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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家教)阿諾德,請更衣》作者:滿地繁華【完結】

《(家教)阿諾德,請更衣》作者:滿地繁華【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1479個瀏覽者
文案:

一頁薄紙,她被一個渣賣給了一個中二,

無間道和帥哥主人神馬的都是浮雲,

可世上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

你們知道給中二當牛做馬有多困難麼?

為了讓那個中二將來也伺候伺候她,

莉澤一咬牙,一跺腳:

——阿諾德先生,請讓我替您寬衣吧。


內容標籤:家教 黑幫情仇 喬裝改扮 異國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莉澤洛特•克萊門斯(Liselott•Clemens) ┃ 配角:阿諾德(Alaudi) ┃ 其它:浮雲也是有歸屬的……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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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邂逅篇

☆、101.她被賣了

  莉澤洛特•克萊門斯是個普通的德國女軍人,但是在某種方面上,她又不普通。

  要是說起她與普通軍人之間的差別的話,那就是她做的是替少將閣下整理文件,打掃屋子之類的保姆雞肋工作。如果要說她能這麼幸運被挑中的原因的話,那就是她還擁有一項同樣雞肋的能力。

  探測對方的武力值,並能夠歸類到各個級別,判斷出己方需要多大的戰鬥力可以擊倒對方。

  但是這項能力在她一個人的時候是壓根派不上用場的。或許老天就是這樣公平,在賜予了你一項能力後,就一定會回收你在某些地方的用處。比如說莉澤,在她擁有了這項可以判斷他人武力值的能力之後,她本身的武力值簡直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不說普通的女軍人,她的武力值也就堪堪能比上一般的家庭主婦,用平底鍋敲人還可以,如果要她拿著機槍上戰場……啊對,她連機槍都舉不起來。於是她只有站在後方,平靜地告訴少將閣下,對方的主力軍的位置,以及戰力值大小。

  普通的女軍人經過了嚴格的訓練之後,她們的腕力和臂力總會有或多或少的增強,然後通過潛能來判定她適合的位置,可是這到了莉澤身上就完全變味了。

  無論她怎麼訓練,她的臂力值,腕力值大小永遠保持不變,跑一百米總是不變的十三秒二。她想,少將閣下肯定是很失望的,因為她畢竟是屬於他的幕僚,如果真的這麼廢柴身體素質永遠上不去的話,即使擁有那項能力也一定會變成棄子。

  「莉澤,少將閣下讓你去見他。」努力趴在地上架著槍支練習狙擊的少女聽到這個消息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

  難道說……久違的被炒魷魚真的要來了麼?

  莉澤保持著即將丟工作的憂鬱和忐忑不安叩響了少將閣下的房門。

  「嗯~進來吧。」少將閣下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帶著幾分軟軟上翹的尾音,聽上去和以往一樣愉快,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但是這位少將閣下的深沉心思,又豈是自己這種總也提不高自身素質的廢柴能夠猜測得了的呢。

  莉澤保持著筆直的站姿,擰開門把走了進去。

  坐在台案前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美無儔、五官精緻的面龐。藍色的齊劉海下,一雙深藍色的丹鳳眼微微上翹,眼波流轉間流露出無限的風情。隨著他伸手撐住下巴的姿勢,腦後露出了一小撮被綁起的藍色頭髮,被風一吹輕輕飄起。

  「Nufufufu~莉澤,先坐。」伸手微笑著示意一旁的座椅,男人微笑著順手將被風吹到頰側的頭髮撩到耳後。

  即使是無比忐忑不安的現在,莉澤也覺得少將閣下語調溫和,微笑迷人,還有撩發的動作如此優雅自然。她小心地打量了他一番,似乎沒有看見他露出過多不悅的情緒……

  這讓她不自覺放下了緊張的心情。

  莉澤點頭,落座:「是的,少將閣下。」

  她的頂頭上司——名為「戴蒙?斯佩多」的少將閣下雖然為人高深莫測不可捉摸了點,但一直是個標準的德國紳士,工作勤奮,態度嚴謹,遵守時間規定。

  唯一有些不適合的就是有時候臉上掛著的笑容太過……蕩漾了點,總讓她有種不適合軍人這個職業的感覺。但是很快她又告訴自己,這是少將閣下對人做出的偽裝,他的本性絕對是嚴謹認真的。

  「少將閣下,請問您喚我前來的目的是為何?」

  「Nufufufu~幫我做個任務吧~莉澤。」

  啊對了,少將閣下的笑容也很詭異的感覺,沒有軍人不苟言笑的氣質……

  莉澤習慣性地站起身來,單手覆在胸前微躬身:「少將閣下請吩咐。」

  「嗯~去英國調查一個人~」

  莉澤抬起頭來,就看見少將閣下單手托在臉,另一隻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莉澤好奇地上前幾步,伸手拿過桌上的文件袋。

  感覺到文件袋的薄度,莉澤心裡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等到她抽出裡面的東西,她如一尊雕塑般徹底僵住了。

  「……」

  那是兩根手指捏上去連一毫米都沒有的厚度——

  就是僅僅一張紙而已!!

  而且!!

  這張紙上還只有線條飄逸流暢的六個英文字元——「Alaudi」

  哦,還是花式寫法啊,嗯……看上去像是少將閣下的字,他簽自己的名字也是這樣的……不對!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所有資料嗎?!

  莉澤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望著斯佩多,攥著白紙的手指不自覺微微顫抖:「少將閣下,這就是……所有資料?」

  「Nufufufu~看完銷毀喲~」

  ……您在開玩笑吧少將閣下?才六個英文銷毀有什麼用麼?!

  當然,對上少將閣下含笑但正色的眼神,打死她也不敢這麼說,她當即就將那紙團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她想「Alaudi」這個名字是徹底印在她腦子裡再也消除不了了。她不由得暗暗猜測,這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呢?居然連那位少將閣下都弄不到他的資料,唯一知道的也就僅僅是六個英文字元而已。

  「Nufufufu~這是個相當謹慎的男人呢。莉澤,你的任務就是潛伏在他的身邊,測試出他的戰鬥值。明白了嗎?」

  「少將閣下,我怎麼才能找到他?」叫「Alaudi」的英國人如此之多,她要怎麼才能判定對方是少將閣下要求的那個人啊!

  「嗯~我自然已經提前安排人潛伏進了他的府邸,到時自然有人會來接應你。」

  聞言,莉澤不由得對少將閣下投以佩服的目光。不愧是少將閣下!居然連這等只有六個英文字元的不明人士都能混進自己的人,真是太厲害了!

  面對屬下投過來的佩服眼神,斯佩多還是決定不告訴她那個臥底的身份只是個給Alaudi家擦窗子的了。

  既然頂頭上司這麼吩咐了,莉澤當日自然是收拾行李準備啟程。還好不是被辭退啊,莉澤拍拍胸口舒了口氣。當然此時的她還並不知道,等到她真正踏上英國的土地,見到這個叫做Alaudi的人,她有多麼後悔為何斯佩多不在當時就把她辭退了的好。

  少將閣下的一句話,就讓莉澤坐上了從德國前往英國的輪船,幾天的行程後她終於穿過了英吉利海峽,踏上了英國的土地。

  等到船泊穩了,莉澤踏上船板,視線在底下迎接的人群裡逡巡而過。

  擁有淡金色披肩卷髮和如天空一般淡藍色眼珠的莉澤,走出輪渡的時刻,也使得整個擁擠混亂的港口明亮了不少。少女明媚清麗的容顏讓她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看著她的視線迷茫地在眾人間逡巡而過,已經有不少躍躍欲試的英國紳士準備上前邀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共度美好的一晚了。

  正在此時,從人群裡擠出一名少年,他跑上前來,仰臉沖她露出陽光開朗的笑容:「莉澤!歡迎你來到大不列顛,請允許我扶你下來吧。」

  少年語調輕快活潑,與她交談的口氣甚為熟稔。見狀莉澤迷茫地眨了眨眼,少刻她才恍然點頭。

  原來這就是少將閣下所說的來接應她的人啊!

  意識到對方的反應估計是為了瞞過周圍可能存在的監視視線,她很快反應過來,露出活潑的笑容眨眼,朝少年伸出手來:「表哥?這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呢~您都已經成長得如此可靠了,我差點都沒能認出來您來呢。」

  「莉澤你真是說笑了。今晚下榻的旅店我已經找好,你需要立刻休息麼?」

  「也好,幾日的輪船確實讓我有些疲憊。這一切真是麻煩您了,表哥。」

  「這可是姑父姑母的交代,我自然得要做好,不然還不得被剝了一層皮去?」少年沖她俏皮地眨眨眼,莉澤應景地掩唇輕笑。

  莉澤餘光輕瞟過眾人的反應。很好,周圍年輕男士的失望表情和會心一笑的中年夫婦們說明他們這對久別重逢的表兄妹演的很好。

  呼。我的表現應該沒有給少將閣下丟臉吧……

  莉澤暗自想著,朝一旁的「表哥」提起的風趣戲謔的話題報以禮貌的微笑。

  一進旅店的門,莉澤就微笑著關好門拉上窗簾,少年微笑開朗的臉立刻嚴肅下來:「莉澤小姐,明日阿諾德先生家裡會有關於女僕的選拔會,我已經安排進您的名額了。請務必要被選中!」

  什麼?!!

  聞言莉澤頓時瞪大了眼睛反應不能。

  這事兒她沒壓根聽少將閣下說過啊!雖然她知道自己是要潛伏進目標人物的府邸,但但但但是少將閣下可沒說是要去別人家裡做女僕這種有損軍人尊嚴的工作啊!

  雖然她是軍人中的廢柴!但也好歹是個軍人!

  想到這裡,莉澤頓時挺直了胸膛,義正言辭道:「我拒絕!」

  「這是任務,莉澤小姐。」

  「……好吧。」

  雖然做女僕有損軍人尊嚴了一點,但是如果任務完不成的話……

  想起印象中少將閣下危險的笑容,莉澤不由得一個冷顫……算了,她還是去當女僕吧。


☆、202.女僕選拔

  十九世紀英國的街道上還是以馬車作為主要的交通工具,身為「表哥」的少年一大早就叫好了馬車,微笑著朝莉澤伸出手來。面對來人,莉澤微微撩開裙擺,行了個標準的英國淑女禮儀。

  「哦莉澤,我很高興你已經將英國禮儀學得如此美妙了,我真是希望你能獲得這個工作啊,我帶你去見彼特曼管家吧。」

  莉澤本是恬靜的笑容弧度拉高,變成一個略微歡快的表情。她素手纖纖地搭上少年朝她伸出的手,跨上馬車,笑容明媚:「謝謝,如果真能獲得工作的話,這是我的榮幸,表哥。」

  隨著鈴鐺叮鈴一聲,馬車開始起步。莉澤挺直背脊,偶爾與身邊的少年交談幾句,露出矜持有禮的笑容,雙手規矩地搭在膝蓋上托腮沉入思考。

  那位元阿諾德先生的資料這麼少,連張照片都沒有,難道說他的家是能夠直接用馬車就能到達的麼?這難道……

  會不會是個幌子,其實真實的住址另有他處呢?

  「我們到了喲,莉澤。」

  少年的聲音驚醒了莉澤,她扶著少年的手從馬車上步下,自然地伸手挽上對方的臂彎。

  矗立在眼前的建築看上去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沿襲著哥特式建築的風格,尖塔高聳、尖形拱門、以及繪有暗紋的大窗戶。尖肋拱頂、飛扶壁、修長的束柱。一眼看上去就是容易埋沒在周圍環境裡的那類。

  莉澤無意識地挺直背脊,頭微側輕靠少年肩上,隨著他的帶領走進了眼前這棟外貌看上去相當普通的英倫建築。

  直到站在了選拔會會場,莉澤才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能僅僅通過馬車這種簡單的交通方式就到達這裡了。

  這裡雖然從外面看上去完全沒有任何隱蔽可言,大大方方地展露在眾人面前,但實際上卻比任何地點都隱蔽——只因為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整座家宅都坐落在這棟外表普通的英倫建築的地下。

  即使真有人能夠得知這棟房子是這位阿諾德先生的家,出現了暗殺偷襲或者資料竊取者,也只不過會落得打草驚蛇的下場而已。即使當真能夠透過重重暗門——就像少將閣下派來的少年和她自己,也絕對不能找到資料的所在。只因這裡的房間實在太多,而那位阿諾德先生——據少將閣下派來的臥底少年所說,直到現在他都見了不到三面。

  對此莉澤暗暗心驚,面上卻依舊保持著身為軍人被要求的沉靜如水、目不斜視的嚴謹。力求古板、一絲不苟,絕不對周圍事情產生多餘的好奇心。

  畢竟身為這種地方的女僕,想必需要的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木訥乖順的類型,露出太多的好奇與疑惑只會最早被淘汰。

  繞過四通八達的道路,莉澤終於被少年送到了女僕送選隊伍裡。那少年舒了口氣,微笑著沖莉澤揚手:「莉澤,期待你能通過選拔,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了,我也好照拂你呀。」

  莉澤本是面沉如水的表情變得稍微歡快起來,像普通受到照顧的女孩一樣,她唇角微勾,露出微微羞赧靦腆的笑容沖少年輕輕頷首:「嗯表哥,我會努力的。」

  她跟著眾人排在最後的位置,目光不著聲色地掃過眾人,心裡暗下決定,身為軍人的自尊她也絕對不能輸給普通人!

  「以上就是所有參選者了麼?跟我來。」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莉澤的思緒,她抬起頭來。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他上身穿著熨帖到幾乎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襯衫,黑色領結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歪斜,下身穿著熨得筆挺的黑色長褲。他五官精緻俊美卻透著一股冷漠的味道,梳著中分的黑色短髮,鼻樑上只架著半邊的金絲邊眼鏡。

  是標準英國紳士所注重的無比整潔到一絲不苟的打扮。

  這個出現的人便是阿諾德先生的總管家彼得曼先生,他的每日工作就是照顧整個家族的運作,並協助阿諾德處理任務。

  「多餘的自我介紹就省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女僕的選拔有三關。而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等在這裡。從現在開始我會按番號叫你們的名字,然後單獨進入我身後的這個房間,全部明白了麼?」

  「是的,先生。」

  莉澤翻開自己的牌子,上面寫著的是「16號」。

  莉澤站在一排人後面,靜靜地觀察著每一個進去的人,卻很奇怪地發現幾乎每一個進去的人都沒能出來。她心裡暗想,莫非是那房間裡還有通往出口的路麼?

  「16號。」

  只聽見自己所屬的番號被叫到了,莉澤伸手撫了撫連衣裙裙擺,挺直背脊擰開門把走進了房間。

  坐在主位上的依舊是剛剛帶領他們到達房間外面的那個面容俊美的管家,而他兩邊坐著的兩個人就顯得比較平庸,普通青年男子模樣。兩人手裡各拿著一支筆,儼然一副嚴謹認真的態度,似乎在準備記錄他們交談的每一句話。

  先開口的是面容俊美的管家:「16號,莉澤洛特•克萊門斯?」

  「是。」

  「你能泡出的茶的種類有哪些?」

  莉澤以前也做過關於英國任務目標的助理,其中有一項內容就是必須要會泡茶。英國人對茶的重視到了簡直不可理喻的程度,但是既然是任務,她就一定會完美完成。更何況只是區區英國茶。

  莉澤挺直背脊,雙手交叉而立顯示出了良好的家教:「大吉嶺紅茶,阿薩姆茶,伯爵茶,錫蘭茶和肯亞茶。」

  「克萊門斯小姐,請在這邊演示一下英國式早餐茶的泡法。」

  莉澤乖巧地點點頭順著那個男人的指示走到桌子一邊,桌上給的有肯雅和阿薩姆紅茶,水壺,磁火爐,一整套精緻的Ashdene茶杯。

  很快,她就將煮好的英式早餐茶遞給了審核的考官。

  而此時,真正的考核這才開始。

  彼得曼管家輕啜了一口茶,做出評價:「齒頰留香,美妙絕倫。好手藝。」

  莉澤雙手交叉垂在身前恭謹鞠躬:「謝謝誇獎,先生。」

  「我聽說克萊門斯小姐一直居住在德國,沒想到竟然能夠掌握這麼美妙的英國式泡茶方法……我很好奇,您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來了!

  聽到問題莉澤心神一定。其實這個才是正題吧!讓人泡英國茶的真實目的只是為了引出對自己身份的探究!

  少將閣下曾經說過,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情報網廣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眼線遍佈,雖然自己的能力屬於絕密範圍無從探究,但是偽裝名字與偽裝身份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還好之前少將閣下就有安排好自己和那少年之間的身份聯繫,不然現在相比已經被認為是嫌疑分子了。

  莉澤微微頷首,恭謹答道:「我曾在英國呆過一段時間,所以英國早餐茶的泡法也學過一段時間。能得到您的稱讚真是太榮幸了。」

  「克萊門斯小姐……填的前職業是軍人?那麼為什麼會來當女僕呢?」

  因為被少將閣下派過來做任務……這當然不能說。

  「因為我是個失敗的軍人,雖然努力做了,但是身體素質總是不能夠達到軍人的標準,所以被遣退了。」

  「您似乎看上去並不是很傷心呢。」

  「人活一生總要向前看,而我只是更容易接受事實而已,先生。」

  「很不錯的茶。」

  「謝謝您。」

  「克萊門斯小姐,請去右邊通道吧。」

  右邊……麼。

  莉澤微退一步,雙手交叉躬身行禮:「謝謝您,再見。」

  等到走到右邊通道而入,莉澤松了口氣。

  果然是通過了。

  過了第一關的眾人都沉默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很少進行交談,等到第一輪所有人都淘汰完畢,整個會場留下了二十幾人。

  第二關是關於房間打掃。以最快的速度將整個房間恢復整潔,期間不能將主人的東西挪動位置,而辦公桌更是嚴禁碰觸地區。

  「……」

  莉澤真的很想吐槽這究竟是哪兒個人可以定下來的規則啊?!

  有哪兒個人可以不動辦公桌上的東西把那辦公桌打掃乾淨啊喂!這明明就是強人所難……定這規定的人簡直比少將閣下還任性啊!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莉澤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地服侍著自家那位總是找茬挑刺的任性少將,這點出神入化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說辦公桌嚴禁碰觸,但是只要以「不碰觸」的方式清理乾淨,整個房間就可以恢復乾淨。

  二十分鐘後,莉澤已經驕傲地站在門口等待檢查了。

  很快她就憂愁了……

  這種情況難道說明了她天生就是當女僕的料麼……或者說她之前在軍隊裡的工作其實就是一個女僕只是她一直以來都不知道?

  「您過關了,克萊門斯小姐。」

  很快這聲音打斷了莉澤游離的思緒,面對眼前檢查員滿意的笑容,她暗地裡松了口氣。

  很快,她和其餘十個過關的女僕迎來了最後一關。

  卻不想,這也是讓她們……

  最意想不到的一關。


☆、303.通過測試

  「恭喜在座的各位留到了最後一關,接下來請隨我來。」

  面容俊美的管家一臉漠然地說著恭賀的話語,他筆直地站在最前面,手指輕推眼鏡,鏡片上閃過一抹看不清神色的光。

  十分鐘後,過關的她們一共十一名女僕站在了十一個獨立的房間前。

  那位俊美的管家本是冷漠的表情無端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那麼,最後一關的內容便是,進入這個房間,待滿十分鐘後,能夠成功走出房間的就算合格。」

  莉澤被分到的是倒數第二間。

  隨著一聲令下,眾人擰開門把走進了各自獨立的房間。莉澤在走進房間後就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首先是門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合上那瞬間,莉澤皺眉往後一看,本能地想要伸手再擰開門把。就在那一刹那,突如其來的一陣掌風直逼她的腦後襲了過來,那兇狠的力道感覺一掌就能讓她瞬間失去意識。

  好在雖然莉澤的硬性身體素質極差,無論是臂力腕力還是爆發力都和普通女人沒有任何差別。但是她好歹在軍中呆了這麼久,耳濡目染間,感官的敏銳力、判斷力和觀察力這種軟性能力她還是鍛煉了幾分出來的。

  當即莉澤就躬下身往旁邊一滾,雙手撐地,俐落地支起上半身觀察眼前的情況。

  ……

  即使是莉澤,在看見眼前這個攻擊者的時候也不由得心生呐喊——

  這到底是女僕測試還是戰鬥力測試啊!!不對,說起來這應該是抗擊打能力測試麼?!

  說起來這個鬼地方也太變態了吧!為什麼女僕的測試最後一關還要在這個房間待滿十分鐘後才能走出房間?!

  走出這個房間本身並不難……但如果眼前這個肌肉男攔在門口的話就確實不妥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女僕測試會有抵擋攻擊這一項啊喂=口=|||

  莉澤囧著臉觀望著肌肉男和自己的距離,在下一次攻擊到來之前她伸手將自己的靴子脫下一隻丟了出去。

  追逃計時十分鐘正式開始。

  ☆★☆★☆★

  莉澤鑽了個空子,她根本沒能撂倒那大漢——這是肯定的。但是她憑藉著女性和男性之間的身高以及身體柔韌度的差異,再充分利用了地形條件——比如說推翻書桌抵擋視線,利用甩出去的靴子吸引對方注意力之類的行動,她最後終於熬過了十分鐘,成功地擰開了門把逃了出去。

  總而言之,這次鬥智鬥勇的最後就是莉澤的靴子丟了一隻,衣服在通過各種摸爬滾打已經變得滿是灰塵,手臂上綴滿了摩擦的細小傷口。

  最後莉澤看著自己衣服上的灰塵,也不由得承認這些房間實在太大太髒了,確實需要女僕來進行打掃與整理。

  這些當然都不重要。

  因為過了這關,成功進入了這棟家宅以後,她便是阿諾德家裡的一份子,穿上了專屬的英倫女僕裝了。

  和她一同被成功錄取的總共有三人,其餘兩人的名字是克裡斯汀和詹妮弗。

  被錄取的三人分到了同一間宿舍。

  先開口的是克裡斯汀。

  她是個性格豪爽慵懶的美麗女性,擁有火紅色大/波浪的卷髮和如火焰般耀紅色的眸子,身材修長凹凸有致,笑容嫵媚慵懶得像只波斯貓。

  比如現在。克裡斯汀首先佔據了床邊的位置,她交疊起白皙修長的雙腿,十指纖纖撩開頰邊暗紅色的頭髮微笑著開口:「我的名字是克裡斯汀,以後就是舍友了喲~」

  「莉澤洛特。」莉澤雙手交叉而立,站得筆挺。

  克裡斯汀露出懶洋洋的笑容:「啊呀~不愧是德國人,即使對禮儀也考究得這麼完美麼~」

  第二位被錄取的女僕有著深藍色的及耳短髮,一雙本是呆滯的黑色雙眸,在看見兩人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連忙低了下去,即使是埋住了臉,也能看見皮膚上湧起的紅暈。她嗓音細如蚊納,微弱不聞:「……我叫詹妮弗。」

  一看就知道性格是屬羞澀靦腆那類的。

  莉澤對同住的兩個舍友作下首次判斷——

  那位克裡斯汀或許還難處理一點,看上去感覺很敏銳,而詹妮弗的話,應該不足為慮。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測試一下兩人所擁有的武力值為好。

  莉澤暗下決定,而在她對兩人用過能力後,她大吃一驚。

  那位克裡斯汀的武力值不足為慮,也就比自己稍微高一點。而那位詹妮弗……簡直快要比上她們軍隊裡最強的那位第三隊隊長的力量了!

  簡直就是深藏不露!

  即使身為女僕再需要謹言慎行,沉默寡言,在場的三人也畢竟還是二十幾歲的女性,還是有許多可以值得討論的話題的。

  當夜躺在床上的時候,以一向豪爽的克裡斯汀首先興致勃勃地拋出問題:「你們最後一關都是怎麼過的?」

  莉澤想了想,將「混過去的」這種答案吞下,語氣平淡:「我躲過了那人的攻擊尋找機會逃出來的。」

  「……我、我是打倒了他開門出來的……」

  哦,果然!

  莉澤眯起了眼睛。這個詹妮弗雖然性情羞澀靦腆,但是擁有的武力值卻高到離譜!連那樣的魁梧大漢都撂倒了果然極其不簡單!

  「嗯——沒想到詹妮弗你居然是戰鬥型啊~」克裡斯汀語氣依舊十分歡快,似乎對於詹妮弗的強大沒有產生任何的驚訝和疑問,緊接著她輕聲笑笑:「我呢~是用魅惑術讓他臣服,然後他乖乖打開門請我出來的喲~」

  ……

  莉澤僵住了。

  剛剛她有聽到什麼玄幻的東西麼?!

  本來斷定對方能力值不高也不過是一般貨色的莉澤覺得自己實在是視野狹窄,生生愣住了。什麼魅惑術?!!魅惑術這種東西為什麼會存在於這裡?!還被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

  不對,重要的是,世界上真有魅惑術這種東西麼?!說起來,少將閣下有時候也像是有魅惑術一樣,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間仿佛浸染著勾人的風韻……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種東西的時候吧!這已經走題了吧!!

  莉澤頓時無語望蒼天:「……」

  原來這三個人裡面就只有她才是最普通的那一個啊。本來覺得自己是臥底女僕潛入身份的莉澤頓時在心裡淚流滿面。原來這裡的兩個人才是最臥虎藏龍的!!

  少女的聲線柔媚絲滑,如同夜色撩人:「這能力便利吧?~」

  「……確實便利。」

  ☆★☆★☆★

  成為女僕的一個月日子裡,莉澤也沒能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阿諾德先生一面。莉澤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著這人果然是行蹤詭秘。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了,就連首她都沒有還見到過!

  莉澤歎了口氣,繼續認真地執行著自己的工作——將走廊上的灰塵掃淨,節奏整齊、乾脆俐落的皮鞋挨地的聲音慢慢靠近,她的動作一緩,就看見了一雙黑亮整潔的皮鞋進入了視野範圍。

  她抬起頭來,正巧看見對方印著暗紋的白色領結。

  「克萊門斯小姐,正好你在,請隨我來。」到來的是那位梳著中分髮型的俊美管家,他的名字叫做彼得曼。

  此時他抬了抬金絲框眼鏡,語氣客氣但不失強硬地對莉澤說道。

  「是,彼得曼先生。」

  彼得曼將莉澤帶到了一間平時嚴禁她們進入的房間門口,然後……

  一絲不苟的管家先生首先從褲兜裡掏出了一方乾淨的手帕,認認真真地展開,接著將其按在門把上向右擰開。

  莉澤不著聲色地將眼前房間的景象盡收眼底,而一旁的彼得曼變魔術一般,將一雙特殊材質的拖鞋放在了門邊:「克萊門斯小姐,請換上它再進去。」

  莉澤低頭望著那雙拖鞋默然無語:「……」

  這個鬼地方果然越來越詭異了!!

  有見過拖鞋下面還要墊兩層海綿的麼?這到底是個什麼房間啊……

  「請儘快將這間房間打掃乾淨,最好不要留下一絲動過的痕跡。」

  莉澤再一次無語:「……」

  什麼叫打掃乾淨不要留下一絲動過的痕跡啊喂= =|||到底是什麼樣兒的打掃才能做到這種效果的啊喂!

  「阿諾德先生還有二十分鐘就要回來,請您務必在這時間段內打掃好房間,否則——」彼得曼管家的聲音倏然冷了下來,不過在聽見「阿諾德」這三個字就已經暗自欣喜的莉澤完全沒有聽出來。

  那位阿諾德要在二十分鐘後回來?!聞言莉澤心裡一亮,面上不動聲色地頷首稱是。

  「否則,」彼得曼抬了抬眼鏡,補上之後的話:「我不想帶你去看醫生。克萊門斯小姐。」

  莉澤瞳孔猛然緊縮:「……!!!!」

  搞什麼鬼?!為什麼要去看醫生?難道這阿諾德先生面貌難以入目,導致看上一眼就要受什麼內傷然後去見醫生麼?!

  不不不,這不合邏輯。

  亦或者是這位阿諾德先生有什麼不能被發現的癖好?!

  不會吧……這邏輯也太奇怪了吧!

  當然這些疑問都是不能體現出來的。

  莉澤恭敬地攥緊了掃帚:「先生,我會盡力做到的。」

  「很好。」

  那位彼得曼管家冷淡地點頭過後,幫她合上了門。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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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初次邂逅

  不管如何,莉澤都已經做下決定,就算死蹭在這裡磨都要磨個二十分鐘!莉澤邊拿著掃帚認認真真地掃地,邊拿眼睛四處打量著眼前房間的格局。

  與其說這個房間格局簡單,還不如說空曠的好。整個房間裡就只有貼著牆壁擺放的一個立式書架,還有個靠近視窗的孤零零的書桌,其餘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連個能讓他人落座的沙發或者椅子都沒有。

  她手裡的笤帚掃過地板還能看見一條條的灰塵紋路,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進這間房間了。也對,這裡平時就是禁止她們進入的。還好房間並不大,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將整個房間打掃得差不多了。莉澤自豪地看著自己的打掃成果,將水桶裡的抹布擰水,開始擦書架。

  而也正是她抹布才挨到書架的時候,書桌旁的那扇窗子傳來一聲響。聞聲莉澤驚疑地轉過頭去,神色戒備——

  半蹲在視窗的是一個少年,不,應該說是青年。他有一張可媲美少將閣下的俊美面孔,精緻的五官就如同古希臘油畫裡的模特一樣,線條優美。勾勒臉部的線條就如同刀刻的雕塑一般,靜默有力。鉑金色的頭髮隨著視窗刮起的風輕輕飛起,淺色的發更顯得他五官深邃,眉目清朗。

  不過,莉澤可沒時間欣賞這麼一個疑似敵人的長相。疑心是什麼可疑人物的她只是皺起了眉,語氣驚疑尖銳:「你……」

  她才來得及發出一個單音,卻見那自窗而入的男人本是蒼白冷漠的表情突然一變,他唇角劃開一個譏諷高傲的笑,就如同君臨的帝王俯視塵埃一般——

  緊接著莉澤就感覺到一陣風似地掠過身邊,而手腕已經被什麼東西拷上了,冰涼尖銳。

  她心潮起伏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該立刻尖叫出聲,可心底又隱隱害怕自己這一繼續說下去會遇到什麼不測,她的任務可還沒有完成——

  「彼得曼。」

  正在遲疑的莉澤卻突然聽見那青年冷淡地喊了一聲門外的管家,這舉動頓時讓莉澤吃了一驚。難道這人不是入室搶劫或者來偷盜情報的罪犯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

  俊美的管家目光不動聲色地從被銬在書架上動彈不得的莉澤身上掠過,緊接著他推了推單片的金絲眼鏡,單手覆胸:「抱歉,阿諾德先生。她只是個遵照我的意思打掃房間的女僕罷了,還請您放了她吧。」

  「我知道。」鉑金色發的男人只是冷淡地應了一句,將身上的黑色風衣脫下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緊接著他褪去黑色手套,步伐有力地走到書桌前坐下,手肘撐桌,神色冷漠、陰沉不定。

  他微一挑眉,目光淩厲地從莉澤身上移到門口站著的彼得曼身上,語帶嘲諷:「我想,你應該記得。沒有我的允許,這間房間是禁入的。」

  乍一看見這翳沉沉望過來的目光,彼得曼心中一跳,差點失了管家該有的一貫必需的冷靜不為所動的態度:「阿諾德先生!可是您的房間需要打掃……」

  「哦——你這是在質疑我?」

  看到青年微微挑眉,露出個輕蔑的表情,手指屈起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彼得曼才不得不行禮艱難地搖搖頭:「不,我不敢。阿諾德先生。」

  「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待了。」

  青年語帶冷漠地說完,彼得曼只得行禮退了下去,臨走前以憐憫的目光瞟了一眼被銬住的莉澤。

  莉澤卻只是震驚地呆在原地,愣愣地望著阿諾德,壓根沒有注意到彼得曼同情的目光。

  等到關門的響聲響起,莉澤這才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

  怎麼可能?!!

  出現在意料之外的情況讓莉澤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只覺得天地旋轉,手腳冰涼,頭腦一片空白。眼前這個男人如果是阿諾德的話,為什麼……無論她是怎麼使用能力,顯示出來都只有「???」這樣的能力值?!

  比起彼得曼先生可擋200人的武力值,或者詹妮弗131人的武力值,這個男人的一切如同迷霧一般摸不清虛實!

  從出生以來,莉澤只遇到過一個探不清真實的人——

  戴蒙•斯佩多少將閣下。

  也正是因為他能力的未知,才讓莉澤能夠乖乖呆在他手下。不然,相信任何一人都不會高興,自己的能力能被對方以量化的方式計算出來這種事情。

  莉澤是這麼想的,但是斯佩多閣下在知道自己的能力不能被莉澤探測出來時,卻發出如此感歎——「Nufufufu~真是可惜呢~難得是這麼有趣的能力,我倒還真想知道自己的度量呢~」

  聞言,莉澤愣在原地。那時的她只得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面容俊美的男人失語。這還是第一次……被知道了能力還能被信任的感覺——

  這也是莉澤能夠安心成為斯佩多手下的原因。

  而如今……

  居然出現了能和少將閣下一樣不被她的能力探測到的人!!

  難道說她的能力失效了麼?!不可能!剛剛彼得曼的能力值還是能夠探測出來的啊!!

  莉澤簡直就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放,腦子裡冒出各種驚懼的想法。她絲毫沒有發現,那個與他四目相交的男人目光已經變得銳利起來。

  阿諾德望著眼前這個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弱小女人,心中湧起一陣厭煩的情緒……這個女人過於直接的目光,就像在隱隱探測些什麼似的……

  於是他乾脆收回撐起的手肘,用低沉的嗓音引誘般地問道:「看出結果來了嗎。」

  「沒……很奇怪……」莉澤無意識搖頭回答了一句,卻在頃刻間反應過來,這才剛剛驚疑自己說了些什麼的莉澤只見對方的手指已然逼近了自己的脖頸。

  莉澤覺得很奇怪。

  在這種身體受制,生命還有危險的情況下,她腦袋裡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這個男人的手指可真是漂亮,簡直就如同中世紀的濃墨重彩的油畫裡一般,蒼白修長,沒有生氣。

  乾淨俐落,仿佛一用力她的脖頸就會被徹底折斷。還好此刻卻還只是根本沒有使力地挨著她頸部的皮膚。

  「你有什麼目的?」

  那人顯然已經認定她此舉有什麼深意,眼睛如鷹隼一般鎖定了她,狹長的丹鳳眼裡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就仿佛她是他瞄準的獵物,生死盡在他掌控之間。

  好吧,她也確實如同一隻螞蟻一般被他捏在手裡

  在這種銳利的目光下,莉澤也覺得心裡有些隱隱發毛。對於這個男人觀察力之敏銳,以及自己只是片刻的失神竟然被他盡入眼底,並作出推測……

  恐怖的男人!

  而看他現在的反應,肯定是已經對她產生了懷疑。

  她無處得知他是否已經落實她的身份,但是此刻她卻想要賭一把……也不得不賭一把。

  她低頭似乎是掙扎了許久,接著勇敢地對上了近在咫尺男人那張俊美的面龐上的那雙眸子,嗓音因為恐懼有些顫抖,目光卻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我……只是個女僕……」

  眼前那張如同古希臘石膏像般僵硬冷漠的面孔沒有絲毫波動,狹長的眼眸如一潭死水般驚不起半點波瀾。

  此時的氣氛仿佛被誰定格,凝固地僵硬住了,只能聽見兩人淺淺的呼吸交處。

  處於這種情況下,莉澤並未嘗試掙扎。因為她知道,這種情況下她若是一有異動,肯定會是被格殺掉的那個。眼前這個男人這種態度可是真的會下殺手的!

