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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來自三次元的信/三次元的信》作者:槿靜【完結+番外】

《(網王)來自三次元的信/三次元的信》作者:槿靜【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end90101 您是第17604個瀏覽者
雙文案X長短篇X分結局(短篇BE、長篇HE)
短篇PO於長篇完結後,可自由選讀

長篇/(網王)來自三次元的信
文案:
14歲那一年,幸村精市收到了一封無法回覆的郵件,
然後認識了一個存在於三次元的女生——清夏。
幸村精市以為他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個次元的鴻溝,
直到清夏穿越,他才清楚地認識到他們之間,
隔著的不止是曾經一個次元那麼遙遠的距離。

內容標籤:網王 靈魂轉換 陰差陽錯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幸村精市 │ 配角:竹井結衣(林清夏),安藤清夏 │ 其它:網王,立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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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網王)三次元的信
文案:
某一天,幸村精市收到了一封無法回覆的郵件,
郵件的主人是個來自三次元的女生。
時間的洪流中,女生成了大齡女青年,
幸村精市還是那個她記憶中停留在15的少年。

內容標籤:網王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幸村精市 │ 配角: │ 其它:

[ 本帖最後由 end90101 於 2015-4-16 23:20 編輯 ]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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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幸村精市,立海大網球部的部長,真是個漂亮的男生。之前看到手塚國光的精緻,跡部景吾的華麗,但是,幸村精市還是給了我一個意外。原來那麼強大的一個收穫全國大賽二連霸的部長,會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似乎沒有太多攻擊力的男生。
  
  看到他在醫院和小朋友一起玩鬧的時候,只是覺得這個男生笑得很溫柔,但到了天台那一幕,那一瞬帶了幾分憂鬱幾分期冀還有幾分猶豫和幾分堅定的眼神,才真正讓我喜歡上了這個外表漂亮,內在堅強的男生。
  
  我曾經換位思考過,如果我得了和他一樣的病,是不是有勇氣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承受,又是否會為了自己喜歡的一項愛好而選擇低概率的手術。然後,我知道我不會,至少在他那個年紀的我,遠沒有他那麼堅定的信念。
  
  後來的一段時間,我常常在想,獨自住院的幸村是不是很多時候都會看著網球相關的雜誌發呆?因為他的隊友正在為了共同的夢想在努力,在比賽,而他卻無法參與其中的任何一項。這個時候的幸村是不是會覺得寂寞?
  
  每每想到這一幕幸村可能會出現的眼神,我就忍不住為這個少年心疼,儘管我們隔著一個次元的世界,你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個虛幻的人物。」
  
  幸村精市看向屏幕的目光轉向了放在桌上的檢查報告,電腦上的郵件是他一個月前收到的,當時看到的第一個感覺是有人惡作劇,就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現在,幸村精市的表情變得正色了起來,心中將郵件上的內容一一過濾,最終定在最末那句虛幻人物上。
  
  過了一會,幸村精市失笑地搖了搖頭,也許只是一個巧合又或者是他認識的某個人開的一個玩笑。將報告收好,幸村精市拿出了一直記錄網球部的筆記本。現在身體出的狀況已經確認結果,也就意味著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所以他必須在這之前做得比計畫得更多。
  
  第二天早上,幸村精市在網球部晨練的時候找上了柳蓮二。真田弦一郎望著低聲交談的兩人,目光慢慢停在了幸村精市的臉色上,眉漸漸皺起。等到部員的訓練進入佳境,邁步走到了兩人身邊。
  
  “訓練的計畫沒有問題,但是,進度上是不是有些太趕了?”
  “想要拿下三連霸的話,我相信他們可以做到。”
  
  真田弦一郎的眉因為這段對話皺得更緊了,這時商量得差不多的兩個人抬起了頭,看到他的表情,幸村精市笑著問:“怎麼了,真田?”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一會,道:“你最近幾天臉色看起來都有些不太好,是沒有休息好嗎?”
  柳蓮二的注意立刻移向了幸村精市的臉,後者笑了笑,“是嗎,我會注意的。”
  
  聽了幸村精市的回答,真田弦一郎的眉還是皺著,顯然是對這樣似是而非的答案不太滿意,可是對方不想讓他知道的事,他從來沒有問出來過。
  
  柳蓮二看了看真田弦一郎的擔憂,側頭對幸村精市說道:“之前說的那些,我會再整理一份更詳細的菜單。”
  
  幸村精市點點頭,接著三個人一起走到了球場中心。雙手抱臂,幸村精市用著比以往更為嚴厲的目光觀察起了部員們的訓練情況。在他觀察的時候,柳蓮二偶爾會轉過來看他一眼,因為頻率很低幸村精市並沒有發現。
  
  “赤也。”忽然,幸村精市開口打斷切原赤也的訓練。隊伍中的切原赤也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地在幸村精市的示意下走到前面,耳邊又聽到對方叫了仁王雅治的名字。“仁王,五分鐘之後和赤也在B區比賽。”
  
  “誒?我和仁王前輩?”切原赤也疑惑地看向另一邊的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部長,你是不是搞錯了?以前的晨練都沒有單人比賽的。”
  
  仁王雅治聽了有些憐憫地看了這位後輩一眼,隨即沒有任何猶豫地走向B區。看到前輩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切原赤也有心想要叫喚一聲,卻對上了笑容加深的幸村精市,下意識地脖子一縮,“那個,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我和你一起過去,走吧。”最終,幸村精市什麼都沒有說,讓切原赤也暗暗鬆了口氣。
  
  切原赤也……
  寫下後輩的名字,幸村精市放下了筆,對方和仁王雅治比賽的畫面一點一點在腦海中回放。將一些細節重複過了幾遍,幸村精市重新拿起了筆。
  
  以赤也現在的自控能力,想要達到預期的目標看起來有些難度,幸村精市輕輕嘆了口氣,起身走到隔壁的書架。拿下書的一刻,手上傳來一陣痙攣,剛剛握住的書從手心掉到了地上。在原地頓了一會,幸村精市表情不變地蹲下,痙攣過後的手張開又握緊反覆幾次,才再次拿起了地上的書。
  
  回到座位,幸村精市低頭看著自己的一雙手,眼底一片晦暗。如果是以這種速度惡化的話,柳他們很快就能察覺到了吧。
  
  想到這,幸村精市有些頭疼地合上了剛剛打開的書,並將桌上的資料收拾到一起,抱著離開了座位。
  
  轉身不經意地一瞥,幸村精市看到了一直想借的那本畫集出現在一個女生桌上。似乎是感受到他的視線,那個女生放下了豎起的畫集,露出了一張頗為清秀的臉。
  
  四目相對,女生神色靦腆地垂下了眼,幸村精市便收回了視線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當天晚上,幸村精市收到了第二封郵件。
  
  「今天在貼吧上看到討論主上病情的帖子,底下的粉都在心疼或可惜那麼完美的主上會遭遇這種意外,而我忽然就想到了主上在知道自己病情,但還沒有去醫院住院的日子。
  
  很多時候,我們都會覺得未知的事才稱得上可怕,然而有些時候,已知的一樣可怕甚至更甚。就好像主上,肯定在車站倒下之前就在醫院確診了自己的病情,那麼,為了喜愛的網球而壓下病情的主上,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來看著自己的病情惡化?」

  作者有話要說:唔,這坑原來是個短篇,然後被基友說寫短篇太浪費,於是就改成現在的長篇了

☆、第二章
  
  “哥哥。”房間的門被推開一角,露出幸村玲奈探進來的小腦袋,接著抱著手裡的作業本小步走了進來。“我做完作業了。”
  
  聽到妹妹的聲音,幸村精市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當即抱歉地把走到面前的妹妹拉著坐到了床上,一邊拿走對方手上的作業本,一邊笑著誇道:“這麼快就做完了?玲奈越來越厲害了,看來用不了多久,都不用哥哥幫你檢查作業了。”
  
  幸村玲奈伸手將放在床頭為她準備的小只泰迪熊抱進懷裡,然後靠著泰迪熊看著身邊已經打開作業本的幸村精市,“哥哥變了。”
  
  檢查作業的幸村精市一頓,側過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妹妹,“玲奈覺得哥哥哪裡變了?”
  幸村玲奈聽了撅了下嘴,小手一下一下地摸著泰迪熊的身體,低聲說道:“哥哥以前都會抱我的,現在都不抱了。”
  
  眼底的笑意因為這句話一凝,幸村精市抬起手在幸村玲奈的頭上摸了摸,“因為,玲奈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抱了啊。”
  
  幸村玲奈皺了皺鼻子,表情困惑地反駁:“但是一個多月以前,哥哥還有抱我啊,那個時候哥哥也沒說我長大就不能抱了。哥哥不抱我,是不喜歡玲奈了嗎?我喜歡哥哥抱我。”
  
  “哥哥怎麼會不喜歡玲奈?”幸村精市揚起笑容反問道,只是,哥哥怕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抱不住你。“最近在學校和朋友相處得怎麼樣?老師說的都能聽懂嗎?”
  
  “嗯,都聽得懂的。”幸村精市一轉移話題,幸村玲奈立刻忘記了剛才的討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新的話題上。“我上次不是和哥哥提過我們班級裡來了一個叫長谷川的轉學生嗎?他已經成為我和美奈子的新朋友了,他很厲害的哦,什麼都會,班裡很多同學都想和他做朋友。對了,我們三個還約好了這個週末一起去上森植物園玩。”
  
  “植物園啊,是個不錯的地方,你們約了幾點匯合?”
  “九點。”
  
  “九點的話,到時候可不要賴床起不來哦。”一到放假的日子,幸村玲奈是最喜歡賴在床上不起來的。所以聽到幸村精市的調侃,立刻不服氣地瞪了自己的哥哥一眼,幸村精市則笑著把閱完的作業本合上遞了過去,“錯了兩處,我已經幫你圈出來了,不是理解上的錯誤,還是粗心的問題。”
  
  “怎麼會?上次哥哥說過以後,我就很注意這一點了。”幸村玲奈的小臉耷拉了下來,打開作業本看了被圈出的地方,“啊!居然是這裡,我自己檢查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
  
  幸村精市站起了身,“如果不太確定的時候,一遍不行就檢查兩遍。這次,還是要哥哥幫你預習後面的課文嗎?”
  
  “當然要。哥哥你不知道,美奈子還以為是我聰明一看就會了,每次看我和她講題都特別崇拜我。”幸村玲奈想到那個畫面,一雙眼笑得彎了起來,接著放開泰迪熊跳下了床。“所以,我要繼續保持我的聰明。”
  
  幸村精市忍不住笑出了聲,同時伸出手指往自家妹妹的鼻樑上一刮,“你啊,如果拿出這方面一半的心放到你的細心上,哥哥也就不用每次都重複一遍了。”
  
  “我就喜歡哥哥叮囑我的樣子。”幸村玲奈笑嘻嘻地湊到他的身邊,“哥哥,我們先從英語開始吧。長谷川說我的發音沒他標準,你快教我怎麼發音。”
  
  “真是拿你沒辦法。”說著,幸村精市拿出了自己常用的字典,並把幸村玲奈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如果是發音,就要先從這幾方面下手……”
  
  不大的房間,幸村精市富有耐心又充滿柔和的嗓音飄蕩在整個房間。幸村媽媽進來送水果的時候,看到兄妹倆貼著腦袋一遍又一遍地認真校對單詞發音,會心地笑了起來,腳下放輕落地的聲響,把水果放到門口附近的位置便悄悄地走出了房間。
  
  十月的天已經有了些涼意,幸村精市把妹妹送進學校後,將身上的外套拉緊了一些。走上去往立海大的電車,幸村精市看向了窗外的景緻。慢慢地,途徑的路上多了奔跑去學校的學生,身後也響起了有些熱鬧的交談聲,幸村精市忽然有了一絲羨慕的心理。
  
  以前不覺得能跑能跳是種幸福,可是等到快要失去這項本能的時候,那些本能都變成了一種美好。幸村精市摘下左邊的耳機,後面的交談清晰地傳入了耳中,是討論學校下旬舉辦的運動會。
  
  幸村精市重新戴上了耳機,希望這次的運動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如果可以的話,他期望著可以撐到明年的夏季。只要等到全國大賽結束,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幸村君。”下一站,同班的上野看到車上的幸村精市有些驚訝地叫了他一聲。幸村精市摘下耳機抬起頭,對方在他的微笑下興奮地拿出一份早報,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這期的報紙你看了嗎?我看到你參加的那個徵文大賽拿了一等獎,你看上面還刊登了你的文章。”
  
  “結果已經出來了嗎?”幸村精市也有些意外,視線隨著上野所指的版面看過去,上面刊登的那篇《從美術看向環境》確實是他參加環保徵文的比賽作品。“報名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沒想到竟然拿到名次了。”
  
  “不愧是幸村君,不管參加什麼比賽都是最厲害的那個。”山野說的這句話並不是在恭維幸村精市,而是同班的兩年,他看到的幸村精市就是這麼優秀的一個男生。“我和大家都期待著明年的網球部能夠拿下三連霸的榮耀。”
  
  “謝謝,我們會努力的。”
  “這份早報就送給你看吧,裡面的內容我都看過一遍了。”
  
  拿著報紙,幸村精市又一次向上野道了聲謝,隨即低頭看起了報紙上的內容。到了立海大,幸村精市一個早上又收穫了不少同學的祝賀,上課的時候,班主任直接在課堂上對他進行了嘉獎,並把徵文的獎勵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送到了他手上。
  
  於是,這一天幸村精市都在同學們的羨慕崇拜和祝賀中度過。相比幸村精市這位收穫超高人氣的第一名,同校的另外一位收穫第二名的學生就顯得冷清很多,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身邊有一位同樣獲得不錯名次的同學。
  
  而直到很久以後,這份被幸村精市隨手擱置的早報,又被幸村精市翻箱倒櫃地找出來,然後如獲至寶般地剪下上面的獲獎名單珍藏在收藏本內。

☆、第三章
  
  「知道主上還是美術部成員的時候,有些意外又覺得就該是這個男生所喜歡的愛好。能夠靜下心來畫畫的男生,我想這個人的內心一定是柔軟的,儘管主上的粉都認定主上對待關係一般的人,態度溫和而疏離,但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有時候路過很美的風景,忍不住會冒出如果主上看到了,會不會把它畫下來的念頭。然後就會替主上可惜,因為那些所錯過的美麗。後來,也許是想要代替主上彌補這個遺憾,也許是自己骨子裡也是喜歡寫寫畫畫的,就選修了美術的課程還有美術相關的社團。
  
  素描遠比我想像得難以上手,那些陰影總是讓我找不到太多的感覺,倒是畫起漫畫人物會變得順手很多。社團的一個學長知道了,就讓我從漫畫下手,結果,意料之中的效果不錯。
  
  主上大概是我畫得最多的人物了,一開始只是照著壁紙或是貼紙臨摹,慢慢地就不再滿足自己所畫的那個人是別人眼中的主上,我想要畫一個屬於自己的幸村精市。
  
  然而真正下筆的時候,我知道現在的自己無法把心中的主上完美地畫下來,因為他對於我而言是一個只存在於二次元的人物。我無法問出他的過去,無法參與他的生活,我能知道的只有漫畫中那寥寥的幾頁,還有少得可憐的官方公式書。
  
  不可避免地,我開始臆想主上的生活。如果他是我想得那般內心溫柔的人,那麼,除了喜歡的網球,他嚮往的日常應該是平靜,讓他覺得舒心的。
  
  那時候,我的腦海中時常會閃過一個片段——綠意盎然的天台,穿著白色襯衣的男生彎下腰,笑容清淺地修整地上的盆栽,然後坐到一旁的小凳上打開畫具,身後是染上幾許金色的陽光。
  
  這樣的畫面總是讓我覺得很溫暖,正如主上帶給我的感覺。
  我所認為的幸村精市,是個可以帶給他人溫暖的男生。」
  
  在天台對著盆栽寫生的幸村精市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郵件,想著對方說的那幅畫面,眼底便控制不住地倘出了笑意。最近幾封郵件,他已經讓自己去遺忘內容說的二次元,只是單純地去感受信中所傳達的感情。
  
  他不知道寫下這些郵件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女生,但是能夠說出上面那些文字的人,應該也是個眼神溫柔的人。而這個人,因為他的愛好去學習了原本沒有接觸過的繪畫。那一瞬,幸村精市無法形容心中升起的那抹情緒是什麼。
  
  偶爾,幸村精市也會去想,僅僅憑著幾頁的漫畫,對方對他的喜歡能夠維持多久。而這個問題,幸村精市想過一次之後就沒有再想第二次。
  
  一個小時之後,幸村精市收拾了畫具離開了學校。來到上森植物園,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鐘,幸村精市拿出一本詩集在附近看了起來。幸村玲奈和朋友出來的時候,幸村精市正看得入神。
  
  “哥哥!”
  “抱歉,哥哥看得有些忘了時間。”
  
  哄完自己的妹妹,幸村精市才注意到站在妹妹旁邊長得有些帥氣的男孩,略一思索,猜到對方就是妹妹口中的轉學生長谷川健一。“不是還約了美奈子嗎?怎麼沒有看到。”
  
  “看到哥哥在了,美奈子和她姐姐有事就先走了,那邊那個就是美奈子的姐姐。”幸村精市轉頭看了過去,只看到一大一小牽著手離開的背影。沒有過多的留意,幸村精市把目光轉向了長谷川健一,“你就是玲奈說的新朋友長谷川吧,初次見面,我是玲奈的哥哥幸村精市。”
  
  長谷川健一側頭看了看幸村玲奈表現在臉上的驕傲,回頭對幸村精市淡笑道:“你好,幸村哥哥。”
  
  “你們是現在就回去呢,還是要去別的地方再逛逛?”
  “不逛了,健一一會還有個補習班要上。”
  
  幸村精市詫異地挑了下眉,長谷川健一隨後補充了那是個小提琴的興趣班,便瞭然地帶著兩個小孩去了最近的車站。
  
  “哥哥,美奈子的姐姐長得好漂亮,和你一樣好看。”把長谷川健一送上電車後,幸村玲奈忍不住和幸村精市說起了這趟植物園之旅。一路上,神采飛揚地比劃著手勢說著在植物園裡發生的種種,到最後,話題停在了美奈子的姐姐身上。“可惜哥哥你沒有看到,我也是今天才認識結衣姐姐的。以前美奈子說她姐姐身體不太好,所以,從來沒有送她上過學校。”
  
  “玲奈,哥哥不是告訴過你,男生是不能用好看去誇對方的,那樣會讓對方不高興的。”
  “可是哥哥也教過我要做個誠實的孩子,我沒有說謊,哥哥是長得很好看嘛。而且,不止是我一個人這麼認為,我們班上見過哥哥的同學都這麼說。”
  
  幸村精市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麼,那位結衣姐姐今天和你們一起逛了植物園。”
  “是啊,雖然結衣姐姐不怎麼愛說話,但是,她對美奈子很照顧的。”似乎是想到什麼,幸村玲奈突然感慨地說道,“真羨慕美奈子啊,我也想要個姐姐,到時候就可以和姐姐討論什麼樣的衣服好看,讓姐姐幫忙紮辮子了。”
  
  “玲奈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是哥哥平時做得不夠好?”
  “哥哥和姐姐是不一樣的存在,不過,哥哥當然是很好的。”
  
  幸村精市被自己妹妹臉上認真思考的表情打敗了,再想說些什麼,幫妹妹拿在手裡的小包滑落在了地上。幸村玲奈一愣,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正對上的卻是幸村精市一閃而過的陰霾,不由愣在了原地,想要問出口的話也在這個表情下堵了回去。
  
  而幸村精市因為下蹲的動作錯過了幸村玲奈的變化,重新站直的時候,看到盯著自己發愣又有些委屈的妹妹,疑惑地問道:“怎麼了,玲奈?”
  
  幸村玲奈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哥哥,幸村精市問什麼也不說,只是抱著他一直搖頭。最後,幸村精市拿她沒辦法,就這麼抱著自己的妹妹直到下車。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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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幸村君,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不住院已經很勉強.如果再繼續這種高強度訓練的話,作為醫生,我只能通知你父母幫你辦理住院手續。”高野律見慣了不配合的患者,所以說起這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是話中的嚴厲還是讓幸村精市清楚地感受到了。
  
  目光看向比上次惡化許多的報告,幸村精市緩了緩語氣,轉向高野律的表情依然是對方所熟悉的堅定,“高野醫生,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極限在哪裡,所以,請允許我任性一段時間。有些事是我一定要完成的,在那之後,我會聽從醫生你的建議辦理住院手續。”
  
  高野律聽了,目光長時間地與幸村精市對視,良久,移開視線嘆了口氣,正色道:“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那麼,我能給你的建議只有量力而為。一旦你的運動量超出身體負荷,就收起你的任性,可以吧。”
  
  這一次,幸村精市沒有拒絕。
  走出醫院不久,幸村精市下意識地走到了附近的街頭網球場,球場上正有兩個個小男孩在打比賽。
  
  “達也,這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我也一定會再次打敗你的。”
  
  “幸村,這次我不會再輸給你的。”
  “我等著。”
  
  想到曾經在他們這個年紀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在街頭網球的日子,幸村精市的臉上綻放出了一抹溫柔的淺笑,人也走到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了下來。
  
  以幸村精市現在的眼光來看,兩個孩子的打法很青澀,但是那種最初對網球產生的喜愛和熱情,觸動了幸村精市的內心,尤其是笑容中的那份滿足。
  
  幸村精市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在打網球的時候笑過了,似乎每次的訓練和比賽都是為了最後的勝利,事後的總結也都是為了下一次的更進一步。
  
  想著這些,幸村精市的表情有些出神,直到土黃色的小球滾落到了腳邊。幸村精市回過神彎下腰,其中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謝謝你,哥哥。”
  
  “不客氣。”
  “哥哥,也會打網球?”
  
  幸村精市一愣,隨即想到自己是直接從學校到的醫院,所以身上還背著網球袋。“會一點,你們打得不錯。”
  
  小男孩一聽,雙眼一亮,“那哥哥和我們打一場吧。”
  幸村精市剛想答應,低頭看到自己的手,語帶歉意地說道:“抱歉,哥哥一會還有事打不了比賽。如果不介意的話,哥哥給你們幾個建議?”
  
  “好啊。達也,快過來,這個會網球的哥哥說要給我們點建議!”
  不同於小男孩的興奮,被稱為達也的男孩先是拿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幸村精市一遍,才像是確認了一般向幸村精市打了聲招呼。“不知道哥哥的建議是什麼?”
  
