，也能想像出笠松同學好像沒什麼異樣卻又滿是違和感的樣子，就像是昨天晚上那樣。

　　「看你的表情，你知道些什麼？」

　　「不，我也不清楚。」我如實搖了搖頭，「雖然昨晚也有點感覺，可是變成這樣子的原因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堀君看了我一會兒。

　　「不是你又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我才沒有做奇怪的事情啊！」

　　「哈哈，抱歉。」

　　本來也沒有真的生氣，見小堀君給我道歉了，我也沒有繼續計較下去。

　　更何況，我更加擔心的還是笠松同學。

　　「……到底是怎麼了呢……」

　　努力的想了，還是想不出原因。

　　之後小堀君表示他本來就是偷溜過來的，要在被發現之前回去才行，和我道別之後就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心不在焉地繼續著工作，好在沒有因為頻頻走神而出什麼差錯，否則我還得覺得對不起讓我在這裡打工的老闆。

　　就這麼苦思冥想了一下午還是沒得出答案的我，終於忍不住去抱了友人的大腿。

　　「My Friend！快救我！」

　　「先鬆開你抱著我大腿的手以及擦乾淨蹭上我裙子的鼻涕眼淚口水我再考慮！」

　　真是小氣的人——我小聲嘀咕了一句，但還是老老實實放手並用袖套擦乾淨友人的裙子，看她好像還不太滿意的樣子，只能併攏膝蓋在她面前正坐好，順便挺直了後背。

　　你看我夠乖了吧？

　　「……這副好像小狗一樣的眼神是怎麼樣？」

　　「女王大人您不喜歡嗎？」

　　「……還行。」

　　我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居然還只說還行！？

　　若不是友人有好好聽我訴苦並幫我思考對策的話我一定跳起來糊她一臉……好吧不可能辦到的我知道……

　　「總而言之，就是你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讓笠松覺得不開心了吧？」

　　「你怎麼和小堀君一樣……我哪裡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啊……」

　　「是你平時奇怪的舉止太多才給了人這種印象吧？」

　　「太失禮了啊喂！」

　　我承認我有點奇怪的癖好可是也沒有到平時都舉止奇怪的地步吧？沒有吧！？

　　而且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笠松同學為什麼不開心啦！

　　「如果是有不開心的事情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

　　「你覺得你的笠松同學是那種人嗎？」

　　仔細想了想……「好像不是。」

　　想像不出笠松同學會輕易把想的事情說出來，會讓我追到民宿這裡也是他一個人考慮了很多很多我連想都沒想過的久遠的事情，但是他什麼都不肯說才造成的。

　　這一次說不定也一樣。

　　「可是，我只是抱了抱他啊……有這麼讓他討厭嗎？」

　　「……可能只是鬧彆扭吧？」

　　「誒？為什麼？」

　　我滿臉困惑地看著友人，她毫不留情白了我一眼。

　　「別問我。」


第21章 夏天在這一天結束了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隨著海常籃球社合宿的最後一天來臨，我的短期打工也快要結束，以及，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也即將過去。

　　我從笠松同學的身上感覺到了越來越嚴重的違和，但是依然對產生了它的源頭沒有任何的頭緒。

　　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疑問，即使是到了我目送笠松同學他們坐上返回神奈川縣的大巴，並連汽車尾氣都全部消失在我視野之中時，也沒有得到解答。

　　

　　我和笠松同學的夏天，就快結束了。

　　

　　>>>

　　

　　「給，你的打工費，這一個星期辛苦你了。」

　　「非常感謝您！」

　　深深地鞠躬，接過老闆遞過來的信封袋子，我的短期打工也就到此結束了。指尖傳來的觸感出乎意料的厚，意識到這是比原來預計要更多的給料時，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了老闆——也就是友人的叔叔，他心領神會的對我笑了笑，說是我應得的。

　　我沉默了幾秒，果斷還是再一次鞠躬並道了謝。

　　「然後呢？你打算怎麼花這些錢？存起來，或者去享受一下？」

　　和友人一起坐在回程的車子上，友人在看我數了一遍信封裡福澤諭吉的數量後小聲嘀咕了幾句後便來詢問我的打算。

　　老實說在友人開口問之前我都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畢竟打工也是忽然冒出來的計劃，我的心思也一直都在笠松同學身上，至於錢要用來做什麼的事情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然後，毫無預兆的，腦子裡閃過了笠松同學的臉。

　　「……買點笠松同學喜歡的東西送給他，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心情好一點呢？」

　　「我說你啊……」友人一手托腮滿臉無奈地看著我，「你還真是滿腦子都是你家笠松同學呢，為了他跑來打工，拿到的打工費也打算全花在他身上嗎？不過嘛……」

　　友人食指輕輕彈了一下我捏在手裡的信封套子，笑道：「有這點的話，就算是限量版的球鞋也完全能買呢。」

　　誒？這麼多錢只是買球鞋嗎！？

　　「有這麼貴嗎？」

　　「嗯——限量版的話，貴的可是很貴呢？」

　　「花這麼多錢買雙球鞋有什麼意思……」

　　「球鞋對運動員來說意義不一樣吧？」

　　「額。」

　　「你不是想讓笠松同學開心嗎？」

　　「唔……！」

　　句句正中，反駁不能！

　　要不是在車上空間不夠大，我真心想給一臉得意笑的友人給跪下了。

　　「但是球鞋什麼的我一點都不懂啊……直接去問笠松同學的話，作為驚喜的禮物來說效果會打折扣的吧？」

　　「你還想給驚喜嗎？」

　　「我覺得這樣的話，笠松同學可能會更高興啦……」

　　但是真的要買球鞋的話，我還真是一竅不通，想到和我提起這個話題的友人，我將充滿期待的眼神投到了她的身上。

　　「……幹什麼啊，看得人毛骨悚然的。」

　　「我只是在想你應該會比較懂吧？球鞋之類的。」

　　友人像是聽了什麼獵奇故事一般瞪了我一眼。

　　「為什麼我要懂那種東西！？」

　　「誒？可是，限量版球鞋的價格什麼你好像很清楚……」

　　下一秒從友人臉上浮現出來的熟悉微笑，讓我意識到問出這個問題的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笨蛋——

　　「啊，會知道價格只是因為之前採訪黃瀨君的雜誌上有寫他喜歡的球鞋款式就去查了一下順便看到了價格，這樣而已啦~」

　　……對不起請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吧。
　　
　　和友人的對話到了最後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雖然如此，可是決定了要做的事情也不會有改變。之後很快就開始了新學期，我也有想過去問問班上還比較熟悉的男生瞭解一下球鞋方面的話題，可是總覺得距離太近了，很可能會被笠松同學一不小心給聽到。