  她剛剛對他肆無忌憚的觀察已經打草驚蛇,想必已經給這個男人的留下了可疑分子的印象……

  但是……

  莉澤咬緊了下唇,直到咬出一絲血絲,那雙直直看向對方的眸子隱隱閃爍著淚水——

  她的嗓音堅韌有力,卻摻雜著一絲女人所特有的柔弱無助:「我本以為這家的主人即使不至寬厚,也不會這樣殘忍地對待下人。」

  聞言眼前的男人表情半分不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的模樣就像是俯視螻蟻的掙扎。也對,這個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左右手,被稱為情報局首席的男人,只是區區她一個人,在這混亂時代,隨時都具有能將她捏死的資格。生來地位就不平等,又怎麼會被她這點隱忍給打動呢。但是……做戲就必須要做全套。

  她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就像每一個被無故牽連的無辜路人那樣,語氣極盡委屈:「我只是聽從彼得曼管家的命令來打掃房間罷了。」

  她這副模樣在外人看來或許楚楚可憐,是男人都會動分惻隱之心。可是只是這麼短暫的交鋒,莉澤就明白了這個男人是怎樣一個冷酷無情的存在,她並不確定這種方式有沒有用處。

  就在她強作鎮定的當口,掐住她喉嚨的手指突然鬆開了。

  緊接著那人的手指朝她伸了過來,只是這樣一個輕緩的動作,卻讓她突然壓力倍增,簡直快緩不過氣來。條件反射地,她將臉往旁邊一側,躲開他似是要靠近的手指——

  那手指卻直直地朝她的手腕伸了過來,壓根沒有碰她的臉半分。

  接著,扣住她手腕的手銬就被他打開了。

  莉澤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她揉著手腕驚訝地望著眼前男人轉身的背影,瞪大了眼睛。

  那身冷漠肅殺的黑色裝束,以及那道削瘦卻飽含殺氣的身影讓莉澤不由得心底一顫。

  一種油然而生的恐懼頓時攫住了她。她不由得深深呼吸,緩解掉剛剛差點被殺掉這種恐怖事件的戰慄感。

  不過……這種事態發展是怎麼回事?!

  她可以看出來那個男人對於她的話沒有一絲被勸動的意思,那副表情連半分動搖都看不見。她懷疑他只是一念之差間改變了主意,說不定也可能就用這種表情直接伸手扭斷她的脖子。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放過她?!

  她驚疑不定,卻見他已經坐好在了椅子上,那雙漂亮修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拿過了擺在一邊的資料夾,表情冷漠,不動如山。

  「我對弱小的生物沒興趣。」

  這句話一出,莉澤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這似乎是……清除了嫌疑的感覺?亦或者……這句話也是那個男人的試探呢?

  就像是他已經清楚了自己的目的,反而甩手不幹,就看看自己能搞出什麼事來,然後再來收拾?!

  就像是已經捉住了耗子的貓,還要不厭其煩地放掉手裡的獵物,看它在掌心裡蹦躂逃生,就在以為自己可以逃脫的時候,就一爪子將其拍死……

  莉澤現在心裡有種強烈的自己就是那只被玩弄在掌心裡的耗子的感覺。

  不過,現在這些都管不上了!離開這間房間才是最重要的!

  她很快轉身,步伐加快地走到門口。

  手指才剛剛碰到門把,就聽到身後那個冷淡漠然的聲音響起——

  「A cup of coffee with no sugars.」[一杯無糖咖啡。]

  字正腔圓的英語擲地有聲,這讓莉澤碰觸門把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心底一片冰涼,整個人幾乎被巨大的絕望籠罩——

  這個男人果然已經大抵洞悉了她的那些小心思,如今倒咖啡也不過是這個男人居高臨下的試探罷了!

  可是……莉澤蔚藍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隱晦不明的情緒,她轉過身來,已經是標準的女僕禮儀——

  「Yes,Mr.Alaudi,please wait for two minutes.」[好的,阿諾德先生,請稍等兩分鐘。]

  她絕對不會讓他看輕自己屬於軍人的自尊。即使他疑心她有什麼異心,她也要用最完美的女僕姿態回應他——

  證明她是真正以嚴肅努力的態度來當女僕的!


☆、505.悄悄跟蹤

  事情比莉澤想的還要困難很多。

  當然,發展也更出乎莉澤意外。

  本以為自己已經遭到懷疑的莉澤,在幾天的坐立不安後,卻一直沒有等來阿諾德的審訊或是什麼?難道他是在觀察自己?

  ……或者說真就應了他所說的那句「對弱小生物沒有興趣」麼?

  莉澤不覺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本來想的是被懷疑的話,估計會更有機會借著被觀察被監視什麼的更好地靠近阿諾德,摸清楚自己能力出現的阻礙是什麼。可是在那日倒完咖啡過後,莉澤基本上再也沒受到過傳喚,更甚者,她基本上見都沒再見過這個男人。所有的計畫都被打亂了,而她現在陷入了任務的阻滯區,輾轉不出。

  莉澤將管家彼得曼安排的任務完成妥當之後,不經意看見了這位沉靜冷漠的管家先生很是複雜的眼神。那目光就像是恍惚,又似是在疑惑她現在還能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一般。

  察覺到莉澤的目光,彼得曼很快便收回了那眼神,以無可挑剔的貴族禮儀傲慢疏離地點了點下巴,便宣佈她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莉澤舒氣。這幾天因為怕是那位阿諾德先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的緣故,她這幾天都只能乖乖完成女僕任務後便呆在宿舍裡不敢到處亂逛。

  如今,她挺想試試在外面晃晃,看能不能再見一次阿諾德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

  想到就做,莉澤明白以自己的武力值是絕對不可能敵得過那位阿諾德先生的,於是只能以別的「正當」理由出現比較好。

  那麼,要怎麼才能算「正當」呢?莉澤陷入思緒。

  「今天是輪到詹妮弗你的班了喲~」

  「嗯……嗯,是的。」

  正在莉澤發愁的時候,「哢噠」一聲宿舍門把被擰開,同時外面傳來同宿的兩人簡短的對話,聞言莉澤腦袋裡頓時有某種想法一閃而過。

  「嗯——順便幫我帶個髮卡回來吧~總覺得頭髮這麼耷拉著有點麻煩呢~」首先閃進眼簾的便是那一頭火紅色的長髮,身材妖嬈的少女側身閃進門裡,緊接著一頭深藍色及耳短髮的少女隨後而入。

  莉澤坐在床上,以閒談的口氣隨意地談起:「今天是詹妮弗你負責採購的班麼?」

  「嗯……嗯,是的。」深藍發色的少女依舊不能適應流暢回話,邊結巴地回答著莉澤的話,她邊埋下頭去,白皙的臉頰上還能看見浮起的紅暈。

  莉澤徐徐起身,臉上作出為難的神色:「那個,詹妮弗,我也有點事情想要拜託你……」

  「請……請說。」莉澤走近幾步,走到詹妮弗三步之內的位置。

  得到對方的點頭應允過後,莉澤伸手輕輕握住詹妮弗的手指,感覺到對方細微的顫抖,莉澤的手指輕若無力,是對方隨時可以掙脫的力道:「是這樣的,其實今天是我表哥的生日,我很想買禮物回來。但是這樣東西是送給我表哥的,我想親自去選購。所以,詹妮弗……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換班嗎?拜託了!」

  感覺到手掌中少女手指的僵硬,默數了三聲之後,莉澤鬆手。她臉上竭力作出誠懇渴求的表情,雙手合十,用十足的誠意與乞求地望著詹妮弗。

  詹妮弗漲紅了臉小心翼翼地掀起了眼角,望了滿臉真誠的莉澤一眼,雙手不自覺地扭捏攪在了一起,緊咬著的下唇印出一道牙齒的印記。似乎是猶豫許久,她最終才輕輕地點下頭去——「嗯,可、可以的。我把出入許可證和購物清單給你吧。」

  少女的聲音如貓咪一般細小輕柔,緊接著她將放在兜裡的紙片和採購籃一起遞給了莉澤。

  「謝謝你!詹妮弗!」莉澤感動地潤濕了眼眸,露出感激的表情。一旁的克裡斯汀吹了個口哨,朝莉澤拋了個媚眼:「嗯~莉澤寶貝~要記得我的髮卡喲~」

  「好的,我會一起挑選的。」莉澤報以弧度恰好的溫暖笑容。

  「拜託了喲~」身材惹火的紅發美人給莉澤送了個飛吻。

  ☆★☆★☆★

  選擇出門的原因是莉澤今天有從「表哥」那裡得到情報說,今天阿諾德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陛下的傳召,所以今天是一定會出門的。

  現在已經有了出門的理由的話,她就得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跟蹤這個男人了。

  想起之前那位元阿諾德先生從視窗裡翻進來的行徑,莉澤小心地在門口處的角落裡隱藏了身形,小心地控制著呼吸,等待著阿諾德的到來。

  一個小時後。

  那個披著黑色風衣的修長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在看見那個鉑金色發的男人銳利的雙眸朝她藏身的地方掃過來時,莉澤不由得呼吸一窒,但少刻就強自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幸好那目光只停留了三秒就移開了。很快阿諾德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莉澤舒了口氣,這才整理好了著裝,邁著閒散的步子靠近了出口,在檢查了莉澤的出入許可證之後,莉澤得以放行。

  如果不是她的能力,估計她還沒能跟上那男人,整個任務就已經壽終就寢了。還好,阿諾德那個修長的黑色背影,以及「???」的能力顯示在人群裡也是極其顯眼的,莉澤小心地隔了一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在阿諾德身後。

  跟在這個男人身後,總覺得自己都不是占主動權的那個,莉澤皺起眉頭。這個男人雖然沒有回頭,但只單單是一個肅殺的背影就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壓迫力,就仿佛……自己才是被相中的獵物,已經被這個男人發現了蹤跡一般。

  莉澤暗暗深呼吸了一番,安撫了自己跳動過於激烈的心臟。無論如何,跟在這個男人身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絕不能讓這個男人發現自己的存在,不然一切就完了。

  莉澤小心地掏出兜裡的清單,仔細核對了一番。

  嗯……首先得去採購新鮮蔬菜和水果。莉澤邊看著清單,邊注意著阿諾德的走向。

  在看見對方側身似乎是有要轉頭來看的跡象,莉澤忙蹲下身來掩蓋性地揀起菜攤上的大白菜。

  很好,他並沒有轉頭來看,他只是側身讓了那位容顏蒼老的婦人先過。欸——那位阿諾德先生居然還是個尊老愛幼的三好青年麼?明明揍人的時候毫不留情,想起自己被拷出淤青的傷口,莉澤不自覺地手下用力。

  「Miss,」正在莉澤眯眼打量著前方場景時,一旁賣菜的大嬸不悅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在看見莉澤一臉茫然地轉過頭來時,賣菜大嬸毫不客氣地指了指莉澤還攥在手裡的白菜:「If you don’t want to buy,please put it down, they are like to be broken.」[如果你不想買,請放下它,它們快被你捏壞了。]

  聞言莉澤臉頓時漲得通紅,她連忙將手裡的白菜欲遞給大嬸,在看見那白菜破破爛爛的樣子時,她囁嚅著收回遞過去的手,指了指手裡的白菜,支吾地問道:「How……How much?」[多少錢?]

  莉澤買好了白菜,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個渾身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她心下急促,還不忘記裝滿白菜的菜籃,付錢過後,將菜籃一把拽過忙站起來,急急忙忙地朝著前面的拐角沖過去。

  一個拐彎,莉澤沖進了一條荒蕪的小巷。寂靜的小巷,只有不遠處屹立著的一個孤零零的垃圾桶。又因為建築物的斜度比較背光擋住了陽光,有種莫名陰沉的感覺,冷風吹過猶自帶著點荒涼的意味。一眼望去,哪裡還有半分那個黑色身影?

  莉澤皺緊了眉,伸手輕輕按上額頭。自己的跟蹤術在軍隊裡雖說不是絕佳,但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居然追丟了!

  莉澤邊走進小巷深處邊觀察著周圍,整條小巷只有她的鞋敲擊著地面發出的「咚咚」聲,這讓莉澤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手裡攥緊了籃子的把手。她心下緊張,就連腳步也不由得放輕了下來。

  「桀桀桀桀。」

  正在莉澤心中發毛之時,周圍突然傳出一陣男人的嬉笑聲。聽到這聲音,莉澤猛地停下前進的步伐,將雙手格在身前作出防備的姿勢,一臉警惕地面向聲音發出處,色厲內荏狀喊了一聲:「是誰?!」

  「不錯的小妞~桀桀桀桀,我們這次賺到了!~」

  「可是大哥,這該不會是貴族家的女僕吧?」

  「怕什麼?!貴族家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個女僕大動干戈……只要我們神不知鬼不覺,鬼才知道呢~」

  「嘿嘿!是!大哥你說得是!」

  莉澤聽著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心中一涼,自然是明白出了什麼事。遇到這種情況的話,應該怎麼辦呢?!莉澤的第一反應是要戰鬥,握著籃子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朝大腿根處摸去。

  自從當了女僕之後,她還是隨身攜帶著那支少將閣下給配備的德國MP7A1型衝鋒槍。這把號稱世界上最小最輕便可比手槍的衝鋒槍,現在就緊緊貼在她的大腿根處,被擋在了裙擺下。

  可是,少將閣下的意思是不到萬一的時刻,絕對不能使用。

  莉澤又將手指緊緊握住了菜籃。

  而這時,暗處的兩人才露出身形。莉澤腦子飛快運轉著,分析自己丟掉菜籃逃跑的可能性,和搏鬥勝利的可能性。

  逃跑的話,也可以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成功,但是也更容易被抓住,而且如果任務完不成的話,詹妮弗也會受到波及,當然自己的信譽也會受到影響。以後說不定就沒有再跟蹤的機會了。這樣想來,還不如真刀真槍地進行搏鬥!

  「這個妞真正點啊老大!勾得我都想玩玩了……」其中尖耳猴腮較為瘦小的一個男人搓著手指眼巴巴地望著莉澤,臉上赤/裸裸的垂涎之色讓莉澤不由得皺起眉來。

  「喂!你小子別耽誤正事!」一旁有著一張國字臉、目光尖銳如針的男人冷冷地丟下一句,本是扭曲著邪笑的臉色恢復冰冷,就如同進入了獵食狀態的野獸一般,看這氣勢和說話口氣就像是這兩人的老大。

  他一隻手拍了下那個矮瘦個子的男人,目光不悅,那瘦小的男人連忙恭敬地應下。莉澤捏緊了菜籃把手,而那兩人很快便一左一右地分開,呈包抄之勢朝莉澤靠了過去。

  ☆★☆★☆★

  莉澤失敗了。她的能力值也就比普通女人強一點,怎麼鬥得過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最終菜籃被丟在一邊,白菜掉落一地,而莉澤則是被綁起了雙手雙腿丟在地上,嘴巴裡還被塞了一截噴了催眠酒精的棉布。

  一旁尖耳猴腮的男人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莉澤,狠狠地吸了一口手裡的煙:「該死的!臭婊/子!居然敢踢老子。」

  「好了,不要製造傷痕,還要賣錢呢。」那個老大樣的男人伸手阻止了那人的動作,眯著眼打量了一番地上的莉澤。

  緊接著他咧開一個扭曲的笑來,就連本是端正的國字臉都擠出兩道橫肉,看上去煞是可怖:「這妞不簡單,直接打一針比較好。」

  聞言莉澤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拼命掙扎著,可是手和腳都被捆著完全掙脫不出來。眼見著針頭一步步地朝她接近,她都覺得連掙扎都無力起來……

  難道是……棉布上的催眠酒精起作用了嗎?!

  莉澤只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遙遠恍惚起來,就連眼前的兩人身影,還有逼近的針頭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不行了……!!早知道會落到這種境地就直接拔槍了,那好歹也是最輕的衝鋒槍,即使是她這樣的廢柴,也是舉得起來的。

  可惡!!莉澤暗罵一聲,用意志力支撐著不讓自己意識模糊。

  不要!!她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這事關她軍人的尊嚴……

  她努力掙扎著想要後退躲開那針頭,卻被對方的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箍得這麼緊,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哦——弱小的生物總是喜歡群聚。」這句話響起的瞬間,莉澤隱約看見巷口處仿佛幽幽閃現了一抹鉑金色的光……

  是誰?聲音好熟悉……

  她能聽見耳邊炸響的聲音,粗噶嘶啞,就仿佛吐著信子的毒蛇:「你這傢伙是誰?!」

  「現在就地……」站在巷口位置的青年緩步走近,手裡的手銬甩開閃亮耀眼的弧度。鉑金色發的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嗜血危險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聲音低沉磁性中帶著一抹至極的冷意:「逮捕。」

  一道鉑金色的光芒閃過,近在咫尺的針頭跌落在地,而莉澤也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606.冰山一角

  再次睜開眼,莉澤的腦子還尚在一片混沌,迷糊中就聽見一句冷淡的話如雷一般猛地劈開了她所有的混沌迷茫。

  「It looks like you wake up.」[看來你醒了。]

  這一句冰冷如石頭一般的話將她的意識猛地砸醒了。

  她條件反射地一個鯉魚打挺想要坐直身體,卻感覺到整個身體的每塊肌肉簡直動彈不得。她瞪大了眼呆愣在原地,卻聽見那聲音繼續冷淡地在黑暗裡響起:「你中了麻醉針。」

  「阿……阿諾德先生?」終於聽清這個聲音是誰的,莉澤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了一句,卻聽見黑暗裡響起了「蹬蹬」的腳步聲,那種節奏分明的踏步,就像是為了刻意讓她聽見一樣。

  她心裡不由得湧起一陣寒意,那腳步聲一步一步地就像踏在她的心臟上,那就像是黑暗裡的閒庭散步的野獅子。從窺探到捕食,一步一步地接近,而她就是他爪下的獵物。

  「You lose me.」[你跟丟了我。]

  莉澤霍地抬起頭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出口就是這麼肯定的一句話。黑暗裡什麼也看不清楚,但莉澤明顯感覺到自己因為這句話而急促了呼吸。她強自壓下心頭的恐慌,腦子裡的思緒飛快運轉。

  他並沒有說「你在跟蹤我」,也不是問她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而是直接無比肯定的一句——

  你跟丟了我。

  那是某種挑釁淩厲的語氣,就像是獵人終於鎖定了自己看中的獵物。黑暗中他張開了爪牙,只等著她的落網。她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渾身湧起一陣恐怖到極致的寒意。

  她強自鎮定了一番,讓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毫無波瀾:「阿諾德先生,雖然很感謝你的相救,但我還是要告訴您,我只是出來採購的。」

  阿諾德並沒有說話,他只是走近莉澤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黑暗中男人的眸子如同一盞明燈,淺藍色的眸子狹長銳利,就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

  「interesting。」[有趣。]

  他凝視著莉澤良久,少刻才吐出這麼個英文單詞。那灼灼的目光就像是逮到了耗子的貓一樣,冷冷看著自己爪子下的弱小生物掙扎的樣子。然後因為對方的狼狽反應而露出興味的眼神。這是獨屬於狩獵者,獨屬於食物鏈頂層的人類才會露出的眼神。

  「明明有槍,為什麼要遮掩實力。」

  阿諾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莉澤如受驚的貓一般蜷縮起身體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大腿根。在摸到那東西的存在時,莉澤才松了口氣。

  她驚疑地望著阿諾德,卻見對方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仿佛她的動作並未給他造成任何的影響,只是那目光在一片凝重的黑暗裡,愈加明亮……就像他早已了然了她一切的反應一般。

  恐怖的男人。

  莉澤心中暗暗做下定義,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似乎已經恢復了一點知覺,剛剛的動作雖然有些僵硬,但已經可以動作了。她正準備掐一下大腿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時,黑暗深處的某個位置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撞擊聲。

  莉澤立刻用手一掐大腿強迫自己坐起身體,目光驚疑地投向聲音傳來的那邊。殊不知她身邊的男人對那聲音壓根沒有半分興趣,只是用懶洋洋地掃了一眼,便探究地望向了她。

  那個位置是扇門。

  門開的瞬間,光亮霎時如水般全數傾倒進了房間。乍見這麼刺眼的光亮,莉澤有點不能直視地挪開了眼睛,手指在抓到槍柄硬邦邦的觸感時,她方才稍稍安下心來。

  門口映亮了一個人的影子,隨著映亮的房間,一個聲音穿透滿室灰塵而來,那是個屬於少年的清亮聲音:「Captain!」[隊長!]

  身旁的阿諾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門口,他黑色的風衣在逆光中微微揚起,愈加顯得他的身影修長纖細,卻如山般屹立不倒。緊接著他猛地一手肘,旁邊的少年受了他這一擊,捂著臉蹲了下去。

  「隊長?」

  「動作太慢。」

  阿諾德只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便搶先走出門去,身影就這麼消失在了滿眼的陽光下,只遺下他拋下的最後一句話:「門裡的那個女人,你帶著。」

  莉澤愣愣地看著事情的發展,僵硬的腦子這才開始重新轉動起來。她迎著少年走過來向她伸過來的手,咬牙堅定地搖了搖頭,撐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她絕對不能讓他小看自己身為軍人的自尊!

  莉澤心裡不甘心、不服輸、倔強的情緒全數湧上,只覺得被這個男人小看了。這個男人看出她不使用槍的本意,甚至看出她的目的,但是卻反常地讓她繼續下去。就像是在鄙視她沒有實力還妄自尊大,沒有能力還跟蹤在他身後一般。又像是冷眼看著她的掙扎,全當一個娛樂節目一般。

  死都不能讓他小看自己!!

  抱著這樣的想法,莉澤一步步地挪到了門口,拒絕了那位少年的幫助。那位少年是阿諾德手下一名隨行人員,本來就是看多了情報局裡精明幹練的女性的,如今遇到莉澤這種倔強性子也不感到過分奇怪,只是撓了撓頭,安靜的跟在莉澤身後。

  在看見眼前這場景的時候,莉澤徹底愣在了。

  那簡直就像是地獄裡索命的修羅。明明是人擠人多得不得了的情況,那個男人的身形卻還是如此顯眼,一襲黑色風衣動作奇快,偏還如此優雅從容。就像他眼前的人並不是欲殺死他的敵人,而只是他玩弄在手心裡的小角色。

  他的動作隨意迅速,卻偏偏下手俐落乾淨。唇角掛著的愉悅笑容就像是在享受戰鬥的過程,他揚起手掌,一個手刀就足以讓一個人徹底倒下。而莉澤也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居然能把手銬用得這麼隨意而強勁的。

  他食指微微晃動著手銬,那就像是黑暗裡霎時迸濺開的耀目的光芒。眨眼一屋子的敵人們就已經消滅完全了。

  「這就是全部?」

  「是,隊長。」

  「你清場,整理資料交給我。維多利亞女王那邊,我會報告。」

  鉑金色發的青年動作俐落地收起他的手銬,黑色的風衣一掩,整個人重新被包的嚴嚴實實。

  阿諾德微微側身,漂亮的丹鳳眼從莉澤身上掠過:「跟上。」

  莉澤一驚,從未想過阿諾德居然會對她用上這種命令,她在驚疑之間,用上能力,乍一看頓時驚訝住了。

  因為阿諾德此刻的能力值已經不再是「???」,而是有了個數字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能力值:82人。

  莉澤瞪大眼。剛……剛剛他在自己挪過來的這段時間解決了82人這麼多麼?!!莉澤瞪大眼望著阿諾德,卻見對方已經快要從她視野裡消失。

  這麼一震驚,再加上呼吸了新鮮空氣,麻醉藥的作用已經淡了不少,她的混沌思緒終於是清醒多了,她連忙快步朝那道黑色身影跟了上去。

  「阿諾德先生,請……請等等。」

  走在前面的男人壓根沒管上她的呼喚,步伐一如既往地快。莉澤咬住了下唇,不發一語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等到莉澤終於快趕上阿諾德的腳程,前面的男人卻停下了步伐,莉澤也隨即頓住。正疑惑時,她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冰冷淡漠卻帶了一點淡淡惡質的意味:「看來,弱小生物還是有點用處的。」

  莉澤一愣,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經過。

  原來,那位阿諾德先生早就知道她跟在身後了,就順勢利用她當了誘餌,將她引至了那個小巷的位置。在自己即將被侵犯的時候,他出現,不僅抓到了犯罪團夥的證據,更是利用他們找到了對方的老巢,並將對方一舉消滅!

  莉澤頓時咬牙切齒。

  這個男人果然是冷酷無情,冷血到讓人憤恨!!

  原來他在一旁冷眼圍觀了她所有的無能所有的掙扎!莉澤感覺到她的自尊已經被這個男人的冷眼旁觀踩在了腳下……

  但是如果是在她的交戰過程中,他出手幫忙的話,莉澤內心也是極不願意的。

  「Your purchasing task.」[你的採購任務。]

  莉澤本還在猜想著這個男人,在聽到這冰涼聲音時才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被阿諾德送回了當初買白菜附近的位置。

  「Next time,use the gun.」[下次用槍。]

  聽見這道聲音後,莉澤恍然側臉望過去,正好對上對方的眼睛。她微微一晃神,差點陷入了那汪銳利的藍色。對方話音剛落,那身黑色風衣微微一拂,留給她的是一個瘦削肅殺的背影。

  莉澤愣在原地。

  他的能力……到底是強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呢?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探不清虛實的男人,只靠著一場戰鬥居然能改變他的能力值……

  這麼推斷的話,等到她能看到他完全釋放實力的那一天,她的任務就是得以完成的時候麼!

  莉澤的雙眼驟然發亮。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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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來訪客人

  買好了購物清單上所需的所有物品,再挑了個適合克裡斯汀的髮卡之後,看著廣場中央的掛鐘已經顯示到了八點,莉澤忙往回走。

  莉澤熟門熟路地順著密道而下,再次出示了通行證之後才被放行。

  「克裡斯汀,你的髮卡。」

  「嗯~真是太謝謝你了喲,莉澤寶貝~」熱情的紅發美人拋了個飛吻,伸手接過了莉澤挑的那枚髮卡。

  「莉……莉澤,你……你買了送給貴表兄的禮物麼?」詹妮弗戳著手指羞澀地靠了過來,眉目間有著善意的關懷。莉澤劃開微笑點頭:「嗯,謝謝你,詹妮弗。」

  那日綁架插曲過去之後,莉澤的生活又恢復到了波瀾不驚的狀態。

  這幾日,「表兄」傳過來的消息顯示阿諾德出外任務中。也對,在這樣的混亂時代,那位女王陛下要處理的事情如此之多,身為情報局首席的阿諾德,肯定是會很多工的。

  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

  首先是彼得曼步伐匆匆地在走廊裡走過,神情一派肅穆,看上去似乎是發生了嚴重的事情。彼得曼先生那樣兒的速度莉澤生平僅見過一次,就是之前阿諾德先生突然回來的那次。在走廊上用這樣的速度是有違貴族風範的,而違反貴族禮儀一直是彼得曼先生深深不齒的。

  在看見莉澤和詹妮弗兩人立在一旁行禮的時候,彼得曼很自然地恢復了身為貴族管家應有的優雅傲慢,命令兩人跟隨在他身後。

  彼得曼先生的語氣和阿諾德先生突然回來那次一樣的嚴肅:「待會兒你們要招待重要客人,千萬莫要失了我們阿諾德宅的禮數。明白麼?」

  「是。」

  彼得曼在安排完兩人的任務之後人就已經朝那招待客人用的小廳走了過去。彼得曼身影才剛消失,剛剛埋著頭恨不得自己消失的詹妮弗抬起頭一臉絕望地望著莉澤,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

  「怎、怎麼辦?我……我完全不敢到生……生人面前去啊……」詹妮弗絞著手指漲紅了臉支吾不定,一副慌了手腳手足無粗的模樣。

  看著詹妮弗那副前後為難的模樣,莉澤很自然地拍了拍詹妮弗的肩膀,朝她露出安撫性質的微笑:「沒關係的,我來做就是了。」

  沒想到,這個常年連只老鼠都不會來拜訪的阿諾德宅居然有了訪客?說起來,阿諾德先生這個人為人孤傲,但是他那強勁的實力自然就讓手下人折服敬畏了,所以與人交往交際這種事從來都輪不到這位阿諾德先生身上。

  此時居然有人來訪了這裡?而且看那位彼得曼先生的態度,來訪的此人要麼是身份不一般,要麼就是阿諾德先生所重視的人。

  哦不,用中意應該會比較好一點。

  畢竟那位先生被阿諾德先生中意的程度直接決定了他的負傷程度。莉澤熟門熟路地佈置好了英倫下午茶茶點,下層擺上較大塊的三明治,越往上,甜點愈加嬌小精緻,再準備好泡好的英國茶,莉澤端著託盤緩步而入。

  似乎是看只有莉澤一人前來,彼得曼管家的神色稍嫌冷淡,但是莉澤做的完美的女僕禮儀這才讓彼得曼管家的神色稍霽。

  彼得曼用無可挑剔的管家禮儀朝那位訪客先生示意一旁莉澤端著的託盤:「Giotto先生,有興趣一起來個英國式的下午茶麼?」

  「當然,我的榮幸。」

  被稱作Giotto的那位先生嗓音如拂過麥田的微風,讓人的心都為之舒展開來。跪坐在一旁準備茶杯倒茶的莉澤不由得小心地抬眼望了一眼那位來訪的客人。

  只見那位先生有一頭耀眼的金髮,眉眼溫潤和煦,微笑起來仿佛連眼角都掛著讓人微醺的暖意,簡直就是和阿諾德先生是兩個極端的類型!

  這樣的男人會是阿諾德先生中意的人嗎?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真•紳士的樣子。就連她將茶推過去的時候,那位先生竟然還以認真誠懇的態度向她道謝。

  這位先生的英文摻雜了一點歐洲口音,但是聽上去音色非常美妙,這讓莉澤對於自己自認為標準的英式發音都覺得有些慚愧了。

  「Thank you.」[謝謝你。]

  他居然微笑著在向一個女僕道謝!

  即使是看多了英國紳士的莉澤也難以想像,在這樣一個等級制度森嚴的時代,在眾人都以貴族身份自居自傲的時代,居然有這樣一位舉止高貴,親切和藹的紳士和一個女僕在道謝。

  只為一杯小小的英國茶!

  「Very nice tea,thank you.」[很好喝的茶,謝謝你。]

  那位Giotto先生在抿了手裡的茶一口之後,居然又朝莉澤再次道謝,並且露出了那樣如沐春風的微笑。面對這樣尷尬的場景,莉澤握著託盤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作如何反應,最後只得沉默地搖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用謝。

  「彼得曼先生,請問阿諾德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將下午茶盤擺好,茶泡好的莉澤盡了女僕的本分立在一旁,就聽見了在座的兩人輕聲的交談。

  莉澤微抬眼角偷覷了那位笑得溫柔的青年一眼,下意識地使用出能力來看他隱藏其下的能力值。在看清楚這個男人隱藏其下的能力值時,莉澤這才不得不感歎。

  人不可貌相。

  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的Giotto先生能力值居然可以抵得上彼得曼管家的兩倍!!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正在莉澤暗暗想著的時候,彼得曼管家正禮貌地頷首回答:「阿諾德先生很快就會回來,還請您稍待片刻。」

  彼得曼管家話音剛落,莉澤就再次看到了那道全黑的身影。看清那人的瞬間,莉澤神色一凜,面上不動聲色,手指卻是摳緊了託盤。

  阿諾德卻完全沒有看莉澤一眼,他那雙淺藍色的丹鳳眼只緊緊地鎖定了那位金髮的先生,本是一派冷凝的臉上卻勾起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弧。

  接下來,阿諾德的口氣就如同談起天氣一般隨意:「打一場。」

  莉澤頓時僵住了。

  這樣的事態發展簡直就是完全出乎了莉澤的意料。本來以為這位來訪者是阿諾德先生的友人,卻沒想到是類似于對手這樣的關係麼?可是那位Giotto先生臉上的笑容卻完全不是這樣說的。

  那位金髮的俊美青年臉上似是浮現了一個略帶苦澀的無奈笑容,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有禮:「阿諾德,這裡可還有女性在場,在這樣的場合打起來可不太好喔。」

  「哇哦,我家的女僕和普通的弱小生物可不一樣。」阿諾德的眸光微斜,掠過一旁呆若木雞的莉澤,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弧度加大,那副閃著銀光的手銬已經被他緊握在手裡。

  說謊!!

  莉澤登時瞪大了眼,簡直不能相信這個男人說了什麼混帳話。明明之前就用那種輕蔑的語氣說她是「弱小生物」什麼的,現在怎麼就變成了「和普通的弱小生物可不一樣」了啊!難道他的潛臺詞是自己還是不普通的弱小生物麼!

  莉澤的腦袋上登時垂下三根黑線。

  當然阿諾德壓根沒有注意到莉澤的腹誹,他只是如一陣風般地掠了過來,在莉澤尚反應不及的時候,阿諾德手裡連結著手銬的銀鏈已經沖著那位金髮的俊美青年而去了。

  「你還是這麼著急啊,阿諾德。」遭受突然攻擊的金髮青年只是歎了口氣,用一種近乎於寵溺包容的語氣歎了一句。

  緊接著他捏緊了拳頭便擋住了那銀鏈,在兩人僵持的時刻,阿諾德的另一隻手很快掏出了一枚短匕,朝著Giotto劃了過去,Giotto反應極快地朝後一仰,金色的髮絲被掠去了一絲,兩人也隨即分開了身形。

  莉澤不著聲色地退後一步,和彼得曼先生一起被淪為兩人戰鬥的背景。

  「不使用死氣麼?」阿諾德指尖轉動的銀色手銬迸濺開耀眼的光芒,鉑金色發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於殘酷的笑,那把短匕已經重新插回了他的腰間,被風衣掩住。

  「你也未盡全力不是麼,阿諾德。」金髮的青年面對阿諾德的挑釁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甚至還帶著之前那種淡淡的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金色的眸子裡閃爍著堅定銳利的光芒。

  「嘖。」阿諾德似是不悅地眯起了眸子,但是很快的,他的那雙淺藍色的眸子裡便溢出了強烈的光芒,那是對上強者的興奮與趣味的光芒。

  阿諾德的神色微微一變,那目光如同剛出鞘的刀刃,泛著細薄銳利的光芒:「我會在此將你徹底銬殺。」

  那金髮的青年也因此神色一凜,臉上的笑意反而加深了些許:「我期待著。」

  一旁默默觀察著兩人戰鬥的莉澤手裡的託盤不由自主地跌落在地,一旁彼得曼先生因為她失禮的舉動而露出了不悅表情,莉澤完全沒有看見。因為她的全副心神已經被眼前的兩個人所吸引了。

  那個金髮青年腦袋上冒出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這簡直就可以稱得上史上第一驚悚事件了。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以來,莉澤發現她此生所有的驚訝簡直都要被用完了。首先是遇到了此生除了少將閣下外第一個探測不出虛實的人物,然後發現隨著她「眼睛」所看到的對方使出的力量,對方的能力值會有所變化這樣的事實——比如說此刻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就已經從可擋82人飆升到了857人。

  之後就遇到了這位看上去弱不禁風,和藹親切的有著歐洲口音的紳士先生,本來她就對其過高的能力值而感到驚奇了。

  而在他腦袋上冒出那一簇橙黃色的……那或許是火焰?——怎麼可能!人的腦袋上怎麼可能著火……的東西後,他的能力值居然從當初的600多一躍到了900。

  莉澤只覺得這世界上一切玄幻的事情都在這個庭院裡發生了。或者說,她的腦子現在已經混亂不堪,完全轉不過彎來。

  當看到阿諾德先生往手指上套了個戒指樣的東西,那戒指上同樣也燃起了紫色的……大概是火焰的東西?……為什麼戒指上可以出現這種東西?!那究竟是什麼?火焰精靈嗎?!話說回來為什麼套上戒指後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居然也隨即增長了?!

  這到底是她的能力崩壞了還是這個世界崩壞了啊!

  莉澤覺得這是此生第一次她所有的觀念和所有的邏輯,在一瞬間完全顛覆。

  喂!這是個夢吧!肯定是個夢吧!


☆、808.戰鬥激化

  這不是一個夢。眼前毀掉的半個房間清清楚楚地告訴了莉澤這是個事實。

  最糟糕的事實。

  望著眼前半邊殘垣的房間,莉澤的腦子上狠狠壓上三條黑線。阿諾德先生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是你的房子啊,為什麼能這麼肆意妄為肆無忌憚地破壞的啊!

  敢情打掃的人不是你,所以怎麼做都行麼!