  幸村精市笑了笑,對於達也流露出的不信任沒有絲毫介意,“其實也說不上什麼建議,你叫達也是嗎?你的基礎打得很不錯,不過,你的那些招式有些用力過猛,如果能夠控制打出去的力,我想效果會更好。”
  
  “我呢?我呢?”看到達也陷入沉思的表情,小男孩有些耐不住地追問道。
  “你的話,正好相反,與其去研究更多的招式,不如把時間花在基礎上。有些動作,我看到你的身體反應會慢一拍。”事實上,兩個人的問題不止他說的這些,但幸村精市覺得對他們這個年紀而言已經夠了。
  
  “謝謝哥哥,我會努力的。”
  “我也是,謝謝。”
  
  收穫了兩記崇拜的眼神,幸村精市離開了網球場。原本的失落,在這場簡單的交流中變得平靜。
  
  回到家裡,只有幸村媽媽一個人在家裡,看到兒子回來,從廚房裡探出身子,“今天爸爸帶玲奈去玩了,晚上只有我們兩個,精市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有特別想吃的,媽媽隨便做吧。”
  “沒有嗎,”幸村媽媽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失望,“對了,媽媽新做了道甜點,精市幫我試試味道吧。”
  
  幸村精市腳步一頓,幸村媽媽已經轉回去把剛剛出爐的新品蛋糕拿了出來。對著自家母親充滿期待的笑容,幸村精市無奈地跟著母親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在對方的注視下拿叉子叉了一小塊顏色特別鮮豔的蛋糕放入口中。
  
  “怎麼樣?”幸村媽媽等他把蛋糕嚥下,問道。
  幸村精市表情微妙地看著神色間一如既往溢滿自信之色的母親,沉吟了一會,道:“味道比上次的好。”至少,裡面加的料沒有以前多以前雜了。
  
  幸村媽媽彎起眼笑著附和道:“我也這麼覺得,等你爸爸他們回來,我再讓他們試試。”
  幸村精市想到剛才“回味無窮”的味道,笑眯眯地應道:“好啊,我覺得爸爸會喜歡的。”
  於是,幸村媽媽開開心心地回了廚房收拾剩下的甜品。重新回到客廳,幸村精市正低頭看著一本網球雜誌。
  
  “精市。”幸村精市抬起頭,自己的母親脫下了身上的圍裙,微微笑著的表情又是人前那個端莊優雅的幸村夫人。“最近的校園生活怎麼樣?之前一直在忙工作的事,都沒有找你和玲奈好好聊聊。”
  
  幸村精市合上雜誌,“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明年的升學考,目標是明年的全國大賽三聯霸。”
  “網球的三聯霸?是個不錯的目標,如果學習上沒有問題的話,媽媽不會反對你把過多的精力放在社團上。”
  
  “當然,我會分配好時間的。”
  聽到他的保證,幸村媽媽忽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那我們來說說你現在的身體。”
  
  幸村精市詫異地沉默了下來,幸村媽媽繼續說道:“一開始,我以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半個月時間下來,我想猜錯的可能性不大。”
  
  幸村精市苦笑著點頭肯定了自己母親的猜測,而他的母親在他回應後,表情是他極為少見的嚴肅。“我一向以為你是個不需要我們操心,去左右你思維的孩子,但是這次的事,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都不該是你拒絕和父母商量的原因。”
  
  幸村精市放下雜誌,起身往自己的母親身邊靠了過去並握住對方的手,認真地道歉:“對不起,媽媽,我只是不想讓你們擔心。”
  
  “不是擔心我們讓你放棄對網球的執著?”對上兒子想要辯解的表情,幸村媽媽搖頭攔了下來,“精市,我不想去責備你什麼,在你這個年紀,擁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標是一件好事。可是有些時候,為了目標罔顧自己的健康,不是證明了你有一顆多麼堅定的心,在我和你父親眼裡,這證明了你的處事和思考都還是一個孩子。”

☆、第五章
  
  “這次的練習賽,除了個別新生在對抗高年級前輩時有些放不開,其他人都和計畫中預料得一樣,而且比起上一次,各方面都有了不錯的進步。”部活的時候,柳蓮二找到幸村精市匯報了上個星期的練習賽結果,但在快說完的時候發現了好友看向其他部員的目光有些恍神,“怎麼了,精市?”
  
  “只是在想,這麼多高強度的訓練下來,站在球場上打球的人還有多少個人,是為了曾經打球時感受到的快樂。”轉過頭,幸村精市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柳蓮二的疑惑,因為這樣的話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種軟弱的表現,不由笑了笑補充說道,“前些天看到兩個孩子在打街頭網球,有些感慨而已。對於我們立海大而言,最重要的是明年的優勝。拿到優勝,才有資格再去感慨別的。”
  
  “如果是以現在的進度來看,拿下明年的優勝並不是什麼問題,你不用太擔心。”這段時間,柳蓮二發現對方變得特別關心部員的訓練還有對明年三連霸的擔憂,“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幸村精市回得很乾脆,視線轉向再度對真田弦一郎發起挑戰的切原赤也,又道,“關於赤也的訓練,你有想到什麼更好的方法嗎,柳?”
  
  聽到幸村精市明顯的轉移話題,柳蓮二沉默了一會,還是配合地回道:“赤也的話,目前還沒有更好的方法。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一般的對手不會把他逼到那種狀態,我們還有時間慢慢解決這個問題。”
  
  幸村精市微微皺了下眉,“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接下來的訓練,把赤也的基礎訓練增加一倍。”
  “我知道了。”
  
  晚上,幸村精市做完作業後,打開網球部的筆記本時閃過了前些天自己母親說的那番話。那次的談話之後,自己的母親就再沒有對他提過這方面的話題。但是,幸村精市知道這份信任的背後隱藏著一份擔憂。
  
  幸村精市默默地在心裡說了聲抱歉,拿起筆寫下了今天的總結。這時,一封新郵件的提示音傳入了幸村精市的耳中。
  
  「今天和一個妹子聚會的時候聊到了網王,對方是高中時期把網王安利給我的朋友。幾年過去了,妹子已經投入了其他日漫的懷抱,而我依然掙紮在網王漫長的更新中,於是,說起網王的時候不免有些吁噓。
  
  後來說到了在網王裡被奉為經典的雙部之戰,那時候,作為冰山部長死忠粉的朋友不止一次向我訴說這場比賽的不公,說她家的部長如果手臂沒有受傷的話,比賽不會是這個樣子。我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看這場比賽的時候,朋友因為手塚國光的隱忍和對社團的付出哭了。
  
  以前,我不知道萌一個隔著次元的人也會讓人落淚,所以,在朋友哭的時候我可以淡然地在旁邊安慰她“部長的球隊是主角,所以,最後一定會好的”。而現在,我想如果相同的畫面換成主上的話,大概也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主上的選擇,我無法感同身受地去思考把自己的健康搭在一場比賽上是否值得,正如手塚國光為了青學的勝利堵上了自己的未來。這種只重眼前利益的行為,在成年人的眼裡是一種不夠成熟的表現,對我而言是一種可貴的精神和堅持。
  
  很多時候,我們都忘了那一群打網球的少年僅僅才是十幾歲不到成年的孩子而已,在他們這個年紀,又能夠有多少人會去考慮遙遠的十多年後的未來?他們所做的,都不過是為了自己所喜歡的網球。那個年紀,網球在他們的世界裡就是一切。
  
  因此,對著懷抱夢想並為此努力的少年,我實在生不出去苛責主上罔顧自己將來的決定的想法。曾經在貼吧上看到一位青學控的樓主發的帖子,說是主上的放棄不能與冰山部長的放棄相提並論,因為冰山部長是為了自己責任下的網球部,而主上執著的只有勝利,已經失去了對網球的單純。
  
  剛剛看到的時候,我在下面回了一堆的文字把樓主駁得不再現身,事後又為自己的衝動失笑。主上怎麼樣,對於不喜歡他的人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執著勝利就等於沒了最初的喜歡?這個等式我是無法認同的,在我看來對勝利的執著也是對網球的一種執著。如果沒有喜歡,又怎麼會產生執著這種情感?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下,最初的喜歡被埋在了深處,所追求的也成了結果中的勝利。
  
  由此想到二次元,無論主上如何優秀,在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也必然有他徬徨的時候。比如擔心自己的病情被部員發現,給部員們造成更多的壓力;擔心會被自己的家人發現,從而被阻止在學校的部活;又或者擔心自己在住院前,不能幫部員的實力更進一步……
  
  我想,如果這個時候能夠在主上身邊,以極為肯定的姿態告訴他——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走,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持你,主上給自己的壓力就會變輕一些吧。我能夠想像,以主上的性格在做下決定之後,必然會全力以赴地做到最好,哪怕是在勉強自己的身體。
  
  所以,不管二次元那一頭的你是否能夠看到,我都告訴你一句,幸村精市,你遠比你自己看到得更出色,我相信你會做到最好的,我也會在三次元這邊陪著你。」
  
  看著郵件上的內容,幸村精市想起了第一次病發的情景。那時候,他想到的第一個念頭是這樣的身體怎麼去奪取明年的三連霸,過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擔心起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是在住院和社團之間需要做出一個選擇。
  
  從一開始,他的選擇就是社團沒有變過,但是郵件中說的徬徨自然也是有的。他怕自己的時間不夠,也怕面對來自家人的不理解和擔憂。可是,他無法把這些宣於口,更無法找人商量這方面的決定,因為他知道即使是同樣懷抱三連霸夢想的真田和柳,都不會贊同他的決定。
  
  「如果可以,真的想認識你,也想謝謝你的支持。」
  打下這行回覆的時候,幸村精市就知道不會發送成功,卻仍舊固執地在收到郵件後回覆。

☆、第六章
  
  “你,沒事吧?”略帶遲疑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幸村精市強撐著身上傳來的不適抬起了頭,說話的是個有些眼熟的女生,此刻微低著頭有些無措地看著他,看起來不太擅長和人交談的樣子。
  
  幸村精市扯了個笑容搖了搖頭,一邊不動聲色地靠著身後的牆壁站了起來,“我沒事,謝謝。”
  女生敏感地從中聽出了拒絕的疏離,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身走開了。
  
  在她走後,幸村精市彎下腰抱起了放在地上的一箱礦泉水。回到自己班級的休息區域時,才想起來對方是曾經在圖書館借了他一直想借的那本畫集的女生。無聲地感慨了一句,幸村精市把手上的礦泉水交給了班長。
  
  “幸村君沒有報名參加真是太遺憾了,如果有幸村君的參加,跑步和跳高的優勝一定會是我們班的。”接下礦泉水,班長一臉可惜地嘆道。
  
  “是啊,還以為今年和幸村君一個班級,就能看到幸村君在運動會上活躍的姿態了。之前還和朋友放下話,說幸村君的話一定可以破紀錄。”在一旁寫著時間表的女生以相同可惜的表情插了一句。
  
  幸村精市聽了,抱歉地回道:“因為一直在忙網球部的訓練,所以,怕有些兼顧不到就沒有報名。不過,我相信報名的那些同學也一定可以拿到不錯的成績。”
  
  聽到後面半句話,班長笑出了聲,“說的也是,我們班的同學都是很厲害的。到了他們比賽,幸村君別忘了和我們一起替他們加油啊。”
  
  “我會的。”幸村精市笑著應道。
  
  到了下午,幸村精市走到了長跑比賽的賽道上,丸井文太正在跑道上奮力跑著,作為好搭檔的桑原則在邊上拿著礦泉水和毛巾陪跑。幸村精市低頭校對了下手裡的秒錶,然後默默地觀察著丸井文太的表現。
  
  跑到最後一圈,跑在前面的人已經和落在後面的人拉出很長一段距離,而丸井文太就在前三名之間徘徊。這時候,幸村精市在跑道外面不近不遠地跟著,丸井文太的狀態清晰地映入了眼中。相比其他的選手,丸井文太的跑步和呼吸頻率都和剛開始跑的時候沒有太大差別,身體看上去也沒有脫力的趨向。
  
  看來有很好地按照柳定製的菜單在訓練自己的耐力,幸村精市復又看了一眼秒錶上是時間,轉身走向了足球場。事實上,網球部的人都很意外切原赤也會參加足球比賽,不過看到在球場上單槍匹馬橫衝直撞的切原赤也,幸村精市多少能夠理解對方參加的理由了。
  
  雖然不能把網球和足球拿到一起相比較,但是從切原赤也帶球跑的走位和過人的動作下,幸村精市還是可以很好地把這些換到網球場上進行分析。撇開上半身的協調和發力無法判斷,赤也的基礎訓練已經能夠看出點效果,至於自控力上,如果不能靠他自己解決的話,也只能靠別的方法了。
  
  來到柳生比呂士的比賽場上,幸村精市遇上了和柳生比呂士同班的真田弦一郎。對方看到他,似乎愣了一下,過了一會,走到他身邊皺眉地問:“你在擔心他們的訓練?”
  
  “被你看出來了?”幸村精市側頭看了他一眼,“部活的時候有些東西太熟悉,可能反而沒有這麼看得清楚,也算是對他們多份瞭解。”
  
  “幸村。”幸村精市的目光重新看了過來,真田弦一郎卻錯開了和他的對視,“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作為從國小就認識的好友,真田弦一郎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幸村精市這段時間的某些異常,雖然不如柳蓮二觀察得那麼仔細,但是多少可以感覺到一些變化。
  
  幸村精市露出了一抹坦然的微笑,語氣從容:“真田,你應該知道明年的三連霸對我們有多重要,所以,我會重視部員們的訓練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畢竟,認真地去計算到明年預選賽的日子,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了。幾個月,其實很快就過去了。”
  
  “真的是這樣嗎?”
  “啊,沒什麼可擔心的。”
  
  成功得打消了好友的懷疑和擔心,幸村精市以為自己的身體還能撐很久,最少也可以熬到寒假,這樣病發的時候就不用面對來自隊友們的自責。然而,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比他預想得更早爆發。
  
  在車站倒下的一刻,看著好友失態的大喊聲,幸村精市想著短期內,對方大概都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自責,並且會對自己的隱瞞生氣很長一段時間。
  
  “哥哥!哥哥!”幸村精市醒來的時候,看到他醒來的幸村玲奈哭著趴上了他的身體,“你嚇死玲奈了,睡了那麼久都沒有睜開眼睛。媽媽說哥哥生病了,是不是哥哥醒來看了醫生之後就能好了?”
  
  感受到妹妹的害怕,幸村精市抬起手在她頭上輕柔地安慰,下一刻,對上守在另一邊的母親,扯了一抹滿是抱歉的笑容。“真田他們呢?”
  
  “我看時間太晚就讓他們先回去了,等會我會給弦一郎那孩子打個電話。”頓了頓,幸村媽媽重重地嘆了口氣,“精市,你把那些孩子都嚇到了。”
  
  “我知道,可是……”幸村精市從床頭抽了一張紙巾小心地抹去自己妹妹臉上的淚水,“是我任性了,抱歉。”
  
  “對啊,我在醫院看到弦一郎哥哥的時候,他的表情也嚇到我了。”聽到熟悉的名字,哭過之後的幸村玲奈跟著說了起來,小手同時拉扯了下幸村精市的衣袖,關心地問,“弦一郎哥哥是不是生氣了?我去和他說哥哥生病了,讓他不要生哥哥的氣好不好?”
  
  幸村精市被妹妹的話逗笑了,心中的郁氣隨之一淡,笑道:“弦一郎哥哥只是擔心哥哥,並沒有真的生氣,等下次哥哥和他解釋清楚就沒事了。”
  
  “真的嗎?”
  “嗯。”
  
  不多會,從醫生那瞭解到確切病情的幸村爸爸走進了病房。和兒子說了一會話,幸村爸爸就抱著有些睡意的女兒先離開了。留下守夜的幸村媽媽看了看陷入沉思並皺起眉的兒子,站起身走到桌邊拿起一個蘋果坐了下來。
  
  “爸爸的話你也聽到了,你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你再任性,明天媽媽就會去學校給你辦理病假手續。”說著,幸村媽媽停下來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對方的表情很平靜,但她知道在他的內心仍舊沒有接收自己住院的事實。“上次說的那些話,都是在你的身體可以支撐的前提下,你明白媽媽說的嗎?”
  
  只能堅持到這裡了……嗎,幸村精市縮在被窩內的手緊緊地攥住了床單,然後在漫長的對持中緩緩鬆開了手,注視著自己母親的雙眼妥協地應了下來。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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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社團的事你不用擔心,柳的訓練菜單一直都在按照你的計畫定製,部員們也都訓練得很努力。”天台上,真田弦一郎側對著幸村精市說著社團的情況,平和的語氣已經聽不出前幾天面對幸村精市時的怒氣和自責。“你只要把身體養好就可以了,大家都在等著你歸隊。”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幸村精市望著地面上來來往往的人,笑著說道。“我在醫院也一切都好,明年的比賽,我一定會回來的。”
  
  真田弦一郎轉過身,正對上幸村精市看過來只剩下堅定之色的眼神,聲音不由一揚,肯定道:“啊,三連霸的冠軍,會由你帶著我們拿下。”
  
  “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社團就交給你和柳了。”
  “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真田弦一郎看準時間走下了天台。被留下的幸村精市走到休息的長椅上坐下,目光看向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面對好友時的淡然和篤定慢慢淡去。
  
  「幸村君,以你現在的病情來看,想要在明年四月恢復到可以正常參加社團活動的狀態,恐怕有些困難。因為你自己向我要求不要隱瞞你的病情,所以,我也希望你能配合醫院的治療,不要給我們彼此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負擔。」
  
  不必要的負擔,幸村精市仰頭靠向身後的椅背,嘴角扯出的笑容有些微微的苦澀。以前在球場上肆意打球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未來的某一天,他也會成為別人眼中的負擔。他知道高野醫生是為了他好,不想他在住院期間還在為社團的事勞累,以導致病情可能的影響。
  
  可是,沒有了網球的填充,他的生活還能剩下什麼呢。幸村精市低下頭虛握了下自己的手,只是幾天沒有握過球拍和網球,他就覺得球柄和球的感覺開始變得陌生起來。如果真像高野醫生說得那樣,到明年的四月都不能回到球場,到時候他就只能站在球場的外面,像一個普通的觀眾那樣看著自己的部員在球場上戰鬥嗎?
  
  幸村精市在心裡對自己搖了搖頭,光是想到那幅畫面,他就不能忍受這種作為旁觀者的無能為力,而幾個月的空白期是他更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精市,一個人要懂得取捨,並且身在什麼樣的位置就該做什麼樣的事。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當一個不讓醫生費心的聽話的病人,我不希望接到醫生的電話,聽到的是你病情加重的消息。我們是你的父母,比起你是否能夠取得什麼成就,我們更渴望的是你的平安。」
  
  想到父親出差前的囑咐,幸村精市輕輕嘆了口氣,已經……沒了選擇的權利啊,可是,還是想要再努力一下,哪怕只有一丁點的機會,都不想沒有過爭取就放棄。
  
  這時,天台的門被人輕叩了幾下,接著,幸村玲奈的身影從護士小姐身後鑽了出來。向對方道了聲謝謝,幸村精市有些無奈地張開雙手接住了蹦蹦跳跳朝著她跑過來的妹妹。
  
  “吶,哥哥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哥哥不在的話,都沒人教我功課了。”窩在幸村精市的懷裡,幸村玲奈雙目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我還想和哥哥一起做家政的功課,和美奈子一組的時候,我們兩個總是做不好。”
  
  “這個的話,因為醫生說哥哥不太聽話,所以要讓哥哥多住一段時間。”對於幸村精市的病情,幸村一家都沒有告訴幸村玲奈實情,因此,幸村玲奈以為自己的哥哥只是身體不舒服需要住院調養一段時間。
  
  幸村玲奈彎起了變亮的眼睛,“原來哥哥也會不聽話啊,下次我要告訴媽媽,再說我不聽話的時候,可不能再哥哥你來當範本。”
  
  幸村精市聞言笑出了聲,放在對方頭上的手溫柔地順了幾下頭髮,“今天怎麼一個人過來看哥哥了?媽媽知道你過來醫院了嗎?”
  
  幸村玲奈重重地點頭表示已經通知過了,然後像是想起什麼,小臉又垮了下來,“美奈子的姐姐也住院了,這幾天美奈子都變得不怎麼愛說話了,好像結衣姐姐的病有點嚴重。哥哥,結衣姐姐會沒事的吧?只要看了醫生,病就會好起來的吧?”
  
  拽著自己衣服的小手很用力,幸村精市聽著妹妹語氣中不知是單純為了好友姐姐的病情而顯露的擔憂,還是為此聯想到他這個哥哥的病而產生出的害怕,笑著握住那隻小手,注視著自己妹妹的雙眼點頭:“都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可以把美奈子和她姐姐一起約出來玩。”
  
  “真的嗎?”
  “當然,哥哥從來沒有騙過你。”
  “那我們拉鉤。”
  
  夕陽下,一大一小的兩隻手緊緊勾在一起。之後,幸村玲奈就像是得到了保證,重新露出了笑容,說的話也恢復了以前的活潑。到最後,幸村玲奈獻寶般地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一個東西塞到了幸村精市手上。
  
  “我在裡面存了好多自己的照片,哥哥在醫院想我的話,就打開手機看看玲奈的照片吧。”說到這裡,幸村玲奈一幅等等誇獎的表情,“我知道哥哥一個人在醫院肯定會很無聊,所以早上去學校的時候,就把哥哥的手機一起拿走了。”
  
  對此,幸村精市只能配合地給予讚揚。於是,幸村玲奈的表情越加得意了起來。事後,幸村精市無比感激自己的妹妹做的這個決定。如果沒有手機帶來的那些郵件,他在醫院留下的回憶大概都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記憶。
  
  坐在病床上,幸村精市放下了手上的網球雜誌,打開了郵箱最上面的那封未讀郵件。
  
  「等了這麼多年,網王終於完結了,青學沒有意外地成為了這次全國大賽的大贏家。雖然早就猜到以XF對151的青睞,只要是正式的比賽就沒有151輸的可能性,然而,真正看到村哥敗在151手下,還是忍不住想找XF好好談談人生。
  
  相對冰帝的兩次敗北固然令人扼惋,立海大與冠軍的失之交臂卻讓我久久不能釋懷。我永遠也無法像原著那般用一句簡單的天衣無縫之極限來判定村哥的失敗,渴望勝利不該是這場比賽淪為輸家的理由。
  
  天衣無縫之極限的打開是源於對網球最初的喜愛,而我實在無法否定這群為了網球一直在努力的少年,他們的心中在一次又一次追逐比賽勝利的心態中,失去了對網球的喜歡。就像我曾經說的,沒有喜歡又怎麼會擁有執著這份情感?
  