　　……這樣的話絕對不行。

　　在買好禮物並且送給笠松同學之前，無論如何都要對笠松同學保密才行。

　　所以考慮再三，我還是在沒有被笠松同學察覺的情況下，去找了一直都給我提供笠松同學信息的好人君小堀浩志。

　　「誒？你要送笠松禮物？」

　　「嗯！」我用力點了點頭，「因為笠松同學最近看上去怪怪的，應該是有什麼心事所以苦惱著吧……他不願意和我說我也不想太過勉強他，總之就想做點其他的事情讓他高興。如果是小堀君的話，收到球鞋之類禮物的會開心嗎？」

　　「雖說每個人都不一樣，對於打籃球的人來說球鞋也算是種消耗品了，收到喜歡的新球鞋什麼，不會覺得討厭是肯定的。」小堀君說著笑了笑，「而且我覺得笠松他能收到你送的禮物，不管是什麼都會高興吧？」

　　只要是我送的，笠松同學都會覺得高興？

　　好害羞！聽到別人這麼說覺得超級害羞的！我覺得自己的臉都紅起來了，趕在自己被一湧而上的幸福感淹沒之前，連忙向小堀君提出了新的話題。

　　「那、那個啊，小堀君知道笠松同學最近有想要的球鞋嗎？限定版之類的？」

　　「好像是有的呢？」小堀君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回答了我，「合宿的時候他有次無意中提到過一句，不過我記得那雙球鞋的價格也挺高的。」

　　「錢的話沒有問題！」

　　在友人提過後我也稍微去網上查閱了一下相關的信息，早就和那些數字做過了接觸……基本上用這次的打工費可以買得起，所以沒問題！

　　我握緊雙拳給自己打氣。

　　「這次在民宿打工，老闆給了很豐厚的薪水，全部用上的話應該足夠了，萬一不足的部分我也有小量的存款，所以小堀君儘管告訴我沒關係。」

　　「是嗎……」小堀君的聲音裡有短暫的猶豫，眼睛也微微睜大了些，可是很快的，他就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真不錯呢，笠松有你這樣的女朋友。」

　　「並不是值得小堀君這麼誇獎的事情，我也沒有那麼優秀啦……」

　　 一直以來我都是給對方添麻煩的一方，所以哪怕只有一點點，我也希望能夠因為我的努力，讓笠松同學的心情回復一些。

　　僅此而已。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之後，我和小堀君稍微再聊了一會兒，課間休息就結束了，臨分別前交換了郵箱地址，並且我還小心囑咐了小堀君在買好禮物給笠松同學前，一定要對他保密。

　　「好啊，沒問題。」

　　小堀君也如此對我做出了承諾。

　　這樣一來，就只差最後的買禮物步驟了！

　　感覺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像到笠松同學收到禮物時驚喜的模樣，心情變得無比愉悅的我在回教室時甚至還哼起了小調。在我做到座位上後，到老師抵達教室之前的這段空隙時間裡，前排的笠松同學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又來了。

　　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誒？沒、沒有啊，什麼開心的事情？」

　　心裡驚恐著是不是走廊上說話被笠松同學聽見了什麼的，我連忙擺手否認，因為心虛的關係，我還把手機往抽屜裡一扔，想要毀屍滅跡。

　　面對明顯在掩飾的我，他卻什麼也沒再多問，淡淡地哦了一聲，便轉了回去。

　　不對勁……這樣的笠松同學，哪裡不對勁。

　　雖然沒有避開我，也有正常地和我交談，可正是因為這樣反應平淡，才更加的顯得反常。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直接告訴笠松同學我現在在暗地裡偷偷進行著的驚喜計劃，可是最後還是扔了下來。

　　然後。

　　在一個眨眼的剎那過去後，我看著笠松同學的後背，產生了可怕的錯覺。

　　好像……伸出手也再也碰不到他了的，錯覺。
　　
　　沒事的，一定是我最近考慮太多了。

　　在約定的週末和小堀君一起挑選好送給笠松同學的球鞋後，收到禮物的笠松同學，心情一定會變得好起來的，然後，就可以和這樣奇怪的笠松同學道別了。

　　一定。

　　不斷地在心中這麼安慰著自己，約定好的時間也很快來到了。

　　為了避免被閒著無事出來逛商場的笠松同學撞上，我和小堀君特意選擇了距離還比較遠的涉谷商區。雖說最初是決定讓小堀君把球鞋的照片給我，我一個人去就好的，可是在他發了好幾張圖讓我注意不要買錯款式後……我反而發現自己更加分不清楚那些鞋子有哪裡不一樣的地方。

　　怎麼看都長得差不多啊，這些球鞋。

　　「對不起，小堀君，還麻煩你休息日陪我一起出來……」

　　從小堀君手上接過他從鞋櫃上挑出來的籃球鞋，我在商店營業員去取合適尺碼的鞋子的期間，滿心愧疚地低頭向小堀君表達歉意。

　　他倒是滿不在乎地哈哈笑了幾聲。

　　「能讓笠松恢復精神的話，我也會覺得很開心啦，所以沒關係。」

　　果然笠松同學的朋友也都是一些好人呢。

　　為了不辜負小堀君的一片好意，我也收起臉上的負面情緒，擺出了笑容。

　　「嗯！一定可以讓笠松同學明白的啦，畢竟裡面包含著我和小堀君的心意呢！」

　　「是呢。」

　　在最後一次確認好店員拿來的球鞋尺寸和式樣後，我特地選擇了好看的包裝袋讓店員幫忙把鞋盒包裝起來，雖說在把得到的打工費幾乎全部花完的時候有點心痛，但比起想讓笠松同學開心的慾望，還是後者更為強烈。

　　「多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踏著以店員響亮的歡送聲以及自動門發出的鈴響聲的背景音樂離開涉谷的商店，迎著熱度未退的太陽，我再也沒有辦法掩飾臉上的笑容了。

　　好期待和笠松同學的見面。

　　雖說也可以等到週一在學校直接交給他，但我已經連一天都等待不了了，急著當晚就在被窩裡給笠松同學發了約定見面的郵件，沒過多久，就收到了他的回復，雖說相對我寫了一長串還夾雜著各種顏文字的郵件來說，笠松同學的回復只有簡短的「好。」而已，卻也讓我覺得十分的滿足。

　　我把包裝好了的裝著球鞋盒子的袋子放在床頭的桌子上，趴在床上，歪著頭看它，怎麼都睡不著。

　　滿腦子都只有笠松同學的事情。

　　明天見面要穿什麼衣服？第一句話要說什麼？怎麼樣才能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引出話題？成功地把禮物盒子交給笠松同學時他一開始一定會露出疑惑的表情吧？然後，在我可疑的笑容下慢慢拆開盒子的他在看到裡面的東西時，會驚訝嗎？再接著呢？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笠松同學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笑著，臉上可能還會帶有一點點紅色，對我說他很高興，謝謝。

　　想像著美好得如畫一樣的，那個人的笑容，我漸漸進入夢鄉。
　　
　　比鬧鐘設定的時間更早醒來。

　　用了比預計更多的時間整理髮型和選擇搭配衣服。

　　從友人那裡借來的化妝品給自己稍微花了些淡妝，還仔細修了眉毛。

　　做完這一切後，出現在鏡子裡的我稍微也可以稱得上是比較可愛的女孩子了，期待著能從紅著臉的笠松同學嘴裡得到一些誇獎，我拿上手提包和禮物，在比原定計劃早了十五分鐘的時間點上出了家門。