  一旁的彼得曼很淡定地推了推眼鏡,似乎對眼前的刀光劍影很是習以為常。阿諾德最主要的武器還是那副手銬,副手用的是短匕。他似乎對於近戰攻擊的武器格外偏愛,似乎是很享受自己的武器打在對方肉體上的那種悶響聲。

  這都是什麼怪癖啊!= =|||

  莉澤覺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

  兩人現在面對面的對峙著,阿諾德眼睛微微虛起,唇角勾起的笑弧似笑非笑,讓人陡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的面容卻因著這個笑容變得立體生動多了,不再像冷著臉的時候看見的那種毫無生氣的模樣……但這樣的他,卻更讓人覺得恐怖。俊美修長的身形,鷹隼般銳利緊盯的眼神,那身黑色的風衣雖然染上了灰塵,卻絲毫掩不住這個男人的萬丈光華。

  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充滿了讓人凜然的氣場。

  但氣場更強的是對面那位Giotto先生。在阿諾德先生這樣的壓迫下,他絲毫未見狼狽,就連臉上都未染上一絲髒汙,只是那件白色西裝被阿諾德先生橫著劃了一刀,破了個口子。但他挺直著背脊站在廢墟裡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宴會上優雅體貼的紳士,完全不見絲毫慌亂。

  微風輕輕拂起他的金髮,撩起他發下那雙金色的眸子,恍若有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從那雙眸子裡迸濺出來。而唇邊的笑容弧度就如同冬季的太陽,溫暖的、感染人心的,卻也是不容拒絕的。

  他褪下手套,朝對面的阿諾德伸出了右手,手掌朝上:「阿諾德先生,加入彭格列吧。」

  彭格列?

  那是什麼組織麼?居然來英國情報局挖角,這個Giotto也太有勇氣了點。

  莉澤邊猜想著,邊偷眼望一邊的阿諾德。以阿諾德先生的立場來說,最好是不要答應這種事情的。畢竟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生性多疑,再說他的身份如此敏感,更何況這位Giotto先生並非英國人,在這種混亂的戰爭年代,顯然不是可行之舉。

  應該……會拒絕吧?正常人都該拒絕的吧。

  莉澤有些不肯定地想著。

  「我拒絕。」

  聽到阿諾德先生的回答,莉澤舒了口氣。看來這位阿諾德先生思維還是正常的,可是自己這種不好的預感是什麼……?

  「本來我不想用這種招數的。」Giotto頗有些遺憾地頷首,但唇角卻掛著輕鬆自在的笑,似乎阿諾德的拒絕對他而言只是猜想之中的事情——「這樣吧,阿諾德。一月後我會再來,我們打一場,你輸了就加入彭格列如何?」

  「……」阿諾德沒有說話,只是用探究的目光掃視著Giotto周身,Giotto一臉坦然地任由他觀察,表情一派輕鬆自然。少刻,阿諾德側過頭:「我沒有必要答應你這種事。」

  「嗯……」Giotto沉吟著,臉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莫非你是覺得會輸給我嗎?英國情報局首席阿諾德先生。」

  氣氛驀地沉重下來了。

  莉澤心裡「咯噔」一聲,瞪大眼驚恐地望著Giotto。卻見對方依舊一臉閒適輕鬆的表情,就連臉上的笑容也沒能因為阿諾德先生沉下的臉而波動半分。

  真正的勇士!

  莉澤在心裡給Giotto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怎樣的強悍啊!居然敢主動挑釁阿諾德。

  阿諾德微微笑了。

  這笑容讓莉澤心中拉起了警報,就連身體的本能都在呼嘯著逃跑,腦內不停地拉動著防空警報,「嘀嘀嘀——」的尖銳聲響吵得她腦仁兒都生疼。她的腿不自然地開始顫抖起來,就連腳都不自覺地想要往後退。

  「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全屍。」阿諾德只是一字一句地吐出這麼一句話,身形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這般速度讓Giotto都不由得訝然地微瞪大了眼,於是莉澤就看見了阿諾德可對抗人數在持續增長。

  這……這還是人類麼?!

  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就突破了自己的極限,或者說……這只是他的潛能?他在這樣的戰鬥中吸取經驗在急速地成長著麼?!

  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莉澤站在原地,兩人的交手瞬間揚起的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她卻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目光如同釘在了阿諾德身上,再也挪不開半分。

  此時的她產生了強烈的對這個男人的潛能和成長的好奇心,這是對她能力的挑戰。她第一次遇見一眼看不出虛實的男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

  可以在一場戰鬥中緩緩增長自己能力的人。

  她可以確定,這個男人……

  是天生的戰士。

  身為軍人對強者的狂熱崇拜和憧憬讓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對這個男人的敬意,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每次攻擊,每次走步,看著他臉上露出的愉悅表情,心中生出的激蕩不息的熱情讓她不由得握緊了拳。

  挪不開眼睛。

  他是最耀眼的光。

  兩人戰鬥結束,居然是阿諾德先生被Giotto先生的拳頭逼近了胸口停下。Giotto逼近阿諾德先生的那枚拳頭溢出了冰淩,於是阿諾德先生的手腳便被凍在了原地。

  那位Giotto先生臉上的笑容陡然苦澀下來,「真是倔強啊。」他這麼莫名地感歎了一句,不知是說的阿諾德先生不願加入的倔強還是對方即使處於這種受制情況還壓根沒有屈服一絲的倔強。

  他臉上的笑容淡下去了,慢慢消弭,而臉上的神情變得嚴肅:「阿諾德,這是個混亂不堪的世道。我相信你坐上情報局首席這個位置是有著想要保護的東西的。正如你的想法,強者是為了保護弱者而生的。彭格列能實現你的理想,我願意提供給你施展拳腳的位置,而且……我也需要你的加入。我們既然擁有相同的理想,為什麼不加入彭格列?」

  那般正色而真誠的模樣讓人不得不信服他的話。這個人似乎有著天生的感染力,笑著的時候能給人勇氣給人鼓勵,而嚴肅正色的樣子能讓人感到心悅誠服,仿佛跟在這個男人身後真的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一般。

  這是天生的焦點,天生就該站在領導位置的男人啊。

  莉澤不由得感歎地望著金髮的青年,只見對方的眸子仿佛因為看見了未來的希望一般燃起了明亮的光芒。

  阿諾德的目光微變,但是他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起波瀾,就仿佛沒有受到任何觸動。但是莉澤卻有種特別的感覺——

  這時候的阿諾德先生和那時候被她可憐兮兮求著的阿諾德先生不一樣。他似乎是真的有在思考這種事情的可能性。

  這種特別的感覺讓莉澤打了個寒顫。這事情太讓人驚恐了!為什麼她就能知道這個傢伙的想法啊喂!明明她的能力只是探測能力值而已,什麼想法她才不知道呢!她又不是什麼心靈探測能力,怎麼可能知道對方想什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應該……不可能吧?

  這種疑似心靈感應的感覺讓莉澤頓時白了臉。

  而此時的阿諾德開口了:「我只憑我的意志行動。」

  言下之意就是彭格列這種束縛人的東西他才不會加入……之類的麼?莉澤暗暗猜測著,想著那位Giotto先生或許會很失望吧……

  於是她偷眼覷向Giotto,卻見對方已經綻開了燦爛愉悅的笑容,那是由衷而生的喜悅和興奮。就像阿諾德答應了他的要求而生出真心的欣喜一般。

  簡直耀眼到讓人眩暈了。

  莉澤不由得伸手擋了擋側臉,擋住那光芒以免刺瞎了她的眼。不、不行了……這青年笑起來簡直比少將閣下看上去更漂亮。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比少將閣下更漂亮的人呢。

  「太好了,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Giotto的語調比平時高出了一個調,那副燦爛到合不攏嘴的笑容昭示著他的喜悅。他高興得就像個孩子般,就差手舞足蹈了。

  在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反應太大時,Giotto臉上漾起一絲紅暈。他不自在地撓了撓頭,那副表情就像個被抓住的靦腆大男孩,這過於極端的變化讓莉澤不由得目瞪口呆。

  他因為點燃戒指身後突然出現的那身披風陡然消失,而阿諾德先生身上的冰也消失了。他微微頷首,臉上已經恢復了那種悠然自得的溫柔笑容,優雅溫和、謙和包容:「之前真是失禮了,那麼我期待著你的行動,阿諾德。」

  聞言阿諾德臉色奇差地瞪著Giotto,莉澤在想他或許是在無法容忍自己居然輸給了這樣脫線的人吧……

  或者說是因為自己的意思被對方曲解了麼?

  莉澤以為阿諾德會諷刺一句什麼,卻見他只是背過身去,接著冷冷地丟出一句:「彼得曼,送客。」

  啊……是直接攆走人家了啊。

  不過剛剛那句「只憑自己的意志行動」莫非言外還有……如果彭格列的行動符合他的意志,他就會行動……這種意思嗎?

  想著莉澤抬頭望向阿諾德,卻見對方似有心靈感應一般也朝她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那雙平靜的淺藍色眸子裡已經消弭了一切熱烈,這讓莉澤心中陡然生起一種莫名的失落,卻見阿諾德突然翹了一下唇角,眸子裡閃爍起一點明亮的光——

  「這裡,交給你了。」

  ……

  …………

  !!!!

  她要收回前言!這丫果然是個惡劣之極的傢伙!剛剛那個笑是在惡作劇吧?!還是嘲笑她?!

  什麼叫做這裡交給你了啊喂!這傢伙果然把她當做收拾爛攤子的傢伙了麼?!怎麼可以惡劣成這樣的?把女士當做誘餌,現在還絲毫沒有禮貌地叫她一個人打掃這整片廢墟麼?!

  雖然是女僕也不帶這麼命令的啊喂!

  好不容易壓下內心湧起的憤怒,卻見阿諾德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太!可!惡!了!啊!

  這就是個混蛋。

  莉澤作下定義。


殺人事件篇

☆、901.殺人事件

  將那位Giotto先生送到了阿諾德宅的出入口處,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莉澤暗暗地扶著額頭歎了口氣。沒想到在這位Giotto先生如此純良虛弱的外表下居然有這麼強悍的能力和彪悍的勇氣。

  面對那麼恐怖的阿諾德先生,氣場絲毫不弱不說,居然還有隱隱凜然其上的架勢。更何況,明明知道對方身份敏感,居然都敢來挖角不說,為了刺激阿諾德先生還語帶挑釁的……最恐怖的是,他居然還能毫髮無傷地站在這裡,一臉微笑地朝兩位守門人鞠躬準備離開麼?!而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那位阿諾德先生讓步了?!

  這位Giotto先生究竟是個怎麼樣兒的人啊?難道是傳說中的隱藏幕後大人物麼?義大利的國家總統?不不不,這怎麼可能……從他和阿諾德先生的對話來看,他應該是那個什麼彭格列組織的首領吧?

  那是個怎樣的組織?而眼前這個男人又是怎樣一個人?

  莉澤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強烈的好奇,對眼前這個溫柔地朝她道謝的義大利男人。

  「謝謝您的款待,三明治很美味。」金髮的青年朝守門的兩人寒暄過後,就轉向了莉澤。他溫和地笑著,對莉澤從容優雅道謝的模樣足以讓每個女人都心生好感,更何況他那種無論對誰都十分平等的態度更令人心生欣賞。莉澤退後一步禮貌地鞠躬道別。

  「您的泡茶手藝真是太好了,如此美味的茶,我想等我回到義大利都會時而想起這種味道的。」

  明明都是無比虛假的客套話,這個男人做起來就是比別人都要自然親切,沒有任何一絲虛假的意思,更沒有任何一絲做作。那雙眸子裡的真誠情感讓每個人都不由得相信這個男人的說辭。

  這種讓人信服的感染力……

  就連少將閣下也難以做到吧。

  莉澤暗暗想道。

  莉澤一向很少承認有人可以比得上少將閣下。畢竟少將閣下是發現她的才能,並能以大度寬容的氣量收容她的人,在她眼裡,已經算得上無人可及的完美程度了。可是眼前這個義大利男人,居然能讓她心悅誠服地承認——他確實有著比少將閣下更大的氣量,甚至是更強的感染力,包容力。

  這簡直就是天賦異稟!這是上天賜予的才能啊。

  莉澤眼巴巴地看著金髮青年禮貌微笑頷首過後轉身離去的背影,只覺得一陣感慨,心中湧起一陣深深的羡慕之情。

  像她這種除了雞肋能力就處處廢柴的傢伙,對於這種存在,總是會產生憧憬和嚮往的啊……

  經過Giotto先生的這個小小插曲之後,阿諾德宅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或者說是冷清。沒有人再前來拜訪,整個宅邸都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的。莉澤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大個的宅邸,三個女僕就已經完全足夠的原因了。

  當然也更加明白了為何女僕入選只要考察泡茶,掃地,抗打擊能力這三點了。因為準備午餐,服侍主人吃飯什麼的完全用不著她們女僕。不說那位阿諾德先生這麼討厭和別人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就說他呆在這宅邸裡的時間就少得可憐。

  完全就是個大忙人嘛……

  難怪少將閣下派來的臥底一年時間也才見了不到三面= =|||

  可是莉澤沒想到這次時隔不到一個月,不只是阿諾德宅,而是在整個倫敦境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莉澤寶貝~」紅發紅眸的成熟女人斜靠在門框上,悠閒地支棱著修長白皙的雙腿,微一歪頭,便露出了慵懶迷人的魅惑風情。她輕撫紅色長髮,朱唇輕啟,唇邊劃開的笑容憊懶迷人:「出大事了喲~」

  「恩?」莉澤合上手裡的書,抬起眼來疑惑地回望紅發美人克裡斯汀。

  「啊呀~看樣子果然是還不知道呢~」克裡斯汀纖長的手指垂直插/進紅發,順著發根梳下,紅發在她指間滑下,更襯得她手指白皙,紅發豔麗。

  「是阿諾德先生有什麼事嗎?」

  「不。」克裡斯汀的微笑陡然神秘起來,她從靠著的門框上直起身來,朝莉澤走近。直到兩人距離近在咫尺,她才彎下腰去,用唇湊近莉澤的耳邊——

  「是關於整個倫敦的大事喲~親愛的莉澤寶貝~」克裡斯汀的嗓音低沉沙啞,混雜著一絲淡淡的魅惑與引誘,聽上去十足勾人好奇:「是在倫敦東區出現了虐殺案喲~」

  「虐殺案?」莉澤手指一緊,不由得蹙起眉緊緊盯著克裡斯汀。

  「就在上個月喲~七號的時候,在倫敦東區白教堂力出現了一具中年妓/女的屍體。兇手使用的行兇刀具是手術刀,屍體上有三十九刀的刀痕,九刀在咽喉處。而在上月月末,居然又有一名中年妓/女被同樣的手法殺害,而且她的腹部還受到重創,連腸子都被拖出來了喲~這種連續的殘忍手法作案也因此受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的重視呢~」

  「什麼?!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雖然說現在這世道確實很是混亂,但是連續殺人案……而且是這種殘忍手法的連續殺人案,也太駭人聽聞了點吧?!更何況在倫敦東區出現的話……

  那不是阿諾德先生的管轄範圍麼?!在阿諾德先生管理的地方,居然能發生連續殺人事件這種事麼?這簡直就令人不敢相信啊!

  這個英國居然還有人敢在阿諾德先生的管轄區域犯事的人?而且這人是連續犯事都能沒被阿諾德先生那副手銬給抓住?

  莉澤大概能想像了,阿諾德先生那張臉得黑成啥樣了啊……

  對此莉澤邪惡地產生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惡劣想法。那個惡劣死了的阿諾德不會得被這事件給氣死了吧?

  「於是,彼得曼先生說是要在我們中選出一位和阿諾德先生一起前往東區調查兇手喲~為了照顧阿諾德先生的生活起居。」

  「……啊?」莉澤還沉浸在詛咒某個惡劣至極的男人的臆想裡,聽到克裡斯汀提起的這一點,這才驚訝地抬頭看她。

  莉澤訝然:「要選一名女僕同去?」那位最討厭別人入侵他的私人空間,就連只是打掃房間都有被揍危險的阿諾德先生?居然會同意和別人同去白教堂附近那邊居住?怎麼可能?莫非阿諾德是被鬼附身了麼……?

  「嗯。是喔。不過~我想多半是你了吆~」克裡斯汀露出曖昧的笑容朝莉澤眨了眨眼:「詹妮弗生性不善與人相處,於是申請了留守。至於我的話呢~能力不太適合和阿諾德先生單獨相處呢~」

  啊對,克裡斯汀擁有的魅惑術是可以讓男人心悅誠服的。那位阿諾德先生也逃不過這個能力麼?啊,還真想看看啊!那位性格惡劣到極點,看不起弱者的男人對別人言聽計從的樣子……

  莉澤惡毒地眯眼想道。

  「遺憾哦~莉澤寶貝~阿諾德先生心志堅定,不是我這種二流能力可以動搖的喔~」似乎是看出莉澤的想法,克裡斯汀搖了搖手指,挑唇露出性感的笑容。

  「那為什麼還要避嫌?」

  「嗯~事實上呢……」克裡斯汀唇角浮現一個戲謔的笑容,她點了點莉澤的肩膀,湊到她耳側:「避嫌這只是個幌子,真正的原因似乎是阿諾德先生個人問題呢~」

  個人……問題?

  莉澤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什麼叫個人問題?難道說……她是被點名道姓地要求同去的嗎?!還是說這位阿諾德先生又想到什麼法子來折磨她了麼?!

  還是……臥底身份被發現了?!

  莉澤越想越驚,不由得咬住了下唇。

  「聽說……是因為那位阿諾德先生出門如果沒有人在身邊呢~生活就會完全一團糟喔~就連以前在外面辦事,都必須要人隨身準備好他的一切生活必備呢~所以才需要最德才兼備的你過去呢~」

  這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讓本是陷入自己的臆想而震驚的莉澤頓時被噎住了,她如同機器人一般呆呆愣愣地望著克裡斯汀,在瞧見對方輕鬆愉快的笑容的時候又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反應過來,瞪大眼一臉囧然:「欸——?!!」

  沒想到……

  他的弱點這麼快就暴露出來了?

  照顧不好自己?原來阿諾德先生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麼井井有條和嚴謹的?……喂!不對!這能算得上什麼鬼弱點啊?完全不能拿來作戰場上的用處吧?

  莉澤腦袋上掉下三條黑線。

  不過……

  莉澤朝克裡斯汀微笑著點了點頭,語氣充滿了感激:「好的,等彼得曼先生帶來消息給我的時候,我會裝作不知道的。謝謝你提前告訴我這個消息,克裡斯汀。」

  「完全~沒關係喲,莉澤寶貝~記得給我帶點可愛的寶貝兒就行了吆~」紅發禦姐纖長的手指點了點紅唇,朝莉澤飛了個輕吻外加媚眼一個。

  好吧,這魅惑能力果然如今都是一個完全的謎團。莉澤差點被這一個獻媚動作給弄得渾身酥軟,還好身為軍人的意志力讓她勉強扛過了美色的誘惑……

  莉澤不自在地吞了口口水。

  無論多少次都覺得……

  簡直是太恐怖了啊!這能力!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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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同居之初

  「克萊門斯小姐,這次的任務你不便插手,但是阿諾德先生的起居生活,你一定要照顧好。」彼得曼先生站在莉澤面前交代起一系列注意事項來。

  「你注意了,阿諾德先生不喜歡太過油膩的食物,尤其是牛排配義大利面,不喜歡一切甜食,所以乳酪、芝士醬這些東西都不要加到起司片上,阿諾德先生不能吃辣,所以你做的東西決不能有辣椒,對了,你會做飯吧?」

  ……被這麼一系列繞來繞去,莉澤無語地望著彼得曼先生,點下頭去。

  「首先我讓廚師給你做阿諾德先生平時的口味,你嘗過之後就按著這種來。」彼得曼先生很自顧自地一手敲定之後,便朝莉澤揚了揚下巴:「跟我來。」

  「……」這阿諾德宅裡的一家人都是這種傲慢的主兒麼!

  來看熱鬧的克裡斯汀給了莉澤同情的一眼,還拋了個媚眼。莉澤明白那媚眼的意思估計就是「記得給我帶可愛的寶貝兒」之類的。莉澤無奈地點了點頭,再一晃眼,眼前就已經端上了第一道菜,是一盤湯品。

  一般湯都是甜湯,可是阿諾德又不喜歡喝甜的東西,所以這湯嘗起來就是鹹味……也不能完全說是鹹味,這……應該是大蝦和魚的鮮味。啊,只是區區一碗湯而已,居然就要費這麼多心思嗎?

  眼前的湯嘗起來快要鮮掉莉澤的舌頭了,而且這湯散發的那種濃郁的香味只是聞起來就能感覺到它的心思。

  第二道菜是一份賣相極好的通心粉,一般在通心粉裡面加入的是蘑菇,番茄等,而且會淋上奶油。可眼前這份,味道感覺有點不對。莉澤叉起一塊放進嘴裡。

  唔……這菜裡所有的甜味都已經處理乾淨了。沒有奶油那種甜膩的味道,入口是一片清爽,填入的也並不是蘑菇和番茄,而是黃瓜和竹子?不對,竹子這種東西不是只有中國才會有的麼?啊呀!腐敗啊腐敗!居然專程從中國運來竹子當通心粉的填充物嗎?而且,通心粉不是義大利的名菜嗎?為什麼會喜歡義大利菜……不是在英國生活的時間比較長嗎?

  而且,那通心粉上面淋上的醬汁是什麼?這種爽口清涼的味道,再拌上通心粉本身的嚼勁,確實是很新鮮的吃法,但是吃上去意外地美味。

  正在莉澤怎麼也想不出來這醬汁是什麼的時候,第三道菜出來了。第三道菜倒是地地道道的英國菜。這是一盤被切片了的烤牛肉,旁邊配有土豆和約克郡布丁。莉澤嘗了一口,果然在牛肉裡一點乳酪的味道都沒有嘗到。一般烤牛肉裡要夾乳酪是英國菜的特色,那位阿諾德先生偏生這麼挑食,一點乳酪都不加,牛肉裡只有鹹味,但似乎是夾入了雞蛋的緣故,有自帶的一點點香甜。

  啊呀,原來是不吃調味料,比如糖造成的那種甜味嗎。這傢伙怎麼會這麼挑食的?!加糖就不行,但是食物本身帶有的甜味就可以嗎。

  也對,人類本來就是需要攝入糖分的,怎麼可能一點甜味都不能吃呢。不過這位阿諾德先生也太挑剔了點吧。這樣的烤牛肉以英國人的簡單而言,直接放入烤箱就可以做成的,但是眼前這牛肉顯然味道上和感覺上都與那樣粗糙的食物完全不同。

  再嘗旁邊配菜的土豆,一咬即化,吃上去就明白了這土豆究竟煮了多久,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來做。喂喂喂,那阿諾德一餐飯到底要花廚師多少時間來做啊。在這種時代,為什麼還要這麼講究吃飯的品質啊。

  貴族果然可恨啊!!

  接下來的幾道菜就不一一贅述了,反正在莉澤看來就是怎麼麻煩怎麼做,基本上就是要處理掉這傢伙討厭的一切味道,比如甜味,比如辣味,只能殘留食物本身帶有的一點點甜。比如糖和辣椒這類調味品基本上是什麼都不能加的。

  如果討厭甜味的話,焦糖布丁,蘋果餅,蘋果布丁,黑莓蛋糕就都不能吃了麼。還真有點可惜,這些甜點可明明都是美味啊。這傢伙還不能喜歡她最喜歡的披薩餅,這可真是……

  難道要為了阿諾德先生,她連披薩餅都不能吃了嗎。

  就這樣,第二日莉澤就收拾東西滾到阿諾德駐守的倫敦東區了。結果在兩人相見的時候,莉澤還差點挨了一匕首。

  緣由很簡單。阿諾德由於徹夜調查殺人犯的原因,白天就睡在了躺椅上。因為莉澤出示了通行證的緣故,便被守門人給了鑰匙放進去了——當然守門人並不知道阿諾德在睡覺,如果他能早知道就肯定不會任由這出慘劇發生的。

  由於門開的聲音讓睡在躺椅上的阿諾德睜開了眼,也隨即將莉澤當成了敵人。而莉澤還很無辜地攥著門衛給的鑰匙站在門邊,就看見明明相隔了半個客廳的躺椅那邊突然站起來了一個身影。在莉澤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那身影竟然已經近在咫尺,受驚之下,莉澤往旁邊一躲,未想到那寒光一閃,她的手臂就已經汩汩流起血來。

  莉澤因為這疼痛導致腳下也沒能站穩,一個趔趄整個人就摔倒在地了。莉澤瞪著手臂上的劃傷,恍然卻見眼前寒光已經逼近了她的脖頸。就在頸子快被劃斷的前一刻,那匕首停了下來。莉澤仰臉一看,正巧對上阿諾德那雙淺藍色的鳳眸。

  那眸子裡滿載著寒光,一晃眼望過去仿佛整個人都被那眼睛凍住了一般。果然……能下這種狠手的,除了阿諾德先生還能有誰。

  莉澤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很淡定了。

  手臂上的傷口很疼,她疼得只能咬緊牙關,生怕一開口溢出的就是□聲,很快她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平復下這鑽心的疼痛,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語氣一字一句道:「阿諾德先生,雖然我想你可能忘了我,但我確實是彼得曼先生派來給您當女僕的。」

  她死都不要被這個男人小看,唯獨是這個男人,她絕對不要被他踐踏了自尊心。

  「……」對於誤傷了人這件事情,阿諾德顯然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他動作自然地撤回了匕首,順勢直起身來。莉澤壓根沒有奢望過這傢伙會朝他伸出手來,事實上阿諾德也沒有,他只是直接轉身,撥通了放在桌上的撥號電話:「接醫療部。」

  「這裡需要一名醫療人員,嗯,外傷。」有條不紊地安排好這一切,那位冷酷無情的阿諾德先生居然沒有直接丟著她不管,而是朝她遞出了一隻手掌:「起來吧。」

  莉澤怔愣當場,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手掌,完全沒有了其他反應。

  「我數三。」一見莉澤這幅傻呆呆的表情,阿諾德神色不動,但莉澤就是知道他肯定是不耐煩了。明白這傢伙所謂的數到三就只有一個三,莉澤很快就將自己的手掌遞到了他手中。

  這時刻,她對阿諾德先生的印象突然改觀了。一直以來,莉澤都覺得阿諾德先生是個冷血無情,對人絲毫不講情面的人。因為身處情報局首席這種位置,所以他這種性格倒也說得過去。因為這個位置必須對任何人防範,而且必須處於淩駕於眾人,不與眾人親和的位置。不然他就會受到動搖。

  可是……

  他原來也是這樣溫柔的一個人嗎。莉澤眨了眨眼看著丟給她一副毛巾的阿諾德,傻愣在原地有點反應不過來。

  「止血。」阿諾德只是瞟了她一眼,冷冷拋出這麼一句話。之後這位先生就坐到了辦公桌前一副處理文件的嚴謹樣兒。

  「這毛巾……不會是你用過的吧?」一時沒反應過來的莉澤第一反應就是拋出這麼一句話來,眼前阿諾德手裡的筆微微一抖,莉澤心裡幸災樂禍地想著應該不是被刺激到了寫歪了一筆吧?哦,那就得重做了呢。想必手裡那份是給女王的報告吧,哦哦,肯定得重做了啊。

  「不是。消毒過的新毛巾。」莉澤本以為阿諾德不會理她的,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得到了這人的回答,而且還很體貼地加以解釋了。莉澤握著毛巾久久無語,望著男人硬邦邦坐在原地的背影,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溫暖感來。這個人……

  是因為劃傷了她而感到愧疚虧心嗎?所以才會比平時要感覺柔和那麼一個百分點?噗——想到這裡她為什麼會有點想笑?

  啊呀,為什麼會覺得由衷地溫暖?明明是一見面就用手銬銬住了她的男人。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男人比起提供給了她工作,給了她能力發展空間,簡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一般的少將閣下,更讓她感到溫暖呢。

  以前明明是那樣認定絕對是個惡劣之極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什麼會還有這樣的一面呢?難道任何人都是用面具遮掩自己,其實另有其他的真實的嘛。就像眼前的阿諾德,其實是個生性柔軟的人,只是用那樣冷漠的面具偽裝自己嗎?!

  不不不!怎麼可能!莉澤狠狠搖了搖頭,甩開自己莫名其妙的聯想,將這個想法徹底趕出腦海,趕到外星系。

  幹嘛老是覺得和這個男人心有靈犀,能讀懂他心之類的啊喂= =|||有沒有搞錯,她明明就是他的敵人來著。她的目的是要找出他的弱點給少將閣下,以至於能夠徹底擊潰他的啊!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難道忘了自己的任務麼!

  莉澤狠狠地將毛巾壓上傷口,阻擋住不停流著的鮮血。這阿諾德也不知道用的什麼匕首,怎麼會這麼削鐵如泥,怎麼會這麼輕輕一劃就讓她的傷口簡直有了三四寸這麼深,連皮肉都翻出來了啊。

  對對對,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要知道你的傷口是眼前這個冷血至極的男人造成的。不能因為他叫了醫療部,丟給了你一塊毛巾你就覺得這廝是好人了啊。當初少將閣下因為你的傷口可是給你叫了專門的醫生,還准了你兩天的假,並且請了專人來照顧你的日常生活,並且還親自來看過你的呀。比起這種待遇,阿諾德先生那只是基本的人道主義吧。

  莉澤努力壓下胸口湧起的溫暖,好不容易用毛巾壓得手臂上的血不怎麼流了,醫療部才按響了別墅的門鈴。

  很快她的手臂就已經處理好了,包好了紗布和藥水,醫生吩咐說是三日之內不得碰水,大約半個月左右就能完全好了。莉澤看著自己的手,心裡一陣忐忑,她這種情況不會被阿諾德遣送回去吧?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完全就成了弱點……或者說是累贅?如果呆在這裡的話,阿諾德會覺得這是影響他辦案吧?所以他肯定是要遣送她回去了嗎?!

  「這段時間,你……」果不其然,阿諾德開口說話了,莉澤立馬搶過他的話頭:「不用了,阿諾德先生,我不需要休息。我是左撇子,這點小傷不影響我行動的。」

  阿諾德瞟了莉澤一眼,繼續回到了自己的報告上。

  奇怪的女人。他剛剛是想問這幾天用不用讓女王陛下派來的女僕暫且替她工作來著,居然直接拒絕了麼?看來還是個要強的女人,明明這麼孱弱……還真看不出來。

  就這樣,在這兩方的誤會下,阿諾德先生對莉澤生出了一點點的讚賞——當然是小到可忽略不計的讚賞,而莉澤則是由於掐斷了自己臆想的所謂會被阿諾德先生遣送回去的想法而舒了口氣。


☆、1103.一起進餐

  「記得給奇瑞斯每天餵食一次,喂水兩次。」這是兩天來阿諾德跟莉澤說過的為數不多的幾句話裡的一句。

  奇瑞斯?這貨是阿諾德養的一隻鳥。明明就是個大男人,還學什麼女人養寵物啊。而且養了還不負責,還讓別人負責養。這人有沒有這麼無賴的?

  莉澤邊給那只傲嬌死了的鳥換上乾淨的水,滿腹牢騷都屯在肚子裡。為什麼要說這是個傲嬌死了的鳥,因為這鳥……只對阿諾德有過好臉色看,對她基本上都是處於「鳥大爺」的狀態。顯而易見的就是看不慣她,不鳥她。

  喂!餵食喂水的可是我啊!莉澤滿腹憤恨都無從開口,只能任勞任怨地當阿諾德先生的老媽子。

  還好這貨還是有點良心,她瘸著一隻手做出來的飯並不是那麼合口味,或者說壓根就無法做出彼得曼先生曾做出過的變態口味,阿諾德居然也只是皺皺眉,將盤子裡的食物吞下去了。他並沒有浪費行為,也沒有斥責她……應該說這傢伙是無視了她到底吧。

  不過……莉澤只要想到,這種情況是有可能那位元阿諾德先生是受不了與別人相處,所以催眠自己還是一個人之類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想笑。

  不得不說,莉澤在某種方面上來說脫線大條到令人預料不及。

  「阿諾德先生,您需要什麼嗎?」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你照顧奇瑞斯。」今天阿諾德先生也是急匆匆地離開了。自八月三十一日,已經過了五天,那個殺人犯還沒有進行進一步的犯案,所以阿諾德先生也只能從那兩宗案件裡獲取資訊來判斷此人的身份。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莉澤都是不能插手的。可是……不能插手不意味著沒有好奇。更何況……如果他對上那個殺人犯的話,說不定會是很好的檢測阿諾德能力的機會呢。對於這樣的機會更不能放過啊。

  「死鳥。」莉澤皺著眉給那只鳥換下新鮮水,卻見奇瑞斯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直接撲騰著翅膀飛到了她腦袋上,莉澤撲騰半天都沒能比得上飛行生物的靈活。眼見著這只死鳥簡直用和它主人一模一樣的不屑眼神望著她時,莉澤簡直就要抓狂了。

  她咬牙切齒地撩起袖子:「好哇。你家主人鄙視我,區區一隻鳥居然也敢!!」

  「silly!silly!!」剛想要撲上去抓住這只壞鳥的時候,奇瑞斯突然開口說話了,一開口還是一口字正腔圓的英語。莉澤剛往前一撲,奇瑞斯很是輕鬆地就撲騰開了,落到了莉澤頭頂上,「噗——」的一聲,莉澤的頭上便多了一坨不明物體。

  像水一樣滴滴答答地從她腦袋上掉了下來,莉澤不可置信地伸手去碰,等碰到一腦袋黏答答的不明物體時,她露出驚恐的表情往衛生間沖了過去。

  太……太噁心了!!

  這混蛋鳥居然敢在她腦袋上下鳥屎嗎?!難道真以為她不敢把它燉了燒湯喝嗎?她還要把這死鳥燉成的湯專門拿給阿諾德喝,反正他從來不喝甜的!!

  好吧……她確實不敢TAT

  主人是大爺,養的寵物也同樣是大爺啊。得罪不起啊。

  莉澤垂著兩條寬麵條淚,重新洗了個頭,等到走出浴室門的時候,就發現那只鳥大爺不見了。

  哎喲喂,主人喜歡亂跑,結果養的鳥也這麼不安分麼。這只死鳥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顧不上還濕著的頭髮,莉澤連忙開始翻房間倒騰起那只鳥的位置來。結果在一轉頭就看見了開著的窗子……

  還真是!主人喜歡翻窗子,養出來的鳥也知道自己撞開窗子逃跑嗎?!其實這只鳥是阿諾德先生你生的吧?要不然兩隻怎麼會性格這麼如出一轍啊?!都大爺到讓人光火啊!

  莉澤鎖好門就追下了樓。她直奔庭院而去,結果在樹林裡找了半天,都沒見那只死鳥的影子。在她想要換個地方找時,就聽見了那只死鳥「Alaudi、Alaudi」的尖銳叫聲,她連忙追了上去。

  那只鳥居然就這麼大咧咧地停在了對面那人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認識的,居然完全沒顧上劃破了衣角無比狼狽地追著它的莉澤。莉澤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把那只死鳥拉下來燉湯喝了。

  正當莉澤想要從對方身上拽下那只臭鳥好好教訓它時,突然就聽見了對面熟悉的聲音:「奇瑞斯,怎麼了。」

  「……」莉澤默默抬頭,在看清眼前的那張臉時深深無語了。

  喂喂喂!阿諾德先生你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先關心鳥嗎?!這樣對嗎?對於一個為了你的鳥弄得灰頭土腦的女士,阿諾德先生你怎麼能這麼罔顧英國人紳士的風格,第一反應是去關心你那只死鳥啊!