  151擁有一個曾經遊走在世界冠軍邊緣的爸爸,這樣的家世無疑比別人先走了好多步,尤其這個爸爸從小就開始教導自己的兒子打網球。可是,剛出場的151在實力上仍舊屬於青澀的一列,哪怕是在比賽中不斷成長,在我看來這個少年基礎有實力也有,卻成長得太快,而這種成長不足以支撐他達到打敗村哥的程度。
  
  村哥被譽為神之子,網球的各方面技術必然已經趨於成熟並且有了一種沉澱的感覺。這樣站在金字塔頂層的高度,我不認為是處於成長中的151可以攻略下來,正如和村哥一個高度上的大爺還有國光之類的這群人。
  
  只是,我們誰都阻止不了作者給與筆下人物的主角光環。作為旁觀者的我們,永遠都能理智地分辨主角和配角之間的結局是什麼,但對劇中的人物來說,他們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是主角。
  
  村哥的回憶,最讓我動容的是在術後從醫生口中聽到再也不能打網球的消息之後,通過復健重新站到了最愛的球場上。從手術成功的喜悅中跳躍到不能再打網球的絕望中,多少人可以堅定自己的信念,並朝著這個信念走下去?但是村哥做到了。
  
  每每回想起村哥的回憶,都有一種沉重感,也讓我從村哥對勝利的執著中,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對網球的喜愛。我不能想像僅僅是依靠對勝利的渴求,就能做到這種程度,我更傾向於村哥想要回到球場上是出於那份被深埋的熱愛。
  
  我還記得TV有一幕村哥對真田說的話,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句“如果沒有網球,我就什麼都沒有了,網球就是我自己”。能夠說出這樣話的村哥,再想到天衣無縫之極限突破的契機,感覺就是一個說不出的諷刺。
  
  而說著喜歡這個少年為這個少年心疼的我,想得再多都只有無能為力地想著,哪怕是對這個少年說一聲加油。
  
  我不止一次地遺憾不能站到這個少年的面前,在他住院時為了心愛的網球而寂寞的時候不能陪伴左右,在他陷入不能打網球的絕望中送上自己的安慰,或是在他復健需要肯定的時候不能給予鼓勵和相伴。
  
  如果,有那麼一個機會可以彌補這個遺憾的話,我想要走到這個少年的面前,並且一定要笑著告訴這個少年一件事——你會是球場上的王者,幸村精市。」
  
  作者有話要說:對於女主,我會說我也不造她什麼時候會出來麼╮( ̄▽ ̄")╭
  
☆、第八章
  
  「人只有在自己真正經歷過的時候,才能對有著相似經歷的人說出那些具有一定責任的安慰的話。我曾經很多次覺得村哥在住院期間是會因為網球感到寂寞的,也對村哥的病有過很多次的各種想法,而當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並且相當長一段時間不能正常走路時,發現自己說過的那些自以為是安慰或者鼓勵的話,其實有多麼蒼白。
  
  沒有過那種感受,你永遠無法知道自己以為的安慰會不會給對方帶去的是更大的傷害。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毫無負擔地說出那些話,不是不想,而是不會再想當然地把自己的思維加諸到別人的想法上。
  
  呆在醫院的日子認真說起來很無聊也有點寂寞,除了最親的父母,也只有戀人會三天兩頭地往醫院探病,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在打發時間。這個時候,我無比慶幸當初選擇學畫的決定,它讓我消磨了無數個白天黑夜。
  
  由己度人,村哥住院的那大半年時間,網球部去探病的次數一共會有多少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和對時間的計畫安排,何況還有網球的訓練,他們能夠勻出來的時間恐怕也有限。但是擁有這樣一段空白期的村哥,重新回到球場上的時候,還能和網球部的成員進行毫無隔閡的交流。我想,大概是村哥把住院的時間都花在網球的理論上了。
  
  突然想到以前那些玩得很好的初高中同學,那時候天真的以為彼此之間的友誼怎麼會因為一段距離而疏遠?可悲的是進入大學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彼此的短信和網上的交流只剩下節日裡群發的問候語,或是真遇上什麼事了需要從朋友那裡得到某些寬慰。
  
  事實上那些感情都還在,只是沒了共同的圈子,生活的節奏和目標又不盡不同,很難再和以前一樣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引出源源不斷的話題。所以,為了避免相顧無言的尷尬,只能減少交流。時間久了,那些感情自然會慢慢消耗。而能在時間和距離的考驗下留下來的朋友,便顯得尤為珍貴。
  
  我很慶幸擁有那幾個朋友的喜愛,因為我的性格在三次元並不是那麼熱絡的人,與人相處總是被動得多一些,但她們願意包容我的被動。我不禁想起朋友們對我的評論,說是看到我的名字,人如其名——清夏,清和的初夏。」
  
  清夏,幸村精市開口無聲地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慢慢地,一絲笑意染進了眼底。終於,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清和的初夏,能夠被這麼形容,應該是個相處起來會讓人感到舒心的女生吧。幸村精市伸手取下了桌上的畫本,就像對方的文字,看起來總是會讓人有放鬆的感覺。
  
  復又想到信中提到的住院,幸村精市皺起了眉,清夏的傷,應該不會有問題吧。隨即,輕笑了起來,看她寫信的語氣應該是骨折之類的腿傷,那麼多種病情又怎麼可能那麼巧合的讓清夏也遇上像他這樣的病?
  
  但是,住院的日子確實像清夏說的有些寂寞。幸村精市拿起筆在畫本上畫下了最為熟悉的球場,能看的網球雜誌都翻了好幾遍,新刊也要等真田他們下次來探病才能看到。剩下的,大概也只有現在還能動筆的畫畫了。
  
  有時候,幸村精市也想過在醫院做些義工打發時間,然而這一項決定不單是他的主治醫師不允許,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有過多的運動量。想著現在的諸多行為上的限制,畫本上的黃色小球的著點,從原本的球拍上移到了地面。
  
  還是想要拿到球拍啊,幸村精市放下畫本走下了床。來到走廊外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病患在走動,幸村精市漫無目的地走著,目光落在那些病患的臉上,看到的是或欣喜或擔憂或釋然的表情,心中興起的某些陰鬱漸漸隱沒了下去。
  
  “安藤姐姐,你上次說的那個故事好好聽,今天也給我們說個故事吧。”忽然聽到草坪上傳來的撒嬌聲,幸村精市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立海大的制服隨之落入了視野中。
  
  看到同校的學生,幸村精市停下了腳步,女孩子特有的柔軟的嗓音不疾不徐地響了起來。那是一則耳熟能詳的童話故事,但是由女生說來,多了幾分讓人聽下去的慾望。視線移向另一邊,幾個六七歲的孩子圍坐在女生的身邊,一個個聽得入神。
  
  “啊,精市哥哥!”和幸村精市相熟的孩子看到他出現,立刻站起身衝他招手,“精市哥哥,安藤姐姐在給我們講故事,你也一起過來吧。精市哥哥說的故事也很棒的。”最後一句話,小男孩是對著身邊的同伴說的,神色間還帶了隱約的驕傲。
  
  捕捉到這份驕傲,幸村精市笑著走了過去,才發現背對著自己的女生是圖書館遇見的那個女生。沖對方微微一笑,幸村精市坐到了邀請他的小男孩的身邊。
  
  “安藤姐姐,你怎麼不往下說了?”仍在等待故事後續的小朋友看到安藤清夏長時間的停頓,忍不住出聲催促了起來。
  
  安藤清夏聽了,有些慌亂地回過神,目光則遠遠地避開了幸村精市能夠看到的方向。感覺到這一點,幸村精市有些抱歉地說道:“是我打擾到了嗎?如果不方便的話,不如我來說一個?”
  
  “沒有,不用。”安藤清夏回得飛快,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乾澀,想要轉過去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歉意又似想到什麼忍了下來。“我可以的,謝謝。”
  
  沒多久,安藤清夏的聲音就恢復了幸村精市之前聽到的平穩。聽到安藤清夏在故事中加入了自己編造的情節,幸村精市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被看的人正抬頭摸了摸靠坐在她身上的小女孩的頭。
  
  這時,溫煦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幸村精市看著這幅畫面,忽而想起了只見其字不見其人的清夏。如果有一天清夏站到了他的面前,展現給他的是不是也會是這麼一幅,僅僅看上一眼就會覺得很溫暖的畫面?
  
  真的,期待著有那麼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有沒有感受到郵件中對於村哥的某些感情變化?

☆、第九章
  
  從復健室裡走出來,幸村精市就看到了高野醫生皺眉的表情,便走上前裝作毫無所覺地打了聲招呼。看到他這視若無睹的態度,高野律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最終卻是忍住轉過了身。等到身後想起尾隨上來的腳步聲,才以冷淡的聲音說道:“幸村君,我知道你對網球的渴望,但是這份熱愛不需要靠你去消耗自己的身體來證明。”
  
  幸村精市聽了沒有立刻為自己辯駁,又在心裡計算了下高野律冷靜下來的時間後,以一貫的溫和做了解釋:“高野醫生,我並不是在勉強自己的身體,只是不想發展到最後,我連自己的身體都掌控不了。”
  
  聞言,高野律走動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過頭,那個長相精緻的少年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抹看似淡然的微笑。幸村的病雖然現在的病情沒有達到那種糟糕的地步,但是誰也不知道在治療的過程中,這個少年的病情是否會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真到了那個時候,少年說的話將成為不可避免的現實,而他清楚地知道在這個少年的心裡藏有多大的不甘。卻也是這份不甘,讓這個少年保持住了那份堅定和毅力。
  
  高野律收回視線重新抬起了腳步,口中說出的話少了幾分之前的冷淡:“你是個有自己決斷的人,即便我再如何強硬地要求你不能做什麼,在我看不到的時候你還是會堅持,所以,我也不想說太多。只是有一句話還是要說給你聽,有些時候,還是要更愛自己本身一些,那才是你可以揮霍去在意其他東西的根本。”
  
  “我知道的,謝謝你,高野醫生。”
  
  回到自己的病房,幸村精市拿出手機看了看自己的郵箱,還是和前天一樣沒有跳出任何新郵件。幸村精市放下手機替自己倒了杯開水,上一封郵件清夏說了已經傷癒開始進入公司實習,那麼,應該是工作上有些忙而顧不到他這邊吧。
  
  但是想到郵件那頭的人已經從高中畢業走到了大學畢業,而自己仍然停留十四歲這一年,幸村精市的心裡有些沉重。之前不是沒有注意到兩邊的時間過得不一樣,只是不願去肯定這個事實。
  
  忙於工作的清夏是不是會從最初的一兩天一封郵件的頻率變成幾天甚至半個月或是一個月一封?幸村精市直覺不想去做這個假設,因為在他察覺的時候,清夏的郵件已經不知不覺地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少了這一部分……
  
  這時,手機定的鬧鐘響了起來,幸村精市看了一眼時間,將杯子裡的水慢慢喝了幾口,然後離開房間來到了醫院後面的一處放滿盆栽的地方,那是二宮護士長自己打理出來的小花棚。偶爾一次在醫院亂逛的時候發現了,幸村精市就留在小花棚照顧那些盆栽,被隨後進來的護士長看到。經過一番交談,護士長把他留了下來。後來,幸村精市方便的時候,都會到這裡照顧一段時間。
  
  “又要麻煩你照顧了,幸村君。”看到他的出現,二宮森美語帶感激地說道,“說起來多虧了幸村君你的幫忙,不但幫我分擔了一些時間,還把它們照顧得這麼好,真是太感謝了。”
  
  幸村精市笑著搖頭:“並沒有護士長您說得這麼好,而且,我在醫院也沒什麼事做,能夠幫上忙就已經很滿足了。”他在醫院的時間本來就太過寬裕,運動和看雜誌的時間也不過是分去了一點,剩下的時間,他也不可能都埋在畫畫和課本中。能夠有這麼一個地方容下他,又能讓他在照顧中放鬆心情,倒是他應該要感謝對方。
  
  二宮森美把地上的灑水壺和剪刀收拾到了旁邊,一邊不好意思地道:“一會有個重要的手術需要我去幫忙,這裡就拜託你了,幸村君。”
  
  “沒問題,我會好好照顧他們的。”
  
  對於幸村精市的保證,二宮森美給予了十足的信任。在她走後,幸村精市拉開了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來,同時打開了隨身帶過來的一本畫冊,是幸村媽媽特意買來給兒子看的。
  
  此刻陽光正好,周圍充斥著植物特有的清新,幸村精市慢慢有了一絲睡意。正巧手機鈴聲打消了這份睡意,而聽著自己妹妹在電話那端摻了些哽咽的聲音,幸村精市連忙站了起來,“玲奈,有什麼事你先別急,周圍有看到醫生或是護士嗎?”
  
  得到幸村玲奈肯定的答覆,幸村精市再度開口道:“很好,你現在去拜託那個護士姐姐帶你到醫院後面的小花棚,哥哥在這裡等你。”
  
  掛下電話後,幸村精市直到視野中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氣。向帶路的護士說了聲些謝謝,幸村精市抱著妹妹坐回了凳子上。幸村玲奈則從撲到幸村精市身上起,就一直把頭埋在他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不說話。
  
  習慣了妹妹有心事就會這種表現的幸村精市極為耐心地等著她平復心情,這一等便等了幾分鐘。“哥哥,今天我和美奈子一起去醫院看結衣姐姐,可是結衣姐姐突然睡了過去怎麼都醒不過來。”
  
  幸村精市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妹妹話中遺留的害怕,伸出手在她後背輕輕地拍著。“之前,美奈子也說過結衣姐姐有時候會這樣子昏迷,但是,睡著的時間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長。美奈子的爸爸和媽媽都趕來了醫院,我聽不到他們和醫生說了什麼話,就是感覺好嚴重的樣子。”
  
  “美奈子一直在哭,她和我說她好怕結衣姐姐不會醒來和她說話。我走的時候,結衣姐姐還在手術室。”幸村玲奈說到這裡抬起了頭,眼中有著幾許淚花在打轉,抱著幸村精市的手變得用力了起來,“哥哥,結衣姐姐會變成什麼樣?哥哥一直沒有回家,也會和結衣姐姐一樣,突然有一天昏迷嗎?”
  
  幸村精市的雙手搭上了妹妹的肩膀,臉上的表情變得肅容,“不會,結衣姐姐也不會。哥哥不是和玲奈都約定好了嗎?到時候把美奈子和她的姐姐一起約出來,我們四個人一起玩。”
  
  “可是結衣姐姐她……”
  
  “玲奈,”幸村精市放低聲音溫柔地喚回了妹妹對自己的注意力,一邊抬手抹去了對方眼角的淚痕,“相信哥哥,相信結衣姐姐,我們一定能夠實現這個約定。”
  
  幸村玲奈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目光注視著自己哥哥眼中的堅定,最終點下了自己的小腦袋。“嗯,我要相信哥哥和結衣姐姐,我現在就去告訴美奈子,讓她相信結衣姐姐,結衣姐姐會好的。”
  
  幸村精市望著跑出去打電話的妹妹,原本埋藏起來的某些擔憂在這一刻變得越發濃郁了。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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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下雪了!快看啊,下雪了!”
  聽到走廊外帶了驚喜的喊聲,幸村精市也從自己的病房裡走了出來,這個時候,走廊上已經聚起了不少的病人。雖然外面的雪下得很小,但是對於甚少看到雪景的人而言,這樣紛揚而下的雪花都是一道不錯的風景了。
  
  幸村精市看著有些人把手伸到了外面,也有年紀小的興奮地跑下了樓,而地面上早有其他的孩子一邊用掌心接著雪花,一邊和小夥伴開心地打鬧。這是這個深冬的第一場雪,再過不久就是新年了。
  
  新的一年,預示著預選賽的開始,而他沒有意外的話只能呆在醫院裡等待結果。想到這,幸村精市回到病房換了身常服,又裹上了妹妹前些日子送給自己的圍巾,接著,打著藍色的傘悄悄離開了醫院。
  
  對於幸村精市在醫院的行動,高野律並沒有特別禁止他出院走動,因為知道說了也阻止不了,如果幸村精市有出院的決心的話。幸村精市則為了安父母的心,基本沒有偷偷出過院。
  
  坐上久別的公交車,幸村精市有種別樣放鬆的心情,就連聽著車內發出的嘈雜聲都覺得有了幾分動聽的感覺,就好像車內有些渾濁的空氣,同樣讓他感到懷念。這些,本來都是被他認為不喜歡的東西,但是在醫院住了那麼久,並聞多了消毒藥水的味道之後後,一切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終點站馬上就要到了,請大家檢查一下隨身攜帶的東西,請勿遺忘。”
  聽到播報,幸村精市下意識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著。等到走下車看到立海大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校名,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無法言明的情感,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地。
  
  幸村精市閉上眼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帶著正常上學的笑容走上前和門衛打了聲招呼。走在熟悉的小徑上,幸村精市幾乎是貪婪地注視著學校的一草一木。
  
  這個時候大部分學生都在參加部活,而因為意外的下雪,一些社團都提早結束了。剩下的,也都在室內進行不會有干擾的社團活動,所以,一路走到網球場,幸村精市遇上的學生沒有幾個。
  
  沒有意外地幸村精市在鐵欄外面看到了球場上訓練的部員,這點小雪對於習慣高強度訓練的他們來說,沒有達到需要在室內訓練的難度。甚至某些時候在比較艱苦的條件下,更能激發部員們的鬥志和訓練成果。當然,如果到了身體承受不住的程度,真田弦一郎會立刻下令停止。
  
  幸村精市的到來,不管是埋於訓練的正選或非正選,還是和他交好的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都沒有發現。並且幸村精市的傘有些刻意地擋住了自己的臉的一部分,所以,即使偶爾有往他這個方向看過來的人,在那頂藍色的小傘遮掩下,也難以辨認那位穿著常服看不清臉孔的人會是他們缺席已久的部長大人。
  
  「你帶領的網球部是一支很強的隊伍,我們會變得更強等著你回來,一起站到三連霸的冠軍上君臨。」
  
  好友如同誓言般的話迴蕩在腦海,幸村精市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他想要和他們一起站在球場上,而不是做一個讓他們等待回歸的人。
  
  可是,幸村精市苦澀地扯了下嘴角,他的病正朝著他最不願意去想也是最為糟糕的一面發展了。到了那個程度,恐怕他也沒有機會再悄悄跑出醫院了。
  
  有些刺骨的冷風中,慢慢變得一直的揮拍數數聲傳入了幸村精市的耳中,抬頭目光眷戀地往那些部員的臉上一個個看了一圈,幸村精市轉身離開了這個帶給他太多回憶的地方。腳步抬起的一刻,一封新到的郵件躺在了信箱裡。
  
  「沒有想到今年的第一場雪會在人們的念叨中真的來臨了,雖然身處南方卻每年都可以看到雪景,甚至是很大的雪,所以下雪對我而言並不是一件值得多麼期待的事。
  
  一個人走在街頭,看著行人中大半都是挽在一起情侶,才恍然發現原來今天竟然是聖誕節。聖誕節下雪,這對情侶來說大概是一份錦上添花的浪漫了。聽著女孩們的撒嬌,我不免想到了自己。
  
  曾經的我沒有想過我和他之間躲過了畢業後的各奔東西,也躲過了異地,卻終究沒有躲過來自社會的誘惑。或許用誘惑來形容並不恰當,用他當時的話來說,就是已經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包容我對二次元的喜歡,說是不想每次見面聽到的都是我又萌上了什麼新番,或者是在網上看到了什麼八卦貼還是又參與了什麼掐貼的話題。
  
  我想前人的經驗大多數還是對的,無法包容不過是不再喜歡的藉口。如果還有喜歡的心情,怎麼會不明白那時候我說的八卦只是為了在他皺眉的時候,能夠搏他一笑,讓他能夠從工作的壓力中變得輕鬆一些?
  