　　今天的天氣依然晴朗，甚至不輸給昨天，好像連才稍微降下去一些的氣溫也不服輸地有了些許回升，我生怕汗水會影響到臉上的妝，都不敢走得太快，一路還一直注意扇風給自己降溫，就這樣一點點朝著集合地點前進。

　　在下車時，我還特意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鐘，原來不過打算提早十五分鐘到的，現在整整早了快半個小時，但是等待笠松同學的時間裡也不會覺得特別無聊就是了——尤其是想到他正在朝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前行，真是讓我的嘴角都忍不住彎起來。

　　但是。

　　「……笠松同學？」

　　以為自己已經很早抵達，可是比自己更早的，笠松同學已經在車站外站著了。

　　「從你家到這裡肯定會坐這趟車，所以我就先過來等著了……比我想像得還要早到啊。」

　　「嗯，因為想早點見到笠松同學！」

　　笠松同學也一樣嗎？

　　這個問題我沒有問出口，可是會這麼早出現在這裡，還特意來車站等著我的笠松同學，我想像不出他有除了想早點見到我以外的理由。

　　真是超級幸福的。

　　和笑得很誇張的我不一樣，笠松同學只是露出苦笑。

　　「是嗎？」

　　反應不太對……不過笠松同學這段時間都很異常，或許只是覺得有些累了？我看見他眼睛下面深深的青色，好像最近都沒有怎麼睡好的樣子，這下我再也笑不出來，連忙收斂好表情，擔憂地詢問：「笠松同學難道身體有不舒服嗎？對不起，我不知道還硬約你出來……」

　　「沒事，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笠松同學打斷了我的話，「而且郵件裡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對吧？其實我也一樣……有件事情我想了一段時間了，今天或許和你說比較好。」

　　「是什麼？」

　　很自然而然的接下笠松同學的話時，我才發現，笠松同學身上穿著的是暑假裡常看見他穿的運動裝，合適運動的短T和寬鬆的褲子，外面套著袖口捲到手肘上面的運動外套，完全不像是等一下要去約會的裝扮。

　　好像，他不過是在做著某件事的途中，來順便解決一件浪費不了他多少時間的小事而已。

　　不好的預感。

　　我吸了口氣，灼熱的空氣進到肺裡卻是徹骨的冰涼，等我想開口讓笠松同學等一下，就等一下再說他想說的事情時——

　　已經，徹底晚了一步。
　　
　　「我們，分手吧。」

　　那一刻，從他的口中，吐出如同宣判了我死刑一般的話語。

　　——我和笠松幸男的夏天，完全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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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忘記了怎麼哭

　　「分手吧……」

　　「和你交往的那段日子很開心，我也不覺得後悔。」

　　「只要是你真心喜歡上的人，無論對象是誰都沒關係，我會祝福你。」

　　「你今天來找我也是想說同樣的事情吧？就讓我先說完好了……不用讓你來做這種痛苦的事情，我也不會怪你的。」

　　「……再見了，橘。」

　　

　　好像做夢一樣。

　　做不出任何的反應，看著笠松同學的嘴唇一張一合地發出聲音，形成單詞，我還是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他說話過程中都沒有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那是他在說謊時的表現，可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在說謊。

　　但是，我唯獨明白。

　　分手吧——這個沉重的短句，是他唯一看著我眼睛說出來的話。

　　

　　笠松同學在久違的用姓氏稱呼我之後，就轉身走了。

　　一步一步，速度不快，甚至說得上慢，那樣一步又一步，遠離我身邊。

　　遠到，我最後再也沒辦法在視野範圍中，捕捉到他。

　　

　　手指冰涼。

　　視線模糊。

　　心口像是被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切割。

　　灼熱的疼痛扼住了我的喉嚨，我站在原地，張不開嘴。

　　想要出聲叫住他，也叫不出來。

　　

　　好想哭。

　　（為什麼……）

　　好想哭啊。

　　（為什麼，笠松同學要說這種話……？）

　　真的是超級想哭的。

　　（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連站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想哭。

　　（讓笠松同學生氣了嗎？）

　　顫抖著手摸出手機，試了好幾下才順利解開觸屏上的滑鎖，點了四五次才打開了聯繫人名單，看著笠松幸男的名字，手指卻遲遲點不下去了。

　　要叫住他，問清楚，為什麼，分手什麼的……

　　——想要哭。

　　我深吸了一口氣，屈膝蹲了下來。

　　雙手交叉遮住了臉，明明閉上了眼睛，遮住了陽光，眼睛還是陣陣刺痛。

　　——可是，哭不出來。

　　

　　不記得之後是怎麼回家的了。

　　帶出去又帶回來的那個紙盒不知道被塞到了哪裡，媽媽的問話也沒有回，脫了鞋子脫了衣服，只穿著簡單的吊帶裙就撲向了床。

　　妝也不想卸了，友人好像有說過會對皮膚不好——但是這又怎麼樣？

　　手機關機扔到了角落，我抱著枕頭，把臉深深埋進去。

　　腦子裡嗡嗡作響的，全都是笠松同學說過的那些話。

　　被甩了。

　　在民宿的時候友人擔心過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可是一點實感都沒有呢。

　　「……是做夢嗎？」

　　從乾涸的喉嚨裡發出的嘶啞的聲音倒是不像虛幻的東西，因為每個音節都在撕扯自己的聲帶，凸凸的疼痛。

　　不是夢。

　　即使現在重新回去約定的地點，也不會再等來笠松同學。

　　不會高興地來見我，不會害羞著稱讚努力打扮過的我可愛，更不會驚喜地接下我用了大部分打工工資給他買的禮物，不會高興地對我說謝謝。

　　……已經不會了。

　　明天去到學校，坐在前排的他也不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不會有「早上好」。

　　不會有「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不會有「放學等我社團活動結束我送你回家」。

　　不會有「能不能……牽手？」。

　　「……因為已經分手了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

　　事到如今，也不敢去問為什麼了。

　　

　　第二天開始，我就沒有再去上學。

　　我和媽媽說我身體不舒服，想要休息一段時間，雖然有從媽媽臉上看到明顯的擔憂，可是她並沒有多問我就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把自己關進房間，過了一天兩天三天，我開始數不清楚時間，只是一個勁埋頭睡著。本來以為自己會痛哭一場的，但意外的也沒有，飯也能正常吃得下，在家人面前表現也算是正常，只是照鏡子時能發現自己臉色並不好，看上去真的只是生了一場病一樣。

　　或許再過個幾天，這場病也會好起來了吧……

　　即使只是想到笠松幸男這個名字也會讓呼吸變得痛苦的絕症——

　　

　　「橘奈津你給我開門！」

　　

　　才吃好晚飯，和媽媽一起在水池邊洗碗的我被門外的怒吼嚇了一大跳，看著旁邊媽媽的臉也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我才相信確實不是我聽錯了。