  莉澤這當然不是在和一隻鳥吃醋,她只是對阿諾德那彎彎繞繞的思想回路而感到純粹的驚奇和氣憤罷了。

  莉澤安慰自己不必和中二計較,她左手搭在右手上,手指尖併攏,禮儀備至地鞠了一躬:「阿諾德先生,由於我一直在陪貴寵物一•起•玩•耍的緣故,晚飯還沒準備好,請稍等一會。」

  她可絕對沒強調玩耍這個詞啊!是啊,就是因為照顧這只死鳥。又是餵食,又是逮這只淘氣死了的寵物的緣故,莉澤自己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說,現在連晚飯都還沒來得及準備。偏偏阿諾德還不願意給這鳥弄個籠子,造成的後果就是莉澤今天一天的生活基本上就是繞著這只鳥轉了。

  阿諾德的目光從停在他肩膀上的鳥掃過,落在莉澤身上。莉澤敏銳地感覺到阿諾德掃過鳥的時候,那只死鳥的毛顫抖了一下。莉澤心裡充滿了揚眉吐氣的快意:哼!再怎麼得意還是怕你主人的吧!死鳥!

  「跟我來。」阿諾德微蹙起眉打量了莉澤一番,拋下這麼一句就轉身走了。

  莉澤囧囧地看著阿諾德的背影,想起這傢伙壓根不等人的習性,於是加快了腳步跟在了對方的身後。本以為自己這步子要追到阿諾德先生基本是個不可能的任務,莉澤已經做好了被對方丟在路中間的心裡準備,卻見對方的步子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恰恰好是她微微吃力就能趕上的腳程。

  這傢伙……莫非是在照顧她的步子嗎?

  莉澤目瞪口呆地望著阿諾德保持的步伐,見對方因為她偷偷的觀察而似乎是要加快腳步的趨勢,莉澤忙不迭收回目光,努力跟在了阿諾德先生半步遠的位置。

  「我們去哪裡?阿諾德先生。」莉澤歪頭望著阿諾德乾淨的側臉,心裡不由得猜度起這傢伙的側臉怎麼長的這麼立體的,怎麼可以比少將閣下還要白呢。

  「吃飯。」阿諾德講話依舊是這麼簡潔,不過還好他還是回答她了。莉澤悲哀地覺得自己簡直是越來越容易滿足了,明明這傢伙還是冷酷無情到令人生厭,可是莉澤自己卻已經無法真正地憎惡他了。這簡直就不是個好的趨勢嘛!

  不可以啊不可以!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你要知道公私分明,公事和私事是不能混在一起的,就算你個人再怎麼覺得這個男人只是表面冷淡,其實內心還是有溫柔一面的,也決不能影響你的任務啊。該做的是一定得做的啊!混了這麼多年間諜,這種莫名其妙的心軟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因為你自詡以為真與那位阿諾德先生心有靈犀麼?別開玩笑了!

  莉澤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暗示之後,才發現阿諾德默默地站在一邊,已經看她沖出了好幾米的距離了= =|||莉澤在這一瞬間漲紅了臉,可是基於阿諾德還站在那裡挑眉看著她,於是她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地硬著頭皮走向了阿諾德。

  「抱歉,阿諾德先生。」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她還必須要昧著她的自尊心,彎腰向眼前這個男人道歉。

  屈辱啊屈辱!怎麼能犯這種錯--|||你難道是真變成廢柴了嗎,莉澤洛特•克萊門斯!快打起精神!

  跟著阿諾德走進了眼前掛著一張小牌子的小酒館,莉澤望著桌子對面的阿諾德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阿諾德先生……是會來這種地方的人?

  阿諾德在落座之後,語氣十分自然地開口:「安露,你想吃點什麼?」在阿諾德突然柔和了表情一臉疑似(?)溫柔地對著自己喊一個陌生名字的時候,莉澤完全驚悚了。

  怎麼可以來得這麼突然!!!雖然知道你不善言辭,但你怎麼可以真的不提前說一聲啊混蛋!

  莉澤已經完全無法去想這是不是試探,亦或者會不會被發覺身份之類的事情了,她只能在微愣過後露出笑容:「一切全憑先生決定就好。」

  由於不敢擅自替阿諾德決定名字……好吧是假名,莉澤保守地用了「先生」這個詞。

  所以說那個安露是什麼啊?!為什麼偏偏是這麼噁心的名字喲喂!

  「那麼,兩份烤牛肉,一份多加乳酪。」

  多加乳酪?阿諾德先生不是不吃甜的嗎?難道是給她點的?他怎麼知道她要吃甜的來著?

  「甜點就兩份焦糖布丁吧。」

  好……好奇怪。他不是一點甜食都不能吃的嗎?難道是這地方有什麼古怪他故意做出來的嗎?

  誒誒誒,她還以為是阿諾德不能在這種地方暴露自己的身份呢。難道是這種地方會有什麼他需要的情報嗎?!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種可能性了,莉澤瞟了一眼阿諾德,卻見對方眉眼陡然柔和下來,他側臉望著肩膀上的鳥,伸出手指替它梳了梳毛,那死鳥居然還十分享受地在阿諾德手指上蹭了蹭腦袋。

  上帝啊,這殺傷力太大了!少將閣下,您可沒說過這傢伙微笑起來會這麼有殺傷力的啊!莉澤用盡全力才沒做出用手擋住眼睛這麼失禮的舉動。不得不說,某些人不笑則已,還真是一笑就嚇得死人啊= =|||

  莉澤默默舒了口氣,再也不敢對阿諾德先生有絲毫小看了。本來以為只是能力值強大一點,潛能大了一點而已。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克裡斯汀的那種魅惑能力!

  難怪克裡斯汀說她二流的能力對阿諾德造不成影響,敢情阿諾德這傢伙才是魅惑這方面的鼻祖呢!

  一切謎團都已經解開了!難怪阿諾德一個人有這麼所向披靡的戰鬥力,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原來他還有那樣的附加能力。在匕首和手銬觸及不到的遠距離對手下,他只要這麼微微一笑,那對方就會主動朝他靠近,於是又變成了他擅長的近距離戰鬥了!

  好陰險!好惡毒的能力!

  莉澤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的阿諾德,卻見那人神色自如地用手指托著他那只寶貝死鳥放上了桌子,並且還給它要了一份水和一片烤牛肉。

  喂喂喂!憑什麼啊!一隻鳥而已,為什麼還可以和他們人類吃的一樣啊= =|||阿諾德你難道真的不是把它當你的童養媳培養的麼?!

  莉澤滿頭黑線地看著那只鳥直接一個白眼忽略了她,專注在自己的食物上,偶爾還撒嬌般地蹭著搭在桌邊的阿諾德手指,各種囧裡個囧。

  阿諾德先生……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原來你對人這麼冷漠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早已經對一隻鳥暗生情愫了啊!


☆、1204.只是任務

  菜品端上來的時候,阿諾德很是紳士有禮地沖那服務員微微頷首,語氣平和:「乳酪多的請給這位女士。」

  緊接著莉澤就受寵若驚地看著阿諾德先生將那個碟子推到了她面前。

  「謝謝您先生。」她表現出的態度不溫不火,恰恰好是一個感激涕零、受到恩惠的女僕角色。

  阿諾德的眉眼居然柔和了幾分,也是第一次他的唇角挑起並不是因為嗜殺與怒氣,那真像是個微笑啊……

  莉澤如此感慨著,緊接著就發現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常,她暗示自己這是因為阿諾德先生魅惑能力的原因,她連忙低下頭專注在自己的烤牛肉上。

  「西瑞!我剛回來不久,他們就說瑪莉死了!這是怎麼回事!」正在兩人用餐的時候,一個沙啞低沉的中年男聲在吧台處響起。莉澤微蹙起眉,想起「表哥」在她臨走前塞給她看的資料。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在8月31日被殺害的那名中年妓/女的名字就叫作「瑪莉」吧?

  「安利,你冷靜點。」站在吧台前擦酒杯的白須老人緊張地望了眼酒館周圍,伸手拉過吧台前的中年男子低聲輕語道。

  聞言中年男子攥緊了拳頭,緊緊咬住的牙關昭示著他正在強力忍耐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憤怒。

  莉澤感受著身後「窸窣」的響動,就再也聽不清吧台那裡的聲音了,莉澤小心地望了一眼對面的阿諾德,卻見對方動作標準地在劃開烤牛肉吃,那面色看上去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討厭甜食的預兆。

  他盤子裡的烤牛肉還剩下兩片左右的時候,他將盤子推到一邊,奇瑞斯居然如同心有靈犀一般將腦袋埋進了盤子裡,替阿諾德解決起牛肉來。

  阿諾德慢騰騰地拿起桌邊折成整齊方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緊接著他舉起手指,將中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打了個響指。

  聽見他這聲響指的服務員走上前來,彎腰望著阿諾德,語氣恭敬:「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麼嗎?」阿諾德微勾唇:「我點的兩份焦糖布丁。」

  「啊……對不起,馬上就給您送上來。」那服務員抱歉地欠了欠身便轉身往廚房裡走去。

  阿諾德微微頷首,等那服務員進門的瞬間,他已是雷厲風行地站起身來,朝吧台處的兩人亮出了維多利亞女王特別搜查證,緊接著他冷冷地掏出了口袋裡兩副明晃晃的手銬:「請跟我走一趟。」

  於是還在兩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阿諾德的手銬銬住了手腕,再加上女王陛下派給他的手下已經駕著馬車走到了近前,阿諾德將兩人丟給手下就開始逗弄起手裡的鳥。

  「我走回去,你和我一起。」阿諾德揚了揚下巴示意莉澤留下,緊接著女王陛下派遣的手下便壓著兩人走了。

  「阿諾德先生……」莉澤滿臉茫然地看著阿諾德,卻見阿諾德兀自逗弄著停在他手背上的奇瑞斯,壓根沒看莉澤一眼。

  「你做得很好。」

  「?」莉澤滿臉不解地看向阿諾德,這才見對方抬起頭來,冷淡的眼神掃過她的臉:「安露,你做得很好。」

  「……」莉澤頓時囧了。安……安露?這,這不是阿諾德先生給她安的假名麼?!難道說……

  「阿諾德先生,您說我叫什麼……?」莉澤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一臉無波無瀾的阿諾德,差點沒克制住直接提著對方領子質問了。

  「我還有任務交代給你。」阿諾德完全沒理會莉澤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開始自己的交代。

  「阿諾德先生!」莉澤卻提高了嗓音,打斷了阿諾德先生佈置任務的話,一臉嚴肅的表情讓阿諾德蹙起的眉毛更深,他不耐地撥了撥奇瑞斯的毛,表情淡漠:「說。」

  「我的名字叫做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不是什麼安露!」莉澤滿臉正色的表情讓阿諾德一挑眉毛,表情帶上了點邪氣:「就這樣?」

  「就這樣。作為一位英國紳士,您難道不覺得叫錯別人名字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嗎?!」在知道真相的此刻,莉澤已經完全忘了少將閣下的任務,也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身為女僕的她的上司,更忘了她目前是在和這位先生出任務。

  作為一名禮儀備至的淑女,得到了這樣的對待讓莉澤簡直快氣得嘴唇發抖了。這麼久了……這麼久了!這個男人居然絲毫沒有記住她的名字!甚至還編了個不知道是哪兒個女人的名字來當她的名字!這讓她怎麼能不生氣!

  「莉澤。」阿諾德突然喊了一聲她的真名,這突然的一喊頓時讓莉澤鼓起的一腔怒氣,如同被掐掉了線的氣球,「倏」地一聲,滿腔憤怒瞬間都偃旗息鼓了。

  「你的任務是回去讓那服務員交出酒館裡藏著的叫‘瑪莉’那女人的東西。」

  「……是。」莉澤怒火沒發出來結果變成了憋屈,卻還是不得不點頭應允阿諾德的要求。

  啊啊啊啊!這簡直太讓人生氣了!這叫怎麼一回事嗎?!這傢伙叫她‘安露’不是假名而是壓根沒記住她名字?!這讓人要情何以堪= =|||

  「阿諾德先生,您為什麼要抓走那兩人呢?」看著阿諾德欲遠去的身影,莉澤克制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

  「那兩人會礙事。」阿諾德只是冷淡地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只留下了個背影給莉澤,緩緩走遠了。

  莉澤狠狠咒駡了幾句阿諾德這傢伙冷血無情就該丟去給少將閣下燒湯喝了,最好還要把他最討厭的甜食通通塞到他嘴巴裡……

  對了,他剛剛吃的那份烤牛肉裡也有乳酪吧?這傢伙不是一點乳酪都吃不得嗎?

  這是怎麼回事?

  莉澤眨巴眨巴眼睛,重新邁進這家小酒館裡。

  將阿諾德先生交代的和這服務員說完之後,服務員沉默半晌,閉著眼睛略帶痛苦地說:「出事的那天我就應該想到的。」他就如此重複地喃喃著——

  「我本該想到的。」

  那服務員一轉身進了廚房,接著掀開了廚房地板某個板子,那裡竟然別有洞天,那廚房下面藏著的是一個黑暗的地道。那服務生在廚房裡翻了翻,翻出個燭臺托在手裡就直接往裡進去了。莉澤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跟著一起下去了。

  雖然說自己只要遵照任務拿到東西就夠了,但是她是真心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前情後果。

  她專門來到這裡可不只是為了當個女僕就了事的,畢竟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要瞭解更多關於這個事件的事情,然後通過這個事件更好地瞭解阿諾德先生,從而找出他的能力值,找出他的弱點,這樣才能好好完成任務了。

  莉澤瞟到那服務員已經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鐵盒子出來,那鐵盒子外表鑲嵌著鏤空花紋,那花紋看上去有點像是銀製品,那鐵盒子外面上了一把鎖,但是已經生了鏽跡。他表情略帶柔和地端詳著那樣東西半晌,突然就如同瘋子一般大聲地喊道:「給你們!!全給你們!!」

  喊完這一句話後,那男人就突然將那鐵盒子朝莉澤摔了過來。莉澤心下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那鐵盒子砸中了額角,血順著額角被砸出的傷口流了下來,莉澤伸手一抹全是紅色。

  那服務員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留血的傷口,「哼」地嘲笑了一聲:「拿著你們要的東西滾!把我父親和安利先生放回來,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莉澤機械地看著那男人表情劇烈痛苦地扭曲著,她閉了閉眼不再言語,或許這瑪莉是他們很重要的朋友或者親人,不過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與她沒有太多的關係。她的目的只有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這一項。

  莉澤將鐵盒子揣進了裙子兜裡,再俐落地扯下一片裙角,將流血的額頭綁了起來。之前對阿諾德記錯自己名字的憤怒已經煙消雲散,莉澤只是感到有些懊惱。

  自己居然暴露了真實的情緒,而且還是對著那個身為敵人的阿諾德先生,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不過現在看來,她已經心無迷惘。對的,她必須要清楚她的任務,少將閣下是給了她嶄新生命,給了她發展空間,給了她父母生存之地的衣食父母,為了少將閣下,她付出一切也無所謂。

  由於腦袋實在太暈的緣故,莉澤不得已雇了輛馬車駛到了阿諾德駐守地區附近,緊接著她扶著額頭就用鑰匙開了門。

  在她開門的瞬間,她習慣性地身體往一旁躲了一下,在發現阿諾德先生並沒有因為被吵醒而沖過來揍她時,她松了口氣。

  那位元阿諾德先生正坐在視窗,隔著整個客廳的距離遙遙望她。在看見她額頭上的傷時,阿諾德微一蹙眉,竟是站起身來。

  「傷,是怎麼回事?」

  莉澤還以為阿諾德會首先問那個裝了瑪莉東西的盒子在哪兒,卻沒想到他先問的居然是自己的傷。以這位阿諾德先生的性格來說,這簡直太不可能了……

  「這麼小一件任務都要負傷,果然是個弱小生物。」緊接著阿諾德接上這麼一句話,這句話一說莉澤立刻從驚愕變得氣極!果然!她就不該相信這位阿諾德先生會有所謂的好心可言!他一天天不諷刺她就會死嗎?他就不能溫和一點正常一點講話嗎?!

  莉澤深呼吸了口氣,努力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掏出裙兜裡的鐵盒子:「這個,那個男人說是瑪莉的東西。」

  阿諾德的眼神從鐵盒子上的血跡上瞟過,少刻他眯了眯眼伸手接過了盒子。「安……」張口欲叫「安露」的阿諾德頓了一頓,眼神冷淡地瞟了一眼客廳的一角:「醫藥箱在那邊,自己去療好傷。」

  他沒叫自己的名字!

  這個認知不知道為什麼讓莉澤的眼裡差點湧起淚水。不得不說,她覺得太潰敗了!工作了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也從來沒遇到過惡劣到這麼極致卻還尚存著一絲溫柔的男人。比如說現在——

  「傷口要消毒。」

  阿諾德就這樣冷冷地提醒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莉澤蹲在地上抽出抽屜裡的醫藥箱時,猛地攥緊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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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5.浴室驚魂

  莉澤將額頭上的傷口處理好之後,決定重新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被主人忘記名字這種事情算什麼?她身為一個女僕,本來就應該將自己只淡化成一個代號那麼簡單。

  阿諾德先生對她的態度沒有錯誤,是她自己太計較了。一開始,她的自尊心就太重了,所以才會連這麼點小事都忍耐不了。

  少將閣下說的果然太對了。這個世界上人之所以有強有弱,除了天生的運氣之外,還有人本身的品質,其中忍耐力和毅力是最重要的兩項。

  就像十八世紀的拿破崙,他不也是克服了他不足一米五個子的天生缺陷,成為了歐洲不可一世的霸主嗎?少將閣下的理想就是和拿破崙先生一樣,一統歐洲,讓戰火將這一片混亂的世界恢復和平。

  少將閣下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少將閣下是她的信仰。他是在絕望中給了她希望的光芒。即使她再怎麼厭惡戰爭,但如果少將閣下認為這樣可以帶給世界希望,她願意相信他並遵從他的指令。她的任務不會失敗,絕對。

  整理好心情之後,莉澤開始給整個房間打掃了一遍,那只死鳥一直撲騰著翅膀飛個不停,反正只要阿諾德不在,它從來都這麼不消停。莉澤也不管它,只自顧自地打掃房間,掃完之後又開始做起飯來。

  首先是汁多香甜的義大利通心粉,去除了糖所帶來的刻意的甜味,將番茄醬代替乳酪塗上通心粉,然後是一份口味清淡的土豆燴牛肉,淋上了鳳梨醬,看上去讓人胃口大開,而最後的是一盤炸得燦黃香脆的培根片。莉澤切了一片培根盛在小碟子裡,給一旁的奇瑞斯吃。

  剛給奇瑞斯安排完晚餐,正巧阿諾德先生就回來了。莉澤正想招呼他吃晚飯,卻見他臉色不好地沖她揮了揮手。看樣子是直接拒絕了晚餐,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莉澤望著餐桌上豐富的菜肴,內心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可是女僕的原則中的一條就是不得詢問主人的私事。既然他都說不吃了,身為女僕就要無條件遵從主人的意願,所以剩下的菜肴直接倒掉好了……

  可是這樣很奇怪啊。明明之前就是那種完全不會浪費食物的人,即使不怎麼合他挑剔的口味,他也從未浪費過食物。一想到這裡,莉澤手下不由得自動裝好了阿諾德先生的那份餐點,泡好了他最愛的麥倫紅茶,端著餐盤站在了門口。

  好吧,她就是喜歡多管閒事,總是喜歡攬過壓根不在她工作範圍內的事情。

  她猶豫地咬了咬下唇,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頭上被紗布包好的傷口,終於下手叩響了眼前的門。

  「咚咚咚。」節奏分明的叩了三聲門之後,莉澤靠近門邊試探地問了一句:「阿諾德先生?」

  門內的人沒有應答。

  「……」莉澤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安之情,她擰開門把就沖進了房間裡。卻見到房間裡空無一人,只有床邊的凳子上搭上了那身褪下來的黑色風衣,而房內自帶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為自己的多心感到一陣尷尬,莉澤不由得臉紅了一下。啊,原來阿諾德先生是在沐浴嗎?剛剛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畢竟回來的臉色很難看啊。

  莉澤走到桌前,將阿諾德的那份食物放在桌上準備離去時,莉澤突然想到這應該是個套取情報的好機會!

  阿諾德先生的話,會把瑪莉的那個盒子放在哪兒呢?當初她也真是傻透頂了,居然都忘了少將閣下任務的重要性,乖乖地看也沒看就直接給阿諾德先生了!

  ……難道自己居然已經潛移默化地真把自己看成阿諾德家的女僕了麼!

  這可真是太驚悚了!莉澤不由自我唾棄了一番,將手指伸向了凳子上搭著的那身黑色風衣。她悄悄望了一眼浴室,不自禁吞了口口水緩解了緊張,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凳子上的黑色風衣。她克制著顫抖,翻開衣服裡邊,準備仔仔細細搜搜那衣服裡的口袋,說不定手銬也在這裡面呢……

  正這麼想著,在翻開衣服的霎時,她突然愣住了。

  雖然因為這衣服是黑色的原因,看上去並不怎麼明顯……可是,那塊暗紅色的印記,根據她多年軍旅生活的經驗來看,極有可能是血的顏色……

  怎麼可能?!難道說今天那個兇手出現了嗎?莉澤膽戰心驚地看著那片範圍巨大的暗紅色印記,突然覺得有些違和。

  阿諾德先生是何等敏銳的人,他怎麼會感覺不到有人進入了他的房間呢?是她或許還比較放心,但是她停留下來了的話,他也應該會開口詢問她來做什麼才是吧?為什麼沒有說話?

  這個不好的預感讓莉澤悚然一驚,想起之前彼得曼先生叮囑過的這位先生壓根照顧不好自己的事實,莉澤忙不迭放下手裡的黑色風衣就朝浴室沖了過去。

  她伸手擰上門把,卻沒想到浴室門裡還上鎖了!她使勁地擰了幾下,這麼響的聲音,裡面卻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動靜!難道真是暈過去了嘛?!莉澤吞了口口水,心道不好,電光火石之間她再也顧不了許多,伸腿就朝那門踹了過去。可是就莉澤這樣的小身板,這樣孱弱還提高無能的體質,怎麼可能踹得開鎖好的門呢?

  她簡直對那門束手無策了,本想沖出去找別人來幫忙的。可是如果是這樣虛弱的阿諾德先生被別人看見了,不說有可能有臥底來偷襲的危險,就阿諾德先生本身也肯定會極不樂意。

  對於阿諾德這種強者來說,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是最難以容忍的,傷自尊的事情。自尊心同樣強烈的莉澤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她雖然對屢次傷害她自尊心的阿諾德先生很是憎惡,但是現今這種情況下,身為一名同樣自尊心強烈的人,她做不出踐踏對方自尊心的事情。

  莉澤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明白,放任失去意識的阿諾德先生一個人在浴室,越久才越有危險!可又不能找別人來幫忙……

  對了!用杠杆原理啊!莉澤腦內靈光一閃,想到還有這種方法,莉澤忙不迭從自己房間裡拿出那根預防有人偷襲的木棒,將其卡在阿諾德浴室門口,再然後在門框上找了個著力點,使阻力臂變短,手拿到棒子的另一端,讓動力臂盡可能長。

  很好,這樣的話應該能撬開門了吧?莉澤挽起袖子,拉住木棒,給自己鼓足了勇氣,正準備下手的那一霎——

  「你在幹什麼?」冷冷的聲音響起的那一瞬,莉澤沒回過神,整個人的力氣直沖著那木棒而去。然後,門毫無疑問地「卡擦」一聲,被撬出了個洞。

  莉澤木然地看著鎖位置處已經缺了一塊的門,再瞟過只穿著裡衣站在窗口處的阿諾德,囧住了。

  「你……你不是……」莉澤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想著必須得解釋點什麼才好,但是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完了!!這可該怎麼解釋啊?阿諾德先生您不是洗澡的時候暈了嗎?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您難道是穿牆壁了麼……

  萬般話語全部堵在喉嚨口,就是吐不出來。

  阿諾德的目光瞟過缺了一口的浴室門,心裡大概已經了然了,但他卻佯作不知地挑了挑眉,兀的勾唇一笑,那笑容讓莉澤的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在莉澤看來,那鉑金髮的青年唇角挑起的笑容,簡直就像戰場上嗜血的修羅一般:「哇哦,好膽量。你這是準備偷窺我?」

  「……」聞言莉澤整個人頓時石化了,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不,是絕對要說點什麼才行啊啊啊!你妹啊!!你妹的偷窺啊!你有見過偷窺用木棒撬門的嗎?!這怎麼可能是偷窺?!

  「莫非……你想和我共浴?」

  只穿著白色裡衣的阿諾德看上去身形修長纖細,可渾身上下那股壓迫力的氣場就是讓人能滿頭冷汗。他的發被窗外獵獵刮起的大風吹得有些淩亂,但絲毫遮掩不住那雙眸子裡迸濺開來的零星冷意。

  阿諾德此等壓迫力的表現,卻更讓莉澤生氣了。她氣得胸膛起伏不定,整個人只能深深呼吸才能平復下自己的憤怒——

  「抱歉打斷您的猜測了!阿諾德先生!我只是怕你昏在浴室裡才來撬門的!才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的!說起來,您既然不洗澡,就不要開著蓬蓬頭啊!更何況,您的房間裡空無一人,這很容易讓我想錯……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啊!」在面對著阿諾德那略帶戲謔的視線時,莉澤臊紅了臉,咬著下唇據理力爭。

  「嫌疑犯出現了,你覺得我還有空關掉噴頭嗎?」阿諾德倒是移開了那緊盯不放的目光,表情恢復了冷漠,連嗓音也變得冷硬起來。他悠閒地往凳子上一坐,手指垂在桌上。

  莉澤的視線掃過阿諾德先生擱在桌上攥緊的手指,頗有些奇怪他在用力幹嘛……雖然如此,但剛氣昏了頭的莉澤也沒有多想。她只是雙手交叉,指尖貼合垂在身前,禮貌鞠躬後冷淡道:「雖然您說過不用了,但是不吃就只能倒掉,我覺得有些浪費了。如果您不吃的話,明天我再來收拾就是。」

  阿諾德沒有回答。

  說完這一句,莉澤走向門口,在關門離去之前,她認認真真地再鞠了一躬:「阿諾德先生,門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明天我會找人來修理。那麼,我先失禮了。」

  說完莉澤關門退了出去。

  手指在合上門的那一霎,頓時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嗚嗚嗚!太、太丟人了!她究竟幹了什麼啊?那傢伙暈在裡邊就暈他的就是了嘛!幹嘛非要去撬開浴室門……

  莉澤扶住額頭一陣哀戚。真是太傻了太傻了!!為什麼她總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啊!這也太不順利了!以往的任務可都沒出過這麼丟臉的岔子啊!

  不過,之前阿諾德所說的什麼看見了嫌疑犯……難道是阿諾德先生正準備脫衣服洗澡時,就看見了那個連續殺人事件的嫌疑犯嗎?於是才沒來得及關蓬蓬頭,他就從浴室視窗跳出去追了過去。但是只有他隻身一人回來的話,是沒有追上的意思嗎?

  莉澤咬著手指甲認真地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之後,突然回憶起了阿諾德先生垂在桌子上攥緊的手指,以及由於太過懾人的目光而被她忽略掉的頗為蒼白的面色……

  莉澤猛地蹙眉。

  不對啊!阿諾德先生發現嫌疑犯是他洗澡之後的事情,可是留在房間裡的衣服明顯是洗澡之前就已經沾上血跡了的啊……

  那麼,也就是說,在阿諾德先生剛回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受傷了!


☆、1406.處理傷口

  想到這裡,莉澤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往回走了。等走到阿諾德先生房門前,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夠多管閒事的了,現在這算是自己找上前去被罵麼?她又不是受虐體質,幹嘛非要送到他門前被他罵啊?!

  可是……阿諾德先生的傷,嚴格來說,她這個女僕是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看看的。但是,這傢伙偏偏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的類型,她跑上前去看,估計得來的也只是這傢伙的諷刺回答吧,更何況他還是個「個人主義者」,並且還「□□」!

  莉澤越想越覺得委屈,腳下的步子更是重如千斤,挪也挪不開了。於是她轉身走向廚房,開始洗起碗來。

  將手裡的盤子一枚一枚刷乾淨,莉澤手精確無比地動作著,可是心思卻總是不自主地往阿諾德先生身上移。她一會兒想到了阿諾德先生那件黑色風衣上的暗紅色血塊,一會兒又想到了對方給她打電話叫醫療部的模樣。

  好吧,她輸了。莉澤歎了口氣,準備回頭時,正巧看見了站在一旁欄杆上啄食羽毛的奇瑞斯。她眸子一亮,突然產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既能保存阿諾德先生的自尊心,也能保存她的自尊心的絕妙方法。她盛了一碟子晚飯剩下的培根片放在一旁,在看見奇瑞斯朝著培根片飛了過來時,她很俐落地一手擋住培根片,一手擋住那鳥尖銳的喙。

  在看見奇瑞斯那頗具特色的不屑、鄙視目光看過來時,她彎起唇角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我們交易,怎麼樣?」

  這鳥十分人性化,可謂是阿諾德先生的第二人格了。就連性格都和那個臭屁的傢伙如出一轍,不過……

  鳥的自尊心和人的自尊心可是不一樣的。起碼莉澤就知道,奇瑞斯對於食物是沒有抵抗力的,這也造成了她能管教好這只鳥的前提。聽到莉澤的話,奇瑞斯撇開頭去,稍後才一副「施捨給你了」的高貴模樣點了點頭。

  「去阿諾德先生的房間裡看看他。」莉澤在收到奇瑞斯的肯定回答時,才鬆開了擋住碟子的手。奇瑞斯很快撲了上來,吃培根吃得各種歡快。在一旁看著的莉澤咂舌,這到底是鳥還是人啊,一般鳥不都是吃鳥食的麼,這只怎麼專門挑肉吃?怪不得都不縱向發展,盡橫向長了啊。莉澤感歎。

  看見奇瑞斯飛進阿諾德的房間裡了,莉澤跟隨其後走到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間附近。房間裡沒有傳出阿諾德先生的聲音,就連逗鳥聲都沒有,很快奇瑞斯飛了出來,看著莉澤站在一旁,它第一次沒有露出那種鄙視不屑的神情,直接落在了莉澤的身上,並尖銳地啼叫了一聲,甚至還啄了啄莉澤的肩膀,爪子拖著莉澤的衣服就往門的方向拖。

  莉澤身體一僵,突然反應過來奇瑞斯的反應是為了什麼,她一個箭步就沖進了阿諾德的房間,在發現那鉑金色發的男人閉著眼睛躺在地上時,她瞪大了眼睛沖過去就抓住了對方的衣襟。她試探著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臉:「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

  即使是她的耳光,阿諾德也和死了一般平靜地閉著眼睛緊抿著唇安睡著,面容安寧得就仿佛是陷入了沉睡。

  這……這是怎麼了?!難道是……

  莉澤瞪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一副死過去模樣的阿諾德,抽了抽嘴角。難道是和童話故事裡所說的一般,睡美人受到了詛咒,陷入了沉睡,直到一百年之後才能被王子的吻喚醒……?

  那麼,阿諾德先生現在是睡美人公主,而她她她就是吻醒他的王子?!開什麼玩笑啊!怎麼可能!這又不是在演話劇!莉澤狠狠搖了搖頭,搖去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是在看見自己下方這張五官精緻的俊秀臉蛋的時候,莉澤還是不可抑制地吞了口口水。雖然絕不可能是這種無厘頭的原因,但是,這傢伙比起小時候看過童話書裡的公主來說,長得還更好看哩。別說這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這性感削瘦的下巴……

  咳咳,莉澤不由紅了臉頰。喂喂喂!快點回來!!不要陷入那種莫名其妙的臆想中了啊莉澤洛特•克萊門斯!

  莉澤好不容易冷卻自己沸騰的熱血,看著無論如何地喚醒不了的阿諾德先生,決定直接打醫療部的電話。如果沒想錯的話,阿諾德先生大概是在受到傷之類的時候就會開啟自我保護模式,所以外界的反應都聽不到了麼?可是他這應該是外傷吧,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醫療部電話是多少來著?莉澤在拿起電話筒的時候,徹底傻眼了。最後莉澤把躺在地上還暈著的阿諾德先生拖到客廳裡放著,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家裡出現了你自己都搬不動的大型垃圾該怎麼辦?一般家庭主婦的選擇是將其分解為各個小袋垃圾,一袋一袋拿下去……當然,眼前的阿諾德先生是無法被分解成一塊一塊的,那麼怎麼辦?

  肯定不能撥通外面的電話——因為不能暴露阿諾德先生的具體位置,也不能求助他人,那麼只能自力更生了麼。看著睡得和死人一樣的阿諾德先生,莉澤拖來醫藥箱放在一邊,開始冷靜思考起來。根據上衣的血塊,受傷的位置似乎是上身,如果那傷口都讓外衣凝結了血塊的話,那麼裡衣不可能沒有血跡,之前霎時看過去的時候,他的上衣是乾淨的,也就是說那個傷口應該是在背後。

  莉澤奮力將躺在地板上的阿諾德翻了個身,再扒掉對方的上衣。被莉澤毫不留情鬆手摔到地板上的阿諾德身體發出了一聲悶響,而被莉澤扒下的上身襯衫差點撕掉一張皮。在望著阿諾德赤/裸的背部時,莉澤已經慘白了臉,完全沒有了任何看到陌生男性背部的旖旎心性。

  眼前這背上佈滿了手術刀造成的小型傷口,而因為剛剛撕掉上衣的緣故,那些結痂的傷口又被撕裂了開始流血,那傷口的位置刀刀都極為深入,連皮肉都翻起來了,煞是可怖。也難怪阿諾德先生受不了這痛楚,真暈過去了。不過……像阿諾德這麼心性堅定的男人,那刀裡極有可能是下了麻醉藥或者是讓人意識不清的藥劑的,不然照莉澤這動作他都還沒醒就有問題。

  可是唯一有一點奇怪的是,他暈的還真晚。之前回來的時候堅持住了,出門一趟都回來了,最後才暈過去了。可是為什麼會是背部呢?如果是正面作戰的話,怎麼也應該是正面受傷啊。難道是……

  莉澤腦內劇場啟動。

  之前阿諾德先生回家的時間大概是淩晨一點左右,而再次回來大約是淩晨三、四點……照「表哥」找的資料,那作案人士的作案時間基本就是在整個倫敦的夜晚,也就是淩晨時分左右。

  那麼阿諾德先生應該是發現了被害人的屍體,所以立刻趕了過去,在查看屍體的時候被人偷襲。然後在追上去的時候,卻沒發現人影,又因為身體搖搖晃晃快支撐不住所以才回來了?回來後在準備洗澡清洗一下傷口的時候,突然看到了視窗有閃過嫌疑犯的身影,所以又追出去了。再回來之後,就暈過去了麼?

  莉澤對於自己的推斷很有自信,這次絕對不會搞錯!她在軍隊裡有學過一些緊急處理的醫療技術,眼前這種情景只能先清理下他的傷口,酒精消毒過後,用燒過的手術刀剔除那些翻起來的死肉。作為一個軍營裡呆過的女性,莉澤的手法乾脆俐落,見血也一點都不慌張,最後再俐落地綁好了繃帶。

  看著眼前暈著的阿諾德,莉澤不由歎了口氣。那個連續殺人兇手到底是誰啊,居然能讓這麼強悍的阿諾德先生都……

  莉澤的手指不由得輕輕碰了碰阿諾德的繃帶,摩挲著橫亙在他身體上的繃帶,莉澤再次歎了口氣,心中湧起了一陣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這麼忙活了一夜,即使是莉澤,也累得不得了了。雖然到這裡來之後,阿諾德先生的作息就是晚上出門,淩晨才回來,她也已經習慣在淩晨準備晚飯了,身體也已經習慣了顛三倒四的作息……但是,今天居然能忙活到快天亮的時候,還是有點始料不及的。

  原來,這傢伙也是人類啊……也是會受傷,也是會疲憊的嘛。幹嘛總把自己當做鋼精鐵打不壞之身啊。莉澤好笑地將襯衫蓋在阿諾德身上,在準備起身時,才發現自己跪坐的腿已經徹底酸了,就連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哎呀,居然因為著急處理傷口自己都忘記坐下了……明明就是敵對的身份,幹嘛還真當自己是女僕一樣,為他盡心盡力啊。莉澤很不能理解這樣突然心軟的自己,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這件事……還是瞞著少將閣下吧。

  不過,少將閣下的任務也只是叫她探測能力值罷了,估計少將閣下應該是想要親自處理他的吧,自己這也不算是包庇……不算吧?