  分手後的一段時間,我也沒有免俗,看到一些眼熟的畫面就會觸景生情,然後情緒上就會有些克制不住。還會一個人故地重遊,並在腦海中重複當時兩個人一起的一言一行,十足十地自己往自己身上撒鹽。可是我知道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我把這個人從我的心底徹底剝離出去。
  
  事後證明我做得很成功——沒有任何動搖地從曾經的戀人手上搶到了我們共同競爭的那個合同。倒是一些朋友感到詫異,他們以為我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走出,誰知道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抽身得快。
  
  我想,這之間只是一個決心的差別。只要有那個心,想要放下會比自己想得更容易做到。一旦放下,曾經在乎的那些也不過是無法再激起波瀾的過去而已。
  
  到了一家小餐館,意外地看到了電視上播放的竟然是網王。我想起了最近重新成為話題的新網王,也許是曾經等待連載的網王在記憶中最為深刻,看著新網王總不如網王那些年帶給我的感動。大概,最近會找個時間把網王重刷一次。」
  
  原來,清夏是有男友的。看了郵件上的內容,幸村精市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次清夏說住院提到戀人的探望,並不是一種對比舉例,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幸村君?”驚疑又不太確定的聲音響起在前面,幸村精市放下心中的心緒抬了下眼,安藤清夏在他一米之外的地方略微皺眉地看著。微微一笑,幸村精市溫文有禮地說道:“真巧啊,安藤。”上次在醫院的偶遇,幸村精市知道了這個女生姓安藤。
  
  安藤清夏躊躇了一會,遲疑地問:“幸村君是來看網球部的訓練嗎?醫院那邊……啊,抱歉,我不是想說……”似乎是覺得自己問的有些過線,後面的話轉到了道歉上。
  
  “因為想在新年前過來看一眼。”幸村精市笑容不減的反應給了安藤清夏安撫,無措而充滿歉意的表情恢復了幸村精市所熟悉的靦腆,“那麼,下次再見,安藤。”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以為這章女主妹紙就穿越了,你們就太天真了╮( ̄▽ ̄")╭
  然後這一章的郵件,一些內容隱設了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算是一個鋪墊?不過涉及到劇透我就不多說了

☆、第十一章
  
  新年的到來,沒有幸村精市預想得寂寞,他被父母接回了家住了一小段日子。闊別已久的全家團圓讓幸村玲奈很開心,每天都掛著一張笑臉黏在幸村精市的身邊,那份滿足好像已經遺忘了自己的哥哥歸家只是一個暫時。
  
  幸村精市自然也不會故意去提醒,倒是幸村玲奈在後來的幾天一直有些懨懨的。問她為什麼,小女孩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他,才知道又是為了好朋友的姐姐。
  
  對於妹妹口中的結衣姐姐,幸村精市沒有直接接觸過,只知道對方的身體不太好,很少會外出走動。而玲奈和美奈子的年紀都還小,能知道的病情也有限,所以,對方具體得的是什麼樣的病,他無從知道。而現在,對方也從神奈川的醫院轉去了東京,自己妹妹能知道的情況都是由美奈子轉述。
  
  “到四月的開學,也還是不能回來嗎?”在真田弦一郎的家裡,曾經的三入組一起坐在和室內,手上各自捧著有柳蓮二泡的茶。聞著茶碗內淡淡的茶香,幸村精市抬起頭笑著點了點頭,“抱歉,說好了一起進軍全國大賽,結果是我一個人失約了。”
  
  柳蓮二暗暗觀察著幸村精市此刻的神色變化,可惜對方在住院的這段時間,顯然變得更擅長控制自己的情緒。“沒關係,預選賽也好關東大賽也好,我們會在全國大賽等你。”
  
  “啊,肯定會拿著優勝在全國大賽上等你。”真田弦一郎在旁邊附和道。
  
  幸村精市看了兩人如出一轍的堅定,輕笑著回應道:“這樣的話,我也要加油了呢。到時候如果被你們兩個比下去,我這個部長就太說不過去了。”
  
  “我和弦一郎也會努力的。”
  “啊。”
  
  一個小時之後,幸村精市一個人離開了真田家,柳蓮二則留了下來和真田弦一郎一起練書法。面前的小路是條相對有些古樸的道路,就和真田宅帶給幸村精市的那種擁有歷史厚重感的感覺。於是,幸村精市放慢了腳步,一邊仔細地感受著沿路的風景。
  
  偶爾,幸村精市的目光也會掃過那些門牌,慢慢地在一處拐角口看到了“竹井”的門牌。過了一會,已經走過竹井家的幸村精市才想起來這裡應該就是美奈子的家,在玲奈更小的時候,他送過玲奈到這裡和朋友一起玩。
  
  這時,一輛車從幸村精市的身邊擦過並停在了身後的竹井家,幸村精市回過頭,最先跳下車的是有過幾面之緣的竹井美奈子,接著是竹井夫婦,最後是被竹井美奈子小心翼翼牽著走下車的陌生女孩。
  
  這大概就是玲奈口中的結衣姐姐了吧,幸村精市默默地想道。也許是從後視鏡中看到了駐足在原地的幸村精市,竹井結衣側頭往後看了過來。
  
  這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看清楚竹井結衣的樣子,和玲奈曾經形容的沒有相差太多,但這個女生的漂亮並不張揚,甚至在那份面色的蒼白下,越加容易讓人忽略。他不由想到了兩個人現在有些相似的處境,只是從對方身上顯而易見的虛弱來看,又比他多了一份脆弱的感覺。
  
  幸村精市沒有再多做停留,在竹井結衣被自己的妹妹牽著走向門口的時候收回了視線,朝著下一個路口走了過去。
  
  回到家裡沒多久,幸村玲奈就跑過來告訴幸村精市,結衣姐姐也被接回家了。幸村精市笑著說了些祝福的話,卻沒有提回來的路上已經見過她的這位結衣姐姐。
  
  過了新年,幸村精市又回到了醫院這個充斥著消毒藥水味道的地方。郵箱內的郵件在這幾天一直沒有動靜,漸漸地,幸村精市把重心放回到了網球上,直到新學期的開始。
  
  “哥哥!醫生說結衣姐姐的病好了,不用幾天就可以出院啦!”這一天,幸村玲奈高高興興地跑到了醫院和自己的哥哥分享最開心的事。“哥哥也快出院了吧?到時候可不許哥哥你忘記我們的約定。”
  
  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搖頭笑了笑,“和玲奈之間的約定,哥哥怎麼會忘記?”
  “這幾天美奈子要去陪結衣姐姐,那我就來醫院陪哥哥吧,好不好?”仰著小臉,幸村玲奈晃著幸村精市的胳膊問道。
  
  “原來玲奈是因為沒有朋友陪你才想到醫院來陪哥哥的。”幸村精市故作失落地嘆道,“玲奈不是還交了一個長谷川的新朋友嗎?怎麼不去找新朋友玩?”
  
  “哥哥~~我是喜歡哥哥才來陪哥哥的嘛。”
  看著妹妹嘟起嘴又頗為認真的解釋,幸村精市笑出了聲。然而第二天,他被新到的郵件怔到了。
  
  「我曾經因為各種穿越同人而想過很多種穿越方式,並且穿越了之後會遇上什麼樣的新生活,可這不代表現在的我願意成為穿越大軍的一員。
  
  我不知道上天想對我開什麼玩笑,在我的事業規劃上向前邁了一大步,人生規劃上也有了可以組建小家庭的人的時候,睜開眼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這裡不是我所在的那個世界,是我曾經所熟知的一個二次元的世界。從三次元到二次元的距離有多遠,那時候的我以為自己很清楚,而真正到了這裡才知道兩個次元之間根本沒有距離,因為無論如何你都走不到另外一個次元。
  
  如果硬要說對現狀唯一滿意的,大概只有對這個世界的熟悉。至少,如果看到那些有過記憶的人,不會感到對這個世界的現實太過陌生。
  
  然後,想要去見那個名叫幸村精市的少年一面。
  
  剛剛迷上網王的我,大概永遠不會想到未來的某一天,不但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還和這個最為鍾愛的少年成為了同年級的同學。
  
  所以,我會去見你,看看最真實的你會是什麼樣子,幸村精市。」
  
  過了很長一會,幸村精市才從郵件上的內容中緩過神,復又將內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習慣性地往郵件的回覆框打了一句話按了發送鍵——你現在是誰。
  
  下一刻,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傳入了幸村精市的耳中。幸村精市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低頭打開已發送的郵件,上面確確實實地躺了那封自己剛剛發送出去的郵件。
  
  那麼多次無法回覆的郵件失敗中,幸村精市早就接受了兩個人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事實,卻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事實也會在某一天被改變,而他和她,已經站在了同一片土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刷了那麼多郵件,女主終於是要開始正面出場了,都不來句恭喜村哥麼2333333

☆、第十二章
  
  最初收到清夏的郵件,幸村精市是懷著一笑置之的心態。畢竟那樣的內容,擁有正常判斷力的人都不會相信。後來,不能把郵件刪除拒收之類的處理,並且只要是回覆清夏的郵件都會以失敗告終,使得幸村精市即便不相信信中的內容,清夏這個女生也還是成為了心中一個特別的存在。
  
  而會去閱讀郵件上的內容,是因為上面的文字不是出自一個心懷惡意,又站在超然高度上去嬉笑玩笑中提到內容的人。只要是認真看了,就能從文字中感受到其中傳遞出的某種溫暖。
  
  在幸村精市遭受病發不能和同伴一起打網球的打擊中,這份充滿著鼓勵的溫暖顯得尤為珍貴。因為不知道郵件背後的人是誰,也無法和對方交流,他就可以對之坦誠自己軟弱的一面,由著這些郵件陪伴自己度過那些曾經的迷惘、動搖或是決心。
  
  但是現在,最新的一封郵件告訴他,他們可以見上面了,他的回覆也發送成功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幸村精市有些措手不及,卻可以肯定在他的內心是欣喜的。不管對方口中的次元是否真實存在,還是他們之間本來就不存在距離的問題,只是出現某種意外讓對方做出了和他見面的決定。
  
  「我期待著與你的見面,清夏。」
  
  再次按下發送鍵,幸村精市放下手機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消息的到來,一成不變的景色在此刻變得亮麗了起來,一眼看過去到處充滿了生機,就好像遠處只能看到一角的開得正絢爛的櫻花。
  
  清夏,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女生?這是幸村精市第二次認真地去思考這個問題。最先出現的印象是溫柔,這也是他感受到的最直接的感覺。然後是對自己定下的目標,擁有非常堅定的意志,這是從對方提到現實生活中某些決定並為之付諸行動的表現看到的。
  
  接著,幸村精市想到了清夏的興趣愛好,隨即搖了搖頭。除了上面提過幾次的畫畫,他不知道她喜歡的還有什麼。這麼一想,其實他對她的瞭解很少,因為清夏說起自己生活的次數不是很多,他能從中得到的信息很有限。
  
  那麼,這一天就快點到來吧。
  望著飛揚而起的櫻花,幸村精市微微笑了起來。
  
  然而,直到關東大賽的決賽來臨,這一天都沒有到來,並且郵箱裡的郵件也再沒有出現過,一如他發過去的所有郵件。
  
  相比清夏的失言,幸村精市更在意的是青學和冰帝那一場被她曾經預言說中的比賽。從真田那裡聽到比賽的情況時,他不知道心裡湧現的感覺是什麼,覺得巧合還是荒誕?
  
  事實上,整個過程幸村精市的表情都很平靜,就連對比賽發表看法的聲音也很平靜。真田弦一郎走後,只剩下一個人的房間,幸村精市在床上靜坐了半天。
  
  “幸村君,你果然在這裡。”推開天台的門,看到坐在長椅上的幸村精市,護士笑著說道,“近藤醫生有事找你,說是在辦公室等你。”
  
  幸村精市回過頭,溫聲應道:“我知道了,謝謝。”
  
  來到近藤醫生的辦公室,這位新的主治醫生正皺著眉,看到他進來微微點了下頭。於是,幸村精市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幸村君,手術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從報告中抬起頭,近藤醫生直接問道。
  
  幸村精市沉默了下來,關於手術的事,近藤醫生和他第一次提起的時候就告訴過他,手術的成功率很低。至於低到什麼樣的程度,即使習慣喜怒不形於色的幸村精市,也不免為上面的數字而動搖。“近藤醫生,我……”
  
  近藤醫生揚起手打斷了幸村精市後面的話,目光看著他充滿和善地說道:“還沒有下定決心的話,和自己的父母好好溝通再選擇。從醫生的角度上,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接受這次的手術,因為以你這種情況,就算現在拒絕,以後還是會遇到今天這樣的問題。”
  
  “最遲,這個週末要給我確切的回覆。”
  
  走出辦公室,幸村精市朝著復健室走了過去,耳邊徘徊者近藤醫生的話,皺起的眉越來越緊。到了復健室的門口,幸村精市有些驚訝地看到了從前面走來的竹井結衣,繼而想到對方在東京住的醫院似乎也是這一家便釋然了。“竹井是來複查的嗎?”
  
  聽到幸村精市的主動問候,竹井結衣表現得有些茫然,看待陌生人的目光似乎並沒有記起來,這位偶遇的少年和自己在植物園有過一面之緣。還是幸村精市從她的表情中讀懂了這一點,便笑著把自己是玲奈哥哥的身份告知了對方。
  
  竹井結衣聽了,抱歉地對他笑了笑,“經常聽玲奈提起你這個哥哥,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頓了頓,竹井結衣才開始回答幸村精市剛開始的問題,“今天是複查的日子,幸村君剛剛是要去復健室?”
  
  幸村精市的目光看向了裡面,“想進去做些鍛鍊。”
  
  竹井結衣順著他的視線往室內看了一眼,口中似隨意地說道:“我以前很羨慕你們這些運動部的人,就背著他們偷偷跑上一段。那個時候沒有人在身邊說你不能跑,就變得越來越喜歡偷偷跑步的感覺,結果被送到了醫院,才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任性的權利。”
  
  幸村精市一怔,轉回去看竹井結衣的表情,看到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淡然,“竹井?”以兩人之間沒有交流過的交情,這樣的話似乎不該對他這麼一個不熟的人說,可是,竹井的表現卻又意外得不會讓人感到突兀。
  
  “我就不耽誤幸村君了,先走一步。”說完,越過幸村精市的身體走到了前面。
  
  幸村精市看著這道並沒有多熟悉的身影,隱隱覺得有什麼被他錯過了,又放下了這個略顯模糊的念頭,回頭走進了復健室。只是,竹井結衣說的那句“沒有任性的權利”還是被幸村精市記了進去。
  
  當天晚上,幸村精市在幸村媽媽來陪夜的時候,把手術的事說了一遍。幸村媽媽靜靜地聽完兒子的轉述,過了好長一會才開了口:“說實話,你到現在才把手術的事告訴我,我有點失望。”
  
  “媽媽……”
  “雖然手術是你自己的事,可是精市,你現在也不過是個剛過十五歲的孩子。”幸村精市在自己母親的直視下垂下了眼,“我和你爸爸從來不會否認你的判斷能力,但是你忘了你隱瞞自己病情時媽媽說的話嗎?我以為經過這幾個月,在這一方面你至少會有些成長。”
  
  幸村精市想說自己習慣去自己判斷並做下決定,也想說如果接受手術,想等手術結束後有了好的結果再告訴他們。但是在對上那雙併不嚴厲,也沒有責備之色的眼睛,幸村精市說不出口,能說的也唯有“對不起”三個字。而這三個字,他仍然無法說出口。
  
  “出了事,你能想著靠自己的能力去解決,這是一件好事。但事有輕重之分,精市,我們是你的家人,不論好壞都應該是和你一起承擔的人,而不是去做一個出了結果之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這中間的區別,你能明白嗎?”

  作者有話要說:也許我應該把幸村爸爸拉出場加下戲?總是刷媽媽,爸爸桑感覺好寂寞233333333
  然後表示結衣妹紙對村哥的這段話,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話╮( ̄▽ ̄")╭以後還會有個出場的機會來解釋這一段的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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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醫院的天台是幸村精市最喜歡的一個地方之一,站在高處俯瞰或是遙望,都能讓他的身心寧靜下來。但是這一次面對探病的好友,想著明天的關東大賽和明天的手術,即使吹著往日了最為喜歡的清風,幸村精市也無法讓自己徹底平靜下來,他有太多去想的東西,也不知道如果告訴對方自己手術的成功率,會不會給對方帶來更大的壓力。
  
  最終,幸村精市還是把成功率的事告訴了真田弦一郎,看著對面那張很少有表情變化的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震驚,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轉回頭看向了天邊的白雲。“真田,在醫院的每一天我都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
  
  這個時候,真田弦一郎的內心已經有些平復了過來,幸村精市重新看過來,神色是比任何時候都肯定的堅定,“所以,我一定會回到球場上,實現我們的預定。”
  
  雖然給了真田這麼一個無比堅信的答案,幸村精市偶爾還是會想起郵件上曾經提到的某些東西。如果……幸村精市每次冒出這個假設,就會立刻掐掉這個設想。在球場上他不能和他的部員站在一起共進退,那麼,他能做的就是對他們的絕對信任。
  
  至於明天的手術,幸村精市合上手上的雜誌,已經沒有退路,他一定可以做到自己承諾的。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了幾下,幸村精市抬起頭,“安藤?”
  
  安藤清夏的手上抱著一束鮮花,對著露出疑惑的幸村精市淺淺地笑了下,“剛剛路過近藤醫生那邊聽到說幸村君會在明天進行手術,這花是預祝幸村君手術成功的。”
  
  幸村精市笑著把花收了下來,“謝謝你的祝福,安藤。”
  看到自己的花被收下,安藤清夏的笑容擴大了幾分,隨即又放低聲音有些小心地問:“明天,是關東大賽的決賽吧?我是聽學校的同學說的。”
  
  幸村精市點了點頭,卻發現這個認識不久的女孩在他點頭之後表情變得欲言又止了起來,“怎麼了,安藤?是有什麼話想說嗎?”因為見的次數不多,幸村精市不是太瞭解這個女孩的欲言又止代表了什麼。
  
  似乎被幸村精市的話一驚,安藤清夏連連搖頭,接著,扔下一句“幸村君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也一定會站到網球場上”便匆匆離出了房間。
  
  幸村精市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鮮花,又看了看門口早就不見蹤影的背影,最終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到了第二天,幸村媽媽和幸村爸爸一早到了醫院作陪。
  
  注意到兒子時不時會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看一會,幸村媽媽瞭然道:“是在擔心社團的比賽?”
  幸村精市實誠地點了點頭,“馬上就到他們比賽的時間了,雖然知道以他們的實力不會有問題,心裡上還是會有些緊張。”
  
  “是在緊張他們還是在緊張你自己?”忽然,一直沒有開口的幸村爸爸開了口。
  幸村精市聞言一怔,慢慢地,始終握在手裡的手機被放到了旁邊的桌上。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沒想到果然還是瞞不住自己身邊最親的人。“爸爸,謝謝你。”他知道這句話是想讓他對自己坦誠,並且讓他放鬆下來,不要再去徒勞地想著即將到來的手術會怎麼樣。
  
  幸村爸爸聽了他的感謝,走到他的身邊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幸村媽媽看著他們父子倆,彎起眼的笑容充滿了無盡的溫柔,口中輕柔地補充道:“精市,這個時候你只剩下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相信你自己。”
  
  到了比賽前的一個小時,幸村精市接到了真田弦一郎的電話,電話的內容自然是轉述決賽的情況。聽著好友有條不紊地說著,幸村精市的腦海中卻閃過了某封郵件的內容。
  
  「關東大賽的結局,其實早就應該猜到了,作為許廢的“親兒子”,越前龍馬在正式的比賽上怎麼會輸?恐怕主上在電話裡聽到真田充滿信心的保證,真的以為這場比賽的勝利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一件事而已。畢竟在立海大的眼裡,青學縱然有全國級的手塚國光還有那對黃金組合,地位也還是和那些與他們一起打練習賽的對手差不了多少。可是,這就是主角和配角之間注定了的結局,沒有第二種可選的單向選擇題。」
  
  沒有讓這份記憶在腦海中停留太久,幸村精市緊緊握著話筒,目光注視著窗上屬於自己的倒影,慢而有力地回道:“手術的事你們不用擔心,站在球場上只要想著拿下這場比賽就可以了。不管球場上發生什麼,真田,你都不需要有任何的猶豫,相信你自己。”
  
  “啊,我會的,一定會帶著優勝的獎盃在手術前趕到。”
  “我等著。”
  
  然而,幸村精市等來的不是真田弦一郎和優勝的獎盃,只有一件好友的外套。幸村精市微微側頭,對上的是母親平靜如水的微笑和父親的信任,又轉向正選那邊,所有人看過來都是相同的祝願,便朝著眾人努力地點了下頭,然後,帶著淡然的笑容被推進了手術室。
  
  過了幾個小時,走出手術室的醫生帶來了手術成功的消息,幸村夫婦終於忍不住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正選們和晚到的真田弦一郎在驚喜之餘,因為比賽的失利又都夾雜了一份不敢面對的後悔和自責。
  
  大概是看出了這些少年的異樣,知道比賽結果的幸村媽媽在對他們的陪伴感謝了一番後,讓他們都先回去休息,等幸村這邊的情況穩定後再來醫院探望。面面相覷了一陣,還是柳蓮二做了決定,和真田弦一郎一起帶著正選們離開了。
  
  “是群不錯的孩子。”過了一會,幸村媽媽笑著對幸村爸爸說道。
  幸村爸爸贊同地回道:“比賽的事還是留給他們吧。”
  
  隔天,已經能夠下床的幸村精市路過近藤醫生的辦公室,下一刻,近藤醫生那道熟悉的聲音飄入耳中:“幸村君……嗎?以他的身體情況來看,以後無法再打網球了吧。”
  
  那一瞬,幸村精市如遭雷擊,整個人靠著身後的牆壁躺了下來,但在此刻最狼狽的時候,竹井結衣的身影闖進了視野中。

☆、第十四章
  
  幸村精市撐著地板重新站了起來,才看到竹井結衣的身後還牽著竹井美奈子,後者看到他露出了一個純真又帶了幾分矜持的笑容,並拉著自己的姐姐走到了他的面前,熟稔地換了一聲“幸村哥哥”。
  
  幸村精市向來不習慣把自己的軟弱展現在別人面前,所以在兩人走過來的時候就收斂了臉上的表情,雖然掛在臉上的笑容還有些勉強,“是美奈子啊,今天陪姐姐來醫院的是你嗎?”
  
  “嗯,讓姐姐一個人出門我有點不放心,就和姐姐一起過來了。”說著,竹井美奈子仰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精市哥哥呢?玲奈說精市哥哥也快出院了。”
  
  幸村精市伸出手在她頭上摸了摸,點頭回道:“再過段時間就可以了,竹井是要去準備複查還是已經結束了?”
  
  “剛剛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相比上一次的見面,竹井結衣的臉色有著明顯的好轉,但是表情卻變得疏離了起來,語氣上也有著讓幸村精市不會錯認的距離感。“聽說幸村君的手術很成功,恭喜你。”
  
  聽到手術兩個字,幸村精市的眼神微地一沉,隨即笑道:“謝謝。既然竹井已經檢查完了,我就不耽誤你們回去了。美奈子,下次有空的話就到哥哥家裡玩吧,玲奈一直想邀請你。”
  
  “好的,精市哥哥,如果方便的話我會去你們家裡打擾的。”竹井美奈子說完後,小手朝幸村精市揮了揮,就和自己的姐姐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幸村精市目送了一會,剛要轉身撞上了竹井結衣回頭看過來的一眼。那一眼隔得有些遠,幸村精市看得不是很清楚,就連對方的表情也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下有些模糊,只是直覺感到其中似乎想要傳遞什麼話。但是想到彼此之間的陌生,又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也多虧兩個人的出現讓他能夠冷靜地去面對之前的宣判,幸村精市一邊扶著牆壁走向自己的病房,一邊暗暗想道。不管關東大賽的結果是什麼,也不管醫生剛才說的結論是什麼,距離全國大賽只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麼點時間已經沒有讓他去消沉的從容。
  
  回到病房,網球部的正選們都等在附近的走廊上,看到幸村精市出現,一個個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前面的真田弦一郎。真田弦一郎卻錯開了和幸村精市的對視,垂下的手緊緊地攥著背在肩膀上的網球袋。
  
  看到部員們這幅表情,幸村精市心下猛地一沉。作為部長,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這些人現在的表現代表了什麼。“大家是怎麼了?都是一幅可怕的表情。”雖然既定的事實擺在眼前,但是對於這個結果,依然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誒?我們的表情很可怕嗎,幸村部長?”這麼反問的切原赤也轉頭將周圍前輩們的表情看了一圈,“沒有部長你說得那麼可怕啊,是部長你看錯了吧。”
  
  聽到切原赤也的話,丸井文太上前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拽到了自己身邊,另一隻手在他那頭又蓬又卷的頭髮上一陣□□,口中跟著說道:“赤也你這個笨蛋!前輩們可還沒讓你說話,笨蛋!”
  