　　在我發愣的期間，門外的怒吼聲再一次響了起來，我趕緊拿起旁邊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一邊應著聲一邊小跑著去開門。

　　「橘奈津！快開門！！」

　　「來、來了！來了！那個……等、等一下！」

　　我已經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了。

　　一生氣就會連名帶姓叫我的，認識的人中除了友人不會有第二個，但是就因為想起來了我才覺得更可怕，從那天開始，我就害怕著會看到手機裡相關的東西而沒有打開過手機，友人和小堀君大概都有發短信來詢問過我沒上學的理由，我一個字的解釋都沒有，想必讓友人擔心了……唔，她大概生氣到想要吃掉我。

　　打開門，門外的那個人卻意外沒有我想像中的暴怒表情。

　　友人紅著眼睛，看到開門的人是我，就立即張開雙臂撲了過來。

　　「唔、嗚哇哇哇——！」

　　「去死吧你！」

　　——被抱住了。

　　結結實實的，抱住了。

　　「你是笨蛋嗎？是大笨蛋吧！？」

　　「誒、誒誒？為什麼一見面就是罵……」

　　「那你是要我來揍你嗎！？」

　　那樣會很痛吧才不要呢！？

　　我本來是想這麼回答的，可是友人一下子就勒緊了我的脖子，讓我只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我只得拍著她的手臂讓她鬆開一些，再不鬆開大概我就要窒息而亡了。

　　「我、我錯了我真的……咳咳……要死了……呃……死了……」

　　「死了算了！」

　　「唔呃……真的要……死了……！我好幾天不來學校沒有和你說一聲真的很對不起……總之你……先……先放開……」

　　「要道歉的不是那裡吧！？話說……我已經聽說了。」

　　我一愣，她已經放開了勒著我脖子的手臂，忽然的一句話讓我難以反映過來，或者說是已經反應過來了但是，不想去想。

　　所以，下意識迴避了。

　　「啊……什麼事情？」

　　「別裝傻！」

　　這大嗓門，看來友人是真的在生氣我什麼都沒和她說，不僅是不登校的好幾天沒有和她聯繫一下的事情，還有笠松同學的……

　　想起他的名字，我覺得心口又被刺了一刀，不想被媽媽看出什麼倪端的我馬上衝回房間拿了一件外套，就和友人出去找了間臨近的家庭餐廳坐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兩人沉默著吸果汁的氣氛中，終於忍耐不住開了口。

　　桌子對面的友人顯然平靜多了，她放開了一直被咬著的粉紅色吸管，週身散發出那種我熟悉的女王氣場，懷念的感覺令我不禁嚥了口唾沫。

　　「那、那個，因為，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除非他和別人說，照道理說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當然，那個人並不是會去和別人說這種事情的人……大概。

　　「你以為不說就沒有人發現了嗎？」友人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一直不來學校，手機打不通，問了老師才知道你請了病假，隔壁班的小堀浩志也跑來問我你好幾天不來是怎麼了，最後我跑去追問笠松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啊……」我心虛別開臉，「原來是問了他嗎……」

　　說起來那個人是有女性恐懼症的吧？和友人說話的時候沒關係嗎？會緊張到臉紅嗎？然後結結巴巴的？……啊應該不可能呢，畢竟是和我有關的話題，會和那天一樣低頭避開自顧自的說一通嗎？不過……那天的他到底是什麼表情……想不起來了……

　　「夠了，別想了！」

　　啪的兩聲，友人用手狠狠拍打著我的兩頰，強迫我回神，我這才發現自己眼睛疼得厲害，連忙拉開友人的手，揉了揉臉頰順手揉了把眼睛。

　　「痛痛痛，你對人家少女的臉做什麼呢你。」

　　友人哼了一聲，沒有搭理我的抱怨，只是重新端起了她面前的杯子。

　　……啊，該死，我怎麼覺得她只是單純是為了想出氣才打我的呢……

　　「沒錯，就是為了出氣才打的。」

　　「喂！話說這種好像看穿了我內心的發言是怎麼回事！？」

　　「誰讓你都寫在臉上了。」

　　都寫在臉上了！？有、有這麼明顯嗎？

　　我一臉吃驚的開始用手摸臉，不過我的手上沒有眼睛，這樣做並不能讓我明白自己到底是擺著什麼樣的表情，竟然讓友人可以如此輕易的看穿我……

　　好吧，我得承認她一直都看得穿我的想法。

　　就像現在——

　　「哭不出來嗎？」她這麼問我。

　　被看的太明白，反而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了。

　　我勉強自己扯著嘴角，露出苦笑。

　　「嗯……雖然很想哭，在聽到他這麼和我說的時候就超級想哭的……」我摸了摸發酸的鼻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哭不出來呢。」

　　或許我必須要大哭一場才好。

　　可是現在的我連哭出來的方法都不知道。

　　「友人你在民宿的時候還擔心過我會被他甩掉，現在真的成真了，哈哈……」

　　喉嚨好幹，好痛。

　　眼睛卻沒有一點濕潤的感觸。

　　「……你被甩？」

　　「不要重複啦，就算哭不出來也很難過啊……」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哪裡有些……算了，當我沒說。」

　　別停下來啊停在這裡讓我更在意好不好！

　　尤其友人還一臉明明有話要說但是就是不想告訴我這個笨蛋的表情……嗯？等一下？我剛才是不是自己罵了自己一次？

　　「你就是笨蛋沒錯。」

　　「拜託不要再讀人家的心了啊啊啊——！」

　　

　　啊……累了……

　　

　　友人好像在久違的欺負了我之後，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剩下的果汁，看了時間說自己差不多該回家了，讓我留個家裡電話好方便她聯繫我。

　　「本來會以為你會逼著我去上學。」

　　把寫好的便簽紙遞給友人時，我小聲的咕噥。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現在見到他還會覺得很痛苦吧？」

　　……糟糕，想哭了。

　　我再次揉了揉眼睛，不過沒有揉出任何眼淚，一抬眼又看到友人擔心的臉，我馬上露出笑臉讓她別太擔心。

　　「不就是失戀嗎？沒事的……過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過段時間】還要多久。

　　

　　和友人告別後回了家，因為走得很突然所以一到家就先和媽媽道了歉，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我抱在懷裡摸了摸我的頭反而讓我覺得更加難過了。

　　我到底是要讓多少關心我的人擔心啊……

　　必須要振作起來才行。

　　下定了決定，我回到房間，找出扔在角落裡的手機。

　　按下開機的時候，手指都在抖。

　　沒開的臥室裡，只有亮起來的屏幕在發光，我看著畫面一個接著一個啟動，最後來到了主桌面，看著系統啟動的緩衝，然後，界面上跳出了新消息的提示。

　　一共十二條。

　　瞬間有股難以言喻的情緒衝上頭，我連忙閉眼，深吸一口氣就把手機扔了出去，也不管它是不是會被我扔壞了，直接轉頭撲到了床上。

　　不行，不行，不行，還不行。

　　那裡面有太多沒有清理的東西。

　　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響，我甚至不敢去想那些是什麼，只是一味的逃避。

　　大概，是因為我潛意識裡明白，現在的自己看到那些，只會讓自己崩潰的太快。

　　我還需要時間。

　　一遍又一遍的這麼告訴自己，然後，強迫自己睡過去。

　　

