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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架空] 穿越之慧賢皇貴妃 作者:浅浅星光 【全書完】

穿越之慧賢皇貴妃 作者:浅浅星光 【全書完】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054e42 您是第4693個瀏覽者
正文 第1章 高氏

    梳妝台上,刻著鯉魚躍龍門秀紋的青銅鏡內映出一張秀麗的臉。

    芙蓉如面柳如眉,眼如秋波,鼻如白玉,唇如紅纓,五官精緻的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這容貌本來是極好的,然而鏡中人膚色發黃,粗糙而暗淡無光,一副營養不良的憔悴樣,再配上她揚州瘦馬似柔柔弱弱,怎麼看怎麼不搭,生生將十分的姿色磨去了六七分。

    黎妃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任誰一醒來發現自己突然借用了別人的身體,多出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都是無法以平常心待之的。

    前一刻,黎妃剛進入全息遊戲《仙魔世界》的傳送陣準備去往魔神殿,下一刻醒來卻成了高氏秀容,寶親王愛新覺羅弘歷的使女。

    高氏秀容,南山東河道總督高斌之女。黎妃對她唯一的印象只有一句話:慧賢皇貴妃,高佳氏,大學士高斌女。事高宗潛邸,為側室福晉。乾隆初,為貴妃,晉皇貴妃。薨,謚曰慧賢皇貴妃。葬勝水峪。這位據說是深受乾隆寵愛,地位幾乎和正宮皇后富察氏平分秋色的貴妃,一生無子,體弱多病,死時年僅25歲。典型的紅顏薄命。

    黎妃從她遺留下來的記憶發現,她是極有野心的。

    高氏秀容深知男人雖然時常標榜娶妻娶賢,但他們最愛的卻是嬌弱溫柔,水一般的女人,否則那些揚州瘦馬怎會如此受男人歡迎?她早早的從父親口中瞭解到皇四子成為下一任帝王是鐵上釘釘子的事,從成為寶親王使女開始,她就為了麻雀變鳳凰不停的算計,高氏手腕算不得高,卻是極懂男人心思的。循著機會在弘歷面前露了臉,成功侍寢,之後弘歷一連幾日宿在了她的偏房裡,她由一個地位卑微的使女,成為王府裡人人巴結的新寵。

    只是這高氏一心想要往上爬,忘了後院裡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呢,鶴立雞群最後的結果只會成為眾人的靶子,不然黎妃怎麼會一醒來就變成了高氏秀容,最可怕的是在高氏留下來的記憶裡,她還找不出半點可疑的地方!

    弘歷還沒有登基呢,內院的女人就斗的這般狠,等他成了乾隆帝,這些女人還不知道會鬥成怎樣,讓她怎麼活啊?

    黎妃不是高氏,她沒有高氏的野心,榮華富貴又怎麼樣,也要有那個命去享受!而且她對弘歷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還珠格格》裡面那經典的腦殘形象,要她跟這NC過一輩子,那還不如現在就要了她的命,總比以後被氣死強。

    詛咒你一萬次,該死的系統大神!那什麼破傳送啊,你咋不把我傳送到康熙年間?說不定還能把四四拐到手,NC雖然是四四的兒子,可是他連四四的手指甲都比不上啊!

    叮~~

    心裡剛轉過這念頭,忽然腦海裡叮的一聲清脆的系統音傳來,黎妃一下子呆怔住。

    幾乎是在同時,腦海裡驟然浮現出一段話來。

    紫蝶紋,額飾,形如紫色鳳蝶,極品空間仙器,永久性裝備。內含空間1000平方米,空間內一年,外界一日。

    紫蝶紋……?這不是她的遊戲人物【漢宮黎妃】的裝備麼?怎麼會跟著她一起穿到了高氏的身上?

    黎妃驚愕的望著青銅鏡裡的自己,原先光潔平滑的左額上,此刻赫然有一隻指甲大小栩栩如生的鳳蝶,鳳蝶翩然展翅,彷彿下一刻就會從她額頭飛走似的。

    這紫蝶紋竟然成了她的隨身空間?不知道能不能進去……

    念頭剛過,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樣。

    一座高大的露天宮殿拔地而起出現在黎妃面前,白玉的牆壁,紅色的瓦,迎面而來一陣古樸的氣息,上方掛著褐色牌匾,上書嵐景園。宮殿內山清水秀,綠樹成蔭,湖水蔚藍,風景如畫。

    長廊曲折,蜿蜒而去,直通湖中心的小築。小築內院,一潭百平米的綠色泉水,水面霧氣氤氳,時而可見粼粼水光,一棵兩米多高的樹木舒展著綠油油的葉子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光圈中,璀璨而華美。

    站在泉水邊,黎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登時只覺一陣舒暢,彷彿所有的疲憊在驟然之間消失殆盡,渾身有了使不完的氣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樣一聞,她感覺這又病又弱、風一催就倒的身體好似強壯了些。難道因為她的穿越,這些她從遊戲裡收集的東西都跟隨著她的紫蝶紋實體化了不成?