  幸村精市輕輕笑出了聲,笑聲傳到眾人耳中,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忽地一松。真田弦一郎看著微笑的好友,扯了扯身上的網球袋,垂下眼沉聲道:“幸村,這次的決賽……”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幸村精市把話截了過去,目光掃向其他正選,肯定地說道:“決賽,是我們輸了?”
  
  “對不起,幸村。”
  “對不起,部長!”
  
  幸村精市轉身推開病房的門,在他身後一致鞠躬歉意的正選們看了他這個動作,都別開了臉,臉上的表情都是深深的自責。感受到身後那份無言的沉重,幸村精市側過身,“真田和柳進來,我想知道這次決賽的全部。”
  
  第二天,幸村精市一早就到了熟悉的復健室。可是,他沒有想到以前的那些動作,現在做起來竟然會這麼費力,並且一個不注意平衡就會從旁邊倒下去。
  
  幸村精市已經不記得這是今天第幾次從地上站起來,明明只是簡單地走幾步路而已,為什麼會走不動!幸村精市低頭重重地拍打了下自己的一雙腿,都給他動起來啊。如果不能在預計的時間內恢復的話,就算能夠回到球場上還有什麼意義?
  
  咬著牙,幸村精市不顧身體傳來的渴望休息的信息,重新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又是那個孩子啊,都這樣有三個小時了吧。”這一天,又一次看到摔倒爬起的幸村精市,同在復健室復健的一個中年大叔忍不住和身邊的病友聊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孩子得的什麼病,身體都這樣了還在不斷勉強自己。再這樣下去的話,我肯定他的身體會撐不住,搞不好還會出現復發之類的情況。”
  
  “意志力不錯,就是可惜還是年輕了一點,不懂得取捨啊。嘛,也就是年輕才會這麼做事不計後果,是個意志很不錯的孩子。”
  
  兩人的對話並沒有刻意放低聲音,幸村精市對此恍若未聞,繼續做著自己的復健。快了,他已經能夠感覺到一點成功的信號了。八月的全國大賽,一定可以趕到。
  
  “幸村君,還是先休息下再繼續吧。”在幸村精市支撐不住快要倒下的時候,一雙手將他扶住,是這段時間經常會路過病房探望的安藤清夏。“復健的話,還是不要太過勉強會效果更好吧?”
  
  “我沒事。”推開了安藤清夏的幫忙,幸村精市看到了這個女生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畫面有些難過。沒有想太多,幸村精市走向了下一個目標。
  
  這樣的過度復健終於被近藤醫生下了禁足令,然而,眼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的幸村精市,又怎麼可能放棄讓自己儘早回到球場的復健。於是,撐著護士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回到了復健室。
  
  這一次,幸村精市在復健室遇上了竹井結衣,對方正和在某部機器上鍛鍊的青年交談,看樣子是因為這個青年才會出現在復健室。這個青年幸村精市見過幾次,據說是個在比賽上出了意外的籃球運動員。
  
  “幸村君,可以過來一下嗎?”被青年突然出聲叫住,幸村精市有些疑惑地走了過去,對方笑眯眯地說道,“我注意你很久了,啊,別誤會。因為我自己是個運動員,所以對周圍出現的運動員會比較注意。先自我介紹下,我叫今野翔太,東大籃球部的成員。”
  
  “今野前輩,你好,不知道找我來是?”說話的同時,幸村精市看了一眼和他點頭打過招呼後就退到一旁的竹井結衣。
  
  “從結衣那裡知道你參加的是網球部,立海大附中的網球部很厲害呢。”今野翔太的笑容落在幸村精市眼中有些太過燦爛,卻沒有想到下一刻話鋒一轉,眼前的男人直視他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但是幸村君如果想以你這種亂來的復健方式回到網球場上的話,作為前輩可以肯定地告訴你,絕對不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唔,似乎有個事得重申下,就是女主穿越的是誰00?是結衣妹紙_(:з」∠)_

☆、第十五章
  
  “哦呀,一幅不太能相信的表情呢。”今野翔太從器材上走了下來,身體往後輕輕靠去,同時接過竹井結衣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把臉,“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自己最瞭解,並且這段時間的復健有了些成效,於是,你覺得繼續這樣下去很快就能恢復到最佳狀態?”
  
  幸村精市沒有回答,但是臉上的堅定無疑肯定了今野翔太的反問。見此,今野翔太直起身走到幸村精市面前低了下頭,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搭上他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低聲笑道:“幸村君,你知道嗎?我啊,最討厭你這種逞強不聽話的人了。運動員的身體,可不是讓你這樣去糟蹋的。”
  
  似乎是被今野翔太話中赤-裸裸的惡意愣到了,幸村精市直到身邊的人離開也沒有開口反駁。等到今野翔太和竹井結衣一起從他身邊走過,今野翔太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啊,對了,聽說今年的關東大賽,拿到優勝的是青學這所不太出名的學校。”
  
  幸村精市猛地回頭,追向今野翔太的目光有了些冷意。後者不在意地笑了笑,完全沒有了剛開始看到的爽朗,“這樣的話,如果作為部長的幸村君再次缺席,這次的仇恐怕再也沒機會報了。這麼想想的話,真是不錯的畫面,我都有點期待了。”
  
  “那麼,再見了,不愛聽話的幸村君~”
  
  幸村精市注視著前面那隻隨意揮著的手,垂下的手握成了拳頭,過了一會,鬆開手地回到了復健的器材前。不過,到底還是受了今野翔太的影響,幸村精市只做了半個小時就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幸村精市遇上了相熟的護士長,便在和對方閒聊的時候說起了今野翔太。身為護士長,自然擁有不錯的記性,又是經她手照顧一段日子的病者,所以,聽到這個名字就記起了對方的信息。
  
  “是今野君啊,他是籃球部的主將,年前的一場比賽被對手故意犯規撞傷了。”護士長的腦海中閃過了那個青年的模樣,“也是最近才痊癒的,倒是他一個隊友原來傷得比他輕,結果,復健的時候用力過猛,好像傷得更嚴重了。”
  
  原來是這樣,幸村精市默默地想著,可是,今野翔太的表現看起來又不像是單純地因為隊友的例子,而看不慣他的行為。
  
  “說到復健,聽說幸村君也在很努力地復健,是嗎?”看到幸村精市點頭,和近藤醫生私交不錯的護士長地在心底嘆了口氣,“幸村君應該知道對醫生來說再頭疼的是哪一種病人吧?所以,在進行復健的時候也多多尊重下你的主治醫生怎麼樣?”
  
  “護士長……”
  護士長微微笑了笑,“只要還是你的主治醫生,你就會是他的責任,這一點,希望你能放在心上。好了,我也不能和你多聊了,先走一步。”
  
  尊重和責任……嗎,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到了下午,幸村精市主動敲開了近藤醫生辦公室的門。看到進來的是他,近藤醫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近藤醫生,我有些話想和你談談。”走到近藤醫生的對面,幸村精市對他彎腰行了一禮,然後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我想以最佳的狀態參加八月份的全國大賽,所以,想拜託你在復健上給我一些建議。”
  
  聽完這番話,近藤醫生是真的感到意外了。他瞭解這個少年的獨立,絕對不是那種輕易改變決定的人。之前也在復健上做過勸解,但都被對方以偷練的方式無聲回擊了。“如果我的建議還是過去那些呢?”
  
  幸村精市認真地注視著近藤醫生此刻的表情,過了良久,“如果可以參加比賽,我願意接受。”
  
  也就是還是以能夠參加比賽為前提嗎,近藤醫生合上手中的資料,“幸村君,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以你目前的恢復進度來看,想要參加比賽還是有些勉強。事實上,我不建議你恢復後就馬上進入這種高強度的運動中。”
  
  “近藤醫生,這是我三年來的心願,我不想在沒有看到結果之前,就先說放棄的話。”
  
  “幸村君。”近藤醫生的聲音有著深深的嘆息,然而,他還是被對面的這個少年所迸發出的執著和信念的堅定所說服,“既然你一定要這麼堅持的話,就必須遵照我的安排來做,一旦我發現你的身體承受不住,不論你有多偉大的理由都不能再繼續。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就回去吧。”
  
  幸村精市沒有讓近藤醫生等太久,當即做了回答:“謝謝你,近藤醫生,我會做到的。”這是他,唯一能夠爭取的機會了。
  
  第二天,幸村精市收到了近藤醫生做的恢復菜單。看到上面羅列的時間段和相應的安排,幸村精市強忍著去找對方重新商談的衝動,規規矩矩地按照上面說的開始行動。從最開始的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多堅持一個半個小時,慢慢地將精神集中在有限時間內的效率上,到最後,收穫到比預期更好的效果時,幸村精市向近藤醫生懇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激和曾經的歉意。
  
  一個月後,幸村精市終於成功地站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的球場上。握著手裡的球拍,再看向身邊那些熟悉的隊友,幸村精市的臉上露出了很久沒有過放鬆的笑容。“大家,我會回來了。”
  
  “歡迎回來,幸村部長!”
  
  第一次的回歸,幸村精市記著近藤醫生的叮囑沒有做太多的訓練,只是做了些熱身運動。但就是這些以前從來不曾放在心上的熱身運動,也讓幸村精市感到了久違的懷念和滿足。只要能夠回到球場上,只要手裡能夠握住這支球拍,只要能夠拋動這顆黃色小球,就夠了。
  
  “真田,按照約定我回到了球場。”部室內,幸村精市穿上了土黃色的正選外套,關上儲存櫃對身邊的真田弦一郎說道,“所以,三連霸的優勝我絕對不會讓出去!”
  
  真田弦一郎轉過身,“我說過,你會帶領我們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女主果斷又路人甲了,但是沒辦法,村哥所在的地圖實在不好刷,不過,等KO了全國大賽回歸到校園生活就好了(づ ̄3 ̄)づ╭?∼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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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隨著全國大賽的開始,幸村精市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無法向同伴言明的急躁。這份急躁源自哪裡,幸村精市很清楚。親眼看著比賽的進程和結果如清夏預料得那樣發展,和在醫院聽到的時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那時候不過覺得是一種非常偶然性的巧合,但是現在,已經不能再簡單地用巧合來形容這一連竄的巧合。
  
  “幸村,快要進場了。”看到靠在樹下閉目休憩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走到他的身邊提醒道。“青學那邊好像出了點狀況。”
  
  “是越前龍馬嗎?”睜開眼對上真田弦一郎詫異的表情,幸村精市直起身走上前,身上的外套在行走間甩下一抹弧度。“通知其他人準備進場,青學的事怎麼樣都好,現在對我們最重要的是拿下最後的優勝。”都走到這裡了,能做的也都做了,沒有什麼可以動搖的。立海大的三連霸,一定會拿到。
  
  真田弦一郎頓了頓,落後一步跟在幸村精市身後應道:“我知道了。”
  
  這時,幸村精市看到了不遠處在原地徘徊的安藤清夏,稍一沉吟,邁步走了過去。看到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幸村精市,安藤清夏把雙手背到身後互相絞著,“幸村君。”
  
  “安藤也是來看比賽的?”
  安藤清夏點點頭,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面帶猶豫地別開眼低聲說道:“那個,雖然有些失禮,但是,無論如何都想在幸村君比賽前說一句。”
  
  幸村精市微笑了起來,目光看著總是在自己面前會不自覺侷促起來的安藤清夏,溫潤的嗓音帶著對方熟悉的安撫:“沒關係,安藤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告訴我。”
  
  安藤清夏聽了他的話,把頭垂得更低了,口中則一氣呵成地說道:“幸村君和網球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王者,不管比賽的結果是什麼。”後半句話,安藤清夏說得很輕,因為在所有人都肯定立海大能夠拿下冠軍的信心下,這半句話就像是在懷著惡意告訴對方不會獲勝。
  
  而幸村精市的聽力很好,所以聽懂安藤清夏的言外之意後一愣。不是他自大,他相信即使有了關東大賽的失利,立海大的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們能否取得最後的勝利。但是,安藤這種帶了安慰性質的鼓勵,反而像是百分百地肯定了他們會再次輸給青學。
  
  “幸村,時間到了。”聽到身後的催促聲,幸村精市緩了緩心中的疑惑,笑容不改地對著有些不安的安藤清夏回道:“安藤,謝謝你對我們網球部的肯定。”說完,轉身走向了正選們的隊伍。
  
  剛剛進場的時候,幸村精市還會思考各種可能遇上問題,但當裁判宣佈比賽開始後,只剩下對勝利的信念。所以,仍舊讓真田放棄了對方所期待的堂堂正正的正面對決。在他看來,青學的手塚國光既然選擇了會加重自己傷勢的回擊方式,就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到了切原赤也和柳蓮二這對雙打組合,幸村精市下意識地回頭往看台上的某個位置看了過去,那裡坐著他的妹妹和竹井姐妹。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玲奈這麼小就看到這樣的比賽。只是,玲奈在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趕來觀看他的比賽,他想阻止也沒有辦法。
  
  忽然,幸村精市看到竹井結衣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接著,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小孩離開了會場,直到自己上場比賽都沒有看到三個人回來,不由鬆了口氣。
  
  和越前龍馬的比賽,比他想像中得更艱難。打開天衣無縫最後一扇大門的越前龍馬,和清夏形容得一樣,猶如開掛一般變得有些無敵。他的絕招在這種模式下,幾乎沒有任何可以還擊的餘地。可是,清夏還說對了一件事,這個少年的網球並不成熟。
  
  如果絕招不起作用,那就不用好了。幸村精市握著手裡的網球,心中湧起的浮躁慢慢平靜下來。人一旦徹底冷靜,很多原本看不到的東西跟著變得清楚起來,比如這個狀態下的越前龍馬身上可以加以利用的“弱點”。
  
  “比賽結束,比分7—6,幸村精市勝。”
  
  幸村精市看向了從觀眾席席上跑下來的隊友,耳邊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如釋負重的笑容綻放在了臉上。然後看到了被竹井結衣拉著一邊跑過來一邊衝自己大力揮手的妹妹,幸村精市抬起手揚了揚。視線移開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從竹井結衣的臉上看到了一抹很溫暖的笑容。
  
  幸村精市搖了搖頭,和隊友們開始列隊,接受最後的頒獎。
  
  “哥哥,你最後打球的樣子好棒!”和幸村精市匯合後,幸村玲奈就鬆開了竹井結衣的手,朝著自己的哥哥撲了過去。“原來網球是這樣子的,我也想學網球了,哥哥教我好不好?”
  
  “如果玲奈真的喜歡的話,當然可以。”幸村精市揉了揉她的頭髮一口應下,視線掠向漸漸走近的竹井結衣,剛要準備開口道謝對方對妹妹的照顧,卻被一旁是真田弦一郎搶先一步開了口:“竹井?你們怎麼也在這裡?”
  
  幸村精市驚訝地在好友臉上看到了擔憂的表情,成為朋友這麼多年,他很少看到能讓真田情緒起伏的人。“真田認識竹井?”問完之後,幸村精市想起了上次在真田家附近看到竹井一家的畫面,便沒有再追著真田弦一郎要答案,轉而表達了自己的謝意,“竹井,謝謝你幫我照顧玲奈。”
  
  “玲奈是美奈子的好朋友。”這麼一說,真田弦一郎也知道了兩人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們的比賽也結束了,我和美奈子就不和你們一起回去了。玲奈,下次有什麼事的話,可以直接告訴姐姐。”說話的時候,竹井結衣伸出手在幸村玲奈的點頭下摸了摸她的頭。
  
  於是,竹井美奈子附和道:“弦一郎哥哥,精市哥哥,玲奈,我和姐姐不打擾你們了。我們下次再見。”轉身,牽上竹井結衣的手往出口的方向一起走了過去。
  
  剛才看到的笑容果然是錯覺吧,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幸村精市失笑地想道。相遇的次數越多,越能在那個人身上感到病弱下的冷淡,但本身應該是個不錯的女生。
  
  “真田副部長,那個女生是誰啊,以前都沒見過呢。”
  “看起來是個很漂亮的女生,不會是你和幸村之中哪一個的女朋友吧?噗哩!”
  
  “那是結衣姐姐,才不是哥哥他們的女朋友。”聽到兩人的話,幸村玲奈從哥哥的懷裡鑽了出來,走到仁王雅治面前仰起頭,“如果美奈子聽到仁王哥哥的話,一定會生氣的。”
  
  “喲,原來那個妹妹還是個姐控啊。”仁王雅治拽著自己的銀色小辮彎下腰和幸村玲奈直視,口中笑眯眯地問道,“那如果是小玲奈的哥哥找了女朋友,小玲奈會不會生氣?”
  
  “原來仁王這麼關心我的私事,是不是覺得拿到優勝之後就可以放鬆訓練了?”幸村精市把妹妹重新拉到自己身邊,面上笑若春風,“既然這樣的話,原來說好的烤肉就等以後再說吧。”
  
  下一刻,仁王雅治收到了其他隊員投來的眼刀,當即送上最為誠懇的笑容為自己辯白:“我和玲奈說笑的,幸村。”
  
  切原赤也在旁邊連連點頭,“幸村部長,仁王前輩都認錯了,以後再說什麼的就算了吧。”
  “是啊,幸村。”丸井文太低頭衝著幸村玲奈擠了下眼,“小玲奈喜歡烤肉嗎?和我們一起去吃大餐吧,保證你會喜歡的。”
  
  幸村精市見了笑出了聲,“我剛剛也是說笑的,我們走吧。”
  “是!”

☆、第十七章
  
  “早上好,幸村君。”
  “幸村君,歡迎回來。”
  “幸村君,好久不見啊。”
  
  重新回到立海大的校園,一路聽著認識或不認識的同學一聲聲親切的問候,幸村精市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感覺了。不再是醫院那濃郁的消毒水藥味,也不再是那滿目的白衣大褂,這裡充滿著生氣和活潑。
  
  走到儲存櫃,幸村精市遇上了從裡面走出來的安藤清夏,不由想了那天在會場外面見到對方時的情景。那時候,對方處於一種極為震驚的狀態中,看到他們出來後,主動走到他面前問了一句“幸村君,比賽是我們立海大贏了嗎”。
  
  幸村精市還記得安藤問話時的表情是一種帶著懷疑的不確定,在他點頭給予肯定後,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打擊,沒說什麼話就從他們面前走開了。
  
  “幸村君?”安藤清夏看到出現在面前的幸村精市,當即也想起了上次見面時的情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上次在會場外面說的話是我失禮了,還請幸村君不要介意。”
  
  “比賽的時候,安藤沒有到裡面去看嗎?”
  安藤清夏沒有想到幸村精市回的是這麼一句話,微微一愣,點了點,“本來是和朋友約好了一起看的,後來沒有等到朋友,比賽也錯過了。”
  
  “這樣啊。”幸村精市淡淡地應了一聲,就沒有再出聲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過了一會,安藤清夏實在被這沉默的對峙弄得有些忐忑,準備開口告別的時候,幸村精市終於再度開了口:“關於上次的事,網球部的大家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安藤清夏默默地鬆了口氣,這時,一聲清朗的“清夏”又把她的話堵了回去,於是,往聲音那邊看了一眼,對幸村精市說道:“那我先去教室了,幸村君。”
  
  “等等。”被叫住的安藤清夏疑惑地停下腳步,幸村精市緩了緩變得急切的口吻,用笑容掩飾道,“安藤的全名是安藤清夏?”在醫院的時候,幸村精市聽到別人對安藤清夏的稱呼都是安藤,所以,兩個人之間也沒有做過名字上的自我介紹。
  
  “抱歉,是我忘了介紹了。”安藤清夏看到好友在那邊招手催促,不再耽擱,“那麼,我先走了,幸村君。”
  
  清夏,安藤清夏,幸村精市轉頭看著和朋友匯合的安藤清夏,陷入了沉思。會是他知道的那個清夏嗎,如果是的話,安藤的那些曾經讓他感到疑惑的言行有瞭解釋。但如果不是的話,那些巧合又意味著什麼……
  
  之前,因為全國大賽的逼近,幸村精市一直沒有留下多餘的時間去考慮清夏的事。而現在三連霸的約定應經實現,清夏的事也重新佔據了他的腦海。他有想過寫下要和他見上一面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的理由是什麼;也有想過對方是不是錯過了他的回覆,或是看到他的回覆會是什麼表情。
  
  再後來,幸村精市告訴自己,清夏根本就不知道回覆郵件的人是他,也不清楚她那隨筆般的郵件都被他接收了。這樣互不相識的兩個人,他憑什麼會認為清夏會走到他面前,告訴他曾經有一個叫清夏的女生寫了很多封關於他的郵件?
  