  莉澤邊想著邊試圖攥住旁邊的沙發腿站起身來,突然,手卻被突然而來的力道攥住了。

  沒想到對方居然突然醒過來了,莉澤驚訝地瞪大了眼,朝著地上躺著的阿諾德看了過去,在對上那雙睜著的冰冷刺骨的藍眸時,莉澤很沒骨氣地心虛了一下——

  他應該沒有感覺到自己拍他耳光還踩他了的事情吧?喂喂喂!這都是為了讓他清醒,她……她她才沒有趁機報復哩!

  「謝謝你。莉澤。」

  這麼乾脆俐落的道謝讓莉澤完全沒反應過來。這……這還是第一次從這個男人口裡聽見「謝謝」這個詞,她還以為這個男人二到別人幫助他也只會落得「這是你自己的意願」之類的冷漠態度來著……卻沒想到還能聽到謝謝的說辭,這、這是真的阿諾德先生嗎?莉澤受寵若驚,又驚又疑。

  「我甜食過敏了。以後不要放任何甜的東西。」阿諾德明顯強詞奪理地將自己暈倒歸結於別的事情上,接著佯作身後沒有傷一般地坐了起來,順便將襯衫穿好,很俐落地站起身來。

  莉澤囧囧有神地聽著他狡辯的說辭,心中頓時感到又好氣又好笑。而這樣的情況在對方朝她伸出手的時候,她「噗」地一聲笑出聲來。在看見阿諾德皺了皺眉,欲收回手的動作時,莉澤一把拉住了阿諾德的手,就勢站了起來。

  這麼突如其來的轉變,讓莉澤覺得心裡那些複雜情緒一霎全部消散了,只剩一片輕鬆。她輕鬆地沖著阿諾德先生眨了眨眼睛,唇瓣上揚,露出個燦爛如花的笑靨:「是,阿諾德先生。」

  「……」阿諾德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房門。莉澤站在身後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接著走近摸了摸立在一邊奇瑞斯的腦袋,親昵地朝它笑了笑:「謝謝你喔,奇瑞斯。」


☆、1507.心情變化

  莉澤想,阿諾德先生其實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在今天下午收起空空的碟子時,莉澤不由自主地彎起微微的笑容。從不浪費食物這一點就很優秀,比起大多數的貴族大人,簡直優秀太多了。

  收拾好盤碟,將盤碟放在盆子裡沖洗的莉澤突然想起昨天某人義正言辭地說著「我有甜食過敏症」的模樣,不由得失笑。這位看上去這麼非暴力不合作,這麼冷漠不近人情的阿諾德先生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啊。

  莉澤偷笑著將刷乾淨的碟子放好擺在架子上,心裡對於已經負傷還出任務的阿諾德先生是有些擔憂的,但那位阿諾德先生堅持說他這是吃甜點留下的後遺症,身體完全沒有任何傷痕。明明都被自己看見了,還這麼強詞奪理……果然是阿諾德先生的作風呀。

  阿諾德先生的一般都是白天收集情報,淩晨則是在東區巡邏。迄今為止,被害者已經增加到了三人。不過這幾天都還過得有驚無險,阿諾德先生似乎對於這時候還沒能掌握出兇手的行蹤而有些陰沉的意味,莉澤決定這天給阿諾德先生做出他很挑剔的菜來。

  在莉澤出門買菜的時候,正巧聽見兩個蘇格蘭場的員警正在議論前幾天傷了阿諾德先生的那個殺人兇手事件。聽他們兩人的敘述,似乎是一位年近50歲的中年妓/女被割開了喉嚨,腸子被拖出來了,連子宮和肩上部分的肉都背割去了,死狀極其慘烈。

  當時其中一名員警對另一個員警吹噓說:「這絕對是個中年男人,他雖然徒有一身外科醫生的超高技術,但是那個地方不行,被妓/女嘲笑了,所以才把這憤怒傾瀉到妓/女身上。男人被說中那種地方‘不行’,可是真的會變魔鬼的喔。」

  「我倒覺得有兩個人來蒙混我們的視線,因為一個人是絕對做不到這麼巨大的工作量的,而且據那女人的死狀,這兇手兩隻手都是善用刀子的,這對於人體構造來說,也太神奇了點!」

  莉澤挎著菜籃子路過了那兩個員警,再聯繫到那晚上阿諾德先生那樣的傷勢,這樣的情報讓她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安來,她覺得她嗅到了什麼危險的氣息。這次的連續殺人事件居然持續了十多二十天都還沒能解決,以阿諾德先生的工作效率來說,實在是太少見了。這件事,有這麼棘手嗎?

  莉澤忖思地抿起了下唇,決定等下次工作的時候,自己應該善用一下跟蹤技巧,跟在阿諾德先生後面實際去瞧瞧。

  可是她的武力值這麼低,如果這麼擅自行動的話,肯定會給阿諾德先生帶來麻煩的……她突然怔住。不對啊,她這種思考模式應該是錯的吧?為了親眼見識到阿諾德先生的真實武力值,她是很有必要跟上去瞧瞧的!為……為什麼會考慮阿諾德先生自身的感想了啊喂!她可是臥底啊!這種真的把自己當成阿諾德先生的女僕了的想法是怎麼回事?!

  莉澤堪堪吞了口口水,猛地將手裡的土豆削掉一大塊,心下驚慌地站起身來。要是少將閣下知道了她這種想法,肯定會笑得很恐怖的= =|||

  就這樣,重新想起了自己任務的莉澤決定今晚要跟著阿諾德先生去看看。至於自保方法,莉澤摸了摸一直擱在大腿根處的槍,心下定了定。有槍的話,多少還是會有點心安的。不過……那人是用手術刀的,如果自己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被他手裡的刀削到了血管,失去了行動能力可怎麼辦。

  要不再帶把匕首會不會好點?莉澤認真地考慮著如果真遇到對方的時候,自己能採取的各種應對方法,在滿意自己已經想出了十多種應對法子的時候,莉澤才開始著手今天的晚飯。

  將近淩晨四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才開門回來。阿諾德眯了眯眼,表情陰鶩地坐到了餐桌邊,莉澤給他端上豐富的晚餐。他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吃完了他那份。

  「莉澤。」他突然喊了一聲莉澤的名字,莉澤眨了眨眼望了回去,只見阿諾德先生站在臥室門邊直直地望著她:「入夜之後,不要出門。」

  咿呀?!這是怎麼了?阿諾德先生這是在關心她的安危嗎?還是說他意料到她想要跟蹤他了麼?敏銳的直覺……

  「是,阿諾德先生。」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看著那人肅殺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門後。不得不說,他倆的關係發展到今日是莉澤沒能預料到的。她一開始就只將他作為任務目標,雖然下意識地想要靠近他套取他的情報,可是……這麼近的距離,這麼近的兩個人,還有這個男人若無其事的關心,惡作劇般的玩笑,近乎壓抑的自虐狂工作模式,她慢慢地對他的反應產生了臥底最忌諱的感情。

  不論這感情是什麼,她發現她無法再單純地將他作為一個任務目標來看了。她會擔憂他的安危,會下意識地不想給他帶來麻煩……這是真心把他當做朋友來看了嗎?

  這可真是危險。相處久了,果然還是容易產生情感啊。還是快點結束這個案子,快點回到阿諾德宅吧……通過這次的案子她應該也能探測到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值,接著回到德國少將閣下身邊去了吧。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她的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失落下來。阿諾德先生,還真是個很好的主人呢。雖然一開始給了她那樣討厭的印象,可是接觸起來,她卻發現了他隱藏在暴力,隱藏在惡質下的真心,還有那些嘴硬,逞強,不會照顧自己的可愛性格。

  不得不說,她有那麼點不捨得離開他。甩了甩腦袋,莉澤努力甩開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產生的失落感,將晚飯的盤碟收拾好,躺在床上數著星星慢慢睡了過去。

  這天做好了阿諾德先生需要的早餐後,阿諾德先生就出門了。現在是上午九點,昨晚是淩晨五點鐘入睡的,就睡了四個小時的時間,果然不愧工作狂之名。

  莉澤強撐起自己的困意,一翻身跟在了阿諾德先生身後。想起上次自己跟在他身後,結果被當成誘餌誘出了那些作案慣犯,莉澤就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傢伙是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的二貨,那麼如果兇手是個女人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心理陰影吧……

  咿呀?為什麼自己會認為兇手是個女人?難道是同為女人的一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麼?她總覺得真正殘忍的起來的,是女人。能做出割下喉嚨,子宮,虐殺這種事情的,果然還是只有同為女性的存在嗎?

  莉澤小心地跟著阿諾德先生到了東區情報局門口,望著阿諾德先生走進了門口,莉澤沒有法子,只好將自己的存在感儘量淡化,龜縮在門口附近,等待著阿諾德先生的再次出現。

  她已經提前將今天的晚飯做好放進了冰箱裡,今晚上回去只需要稍微點火加熱就應該可以吃了,只要她先他一步回家,這次的跟蹤行動就不會被發現。

  直到晚上九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才從情報局那門裡出現,蹲守了近八個小時的莉澤揉了揉發僵的雙腿,混在人潮裡,小心地隔著幾步跟在阿諾德先生身後,同時慶倖著她還沒被對方發現蹤跡。

  她跟著阿諾德先生轉悠著那幾條街道,同時看著阿諾德先生不知道做了什麼,戒指上突然燃起了紫色的……火炎?那是火炎吧……她看著他點燃火炎之後,接著從手指上放飛了奇瑞斯?咿咿咿!!奇瑞斯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手指上的,似乎是因為火炎點燃時,奇瑞斯就不知道從什麼方向飛了過來落在了阿諾德先生的手指上!原來如此!她總會覺得什麼時候奇瑞斯亂飛走了,之後又會乖乖飛回來。原來是到了阿諾德先生手上嗎?

  莉澤張大著嘴看著奇瑞斯變成了近四十只,然後呼啦啦地扇動著翅膀飛起了一片。其中還有兩隻往她這個方向飛了過來,莉澤忙不迭地蹲下身,躲在角落裡看著奇瑞斯的身體慢慢靠了過來。

  結果事與願違,奇瑞斯黑豆豆的眼睛轉了轉,就直接對上了她的眼睛,她心裡「咯噔」一跳,慌忙之間也只能豎起食指立在嘴邊比了個「噓」的手勢。還好,奇瑞斯通過上次阿諾德先生的傷勢事件,對她和顏悅色了許多,當即居然當做了沒看見,直直地飛走了。

  莉澤剛舒了口氣準備站起來繼續觀察,就突然發現眼前閃過了一張清俊的面容,鉑金髮的青年那雙狹長的丹鳳眸直直地鎖定了她,冰冷的藍色眸子如冰一般將她的動作凍在了原地簡直動彈不得。

  阿諾德冷冷地看著自家多事的小女僕,冷冷地眯起眼:「你想被我直接銬殺掉麼。」

  莉澤吞了口口水,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流了一腦門子的冷汗,這一激之下,真話不由得脫口而出了:「我、我直覺你會遇到危險!」

  聽到她這麼意料之外的回答,阿諾德蹙起了眉。兩人這麼目目相覷對視了之後,莉澤還以為阿諾德沒有相信她的說辭,正欲再說點什麼解釋時,卻見阿諾德唇線微上挑,勾起一抹不屑諷刺的微笑:「啊哦,那你來做什麼。」

  聞言,莉澤的自尊心再次爆表了!什麼嘛!什麼溫柔可親啊!什麼冰冷之下柔軟的心啊!都是鬼扯!這傢伙還是個不尊重別人,不理解別人的二貨啊混蛋!!這句話無論如何聽起來都是在說她弱得要死,那眼神明晃晃就是在嫌她礙手礙腳拖後腿啊!!

  即使……即使這是真相,這傢伙未免也太過分了!

  想到這裡,莉澤也顧不得許多,抽出了自己大腿根處的手槍,目光堅定地望著阿諾德:「我想當你背後的眼睛。」

  聞言,阿諾德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狼狽回來的模樣,他猛地轉身將莉澤甩在身後,黑色的風衣隨著夜風獵獵而起,莉澤遙遙望著他的鉑金色發,心裡湧起一陣她自己都覺得詫異的勇氣。她跟在阿諾德身後亦步亦趨,突然就聽見阿諾德低低的嗓音:「別死了。」

  莉澤眼睛猛地一亮,她連連點頭也沒想到阿諾德壓根看不見她。她音色歡快地應道:「是,阿諾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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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急劇升溫

  其實阿諾德本人是相當不習慣身後還跟著一個「拖油瓶」的,他從來都習慣單獨行動,之所以會同意莉澤跟在身後,其實還是存了擔心對方會遇害的緣故的。那殺人兇手襲擊的物件全是中年妓/女,但是難免不會對碰見他行兇的莉澤下手,所以為了避免自家這個笨蛋女僕在不知不覺中被對方殺掉,他迫不得已只能帶著她。

  畢竟是自己宅子裡的女僕,如果被殺掉了,也不太好辦。阿諾德瞥了眼跟在他身後一臉認真審查周圍情況的莉澤,扭回頭來。

  不得不說,身後跟了個人的感覺讓阿諾德還是有點不爽的,因為要配合著對方將步子的速度降下來。居然委屈自己要配合一個弱小生物,這對於阿諾德來說是頭一次,當然他自己認為這也絕對會是最後一次。從未被誰束縛過自己的阿諾德已經很久沒感覺到這種受制情緒了,頭一次是在面對Giotto那個男人的時候,好吧那個男人他勉強承認是個不可多得的強者,之後居然就是這個女僕?好吧,這可真夠讓人不可思議的。

  雖然是這麼想著,阿諾德卻意外覺得不是那麼糟。本來與別人共同行動是他壓根無法容忍的,可是這個女人壓根一點都不聒噪,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而且正如她所說的,正在幫他注意他身後的情況。這還是頭一次遇見,能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的女性。

  哼。這個弱小動物還沒有那麼沒用麼。阿諾德勾唇輕哼了一聲,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剛剛用了雲之火炎將奇瑞斯增殖成了五十只,飛往了最近的幾十個街區,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三點,還沒有任何異常現象出現。

  兩人就這樣在寂靜的夜色裡疾馳著,偶爾在眼前掠過的建築物縫隙間,可以窺見夜色如墨汁般濃重的黑,裹著倫敦特有的濃霧,有些看不清楚。

  嘖,居然在這種時候起霧了。雖然一直以來生活在倫敦這地區,對霧氣也算是屢見不鮮的阿諾德還是微微蹙了蹙眉頭,身後的女人似乎是從德國來的,希望不要拖後腿,不然在這種惡劣情況下可是會死的。

  突然一聲尖銳的鳥啼聲吸引了阿諾德的注意,感覺到自己居然沒有收到任何訊息,阿諾德一皺眉,飛快地朝鳥發聲的方向掠了過去,莉澤堪堪趕著阿諾德的腳步,近乎於差了一步的距離跟在阿諾德的身後。

  奇瑞斯增殖出來的鳥已經被生生拔掉了一隻翅膀,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整只鳥還被殘忍地切掉了一隻腿,此時整只鳥躺在血泊裡,只留下了微微的顫抖,被秋風一吹,整只鳥的羽毛嘩啦啦散落了一地。

  莉澤敢打賭她是第一次看見阿諾德先生如此恐怖的表情,他就這樣一步步地朝著那鳥走了過去,接著他彎下腰捧起了那只幾乎被虐殺掉了的鳥兒,莉澤也感到心中一陣揪心的疼痛,和奇瑞斯相處了這麼久,怎麼會對奇瑞斯沒有感情呢!這傷痛是如此明顯,更何況親眼見到它屍體的阿諾德先生呢。

  正在阿諾德先生捧起鳥的那霎,莉澤突然瞪大了眼睛,因為她感覺到了一陣突如其來危險的氣息。眼前靛青色的煙霧一閃而過,而莉澤一個箭步沖了上去,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放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倒在了阿諾德先生身前。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沖到阿諾德先生前面的?莉澤也不明白自己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快的,明明意識還沒有拉響警報,身體就已經背叛了自己身先士卒了。明明腦袋裡只是一閃而過了危險的意識,居然就真的沖到了最前面,生生的受了這一擊。

  她應該知道的,阿諾德先生肯定有防備的,事實也證明阿諾德已經手拿著武器一副準備防備的姿勢了,可是,她知道歸知道,可是意識真的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不聽指揮了啊。

  「你……」阿諾德仿佛是嚇到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望著她,那還是她從未在阿諾德先生臉上看到過的表情呢。那樣的驚訝,那樣的不可置信。她從未見過的……

  「阿諾德……先生……」她像只瀕死的魚一般,徒然地張了張嘴,最後只能無力地吐出這樣一個稱呼,就如同呼喚著自己的靈魂一般,她這樣輕輕的笑了,微弱無力,但是眉眼卻陡然柔和下來,整個人籠罩著驚人的勇氣:「我……我是不是……」她用力地扯出連不起來的句子,整個人的呼吸都開始急促下來,像個小孩子一般,因為自己說不出來的話而突然紅了眼眶。

  阿諾德的眉毛猛地皺了起來,他伸手捂住了莉澤的嘴巴,沖她果斷地搖了搖頭:「別說話。」

  莉澤敢發誓,這是她聽過的阿諾德先生最柔和的一句話,他此時用那雙溫暖的藍色眸子望著她,是的,沒錯。那是快將她融化一般,如天空一般純淨的藍色。她仿佛從他的眸子裡望見了天空裡漂浮著的柔軟的雲朵。

  「……」她真的就乖乖閉上了嘴不再說話。這個男人的懷抱是這樣溫暖,她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的……這股屬於同齡人,亦或者屬於男性給予的溫暖。

  為了能保護因為她這不詳的能力帶來不幸的家人們,她從小就進了少將閣下的軍營裡,為少將閣下效力是她畢生的夢想和事業,她對少將閣下是純粹的崇敬和崇拜之情,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獨屬於男人這種的安全感,和溫暖。

  由於血液流失過多,她慢慢地覺得意識開始喪失了,眼前男人的臉開始模糊起來。莉澤不禁有點捨不得起來,她很捨不得看不見眼前這樣的阿諾德先生。

  他……在為她擔心。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事實讓她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奇異般地平靜下來了。阿諾德先生,原來真的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哩。

  明明就是她擅自的行動打擾了他的防禦和反攻,甚至現在還受了傷估計要影響到他的發揮,說不定他會因為自己而拖後腿,可是他卻還是露出了這樣擔憂關懷的表情。

  對不起……阿諾德先生……

  想完這一句,莉澤眼睛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阿諾德抱著暈過去的莉澤狠狠地皺起了眉。弱小生物的大腦回路都是這麼莫名其妙的麼!明明就是個弱小生物,就應該守了自己的本分,突然迎上來對上比自己強大的生物是想自己找死嗎!不知道為什麼,阿諾德現在就是覺得很生氣。

  這肯定是因為自己宅邸的人居然還能做出這麼沒腦子的舉動,讓他覺得徹底失了原則的緣故。阿諾德宅邸的人,怎麼能擅自做出這種舉動來!

  好吧,這女僕偷偷跟過來就已經是擅自行動了!她不是舊軍人麼,連聽從命令都不知道嗎!難怪被開除了啊,這麼笨蛋的女人,可還真是生平僅見啊。

  阿諾德諷刺般地勾起了唇角,用手裡的手銬擋住了靛青色煙霧裡冒出來的攻擊。果然和他想的相同,這傢伙是霧屬性的,使用的招數是幻術,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傢伙應該不止具有一個屬性的火炎,要不然也不能將屍體做出那樣準確的分屍。

  可惡。現在有個人擋在胸前礙手礙腳的……嘖!雖然是覺得這樣真是麻煩,但是阿諾德還是沒有產生過將莉澤丟棄在原地的想法。也對,作為情報局首席阿諾德來說,只是僅僅一個人而已,他還沒有需要丟棄她來保護自己那麼弱。更何況,這種劣勢……更合他意!

  一陣激烈的打鬥過後,靛青色的煙霧悄然散去,當然是對方逃走了。見對方逃匿,阿諾德朝前追擊了幾步,突然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整個人竟然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當然他咬牙站在了原地,手裡的莉澤狠狠一晃卻還是穩穩地呆在他的懷裡,只是傷口處似乎又流出了不少血液。

  看著懷裡臉色已經白得發青的莉澤——估計是因為淩晨的倫敦如此地冷而凍壞了。再加上她全身血液流失過多,估計渾身上下的溫度已經到了極其危險的程度。事到如今,阿諾德也顧不得許多了,他很快做出判斷,將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接著他將莉澤往風衣裡一裹,緊緊地抱著她,熄滅了戒指上的火炎後,就開始往女王安排的別墅裡走。

  門口的守門人在見到阿諾德抱著一個人形包裹回來時都大吃了一驚,趕緊給兩人開了門,並且很有眼力勁地去叫了醫療部。阿諾德對兩人理都沒有理,徑直走進了莉澤的房間,將少女輕輕放在床上,將風衣拉開,只見少女渾身血流不止,整張臉已經慘白得不成樣子了。

  阿諾德不由得煩躁地低聲「嘖」了一聲。雖然他常年受傷,也討厭別人的醫治,所以多少會一點外傷處理。可是能傷到他的人也很少,而他也一般身體很強健到能讓傷口自己自然好起來。所以現在遇到莉澤的這種傷,就算是阿諾德,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傷口太嚴重了,他是不能擅自處理的。

  「醫療部還沒來嗎。」望著莉澤血流不止的傷口和緊閉著的眼睛,阿諾德不由得就湧起一陣煩躁,他推開門走了出去,看著守門的兩人,冷冷地拋出一句。

  阿諾德冰冷的氣場頓時讓守門的兩人瑟縮了一下,兩人顫抖著乾笑了一下,口氣發抖:「首席大人……很,很快!請您再等等!」

  「哼。」阿諾德冷哼了一聲轉身,整個人如同地獄裡的惡鬼一般充滿了陰狠:「限你兩分鐘之內找來,否則……」阿諾德拖長了音調,接著他回頭掃了一眼那守門人,狹長的丹鳳眼充滿了嗜殺之氣:「銬殺你。」

  那守門人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阿諾德看也不看直接走進了房門。

  過了良久,其中另一名守門人扶起了那個跪在地上的守門人,邊瞟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邊小聲八卦:「嘿!那女的究竟是首席大人什麼人啊!我可從未看到首席大人這麼著急的樣子啊!」

  「誰……誰知道啊……」那守門人似乎還沉浸在阿諾德帶來的恐怖中沒緩過神來,之後才恨恨地唾了一句:「估計是馬子吧!那殺氣……那表情……我可不想再遭遇第二次了!這可真是太……太恐怖了!」

  那另一名的守門人同情地望了一眼他,緊接著歎了口氣:「是啊,我也感覺到了……你還是去換條褲子吧。」

  「……」


☆、1709.心境變化

  莉澤以為這次她肯定是死定了。那有什麼好難猜的呢,她是那樣被人從肩膀處劃了一道口子直到腹部的位置,被放了那麼多血,難免就觸及到致命處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除了有點遺憾不能再為少將閣下效命以及……報答阿諾德先生對她的溫柔了,她這樣死去說不定也是算好的了。一直以來,她這能力就是不祥之兆,只有少將閣下珍惜她這個可用之材。

  而現在她成為阿諾德先生這邊的臥底,看見了這麼多稀奇古怪能力的人,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那樣異類了。可是她卻還是個臥底,到時候身份暴露了肯定也會受到眾人難以接受的目光的吧。難得他們對她都是那樣友善。

  現在的她如果死了,也沒有人會為她傷心吧。可憐的父母被少將閣下幫助生活著,不會有危險,當然更不用懼怕她這個怪胎女兒了。

  那麼,就這樣死了吧。

  「你敢死,就銬殺你。」似乎是察覺到了她這樣消極的念頭,一個聲音破開了圍繞著她的黑暗,一絲光明從厚重到如墨汁般烏黑的黑暗裡投射了進來,青年那雙幾近刀刃般銳利的目光讓她整個人都仿佛從黑暗裡蘇醒了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朝這青年伸出手去,這個男人的面容依舊冷凝嚴肅,瞪著她的目光滿是冰棱,即使是現在這時候,鉑金色發的男人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但是他卻緩緩朝她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手掌。

  她突然想到,這個男人的手掌不同于少將閣下,也不同于他那樣冷峻的面龐啊。這個男人的手是這麼溫熱,少將閣下經常笑得那樣春暖花開,但是手指卻天然冰涼,他每次像個上司一樣親切地碰觸她的時候,她都能感到一股由衷的涼意。以前的阿諾德先生也是給她這麼冰冷的感覺,可是現在的手指,居然是這樣溫熱的嗎?

  她緩緩睜開眼睛,光亮一霎間湧入她的眼睛,她不由得伸手避了避這過於強烈的光線,在眼睛適應光線之前,聲音就先如期而至:「她醒了。」

  莉澤好奇地朝發聲處望去,只見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逆光而站,而之後開口的這個聲音熟悉到令人髮指:「嗯。」

  莉澤移了移手掌,這才發現自己手指感覺到的溫熱居然是熱水袋散發出來的溫暖,壓根不是自己夢裡的阿諾德先生的手掌啊。噗,也對,那個冷血動物怎麼會做出握著自己手掌這種事情嘛。

  正當莉澤想要坐起上身時,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按住了她的動作,她堪堪抬頭望去,那人的臉沐浴在陽光裡,有一種疑似溫柔的錯覺,但是莉澤知道那只是光暈映在他眸子裡而已,說不定昨晚看到的那汪柔和的藍色,都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不要動。」這個男人聲線冷硬地阻止了她的動作,緊接著收回了手。由於她胸口傷處的關係,他按住的是她的手指,這下莉澤倒是親身感受了一下他的溫度。確實是如夢裡所見的那般溫暖的啊……

  莉澤這樣感歎著,畢竟是自己理虧,於是又乖乖躺了下來。阿諾德在她面前凳子上坐下,兩人一坐一躺的四目相對,醫療部的那人已經退下,整個凝滯的空氣裡就只有這兩人呼吸交錯的聲音,但彼此居然都沒有尷尬的意思。

  「再有下次,我就親手將你銬殺。」不知道停頓了多久,阿諾德首先開口,打斷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他的嗓音冷漠無情,仿佛眼前的莉澤只是沒有生命的死物而已。

  莉澤突然覺得很難受,但是她又深深地明白阿諾德先生這是憤怒之下的表現,因為她擅自的行動和擅自替他擋去的那一刀讓他生氣了,說不定還影響了辦案進度。總而言之,這一切都是她突然行為失常的錯,所以她不能覺得委屈的。

  可是……還是很委屈。

  莉澤低頭反省了自己這一番非理性行為的腦殘和錯誤,緊接著在終於平復下莫名湧上來的委屈情感,她鄭重地沖著阿諾德先生深深地頷首:「我真是非常抱歉,阿諾德先生。」

  「嗯。」阿諾德淡淡應了一聲,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冷冷道:「西麗會照顧你,那麼,我先走了。」

  「……是,阿諾德先生。」莉澤略帶遲疑地應下,她本想問「西麗」是誰,但是看阿諾德先生那態度,明顯就是不想解釋了。可是看著他的黑色背影,她不由得又欲言又止地喊了一聲:「等等,阿諾德先生。」

  聽到少女突然的喊聲,阿諾德止住了向前的步伐,他沒有轉身的意思,只是側過頭來瞟了一眼床上的莉澤,輕輕「嗯?」了一聲。那頗具壓迫力的眼神明顯就是在警告她敢起身就要「銬殺」了她。

  莉澤漾開淡淡的笑容,眸子被她彎成弧形的月牙狀:「這次真的給您帶來麻煩了。下次,我絕對會守本分的。」

  少女這樣突如其來的坦誠道歉倒讓阿諾德有點愕然,明明這女僕在之前是那樣倔強好強的一個人,擁有與能力完全不匹敵的自尊心,卻沒想到現在這麼坦率地承認了她帶來麻煩了,確實……和一般的弱小生物有點不一樣。

  阿諾德微微挑了挑眉,依舊只冷酷地丟下一句:「你知道就好,下次再犯,我不會留情。」

  他撂下這一句,徹底消失在了門口。

  莉澤望著他消失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還好他應該還沒發現她的目的,如果被發現了,恐怕就不是喪失信任這麼簡單了,這個男人會真正的……「銬殺」掉她的。

  她居然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莉澤狠狠地拽上自己的頭髮,一陣懊惱。

  她究竟是怎麼了?吃錯藥了麼?明明就不是多麼緊急的情況,怎麼腦袋像發燒了一樣直接沖上去了?難道說這不是一種對於自己直覺的顯擺麼?難道她是想要向阿諾德先生證明她這個弱小生物,其實很有用?

  這是什麼和什麼啊?她應該不會拿自己的命來證明這種無厘頭的事情才是啊。那麼……

  到底是為什麼?

  完全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當初對阿諾德產生的那種心情的莉澤再次歎了口氣,想要坐起上身來的時候,那名被阿諾德先生稱作「西麗」的女性出現了。

  「請您不要坐起來。」聽到這句冰冷的女聲,莉澤眨巴了下眼睛,停下了坐起來的動作,側頭望了過去。

  這是位非常美麗的女性。在莉澤眼裡,和那位美豔的克裡斯汀可以算是平分秋色了,但是兩人是完全兩樣的美麗。眼前的這位女性擁有棕色的大卷髮,明亮的黑色眸子是深邃不見底的冰冷,那黑色還參雜著點點的紫色,看上去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異常美麗。

  雖然莉澤本身也是非常美麗的,但是她自己覺得比起眼前的少女,她這種美麗還是太小氣了,這樣的女性,才真正算得上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吧。

  「我是阿諾德先生派來照顧你的西麗,請多指教。」可惜的就是這個女人的聲音硬邦邦的,生生壓下了女性那種美妙的音色,不過似乎是她故意為之。莉澤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她總感覺這位美麗異常的女子對她懷有相當嚴重的敵意。

  「請您不要動,不然我會很苦惱的。」她這樣冷冷地瞟了莉澤一眼,口氣冷硬。

  莉澤無措地眨了眨眼,乖乖躺著不動了。那少女靠近了過來,將她的手指洗淨,再幫她擦了擦臉,動作細緻輕柔,可是她本身卻僵直著身體,表情更是如石化一般僵硬讓莉澤很是適應不能。但是,她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哪裡惹到這位小姐了。

  似乎是因為她這樣赤/裸裸的目光引來了那冷傲姑娘的注目,只見少女鄙視地瞟了她一眼,唇角掛著譏諷的笑容。

  「我本以為阿諾德先生拒絕女王陛下派來的我們是擁有怎樣優秀的女僕,沒想到不過是個半吊子罷了。」

  剛落下這句嘲諷的話,少女的表情又恢復到一如既往的冰冷,瞅都不瞅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徒留下躺在床上的莉澤滿頭霧水,之後就開始怒火中燒。這個女人!說誰是半吊子女僕呢!她可是為了成為最優秀的臥底,幹了不少任務的!英國茶,廚藝,打掃衛生這些家務事哪一項她做的不夠好了,這女人憑什麼說她是半吊子?!

  嘖!居然這樣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別人詆毀自己的自尊心,越想莉澤就越氣憤,可是又不能發洩什麼,只得咬住了下唇。她從來不是別人給她左臉一巴掌就湊上去右臉的人。

  她決定開始討厭這個叫做「西麗」的女人!當然,她不能將這些告訴阿諾德先生。因為這是屬於女人之間的戰爭!既然這個女人說她半吊子,她就要做得完美給她看!

  許下了這等決心,莉澤決定快點好起來,與那位西麗姑娘一較高下。

  於是,當天夜晚。

  西麗做的飯美味到讓莉澤差點把舌頭都咬掉了,看著阿諾德先生難得露出的細微的笑意,莉澤一口銀牙都快咬掉了。

  就連那只死鳥奇瑞斯都比較喜歡纏著那個女人!美女就非要受到這等青睞嗎!躺在床上挺屍的莉澤繼續在心裡咬牙切齒。

  之後阿諾德先生居然要西麗去整理他的檔!要知道莉澤她自己服侍這難搞的男人的時候,這傢伙都沒有要她整理他的檔啊!基本上他的東西他都不讓她碰的!

  原來男人都是看臉的!即使是阿諾德先生也是這樣的!莉澤滿腦熱血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克裡斯汀也是這樣美貌的啊,可是為什麼西麗就要受青睞一點?

  難道是……這個西麗的魅惑術比克裡斯汀還要更上一層樓,所以就連阿諾德先生都沒能敵過這女人的能力?!更別說那只抵抗力完全就不行的奇瑞斯了。

  可是莉澤自己完全就沒有受到影響啊。可憐的莉澤躺在床上眼巴巴地聽著客廳裡的兩人極其自然的對話,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不過事實上,在莉澤眼裡那個所謂的極其自然的對話也只是那麼三句——

  「西麗,檔你幫我整理好了拿進我房間裡。」

  「阿諾德先生,您需要一杯咖啡嗎?」

  「嗯,正好。不加糖也不加奶。」

  可在莉澤眼裡就變成了:阿諾德先生你說話就說話,語氣那麼溫和做什麼!他明明對自己的時候都是硬邦邦的語氣的!還有那個西麗,明明對自己的時候那副冷到不行的樣子,幹嘛這麼主動地要去送文件還加送咖啡的啊!明明就是區別對待!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你對他有企圖啊混蛋!

  於是莉澤氣憤了半天,最後還得腦袋極其遲鈍地反問了自己一句——我到底在氣什麼啊。


☆、1810.盡在掌握

  這個女人真讓人火大!莉澤滿腔憤怒不能脫口而出,因為這個令人火大的女人正在幫她換下衣服,甚至是整理紗布!說實在的,這應該是件讓她充滿感激的事情,畢竟對方和自己非親非故,還願意這麼親手來服侍自己,是一件多麼讓人感動的事情。

  可是前提是這女人不要擺出一副僵屍臉啊!就算不是僵屍臉,也不要露出那樣露骨的敵意和鄙夷啊!莉澤覺得自己腦袋很痛,非常痛。在一瞬間,自尊心和對這個女人莫名的敵意交織在一起,就形成了沖天的怒火。

  這邊莉澤對於自己必須要和一個完全不待見自己的女人待在一間房裡感到萬分惱火,而那邊的阿諾德先生眯著眼望著手裡的信件,內心已經有了思量。

  是的,蘇格蘭場這幾天收到了一封來自於「開膛手傑克」的信,信上以「Dear Boss」這樣的稱呼開頭,並滿不在乎地提到這幾宗案子都是出自他的手筆,而他將來會殺害更多的妓/女。這個寫信人通篇的口氣狂妄自大,而又充滿了戲謔幽默。最後竟然附上「那位東區的阿諾德先生,我倒是滿懷期待地等待著你抓到我的那一天。」這樣挑釁般的話語。

  看著這封口吻狂妄自大,簡直沒把他放在眼裡的信,阿諾德並沒有勃然大怒,而是玩味地勾起笑容,手指轉動著信紙,最後他輕靠著椅背閉著眼輕輕呼了口氣。在他張開眼的那霎,那雙銳利的藍色眸子閃過一抹耀眼灼熱的光芒。

  那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莉澤熟悉的那種捕食獵物前獨屬於獵人的目光。

  這宗案件,阿諾德已經了然於心了!而這個犯人寄來的信件只不過是因為他露出的馬腳被抓住了,而做出的徒勞、蹩腳的掩飾罷了。只不過是弱小生物最後的掙扎罷了。阿諾德絲毫沒有生氣的意向,反而是因為純粹的愉悅而勾起了唇角,一切都盡在他的掌握中,之後只需要等到獵物落網就可以了。如此想著,阿諾德將信封放在了桌上,伸手撫上了額頭。

  最近幾天睡眠不是特別足,果然還是因為案件累住了嗎?突然腦袋裡冒出這樣想法的阿諾德微微一愣,不由得勾起嘲諷的微笑。怎麼可能?他居然會因為工作的事情而累到?開什麼玩笑?!