    想著,黎妃舀了一杯靈泉,喝了下去。靈泉入口,黎妃只覺一陣暖流順著喉嚨口緩緩流進身體裡,所至之處五臟六腑舒爽而輕鬆,那些陳年頑疾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身體裡盛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真的可以用!黎妃眼前一亮,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她驚訝的自己全身都是黑色的物質,油膩膩黏糊糊的一層,難聞的幾欲令人作嘔。急急忙忙脫了衣服,直接跳進長廊外的湖水裡。

    洗完澡,黎妃神清氣爽的轉向小築,那裡有很多她從前的收藏丹藥,法寶首飾以及藏書。既然靈泉都實體化了,那些收藏品應該也一樣吧,她記得在遊戲裡的時候,她打怪打到了一本修真秘籍,當時因為等級還不夠,不能轉職業,所以她就把書扔在了小築裡,打算等級別高了再練。真慶幸當初有先見之名,沒把書給賣了。

    黎妃把小築翻了個底朝天,除了那些高級的法寶首飾,因為她現在的身子沒有法力而無法使用,書還有丹藥什麼的都可以用。倒是有一塊低級的玉珮,不需要法力就可以使用。

    玉珮是防禦型的,它會在佩戴者受到攻擊時自動開啟防禦護罩,玉珮上附帶聚靈陣,只要它沒有損壞,這護罩完全可以一直支撐下去,缺點是一天只能使用三次。玉珮早在黎妃15級的時候就沒用了,但因為其做工精湛,很是漂亮,黎妃一直沒捨得扔,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了。

    帶上玉珮,黎妃翻看起修真秘籍。

    根據書上說,修真可分為劍修、魂修和體修三大類以及八大階段:煉氣、築基、煉虛、金丹、元嬰、化神,渡劫,飛昇。每一階段皆可分為十層,自元嬰期開始此後每個階段都要經歷天劫,修為越高天劫越強。而且每突破一個階段皆可增加一定的壽元。同時秘籍後還附錄了一些修真者常用丹藥如蘊靈丹,築基丹,歸元丹清靈水等的煉製方法以及中低級法寶的製作。

    這本書簡直是集煉丹,煉器,修真與一體啊,黎妃美美的抱著書,笑的連眼都看不見了。

正文 第2章 禁足

    從空間裡出來,黎妃坐到了梳妝台上。

    望著鏡子裡生機煥發,皮膚白嫩的彷彿可以掐出水來的人兒,她皺了皺眉頭,沾了點粉輕輕塗抹於面部,小小的化了個妝,掩飾掉額頭的紫蝶紋,使得面色看起來略帶憔悴,總算沒有那麼顯眼了。

    其實黎妃並不願意這樣掩蓋自己的容貌,女人都愛美,黎妃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若不這樣做怕會引來麻煩,畢竟前一夜還是個一臉菜色的病秧子,第二天卻膚如凝脂、紅光滿面,在別人看來這也太奇怪了吧。說不定還會招來不必要的妒恨,平白惹來事端。

    這種沒半點好處,還吃虧的事黎妃才不幹。

    做完這一切,黎妃看了看天色,大概快到寅時了,於是草草收拾了下東西,往嫡福晉的院子裡走去。

    作為使女,黎妃身份類似於侍妾卻無名分,在王府裡根本沒有地位,就是見到了在主子面前有些臉面的一等丫鬟也得低頭恭恭敬敬的叫姐姐,性質跟民間大戶人家的通房丫鬟差不多,只是個暖床的奴婢,而且每日都要到嫡福晉的跟前侍候。

    弘歷的使女除了高氏外,還有一個汪氏。高秀容向來不喜汪氏,追根究底,汪氏眼紅高秀容受寵,發現弘歷喜歡嬌柔的女人後,處處模仿她,那作風和她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還因為這個分了她的寵,高秀容每次見到她,心裡像是活吞了蒼蠅,膈應的很。

    尤其是這回受了風寒,臉色憔悴,弘歷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召見過她了,汪氏為此沒少諷刺她,句句酸話,話裡話外隱射她已經失寵了,氣的她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又拿汪氏沒辦法。

    不過是後院爭寵,各憑手段罷了。反正黎妃是沒興趣的。

    黎妃到主院的時候,嫡福晉還沒有起身,門口一大排丫鬟嬤嬤端著臉盆,拿著毛巾,洗漱的牙具已經在門口候著了。汪氏早她一步到,低眉順目的站在人群裡。

    好像有些遲了,黎妃念頭一轉,三步並作兩步趕緊在汪氏身邊站好。汪氏見狀,微不可見的撇了撇嘴,眼底劃過一絲冷笑。

    「福晉已經起身了,進來侍候吧。」這時,只聽得吱呀一聲,一個身著粉色旗袍的一等丫鬟拉開了房門接過另一個丫鬟手裡的臉盆轉身走回屋裡。

    同時排著長隊的嬤嬤丫鬟們魚貫而入。

    黎妃小心謹慎地跟著眾人,邁著細碎的步子,眼睛盯著地面一步也不敢踏錯。她來的已經遲了,要是再有點什麼錯處,引得嫡福晉治她個怠慢主子的罪過,今天絕對不會好過。

    一進入房內,黎妃規矩地站到一邊,低著頭恭恭敬敬,一面又縮著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知道是不是錯覺,黎妃感覺到福晉若有似無地掃了她一眼。

    「陽春,更衣。」

    福晉伸展手臂,丫鬟拿著大紅色對襟旗袍套在了她的身上,穿戴起來,穿好後細心的撫平衣角微微的褶皺,又服侍她用薄荷、鹽漱了口,拿過嬤嬤遞過來的毛巾洗臉。洗漱後,福晉坐到了梳妝台前。丫鬟拿著梳子細心的為她挽了髮髻。