  沒多久,幸村精市又推翻了這些想法,因為他記得清夏提過他們現在是同年級的同學,所以,清夏最有可能的會是別班的學生。如果是同校的學生的話,他們之間見過的可能性很大,而從郵件中瞭解到的清夏,既然說過想要見他一面,一定不會失言。
  
  那麼,見面的地方,他能想到的地方只有醫院。醫院的話,他遇到的同校女生只有兩個人——安藤和竹井。
  
  想到這裡,幸村精市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欣喜。他記得是從清夏發出的最後一封郵件開始,安藤和他的交流才變得多了起來,以前遇到的時候最多就是點個頭問個好。
  
  慢慢地,幸村精市想起了很多和安藤清夏在醫院的畫面。有安藤每次來醫院帶給他的鮮花,有手術和比賽前的鼓勵,也有復健時的鼓勵。現在再去想當時對方說的那些話,和清夏在郵件中說過的幾句話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幸村精市走到自己的儲物櫃打開,相比安藤在某方面帶給他的熟悉感,他在竹井身上感覺到更多的是一種距離感。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話……
  
  來到三年級的走廊上,幸村精市還在想著這些,路過隔壁教室的時候,一眼看到了坐在窗口位置上的竹井結衣。和其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不同,對方的課桌上打開著一本課本,看口型應該是在朗誦。
  
  竹井和清夏應該是不同的,雖然清夏說過三次元的自己不是那麼善談的人,但是,幸村精市覺得那樣的清夏,不該是這麼一個真正安於“靜”的女生。大約,還是能夠看到幾分活潑的。
  
  到了午休,幸村精市去了學校的花園,同時也想讓自己冷靜一下。結果,意外地在花園裡看到了竹井結衣的身影。那人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微微側著頭,手裡拿著一支筆,而在她面前的圓桌上擺放著好幾本書籍。
  
  幸村精市下意識地放低腳步聲靠近了幾步,然後發現竹井結衣的另一隻手拿著一隻MP3,握著的筆時不時地寫下一串英文。視線轉向桌上的書,竟然都是高一第二學期的課本。
  
  竹井結衣忽然摘下耳機轉過頭,對上的正是幸村精市這刻的驚訝。“幸村君是來這裡休息的?”
  “如果我在這裡不太方便的話,我可以換個地方休息。”
  
  竹井結衣搖了搖頭,“這裡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地方,只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幸村君能夠儘量保持安靜。”
  
  幸村精市笑著應了聲好,便看到竹井結衣又戴上了耳機。
  靜靜地看了一會,幸村精市轉身去看了那些許久未見的花草。等轉了一圈回到休息的地方,竹井結衣已經把MP3收拾到了一旁,手裡的英語習題集也換成了數學。
  
  幸村精市本來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理順一些事,但多了在對面認真學習的竹井結衣,思考的效率肯定會有折扣,而他也沒有帶其他的東西一起過來。就這麼幹坐著看人的話,有些不太禮貌,可是他又實在喜歡這裡沾染些許花香的空氣。
  
  最終,幸村精市選擇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卻沒有想到淺睡變成了熟睡。等他睜開眼醒來的時候,桌上的課本和對面的人都不見了,唯有一件對方的外套蓋在自己身上。

☆、第十八章
  
  晚上,幸村媽媽看到陽台上多出的一件女式外套,笑眯眯地堵在門口對自己的兒子說道:“這外套不是你的吧,精市?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訴媽媽一聲,真是太冷淡了啊。”
  
  “媽媽!”幸村精市有些無奈地轉身面對一臉促狹的母親,“那是同學借給我的。”
  “哦~但是,一般需要借外套的話,找男生借不是更方便?”幸村媽媽挑著眉打量起了那件外套,是件淺紫色偏淑女風的外套,“話又說回來,讓一個女生出借自己的外套,是不是做得有些失禮呢,精市?當然,如果是女朋友的話就不一樣了。”
  
  幸村精市聽了,臉上的笑容越發無奈,口中只能回道:“如果哪天真的交了女朋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媽媽。”
  
  幸村媽媽這才滿意地讓出通道,但在幸村精市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又冷不防地扔下一句“那要不要考慮下送你外套的女孩子”。幸村精市腳步一頓,自家母親的聲音再度響起:“不過,這個年紀就穿這種風格的衣服,想要追求對方的話,就算是精市你恐怕也不會太容易。”
  
  幸村精市立刻加快腳步離開了陽台,看著兒子有些倉惶的背影,幸村媽媽輕輕地笑出了聲。這幾天她能感覺兒子似乎陷入了某種她無法參與的困擾中,因為持續的時間有點長,她還擔心兒子的狀態也會跟著受到影響,但從剛才的反應來看,就算有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回到房間的幸村精市並不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擔心,打開作業本做起了習題。等到幸村精市把所有的功課做完,幸村玲奈敲開門走了進來,依舊是來找哥哥檢查作業的。
  
  “哥哥,美奈子說結衣姐姐的身體不好,不能和我們一起出去玩。”途中,幸村玲奈想到曾經和哥哥在醫院定下的約定,語帶失望地說出了好朋友的拒絕。“哥哥從醫院回來都可以打球了,為什麼結衣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幸村精市伸出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揉,“因為哥哥和美奈子姐姐的情況不同,生病以前也能打球,所以,病好了之後當然還能繼續打球。”
  
  幸村玲奈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那就不讓結衣姐姐出來了,等結衣姐姐什麼時候能和我們一起玩了,我再去約美奈子。”
  
  “沒關係,這個約定,哥哥會一直為玲奈留著。”說話的同時,幸村精市不免想起了全國大賽那天回來和妹妹說的話。那時候他是單純地好奇自己妹妹中途離席,又恰好趕在自己獲勝的時候出現是因為什麼。
  
  「結衣姐姐說了,我偷偷跑來看哥哥的比賽,會讓哥哥擔心的,應該準備一份禮物等哥哥拿到冠軍的時候,送給哥哥當祝賀禮。可是我們出去選禮物的時候,結衣姐姐說那些都不適合哥哥,然後安慰我只要把心意送到了,哥哥不會在乎我有沒有送禮物。所以,我和美奈子還有結衣姐姐又回來了。」
  
  幸村精市又想起了今天的偶遇,感覺對竹井結衣的認知變得清楚了一些,這是一個會默默體貼別人的女生。或許自身的存在感偏於安靜,卻會在別人需要的時候,送上自己的體貼。
  
  不知道為什麼,幸村精市在這刻想到了清夏,隨即笑了笑,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清夏就在他的周圍,而他,很快會找到她。
  
  第二天一早,幸村精市提著母親熨好的外套走到了竹井結衣的教室。看到他的出現,教室裡原本的嘈雜聲一滯,看著對方走到竹井結衣面前放下一個紙袋。
  
  “竹井,謝謝你昨天中午你借我的外套。”幸村精市看到竹井結衣抬起頭,微笑著開口道謝,視線掠向桌上攤開的課本,果然是英語,不禁在心裡感嘆了下對方在學習上的努力。
  
  竹井結衣把衣服收到了桌子下,面上神色淡淡地客氣了幾句。幸村精市估計自己的到來打斷了她的學習,便沒有留下多聊,轉身離開了教室。
  
  學校的生活,如果沒有節日或是活動舉辦,大都是一層不變。幸村精市是挺喜歡這樣的生活,輕鬆也自在,還可以慢慢安排一些事。
  
  到了複檢的日子,幸村精市在等候結果的時候,找到護士長問起了安藤清夏那位親戚的情況。聽到他的疑問,護士長表現得很詫異,好像幸村精市問了一個很讓人費解的問題。
  
  下一刻,幸村精市就知道為什麼護士長會是這種表情,原來安藤的那位親戚在他進行手術之前就出院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安藤探望他時說的那些理由就都成了藉口。為什麼需要找個藉口才可以坦然地出現在他面前,幸村精市神色溫柔地笑了起來。
  
  “喲,這不是幸村君嗎?”聽到有些熟悉的聲音,幸村精市把目光轉了過去,“今野前輩。”
  
  “全國大賽我去看了,球打得不錯。”今野翔太上前幾步站到了幸村精市的對面,只是雖然說著不錯的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可不像是在誠心誠意地恭喜。
  
  幸村精市沒有在意,臉上的淺笑蕩著幾許春風的和煦,“上次在復健室,還沒有向前輩說聲謝謝,前輩的建議對我很有用。”
  
  今野翔太微微眯起了眼,事實上雖然照著結衣的要求在那個時候適當地勸解下這個少年,卻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少年真的做到了回到球場,還是以那麼好的狀態拿下了比賽。“不用謝我,幸村君。我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可不是騙你的,你這種對一件事執著的性格,可不招我喜歡。”
  
  “那我也還是要說這一聲謝謝的,今野前輩。”
  今野翔太收起了眼底的漫不經心,一抹非常陽光的笑容綻放在唇邊,“所以,我有拒絕你的權利啊,幸村君。那麼,Bye-bye~”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越來越喜歡幸村媽媽了,刷起來都有點停不下來233333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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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中午的圖書館一向比別的時間段要人多,幸村精市走進閱覽室的時候,座位已經被選得七七八八了。不過,幸好沒有來得太遲,看著安藤清夏旁邊空著的座位,幸村精市微微笑了起來,手上拿著一本畫冊集走了過去。
  
  拉開椅子坐下的時候,安藤清夏正好把頭轉過來,看到坐在身邊的人是幸村精市,驚訝地眨了下眼。過了一會,才小聲地叫了一聲“幸村君”。
  
  “安藤也喜歡上原老師的畫嗎?”說著,幸村精市攤開了手上的畫冊集。這是最初在圖書館遇見安藤時,被安藤先一步借走的那本畫冊集。
  
  安藤清夏不知道幸村精市提到這本畫集是刻意還是無意,便有些慌亂地垂下眼點了點頭,“國二的時候借過一次,但是我不太會畫畫,也只能看看。”
  
  “是嗎,我倒是很喜歡上原老師的畫風。”幸村精市說得隨意,安藤清夏卻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了,只是被動地在旁邊說些附和的話。“對了,不知道能不能請安藤幫我一個忙?”
  
  對上安藤清夏重新轉過來的視線,幸村精市笑了,“是美術部的一個作業,部長要求我們交一幅人物素描上去。所以,我想麻煩安藤當我素描的模特,因為認識的人最近好像都有事脫不開身。”
  
  安藤清夏很想立刻答應,但是素描的話,要面對面地相處很長時間吧。想到這裡,安藤清夏又有些猶豫。
  
  “果然不行嗎?”幸村精市低低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下一個可以幫忙的人,有些擔心找到的時候,離交稿的日子也近了。”
  
  “可以。”看到幸村精市極為困擾的表情,安藤清夏還是忍不住答應了下來。“部活的時間可以嗎?”作為三年級,安藤清夏在第一個學期就提交了退社的申請,因此,部活的時間非常充裕。
  
  終於得到想要的答案,幸村精市彎起了雙眼,“當然可以,謝謝你,安藤。”看到他為難就不忍心拒絕……嗎,幸村精市想到了今天在電腦檢索那邊,看到自己借過的書後面都有一個安藤清夏的借閱者,並且借閱的時間都是從他住院的那個學期開始的,好像越來越可以肯定了。
  
  這段時間,幸村精市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和安藤清夏相熟的同學,得到了幾個頗為關鍵的信息。比如原本苦手的科目變得擅長起來,性格上也比以前活潑了些,還有突然變得技巧純熟的鋼琴。
  
  「每次活動需要用到鋼琴的時候,我都感激我父母在我逆反期時的堅持。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並不是真的討厭鋼琴,只是覺得學鋼琴的初衷是父母報的課程,和我個人的喜好無關。所以,在老師要求鍛鍊技巧而一遍又一遍重複彈奏同一首曲子的時候,我認為那不是我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選擇了放棄。
  
  後來,還是父母讓我明白了自己對於鋼琴的習慣,早就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變成了一種喜歡。因為喜歡,才會在放棄鋼琴的那段日子,總是會在有鋼琴聲淌過的地方流連。才會把和鋼琴有關的東西保存得很好,就連別人不小心弄髒一個角落,也會一個人生很久的悶氣。
  
  我想習慣之所以成為習慣,總會有一點喜歡的因素在裡面。而能夠長久的喜歡下去,就需要付出我們的堅持。」
  
  也許是清夏不會再發送郵件的關係,對於清夏在郵件中提到的有關自身的內容,幸村精市總是能夠很清楚地回憶出來。他知道清夏彈得一首不錯的鋼琴,而在之前,據說安藤的鋼琴只是一般般。那麼,一個人的鋼琴總不會無緣無故地在短短幾個月內突飛猛進到一種質變。
  
  到了下午的部活,幸村精市準備了畫具,帶著和他匯合的安藤清夏去了學校的花園。本來是想在美術部畫的,但是看到安藤清夏在美術部時的不自在,幸村精市選擇了花園這個很少會有人出現的地方。
  
  然而,幸村精市在花園又一次看到了在裡面學習的竹井結衣。那次午後偶遇後,幸村精市都沒有再去過花園午休,所以,也不清楚這次的相遇是偶遇,還是對方已經把這座小花園當成了自己學習的小天地。
  
  “我們是來畫畫的。”在竹井結衣看過來的時候,幸村精市率先做了會保持安靜的保證。
  落在幸村精市身後的安藤清夏看到竹井結衣抬起臉的一刻,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詫異,還有幾分夾雜的猜疑。“你和幸村君果然認識啊。”
  
  安藤清夏說得很輕,幸村精市和竹井結衣卻都聽到了。於是,幸村精市疑惑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安藤清夏張了張口想要解釋,竹井結衣在對面先開了口:“我們在醫院見過幾次。”
  
  幸村精市一瞬瞭然,那個時候安藤經常會來醫院看他,會遇上來醫院複檢的竹井是件很自然的事。沒有對兩人見面的畫面想太多,幸村精市簡單地為她們兩個做了下介紹,然後打開畫具支起了畫架。
  
  安藤清夏按照幸村精市的要求坐在了圓桌旁邊,這樣她也可以把手靠在上面,讓自己維持一個不變的動作不會那麼難熬。
  
  “安藤,放輕鬆就可以了。”把畫板夾好,幸村精市抬起眼,注意到安藤清夏逐漸變得僵硬的身體,微微一笑,安撫道,“你可以想想平時喜歡做的事,或是其他你喜歡的畫面。”
  
  安藤清夏茫茫然地點點頭,最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隨著幸村精市的話慢慢放鬆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柔和。看到安藤清夏的變化,幸村精市沒有再說什麼話打斷對方現在的出神,從地上拿出畫筆在紙上一點一點畫了起來。
  
  偶爾,竹井結衣從習題中抬起,都能看到幸村精市畫畫時那抹代表喜悅的笑容。而在她對面的安藤清夏,目光一直默默地追著那個畫畫的少年。
  
  “是我這邊出現什麼問題了嗎,幸村君?”突然看到幸村精市皺眉,安藤清夏第一時間懷疑起了自己的坐姿是不是哪裡不對。
  
  幸村精市保持著皺眉的動作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剛剛完成的那雙眼睛,沉默了起來。畫的時候,他的感覺一直很好,也確認自己畫出來的感覺不會出錯。可是真正畫完的一刻,他覺得清夏的眼睛應該不是這樣的。
  
  上面的眼神給人的感覺很溫柔,也有幸村精市所熟悉的那種溫暖,但他覺得裡面還缺了點最重要的東西。幸村精市重新抬起了頭,看向安藤清夏的視線無意識地一偏,掠向了一旁的竹井結衣。

☆、第二十章
  
  竹井結衣正將一道數學題做完,對面的安藤清夏注意到幸村精市的目光偏移,也將目光投了過去。同時被兩個人注目,竹井結衣自然不會感覺不到,便放下了新打開的習題冊看向了神色間有些迷惘的幸村精市。
  
  這是一道不加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就好像只是因為他把關注投放在了對方身上,對方禮貌性地給予回應,就連對他為什麼會停留的疑惑都沒有。這個時候,幸村精市的腦海中浮現了“雲淡風輕”四個字。
  
  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為什麼他在剛才的瞬間從清夏身上想到了竹井?幸村精市彎下腰拿了一塊橡皮,又在碰上素描紙的時候停了下來。有了剛才的意外,他不能確定第二次是否能夠畫出那份感覺,如果不能,他在這裡重畫多少次又有什麼意義。而他畫這幅素描的初衷,並非是為了素描本身。那麼,再繼續糾結下去就和他的本意相悖了。
  
  想通其中的關鍵,幸村精市暗暗舒了口氣,緊皺的眉慢慢舒展。這樣的變化讓安藤清夏放下了心中的不安,重新揚起笑容繼續做自己的模特。
  
  當天晚上,幸村精市在一張全新的素描紙上畫起了另一幅素描。不同於部活時的靈活,這一幅幸村精市畫得很生澀,經常畫完一條線要過很久才能落下第二筆。有時候,畫完之後會馬上擦掉剛才畫的線。
  
  看起來很難完成的樣子,幸村精市卻畫得比下午還要認真,甚至於在表情上有幾分虔誠的意味。那是他最初認識到的清夏,他想要憑藉自己的感覺和對清夏的瞭解,去描繪一張獨屬於清夏的素描。
  
  他想像中的清夏應該有著一頭長發,但不會很長,髮質偏於柔軟。長相,應該介於清秀和漂亮之間。個子中上,氣質嫻靜。穿著上的話,可能偏於簡單和舒適。
  
  這樣的女生其實很普通,走在街上可能轉個彎就能遇上一個,所以,幸村精市感到最棘手的,還是那雙可以體現一個人本質的眼睛。他知道下午的時候缺了一部分,但他始終想不到缺失的那部分是什麼,明明那份溫暖和溫柔的感覺都對了。
  
  幸村精市放下筆輕輕嘆了口氣,這時拿著一疊水果的幸村玲奈開開心心地跑了進來。看到畫板上的輪廓,小姑娘驚訝地伸出手,走到哥哥身邊指著上面的眼睛問道:“這隻眼睛看起來和結衣姐姐的感覺好像,哥哥是在畫結衣姐姐嗎?”
  
  幸村精市一怔,因為一直在思索眼睛的問題,畫畫的時候他有心分心了,畫完之後也沒細看,玲奈就進來了。現在回頭去打量,果然在上面找到了竹井的幾分影子。可是,這種淡然得像是冷漠的眼神,真的屬於清夏嗎?
  
  很多年以後,幸村精市和竹井結衣一起合作把曾經的清夏完整地畫下來時,幸村精市看著終於站在身邊的人,溫柔地笑出了聲,然後對著轉過來有些疑惑的竹井結衣說道:“結衣,你知道嗎?第一次畫你的時候,我以為那種眼神是冷漠,所以,一直不肯去相信你是這樣的。還好,雖然走了點彎路,我還是把你找到了。”
  
  那時候的竹井結衣回了幸村精市一個很淺的笑容,但是眼底映出的倒影,終於有了幸村精市所求的溫柔。
  
  “哥哥,為什麼你要把它擦掉?你要畫的人不是結衣姐姐嗎?”幸村玲奈戳了一塊蘋果放入自己哥哥的口中,小臉仰起,表情很是不解。
  
  幸村精市將蘋果含下咬了幾口,另一隻手把妹妹拿著的水果接了過來,“嗯,哥哥要畫的人是一個玲奈不認識的姐姐。”
  
  聽到他的話,幸村玲奈失望地低下了頭,“可是哥哥把結衣姐姐的眼睛畫得很好看啊,不如等哥哥把這個我不認識的姐姐畫完了,再畫一幅結衣姐姐的好不好?”
  
  幸村精市笑了笑沒有說好,也沒說不好。小姑娘就以為哥哥答應了,笑著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邊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看哥哥畫素描。
  
  後面的幾天,幸村精市每天都會帶著安藤清夏去花園畫畫,自然而然地遇上了早就把這裡當成自習室的竹井結衣。
  
  雖然每天都會見面,三個人之間的交流卻不多,基本上只有幸村精市和安藤清夏的小聲交談,至於竹井結衣,眼裡只有桌上的課本和習題集,最多在兩人來的時候或是自己離開的時候,點個頭打下招呼。
  
  然而,幸村精市覺得清夏的那幅畫,莫名地變得有些順手了起來。相對地,他在花園時投向竹井的目光跟著變多了起來。彷彿竹井的身上有一種牽引,可以讓他找準清夏的感覺。但事實上,他要找的人已經確認了,竹井不可能和清夏有什麼牽扯。
  
  “幸村,關於海原祭的節目,你有想法了嗎?”忽然響起在耳邊的聲音打斷了幸村精市的神遊,回過神看向好友,笑著點點頭,“是個話劇,就是我對劇本不太擅長,需要一點時間。”
  
  真田弦一郎聽了,沉吟了一會,遲疑地說道:“如果是劇本的話,我可以試著找竹井幫下忙,她是話劇社的成員。只是,我擔心她的身體可能不太方便。”畢竟接下寫劇本的工作,在他們安排排練的時候,還是需要竹井在旁邊看著會比較好。
  
  幸村精市有些意外地抬了下眼,“竹井是話劇社的?”
  “話劇社以前的劇本都是竹井寫的,如果不是身體上的原因,話劇社的社長也會是竹井。”小時候,真田弦一郎經常會被竹井結衣的父母拜託,幫忙照顧和他同一個班級的竹井結衣。幾年下來,真田弦一郎自然對竹井結衣的情況比較瞭解。
  
  “這樣的話,如果竹井方便,那就麻煩你去拜託了,真田。”和真田弦一郎擔心的方向不同,幸村精市倒是覺得竹井很有可能為了部活的那段自習時間而拒絕,因為對方看的高一課本已經換成了高二的課本。
  
  竹井結衣,幸村精市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她和清夏是不同的。

☆、第二十一章
  
  得到竹井結衣答應寫劇本的消息,幸村精市覺得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便在當天就找了對方商談劇本的事。
  
  “你是說網球部準備出演的是《灰姑娘》?”聽到幸村精市的要求,竹井結衣暫時合上了課桌上的課本,“如果是這樣的話,其中的女性角色也都由你們男生出演?”
  
  幸村精市點點頭:“是這麼回事,畢竟這則故事大部分人都知道。如果竹井你有更好的建議,那就更好了。”
  
  “不用了,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我會盡快把劇本寫好交給你的。”竹井結衣在真田弦一郎過來拜託的時候,原本以為會是網球部自創的小故事,那倒是會花上一段不短的時間來修改劇本。現在改成人盡皆知的《灰姑娘》,確實幫她節省了不少時間。
  
  幸村精市笑著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起身走出了竹井結衣的班級。
  把劇本交給竹井結衣後,儘管對方承諾會盡快寫好,幸村精市以為這個盡快怎麼也要兩三天,畢竟遇到竹井的時候,不難看出對方把業餘的時間都安排在了學習上,留給其他的空閒恐怕有限。卻沒有想到,竹井結衣在第二天就把劇本拿了過來。
  
  幸村精市打開對方遞過來的筆記本,最先注意到的是紙上的漢字。因為漢字的筆畫和書寫方式都與假名不同,很多人寫出的漢字容易與假名形成兩種不同的風格,放在一起看總會有些不協調的韻味在裡面。但是竹井的字實在可以稱得上漂亮,雖然沒有真田和柳他們常年練習書法的風骨在裡面,一眼掃過去卻有種乾淨又賞心悅目的感覺。
  
  “竹井的字,寫得很好呢。”幸村精市誠心誠意地讚了一聲,便看起了正文。
  把劇本看完,幸村精市緩緩抬起了頭,他沒有想到竹井的劇本還是給了他一個意外。不但把灰姑娘和繼母的兩個女兒改成了男性,也把本該選妃的一場舞會改成了網球比賽。而誰能獲得球場的冠軍就能和公主進行最後的比賽,如果把公主打敗,便可以贏取公主並繼承這個國家的王位。
  
  “很符合我們社團的形象。”最終,幸村精市給了這麼一個不是評價的評價。
  “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嗎?”
  