　　——那天晚上久違的做了夢。

　　

　　在和他分手後，我每次都是睡得昏昏沉沉，沒有夢見過什麼，也不敢去夢見什麼，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和友人說了說，心裡稍微有些放鬆了，才會夢到他。

　　和那天的裝扮一樣，藍白色調的運動外套，裡面是白色的短T，下面則是配套的運動褲，我看著他就站在自己對面，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皺著眉頭，連看都不看著我。

　　「【】同學……」

　　叫不出來，屬於那個人的名字，叫不出來。

　　心裡在痛，五臟六腑在痛，呼吸道更加在痛，我知道這是在重演什麼畫面，因為知道所以怕得不行，連忙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在他說出話之前阻止他，可是，不管我怎麼往前走都沒辦法抓到他的手。

　　橫在我和笠松幸男之間的距離，怎麼都跨不過去。

　　「聽我說……聽我說啊……【】同學……」

　　拼盡全力地大喊。

　　眼睛乾澀，喉嚨好像要著火了。

　　即使如此，我還是在拚命地叫著。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啊……我喜歡上別人你也會祝福我？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了嗎？為什麼要分手啊？是我做了讓你不開心的事情嗎？被你討厭了嗎？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啊！」

　　那種話，不想聽到你說。

　　「不要和我說再見啊——！」

　　我終於跨過了最後一步，以為可以抓到他的時候，整個世界都破碎了。

　　我在自己的床上睜開眼睛，一下子都忘記了呼吸。
　　
　　果然是做夢。
　　
　　我慢慢地坐起來，下意識摸了摸枕頭，手下傳來的觸感讓我一愣，但又笑出聲來。

　　「……果然還是，哭不出來啊。」


第24章 未成年請勿飲酒

　　後來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然後又在模模糊糊中被門外的電話鈴聲吵醒過來。

　　我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身，試著叫了幾次應該在家的媽媽卻沒有得到回應，無奈之下只能批了件薄外套自己下床去接電話。

　　話說回來是不是家裡冷氣開得太強了？總覺得有些冷……

　　我搓著胳膊走到客廳裡時，電話已經不響了，雖然上面有顯示未接來電的號碼，但是對一直都沒有背號碼習慣的我來說也只是一串陌生的數字而已，站在原地打了個哈欠，我正打算回去繼續睡，沉寂了一會兒的電話再度鈴聲大作。

　　「……你好，這裡是橘家。」

　　「這個聲音……奈津嗎？」

　　是友人的聲音。

　　我一瞬間因為想不到她打電話給自己的理由而怔住了，然後下意識扭頭去看掛在牆上的石英鐘——現在是下午兩點多，學校那邊應該剛剛放學。

　　「是我沒錯，倒是你怎麼會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

　　「之前就想打給你了但是有些事情沒準備好，而且才剛放學。」

　　稍微仔細聽的話確實能聽到一些吵鬧的背景音，友人的聲音也一顫一顫的，看來邊是在快速移動中邊和我在打電話的。

　　友人說著微微喘氣，聽上去語氣有些急促。

　　「雖然現在才來確認，也沒有徵詢你意見的意思……啊抱歉。」聽筒裡同時響起撞擊的悶響以及友人下意識道歉的聲音，但她的發言並沒有因此就這段，甚至很流暢地就接了上去，「今晚你應該沒有其他事情，有也給我統統推掉。然後把自己打扮好，用我上次借給你還沒有還給我的化妝品整一整你那張憔悴得好像老了五六歲的臉，換上可愛的衣服把髮型也弄漂亮了之後給我出來！」

　　誒？誒誒？怎麼回事？！

　　「你，你慢一點，慢一點說……什麼情況？」

　　「聽不明白嗎？把自己打扮漂亮了以後出門，四點，在你家最近的車站門口等我。」

　　「不！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

　　我抓著手機趕在友人切斷電話前大聲叫著，她沉默了兩秒，聲音裡多了些許不耐煩。

　　「幹什麼？」

　　「所以說是去幹什麼啊？忽然讓我打扮好出來什麼的……」

　　「你別管。」

　　友人回答的很是乾脆，可是……什麼叫我別管啊喂！？好像被要求出門的是我吧？目的和用意什麼都不說明讓人覺得很可怕啊？！總覺得會被叫出去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放心，不會讓你去援交的。」

　　大概是猜到我心中的不安，友人出聲安慰道。

　　……我說這一點都不能算是安慰啊混蛋。

　　說完這句話後友人就粗暴簡潔不給我留有任何餘地的掛斷了電話，我幾乎敢斷定她一定是看準了我背不出她的手機號碼並且也不會去看手機翻通訊錄才這麼幹的……好吧我確實是不敢，最後只能乖乖地按照她說的那樣稍微把自己弄整潔了些，對著鏡子化妝時由於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結果沒有弄成，草草刷了幾筆就算是完工了。

　　「……好吧，勉強還行。」

　　在車站前見面時，友人對我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所以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只是單純出來見面的話，友人根本不會也不需要要求我打扮自己，她每次行動都會有她的意圖在，儘管沒有一次是害我的，可對本來就因為某些事情心神不寧的現在，一點點的不安都讓我感覺難以忍受。

　　集合後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帶著我往車站檢票口走，雖然我已經從包裡掏出了PASMO準備刷卡進站，但還是忍不住出聲追問。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友人表情淡然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這時候我才發現她臉上的妝比平時更細緻了些，頭髮也做了打理，服裝的話因為平時都穿得很好看所以沒有特別的感想。

　　不止是對我一個人要求了？

　　然後，她終於回答了我的疑惑。

　　「去原宿那邊的卡拉OK，我約了人一起。」

　　「哈啊……唱K嗎？和誰……」

　　「你不認識的人。」

　　「誒？」

　　如果說友人約我去唱K是想讓我通過大吼大叫來發洩情緒的話我還能夠理解，可是為什麼還要叫上不認識的陌生人這一點，讓我費解。

　　我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解釋，可是友人卻沉默下來，我只得緊跟她的腳步一路進站、下樓梯，趕上快要關門的電車，在最後一聲刺耳的警笛聲中，車門在我們身後關上。

　　我稍微喘了口氣。

　　友人冷不防地把我一直在意的答案扔了過來。

　　「接下來，我要帶你去聯誼。」

　　什麼啊，不就是聯誼嗎？你早點說出來就好了啊，讓我擔心了大半天……我不由自主松下緊繃的肩膀，呼出一長口氣……等？不對？！

　　友人剛才說了什麼東西？

　　聯……誼！？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友人擺出一副不明白我意思的臉看著我，「為了讓你忘記舊愛給你找新歡而已？」