    恰到好處的二把頭,綴著幾朵秀氣的絨花,配上一身正室的大紅色旗袍,襯的富察氏人如牡丹,雍容華貴,端莊大氣。

    福晉看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

    「啟稟福晉,諸位格格前來請安,已在門外候著了。」門外忽然有人通報。

    雍正十年弘歷受封寶親王,此時王府府邸內尚沒有側福晉,只有幾個早年指的格格。

    「讓她們都去大廳候著。」福晉淡淡道。

    「是。」門外的嬤嬤得令去了。

    「陽春,扶我起來去大廳。」嫡福晉伸手,陽春趕忙謙卑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福晉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一眾丫鬟嬤嬤緊隨其後。

    「高氏,」經過門口的時候,福晉腳步忽然頓了下,目光落在了黎妃身上,帶著說不出的意味,「你似乎氣色不好?」

    黎妃反射性的彎下了腰,受寵若驚道:「多謝福晉關心,奴婢無礙。」心下百轉千回,堂堂的嫡福晉突然關心起地位低下的使女,不知道其中有什麼用意?

    「既然身體不適,就該好好休養。明天你不用來了,就呆在偏院裡,什麼時候身子養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福晉居高臨下般的凝望著黎妃謙卑低下的頭,淡漠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黎妃心裡咯登一聲,這是要將她禁足了?休養身子,什麼時候才算是把身子養好了,還不是由她說了算,若是富察氏不發話,她黎妃是不是就得一輩子呆在偏院裡,足不出戶,老死其間?

    以前對於嫡福晉,黎妃印象最深的就是賢惠,今日一見,黎妃總算是見識到了她的賢惠。連一個地位卑下、分了她丈夫寵的使女都能不計前嫌、放下身份去關心,許其休養,想的這般周到,能不賢惠麼!

    只怕黎妃會穿越成高氏,還有一半是她的功勞呢!

    可是,富察氏為什麼要這般算計她,以她使女的身份根本無法威脅到富察氏的地位啊。該死的高氏,你到底做了什麼令富察氏要耍手段對付你啊?怎麼連韜光養晦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啊,生生得罪了人,給她留下一地的麻煩。

    無論心底如何不甘心,黎妃面上不顯半份異樣,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恭恭敬敬高高興興地下跪謝了恩典。

    *****

    打發了前來請安的格格們,乳母秦嬤嬤扶著福晉坐在榻上,輕輕捶著福晉的肩膀。

    「福晉,這高氏不過是個使女,怎麼配讓您出手?」

    「嬤嬤,你不知道高氏的手段高著呢。」福晉聞言冷冷一笑,「昨天爺親口對我說了,要我挑個日子替高氏開了臉,升她為格格。一個入府不滿一年的使女,竟然能攛掇著爺提拔她,本事真真大著呢。」

    嬤嬤不屑的冷哼一聲:「就算她本事大又能怎麼樣?不過是個包衣出生的奴才,頂破了天也就是個格格的身份,還能越過了福晉去?」

    「話雖是如此,」福晉搖了搖頭道,「可爺那個性,若是招他喜歡,便是捧在手心上的寶貝,恩寵有加生怕化了丟了,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送到她手上。高氏現在正得寵,爺對她熱乎著呢,而她又是個不安分的。還是個使女就敢把爺從我這兒拉走,生生打了我的臉,真要成了格格還指不定會怎樣!這種心腹大患,我又豈能容她!」

    「這該死的賤蹄子!」秦嬤嬤臉色一冷,目光陰鷙,「福晉要不要奴婢……」

    「那倒不用,」福晉揮揮手,「暫時還沒到那份上。這高氏來了也好,爺寵她就寵吧,要知道爬的越高摔的越狠,這後院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呢。正好前年入府的那個格格金佳氏也是不安分的,她不會眼睜睜看著高氏受寵,肯定會出手。我這福晉就只管一邊看著好了。」

    嬤嬤露出笑意,滿臉的皺紋都菊花似得擠在了一塊兒:「福晉考慮的是,老奴看這高氏還能蹦躂到什麼時候!」

    福晉嗯了聲:「高氏身體欠佳,你記得讓人燉點人參烏雞湯給她補補。」頓了頓又道,眼底沒有半分溫度,「既然是補身子的,人參烏雞莫要放少了。」

    「是,奴婢省的。」嬤嬤笑著應下。

正文 第3章 暗手

    金秋十月,窗外的桂花樹上綴滿了金色的花朵,宛如星光點點,一陣清風吹來,香氣四溢,芬芳撲鼻。

    黎妃如同病人一般躺在床上,蓋著粉色錦鯉嬉戲荷葉圖的繡花綢被,臉色蠟黃。房門外,福晉的身邊的一等丫鬟白雪恭敬的候著。

    自那日從嫡福晉處請安回來後,黎妃就過起了病秧子的生活。每天躺在床上無病呻吟,連翻個身都會招來丫鬟白雪一通冷嘲熱諷:生了病就躺在床上,這般不安分幹什麼?想服侍王爺也得等把身子養好了才行,難不成還想把病氣過給王爺?也不想想自個兒是什麼身份,包衣出身的奴才,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這日子過的真憋屈!

    她黎妃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嬌嬌女,什麼時候這般受過氣?