  幸村精市笑著搖了搖頭,“寫得已經很好了,謝謝你,竹井。”
  竹井結衣看了看他的表情,確定沒有問題後,說道:“如果你們排演的時候發現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再找我修改,我先回去了。”
  
  也就是不會參與他們的排演嗎,幸村精市注視著離開的那道背影,重新把視線落回了劇本身上。之前沒有留意,只是覺得竹井的字寫得很飽滿,可看到後來才注意到在那份飽滿之下,有著幾分鋒芒。
  
  幸村精市曾經聽真田的祖父提過“看字如看人”的話,那麼,在竹井看似波瀾不驚的平和下,是不是意味著這個人的內在性格也有著果決的一面?
  
  不其然地,幸村精市想到了清夏的那封分手郵件——寧可往傷口上撒鹽,也要徹底把前男友從自己的世界剝離出去。最初看到的時候,他並沒有刻意地去理解這句話的背後代表什麼意義。而現在再去回想,忍不住有些退縮。如果清夏不是他以為瞭解的那個清夏,如果他對清夏其實並沒有真正的瞭解過,如果……
  
  幸村精市合起筆記本放到一邊,腳下邁步走到了部室外面。看著遠處那些仍舊沒有放鬆訓練的部員,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真是太鬆懈了,都已經確定的事,竟然會因為一段字跡動搖。不管清夏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他而言最重要得到不是現在嗎?
  
  深深地吸了口氣,幸村精市拿出手機撥通了安藤清夏的電話:“安藤嗎?你現在在哪裡,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
  
  幾分鐘之後,兩人在教學樓底下見面了。看著還有些喘氣的安藤清夏,幸村精市有些無奈,“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沒必要跑這麼急的,安藤。”
  
  安藤清夏不好意思到地笑了笑,“幸村君這次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我記得安藤說過自己已經退社了吧?”安藤清夏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幸村精市輕笑了下,繼續說道,“再過不久就是海原祭了,我們網球部的節目是一部話劇,但是網球部的情況你也清楚,都是男生,所以,女性的角色只能外借了。”
  
  安藤清夏慢了半拍整理出幸村精市說的這一番話的目的,過了一會,不確定地反問:“幸村君是想讓我出演你們網球部的話劇?可是我什麼經驗都沒有,又和其他的成員不熟,好像不太合適吧?”
  
  “沒關係的,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而且,說到經驗,我們網球部也都是門外漢,所以,這樣的選擇不是正好嗎?”
  
  安藤清夏愣了愣,幸村君的話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如果其他出演的成員沒有意見的話……”
  
  “那就這麼決定了。”被打斷的安藤清夏抬頭看著幸村精市此刻的笑容,一瞬間,什麼反駁的話都給嚥了回去,被動地被幸村精市牽著答應了下來。
  
  劇本有了,女性角色的演員也有了,幸村精市立刻選定了其他角色的演員,然後把劇本複印了幾份分發到每個人手上。
  
  到了第二天,幸村精市找老師申請到了一間閒置的舞蹈教室。第一次排練,從來沒有接觸過表演的正選們都懷著好奇和一點小興奮的心情踏進了教室,尤其知道不用被逼著去反竄女性角色,對於表演的熱情空前地高漲。
  
  “等等,幸村部長,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需要反串去演一個老女人啊!!這不公平!”排練這天才知道自己飾演的是繼母,切原赤也憤憤不平地為自己叫屈道。
  
  “不公平?你這個笨蛋在說什麼啊!”丸井文太走過來勾住他的脖子,“前輩們可是要在舞台上叫你一聲‘媽媽大人’,這樣的待遇你還不滿足?”
  
  “赤也,”仁王雅治也走了過去,湊到切原赤也的另一邊附耳提醒,“想想海原祭的那天,你一直無法打敗的幸村部長,將在所有學生面前受你這個繼母的擺佈,你不覺得那樣的畫面很美好嗎?”
  
  聽到這句的丸井文太馬上從切原赤也的身邊跳開了,側過去看了看一臉笑眯眯蠱惑後輩的仁王雅治,再看了看那邊已經把目光投過來的幸村精市,轉身回到了搭檔身邊。
  
  “赤也,你記錯了,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反串角色。”幸村精市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靠近兩人,對上切原赤也茫然的表情,微笑轉向了仁王雅治,“不是還有一個巫婆的角色嗎?那是仁王要反串的,是吧,仁王?”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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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為了照顧幾人的初次演出,幸村精市最先安排的一幕是大家熟悉的網球比賽。攸關本職的東西,即使手裡拿著的是道具,參與比賽的幾個人還是照著自己原來的比賽習慣喊出了台詞。比如丸井文太在打出一球之後,念出了那句“怎麼樣,我很天才吧”,神色飛揚的陽光樣子,根本與劇本中的刻薄的二哥不符。
  
  “丸井,你先回來熟悉下台詞。”再次叫停後,幸村精市將丸井文太叫了下來。
  “我覺得這種台詞更適合我,反正都是比賽,改下也沒關係的吧,幸村?”丸井文太一邊走下來一邊發表自己的一件,什麼“從我的球拍下消失吧”,“你是不可能打贏有著多年網球經驗的我”,這都是什麼爛台詞啊,根本不符合他的天才學員身份嘛。
  
  “意見駁回。”幸村精市完全無視丸井文太拜託的表情,轉頭對著一旁的柳蓮二說道,“我覺得這部分的排練已經可以了,只要他們把台詞記熟,等所有的情節都排練完,再走一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柳蓮二點點頭,畢竟這一幕最重要的是對網球的控制,這對他們來說,確實沒有比這更簡單的戲幕了。“接下來要排哪一幕?繼母和繼子嗎?”
  
  隨著幸村精市的確認,切原赤也跟著走了上去。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以一幅謙卑姿態,說出“媽媽大人,您還需要我去做什麼嗎”的幸村精市,本來就不擅長記台詞的切原赤也成功地卡詞了,下意識地就吐了一句:“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做就可以了,幸村部長!”
  
  “哈哈哈哈,赤也,你是來搞笑的嗎?”在後面等待重新出場的丸井文太聽到切原赤也的台詞,捧著自己的獨自笑得彎下了腰,“你可是要虐待繼子的後母啊,你這樣可是不行的。”
  
  “對、對不起,幸村部長。”
  “赤也,我們現在是在排練,不是在社團,你別緊張,我們慢慢來。”
  
  切原赤也用力地點頭,但是過了一會又不好意思地揉搓著手對幸村精市支支吾吾地道:“幸村部長,要不你和丸井前輩他們先排練,我再去熟悉下台詞?”
  
  結果到最後,這一天的排練進度拉回到了各自對台詞的熟悉。回去的路上,幸村精市面帶歉意地看向身側的安藤清夏,“今天真是抱歉了,我也沒有想到他們都沒有記住台詞,讓你一直在旁邊等著,都沒有上去排練。”
  
  “沒關係的,能夠在旁邊看你們排練也很好。”安藤清夏笑著搖頭,隨即話題一轉,帶著一些好奇的口吻問道,“網球部的大家果然都很喜歡網球,丸井君的那個走鋼絲球,是什麼樣的招式?聽說是招很厲害的招式。”
  
  幸村精市放慢了腳步,“丸井的那一招,回擊的球在下墜的時候,會沿著球網上的橫欄像走鋼絲一樣落下來。”
  
  “能夠想出這樣的招式,真的很厲害呢。仁王君呢?”得到幸村精市的解釋,安藤清夏不知不覺地放了開來,再次問道,“真的可以在球場上變成另外一個人嗎?總覺得有些不能想像,如果能夠親眼看一次就好了,可惜就連最後那一場我都錯過了。”
  
  聽到這,幸村精市猛地停下腳步側頭,身邊的安藤清夏察覺到他的停頓,疑惑地轉過來,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對正選們球技的好奇和憧憬中。
  
  幸村精市的目光微微一沉,其實在排練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安藤和真田他們在一起相處時,人會顯得特別的拘謹。雖然對沒有和他們同班過的安藤來說,這種相處中流露出陌生的表現很正常,但絕不應該屬於清夏。尤其是剛才,安藤提起丸井和仁王招式的語氣,那是完全沒有看到過的陌生和好奇。
  
  「如果硬要說對現狀唯一滿意的,大概只有對這個世界的熟悉。至少,如果看到那些有過記憶的人,不會感到對這個世界的現實太過陌生。」
  
  想起最後一封郵件上的內容,幸村精市忍不住皺起了眉,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記得清夏曾經分析過正選們的網球能力,還有過戰術上的安排假想。這樣的清夏,不應該會對丸井他們的網球陌生到沒有見過的程度。“幸村君?”
  
  幸村精市抬起眼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沒什麼,安藤想看比賽的話,以後還會有機會的。”
  安藤清夏卻沉默了起來,雙手背後,垂下頭低低地應道:“如果能夠看到的話,就太好了。”
  
  這一夜,幸村精市對著清夏那張完成不到一半的素描看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房間入睡。但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海中不斷地翻騰清夏的安藤的還有竹井的畫面。後來是怎麼睡過去的,幸村精市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想當然的,幸村精市的精神狀態在第二天看上去不是很好。幸村媽媽關心地叮囑了幾句,便帶著幸村玲奈先出了門。
  
  自從全國大賽結束以後,網球部就對三年級的前輩取消了晨練,所以,幸村精市可以慢慢調整自己的狀態再到學校。
  
  到了中午,幸村精市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失眠留下的痕跡。來到圖書館,幸村精市習慣性地在座位那邊掃了一圈。看到安藤清夏的身影,幸村精市從書架上拿到自己需要的資料後,來到對方的旁邊準備坐下,視線在這時瞥到了安藤清夏拿在手裡剛要打開的詩歌集。
  
  「不記得是哪一個老師說的,法語是這世上最浪漫的語言,於是,在室友勾選了這門選修課之後,我也頭腦一熱跟著一起報名了。事後回想起來,也許其中還有那個人喜歡法國詩集的緣故在裡面?
  
  每學一門外語,前面的基礎總是從新奇到枯燥轉換。都說英語是越學越容易,日語是越學越難,而法語,大概沒有人像我這樣從詩集開始往上刷。按室友的話來說,我這種學習的方向都可以稱作奇葩了。可是有什麼關係?我喜歡啊。
  
  法語的那些詩歌,我最喜歡西萊爾•戛佐的作品。聽他的詩歌,我喜歡靠在樹下一個人靜靜地聆聽,那會有一種在教室裡無法感受到的優美。偶爾的停頓落在耳裡,像是情人間的呢喃,溫柔得讓人心醉。
  
  我會這麼喜歡他的作品,大概也是他所描繪的畫面,總是那麼的美好,又讓人從中看到無限的可能和希望。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我遇上了無法克服的難題,我希望自己不會忘記這份希望。只要仍舊抱有希望,難題就可以成為越過這道檻的動力。」
  
  幸村精市的視力一向很好,所以,只一眼就看清楚了封面上西萊爾•戛佐的署名。按捺住心中的複雜,幸村精市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安藤喜歡西萊爾的詩歌?”
  
  “嗯,他是我在法語裡最喜歡的一位。”安藤清夏已經習慣幸村精市出現圖書館就會坐在自己旁邊的舉動,所以,突然響起在耳邊的聲音也沒讓她感到驚訝。“在他的詩歌裡,總覺得可以看到希望和勇氣。”

☆、第二十三章
  
  幸村精市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迷宮,出口明明是已知的那一個,他卻在裡面兜兜轉轉始終走不出去。前一刻還認定的方向,下一刻出現在前面的不是出口的光明,而是更深的黑夜。他在裡面漸漸分不清楚那一頭才是正確的,總是會在走到一半的時候開始動搖。
  
  清夏,我到底該怎麼辦?
  幸村精市的手指撫摸著素描紙上一直無法完成的輪廓,眼底的神色慢慢變得氤氳了起來。
  
  這時,畫室的門被輕輕敲了幾下,幸村精市回過神抬起頭,幸村媽媽站在門口微微笑著:“精市,需要找媽媽談談嗎?”
  
  幸村精市拿起旁邊的遮布把畫板蓋住,然後轉頭對幸村媽媽點了點頭。得到他的回應,幸村媽媽走到他的隔壁坐了下來。目光落在那張愁眉不展的臉上,無聲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她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難題,竟然讓她一向果決的兒子困擾到了這種程度。
  
  雖然答應了和母親商談,可是對於清夏的事,又是絕對不能把真相說出來的。一時之間,幸村精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打開這個話題。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幸村精市沉默地點點頭,幸村媽媽若有所悟地沉吟了一會,又道,“那讓媽媽先來猜猜是哪方面的疑問?全國大賽已經結束,以立海大網球部的實力,後輩的繼承應該不會讓你擔心。學習上的話,雖然缺席了大半年,可是以你的學習能力,也不會是問題。如果是朋友,從來沒有見你在這方面感到困擾過。那麼,是感情上的問題?”
  
  被猜中心思的幸村精市在這會倒是沒有彆扭或者尷尬之類的情緒,對上母親看過來帶著鼓勵的眼神,組織了一下語言,緩聲說道:“我有一個很珍惜的筆友,因為一些原因,這個筆友不會告訴我她是誰。但我知道她就是我周圍認識的某一個人,甚至我能夠肯定她就是其中的哪一個。可是,我常常會在不經意間從另一個人身上想到這個筆友的某些特質。有時候,我所肯定的那個人又會讓我覺得是我那位筆友的話,她不會有那些表現。但在我迷惘的時候,她又說出了筆友以前說過的話。”
  
  幸村媽媽聽了兒子說的話,將其中的內容理了一會,道:“精市,你能確定你那位筆友就是她們之中的一個嗎?”
  
  “我確定。”
  
  幸村媽媽聽著兒子毫不猶豫的回答,心下一定,“所以,你現在煩惱的是因為在其他人身上感覺到更像筆友的一些東西,讓你對認定的那個人是筆友的事實產生了動搖?”
  
  幸村精市過了良久,才以略微乾澀的聲音回了聲“是”。
  
  “既然有了動搖,你卻只是在這裡煩惱,是因為你堅信那個人就是筆友?”
  “……是。”
  
  幸村媽媽問完了這句,沒有馬上說下去,而是目光深沉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過了一會,幸村媽媽伸出手搭上了兒子的肩膀,語氣有著輕微的嘆息:“精市,為什麼你堅定不疑地認為那個人就是筆友?是因為另外一個人身上發生了某些變化,讓你更願意去相信認定的那個人,也不想去承認其中的可能性嗎?”
  
  幸村精市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震驚猶帶著一絲想要隱藏起來的倉惶。幸村媽媽站起了身,搭在兒子肩上的手放到了他的頭上揉了揉,“精市,在你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只是,那個人和你的認知有了差別,你覺得她應該像你認定的那個人一樣才符合自己的期望。可是,這種強加的期望對被你認定的那個人而言,是不公平的。”
  
  幸村精市聞言,表情怔了怔,卻抿著唇沒有出聲。
  
  “媽媽感覺到了你對這個筆友的珍惜。”幸村媽媽說著收回了手,“精市,人生本來就不可能完全照著自己的期望去走每一步。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不願,是你的一種軟弱的表現?真的想要珍惜的話,就不該怯步。”
  
  軟弱……嗎,幸村精市拿開了畫板上的遮布,雙眼凝視著上面的輪廓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可他,還是想要再試試。
  
  這個週末,幸村精市組織了參加話劇表演的人去了神奈川的海邊看海。到了海邊,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這類性格比較活潑的男生,立刻脫離大部隊跑向了海灘,在他們身後的桑原因為不放心搭檔,匆匆跟了上去。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這對組合,看了一眼和安藤清夏低聲說著話的幸村精市,默契十足地一起走開了。剩下的四人,真田弦一郎被柳蓮二眼神示意著走到了另外一邊。
  
  於是,不到一會功夫,只剩幸村精市和安藤清夏還在原地呆著。幸村精市看了看走向四處的正選們,無奈地笑了笑,對安藤清夏邀請道:“安藤和我去那邊走走吧,玲奈知道我要來海邊,想著讓我給她撿幾個漂亮的貝殼回去。”
  
  這種要求,安藤清夏自然不會拒絕,便跟在幸村精市的身邊和他慢慢走到了海灘邊上。
  靠近海水的一刻,幸村精市側向安藤清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上面的表情變化,然而,直到海浪衝襲到兩人的腿上,身邊的女孩也只是因為突然而來的冰涼小退了下,神色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
  
  「我不理解那些拿別人弱點開玩笑的人是什麼心態,我在說出自己畏水的時候,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並不是在說笑。但事實上呢,這幾個人非說海邊的這點水就到膝蓋,不會那麼嚴重的。然後,強拉著把我拽進了水裡。
  
  事後,這些人大概被我恐水的表現驚到了,一個個過來向我道歉,而我已經決定不會再和這些人深交。
  
  我會恐水是緣於小時候的一次水淹,那時候人小比較貪玩,一個不小心就掉進了河裡。當時的情景是什麼樣的,我很早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在水裡呆了很久很難受。後來每每說起這事,父母都是一幅後怕的神情,說是如果再晚上一點,就真的來不及了。
  
  從那以後,我對河水、泳池之類的存在一直敬而遠之。」
  
  幸村精市彎下腰去撿貝殼的手在想起這些時,手指忍不住微微地顫抖。一個人就算在怎麼改變,也不會發生像畏水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情感會消失的變化。
  
  幸村精市拾起貝殼直起身,身邊的女孩笑容溫暖地把找到的好看的貝殼遞了過來。幸村精市看著這抹曾經讓他以為是陽光的笑容,原本只是出於試探的心情變得意外的沉重了起來。
  
  最後,送安藤清夏坐上回去的電車時,幸村精市叫住了正要上車的安藤清夏,接著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認真地說了一句“安藤,對不起”。

☆、第二十四章
  
  幸村精市到家以後,除了下樓吃飯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半步不出,甚至囑咐了自己的妹妹不要進來打擾。幸村玲奈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看哥哥認真的表情就乖乖地應了下來。倒是幸村媽媽看著緊閉的門,有些猜到是為了什麼事,輕輕嘆了口氣便去了隔壁的房間陪小女兒。
  
  幸村精市窩在房間裡並沒有搗騰什麼,只是拉出了清夏的郵件,然後將第一封到最後一封重新看了一遍。曾經不在意或是故意去忽視的東西,在看第二遍的時候變得清晰了起來。
  
  幸村精市不得不承認他對清夏的瞭解其實很少,是他自以為是的把清夏定格為最初寫下那些充滿熱情和鼓勵文字的女孩,認為這個女孩一直會在自己看不到的那一頭,默默地支持自己並陪伴自己。
  
  而他以為不會改變的女孩,其實早在郵件裡把事實呈現在了他面前——那個會為他不平為他掐架為他學畫畫的女孩,已經在時間的洪流中慢慢長大。是他在可以注意到的時候,不願意去承認自己在清夏的心中成為了一個過去。哪怕郵件的內容從一整封都是自己到只有一個偶爾閃過的名字,他都假裝沒有看到,直到安藤的出現。
  
  安藤清夏符合了幸村精市對清夏的所有期望,這個女孩會沉默地給予他鼓勵,笑起來的時候眼裡滿滿都是他的倒影,對他懷有十足的信心,也會悄悄地去閱讀他看過的書來瞭解他。似乎只要有需要她的時候,她可以隨時地陪在他身邊。
  
  所以,在產生動搖的時候,幸村精市還是不願放棄安藤清夏的“清夏”。
  可是,母親的話沒有說錯,他自私地把對清夏的期望強加給安藤,這對安藤而言是不公平的。他沒有權力去否定一個人的存在,安藤不應該被他禁錮在清夏的圈裡。
  
  幸村精市伸手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為他的軟弱。明明察覺到了竹井的不同,卻執拗地不肯接受清夏會真的把他當成過去而釋懷的現實。
  
  幸村精市,你還真的是輸不起啊,不管是對什麼都執著著勝利那片旗幟。但是這樣的你,只怕會讓清夏看不起或是徹底失望吧。幸村精市忍不住自嘲地想道,腦海中同時浮現出竹井結衣每次看向他的目光,永遠都是淡淡地,沒有熱情也沒有刻意的疏遠。
  
  幸村精市在以前並不明白這樣的眼神代表了什麼,現在卻明白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種無視。
  成為了竹井結衣的清夏,把幸村精市這個名字剝離了她的生活,就像她曾經選擇把前男友遺忘一樣。一旦放手,就把這個人的痕跡徹底抹去。
  
  然而對於陪伴他走過那些失意的清夏,幸村精市又怎麼捨得只去擁抱這個人的過去。既然已經錯了一次,就要坦誠自己犯下的錯,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他還怎麼去奢望清夏的再次正視。
  
  有了決斷的幸村精市在去學校的第二天就約了安藤清夏。對於幸村精市的這一次邀請,安藤清夏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會發生點什麼。
  
  “雖然說過了一次,還是想要再認真地對你說一句對不起。”幸村精市看著安藤清夏的眼睛,語氣誠懇地說道,臉上的歉意帶著相同的誠懇,“因為一些原因,我把你錯認成了一個朋友,真的很抱歉。”
  
  安藤清夏的笑容在這份懇切下終究變得有些勉強,貼在身上的手緊緊地攥著衣角,過了一會,強忍著低頭的動作,直視著那雙仍舊會讓她覺得漂亮的眼睛,問道:“所以,幸村君會和我成為朋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幸村精市沒有迴避,坦然地應了聲“是”。
  安藤清夏抿著唇沒有說話,幸村精市也沒有再說些道歉之類的話。長久的沉默後,安藤清夏忽然淺淺地笑了,看向幸村精市的目光偏向了一旁在風中搖曳的小樹。“幸村君不用感到抱歉,我,其實早就感覺到了。”
  
  幸村精市聞言一愣,安藤清夏卻沒有解釋,而是繼續說著自己要說的話:“其實呢,這種事沒有必要特意道歉的。你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也沒有故意地去做些讓我感到誤會的事。事實上,我很感激幸村君能夠這麼認真地向我道歉。”
  
  幸村精市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卻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安藤清夏察覺到了這一點,臉上的笑容漸漸恢復了以前的明媚,“吶,幸村君,沒有了你那位朋友,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安藤?”
  安藤清夏往前邁了一步,沒有回頭,“幸村君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那下一次,重新認識再成為朋友就好了。”
  
  安藤清夏走了以後,幸村精市還留在原地想著對方最後的那句話,慢慢地,臉上的表情多了一抹苦澀。到最後,原來最差勁的還是他。那麼,一直在原地徘徊不前的他,真的可以讓清夏回頭正視他的存在?
  