　　友人說著還拍了拍我的肩膀，雖然她沒有說出口我可已經明白的感受到了她動作中的「你看我對你多好快點來感謝我」的意思。

　　我幾乎想返身直接拍打車門——如果這樣做能讓司機停下來讓我下車回家的話。

　　居然讓一個才失戀的人就去聯誼……友人你簡直……

　　喪心病狂啊你！

　　不過這種話我還是只敢放在心裡說說，這樣想來，我和第一章的時候比起來真是絲毫麼有長進呢……在各種方面上都是。

　　雖然下車後我也不是不能直接坐對面的車直接回去，可一想到之後會被友人怎麼對待我就覺得毛骨悚然。友人大概也是有預料到我的反應，在到站後她也沒有多看我就直接下了車，我猶豫著但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聯誼什麼的，我還是第一次。

　　暑假的時候有旁觀過現場，可是對它的概念依然停留在N男N女面對面坐著聊天喝茶這樣的層面上，對從來沒見過面聊過天的異性能有什麼好說的話……啊，不行，腦袋好痛，怎麼想都沒個頭緒。

　　「雖說是不認識的人，但都是我通過朋友找來的，不會是壞人，所以別緊張。」途中友人終於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拉住了我的手，「你也不用想太多，只要表現得像你平時的樣子就行了。」

　　我沉思了幾秒。

　　「……比如說仔細觀察對方下半身的長度和線……」

　　「你再用這種猥瑣下流的說法我就折了你的舌頭。」

　　「……」

　　

　　之後我們一路沉默著抵達了目的地。

　　遠遠地就能看到友人在電車上說的那幾個陌生人已經在店門口等候著了，三男一女，女孩子看上去和友人是很相似的類型，絕對稱得上是美女，一旁的男生級別也絕對不差，而且從打扮來看，至少也都是大學生。

　　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

　　有點後悔出門前沒有好好打扮自己了。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嗎？」

　　友人先我幾步走過去和對她揮手的美少女道了歉，對方笑著擺了擺手，說他們也是剛到並沒有等多久，並且在回頭徵詢三位男士的意見時，對方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然後，他們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老實說那一瞬我真的很想馬上逃回家。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友人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人群之中，「這位是我先前電話裡說過的朋友——橘奈津，和我同齡。最近剛失戀所以想帶她出來轉換一下心情，今天就拜託你們了。」

　　「失戀了嗎？這還真是……別太難過了，交到新男友的話，很快就會把難過的事情忘記了哦？」陌生人隊伍裡唯一的妹子首先對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惠美，佐籐惠美，叫我小惠就行了~」

　　「你、你好……」

　　接著男生這邊也開始和我簡單介紹了他們的名字，從左開始小林晃、櫻井榛名和本間鷹博，他們好像是神奈川某大學的大學生。

　　在依次打過招呼後，我們就一起進入了店裡。

　　雖然我們一共只有六個人，友人她們好像已經事先預約好了一個大包房，平時不太出入這類場所的我多少有些被室內過度豪華的裝飾閃到了眼睛，並且在我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翻著被他們硬塞進手裡的歌單時，他們就連飲料什麼也都決定好並由服務生送了進來。

　　放在桌子上的，是滿滿一扎冰鎮過的生啤以及六個空杯子。

　　——等一下我說哪裡不太對！？

　　「那、那個……」我見另外五個人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違和之處，硬著頭皮舉起了手，「我還沒有滿二十，不能喝酒。」

　　「小奈和小友都沒有成年呢？雖然我們這邊四個都已經是成年人了。」

　　佐籐惠美有些困擾地看著三個男生——儘管我覺得她並不是發自內心覺得困擾，然後，作為代表的本間鷹博就笑著開了口。

　　「只是稍微喝一些沒有關係的。」

　　不不不真的不是沒關係的事情啊這個！？

　　「小橘不是有煩惱嗎？喝點酒解解愁啊。」

　　小林君我不想提醒你那樣只會更加愁而已！？

　　「就是嘛就是嘛~唱K就是要有點酒才能助興啦~」

　　所以說不是助興的問題這是違法啊櫻井君！

　　我實在忍不住在心中對他們的發言一一吐槽，可能是看出了我臉上的困擾，最先開口的本間鷹博貼心地詢問我如果真的不想喝的話，要不要再為我追加果汁之類的飲料。

　　「就讓她喝這個好了。」

　　阻止了本間君好意的是一直沉默著的友人。

　　我有些搞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了，即使瞪大了眼睛去看她，也無法從表情中解讀出她的本意為何。友人沒有理睬我，擅自提起裝著生啤的容器分別給六個杯子滿上，拿著其中兩杯，遞了一杯給我。

　　「喝了它。」

　　命令一般的語氣。

　　明明我可以反駁她的話和理由能夠堆成山，可我依然沒有這麼做。

　　我只遲疑了一秒，便伸手接過杯子，一飲而空。

　　

　　——好難受。

　　

　　在做出了豪邁酷帥的舉止後不過十分鐘，我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從未有過飲酒經驗的我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過是一小杯的生啤就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並且一陣陣在身體內翻騰的嘔吐感更是折磨得我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注意到友人有看過我幾次，甚至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她也沒有走過來關心過我什麼，反而是才認識的本間鷹博君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皺著眉頭坐到我旁邊的空位上。

　　「……你沒事嗎？」

　　「可能，有事……嘔。」

　　一說話就覺得嘔吐的慾望更甚了幾分，我連忙摀住嘴，說自己想去一次洗手間就匆匆離開了包房，走道上略微低於室內的溫度讓我稍微感覺舒服了些，但也僅僅是一些而已。

　　頭暈目眩的狀況絲毫沒有改善。

　　暈得快要分不清楚前後上下左右了，我扶著牆勉強保持平衡一步步艱難的前行，腳下軟軟的地毯此時就像是一塊軟豆腐，被酒精折磨著的我只覺得一腳深一腳淺，幾次都差點直接摔下去。

　　但是真的因為摔倒而發出巨響的話，房間裡絕對會有人追出來的。

　　沒有任何根據的相信著這一點，我瞇著眼睛在模糊的視野中尋找洗手間的提示牌，好不容易找到目的地，幾乎是在一接觸到水池邊緣的同時，我張口就吐了出來。

　　——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沾一滴酒。

　　把本就沒有什麼東西的胃給吐了個乾淨，我終於覺得舒服了很多，雖然暈眩感還殘留著，可至少不像先前那麼難以忍受了。

　　但還是好難受。

　　我用清水漱了漱口，在看到鏡子裡那張慘白的臉，努力扯出一絲笑容，但真心難看得嚇人。在直接回包廂躺平還是找地方坐一會兒再回去之間躊躇著的我走出洗手間，在走道拐角的時候和急匆匆跑過來的人裝了個滿懷。