    冷冷的瞪著站在門外一臉譏諷不屑的白雪,被子下的手十指成拳,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裡,針扎般的疼痛提醒著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白雪姐姐,奴婢奉福晉的命令,來給高姑娘送補品。」廚房的打雜丫鬟青玉拎著紅色的籃子出現在門口。

    「補品?」白雪狐疑的望了眼來人,「什麼補品?」

    「是人參烏雞湯。」青玉嬌嬌的笑著,「福晉聽說高姑娘身體欠佳,特地命廚房做的,裡面的加的可是上好的高麗人參。」說著掀開了籃子,拿出湯給白雪看。

    「好香啊。」白雪聞聞湯,不屑的撇撇嘴,「這麼好的湯給她喝,簡直是浪費了。」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黎妃聽的清清楚楚。

    黎妃聞言,目光一冷,眼底浮現出清晰的厲色。

    好個白雪,這口氣她忍了,不過忍字頭上一把刀,總有一天,她黎妃會原原本本的把這把刀還回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誰不長眼惹了她,她絕對百倍以報。

    吱呀一聲,青玉拎著籃子推門而入,一望見黎妃蠟黃的臉激動地三兩步奔到窗前,跪在地上差點哭出聲:「小姐,你怎麼會這般憔悴,是不是,是不是受了欺負?」

    青玉是高秀容在被指給弘歷之前的貼身丫鬟,後來高秀容成為使女,高斌秘密安排青玉入了寶親王府邸,幫村高秀容,高秀容自小與青玉一起長大,對她極為信任。

    「沒什麼,受了點風寒而已。福晉心善,讓我好生休養,只是……」說到這裡,黎妃瞪著白雪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說道,「該死的奴才……」

    「這賤人!」青玉恨恨的咒罵了一句,「小姐是老爺的嫡出小姐掌上明珠,什麼時候受過這般屈辱?這若是在高府裡,哪裡容得她們這些奴才囂張,早就杖斃了!」

    「先囂張著吧,她能囂張的時間也不多了。」黎妃眼底浮現出冰冷的殺機,「我不會放過她的!」

    「對了小姐,奴婢準備了人參烏雞湯,趁熱喝了吧。等身體好些了再服侍王爺,看這些個賤婢還敢不敢欺壓到您頭上,遲早要叫她們好看。」青玉拿出湯盅,盛了碗湯,用勺子舀了一勺遞到黎妃嘴邊。

    黎妃喝了一口,皺眉道:「這人參烏雞湯怎麼和平日吃的有些不一樣?」

    「怎麼會呢?」青玉笑容微不可見的一僵,轉瞬便恢復如常,若不是黎妃察言觀色,緊緊盯著她,幾乎看不見這細微的動作。一絲陰霾飛快的劃過黎妃眼眸,沉入眼底消失不見。

    「沒有不一樣啊。」青玉聞了聞湯,不解的凝望黎妃。

    「沒有麼?可能是我的錯覺吧。」黎妃釋然笑了笑,一勺一勺的喝完了湯。

    青玉看著黎妃喝完了人參烏雞湯,這才收拾了湯盅,不捨的道:「奴婢要回廚房去了,王府不比家裡,小姐您多保重。」見黎妃溫溫的應下後,青玉走了出去,還不忘細心的替黎妃關上了門。

    直到青玉的身影消失不見,黎妃收了掛在嘴邊的笑,眼底暗潮洶湧。

    青玉是高秀容的貼身丫鬟,她並非不信任信任青玉,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這內院裡稍有差池便是死無葬身之地,《金枝欲孽》《美人心計》之類的宮斗劇宮斗文,黎妃看得多了,有時候在背後捅你一刀的恰恰是你最信任的人。果然,她不過小小的試探了一番,青玉就露出了馬腳。

    自己的貼身丫鬟竟然幫著別人來害自己,高氏啊高氏,你未免也太可憐了。身邊藏著這麼個心腹大患,難怪歷史上的慧賢皇貴妃青年早逝,連一子半女都沒能留下!

    黎妃長長歎了口氣,經過這回她算是明白了,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想要平安的活下去,僅僅防範於未然是不夠的,既然她黎妃成為了高秀容,再怎麼不甘也沒用,還不如開開心心的活出個樣兒來。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報之。

    想通了這道理,黎妃的目光堅定起來。她看了一眼守在門外的白雪,趁她不注意,轉身消失在房內。

    一進入空間,黎妃急忙跑進小築裡,拿起杯子舀了生命泉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幾乎是在泉水流入腹的瞬間,腹內絞痛,強烈的便意湧來,黎妃又急急忙忙的出了空間,跑進屏風後。

    幾分鐘後,黎妃望著黑色的排泄物,舒爽的呼出一口濁氣,全身輕鬆。看來人參烏雞湯裡並沒有下毒,只是加了些腐蝕生機,讓人身體虛弱的藥物,不然生命泉水的效果不會這麼好。

    到底是誰收買了青玉下藥害她?

    汪氏雖然欲除她,但單憑她還沒那個能力買通青玉,難道是嫡福晉?只怕不光是嫡福晉一個人下的手吧,後院裡眼紅她得寵的大有人在。

    可惜高氏身邊都沒個能用的人,唯一的心腹還不知道是誰的人,黎妃懊惱的盯著床板誹謗,高氏你走的倒是乾脆,怎麼連半點有用的信息都沒留給她這繼任?