  這時,“沙沙沙”的聲音從身後的樹叢響了起來,幸村精市一回頭,竹井結衣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中。幸村精市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是什麼,緊張?忐忑?還是期待?或許都有。
  
  於是,幸村精市就這麼專注地看著那道身影越走越近,最終,停在了他的面前。但竹井結衣的停留,其實是被幸村精市叫住的。
  
  幸村精市第一次這麼認真地去打量一個人的眼睛,那雙深棕色近乎黑色的眼睛,看過來的目光依舊是記憶中的淡然。幸村精市可以肯定竹井在後面的位置,把他和安藤的話都聽去了,可這個人的表現實在太過冷靜,神色間一絲半毫的動搖都窺見不到。
  
  短短的一個眼神對視,幸村精市才真正感受到了,清夏說的那句“一旦放下,曾經在乎的那些也不過是無法再激起波瀾的過去而已”的話,是一種什麼樣的程度。
  
  「立海大網球部部長,真是個漂亮的男生。」
  「我所認為的幸村精市,是個可以帶給他人溫暖的男生。」
  「我相信你會好的,我也會在三次元這邊陪著你。」
  「你會是球場上的王者,幸村精市。」
  「我會去見你,看看最真實的你會是什麼樣子,幸村精市。」
  
  不由地,幸村精市的口中喚出了那個一直無法宣於口的名字:“清夏。”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大概會寫安藤妹紙的番外
  然後還是想說下村哥吧,雖然許廢把網王的王子都寫的很成熟,可事實上都還是一群初中生,這個年紀的少年總有自己不夠成熟的一面,需要去經歷一些事慢慢成長起來。所以,看到村哥比其他人不成熟的時候,和我一起在心裡默念三遍,村哥還是個初中生,村哥還是個初中生,村哥還是個初中生o(* ̄▽ ̄*)o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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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安藤清夏
  
  十六歲那年,安藤清夏喜歡上了同班的幸村精市。那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笑起來很溫柔的男生。和他有關的事,安藤清夏在國中就聽聞了很多。只是那時候,幸村精市對於安藤清夏而言,就是一個簡單的學校風雲人物。等到了喜歡的時候,才努力地去挖掘有關這個人的一切,哪怕是已經發生的過去。
  
  然後,知道這個少年在國二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並在術後被醫生確診不能再打網球,但又憑藉自己的努力回到了球場;網球部的三連霸宣言在那一年被名聲不響的青春學園打破,拿走了這個人的驕傲,因為在關東大賽立海大已經輸了一次。
  
  輸了比賽的場面,安藤清夏只要想到對方為了回到球場做出的努力,就不忍去想像對方在那時的表情。
  
  相比幸村精市在網球上的風雲,安藤清夏更喜歡看他上課的樣子。雖然不是每門功課都表現得很完美,卻讓人覺得真實,而且只要是輪到對方答題,總是能夠用著帶笑的表情遊刃有餘地回答。
  
  如果說上課的幸村精市是個讓人如沐春風的少年,那麼,認真畫畫的幸村精市,便是一道讓人駐足流連的風景。
  
  面對這樣一個充滿風華的少年,安藤清夏只敢遠遠地看著。她沒有對方那麼好的成績,也沒有擅長的運動,就連性格,都是帶了幾分軟弱的。所以,在這段暗戀中,安藤清夏從未奢望過和對方成為朋友,或者是讓對方記住有她這麼一個同學。
  
  同班的一年,安藤清夏感覺好像只過了一個月那麼短的時間。到了第二年,果然好運用完了,他們兩個班級的教室處於走廊的一頭一尾,她想要通過教室的窗戶看到裡面的幸村精市,很難,即便他很耀眼。
  
  沒有了同班的相處,安藤清夏著了魔一樣地去看對方喜歡看的東西,彷彿這樣就能靠近對方。於是,安藤清夏學起了幸村精市擅長的畫,可惜始終學不好,到最後不得不放棄。
  
  之後,得知幸村精市喜歡園藝,安藤清夏又去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籍,卻依舊無緣。
  
  再後來,知道幸村精市在看法語的詩集,安藤清夏再次扎進了新外語的學習中。好在這一次沒有再碰壁,儘管學得磕磕碰碰,終究也能靠著字典看懂一篇法語詩。
  
  法國的詩人,安藤清夏最喜歡的是西萊爾•戛佐的作品,因為他的作品可以讓她感受到一種希望和勇氣。偶爾,她也會希望有一天,能夠坦然地站到幸村精市的面前,然後懷抱勇氣告訴這個人,她喜歡他。
  
  然而現實卻是,不管她從西萊爾的作品中得到多少的希望和勇氣,仍舊邁步出那一步。在安藤清夏的眼裡,幸村精市之於她實在是太過耀眼的一個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她永遠都無法拉近的。所以,一直到高中畢業,她都沒有去和對方面對面地說過一句話。
  
  到了大學,安藤清夏報考了東京一所外國語學院的法語專業,幸村精市則去了東大。
  再次看到幸村精市是在一場辯論賽上,那是幾所大學一起聯辦的比賽,而決賽的地點正是她們學校。
  
  “聽說那個幸村精市在東大也是個非常有名的人啊,而且網球打得特別厲害!”
  聽到路人的驚嘆聲,安藤清夏微微笑了起來,這個人自然是在哪裡都很出色的。他的網球,大概沒有人會比他站在球場上更像個王者了。
  
  安藤清夏走到了音樂教室,打開琴蓋,十指撫上黑白的琴鍵,好聽的琴聲慢慢流淌在整間教室。
  
  “真是好聽的鋼琴,如果不是時間不夠,真想去看看彈琴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真田。”
  那是在安藤清夏決定放棄沒有天分的鋼琴時,聽到幸村精市對路過的一間琴室說的感慨。幾乎沒有多做考慮,安藤清夏把鋼琴堅持了下去。只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如果這個人也能在聽到她的琴聲之後,說上這樣的一句話。
  
  辯論賽以後,安藤清夏再沒有聽到過幸村精市的任何消息。
  安藤清夏以為,她的人生就會這樣繼續和幸村精市的人生平行下去,直到她在馬路上救了一個孩子出了車禍。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你會想在過去彌補什麼?
  安藤清夏也曾想過這個問題,回到十四歲的人生,是不是應該比以前的自己擁有更多的勇氣走到那個少年面前?答案是否定的,她習慣了在很遠的地方默默地看著對方。
  
  真正遇上還是十四歲的幸村精市,安藤清夏說不清楚當時的心情是什麼,是為了能夠更早地遇見這個少年而感到高興,還是為了能夠在少年接下來的波折中送上自己的鼓勵而感到慶幸?
  
  她想,只要在她的心裡還喜歡著幸村精市這個男生,她在他的面前就還會是當年那個面對喜歡的人會無措的女孩,這樣的不知所措無關年齡的多少。因為在過去的七八年,她一直把幸村精市放在了一個自己遙不可及的位置。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如果沒有把自己和對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那麼,不被對方重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因此,對於幸村精市把她錯認成別人,安藤清夏一點都沒有不滿或是不甘的情緒。
  
  有時候,安藤清夏覺得自己沒有那麼敏感就好了,就可以不用那麼早地發現幸村精市看待自己的目光,有時候是在透過自己看著另外一個人。也就不會發現,幸村精市和自己相處時,有時候說的一些話都是帶著某種熟稔的,而那些都是她所陌生的。
  
  和幸村精市說清楚的那一刻,安藤清夏其實是想問那個被他錯認的朋友,是不是就是竹井結衣。作為旁觀者,安藤清夏很清楚幸村精市面對竹井結衣的不同,而這種細微的不同,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安藤清夏不由想到了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畫面。那是她去醫院看望幸村精市的時候遇上的,她知道幸村精市有去復健室偷偷鍛鍊的習慣,然後總會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看一會。
  
  那一天,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女孩站在自己經常站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幸村精市的鍛鍊。一開始,她以為這個女孩看的是其他的人,後來看到女孩對著幸村精市的方向頻頻皺眉。特別是在幸村精市逞強的時候,她在女孩的臉上看到了一種不知該用失望還是悵然形容的表情,才確認了對方看的人也是幸村精市這個事實。
  
  之後,安藤清夏再沒有在醫院見過女孩。
  
  如果是竹井結衣的話,安藤清夏抬頭看向了蔚藍的天空,淡淡的笑容化在唇邊。那你可要加油了啊,幸村君。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你們會覺得安藤妹紙和女主相像的地方,其實都是以村哥為紐帶連起來的_(:з」∠)_
  然後安藤妹紙對村哥的喜歡吧,不是一種想要得到對方的佔有,而是一種看著對方過得好就滿足的那類心態。因為村哥是她記憶中一段很美好的暗戀,這段感情對安藤妹紙來說,很單純也很純粹,所以回到過去,選擇的也會是自己最擅長的距離。
  不知道這麼說,你們能不能明白我想要表達的那個意思,總之安藤妹紙的解說就到這裡了
  最後,下一章開始女主存在感刷起!!

☆、第二十五章
  
  “清夏”這一聲叫出以後,幸村精市忽然覺得變輕鬆了起來,好像有什麼從束縛中放下,接著,目光鎖在竹井結衣的臉上等待她的反應。但對面的人對於這個名字,依舊沒有給出任何反應,和他對視的目光也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
  
  竹井結衣看到幸村精市沒有下文,便開了口:“幸村君,你有什麼事嗎?”
  面對這樣的竹井結衣,幸村精市幾乎有些氣餒,這是他所完全陌生的清夏。“竹井,剛才我和安藤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竹井結衣沒有否認,因為對方說的是事實。她之前所站的位置不可能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何況她也沒有掩飾,在幸村精市還在原地的時候就從裡面走了出來。“你是為了這件事?”
  
  幸村精市點點頭,“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是的,他想知道現在的清夏是怎麼看他的。他知道的都是過去,甚至那都稱不上過去。如果知道的話,至少不用繞了一個圈子才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竹井結衣聽了他的話,看向幸村精市的目光才似多了幾分正視。“幸村君,怎麼想的其實並不重要,我已經做了我做的。”事實上,第一次收到郵件的回覆時,竹井結衣很意外。等到同一個地址發來第二封郵件,她才確認收到郵件的那個人就是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之於清夏是年少時期一段可以稱的上美好的過去,可是,幸村精市之於竹井結衣,只是同校的一個沒有太多交集的同學,或者可以再加上妹妹好友的哥哥的附帶關係。
  
  所以,在這個少年陷入國中時期最為低迷的那段時間,她做了清夏曾經會做的。
  等到這個少年回到學校,再度成為那個風雲學校的學生,她做了竹井結衣會做的。
  
  “幸村君,停留在過去只會讓自己負擔,希望你能明白。”說完這句,竹井結衣沒有再留下來去應對幸村精市的反應,離開了這裡。
  
  幸村精市怔忡地望著竹井結衣走得乾淨利落的背影,腦海中不斷徘徊著對方說的那兩句“我已經做了我做的”“停留在過去只會讓自己負擔”,臉上的表情慢慢沉了下來。做了已經做的,是告訴他,她對他的表現已經表明了她現在的立場嗎。負擔,他的存在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想要擺脫的負擔麼。
  
  幸村精市皺著眉回到了教室,後面的課,因為這番面談都沒能靜下心。只要一想到那些郵件被清夏認為是種負擔,他就不能理智地去思考兩個人的現狀,他做不到像清夏那樣無動於衷。
  
  錯認的誤會解開了,竹井也沒有否認自己是清夏,並且算是正面承認了自己就是清夏這個事實,幸村精市卻一點都沒有感受到相認的好心情,反而比之前更加沉重。
  
  對方的反應,每次都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都做好了竹井會否認的準備,結果,這個人根本不在乎他有沒有把她認出來,因為有沒有都對她沒有影響。那麼,面對不給他機會靠近的清夏,他要怎麼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幸村精市苦惱地嘆了口氣,在他最初收到郵件的時候,恐怕不會想到有一天,會被那個說著喜歡他會陪他的女孩完全拒絕。
  
  “玲奈,如果美奈子和你說起她姐姐的事,”當天晚上,幸村精市在妹妹找來的時候,扯到了和學習毫無關係的話題上,“回家以後把這些事告訴哥哥,好不好?”
  
  幸村玲奈疑惑地眨眨眼,“為什麼?哥哥不是和結衣姐姐一個學校嗎?”
  
  幸村精市溫柔地笑了,“你上次不是說想讓哥哥畫一幅結衣姐姐的畫像嗎?但是,哥哥和結衣姐姐不在一個班級,所以對結衣姐姐不是很瞭解。”
  
  幸村玲奈茫茫然地想了一會,不是很明白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會把結衣姐姐的事告訴哥哥的。”反正哥哥的意思應該就是說,如果她把結衣姐姐的事說了,哥哥就能把結衣畫得很好看。
  
  “這件事,要對美奈子保密喲。”知道妹妹不會理解,幸村精市體貼地加了一句解釋,“等哥哥把結衣姐姐的畫像畫好了,玲奈再把畫送過去,到時候就可以給結衣姐姐一個驚喜了。”
  
  幸村玲奈一聽,贊同地應了下來。看到妹妹的配合,幸村精市放下了心,便笑著把問題轉回到了習題上。
  
  第二天,幸村精市吃完午飯去了學校花園,果然在裡面看到了竹井結衣的身影。對於竹井結衣在學校的作息,其實很容易掌握,幸村精市不用花時間去瞭解,就知道了這個人在午休和部活的時間,都會一人呆在花園自習。
  
  幸村精市的腳步聲沒有刻意放低,所以,竹井結衣在他出現的一瞬就感知到了。沒有刻意地抬起頭去打招呼,竹井結衣繼續做著自己的習題。
  
  幸村精市沒有意外竹井結衣的冷待,神色自若地走到對面坐下,一邊把帶來的課本打開。
  做了一會習題,幸村精市抬起眼看向了對面。竹井微微低垂頭思考的樣子,顯得面部的表情特別柔和,雖然平時看上去也不會很冷,但不會給人很容易親近的感覺。“竹井,我可以向你問幾個問題嗎?是學習上的。”
  
  竹井結衣這才抬起了臉,“可以。”
  幸村精市沒有想到竹井結衣回答得這麼幹脆,不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謝謝。”說完,把椅子挪到了竹井結衣的旁邊,重新坐下後,伸出手指向了習題冊上的一道題,“這一題的解答思路我不太看得懂。”
  
  竹井結衣把習題冊拿過來看了幾眼,從自己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然後邊寫解題方向邊和幸村精市解說。
  幸村精市側頭認真地聽著,本來還有些停留在竹井結衣臉上的視線,在竹井結衣有些清冷但說起來很有節奏感的聲音下,把注意力專注地投在了習題上。
  
  “這樣子,可以聽明白嗎?”
  “你說得很清楚,差不多可以理解了。”
  
  竹井結衣把習題冊和寫了很多字的紙遞了過去,“如果覺得懂了,我建議你再找一些同題型的題鞏固下其中用到的知識。”
  “我知道了,謝謝你,竹井。”幸村精市微笑著道謝,在他以為竹井是那樣的時候,這個人總會推翻他的認知,就好像現在的解題一樣。他以為只是一種同學間的客氣,卻被很認真地教題了,並且把其中的要點也告訴了他,不是簡單地教會他這一題,尤其是在知道他可能利用問問題的機會靠近她。
  
  “竹井。”竹井結衣再次把頭轉了過來,幸村精市彎起眼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只在郵件中讓他臆想的清夏,是真實存在在他面前的清夏,而這樣的清夏,遠比他預想得更好。“真得很好。”能夠跨過郵件,面對面地站在一起這麼地靠近。

☆、第二十六章
  
  接下來的幾天,幸村精市一有空餘的時間就會去花園找竹井結衣補習。竹井結衣知道幸村精市的出現有一半是為了接近她,但對這一半的目的視而不見。如果幸村精市有問題向她請教,竹井結衣會耐心地給予解答,但在其他時候,會直接無視對方的存在,只專心自己的學習。
  
  對此,幸村精市雖然無奈,但也好過從頭到尾都被無視。他也不是不想改變兩人之間的距離,可竹井表現得太直接太坦然,反而讓他無從下手。在沒有找到方法之前,他只能像現在這樣多出現在對方面前刷刷存在感。
  
  到了海原祭這天,幸村精市在真田弦一郎的班級遇上了牽著妹妹進來的竹井結衣。原本,幸村精市也想帶妹妹一起過來的,可惜自己的妹妹在下午還有個少兒比賽。
  
  “弦一郎哥哥,”竹井美奈子對著走過來的真田弦一郎熟稔地喚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謝謝你,美奈子。”真田弦一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讚美自己這身執事服,之前遇上認識的人,不是驚訝地看著他,就是背著他偷笑聳肩。所以,真田弦一郎柔和下了表情,特別是對比家裡那個總是喜歡“嘲笑”他的侄子。“你們班級沒有活動嗎,竹井?”
  
  “有,不過是輪值的,等過段時間才到我。”說著,竹井結衣將另一隻手上提著的袋子遞給了真田弦一郎,“早上出門的時候,真田阿姨讓我捎給你的,是你中午的便當。”
  
  “謝謝,你和美奈子先到這邊坐一會再走吧。”
  “是啊,難得帶美奈子過來一趟,不如多留一會?”幸村精市趁機走過來,微笑著幫腔。
  
  竹井結衣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竹井美奈子看著教室裡進進出出的學生和櫃檯那邊的擺設,眼底閃過一抹好奇,隨即對自己的姐姐點了點。於是,竹井結衣便帶著妹妹坐到了幸村精市這一桌。
  
  “竹井的班級是什麼活動?”等人坐下後,幸村精市開口問道。
  “燒烤。”
  
  這時,真田弦一郎把兩杯奶茶放到了竹井姐妹桌前,竹井結衣對他說了聲“謝謝”,伸出手試了試奶茶的溫度,轉頭對一旁的妹妹溫聲提醒:“奶茶有點燙,等涼了再喝。”
  
  竹井美奈子嗯了一聲,一雙眼看向了幸村精市。“精市哥哥不用參加嗎?”
  “我參加的是社團節目。”說到這裡,幸村精市順勢向竹井結衣發出了邀請,“下午的話劇表演,竹井會過來看吧?畢竟,你也是參與的一員。”
  
  “是什麼話劇?姐姐也要表演嗎?”
  竹井結衣摸摸她的頭,淡笑著搖了搖頭,接著才回答幸村精市的邀請:“如果有空的話,會去禮堂看你們表演的。”
  
  幸村精市得了一個留有餘地的回答,自然不太滿意,但又沒有立場去要求。“我和真田他們會等你過來,大家都是第一次演出,可能演得沒有話劇社那麼精彩。”
  
  “只要付出過努力,看的人會感受到你們的認真。”感覺到奶茶的溫度差不多了,竹井結衣把奶茶推到了妹妹面前,轉回頭對上幸村精市蕩起在臉上的笑意,恍悟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認真,對方說的只是種客氣的自謙。“網球部的人氣向來不錯。”
  
  幸村精市笑笑沒有馬上接話,他想起了最近幾天妹妹轉述的有關竹井的事。也許是玲奈想要他把畫畫得更好,從而主動去向好朋友問了竹井的一些情況,所以,才能告訴他那麼多。讓他知道了這個人在回家之後,會在廚房幫忙打下手,會給自己的妹妹定製作息時間表,卻不會主動去督促美奈子執行的情況如何。而她自己,會在做完功課之後到客廳看一會時事新聞,再到自己父親的書房看書,最後會帶著美奈子一起在琴房練琴。
  
  如果單從這些作息上看的話,可能大部分人都會覺得竹井是個一心只讀書的女生,但幸村精市知道竹井不是,對方會這麼努力不會簡單地為了上面的成績,大概學習只是這個人現階段的規劃之一。
  
  “我也一起過去吧,可以在你忙的時候幫忙照顧美奈子。”回過神來看到竹井結衣準備走人,幸村精市笑著站了起來。
  
  竹井結衣停下了轉身的腳步,目光往幸村精市身上輕輕掠了一眼,最終沒有讓幸村精市失望,答應了下來。幸村精市在她答應後,嘴角揚起的笑容不覺上揚了一個弧度,路過的柳生比呂士看到這一幕,抬了抬眼鏡若有所思。
  
  “真田,幸村和安藤之間發生了什麼嗎?”柳生比呂士對走過來的真田弦一郎低聲問道,事實上,網球部的正選都在暗地猜測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了什麼誤會。話劇剛開始排演的時候,明眼人都能看出幸村對安藤的照顧和在意,可是到了最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客氣了起來。
  
  真田弦一郎下意識地看向了走在前面的竹井結衣,又劃掉了心裡閃過的某個念頭,手上把盤子裡的咖啡放到隔壁桌上,口中沉聲道:“不太清楚。”
  
  “是嗎。”柳生比呂士瞥了一眼一起離開的幸村精市和竹井結衣,沒有再追問。
  
  來到竹井結衣班級所負責的燒烤攤位,正在輪值的幾個學生看到和竹井結衣同來的還有幸村精市,都面帶驚訝地多看了幾眼。雖然全國大賽帶來三連霸的熱潮已經過去,幸村精市這幾個正選在學校的人氣還是居高不下,因此,個別女孩甚至熱情地招呼起了幸村精市。
  
  竹井結衣沒有理會幸村精市這邊的高人氣,徑直走到了燒烤這邊,將其中一個同學換了下來。等到幸村精市擺脫女生們的招待,竹井結衣已經開始進入了攤主的角色。
  
  幸村精市立在原地,視野中的那道身影正一絲不苟地烤著魷魚,原本披在腦後的長發被束成了馬尾,看著比平時多了幾分活潑。
  
  “精市哥哥,我想去前面逛一圈,你可以帶我過去嗎?”幸村精市低下頭,從竹井結衣身邊走過來的竹井美奈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問過姐姐了,姐姐說只要精市哥哥答應就可以了。”
  
  “當然可以,走吧。”幸村精市稍微遺憾了下不能再繼續觀察,便笑著應道。“美奈子想先去看哪一個?”
  
  “前面那邊賣面具的可以嗎?”
  “好啊。”
  
  然而,幸村精市帶著竹井美奈子逛完一圈回來時,看到的是竹井結衣離開了攤位,和今野翔太站在邊上相談甚歡的畫面。那樣全身心放鬆和人交談的竹井結衣,幸村精市從來沒有看過。然後,不知道今野翔太說了一句什麼,幸村精市第一次聽到了竹井結衣的笑聲,明媚而輕快。
信手寫下幾行詩句,最押韻的,竟然是我的嘆息。
我是九霄,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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