  阿諾德喝了一口擺在桌上的咖啡,因為這味道而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咖啡的味道相當不正宗,明明是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卻似乎有甜味。

  事實上,這咖啡並沒有任何甜味,阿諾德只是有點想念某個笨蛋女僕在晚餐後一定會給他泡的紅茶罷了,雖然他自己並不承認。那個女僕雖然做飯笨手笨腳,人也笨頭笨腦的,完全就是一頭熱血一頭沖的類型,可是紅茶的手藝確實很正宗。其實,除了紅茶之外,有些地方也是很好的。比如說,很好逗弄。

  想起某女僕只因為自己小小的挑釁就露出那樣跳腳的表情,阿諾德就覺得相當受用。搞得本來就對人冷漠,不喜與人交流的阿諾德都總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如今看她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似乎是挺可憐的。

  不過,這也算是她自己的自作自受。明明就是個弱小生物,就應該通過這次教訓學會保全自己,不必在這種場合出這種風頭。至於請西麗的事情,除了笨蛋女僕需要女性照顧,而這又是女王陛下派來的,他還有其他考慮到的事情。

  重新翻開文件,阿諾德再次沉浸在了工作中。不管如何,先抓到那個自稱為「開膛手傑克」的殺人犯比較重要。

  而此時,正「病怏怏」躺在床上的莉澤經過這幾天西麗的「悉心」照料,已經好了很多,但也只是能坐起來的程度,阿諾德壓根還不讓她下床走動。理由是「傷口裂開了的話,會很麻煩。」

  阿諾德那一臉面無表情的漠然神情讓莉澤不由得想起了她跟蹤那個男人時,被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當成誘餌利用的事情。

  可惡!!就是因為她那一擋,讓阿諾德先生就收回了終於對她溫和一點了的神情嗎?!還是說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原因?難道是在漂亮女人面前,不適合對自己太好,以免引起這個女人的嫉妒心或是誤會嗎?!

  莉澤已經壓根不想去想阿諾德先生的性格壓根是不會做這種麻煩事情的人了,她此刻已經被滿腔怒火侵佔了大腦,阿諾德先生的態度還有眼前這個女人的態度讓她整個人被點燃了炸藥,就有點兒類似像紅了眼睛,心中的情緒衝撞不得出口。

  「說實話,我有點兒討厭你。」又一次幫莉澤將衣服換掉之後,西麗低頭瞟了莉澤一眼,目光冷淡略帶厭惡。

  「……」莉澤忍住沒有說話。她一向自詡自己的忍耐力,即使在現在這種極其討厭對方的時候,她也有自信能夠忍下來。畢竟這個女人還沒有在藥物上下手腳,或者是沒有將她放任不管,既然還需要對方的説明,就決不能和對方鬧翻了!於是她極其乾脆地無視了對方,扭過了頭去不看她。

  「你剛剛是在想……我沒有在你的藥物上動手腳,所以你乾脆無視我對吧?」突然耳邊湊上來一道溫熱的呼吸,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莉澤渾身一僵,咬住了下唇不說話。

  「哦呀,現在動彈不得的你還有什麼用處呢?」這個女人的聲音如同毒蛇一樣從耳蝸而入,將莉澤的心纏繞得緊緊的緩不過氣來,一種女性天生的直覺告訴她接下來的話絕對會讓她感到不安!

  「對噢。你猜對了。」這女人第一次在莉澤眼前展露了笑靨,如同黑夜一般充滿了魅惑引誘的氣息,比起克裡斯汀天生的魅惑能力竟然更勝一籌。莉澤有些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一直板著臉了,因為笑起來真的是……魅力充足到能讓任何一個成年男人墮入愛河。

  「是喔。我們是不能比的。」西麗唇邊揚起嘲諷的微笑,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莉澤,表情神秘莫測:「我將會成為阿諾德先生宅邸的女主人,而第一件事就是……趕走你喔。」

  這樣的話讓莉澤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緊盯著對方,完全被打擊到說不出話來了。

  她並不是被這女人的大膽所征服,也並不是因為這女人要去勾引阿諾德先生而感到憤怒。而是……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這件事有點蹊蹺,有點違和感。但她還是極其配合地露出了咬牙切齒卻拼命忍耐的表情。

  「就在今天晚上。我會俘虜他的身?心。」在「身心」這個詞上下了重音的西麗,故意露出那種妖嬈萬分又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美麗微笑,那足以讓任何一個喜歡阿諾德先生的女人瘋狂。

  可是莉澤自認為她對阿諾德先生只是憧憬崇拜外加一點點依賴之情,所以她還很清醒地感覺到了違和感。當然,眼前這女人似乎是需要她憤怒到無法忍耐的表情,她在疑惑的同時,繼續配合般地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哦呀。你可別太衝動。如果你傷了我,我想阿諾德先生說不定會狠心丟棄傷痕累累的你喔。畢竟……我現在才是他眼前的紅人呢。」

  看著西麗用那樣得意的微笑在她面前轉身離去,莉澤才微蹙起眉,分析起她的話帶來的違和感來。

  第一,這個女人為什麼要在自己行動已經基本可以自如的情況下來說這種事?雖然阿諾德先生限制她不能下床,但其實她已經是可以行走了。難道是這女人要自己太過憤怒,導致傷口裂開從而流血過多而死?難道她還真對自己的傷口動了手腳嗎?

  第二,這個女人為什麼會說出這種事?如果她真的是要去實施勾引事宜的話,不告訴自己這個有可能和她「爭寵」的人才是上上之策吧?等等!呸!誰要和那種女人爭寵阿諾德先生啊!再說阿諾德先生才不會特別青睞誰呢,明明就是個冰塊!那麼她做出這種事情的緣故是什麼呢?果然是因為想要誘導自己去闖地雷吧?

  第三,這女人如果真要勾引阿諾德先生,前幾天應該是最佳時間吧?明明阿諾德先生要她送咖啡和文件進去來著。那時候的自己也基本形同於廢人,那麼那時候的她做起來會方便很多吧?

  那麼,總而言之。莉澤敲了敲手板得出了最終結論。那就是這個叫做「西麗」的女人想要害死她!

  無論她的目的是什麼,此刻的自己應該是不為所動,敵不動我不動為上上之策。無論她在挑唆什麼,自己應該都保持沉默。

  那女人要去勾引阿諾德先生那就去好了,反正也不關她莉澤的事情。莉澤這麼想著,努力忽略心裡湧起的莫名的酸意。而且如果她要勾引,阿諾德先生又對她有好感的話,就讓他倆雙宿雙棲去就是了。被趕出就被趕出去……任務什麼的,她她……她總會再找到機會的!

  這麼負氣想著的莉澤翻了個身乾脆睡了過去。

  三天后。

  又一具中年妓/女的屍體被發現在了住宅區附近,但是這位妓/女並未遭到前三名遇害者那樣被拉出腸子的對待,而在被發現之後的四十分鐘後,居然出現了第五名遇害者,但是這名遇害者的小腹被割開了,子宮也被對方割走了。

  這宗案子已經走到了最撲朔迷離的地方。

  但是阿諾德心中卻已如明鏡。很簡單的道理,那個第四名第五名遇害者並不是那個所謂的「開膛手傑克」所犯案。那第四名是故意告訴蘇格蘭場員警的資訊,意思是這個人不是「開膛手傑克」殺的,而第五個人雖然模仿了「開膛手傑克」的痕跡,但是那上面卻沒有霧之火炎的跡象。

  阿諾德眯起了眼睛。果然正如他所想,他所想到的那個人正是犯案的兇手不假。

  他彎起唇露出個嘲諷的笑容。用這種拙劣的手法,就想騙過蘇格蘭場,所謂的「傑克」也未免太天真了點。一切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正按著他所確定的路線絲毫不差地走著。

  接下來……他只要逮住這個「傑克」的狐狸尾巴,抓住犯案證據就可以了。那麼,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乖乖被他銬殺逮捕吧!開膛手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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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事件終點

  蘇格蘭場的員警拿這個案子是不會有結果的,涉及到死氣之炎的案件,這種普通員警是派不上用場的。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阿諾德才會讓他們都不要插手這件事,因為他們都只會是拖後腿罷了。

  那麼,這幕劇也該是落幕的時候了。阿諾德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奇瑞斯飛到他手指上停著,輕輕啄食著它的羽毛,接著將腦袋緊緊蹭著阿諾德的手指。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兇手明顯是察覺到了阿諾德的發現,竟然將自己掩藏起來,十月份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再行動,而蘇格蘭場也只是收到了兩封他挑釁的信而已。

  阿諾德對此很有信心。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信都不是出自真正的「開膛手傑克」之手,除開第一封信以外,這些信件都不是真的。「開膛手傑克」對自己具有十足的傲氣,第一封信只是他的試探和引開的計謀,之後的信則不過是對他的模仿罷了。

  這一個月的時間,莉澤傷癒了,成功地恢復了行動力。莉澤覺得西麗很奇怪,明明那天說是要讓阿諾德先生身心都屬於她,可是卻不見行動的意思。當初西麗果然只是說說而已嗎?或者當初就是抱著想要愚弄她或是想要她被阿諾德先生討厭被趕走之類的原因吧?

  很幼稚而不切實際的原因啊。莉澤皺眉,下意識地覺得這個想法很有違和感,憑著西麗的傲氣來說,她並不是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的類型。可是她這麼做了,而且還在之後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在莉澤眼前出現時,表情隱忍恨意愈深。

  對,怎麼說呢?就像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出這種表情,像是在告訴她:「我被阿諾德先生拒絕了,所以這憤恨我全部記在你頭上」一樣,可是阿諾德先生的表情與平常無二。不過,按阿諾德先生的性格分析,他也是不會說什麼多餘話的類型。

  之所以莉澤會覺得不對勁,大概就是出於西麗最開始表現出來的高傲心態吧。既然她是這麼高傲,理應不會朝她這個「敵手」露出任何表情才是。那麼解釋只有一個,她想要自己產生「得意忘形」或是「自負心」。但是,原因是什麼呢?

  莉澤這邊廂想不通,那邊的阿諾德吩咐今晚他又要在情報局呆一整天,不會回來了。難道是有什麼線索了嗎?莉澤很好奇,卻被阿諾德嚴令禁止呆在房間裡了。

  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的莉澤怎麼也想不通,將近淩晨一點的時候她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正想起身倒杯紅茶時,突然聽見了門輕微的響聲,像是有什麼人出門了。

  是誰?難道是西麗嗎?好奇怪。這麼晚她要出去做什麼呢?基於對這個女人所表現出來的神秘性和莉澤自身的好奇心,莉澤決定跟在她身後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倫敦的夜很冷,在接近淩晨一點這樣的時候,整個倫敦都已經進入了睡眠,薄霧籠罩著這個城鎮,前方的身影都有點若隱若現看不清楚。莉澤雖然自詡跟蹤能力強,但是在這樣的時間,她不能跟得極近,而眼前的環境又極其惡劣,她簡直分辨不出前方的人影。

  嘖!最糟糕的情況!這一走神不小心洩露了自己的氣息。莉澤暗道不妙地躲進了另一條巷子遮擋住西麗回頭的視線。莉澤的背抵著倫敦冰冷的石牆,奮力壓下自己心中湧起的緊張不已的心情,將過於快速的心跳調整到比較平穩的頻率。莉澤努力地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在無論怎樣艱辛的跟蹤中都能迅速平復心情的時候,很快她便已能夠心如止水了。

  莉澤飛快地竄出巷子,眼前果然已經沒有了那個女人的蹤跡。她皺起眉頭,望著已經逐漸濃厚起來的霧氣和黑暗的夜色,逐漸失了前方的道路。本來這個東區白教堂這邊她就不算太熟悉,又因為這除了自己什麼都看不清的前路,莉澤歎了口氣。渾身沐浴在淩晨的寒氣裡,莉澤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穿著這樣一件薄衫出來了。

  百無聊賴之際,莉澤也只能試探性地用上能力在視野範圍內搜尋。其實她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但是居然看見了被霧氣籠罩下變成紅字的能力值,在看見那能力值的數位時,她悚然一驚。

  那竟然是……

  近七百的數值!!僅僅低於阿諾德先生!!那個人是誰?是西麗嗎?還是說……那個在淩晨犯案的「開膛手傑克」?!莉澤有些害怕,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硬著頭皮跟上去了。不管這個人是誰,她都不要被留在原地!

  悄悄跟上前方的人,莉澤放緩呼吸,讓自己的呼吸頻率盡可能降低不被對方感覺到。她小心地貓著腰,將全副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能力值上,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著能力數位一直的「顯示」,她才能在這樣黑暗迷茫的夜色裡找到前方的人影。

  是的,這就是她能力發動的條件。一是被使用能力的人必須處在她的視野範圍內,第二是莉澤自己必須全神貫注全身心地「看著」對方。

  只有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她才能讓對方顯示出他的能力值,而且只要她稍稍走神的話,對方頭上顯示出來的能力值數位就會消散,而下一次使出這個能力的間隔時間是十分鐘。如果是十分鐘的話,這個人肯定就會走遠了,她壓根就跟蹤不到了。當時也是因為她的這個能力,她的跟蹤才無往而不利。

  現在,即使是再惡劣的條件,她也能承受下來。為了少將閣下的榮光,她一次也絕不會失敗!

  那模糊的人影和另一個迎面而來的人碰面了,之後兩人就開始低低的交談,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嘖,莉澤躲在一旁的拐角裡,她轉而盯著另一人,卻發現另一人的能力值竟然高達八百之多。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兩個人合在一起的能力值竟然超過了阿諾德先生!

  正在莉澤發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肩膀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扭頭一看竟然看見了奇瑞斯黑豆似的眼睛,乍然之下的四目相對讓她完全一驚,但是很快地反應過來用手掩住了唇生生壓下了驚叫聲。

  沒錯,既然奇瑞斯在這裡的話,那麼阿諾德先生也在附近。她不能這樣擅自打草驚蛇。

  小心地蜷縮在牆角,莉澤謹慎地將身形隱藏起來,而奇瑞斯停在她的肩膀上,也未發出一絲聲音。

  那兩人的交談許是達到了共識,兩人相互一點頭之後就要朝後方跑去,突然一枚匕首從上空擲了過來,正好擦著其中一人的臉龐劃過。莉澤瞪大了眼睛,小心地控制著呼吸,關注著那邊的發展。

  「你們,被捕了。」冷冷的嗓音響起的刹那,莉澤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邊的發展,心中湧起的是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熱血沸騰之情。

  那兩人的聲音放大了些,似乎是想要讓站在不明位置的阿諾德現身剛聽到他們的話。先開口的是一個女聲,還是莉澤很熟悉的女聲:「阿諾德先生,您的誘餌方法很不錯喔。可是,對上我們兩人,您以為當真有勝算麼。看來,您是要被您自己的誘餌方案作繭自縛了呢。」

  阿諾德突然從遠處的房子支柱處露出了身形,他的那身黑色風衣裹住了他的身形,看上去是正好讓他隱在了黑暗裡,而當他露出雙眼裡的銳利光芒時,整個人居然因此顯得豐神俊逸,即使是這樣的黑夜也遮不住他的半分風采:「果然是你。殺手‘白色雪麗’。」

  「啊呀,真沒想到。您是從一開始就看出了我的身份麼?」果然是西麗!!清晨的一縷晨曦灑在那人臉上時,在莉澤的角落正巧看清楚了對方的臉。那張堪比傾國傾城的臉蛋在月光下愈加顯得高傲出塵,仿佛不是處在人間一般。

  「而你,就是那個盛名的‘開膛手傑克’吧?」阿諾德話頭一轉,眼睛轉而緊緊盯著西麗身邊的那個人。

  那是個戴著黑色高帽披著黑色風衣的人,莉澤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從聲音上聽上去是個中年大叔:「初次見面,阿諾德先生。」

  「不,不是初次見面。」阿諾德微微翹起嘴唇,藍眸一瞬間冷如冰棱,他口氣悠閒,眼光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對方,像是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閣下——應該是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的管家安德魯先生吧?」

  阿諾德這句話一出,隔著這麼遠的莉澤都感覺到了場內兩人濃重的殺氣。那是怎樣的殺氣啊!銳利逼人,就連離著這樣遠距離的莉澤都能感覺到阿諾德所在那場面的凝重。

  莉澤不由得為阿諾德吊起了一顆心。那兩個人的能力值加起來就目前看來是高過阿諾德先生的!那兩人似乎也是因為這樣的事情才不顧打草驚蛇地暴露了身份!是想要解決掉阿諾德先生嗎!

  「阿諾德先生,您似乎太自負了些。」西麗開口了,她冷冷地眯了眯眼,身上穿著全黑色輕便裝束的她看上去更顯得身姿曼妙迷人了不少。

  「你以為,沒有足夠的把握……我們會出現在你面前嗎?這次,是你要輸了。」

  「喔——」西麗挑釁的眼神讓阿諾德的表情有了變化,他拉長聲調,唇角劃開陰鶩的弧度,微垂下的眉眼浸染著夜色的黑暗,愈加讓他顯露出如惡鬼一般恐怖的氣場,而那手中閃過一道亮光的東西,應該就是他的武器手銬了:「我要在此刻將你們兩人通通——銬殺。」

  銬殺兩字剛剛落地,阿諾德的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莉澤看著他與兩人快到她幾乎肉眼看不清的交手,心中湧起了她自己都沒能發覺的焦急心情。

  怎麼辦!那兩人合起來的能力強過了阿諾德先生!而且他們倆像是配合極好的搭檔,如果配合得好的話,能力值是還可以在兩人單獨能力值之和的基礎上上升的呀!阿諾德先生怎麼會有勝算!

  習慣性用數字來計算能力值的莉澤並沒有發現,兩人單獨能力值就真的能單純地相加起來麼?戰鬥中的阿諾德露出了挑釁不屑的微笑,手銬逼退一人的攻擊之後,另一人就會搶在縫隙裡進行攻擊,這樣看來他似乎是處在不利狀態。

  可是,最巧的是,他最擅長的也是解決這種類型的兩人組呢。阿諾德從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猛地套上了左手中指,緊接著,紫色的火炎沖天而起。

  「哇哦,你們成功地惹怒我了。」阿諾德低語了一聲,他的臉頰上由於西麗手裡的雙刃匕給劃傷了。但是他卻因此笑容弧度挑得更高,仿佛是嗜血的惡魔被完全地喚醒了。在阿諾德手裡的戒指燃起火炎的那一瞬間,阿諾德手指上的手銬變成了左右一共兩隻,套在他的手指上。

  不!那不只是兩隻手銬!還有他的短匕!他的匕首突然出現在了手指間,在手銬靈巧地行動同時,匕首的出現顯得既突兀又讓人始料未及,他動作極快地用匕首封住了西麗的動作,而手裡的手銬已經環住了她的手。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縮在角落裡的莉澤腿一軟跪了下去,她望著阿諾德,仿佛看見了高山上遙不可及的皚皚白雪。他的笑容冰冷挑釁,俯視著兩人,仿佛他才是君臨的王者。

  「不可能!你明明……你居然擁有雲之火炎,明明情報裡你從來都沒用過火炎!!」首先喊出聲來的是西麗,她仿佛受盡屈辱一般狠狠咬著嘴唇,瞪著阿諾德的眼睛充滿了恨意。

  「別躲了,出來。」阿諾德並沒有理會西麗的一字一句,他閉上眼睛輕聲吐出這麼一句,仿佛沒有關注莉澤這邊,但他那表情已經是全然的篤定。是了,奇瑞斯都看見自己了,他和奇瑞斯那點兒不得不說的關係,很難不知道自己藏在這裡吧。

  莉澤只得頹然歎了口氣,認命地站了出來。在走到阿諾德先生身旁時,她正好看見那女人跪在那裡,神情卻高貴如天鵝一般不屈,表情傲然,依舊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轉頭看向阿諾德,口氣懷疑:「她……是西麗嗎?」

  「哼。本來還想用你稍微擾亂一下阿諾德的步伐……沒想到居然不上當,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僕吧。」在莉澤甩出問句的時候,一旁的西麗看著她卻低低地開口了,那直截了當的目光逼得莉澤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聞言阿諾德瞟了莉澤一眼,卻並未多說什麼。他只是朝莉澤冷淡地搖了搖頭,似乎現在並未介意剛剛西麗的話:「不。她是‘白色雪麗’。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的人,但是,犯罪者不會被饒恕!你將被我親自逮捕,感謝吧。」

  「至於你,安德魯先生——不,應該叫你‘開膛手傑克’,當然,你也被逮捕了。」

  「不愧是女王陛下信任的阿諾德先生。」那位開膛手傑克的大叔絲毫沒有心急,他淡定地蹲坐在那裡,視手上的手銬無一物,突然別在他食指上的戒指燃燒起明亮的紅色火炎,那手銬竟然被逐漸分解殆盡,一點點地剝落離析,最後他壓了壓頭上的高帽,意味深長地微笑著致意:「那麼,再見了。」

  阿諾德蹙眉,剛想上前一步,卻見兩人面前猛然湧起一陣靛青色的煙霧,煙霧散盡,兩人頓時從原地消失不見了。

  莉澤清晰地看到兩人在火炎燃燒起來的瞬間,能力值竟然飆升到了一個令人恐怖的數值。空無一人滿室寂靜的倫敦街道中,唯有阿諾德戒指「哢噠」一聲碎掉的聲音響起。

  莉澤看著靜立在一旁的阿諾德先生,覺得自己瞬間消匿了一切言語。在這一瞬間,她居然……想要抱著他給他安慰。這是個怎樣失態的想法!

  想到這裡,莉澤也靜靜地垂下了緊握的拳頭。

  這是個黯然而相對無語的夜晚。

  同時……也是個改變了阿諾德和莉澤洛特•克萊門斯一生的夜晚。


見證榮光篇

☆、2001.在此永別

  莉澤本是想阿諾德先生是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的。因為他從來都不是會對別人主動認輸的人,要知道他可是那個絕不放過挑釁他的人的阿諾德先生啊。可惜,阿諾德先生本身的意願卻被突然來臨的一封信打斷了。

  那是女王陛下維多利亞親自寄來的信件,專門用皇室印戳封箋。莉澤微微一愣,只見阿諾德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直接將那封信攥成了一團紙,口氣冷淡:「回去了。」

  眼前的黑色風衣如風般劃過莉澤的眼前,莉澤遠遠地凝視著阿諾德的背影,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麼暴風雨要來了。這出案件她還沒有完全弄明白,就已經完全地落幕了。這出連續殺人案件的受害者沒有再出現,當然犯人也沒能鋃鐺入獄。因此,阿諾德受到了女王陛下的嚴厲苛責。

  可是莉澤卻發覺阿諾德先生並沒有任何沮喪的態度,他以滿不在乎的態度接受了女王陛下的苛責,口氣淡漠,仿佛被責駡的那個人並不是他。跟在一旁等候著他的莉澤卻覺得心臟仿佛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阿諾德先生這樣的態度,女王陛下會不會責怪他?可是女王陛下也和沒看見他的表情一般,訓完之後就叫他回去了。

  莉澤惴惴不安地跟在阿諾德的身後,隔著三步開外的距離,望著那人的背影,腳下的節奏奇妙地和那個人合在了一起,就像心也如腳下踏響的節奏一般,感覺得到……

  感覺得到,那個人的感覺,那個人的心情,那個人此時正在作出決定的事情。

  這是為什麼呢?除了對少將閣下以外,自己的能力一直以來都是無往而不勝的。可是遇上這個人之外,她的能力便受到了限制,之後她突然就覺醒了第二種能力。她發覺,一日日的相處,她慢慢看清楚的不只是他的能力而已,更是他的內心。

  她不由得捂住心臟,腳步一瞬的停滯。怎麼回事?心裡突然湧起的那種激烈澎湃快要滿溢出來的感情是什麼?從來沒感覺過的……全新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的……

  「跟上。」似乎也是在聽著她的腳步聲,那個那人在走出六步開外的時候,微微側頭低低地說了一句。他的眉眼在宮殿華美的水晶吊燈下映照出淡淡的陰影,雖然只是偏過了細微的角度,但莉澤還是能看清楚他微皺起的眉頭。心臟就在這時候……驟然加快!

  為了掩藏住這種突然升起的陌生感覺,莉澤加快腳步趕了上去,她保持著女僕的矜持和疏離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走著,習慣性地踩著他的節奏。

  這件事,阿諾德至始至終都沒有和莉澤提過多餘的事情,但是她還是從「表哥」手里弄來了那幾個人令人在意的資料。

  「白色雪麗」是近來倫敦西區有名的殺手。為什麼說她是殺手呢,是因為她在殺了人之後總會留下白色的物件,有時候是一方白色手帕,有時候又是一支白色玫瑰,或者是一枚白色紐扣。從此白色就成了她的象徵,又因為她有在地上留下「Sherry」這樣的英文字元,所以「白色雪麗」就成了她的象徵。真沒想到,西區雖然不是阿諾德先生主管的區域,但是他也有很關注那邊的情報嗎。

  至於那位克麗絲爾伯爵夫人。她原名海瑪,是撫養了維多利亞女王長大的舅父利奧波德一世的女兒,嫁給了利薩爾伯爵,但是這位利薩爾伯爵卻是個花心大少。海瑪自身是非常美麗有魅力的女性,可是這位利薩爾伯爵為了要一個男孩子,在海瑪生下第一個女兒之後,就在外面流連花柳,經常讓克麗絲爾伯爵夫人難堪。

  終於這位利薩爾伯爵因為縱欲過度,染上了不知名病症死去了。而克麗絲爾伯爵夫人由於和維多利亞女王的關係,成為了第一伯爵夫人,擁有了在民眾中的地位和聲望,經常參加各種社交活動,簡直像是流連於花叢裡的社交蝴蝶一般。也因此,這位克麗絲爾伯爵夫人擁有了相當廣泛的人際關係——自然這裡面不包含阿諾德先生。阿諾德先生不會為任何女性的美貌和魅力傾倒,仿佛在他眼裡,這一切都不過是死物。他眼裡只有對方活著所用的力量和是否具有打倒的價值。

  於是,挑戰開始了。

  克麗絲爾伯爵夫人對利薩爾伯爵的恨意和對阿諾德拉攏不成的羞辱讓她誕生了這樣的想法。「決不饒過那些敢和我丈夫有染的人!」「毀掉阿諾德!讓他看看惹怒我的後果!」這樣的想法就暴露了出來,於是……那個女人就派來了她的貼身管家——當然也是倫敦數一數二的高手安德魯管家。傳說這位管家曾經在戰亂的時候上過戰場,也不知道從何管道裡通曉了死氣之炎的使用方法。

  莉澤只不過是通過少將閣下傳給她的機密資料才明白死氣火炎是什麼,阿諾德先生的那枚破碎了的戒指也似乎是那位金髮的Giotto先生給的。那位無所不能的克麗絲爾伯爵夫人,擁有自維多利亞女王之下最高的地位。她企圖用這種方式給她死去的丈夫和阿諾德先生一個教訓,於是……

  開膛手傑克的案件開始了,而在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也結束了。其實,在這場戰鬥中,阿諾德先生並沒有輸!那兩人的聯手不僅僅是聯手,他們在戰鬥之前就已經佈置好了一切,只是為了摧毀阿諾德先生的信心而已。

  原來在一開始他們就佈置好了離開的道路,那個「白色雪麗」就是使出幻術的那個人!多麼的卑鄙,多麼的無恥!他們居然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阿諾德先生跳下陷阱。

  看到資料的最後,莉澤抿緊了下唇,握著檔的手都有些顫抖。在最後一頁紙上卡著一張小紙條,那上面的字體熟悉得讓莉澤發顫。漂亮流暢的,喜歡帶著英文字母連體和上翹尾筆的寫法。

  是斯佩多少將閣下。內容是:莉澤,我等著你的任務報告。

  是焦急了嗎?還是說……他看出了自己的躊躇和猶豫?莉澤捂住自己的心臟,感覺到心臟一聲一聲的跳動,她默默站直身體,將那枚紙條放進衣兜裡。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不能再留在這裡了。她必須要走!絕對要走……阿諾德先生,如果再留在你身邊,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呢?只是一個眼神相撞而已,只是跟在你身後而已,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揣測你的心情,什麼時候開始為你憤慨,什麼時候開始產生了不該屬於一個臥底的心情呢。

  莉澤將衣兜裡的紙條點火燒掉,將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就朝著管家房間裡走去,遠遠地看見阿諾德先生在拐角處一晃而過的風衣黑色的衣角,她心裡鈍鈍地一痛,緊接著她頭一低沖進了管家室。

  莉澤眼角含著淚花,圍裙歪到了一邊,滿臉都是淚水,看上去無比狼狽,金色的長髮亂成了鳥窩,她眸中漾開蔚藍色的波紋,溢滿了脆弱與悲傷:「彼得曼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須要請假回趟德國。我的母親來了家書,說是家父病重,要我一定要回家一趟!」

  本來在吟唱著優美英文的女歌手的聲音戛然而止,彼得曼將留聲機輕輕關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狼狽的莉澤,他沉默地站起身來。

  一陣細微的沉默後,彼得曼輕推了推眼鏡,神色冷淡:「我想你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簽過契約書了。年滿兩年之前,不得有休假,外出受到控制。不得擅自離開,除非辭職。」

  「難道一點例外也沒有嗎?!」聞言莉澤握緊了拳頭,由於痛苦,眼淚順著眼眶跌落下來。

  彼得曼的眼睛突然往旁邊輕輕動了一動,之後他手指按著眼鏡,微頷首輕歎了口氣:「一個月。一個月之內還不回來,就永遠都別回來了。」

  「是!真是太感謝了!彼得曼先生。」莉澤深深鞠躬之後轉身離去,在她離去之後,本是拐角處的黑色風衣露出身形。

  彼得曼望著門口的人,單手覆胸朝他深深鞠躬行了一禮,微閉上的眼睛裡恰到好處地遮過一抹疑惑:

  「阿諾德先生,午安。請恕我多問,您為什麼會准她的假呢?」

  「我欠她人情罷了。這件事不必再提。」阿諾德側頭瞟了一眼莉澤離去的方向,轉頭離開了房間。

  放那個女人走也是好的。習慣一個人在自己身後,並下意識想要遷就對方可不是一件什麼好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直以來都獨自一人的自己來說。

  這樣的陌生太讓人不能接受,當然也太不想接受了。他要做回的是英國情報局第一首席阿諾德,孤獨一人的……阿諾德。

  他的身後是堆滿的屍骨,和污穢的鮮血,絕對不可能是活生生的人。他將永遠地,單獨一個人活下去。這樣就已經夠了。

  而此時的莉澤,已經拿好行李箱,在「表哥」的護送下,坐上了回德國的輪渡。

  「向少將閣下傳遞我的問候,到時候我會看情況回來的。」低語在耳邊的話響起,下意識的,莉澤不由得一把攥住「表哥」的手,咬住嘴唇,她低低地道了一句:「一個月之間,我沒回來的話,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了。」

  看著對方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認真地點下了頭,莉澤轉身走上輪船。

  她到底在奢求什麼?難道是奢求著能夠讓阿諾德不知道的狀態下,再次回來成為他的女僕嗎?這是多麼大膽而貪婪的奢望啊……

  引擎啟動的「嘟嘟」聲慢慢響起,莉澤如夢初醒一般,她將行李放在船艙的房間裡,登上輪船的甲板。站在這裡,她可以看見蔚藍如碧的海水,而海風帶著細微的鹹味輕輕拂過面頰,這種微微濕潤的感覺讓她不由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隨著輪船走遠,她將離開英國的土地,而前方等待著她的是她的故鄉德國,也是少將閣下所在的地方。

  可是……她的心裡為什麼會這麼地不舍呢?不能回頭,死都不能回頭。仿佛只要回頭看一眼英國的土地,她就再也無法狠下心來離開這裡的。

  再見了,阿諾德先生。再見了,英國。

  她是懷著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心情離開的。如果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那麼,就在此永別了。阿諾德先生。


☆、2102.回到德國

  再次踏上德國的土地,莉澤聞到了久違的家鄉的氣味。下船之後,她便馬不停蹄地朝少將閣下的軍營走去。

  一走進軍營,莉澤就看見了一如既往的勤奮練兵的場景。一時間,莉澤想起了曾經那個無論怎麼鍛煉也永遠變強不了的自己。而現在的自己,莉澤突然產生了一種……她已經改變了的感覺。

  而這改變究竟是什麼呢?莉澤自己也說不清楚了。難道源頭會是阿諾德先生嗎?

  阿諾德先生……

  想到這個名字,莉澤的腳步微微一頓。很快她堅定起步伐,摒棄一切雜念,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走過練兵的大廣場,莉澤沿著辦公樓的階梯拾級而上。這裡還和以前一樣,漂亮的旋轉樓梯,標準德國美學,擁有著嚴謹、流暢線條的建築物,還有眼前這張熟悉到和印象中分毫不差的門。

  可現在,站在當初少將閣下的房間前,莉澤發現她的心情竟然同半年前害怕著自己會被少將閣下炒掉工作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和那時幾乎是同樣地忐忑不安,同樣地充滿著焦慮,比起之前不同的是,她還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意味。

  終於,將自己莫名的心情壓抑了下去,莉澤告訴自己,斯佩多少將閣下面前只需要認真嚴謹的工作者,而不是這樣多想的自己。心理工作準備完畢之後,莉澤叩響了房門,一如既往地聽見了那個優雅溫和的嗓音:「請進。」

  等了大概三秒鐘左右,莉澤深呼吸了一番,伸手推門走了進去。坐在主位上的少將閣下即使時隔半年也依舊有著令人驚訝的改變。比如說他胸口的徽章又多了一個,又比如說他的髮型從一條分割線居然變成了兩條,看上去有點像妹妹頭,可又不儘然如此。那像什麼?什麼菇類嗎?