    若不是穿越的時候,系統大神給她開了金手指,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她就和高氏作伴去了。當務之急,培養一些忠心的丫鬟,當然腦殘龍的寵愛也不能丟,這可是在府邸中立足的根本,寵愛也不需要多,多了招人恨,能在腦殘龍心底留下影子就行。

    只可惜,現在正在禁足當中,這些想了也沒用。

    黎妃歎了口氣,還不如趁這機會好好修煉來的實在。

正文 第4章 親密

    「高吳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寶親王弘歷放下手中的毛筆,看了看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已經批閱好的奏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自他受封寶親王以來,雍正帝便著手培養他的治國能力,讓他參與軍國要務,近年甚至將一部分奏章交給他批閱,雖說只有一部分,但各地呈上來的奏章何其多,這幾天他日夜批閱奏章,幾乎沒有合過眼。

    「一更剛過。」高吳庸看了看天色,「爺可是要歇息了?」

    「高吳庸,派人去看下福晉在做什麼。」弘歷不可置否的嗯了聲,雙眼微微瞇著,眼下是明顯的一圈青灰色。高吳庸擦眼觀色,上前一步,手按著他的太陽穴緩緩按摩起來,弘歷全身放鬆得靠在了椅子上。

    「爺,福晉已經歇下了。」高吳庸問道,「可是要去福晉那兒?奴才派人去通報一聲?」

    「既然福晉歇下了,就別去打擾了。」弘歷閉著眼說道,「這會兒高氏呢?也歇下了?」

    「這個奴才不知。前幾日倒是聽說高姑娘身體欠佳,福晉免了高姑娘的侍候,派白雪去偏遠照顧姑娘了。」

    弘歷眉心皺了皺:「身體欠佳?這是怎麼回事?前幾日爺看她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身體欠佳了?」

    「好像是得了風寒。」高吳庸細心的查看著弘歷的臉色斟酌著詞句說道,「奴才聽小順子說,給福晉請安的時候高姑娘那臉色憔悴的,身子弱的跟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風寒?」弘歷猛地坐起身子望向高吳庸,「什麼時候的事?」

    「昨兒個早上請安的時候。」高吳庸小心的看了眼弘歷黑了的臉色。

    「走,跟爺去看看。」說著,大步跨門而出。高吳庸望著自家爺虎虎生風的走路姿勢趕緊跟上,心裡不由得將高氏的地位往上提了提。

    時剛過,月色如霜。點點霜華傾瀉而下,地面上彷彿被鋪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霧氣,樹木間,花叢裡跳躍著星光點點,猶如樂譜上華美的音符。

    弘歷穿過走廊,踏著銀白的地面向偏院大步而去。

    偏院裡,黎妃盤膝而坐,月光穿越打開的朱紅色雕花鏤空窗戶照在她的身上,點點的白光好似活了一遍歡快的沒入她的身體裡,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透明的光霧裡,一眼望去,猶如即將乘霧而去的仙子,聖潔而不可褻瀆。

    從入定中醒來,黎妃舒展了下筋骨,渾身充滿了活力,皮膚白嫩細滑的好似可以掐出水來。看了看自己的狀態,煉氣一層,她滿意的點點頭,照著速度修煉下去,半年內就能突破築基期,三年內就能進入心動期,屆時就能增加兩百五十年壽命,十年內結丹又能增加五百年壽元,屆時她完全可以等到二十一世紀再回家。

    沒想到這一穿越還能過把修仙癮,感謝萬能的系統大神!

    正在這時,黎妃耳朵一動,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都這麼晚了,會是誰來找她?黎妃想著拉開門。

    「爺,高姑娘還沒歇息呢。」高吳庸望著散發著橙色的光芒的偏院說道,「奴才去叫門。」幾乎是在高吳庸手碰上門的一瞬間,門打開了。

    一抹裊裊的身影出現在弘歷眼前。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肌膚如上好的凝脂於月色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微微低下的頭露出一節雪白的脖頸,弧度誘人。

    短短幾天不見,弘歷驚異的發現,高氏竟然變了不少,少了幾分柔弱,增添了幾許出塵的氣息,美好的像是畫中人。可是高吳庸不是說她身體欠佳麼?高氏現在臉色紅潤的樣子哪裡有半點憔悴的模樣?莫不是福晉有意為難?思緒一轉,弘歷臉色不由得暗了下來。

    「爺,您怎麼來了?」黎妃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弘歷,憑藉著高秀容留下來的記憶認出了他,立刻驚喜的問道。一面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弘歷在皮相上繼承了皇家優良的基因,濃眉大眼,寬額頭,高鼻樑,淺粉色的薄嘴唇,五官怎麼看怎麼俊秀,尤其是那雙愛新覺羅家的典型的鳳眸,溫柔而多情,不知道生生迷暈了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

    弘歷驚艷的目光一閃而逝,不經意落在屋內,臉色瞬間黑了。屋裡的陳設極其簡陋,除了一張梳妝台,一個裝衣服的箱子,一張床外空蕩蕩的,東西都是普通貨色,比起一等丫鬟還不如。

    「你就住這裡?」怎麼說也是他寵幸過的女人,這住的竟然連個丫鬟都比不上!

    黎妃點點頭。

    「這是誰給你安排的?」語氣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怒意。

    「管家安排下來的。」黎妃不解的偷偷覷著弘歷難看的臉色,「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這位好端端的生什麼氣啊,該不會是……突然抽了吧?想到弘歷隱藏的NC屬性,黎妃窘了。

    「管家?他竟然讓你住這裡?」弘歷哼了一聲,「這種地方是人住的麼!」高吳庸聞言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抬頭正好看見黎妃一臉被噎著的表情。哎呦,我的主子爺哦,您這話說的怎麼聽著高姑娘不是人似的……

    「爺……」黎妃糾結了,弘歷你確定你不是來找茬的?