　　本來就暈，這下我更加沒了平衡感。

　　好在撞了我的人及時拉住了我的手臂，否則我絕對會讓我的後腦勺狠狠砸到地上，到時候就連柔軟的地毯也拯救不了我了。

　　「抱、抱歉，你沒……」

　　帶著急促喘息的聲音。

　　雖然聽在我耳中多少有些朦朧，但依然給我帶來了不少的熟悉感，不過腦袋昏昏沉沉地想不出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再加上忽然卡斷的話讓我有些在意地看了過去。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
　　
　　——我看到了笠松幸男的臉。

　　
第25章 幻象變成了真相

　　有多久沒有見到面了。

　　我的時間觀念，在那以後變得很模糊，被說了分手後究竟過了幾天，在現在被酒精攪亂了思考能力的大腦裡也找不出正確的答案。

　　好想見面。

　　即使只是想起他的名字都覺得痛苦，更不要提在回憶起快要變得模糊的笠松同學的臉時胸口會痛到好像五臟六腑都被撕裂一樣……可是還是想見面。

　　哪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的說話，只是看見他，哪怕遠遠地，只是聽到他和別人說話，也已經能夠滿足。

　　儘管如此，我還是知道自己不能見他。

　　因為……我怕自己會承受不了的，崩潰一般的哭出來。

　　「笠松……同學……？」

　　我本來只是為了保持身體平衡而抓住了對方衣服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收緊。

　　然後毫無防備的，眼眶裡就湧出了眼淚。

　　「哈、哈哈……我真是醉的太厲害了……」

　　低下頭笑出聲，這麼多天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滴的液體不斷不斷地從眼睛裡掉出來。視野裡一片模糊，我不想也不敢去看被我抓著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表情，但一定會覺得很困擾吧？被我這個醉得意識都不清楚的傢伙抓住了哭個不停什麼的……

　　不可能是笠松同學啊。

　　腦子裡有個聲音這麼對自己說。

　　「不可能的嘛……笠松同學，怎麼可能回到這裡來……」

　　原宿的卡拉OK店，這不是他會來的地方，交往的時間並不是太久，但這個人的課餘生活基本都放在了籃球上這點我還是明白的。

　　他完全沒有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所以，剛才我看到的笠松幸男，不過是我被酒精以及心底的慾望所迷惑後產生的假象。

　　是幻覺。

　　把不認識的人，硬是認識成了他。

　　「嗚……嗚嗚……」

　　即使是明白也不想放手。

　　我強忍住嗚咽，把頭靠了過去。

　　幻想好了，使勁的幻想。

　　把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摸到的一切都當成是笠松幸男好了。

　　「笠松同學……好想見你啊……」

　　「喂，你……」

　　是幻想成真了嗎？陌生人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真的笠松同學一樣。

　　「真的好想見你啊……好想……但是為什麼……那個時候為什麼……」

　　聲音哽咽得快發不出來了。

　　哭得喘不上氣，只一會兒，呼吸道就疼得窒息。

　　頭暈、難受、揪心、內臟劇痛。

　　所有不舒服的感覺匯聚到一起，湧進大腦，再化成眼淚和哭聲發洩出來。

　　「我不想分手，一點都不想分手，是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啊，什麼都不說很過分啊……忽然就這樣了……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就走了……」

　　那時候的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傻傻地拿著前一天挑選好的禮物，幻想著他收下以後的反應，卻被當面潑了一盆冷水，連回神的時間都不給我，就只留給我他離開了的背影。

　　「說什麼我喜歡上了誰都會祝福我，可是我喜歡的是笠松同學你啊……這就是你祝福我的方式嗎？還是說，這只是你厭惡了我所找的借口？」

　　討厭了的話，直截了當說討厭也可以。

　　「就算被笠松同學討厭了，我還是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等一下，你冷靜一些。」

　　「冷靜不了！怎麼可能冷靜啊！」

　　我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力氣大得我自己的手都有些痛，但是已經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了，是酒精作用還是壓抑了太久的情緒一口氣爆發了的緣故呢？分不清楚，我只是自暴自棄般地大聲叫喊。

　　「因為笠松同學莫名疏遠我了，我可以一路追到合宿的地方去打工，因為笠松同學好像有不開心的事情而去找友枝和小堀君商量，決定用盡全部的工資給笠松同學買喜歡了很久的限量版球鞋，約了笠松同學見面想要把禮物送給你，可是……？」

　　笠松同學卻和我說分手吧。

　　「這讓我怎麼冷靜的下來……冷靜不下來啊……」

　　已經不再有阻止我的聲音了。

　　抓著陌生人的衣服，擅自把別人當做笠松同學這樣哭訴，說著絕對不想說給本人聽的話，哭得嘶聲力竭。臉上的妝已經一塌糊塗了吧？臉頰上感覺火辣辣的痛，鼻涕也沒有心思去擦，我只是拚命的哭喊著，哭喊著，一直到眼淚都流不出來，聲音也發不出來，我才漸漸平靜下來。

　　「……冷靜下來了嗎？」

　　「嗯……對不起。」

　　我低著頭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紙巾給自己擦臉，但這副慘樣不到洗手間裡照著鏡子收拾一下是沒法見人了，後知後覺湧出來的害羞讓我抬不起頭，只能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用悶悶的聲音和被我抓住的陌生人道歉。

　　「那個，我好像有些喝多了……抓著你說了這些話……對不起……」

　　「……」

　　對方沒有回話，因為距離很近，所以能夠聽到他的呼吸中發出了不太自然的停頓，我感覺到他抓著我肩膀的手正試圖把我拉開，有些不明白是怎麼了，正想抬頭去看清楚被我硬生生套上其他身份的陌生人到底擺出了什麼表情時，身後傳來了擔憂的聲音。

　　「小橘？你沒事吧？見你一直沒有回來所以很擔心就過來看看……這是？」

　　回過頭，出現在仍然模糊的視野中的是聯誼中認識的本間君，他有些小喘，多半是一路從包廂裡小跑著出來的，這讓我多少覺得有些愧疚，而且他在看到站在我身邊抓著我肩膀的人後，一瞬間臉色變得很奇怪，為了不讓他產生奇怪的誤會，我連忙擺手向他解釋起來。

　　「本間君，那個，我剛才喝多了所以吐得厲害，想回來的時候走路不穩差點摔倒，是這個人及時扶住了我才……那個，所以……」

　　聽見我這麼說了之後，本間鷹博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我明白了。」他緩步走過來，稍微緩了口氣，然後臉上浮現出客套的微笑——對像自然是我身邊的人，「小橘剛才承蒙你關照了，不好意思麻煩到你，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是我醉酒的關係嗎？還是我頭痛得太厲害了的關係？

　　為什麼我總覺得本間君說的話有哪裡不太對勁？

　　「小橘？……你是和她一起的？」

　　「是的。」

　　本間鷹博已經在我面前兩步左右的距離停下了，老實說他臉上的笑容令我毛骨悚然，可是本人卻像是沒有察覺到一樣，依然擺著這副表情，我唯一可以慶幸的是讓他這麼笑的人並不是自己，雖然也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這樣……果然還是誤會了嗎？