  「莉澤,歡迎回來。」看著莉澤走進門內,斯佩多將手裡的筆和資料夾暫且擱下,站起身來語氣溫和地道。

  少將閣下帶著依舊十分動人的微笑走近了來,他還像半年前那樣優雅迷人,是否該說大幸的是,他腦後那撮像鳳梨葉一般的頭髮還是沒有改變。少將閣下在離莉澤前大約一臂的距離停下。緊接著他攤開雙手,臉上的微笑一如德國溫暖的天氣一般迷人,當然口氣也是那樣令人懷念的溫和優雅:「時隔半年再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我的榮幸,少將閣下。」莉澤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將手覆胸單膝跪在了地上,將整個毫無防備的自己呈現在對方面前以表示自己的忠誠。

  「哦,不用如此的。莉澤。」少將閣下極其親切溫和地伸手搭起了莉澤垂在身側握緊的手。看著莉澤稍顯不安的神情,斯佩多不動聲色地彎起唇瓣劃開優雅的微笑:「不用擔心,莉澤。」

  「我只是有點疑惑罷了。這樣的你,居然時隔半年都沒能傳出任何消息呢。」少將閣下明明是閒談的口氣,明明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只是如同開玩笑一般輕鬆愉悅的語調。

  可莉澤就是覺得在她聽到這話的瞬間,她渾身都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仿佛眼前的男人正在釋放者一種叫做「氣場」的東西,就如同看到阿諾德先生那雙冰冷的,無任何感情的藍色雙眸時,那種細小的冰棱都可以將心臟凍結起來。

  「我真是非常抱歉,少將閣下!」莉澤從少將閣下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來,再次退後一步,以恰好的距離,朝斯佩多深深的九十度鞠躬。

  「哦,不用這樣的。親愛的孩子,你並不需要這樣。」斯佩多溫和地笑了笑,擺了擺手,眉眼中如同含了三月紛飛的櫻花,暖意宜人。

  「……阿諾德先生的情況,我將一一向您訴說。非常抱歉,我的能力不足,辜負了少將閣下的信任!」

  莉澤急切表明的態度卻並沒有受到斯佩多的點頭示意,他只是「Nufufufu~」地笑了笑,黑色的皮手套輕輕地擱在莉澤的肩膀上,撫弄了下她金色的頭髮。在看見莉澤驟然驚嚇到的目光時,他唇角劃開一抹弧度,褪下手去:「那麼,莉澤,我帶你去見見你父母如何?你……一定很想他們了吧。」

  斯佩多意味深長的話讓莉澤渾身細小地顫抖了一下,她咬住了下唇,努力將自己過快的心臟壓了下去,藍眸裡的色彩明亮之後又黯淡了下來——

  「是的,少將閣下。」

  「我就喜歡你這麼誠實,莉澤。那麼,我的孩子,跟我來吧。」斯佩多微笑著伸出手來,莉澤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最後畏懼似的縮了回來:「我站您的身後就行了。」

  「哦呀,不聽話可不乖了哦,莉澤。」斯佩多的笑容不變,就連那雙套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掌也依舊橫亙在兩人之間,絲毫沒有動的意思。

  莉澤明白這就是這位少將閣下明明是這麼俊雅的外表,卻還能受到軍中所有人愛戴的原因了。他即使看上去弱不禁風,但他所擁有的那份氣場,沒有任何人可以小看。

  最後莉澤還是不得已挽上了少將閣下的臂彎。她有一瞬間感覺到自己不小心碰觸到了神祗。是啊,少將閣下是她生命裡獨一無二,永遠的……神祗。

  在與練兵場的眾人微微頷首過後,斯佩多領著莉澤走到門外等待的馬車前。車夫朝斯佩多壓了壓帽子行禮過後跳上了駕駛位。

  而斯佩多則是放開了挽著少女的手,朝她露出自己的手掌:「搭著我的手上去吧。」

  莉澤微怔,第一反應就是微退了半步輕輕搖頭,語氣惶恐:「屬下惶恐,莉澤不敢冒犯少將閣下。」她的語氣是飽含著少女對崇拜的人的熱情與神聖不可侵犯的憧憬。

  「啊呀。不用緊張的,莉澤。」不同于阿諾德先生的淺藍色,偶爾銳利如一柄出鞘的刀充滿了寒意,斯佩多少將閣下的眼睛是漂亮的深藍色,如同海水一樣深邃,如同灑滿了陽光一樣,折射著波光粼粼。可是生起氣來的時候,那深藍色也如海一樣壓抑沉重到令人無法呼吸。

  如同海風一樣略帶濕潤的溫和笑容,還有向她伸出的手掌,黑色的皮手套在陽光下仿佛鍍了一層金。莉澤呆滯地立了好一會兒,少將閣下壓根沒有不耐煩的意思,手掌上方的臉龐笑意盈盈,壓根不在意她的躊躇:「來。」

  少將閣下眉眼含笑這樣溫和地呼喚著她,簡直就像是當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高高在上的神祗大人向她遞來的手一般,莉澤完全無法拒絕。

  「是,屬下逾越了。」她小心翼翼地搭上他的手掌,感受著少將閣下手掌的微涼,心神卻不自主游離到另外一雙寬大溫暖的手掌上去了。

  莉澤很快回神,她坐到馬車的一邊,空出了少將閣下的位置。斯佩多長腿一跨,身形俐落乾淨地上了馬車。

  「維諾克爾街。」

  這個名詞從少將閣下口中溢出的那一刹,明明是不比倫敦的寒冷,而是這麼溫暖的德國,卻讓莉澤由衷地感到了心臟的寒意。從腳底「噝」地一聲竄到了頭頂,渾身都克制不住地想要發抖。

  這或許可以被歸結於近鄉情怯。但是莉澤更想歸結於她由衷地在害怕著。

  害怕著回到她出生的那個地方——維諾克爾街。

  馬車熟門熟路地拐過幾個小巷,由於碰到路途的顛簸,馬車微微搖晃,而掛在車頭上的車鈴叮叮作響。明明是夾帶著春天暖意的微風拂過面頰,莉澤卻完全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像是克制不住緊張一般細微地顫抖著,即使雙手被抓得再緊也克制不住她心臟「咚咚咚」直跳。

  斯佩多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唇邊的那抹微笑愈深,他輕輕褪掉手上的皮手套。在莉澤焦躁不安的時候,一隻微涼的手掌已經搭上了她緊張得快掀掉指甲蓋的雙手了,她愣愣抬頭,對上眼前少將閣下唇角安撫的笑容和蔚藍如海的眸子。少將閣下輕輕拍了拍她攥緊的手掌,語氣柔和:「別擔心,莉澤。」

  「是,少將閣下。」她下意識地挺直背脊,以軍人嚴謹的態度回答道。

  一瞬斯佩多臉上帶起一抹無奈意味的微笑,少刻他放下搭上對方手掌的手指,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用如此拘謹的,莉澤。」

  話音剛落,維諾克爾街雜亂的一切就映入了眼簾。

  真正站在維諾克爾街上時,莉澤的瞳孔一陣緊縮。這是個無比荒涼的地方,不遠處雜亂地堆放著幾隻垃圾桶,已經溢滿了垃圾,而那邊有幾個衣著襤褸的貧民正在那裡翻翻揀揀尋找著還可以吃的食物——雖然那只是一些看不出原貌的東西。幾隻老鼠也在那裡和他們的夥伴們共同尋找,在這個地方即使是老鼠也是那副枯瘦如柴的樣子。

  每走幾步就能感覺到一陣風裹著寒意席捲而來,而哀嚎聲遍佈耳旁,衣衫襤褸者比比兼是,視野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爭奪,饑餓,貧窮,痛苦,乞求的現象。

  這裡還和以前一模一樣,幾乎沒有變。莉澤唇角彎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努力壓抑下自己的痛苦心情跟在少將閣下身邊。

  「你還和以前一樣,莉澤。」身旁深藍發色的俊美青年輕啟朱唇,深藍色的眼眸是對莉澤一片讚賞之意:「我們需要戰火,只有戰火能給德意志新生。」

  「是的,只要是少將閣下您的願望,即是我莉澤洛特•克萊門斯的願望。」她用右手覆胸,忠誠地俯首。

  越往維諾克爾街裡面走,就越是混亂。各種濫交,毒品,犯罪,殺戮在這裡都是隨處可見的。少將閣下並不是不想管,而是他的權利和力量還遠遠不到管理的地步。雖然莉澤對斯佩多擁有著一種凡人對神的崇拜,但是她明白少將閣下並不是神,他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的。所以……才需要力量。

  她也需要力量。

  維諾克爾街是罪惡滋生的溫床,犯罪在這裡習以為常,甚至是正大光明的。法律管轄不到這個地方,而這個地方就愈加倡狂。而在這維諾克爾街的盡頭,是只有少將閣下擁有鑰匙的看守區。這看守區除了極凶極惡之人外,還有一些處於完全封閉狀態的人。

  而莉澤的父母,就在這裡。

  斯佩多打開了看守區的鎖,推了推莉澤的肩膀:「孩子,去吧。」

  在打開的鎖前,莉澤顫抖著手指,幾乎是等待了將近一個世紀的時間,她才有了勇氣伸手推開了這張門。鐵門在她推動的瞬間發出「吱呀」的聲音,她走了進去。

  路過一間間陰暗的牢房,有些還在極盡活力的叫喚著各種髒話,有些已經是放棄了希望閉目坐在角落。莉澤完全沒有注意他們,她的心裡只記著十一這個數字。她一間一間地走過去,心裡一間一間地數著,直到超過第十間的時候,她覺得腳下生鉛,一步千斤。即將與親人相見的內心的喜悅與痛苦交雜在一起,讓她的胸腔被這心情激蕩得咚咚直響。

  011號。

  看守幫她打開了鎖,莉澤推開了門,條件反射地歪頭閃過砸過來的東西。看著縮在角落裡朝她丟東西的那人,莉澤心中湧起一陣疼痛。可是看到那人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樣子,莉澤眼中一時間滾動著不忍和淚水,內心膨脹的感情讓莉澤不由得朝那人的方向輕輕地喊了一句:「媽媽。是我。」

  「怪物!!!——」尖銳的叫喊聲霎間充滿了整間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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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3.任務結束

  「媽媽,是我啊……我是莉澤。」莉澤的腳步停住了,她朝著母親縮在的角落裡小心翼翼地伸了下手,又頹然放下。

  她的母親已經患病很久了。以前還並不這樣嚴重,只是偶爾認不清她罷了。但是……自從那個噩夢般的夜晚開始過後,她的母親就變成了一見到她就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樣。

  是的,別人都還好,可獨獨在見到她的時候才變得這樣惶恐不安,歇斯底里。

  一切的原因,都是關於四年前的那個實驗造成的。其實她的能力並不是天生的,是因為那個著名的「維諾克爾實驗」而擁有的。作為「實驗體」的她被德國高層動了關於眼睛的實驗。

  本來實驗人員是想讓她的眼睛擁有如機器一般精准地判斷出一個人的氣量,並計算出最佳解決方案的能力。再通過改造她手臂和腿部的力量,用最小的力量,最精密的計算來解決掉對方的。一句話來說,她就是戰鬥專用的「機器實驗體」。

  在她們的實驗室裡,甚至還有人被植入了地獄之眼,只要實驗成功的話,擁有那雙眼睛的人會擁有幾世的記憶,只能在痛苦和輪回中周而復始地迴圈下去,是最慘的那類人。

  而她的眼睛將成為「維諾克爾之眼」,用眼睛的能力和加強的手臂、腿部的力量來控制整個維諾克爾街的和平。

  可惜的是,她是個失敗的實驗體。眼睛的能力只能判斷出對方的氣量,卻無法進行自我計算出最佳解決方案,無法發現計算出對方身體上的弱點。而她的手臂、腰部和腿部更是受到了不可恢復性的創傷,無論怎麼鍛煉都保持在四年前實驗前的程度,永遠都得不到提高了。

  她是個被實驗改造過的人類,在躺在手術室床上的時候,她的內心滿是絕望,因為實驗失敗的結果只有死。她不想死,她想回去見見她的母親。

  在手術刀就要紮破她的喉嚨時,那個男人逆光站在實驗室的門口,仿佛是前來解救她的天使。他擁有深藍色的發,緩步走進來的時候,唇角還噙著優雅的微笑,仿佛是神祗。他手心裡縈繞起靛色的迷霧,霎時插向她的手術刀插到了那個改造她的醫生脖子上,汩汩地流出鮮血來。她抱著被子躲到了角落,低著頭不敢看他。

  她並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是醜陋到會讓人嚇到的程度。頭髮雜亂如一團亂草,眼球是向外凸的,在眼球的血管上佈滿了細小的機械組織,她在一時間還能聽見「滴答滴答」的機械齒輪聲。

  因為注射了神經性麻痹的藥物,她連動彈都成了問題。這時候是那個男人伸手抱起了她,輕聲安慰著她說:「沒關係了哦~」

  那是幼時的她眼裡和心裡唯一的光芒,唯一的神祗。

  那就是戴蒙?斯佩多少將閣下。他給了她工作,給了她容身之所,給了她麵包。可是她在回去之後卻發現,母親在看見她時恍若看見了鬼一般,嚇得散了三魂六魄。明明少將閣下都沒有害怕,用那樣的微笑安撫著她,可為什麼母親會如此怕她……

  後來莉澤在照了鏡子才知道自己變成了怎樣的鬼樣子,再之後也是少將閣下幫她恢復了原貌,盡力拿掉了身體裡的機械,可是眼睛卻是沒辦法恢復原狀了,她的能力就一直保留了。

  以前的她厭惡這能力,因為這能力伴隨著夜晚器械冰冷的觸覺,讓她由衷地作嘔。而現在的她感恩自己的能力,因為它能給少將閣下帶來用處。只要是那位大人的要求,她就能把自己作為一支槍,作為一枚棋子。只為了那位大人。

  他是她那段關於實驗冰冷的記憶裡唯一的溫暖。

  因為莉澤那時候的模樣,她的母親徹底瘋了,只要看見她就會丟各種東西過來砸她,罵她是怪物。即使是莉澤已經恢復了原貌的現在,她的母親也還是無法接受。莉澤能夠理解,大抵是那時候的自己那副模樣刺激母親太深了,所以她的母親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莉澤真的能夠理解的。維諾克爾街,她的故鄉,也是母親的故鄉。母親如果在這裡的話,能夠得到少將閣下的保護,在現在這個戰亂的時刻,她只能這樣做。無法將母親送進療養院,那裡的人都是瘋子,會把她的母親也送進實驗室的。

  「媽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仔細看了看母親並未太過消瘦,看來是有好好吃飯的,只要她不來,母親就不會被刺激……她的出現對母親來說才是多餘的存在。

  莉澤轉身朝著門口走去,在被母親丟過來的東西砸中肩膀時,她碧藍色的眸子裡不由得溢出兩行眼淚。

  那個茶杯砸到的並不是她的肩膀啊,而是她的心啊。明明知道母親是這樣排斥她,可是幼年被抱在懷裡的記憶是如此溫暖,她怎麼能忘記呢?即使被厭惡,即使被害怕,她還是打從心底裡愛著她的母親。

  從011間裡走出來,在這排房間的盡頭就是父親所在的地方。是關押極惡之人的地方。這裡的前面都只是些犯了殺人罪之類的人,而後面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隔著一張鐵門,透過一條條的鐵欄杆,她看見父親安靜地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吃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父親側轉頭來,卻也只是冷淡地瞟了莉澤一眼就專注回了自己的飯菜上。

  「爸爸……」莉澤輕聲喚了一聲,手指攥緊垂在身側。由於被注射了太多的藥劑,父親對曾經在一起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是的,父親和她一樣,是醫療用的實驗體。因為他們家族的遺傳天生就有容易被改造細胞成功的基因,所以才會被植入這種東西。

  而她的父親,被植入的正是殺戮的基因,看他能為未來即將爆發的戰爭中奉獻多少的力量。他是政府培育的殺戮機器,要求就是抹殺掉所有屬於人類的情感。

  母親最開始的瘋狂也大概是因為父親被抓去做了實驗,之後在她被抓走之後就愈演愈烈了。

  眼見著父母都還比較好,莉澤安下心來,走出了維諾克爾街的極惡之地。門外的藍發青年伸開雙臂,露出了胸膛,他唇邊的笑容溫柔憐惜,眸子裡的光仿佛能映亮她灰暗的心靈——

  「莉澤,我的孩子。來。」

  他這樣說著,聲音如抒情的詠歎調一般柔和,讓人足以宣洩出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

  「少將閣下……」她喃喃著,不由得靠上對方的胸膛,從出門就開始氾濫起來的陰暗情緒滿盈於心,接著從眼眶裡滾滾而下。

  那只溫暖的手和四年前一樣溫暖,寬容。仿佛能將她所有的負面情緒一一包裹。戴蒙?斯佩多,對於她來說亦父亦兄的存在,是她人生裡亮起的明燈,她憧憬的,尊敬的,一生都將追尋的人,她生命裡的神祗!

  她對於曾經對阿諾德先生產生的錯覺而感到深深的慚愧,她不應該因為一點點細枝末節的同情心就毀了她的任務,這是多麼錯誤的想法!

  而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產生這麼無用的感情呢?這是不必要的,對於任務來說是,對於少將閣下來說也是的。

  「少將閣下……」

  「不用解釋的,莉澤。」少將閣下將她急欲解釋的動作暫且壓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的手挽進臂彎:「先回去再說吧。」

  「是,少將閣下。」莉澤乖巧地應聲,挽著少將閣下上了馬車。馬車重新啟程,離開了維諾克爾街,回到了軍營裡。

  少將辦公室內。

  經過短暫的發洩過後,莉澤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情緒,在對少將閣下的失禮致以歉意過後,就被少將閣下要求坐到了椅子上。此時的莉澤一雙碧藍色的眸子充滿了明媚的陽光,生機勃勃。她雙手交疊在膝蓋上,略顯拘謹地坐著,清澈的眼裡滿滿的全是對主位青年的崇敬之情:「一直以來都謝謝您照顧我的父母了,少將閣下。」

  「不用如此多禮哦,莉澤。」少將閣下微頷首,唇角的笑容弧度保持不變,他支起手肘輕輕拂開劉海,眸色深深:「你現在可以報告了喲。」

  「是的,少將閣下。」莉澤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將自己在倫敦的經歷一一敘述完全,但是不由得還是下意識地掩蓋了部分她和阿諾德先生相處時發生的一些事情。

  比如說她被阿諾德先生劃傷後阿諾德先生難得的溫柔,又比如說她治療阿諾德先生對敵時的受傷。不知道為什麼,她對少將閣下的忠誠是最高的,但是內心深處她確實地不想將這些說出口來。

  就像是……獨屬於他們兩人的小秘密。

  聽完了莉澤的敘述之後,斯佩多唇角勾起了興味的笑容,眸子裡也浮現出意味深長的思索之色:「嗯~真沒想到呢,你居然也有遇到對手的時候,莉澤。」

  看著少將閣下意味不明的笑容,莉澤咬住了下唇微埋下頭去不發一語。無論如何,她確確實實地是將阿諾德先生的能力大致都告知了,她堅定地抬起頭來,藍眸直視著斯佩多。

  「如此的話~」看著莉澤毫不躲閃的眼神,斯佩多溫和地笑笑,語氣一如既往地優雅淡然:「莉澤,你的任務可以結束了哦。」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莉澤的瞳孔一瞬的渙散了。她被這個任務結束的命令驚在原地,仿佛完全無法反應過來。在幾秒過後,莉澤手指不自覺地微微顫了顫,她努力壓下自己突如其來難受的心情,單手覆胸,深深朝少將閣下鞠了一躬:「是,少將閣下。」

  在走出少將閣下辦公室的時候,莉澤的腦袋一片混亂,「嗡」地一聲思緒碎裂了一地。

  ……該怎麼辦?!!

  她的內心產生了強烈的矛盾心理。她是忠於少將閣下的沒錯,可是心底那種隱隱還想回到阿諾德先生身邊的期待卻讓她難過不已,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竟然如同在心臟上生生剜掉了一塊肉般,叫她疼痛不已。

  莉澤捂住胸口,手指慢慢抓緊,她慢慢地走回自己所屬的房間,她強自讓心情鎮靜下來,可是手指卻越抓越緊完全無法放鬆,甚至於不知不覺地感覺到了臉上濕濕的,手指在臉上一碰,竟然沾染了一指晶瑩。

  她這是……怎麼了?


☆、2304.新的任務

  兩日後。

  少將閣下辦公室內。

  「少將閣下,您有什麼吩咐嗎?」

  在最初的失落過後,莉澤已經平復下了自己的心情,已經能夠做到人前無比鎮定,即使是面對著少將閣下,她也能夠與平常無二。

  「莉澤。」斯佩多彎起嘴角輕輕笑了笑,深藍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淡淡的光芒,一瞬即逝。他手肘擱在辦公桌上,腦袋搭在手掌上笑眯眯地看著她:「先坐下吧。」

  「是。」莉澤輕輕一點頭,踱到離主位一個座位距離的位置坐下。

  「我有一個任務,只有你能完成。」看見莉澤乖乖坐下之後,斯佩多唇邊的笑意更濃,望著莉澤的眸子浮現出溫和柔軟的笑意。

  「有屬下可以做到的,少將閣下儘管吩咐就是。」她微微頷首,神情恭敬地望著主位上的那人,碧藍色的眼眸裡滿是敬慕。

  「不用這麼緊張的,孩子。」斯佩多朝莉澤輕輕點了點頭,態度親切:「我想讓你回倫敦。」

  聽到少將閣下這樣說,莉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記得兩天前少將閣下有和她說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麼……就不應該再去倫敦了吧?難道是去倫敦又有了另外的任務嗎?

  少將閣下的笑容依舊溫和,但是深藍色的眸子閃過了一抹銳色,口氣篤定:「回到阿諾德宅,找機會暗殺掉他。」

  「……!!!」聞言莉澤僵立當場。暗……殺?!這是她的新任務嗎?可是不太對勁啊!自己並不是擁有強大武力值的人,更何況應該有更好的人選來暗殺才對。

  「Nufufufu~」看著莉澤傻眼的模樣,斯佩多輕輕笑了笑,神色無異:「你是我最信任的孩子,莉澤。」

  「少將閣下的任務我自當粉身碎骨都會去完成的。可是少將閣下,阿諾德先生太強了,我並不是他的對手,我怕我無法成功完成任務……」

  「你可以的,莉澤。」話音剛落,斯佩多的唇角浮現出一抹奇異的微笑,深藍如海的眸子顏色愈深,教人探不清虛實:「……或者說,只有你可以,莉澤。」

  聽到少將閣下這樣的話,莉澤蹙緊眉尖,斟酌道:「屬下愚鈍,我並不十分明白……」

  「莉澤。」斯佩多打斷她小心翼翼的話,他站起身來從主位上走了下來。見狀,莉澤也忙不迭站起了身,單手覆胸向走近自己的少將閣下行禮。

  斯佩多走近莉澤停下,伸手撫上了少女絲滑的金髮,意味深長地歎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擁有的武器可是誰都比不上呐……」

  她擁有的武器?莉澤迷茫地眨了眨眼,不解地抬起頭來望向眼前的少將閣下。她唯一的武器就是少將閣下給的那把衝鋒槍,難道說這把槍是什麼神器嗎?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可是她對上阿諾德先生的時候,自己總是氣場很弱的那個啊!

  「是的喲。」斯佩多柔和地笑笑,溫暖的手指撩起莉澤的一縷金髮,少刻他微傾身,深藍色的劉海輕揚,唇瓣輕輕貼上了莉澤的金髮。

  乍一見少將閣下出乎意料的舉動,莉澤頓時僵住了身體動彈不得。

  斯佩多鬆開手指任由對方的金髮從指尖滑了下去。在莉澤剛松了口氣的時候,斯佩多微笑著的臉猛然湊近了她,雖是含笑的臉龐卻讓莉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當斯佩多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時,她更緊張了。

  「明天就過去吧。我已經幫你買好船票了哦……我想,我們很快就能夠再見的,莉澤。」近在咫尺的笑顏讓莉澤挺直了背脊,心中的茫然卻是愈深了。

  「下去休息準備一下吧。」斯佩多轉身走回主位坐下,翻開了桌上的資料夾。聽到少將閣下的逐客令,莉澤忙不迭鞠躬行禮,單手覆胸彎著腰退了下去。

  見莉澤恭敬地將門合上,身影消失在了門背後,坐在主位上的藍發青年露出了嘲弄的笑容,他單手撫上下巴,微眯起眼睛。

  「Nufufufu~阿諾德,Giotto……這下可有趣了呢。」

  呵——讓你喜歡的人親自來暗殺你,這不是很有趣嗎。阿諾德先生?這麼想著,斯佩多唇角劃開一道愉悅的弧度。

  少將閣下究竟在打些什麼主意呢?為什麼說她擁有最棒的武器呢?明明自己的武力值在軍營裡屬於廢柴系列的……難道說?!

  少將閣下覺得她可以憑藉美貌來色/誘阿諾德先生嗎?!!

  這怎麼可能!

  正在將行李打包裝好的莉澤頓時囧了張臉,她低頭瞟了眼自己手裡抓著的內衣,非常土氣的樣式,對男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吸引力。

  如果是要去色/誘的話,她要不要買點情趣內衣會比較好?

  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問題是阿諾德先生是個生性冷淡,疑似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的冷漠男人啊。他根本就是不會理會別人的想法,也絕不會看上女人的那種人啊!莉澤毫不懷疑他要麼會因為女王陛下的命令,娶個公爵的女兒,要麼就是會離開女王陛下,以自我中心傲慢任性地一個人過一輩子,即俗話說的黃金單身漢。

  感覺無論是哪種都好悲慘的樣子啊……

  不過更悲慘的應該是未來那個和他共度一生的人吧。

  莉澤砸吧砸吧嘴,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收好成一個小包裹。收好全部行李之後,她不由得愣住了。她似乎……完全沒有想過阿諾德先生會死在她手下的場景,在收到了少將閣下的命令之後,她腦袋裡居然想的完全都是為什麼這個人要是她,卻從未去想過自己當真要下手幹掉阿諾德先生。

  除了下意識地認為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可以殺掉對方之外,她到底還有在顧慮什麼呢?以前她收到的大多是臥底,間諜的任務,只用提前去見識見識對方,弄清楚他的能力值範圍就行了,少將閣下自然會派人來和她裡應外合,幫忙解決掉對手。

  可是現在,居然會要她出暗殺任務。而且竟然還覺得武力值這麼低的自己能幹掉武力值高到不見底的阿諾德先生?!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做得到……不說阿諾德先生從不與人共處,再者,以阿諾德先生的敏銳力,像她這樣的廢柴那還不是一出手就被發現了。毫無疑問,她去暗殺的話,絕對是以失敗告終的吧……

  不過,不好的預感卻如同烏雲一般盤旋在她的內心消散不去。

  第二日,莉澤在斯佩多的送別下坐上了回倫敦的輪船。

  「莉澤,再見。」在斯佩多少將閣下意味深長地吐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輪船已經開啟了引擎,站在船尾的莉澤望著逐漸遠去的少將閣下微笑的臉,心裡無端端地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再次踏上倫敦的土地時,莉澤只覺得一陣久違的熟悉感。在輪渡口要了輛馬車,順著當初來時的路來到了阿諾德宅的面前。在這棟英倫建築的下面就是阿諾德宅。

  明明離去了才半個多月的時間,卻讓莉澤由衷地產生了一股懷念之情。

  將出入證給與門口的守衛看過之後,莉澤重新走進了這棟地下建築。熟悉的房間林立分佈,還有這張無比熟悉的……臉。

  莉澤真的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巧見到了。在這種她重新回到倫敦的時刻,就突然看見了站在門口正準備出門的阿諾德先生。

  為什麼會覺得如此熟悉呢?莉澤怔忡地望著他。鉑金色的發,白皙過頭的皮膚,狹長淩厲的淺藍色鳳眸。一切如同昨天,就仿佛在自己的夢裡徘徊過千次萬次一般。於是在見到的霎時,只覺得心潮澎湃,嘴裡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最終只得這麼傻傻地和對方分立兩邊,凝視著對方。

  在她還在心潮迭起,百種情緒參雜,不絕于口之時,阿諾德卻是勾起了淺淺的笑,眯眼打量了她一番,接著他一把拽過她的手指,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挑釁的光芒:「就你了,和我走。」

  誒誒誒誒?!莉澤左手裡的行李包頹然地跌落在地,在她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時,阿諾德就已經拽著她重新走出了阿諾德宅。

  重新站在了門外,阿諾德將食指和大拇指放進了嘴唇裡,吹了個響亮的哨子。一匹通體漆黑的馬不知道從哪裡沖了出來,它有大概一米八這麼高,莉澤完全需要仰著頭才能看清楚它的全貌。此時它高傲地揚著頭,黝黑的眼睛炯炯有神,邊用後馬蹄蹬著地板邊發出「呼哧呼哧」的響鼻。

  「……」從來沒見過阿諾德先生用過任何坐騎的莉澤茫然地眨了眨眼。

  在她還在仰臉瞅馬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攥上了她的手臂,力道箍得如此用力讓她不由得低呼了一聲,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抬首就對上了阿諾德那雙淺藍色的眸子。

  「阿諾德先生……」她凝視著對方輕呢喃了一聲,在馬揚起前蹄嚎叫了一聲之後她才醒過神來。她莫名地瞟了眼周圍的情景,由於被對方環在了手臂間,她只得抓住對方的前襟:「我很抱歉,但是阿諾德先生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裡?我的行李還沒放好,而且我還要向彼德曼先生……啊!!」

  莉澤的話還沒講完,身下的馬驟然如離弦的箭一般躍了出去。

  「閉嘴,女僕。」風聲很快將她的尖叫聲吹散了,阿諾德淡淡的一句話順著風聲飄進了她的耳朵裡。莉澤不由得停住了尖叫,她從他胸前抬頭看他。

  比起以前來說,這個角度看上去,他臉部的線條似乎……柔和了……那麼一點?

  「阿諾德先生,我們到底去哪裡啊——」在馬上狂奔了一段時間後,由於過於強力的風,她不得不將腦袋龜縮在對方胸前,可是聽著他的心跳聲,和他這麼近距離地接觸著,除了少將閣下就從未感覺過其他男人心跳聲的莉澤不由得紅了臉。

  為了緩解這種尷尬,她只得胡亂找了個話題岔開自己的亂想。

  「配合我,莉澤洛特。」鉑金髮的青年冷淡的聲音霎時被風吹散了,可是莉澤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不由得僵住了。她輕輕地抓著他的衣襟,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安慰自己這是由於風過於強烈的原因後,她紅著臉努力壓下過於激烈的心情。

  可是那句話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莉澤洛特。」

  「莉澤洛特。」

  他……剛剛是叫了她的全名吧?!她沒有聽錯吧!應該沒有吧?!他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名字罷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地……雀躍呢?

  為什麼她的心情會這麼地跌宕起伏,仿佛她人生的二十年來從未感覺過的這樣時上時下的奇怪心情。從之前少將閣下說任務結束了開始就這樣了,她就變得好奇怪……

  為什麼會因為阿諾德先生的態度而改變自己的心情?又是為什麼會因為他的簡單一句話就會這麼高興呢?

  莉澤百思不得其解。


☆、2405.假面舞會

  馬背上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顛簸——或者說,它是顛簸的,但是莉澤卻已經完全沉溺于平復自己過於激烈的心跳聲了,以至於到了目的地時,莉澤還是呆呆地坐在馬背上沒有反應過來。阿諾德眯了眯眼,什麼也沒說地抱住她的腰一躍而下。

  莉澤眨了眨眼,落地站穩後,手裡居然就多了一張阿諾德先生塞過來的面具。阿諾德先生是把這些東西藏在哪裡的?莉澤好奇地瞟了瞟阿諾德先生那件裹著全身的黑色風衣,接著將目光放在自己手裡的面具上。

  她茫然地將這片看上去薄薄的假面翻了個面,在看見後面有個橡皮筋樣的東西可以用來將其固定在腦後時,她不解地抬頭望向阿諾德先生。剛剛抬頭,就對上了一張銀色的假面。啊,原來阿諾德先生已經戴上了那遮住了半邊臉的面具啊,從面具眼睛處的位置還能看見他淺藍色眼睛掃過來的銳利視線。

  望著自己手裡這面金色的面具,莉澤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這面具……似乎是一對的吧?!雖然知道阿諾德先生壓根沒有注意過這些方面,莉澤還是不能抑制地開始怦怦心跳起來。

  不過,看著面前阿諾德先生的神情,她不由得彎了彎嘴角,順從地將手裡的假面戴到了臉上。

  不知不覺的,莉澤有種回到了他們當初一起偵查破案時期的感覺。她明白他的想法,也明白他想做的,自然而然就去配合他了。就像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了,這個男人想要做的事情。

  見少女還沒等自己吩咐就很上道地做了自己想要的事情,阿諾德滿意地微勾了唇角。

  帶上這個女人果然是正確的,她能輕易地理解他的想法,並且毫不廢話地實行。雖然有時候多管閒事了點影響了他的辦案進度,但是總體來說,這個女人確實是之前他破案裡很重要的一環。

  阿諾德領先她一步走到了前面。身後的莉澤望著他高如天神一般的背影,輕抿起了嘴唇。

  他說,配合他。那她就會如他所想的配合他。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和這個男人的心思得到了奇妙的統一。這種微妙的想法讓她不由得愉悅地彎起了嘴角。

  走了兩步,阿諾德突然停住了步伐。他並不回頭,也不開口說點什麼,只是將放進口袋裡的右手拿了出來,比起平常微微斜出了自己右邊手臂的角度。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的莉澤不由得也頓住了步伐,她受寵若驚地望著阿諾德先生的姿勢,並不太敢相信是自己想的那種意思……

  莉澤本還有點躊躇地處於觀望狀態,卻在對方輕輕的一句:「過來。」之後,不由得踏前一步,伸手就挽住了他的臂膀。

  「……」阿諾德先生帶著莉澤往前邊那棟城堡式的建築物走了過去。但莉澤此時並不太關心目的地到底是哪裡,她的心神完全被自己挽著的這支臂膀所吸引了。

  她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的。就像是從他腦內產生出的想法直接返還給了她一般。明明他只是說了句「過來。」她卻莫名從他的眼神裡得出了「挽著我」這樣的資訊。

  於是她這樣做了,完全是不假思索的。明明在面對少將閣下的時候,她還會恐懼不安,還會覺得是否會太過親昵而有些不妥。可是阿諾德先生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她就完全能明白對方的意思,並且毫無多想地順從他。

  阿諾德冰涼的淺藍色眸子從莉澤身上逡巡而過,緊接著他朝城堡門口的守衛遞出了燙金請柬。那守衛在掃過他們兩人相攜的身形之後,就將兩人請進了門。

  走進了城堡大門背後,是戴著各種假面的男男女女,而且無一不是男女配對在一起,各自歡樂地舉著香檳酒杯互相致意。

  乍一見到這麼熱鬧的場合,饒是淡定如莉澤也有些疑惑了。阿諾德先生明明就是如此厭惡群聚的人,雖然她知道他做出這些舉動肯定是為了任務。但是究竟是怎樣的任務才會讓阿諾德先生居然犧牲這麼大,居然肯以來群聚為代價呢?

  「……先生?」明白是任務之後,莉澤很自發自動地隱藏了對方的姓氏,基於本能她覺得這個時候的阿諾德先生是想要隱藏自己身份的。但是面對這樣的場合,她還是應該對現狀有個基本的瞭解,以免給阿諾德先生帶來不便。於是,她小心翼翼地仰臉向阿諾德問了一句。

  阿諾德自然是明白莉澤的想法的,確實應該大致告訴她不要太過引人注目,只需要呆在他旁邊充當花瓶就可以了。可當他剛開口欲說點什麼的時候,整個大廳內竟突然地響起了柔和的舞曲。

  聞曲起舞,他倆周圍的人已經開始跳起舞來。一個個漂亮的華爾滋在阿諾德和莉澤身邊旋轉而過,雖然覺得很麻煩,但是為了不引人注目。阿諾德只得鬆開了挽住莉澤的臂彎,朝她伸出了左手,作出示意跳舞的動作。

  如果說這麼巧合的相見和這麼突然的被帶離阿諾德宅是令莉澤無比驚奇的一件事的話,那麼現在阿諾德先生的邀舞則是令莉澤差點大驚失色的驚悚事件!

  可是,在遭遇了這樣讓人足以嚇掉眼球的事情時,莉澤還是能冷靜地分析出現在這種狀況的出現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阿諾德先生說了要配合他,那麼現在身為女僕的至高自尊心告訴她,她決不能作出丟份的事情。她鎮定地平復下過於激烈的呼吸,將手緩緩放入了他的手掌裡。

  阿諾德先生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握上去那股溫暖仿佛能夠通過指尖侵入心臟一般。

  這真的是件很神奇的事情。阿諾德先生明明是個這麼冷漠可以說是相當不近人情的人,可是他的手掌握起來卻是這麼溫暖。隔著一張銀色假面,她不能這麼直接地看完全他的臉,但是這個男人淺藍色的眸子就如同閃著寒光的劍尖,抵在她的心臟,讓她感覺到了幾乎克制不住的顫慄感。

  阿諾德一手握著莉澤的手掌,另一手則是攬上了她的腰。在阿諾德先生的一個眼神中,莉澤就明白了要衝他剛剛瞟了一眼的方向慢慢靠過去。

  莉澤順著阿諾德的舞步前前後後的變換著舞步。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阿諾德先生的舞居然跳的並不差,或者說她和阿諾德先生的配合居然無比契合。

  明明阿諾德先生就是不善交際的人,居然還能跳的這麼好的舞嗎?在莉澤看來,現在的阿諾德先生對於這種吵吵鬧鬧的場合已經是相當不喜了。因為即使別人看不出來,她也能分辨出他眼睛的變化是代表了他怎樣的心情變化。眸色變深的話就說明了現在的他心情並不是這樣的好,而如果是微微眯起的話,就說明了現在的他非常想要找人來銬殺。

  現在的阿諾德先生就是這兩種心情的交集。可是,莉澤心情卻很雀躍。即將面臨的危險並不讓她十分擔心,只有和他的相處才能讓她如此地高興起來。

  阿諾德眯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場面。弱小生物的群聚讓他相當不爽,但是這個任務很棘手。首先因為對方身份的關係,他必須當場逮住對方的證據,再者這個所謂的假面舞會居然必須要帶著女賓才能進。阿諾德簡直要懷疑是他厭惡和人群聚的情報被別人知道了,難道說是情報局裡會有內鬼嗎?