    「高吳庸,明天給高氏換個院子,這地方怎麼能住人!」弘歷壓根不管黎妃是什麼表情,一揮手就訂了下來。

    「是。」高吳庸立刻應道,「那夜今晚是……」

    話音未落,弘歷已經大步跨進了屋裡。

    剛才是誰說這種地方不是人住的?黎妃和高吳庸面面相覷。

    「高氏,替爺寬衣。」這邊弘歷已經站在床邊,橫向伸出雙手,一副等著人脫衣的模樣。萬惡的封建主義,黎妃低低咒罵了一句,手卻已經解開弘歷的衣服。脫了衣服,輪到褲子的時候,黎妃為難的咬了咬唇,眸子水光瀲灩的望了眼弘歷,停住了手。那個咱還是黃花大閨女,實在是沒有剝鳥毛的習慣啊……

    「怎麼不脫了,爺還等著呢。」那宛如兔子般眨著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帶怯的眼神,說不出來的可人,看的弘歷小腹一緊,心頭一陣火燎火燎的,聲音都不自覺暗沉了幾分。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高氏還有如此誘人的表情,直讓人忍不住就要把她吞吃入腹?

    「奴婢手酸。」黎妃筆直的站著,一擺一眼的說道。

    脫件衣服就手酸了?弘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望著眨巴著眼,明明羞怯卻強裝鎮定的某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嫣紅的耳根已經將她出賣。

    「爺怎麼不知道你弱的連件衣服也脫不動了?」一伸手摟住了黎妃的腰,用力一拉,猝不及防之下黎妃被摟進了他的懷裡,幾乎是在同時男性的陽剛氣息撲鼻而來。黎妃很不爭氣的臉紅了紅。這輩子她還從來沒有跟個陌生男人如此親近過。

    同時,弘歷只覺一股似蘭非蘭的清香繚繞在鼻息間,香氣淡淡的,若有似無,聞之精神一陣舒爽。他甚至感覺連日來的疲憊都在這股香氣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黎妃用力掙扎了下,沒有掙脫懷抱,反而換來更大的力道,摟著她腰的手臂力氣大的彷彿要把她的腰都給摟斷了。而且這人跟個大型犬科動物似的在她身上一陣陶醉的亂嗅,嗅的她渾身發毛,都開始長出雞皮疙瘩了。

    「別動。」幾乎是在同時,黎妃感覺到某個火熱的物體貼上了她的腰肢,唰的一下,紅色從黎妃臉上迅速蔓延到了脖子根。

    色狼!黎妃在心底恨恨的罵了一句。

    「呵呵……」低沉的笑聲忽然在耳畔響起,黎妃清晰的感覺到靠著的胸膛一陣震動,「高氏,你今日倒是和平常不一樣,甚是可愛……」

    可愛你個大頭鬼啊可愛!

    這廂,黎妃惡狠狠的詛咒著,那廂,弘歷望著她因為怒氣而晶亮的眸子,再看她羞紅的臉,氣鼓鼓的兩頰,怎麼看怎麼像一隻被抓到了痛腳的波斯貓,小模樣說不出來的可愛有趣。

    很奇怪,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高氏臉上有如此生動的表情,以前雖然寵幸過高氏幾次,印象當中高氏嬌柔,弱不禁風,纖細的身子彷彿風一吹就倒,讓人見而愛憐。但自從有了比之更柔弱的汪氏,看多了柔弱的戲碼他也就失了味,沒那麼寵幸高氏了。

    但如今看來,原來高氏並不是柔弱的菟絲花,而是只善變的貓咪呢。平時藏起了爪子,柔弱溫順的外表下實則野性可愛,時不時想要拿爪子撓上一把。

    若不是今晚偶然想起她,高氏這貓咪般充滿的性子不知道要多久才會被他挖掘出來?念頭轉了幾個彎,弘歷心底湧起一股征服欲,比起溫柔馴服的綿羊,顯然野性難馴的波斯貓更符合他的胃口。

    這會兒,弘歷心裡想什麼,黎妃是不會知道的,她正糾結著腰上越來越燙的溫度。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雖然抱著她的這貨長的帥也有錢,要擱現代也是一眾女子爭破頭的磚石王老五,可是,她可不可以拒絕啊……

    細碎的吻毫無預兆的落在她的臉上。

    黎妃怔住。

    一隻手勾住她的小巧的下巴,緩緩抬起她的頭。黎妃眨了眨眼,就見弘歷盯著她粉嫩的閃著光澤的唇上,目光幽深,深不見底。

    慌亂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黎妃身體僵住了,她慌忙移開視線,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簾下方投射下一片陰影。

    「你在害怕。」弘歷納悶的望著她逃避般的表情,雖然很可愛很誘人,可是怎麼跟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一般?

    「我才沒有。」黎妃狡辯道,聲音卻因為心虛生生提高了幾個分貝。

    燭火跳躍,四周寂靜,強有力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黎妃握緊了長袖下的手。

    雖然為了更好的在這內院活下去,她想過努力得到弘歷的寵愛,然而需要實施的時候,她發現她無法跨過心理的障礙,要她和一個陌生人那個,她做不到啊,儘管這身體已經有過數次經驗了。

    該怎麼辦?