　　而且，抓著我肩膀的那個人好像手上更用力了。

　　我嚥了口唾沫，本間鷹博忽然看了我一眼，然後再次將目光投放到另一人身上。

　　「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我想好好答謝你。」

　　「……笠松幸男。」

　　……誒？

　　什麼？

　　脖子都僵住了，在我聽到那個名字的瞬間，我幾乎是馬上就回頭往後看，僵硬的脖頸不留情的發出了嘎啦的聲響，有點遲鈍的痛覺順著血液流動而蔓延開來。

　　我連呼吸都快忘記了。

　　說出了這個名字的聲音，還有，這個人的模樣。

　　和最初看到的一樣。

　　是記憶中的那張臉。

　　……並不是我的幻覺？

　　「……笠、笠松……同學？」

　　我試著呼喚他名字的聲音讓他皺起了眉頭，眉間深深的皺褶讓我很想去伸手摸一摸是不是真的，但最後的理智還是克制住了這股衝動。

　　……是真的？

　　這個笠松同學？不是我喝多了把人認錯了？

　　那我剛才……？

　　回想起自己剛才怎麼大哭大鬧著說了許多不想讓本人知道的話，臉頰剎那間溫度上升了好幾度，變得如同負擔過重的電腦而卡機的大腦裡還讓我意識到自己的臉應該因為大哭變得很難看，我甚至都忍不住渾身發顫。

　　要逃跑，要逃跑才行……！

　　雖然這麼想，可是我的雙肩還牢牢地被笠松同學抓在手裡，根本無法掙脫。

　　「對、對不起，那個，我……我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那個，讓你困擾了吧剛才……不、不是真的想對你說那些話的，總之……那個……我是想說……」

　　放開啊，快放開！

　　我低下頭，用剛才展開的紙巾摀住臉，淚腺好像又要發達起來了。

　　不知道怎麼辦。

　　一心只想著逃走，於是，我向本間鷹博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他一怔，馬上無奈地笑了。

　　「笠松君是吧？剛才真是謝謝你了，但是你一直這樣抓著女孩子，會讓她覺得困擾的……不如說你已經讓小橘她覺得困擾了呢？我已經來了所以不用擔心，把她交給我好了。」

　　「嗯嗯，我、我已經沒事了，剛剛謝謝你……！」

　　我連忙點頭附和著本間君的話，扭過頭也不敢看笠松同學的表情。

　　放過我吧……已經到極限了。

　　但是——

　　「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意想不到的話，從笠松同學口中說了出來。

　　「這樣強硬的態度，只會招人討厭而已哦，笠松君？」本間鷹博笑言。

　　「啊啊……這樣的事情無所謂，會被討厭的事情已經做了足夠多了，我只是還有話想說而已……想對她說清楚，就算被討厭了也不會有怨言。」

　　笠松同學說著鬆開了抓著我的雙手，因為失去了支柱，我平衡不穩的踉蹌了幾步，搖晃著還是勉強站穩了。被忽然的展開搞得一頭霧水，本就脹痛的頭也變得更痛了，我雖然有些膽怯，可還是看向了他。

　　夾雜著一些些難以言明的情緒，嚴肅得過分的臉。

　　笠松同學緊皺著的眉頭沒有鬆開過，他稍微退後了一步和我拉開一些距離。

　　接著，伸出了手。

　　「橘……奈津。這裡你自己選擇，是和這個男人回去，還是，跟我走？」

　　什麼啊……這是……

　　你在說什麼啊？

　　你在做什麼啊？

　　說分手的人不是你嗎？被討厭的人不是我嗎？

　　什麼叫做被我討厭了也沒有關係……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啊！？

　　聽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多得我根本無法思考，我回頭看了看本間君，他只是對著我笑，什麼也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笠松同學的手，等待著我做出我自己都不明白的決定的那隻手。

　　我深吸了口氣，鼻尖發酸。

　　不明白啊……

　　身體搖晃著，我抬起了腳，跨出一步。

　　完全搞不明白……

　　腳下柔軟的地毯依然讓我覺得舉步艱難，可即使如此，身體還是好像脫離了大腦的控制，自己做出了抉擇。

　　我在眼淚決堤的同時，抓住了笠松幸男的手。

　　「我選……這邊。」

　　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了。

　　我看見被淚水弄得看不清楚的笠松同學露出了安心的笑，「嗯，很好。」好像很久沒聽到他這樣說話了，抓住了他的手被緊緊握住，我被笠松同學帶著跑了起來。

　　一路狂奔，不知道目的地，也無所謂到底要跑去哪裡。

　　就像見到了笠松同學的瞬間才知道我究竟有多想見到他一樣，在觸碰到他的時候，我同樣感覺到了自己的潛意識裡是有多想碰觸他。

　　簡直就像是從身體的深處，渴求著笠松幸男這個人。

　　

　　坐上返回神奈川縣的電車，夜晚的車廂裡沒有太多的人，我和笠松同學牽著手找了個座位坐下，沒有人說話。沉默延續了一路，換了車，我們一直乘到靠近鐮倉海岸的站台才下了車，迎面而來的海風帶著鹹鹹的味道，就連夏末的暑氣也被一口氣驅散了不少。

　　稍微有些冷。

　　這麼想的時候，笠松同學看了看我，馬上鬆開了牽著我的手，把他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肩上。面對我帶著詢問的目光，他臉上泛出夜色也蓋不住的紅色，彆扭地轉過頭。

　　「那個，只是……看你穿得很少，夜晚海邊會比較冷。」

　　「啊，嗯。」我抓著外套的邊緣，收緊了五指，「謝謝……」

　　「……不客氣。」

　　笠松同學的外套上還有著他的體溫和氣味。

　　真的是很久沒有接觸過這些了，我的五官反而變得敏感起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打從心底慶幸沿路的路燈並不亮，周圍的居民房也基本都熄燈了，在昏暗的環境中，應該不太能看清楚我臉上的尷尬。

　　腦袋一熱就跟著跑來了。

　　笠松同學也是，淨是做一些讓人不明白的事情……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偏偏看到他也在看這邊，視線對上的一瞬我只覺得臉頰發燙，馬上就別開了臉。

　　嗚哇哇……心臟要跳出來了。

　　「那個，奈……咳，橘。」

　　「在！？」

　　「我說，你冷不冷……？」

　　聽到笠松同學這麼問，我下意識拽緊了他才給我的外套。

　　「有、有點冷，不過有你的外套所以，還行……？！」

　　不想還回去。

　　雖然我現在並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果然這點程度的貪心還是有的。

　　「是嗎……」笠松同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那個，只要外套就夠了嗎？」

　　「誒……？」

　　「我是說，你穿的還挺少的，只有外套的話，還會冷的吧？」

　　「還行……？」

　　我再一次重複了剛才說過的詞彙，笠松同學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不知所措。

　　最後他好像是有些自暴自棄地歎了口氣，走過來，強行拉住我的手。

　　「手會冷的吧？這樣……會好很多的。」

　　緊緊相握的手心，傳來笠松同學的溫度。

　　——我好像，完全搞不明白，笠松同學的想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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