  撇下這個不談,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最好的選擇。當初在處理開膛手傑克的案件時,在酒館裡這個女人的配合就是最好的說明,在危險時刻毫不緊張,基於高度的自尊心,會給他最完美最合適的配合。而且,這個女人很難得的挺聰明的,居然能夠從他的眼神動作裡讀出他想要的,確實是最好的配合對象。

  如果是這個女人的話,她懂得什麼時候安安靜靜的不帶來麻煩,對於他來說,還是不怎麼厭煩的。但是……眼前這個弱小生物群聚在一起的場景還是讓他很想要銬殺掉的。畢竟他從以前就討厭這種會擾亂自己情報局和蘇格蘭場的群聚氣氛,當然現在這種吵吵鬧鬧的現場更是觸及了他的底線,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已經是完全糟透了。

  兩人交織的舞步離那邊交談的兩人愈加近了。舞曲就在這時候驟然停了下來,而阿諾德先生靠近的那兩人已經舉著香檳開始寒暄了。見狀,阿諾德先生順勢端起桌上的一杯香檳靠近了兩人。在禮貌地與兩人碰杯之後,阿諾德先生在兩人略帶戒備的目光種,開口突兀地說了一句:「阿裡米琪雅格斯。」

  在聽到阿諾德先生這句話之後,那兩人的表情霎時緩和了下來,在互相點頭示意了一番之後,一人的左手已經放入了兜裡,右手則是壓低了頭上的帽子沖阿諾德先生低聲問道:「你要多少?」

  「五百克。」阿諾德的眼神在那人口袋處稍稍停留,緊接著淡定地吐出一個詞,莉澤安靜地站在旁邊,挽著阿諾德的臂膀站著,雖然知道不太好,但她儘量放鬆了全身,裝作小鳥依人狀陶醉地倚靠著阿諾德先生。

  這種感覺很奇妙。兩人不需要多餘的言語,不需要多餘的交流和動作,仿佛只靠著一個眼神,只靠著審時度勢就能夠理解對方想要的東西。

  「帶現金了嗎?」聽到對方的問話,阿諾德竟然從那套黑風衣裡掏出一疊錢來。在看見錢的瞬間,對方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小袋裝著白色粉末。見到那東西的霎時,阿諾德的手更快地從那疊錢的附近掏出了亮閃閃的手銬,「唰」地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銬銬住了那人拿著白色粉末的手腕。

  那人的同夥很快反應過來,可還沒等他動作,莉澤就已經掏出了大腿根處的槍指住了他的額頭。他不得不停住了動作,接下來的阿諾德空閒的那只手只是一拳就將那同夥揍得暈了過去。

  在阿諾德動手後的這個霎間,整個舞會都因為阿諾德先生的這個動作寂靜了下來,整個舞會空空地回蕩著手裡拿著白色粉末的青年略顯單薄的嗓音:「你……!」

  很明顯地看來,被銬住的青年還處在極端的驚訝中並沒回過神來,而阿諾德收回出手打暈他同夥的那只手,順勢揭掉了臉上的面具。

  鉑金色發的青年被風吹拂起的劉海下,那雙淺藍色的眸子如同出鞘的利刃,閃爍著令人恐懼的寒光,而更令人恐懼的是他微微揚起的唇角,就像在享受著這種逮捕獵物的快感一樣,那是一個譏誚嗜血的笑容,令人遍體生寒。而他的嗓音聽起來清冷悅耳,卻如同是地獄索命的修羅一般教人由衷地感到害怕到顫抖:「你們,已經被捕了。」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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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6.弱小生物

  聽到阿諾德出口的一瞬間,那青年額角頓時流下了汗珠,整個人瞪大了眼睛,就連腿肚子都在微微顫抖著,可是之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反而硬氣起來,挺起胸膛齜著牙沖阿諾德滿臉得意地叫囂:「還不快鬆開本大爺!你可知道本大爺是誰的人嗎!!我可是安特裡子爵大人的親信,安特裡子爵大人可是女王陛下的親侄子!」

  阿諾德先生絲毫沒有被他口氣中的自大所影響到,亦或者說他對於要挑釁安特裡子爵感到更興奮了。因為他攥著銬住對方的手銬,順勢將他的兩手銬在了一起,接著他抓住了中間的銀鏈彎起了唇角,微眯起的眸子裡泛起一抹嗜血陰寒的光:「哦呀,你是想要被當場銬殺麼?」語罷,他揚起手裡的另一副手銬,似乎對於對方的表情轉換而感到極為愉悅。

  「……你你你你難道是阿……阿諾德?!」那人在看見他那副表情的時候,表情由得意很快轉變成了不可置信和懼怕,他雙腿顫抖的幅度更大,鼻涕眼淚一瞬間湧了出來,看得阿諾德先生不悅地皺了皺眉,緊接著他吞了口口水,滿臉討好地搖了搖頭:「不……不是的,我我我我……接受逮捕,請不要暴……」

  他那句「請不要暴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諾德一手銬敲中了腦袋,緊接著那人就在阿諾德先生腿跟前倒下去了。

  「弱小生物真無趣。」他這樣感歎了一句,將手銬之類的零碎物品收回了自己的黑色風衣中,而俐落地拿出了一個密封塑膠袋將罪證全部放了進去。

  莉澤在一旁咂舌地看著阿諾德先生這一系列乾脆俐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看著阿諾德先生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之後,那眼神就朝她掃了過來。緊接著,阿諾德先生彎起唇角,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莉澤頓時震驚當場。並不是阿諾德先生這個笑容有多麼驚豔,而是他之後的動作太讓人反應不過來了——

  阿諾德下巴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緊接著朝地上的兩人輕輕抬了抬,眼神冷冽,表情欠扁……那無疑就是在說什麼「這兩個倒下來的渣滓就交給你了,務必給我帶著跟在我後面」之類的意思!!

  不會吧不會吧!不是她想的那樣吧!!莉澤差點滿臉血地看著阿諾德先生聲淚俱下地控訴他了。有木有搞錯啊!這可是兩個成年男性啊,兩個人加起來的體重起碼有120千克啊!當初連一個阿諾德先生從臥室拖到客廳都拖了好半天的自己,怎麼可能拖得動這兩個人啊喂!

  說起來,居然讓一個弱女子親手來拖兩個成年男人,阿諾德先生你是不是腦袋被狗啃了啊喂!為什麼總是想要來奴役她的?!雖然知道這貨中二過頭基本上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不會有。可是把處理過後的爛攤子全部留給她這也太過分了吧!!

  越想越生氣的莉澤毫不示弱地看回了阿諾德先生,堅定不屈的眼神表達了她絕對不會搬也肯定搬不動這兩個人的中心思想。乍一見莉澤氣鼓鼓地鼓著臉灼灼盯著自己的樣子,阿諾德不由得「哼」地輕笑了一聲,莉澤一見阿諾德先生的模樣就愣住了。

  她一直以來都很清楚這位先生的情緒變化。可是現在這光景她卻突然不能確定了。他那雙本是嵌滿了寒霜的眸子顏色居然變成了如天空一般的亮藍,連帶著五官都柔和了一些。一時間,莉澤無法確定他那是嗤笑她還是真的覺得好玩在笑。因為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卻沒有了那種戾氣的氣場,感覺上……有點像當初她夢境裡握著她的手的阿諾德先生那種溫和的氣場。

  太詭異了!!阿諾德先生……溫和?!搞什麼鬼!!肯定是在大白天做夢吧!莉澤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意圖甩掉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將阿諾德先生會溫和這個想法甩到天外,最好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會比較好。

  「哼。弱小生物就是弱小生物。」他歪了歪頭,突然丟出這麼一句,唇角彎起一道詭異的弧線,緊接著就將目瞪口呆的莉澤擱在一邊,自顧自地走過來,一手就提溜起了兩人的衣領,將他倆拖出了舞會場,走在門口的時候,他回頭沖著整個寂靜的舞會場甩過來一個肅殺的眼神——

  「再群聚的話,就銬殺你們。」

  人家這是正常的聚會啊!這是身為英國紳士必須要應酬的上流聚會吧喂!莉澤在心中大聲地呐喊了一句。可惜前面的阿諾德先生拖著那兩個暈過去的炮灰就走遠了,莉澤也忙不迭跟上了前面那個黑色風衣的身影。

  莉澤剛走出門外就看見了阿諾德先生將手裡的那兩個炮灰丟給了門外守著的他手下,莉澤有些奇怪既然有手下的話怎麼不直接進來呢,估計是為了防備這兩人有外應之類原因的吧。

  看著被阿諾德銬殺掉的兩人被阿諾德先生扔垃圾一樣扔了過去,莉澤心裡頗有些同情。可憐的孩子,誰讓就撞到阿諾德先生槍口上了呢。不過……這次的行動到底是什麼啊?還有那白色粉末的小袋又是什麼?

  是什麼新型藥劑被禁用了麼?似乎德國還沒有風聲的樣子。要不要傳個消息告訴少將閣下知道呢……

  說起來,現在她不應該在考慮這種事情吧!明明她從德國過來的任務就是為了找機會找時間暗殺掉阿諾德先生啊,而且時間是越快越好啊!

  一想到這裡,再想起阿諾德先生剛剛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地幹掉了那兩個成年男人,再加上他毫不費力地拖著兩人走遠……莉澤不由得就垮了一張臉。這樣的實力差距,她要怎樣才能彌補啊……

  更何況在阿諾德遇到危險的時候,她該死的女僕本能就讓她自發自動地去幫助他了啊,不僅沒有幫那炮灰一把手來對付阿諾德先生,反而面對阿諾德先生的「危機」她無比自然地掏出了槍指著對方啊……

  這是怎樣一種失態啊。

  「過來。」似乎是見莉澤磨蹭在那邊苦惱著的樣子很有趣,阿諾德也不惱,用召喚奇瑞斯的口氣召喚著她,莉澤抬頭還看見了他朝她彎曲的食指,就像在逗弄小狗狗一般,雖然眉眼柔和了一些,但莉澤完全不覺得高興!

  因為這貨在看奇瑞斯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的啊!他這是怎樣啊!是在把她當成動物來看待嗎喂!絕對要親手暗殺掉這傢伙!讓他看看自己的覺悟啊!

  其實火大的莉澤並不知道,在阿諾德先生的心裡,她已經完全是比之前上升了一個臺階了。是的,在阿諾德的心裡,愚蠢的弱小生物是最底層的,然後就是普通人類,再高一級的才是小動物們。所以莉澤在阿諾德先生心中是從最底層的愚蠢的弱小生物上升到了小動物級別。

  可惜的是,莉澤完全沒能體會到阿諾德的「這一好意」。

  不過,她還是順著阿諾德先生的示意走過去了。廢話,不過去難道要徒步走回阿諾德宅嗎!更何況她壓根不知道這地兒是哪裡啊喂!

  她走到馬前還沒站穩,就被阿諾德攬住了腰,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再次被帶上了馬背。挨著這個男人坐著,感覺著他的心跳,莉澤有一瞬的走神。她似乎在近距離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有點不妥……具體是哪裡不妥她也不太清楚。

  莉澤望了一眼頭頂上的阿諾德先生,從這個角度上看來,他側臉的弧度十分地柔和漂亮,還看得見卷卷翹翹的睫毛,他的睫毛可真長啊,而且還是鉑金色的,和頭髮一樣的顏色呢。唇瓣有些薄,抿得很緊,拉出了他堅毅的下巴弧線。

  「莉澤洛特。」正在莉澤對著阿諾德過於俊秀的側臉發呆的時候,阿諾德先生清冷悅耳的嗓音將她從沉思裡驚醒了。

  她在那一瞬紅了臉。除了有種偷看別人被發現的窘迫之外,還有之前那種殘留的被呼喚了名字而感到心臟跳個不停的奇怪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一被叫到名字就開始奇怪了呢?臉開始漲紅,心跳有些要爆炸的錯覺,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無意識地開始緊張,開始期待他的後續話語……

  好奇怪!

  阿諾德先生不急不緩地補上後半句:「幹得還挺不錯嘛,雖然是只弱小生物。」

  呆住ing。

  大腦在聽見前半句話的時候自動死機罷工,自動將後半句忽略不計,腦袋裡全部都是環繞著的那句「幹得還挺不錯嘛」。明明這麼句話應該很快被風吹散了才是,為什麼總在她的耳邊繞個不停啊啊啊!

  莉澤恨不能理解地搖了搖腦袋,咬住了下唇,她沉默地低下頭,矜持地和阿諾德先生隔著一定的距離,手指有些慌亂地抓著馬背上的馬鞍,心情有些慌亂。

  咿呀?!剛剛那句話是啥?!這難道是……讚賞?!讚賞她那時候反應迅捷地拔出了槍麼?!雖然讚賞對於莉澤來說確實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畢竟少將閣下對她從來都很溫和,對她的雞肋能力沒有鄙視過的意思,而且還極盡讚賞,力圖讓她忘掉自己是個廢柴的事實。

  但是她在來到阿諾德宅後,層出不窮的「弱小生物」「笨蛋女僕」「銬殺」之類的就充斥了她的生活,一度讓她覺得回到了自己的廢柴時期。仿佛自己果然還是那個怎麼也提高不了身體素質的廢柴,畢竟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被實驗所破壞掉了。

  於是乍一聽見阿諾德先生的讚賞,她完全傻了眼反應不能了。

  這傻眼的狀況持續到了阿諾德宅門口。在看見眼前這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倫建築時,莉澤才緩過神來。而此時的阿諾德先生將她帶下馬背之後,重新跨上了馬背。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站在地上的莉澤,對於她傻乎乎的樣子相當受用地彎了彎唇角:「哇哦,你這是得意忘形了麼,弱小生物?」

  「……」乍一聽見這麼句毒舌,莉澤立刻恢復了對戰狀態,以毫不認輸的眼神盯了回去。她明亮的碧藍色眸子宛若天空一般澄澈,望著他的眼神毫不退讓。

  在看見莉澤這個眼神的時候,阿諾德先生不怒反笑,似乎對於莉澤的違逆感到相當愉悅,他揮了揮馬鞭,手拉住韁繩將馬頭換了個方向,緊接著一語不發地跑遠了。

  啊啊啊!她明明該反駁她才不是弱小生物的!為什麼一對上那眼睛就說不出來了啊!果然是阿諾德先生用那眼睛在說什麼「不是就證明給我看」之類的事情吧!這才不是她的腦補勒!這二貨一天不磕磣她,身體就不舒坦啊啊啊!!

  不過……

  她怎麼感覺她似乎忘記了什麼要緊事似的?

  在走進阿諾德宅的時候,莉澤歪著頭想了許久還是沒能想出來。

  到底忘了什麼?


☆、2607.遊戲開始

  啊!!!她記起來了!

  莉澤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停住了步伐,恍然大悟地敲了敲手板心。對啊!她終於想起來她忘記什麼了!

  是行李啊啊啊!!重新奔回門口,在尋找了半天都無果之後,莉澤可憐兮兮地掃向兩位守衛大哥,在發現門口那兩個已經不是上午出門看見的那兩個時,莉澤囧著張臉徹底僵住了。

  「怎麼了?」雖然阿諾德宅的守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基本上都是忠於本職工作,不輕易開口說話的。但是乍一看見這麼一個漂亮的大美女剛拐了彎似乎是回房間了,結果突然沖了回來,接著繞著這塊小地方足足十多圈後,沮喪著蹲在門口畫圈圈這樣驚悚的舉動,守衛A不由得關心地問了一句。

  「守衛先生……您知道早上守門的是哪兩位先生嗎?」一聽到有人問話了,莉澤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唰」地站起身來,瞬間恢復了優雅有禮的NO.1女僕姿態,指尖併攏擱在身前,神情認真地問道。

  「請問你有什麼事?」守衛A並沒有昏頭昏腦被美色所迷,他以公事公辦的態度詢問道。

  「是這樣的。早上的時候,我剛剛休病假回來,結果在門口遇見阿諾德先生,由於他要求我執行緊急任務的緣故,我不得不將我的行李遺落在這裡,結果回來就發現它不見了!」那位阿諾德大爺是絕對不會管她的行李不見了這種小事的!可是……她的行李不見了的話,她今天晚上要換什麼內衣,要用什麼毛巾洗澡啊!

  「啊這樣啊。我們的值班表是彼得曼管家先生安排的,你去找他問一下吧。」守衛A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禮貌地沖莉澤建議道。

  「……」對了……莉澤杯具地想起了另一個被她遺忘的事實。那就是……她忘記回來之後給彼得曼先生報備了。

  事實上,一回到阿諾德宅,她就累得不得了地想要去泡個澡了,結果在找毛巾和內衣,睡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行李沒有在房間裡。再然後就是她直接沖了過來,耽擱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一直在尋找她那個行李的包裹。

  那裡面可還有少將閣下親手給戴上的鳳梨吉祥物啊!因為坐在船上戴著那東西的時候,招攬了太多目光,莉澤覺得太丟臉……咳咳不是,是覺得太高調了,所以不得已摘下來給放進了包裹裡來著……

  少將閣下總有這樣的惡趣味,總喜歡在離別的時候,送上有與自己身上某個特徵類似的物品,美曰其名為「睹物思人」。雖然那東西莉澤也不怎麼喜歡,畢竟那造型真的也太……了一點。(她是絕對不會說一點關於少將閣下和少將閣下所贈東西的壞話的!)

  但是,那畢竟是少將閣下親手所贈,如果那東西丟了的話,可要怎麼辦啊啊啊!!

  莉澤滿臉血地別過了熱情的守衛A大哥,走向了彼得曼先生的辦公室。按照這位先生幾乎是有些執著地拘泥於敲門必須三聲,而且間隔必須2.5秒的方式,莉澤敲過了彼得曼先生的門,再站在門外等待了所謂的半分鐘,這才聽見了一聲冷淡的「進來」。

  「彼得曼先生,我回來銷假。」

  「嗯。」彼得曼頭也不抬地專注在桌上的資料夾上,冷淡地應了一聲,接著他抬了抬自己的單片眼鏡:「我知道了。」

  「……」莉澤無語了半天,看著對方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的表現,莉澤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出去一趟,怎麼就把這位執事大人惹上了。殊不知是因為阿諾德先生對她的另眼相看,讓對階層配對看得格外重的彼得曼先生給誤會了。

  於是在彼得曼眼中「肖想爬上宅邸夫人的不知所謂的女僕」這頂大帽子就扣到了一無所知的莉澤頭上。當然現在的莉澤還只是對彼得曼先生的冷淡歸結於自己的請假上面罷了。

  彼得曼先生果然嚴厲啊,眼裡果然容不進一粒沙子啊。莉澤如此感慨。

  「恩?你怎麼還不走?」似乎是發現莉澤呆呆地站在原地沒離開,彼得曼終於抬起了頭來,他冷淡地推了推單邊眼鏡,神色冷淡。

  「彼得曼先生,請問上午放在門口的包裹您有看見嗎?」

  聽到莉澤這話,彼得曼手中的鋼筆不由得一頓,他手指推著眼鏡陷入了沉思。印象中似乎是有那麼一個包裹在門口,之後詢問了守衛之後似乎是她被阿諾德先生臨時拉走所以落在那裡的。

  之後怎麼樣了呢?似乎是以有礙瞻觀這樣的理由將它暫且放在倉庫裡了吧。

  彼得曼不動聲色地推了推單片眼鏡,神色淡然:「抱歉,你的行李需要檢查過後才能還給你。以免給阿諾德宅帶來什麼不便之處。」

  這下莉澤可以確定彼得曼先生是完完全全地在針對她了。為什麼啊!!自己除了請過一次假之外還做過什麼啊?

  除了今天早上被阿諾德先生臨時拉去做了個苦逼的任務,而且還是半強迫性質的……自己還處於非常茫然的狀態就去充當女伴花瓶了,雖然最後的時候還派上了一點用場……

  不對,重點不是在這個上面。重點是,彼得曼先生難道是因為自己離阿諾德先生太近了而感到不爽了嗎?!難道說……阿諾德先生不近女色的原因不是和奇瑞斯人獸了,而是和彼得曼先生不倫了嗎!!

  抱歉啊彼得曼先生。莉澤以相當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彼得曼先生,緊接著歎了口氣。其實自己真的不是你的假想敵啊,阿諾德先生完全是把她當各種便宜勞動力使的啊。你要理解啊,你要相信啊。即使她想有點什麼,也不可能有的啊。當然!更何況她壓根不想有啊!

  「……可是,我沒有今天洗澡換洗的……睡衣……」硬生生地將「underwear」這個詞逼了下去,莉澤掛著略顯尷尬的笑容試探性地望著彼得曼先生。

  「那好,你隨我來。我檢查過一些東西後,再把東西給你。」

  彼得曼放下手中的東西,冷淡地起身。

  在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丟在倉庫裡的時候,莉澤差點沒流下兩行寬麵條淚來。她的行李居然以這種方式散落在這裡,這個真的不洗過晚上能穿嗎!

  原來彼得曼先生你居然和阿諾德先生二得不相上下啊……

  在將自己[經過檢查過後]的東西打包帶走之後,莉澤回到房間準備好好洗個澡。這時候同屋的兩位女性似乎是已經做完了所有工作回來了。

  其中的克裡斯汀在看見莉澤的時候,柔媚地抱怨了一聲:「莉澤~你走了之後,人家好寂寞哦~」當然在克裡斯汀哀怨的媚眼拋過來之前,莉澤趕忙就將她準備好的德國髮卡遞了過去——

  看著克裡斯汀瞬間恢復明媚的臉龐,莉澤小心地抹了把汗。幸好在走之前那天記住了要給克裡斯汀帶髮卡來著,不然她就要成為惹得美人不高興的罪人了。

  說起來,明明是三人之中最具有女人味,最性感的克裡斯汀最喜歡的居然是那些小飾品小玩意兒,在莉澤看來是小女生喜歡的東西。她喜歡的那些東西不需要多麼名貴,但是必須要裝飾得可愛。所以她一直將它們戲稱為:「寶貝兒~」或者是「小可愛們~」

  對於克裡斯汀的起名水準不加以評價,莉澤將行李裡為詹妮弗挑選的禮物遞了過去。害羞的少女在看見禮物的時候愈加埋下了頭,臉上飄起了兩朵紅暈,扭著手指乖巧地用道謝,一時間看上去非常可愛。

  莉澤都產生了想要伸手摸摸她腦袋的想法了。

  「嗚啊,我去洗個澡。你們先休息吧。」送完禮物之後,莉澤拿了換洗衣服和毛巾進了浴室。等終於輕鬆了一身之後,莉澤心滿意足地躺在了床上……

  突然她發現了一個相當驚悚的事實。

  啊啊啊啊——

  捂著嘴將差點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壓了下去。

  莉澤一把坐起身來,開始翻找起自己的包裹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這絕對是假的啊啊啊!少將閣下給的那個頗具特色的護身符,它它它不見了啊啊啊!!!

  在將自己那個小包裹翻了個底朝天之後,莉澤沮喪地發現,她哪裡都找不到那個頗具特色的鳳梨造型的吊飾樣的護身符了。

  完了,這下少將閣下又要用那種優雅的微笑秒殺人了。明明在出行之前囑咐自己一定要隨身帶著的,這才到英國第一天居然就丟了是怎麼回事啊!莉澤躺在床上滿臉血淚,差點跑出房門開始淚奔了。

  這一切都要怪阿諾德先生啊啊啊!!這傢伙果然就是她命中註定的剋星啊剋星啊!!

  第二日。

  莉澤又恢復到了平淡無奇的女僕生涯。而阿諾德先生是今日早晨時分回來的,看上去雖然還是同出行時一樣的面無表情,但是莉澤確實感覺到了他心情似乎很糟糕……

  她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行禮,看著他從她身邊走過去,心情也跟著有一點糟糕。

  之後,她繼續打掃走廊。

  時間如流水,就這樣,半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期間,莉澤基本上沒有找到任何暗殺阿諾德先生的空隙,她撓了撓腦袋,很無奈地表示阿諾德先生似乎接到了女王陛下的任務要麼就是出去了,就算是回來,他們兩人也是鮮少見面的。

  莉澤表示,彼得曼先生在其中起了不少的作用。其中有不少關於「表哥」先生帶過來的情報顯示,每每彼得曼先生安排自己出門採購之類的任務時,就是阿諾德先生回到家裡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

  她就算想要找到暗殺的時機和餘地,也會被彼得曼先生支開。

  莉澤再次確定了,彼得曼先生要麼是發現了自己的行動——這個多半不可能,發現了的話肯定會來解決自己的,要麼就是果斷暗戀阿諾德先生了。

  唉,彼得曼先生啊,您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不倫斷背之戀是真的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啊……雖然她內心會誠懇地祝福您能忍受得了和這位怪癖的阿諾德先生走上一生就是了。

  這樣僵持的、基本上得不到進展的日子過了半年之後,事情才終於得到了轉機。

  而且還是個很巨大的轉機,雖然彼得曼先生個人很是不悅於這樣的決定,但介於做決定的是他家老大阿諾德先生,他也不得不應承下來。

  於是,在半年後的這天,恰好是春暖花開,草木復蘇之際,被喊到管家室裡的莉澤收到了從彼得曼先生那裡來的阿諾德先生的指令——

  「莉澤洛特,收拾好你的東西,明天和我去義大利。」


☆、2708.陌生青年

  對於阿諾德先生的吩咐,身為阿諾德宅的人應該無條件順從,不論緣由。所以莉澤將自己從德國帶到英國的小包裹再次一撈,就要跟著阿諾德先生去義大利了。

  這個時期的義大利才成立不多久,國內正處於政局動盪的時期,各個執政者分庭抗禮,南北之間經濟懸殊很大,所以並不是什麼安穩度假的地方,難道是女王陛下給予的任務嗎?

  當然這些疑問也不過是在心裡問問罷了,莉澤可是沒有權利問出口的。在打包好了行李,按照彼得曼先生的吩咐,莉澤獨自一人前往了泰晤士河邊的西碼頭,夕陽的餘暉浸入了海水裡,深藍色的海水浸染了夕陽的橘紅,變成一種漂亮的橙色。

  她站在彼得曼先生指定的地方——碼頭對面的小巷裡靜靜地等待著。與約定時刻不少一分,不多一秒,懷錶上六點整點時分,那個身影陡然從空中躍了下來。在微醺的夕陽下,海水散發著的魚腥氣和鹹味裡,那個身影帶來的是一抹熟悉的清冽氣息。乍眼看去,先生躍下時帶起的一大片陰影遮住了莉澤的視野,緊接著便是那身熟悉的黑色風衣裝束,下擺的三顆扣子鬆開,隨風揚起弧形的衣擺。

  在那瞬間,她抬頭仰望,恍然間看見了夕陽染上他鉑金色的發,他居高臨下的眸子裡仿佛也渲染了夕陽的美好。淩厲的淺藍色鳳眸落在她的身上,緊接著他悠悠轉身,撂下一句話後率先走遠:「莉澤洛特,跟上我。」

  莉澤晃去莫名的思緒,低應了一聲後不發一語地跟了上去。才走了不到三步,肩膀上感覺一沉,莉澤一側頭就對上了兩隻黑豆似的眼睛——

  是奇瑞斯。

  這只鳥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莉澤抽了抽嘴角,在看到阿諾德先生的身影有些遠了的時候,她幾個小跑步,跟在他身後一步左右的位置,恪守女僕禮節,不聞不問,眼觀鼻鼻觀心,絲毫沒有一絲的情緒外露。

  這次的坐船和以往的都不儘然相同。雖然都是需要好幾天的坐船時間,但是區別是這次是和阿諾德先生一起坐的。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莉澤是知道的,其實阿諾德先生是有那麼點潔癖症狀的,從他厭惡別人進入他的私人空間,還有彼得曼先生要求的讓房間保持原樣之類的吩咐,莉澤就明白了這位阿諾德大爺是怎樣不好伺候的主兒。

  衣服的每日一換——衣服上還不允許出現他要求之外的氣味,每日的沐浴,船上不怎麼乾淨的被單枕套,還有不怎麼合口味的船上餐食——雖然阿諾德先生對這一切並不會多說些什麼,但是他的神態表情就說明了一切。

  總的說來,阿諾德先生算是一位什麼都不挑,但其實又什麼都挑的男人,總的一句話就是不好伺候就對了。對於莉澤來說,自己身為一位被指定的貼身女僕,為了不愧對自己最優臥底和最佳女僕的名號,她絕不會讓阿諾德先生出現任何一個皺眉的舉動。這可是對她工作的否定!

  其實莉澤誤會了。阿諾德先生雖然很會享受,從他自己設計修建的地下宅邸還帶花草,養小動物之類的行為可以體現出來,但是他同時也是極其適應環境的人。即使是處在最劣的環境下,他也能安然如在最華貴的宮殿裡一般,悠然自如。至於討厭私人環境被入侵,那就只能歸結于天生排外的情緒罷了,畢竟他可是孤高的,不受束縛的浮雲。

  這次之所以他的臉色不太好,並不是因為環境的關係。而是要去義大利這個行為就代表了一定的妥協性,阿諾德打從心底裡厭惡這種妥協性。如果不是比起厭惡Giotto,更加厭惡英國貴族和皇室包庇自我,用弱小動物頂嘴的行為,他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當然,現在的他也沒有任何屈就的意思。

  這邊廂阿諾德先生安頓好了一切,閉目養神休息起來,隔壁房間的莉澤將自己的行李安頓好之後就決定開始實行女僕的義務,第一個當然就是將阿諾德先生的房間整理好……

  介於阿諾德先生正在睡覺的緣故,這一決定暫時駁回。那傢伙討厭別人入侵他空間就算了,他還尤其討厭睡覺被吵醒,要知道他惡劣到明明知道自己很淺眠,還硬是要把這低氣壓發洩到別人身上。

  當初她進門被剛醒的阿諾德先生劃了一匕首的記憶還記憶猶新哩。

  那麼,實行第二條,偷摸去廚房煮好阿諾德先生的晚餐。本來以為廚房是何等髒亂不堪的地方,卻沒想到船上的廚房還挺乾淨的……

  大概是為了保證食物的新鮮和乾淨吧,畢竟在船上這幾天,如果食物被污染了的話,就意味著一船人都要餓肚子。莉澤在和廚師長禮貌地陳述過她家先生喜好的特別後,就開始自己動手做菜了。對於普通的英國菜,一般都會放甜乳酪什麼的,如果她不來做的話,阿諾德先生估計又得皺眉頭了。

  說起來,阿諾德先生居然會上這種「群聚的船」還真是奇怪啊,不過他也不是什麼有錢人,或者也沒有那個興致買遊艇之類的,所以就將就坐了吧……

  不,總覺得阿諾德先生不可能是會將就的人,而且這麼看重阿諾德先生的女王陛下居然沒有給他特派皇室遊艇之類的也挺奇怪的。

  以前阿諾德先生的任務開銷,女王陛下可都是一手包辦掉的,就連當初去處理開膛手傑克的案件,女王陛下都給他分了不少的女僕和守衛之類的,也沒見阿諾德先生有一點意外或者受寵若驚的樣子……不,應該說他完全就是理所當然地利用掉了啊……

  難道說,這次去義大利並不是什麼女王陛下派下的任務麼?

  莉澤邊鼓搗著手裡的土豆,邊天馬行空地想著。結果,她突然想起了臨行時少將閣下略顯得意味深長的話語——

  「我想,我們會很快再見的,莉澤。」

  明明是完全沒有聯繫的話,突然就出現在了腦袋裡,引起莉澤一陣雞皮疙瘩。她放下手裡已經全部切片的土豆,摸了摸手臂,心裡突然湧起一陣凝重來。

  她被派過來是暗殺來著吧?如果下一點點的毒藥在這些菜裡面,那麼……

  莉澤條件反射地摸上脖子……啊對了,少將閣下的吉祥物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來著!=口=|||

  少將閣下曾經說過,他有放一點特別的東西在吉祥物裡面來著。之前因為突然執行任務的關係掉了,特別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了啊啊啊!那會不會是少將閣下給的錦囊妙計啊TAT好機會就這樣流失掉了!

  在哀歎的同時,莉澤沒發現的是,與此同時她也無意識地松了口氣。

  說什麼下毒呀,連毒藥都沒有……還是乖乖做飯吧。莉澤搖了搖頭,將切片的土豆開始燜蒸起來。

  在將手頭的菜全部做好之後,莉澤借了個大盤子,將菜送到了阿諾德先生的房間。

  阿諾德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示意她放在旁邊就可以出去了。莉澤將做好的菜肴放在一旁轉身走了出去。雖然說是意料之中的反應,但莉澤還是有點點不爽。

  什麼嘛!又是那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莉澤抿起下唇。雖然她是盡職盡責的女僕,但是能做到這份上,也給我來點驚訝或者感激的情緒啊混蛋!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吐槽是不可能實現的,但莉澤還是覺得有點失落,她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去參合,就讓他餓急了跑到餐廳去吃,吃那種夾了乳酪甜的要死的英國菜,再違反他自己的規則群聚算了!

  莉澤憤憤地在心裡念叨了幾句,最後還是只能跑到餐廳自己用餐去了。

  毫無疑問,莉澤雖然不及「白色雪麗」或者克裡斯汀那樣的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起碼也是容顏清麗,在船上也是能讓人覺得眼前一亮的類型。

  她出現在餐廳的時候,旁人就忙不迭開始向她獻起殷勤來。莉澤在經歷了開膛手傑克的那場戰鬥後,就開始習慣性地搜尋起在場所有人的能力值來了,在視野範圍內的所有人,只要她想,就能找出他們全部的能力值。

  望著身邊禮貌地沖她脫帽,邀請一起共進晚餐的紳士男人,莉澤有些百無聊賴地想著如果自己當初那副鬼樣子出現的話,這男人還會不會這麼殷勤,估計得嚇得尿褲子了吧。

  莉澤用疏離的微笑拒絕了那位英國紳士的搭訕過後,她突然發現了異常之高的能力數值。

  這數字絲毫不亞於最興奮時期的阿諾德先生,是個棘手人物。那是個戴著黑色高帽的青年,縮在角落裡,容貌被掩在高帽裡模模糊糊看不清晰,他此刻正端起手裡的酒杯,紅色的酒液襯得他手指有種病態的蒼白和瘦弱,骨節突出,一時間有些恐怖。

  莉澤呼吸一窒,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是錯覺嗎?總覺得那個男人好像發現了,自己在看著他的時候,有比別人多停留幾秒的時間。萬幸的是,他沒有看過來,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大概只是覺得自己是好奇罷了。

  如果招惹上這樣的人物就徹底完了。雖然她不是不相信阿諾德先生打不過他,而是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這艘船是會沉的……絕對會沉的!

  在用過晚餐之後,莉澤去收阿諾德先生用餐的盤子,順便徵求了房間打掃的請願,意外的是,她發現阿諾德先生的床單和枕套竟然是纖塵不染的,而且在她在餐廳裡吃飯的這個時段,整個房間居然煥然一新了。

  難道說……是阿諾德先生自己動手做的衛生?!不會吧……

  在莉澤極度震驚的目光中,阿諾德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之後就坐上了床鋪,靠著枕頭整個人半躺了下來。

  於是,莉澤在攥著盤子退出阿諾德房間的時候差點把手裡的盤子都給摔了。原因無二,莉澤憑藉著自己無敵的腦補能力再度看出了阿諾德的眼光含義。那眼光明明就是在說什麼「你是白癡嗎,我怎麼可能自己動手」之類的啊!

  有沒有搞錯啊!她到底是為什麼能夠這麼輕易就看出來這個惡劣傢伙要表達的意思啊!而且到底是為什麼每次看出來的都是這麼惡質的含義啊!肯定是阿諾德先生太糟糕了的緣故吧!肯定吧!

  雖然是這麼腹誹,但莉澤也不敢真的說出口。自從有了莉澤親手的料理和親自送來的福利過後,阿諾德先生就不常出房門了,要麼是在閉目養神,要麼就是在逗鳥。對於悶到這種地步的阿諾德先生,莉澤表示她已經完全無奈了。不過,幸好他沒有突發奇想說要將這船上群聚的人都給逮捕銬殺掉。

  看來他自己不在人群中的話,還是不會使用暴力的。

  而本來還算平靜的生活就是該被意外打破的。

  在上船後的第三天,角落裡那個戴黑色高帽的青年在晚餐時間很突然地走到了莉澤座位的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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