    嗤的一聲笑忽然打破了沉寂的氣氛。

    「你不怕,爺知道你不怕。」弘歷說道,「你只是緊張而已。」身子都緊繃成這樣了,還說不害怕?

    黎妃從他的話裡聽出了濃濃的刺耳的笑意,生硬的辯駁:「我本來就不怕,有什麼好怕……」接下來的話被強勢的吞噬。

    弘歷實在是受不了眼前這個一顰一笑處處無意識誘惑著他的女人,直接上前一步堵住了虛張聲勢、喋喋不休的小嘴。

    黎妃錯愕的望著眼前放大的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條濕滑的物體伸進了她的口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捲起她的紅舌舔舐吮咬,掀起狂風巨浪,迫她與之共舞。

    腰上的手臂宛如烙鐵一般,緊緊的拽著她,僵硬的身體在絕對的力量裡漸漸癱軟了下來。

    恍惚中,她被吸進了一雙燃燒著火光的眸子裡,然後沉淪……

正文 第5章 情愫

    胸口沉甸甸的。

    好像有什麼重量級的物體沉重的壓在他的胸上,那份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弘歷難受的睜開了眼。

    於此同時,甜美的睡顏映入眼底。

    高氏蜷縮著睡在他的身畔,纖細的手臂緊緊挽著他的手,小巧的美麗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如瀑布般的長髮隨著那顆躺在他胸膛上的小腦袋散落在他的肩頭,漆黑油亮,弘歷忍不住摸了摸,觸感美好地如同上好的絲綢般順滑。

    高氏睡的很沉,呼吸綿長,面容安和。她的睡姿充滿依戀,彷彿只有緊緊抓住他,才會感到安全似的。

    弘歷心底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的枕邊有那麼多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會充滿依戀的睡在他的身旁,他之於她們,只有敬畏,只有仰仗。他是她們的天,她們敬他愛他畏他,因為他有著天下人羨慕渴求的身份,只要他一句話,她們以及她們的家族飛黃騰達,從此位於九天之上。在她們心底權勢名利還有家族,哪樣不比他來的重要?

    那些女人包括他的嫡福晉富察氏在他面前哪個不是百般柔情,事事投他所好,生怕觸怒了他,即使就寢的時候亦是規規矩矩,一張床對半分從不敢越雷池一步,從來沒有人如高氏般睡夢中緊挽著他的手,彷彿只要他在便能無憂,這般毫無保留的信任他!

    弘歷難以抑制的閉上眼,心如潮水洶湧,難以平靜。

    「唔……」黎妃嚶嚀了一聲,夢中她感覺自己好像抱住了泰迪熊暖綿綿的手,習慣性的靠在泰迪熊的身上小貓般的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覺。奇怪,今天的泰迪熊怎麼硬邦邦的?念頭剛過卻又沉沉的睡去。

    弘歷看著黎妃無意識的動作,彷彿在確認他是否還在一般,那模樣實在可愛的緊,唇邊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個弧度。

    「爺,時辰到了,該起身上朝了。」

    這時,紙糊的門上映出高吳庸彎著身子輕輕叩門的身影。

    「先在門外候著。」弘歷看了看天色說道,就聽見門外響起高吳庸恭敬的一聲是。

    弘歷望著睡得正熟的黎妃,小心的掰開她挽著自己的手,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原本蓋的好好的被子隨著他起床的動作直滑到了黎妃的腰部,露出大片大片青青紫紫,雪白的肌膚上滿是一夜激戰過後的痕跡。弘歷眸子暗了暗,身體瞬間熱了起來。

    但一想到就要上朝了,他只能強壓下身體本能的反應,細心得替睡美人將被子蓋好,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爺在這裡受苦受累,你倒睡的香,連給伺候爺穿衣洗漱都給忘了!想歸想,但到底是沒捨得把人叫醒。

    「高吳庸,進來替爺更衣。」

    高吳庸從門外進來,只見弘歷光著身體站在窗前,他一眼也不敢往床上多看,拿起朝服就替弘歷穿戴起來。

    「高吳庸,派人把東面的院子收拾一下,等高氏醒了讓她搬過去。以後高氏一切月例用度比照格格。」頓了頓,弘歷又道,「高氏身邊服侍的人你要親自選,別把什麼歪冬裂棗的都往她身邊放。」

    「爺放心,奴才明白。」高吳庸正將朝珠掛進他的脖子,聞言下跪領命。

    「嗯。」弘歷應了一聲,「一會兒讓廚房準備上好的血燕窩給她潤潤喉,去嫡福晉那說一聲,高氏今日請安就……」

    話未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悉悉索索聲打斷。

    弘歷應聲望去,就見原本睡的正香的人這會兒卻是輾轉反側,一隻雪白的皓腕從被子裡伸出在床上一陣摸索,像是在找著什麼,高氏閉著眼,不及巴掌大的小臉卻已經皺成了糰子。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高吳庸正在整理的衣角滑過他手中,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裡,他反射性地望向自家爺,瞬間看見了差點讓他跌落眼睛的一幕。

    弘歷來不及思考便大步走向了床邊,他望著高氏睡的不安穩的模樣,拿起一邊的枕頭塞到了她的手裡,目光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迷糊中黎妃摸到了枕頭,她反射性的一把摟住,皺著眉蹭蹭,卻發現根本不是印象當中的泰迪熊暖綿綿的觸覺,起床氣一來,嘟著嘴,狠狠把枕頭扔了出去。

    弘歷眼疾手快,立刻往左側一閃,下一刻枕頭擦過他的肩膀,瞬間飛向身後,只聽得一聲悶哼,枕頭和來不及閃避的高吳庸的額頭來了個親密接觸。高吳庸哎呦一聲,整個人被砸得眼冒金星,腳步踉蹌著差點向後倒去。

    無辜受災的高吳庸哦!

    弘歷看得怔在原地。

    沒等他從一系列事件中反應過來,手臂一緊懷裡一沉,而罪魁禍首卻已經抓住了弘歷的手臂,小貓似的蹭著,柔若無骨般的撲進了他的懷裡。玫瑰花一樣粉嫩的唇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那笑意幾乎閃了他的眼。

    「爺……」高吳庸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摸著紅紅的額頭,垮了一張老臉。這還是他第一次享受到被枕頭砸的待遇。話說高姑娘未免也太彪悍了吧?而且如此不知禮數大逆不道的舉動,爺竟然不生氣?!

    「等下去庫房拿點上好的傷藥。」弘歷撇了他一眼說道。

    「是。」高吳庸心裡一喜,「謝爺恩典。」

    「去拿件爺的衣服過來。」弘歷苦笑著輕輕推開粘在懷裡的人兒,把她放在床上,接過高吳庸遞上的衣服,裹成團然後塞進她的手裡。

    黎妃皺著眉,摟緊了懷裡的衣服,蜷縮成球似的一團,總算是安靜下來。然而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她對懷裡的衣服不怎麼滿意。

    弘歷給她拉了拉了被子,這才從床沿上站起來。

    「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高吳庸見狀立刻上前道,「就在王府門口候著。」

    「走吧。」弘歷點點頭,回頭最後望了黎妃的睡顏一眼,轉身大步而去。

    ********

    「主子,您醒了。」

    睜開眼,一張陌生的臉湊到床前輕聲的問道。

    黎妃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有些反應不過來。主子,難道她又穿越了?身體向後一抑,倒入柔軟的被子裡。一雙水剪瞳眸掃視向四周,試圖找出一絲線索。

    「主子,您是要起身了麼?」書春掀開一側的床帳,她的身後一個丫鬟端著臉盆恭敬的站著。

    依舊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黎妃點點頭,還好沒有穿越。

    她這動作看在書春的眼裡,顯然被誤會了:「奴婢這就伺候主子起床。」她揮手招來捧著臉盆的丫鬟,拿過毛巾浸了水,擰乾後遞給她。

    黎妃接過毛巾直接蓋在臉上,溫溫熱熱的溫度令她舒爽的低吟了一聲。

    「主子,請漱口。」一隻沾了白色膏狀物體的牙刷遞上來,黎妃一手把毛巾還給書春,接過牙刷,刷了牙後,書春又服侍她用熱水洗了臉。

    「主子,廚房已經把血燕窩端來了,您現在喝麼?」

    「血燕窩?」

    「王爺吩咐廚房做的,讓您醒了就用血燕窩潤潤喉。」書春回答。

    黎妃臉色一紅,一說到潤喉,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微微沙啞著。想到昨夜,整個人就如煮熟的蝦子從頭熱到了腳。該死的腦殘龍,精力怎麼那麼好,拉著她整整奮鬥了一個晚上,最後她實在受不了開口求他,可是她一求,他反而更來勁了,拼了命的往死裡折騰她,直到她暈過去不省人事!想到這裡黎妃咬牙切齒。

    「主子?」

    對上書春詢問的目光,黎妃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拿來吧。」

    「是。」書春轉身接過盛著血燕窩的白瓷湯盅,用湯匙舀了一小碗雙手捧著送到黎妃面前。

    「你怎麼叫我主子?」黎妃一勺一勺喝著血燕窩,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奴婢書春,高總管已經將奴婢撥給主子做貼身丫鬟,她是書寧,也是高總管分給主子的丫鬟。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一個孫嬤嬤和兩個粗使丫鬟。」書春說道,「王爺今早下令,以後主子的吃穿用度比照格格。」

    黎妃拿著湯匙的手一頓。

    「高總管已經將東面的院子收拾出來了,主子一會兒就可以搬過去了。」

    「也是王爺吩咐的?」

    「是。」

    黎妃放下碗,望著碗裡的血燕窩瞬間沒了胃口。

    這算什麼?補償?就像現代那些嫖客一夜快活之後留下的錢,還是對她昨夜表現的滿意的獎勵?黎妃深深覺得自己被侮辱了。這一刻,黎妃前所未有的深刻感受到了時代的局限性,以及對自己深深的悲哀。

    黎妃懷疑,她真的能暫時拋棄自己二十年來所受到的平等教育融入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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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風波

    王爺夜宿高氏偏院的消息一下子傳遍了王府。

    而高氏搬至東院,吃穿用度比照格格的待遇的消息傳出,更是如同一顆石子掉進水裡,在內院的女人中間掀起了波浪。尤其是府內的那些格格,使女的待遇與她們比肩,讓她們受到了深深的威脅。雖然弘歷沒有明說將黎妃提為格格,但此舉已是有了這意思。

    而且隨著待遇的提高,黎妃也不需要再侍候福晉,只需要每天早上去請個安就好。

    黎妃完全可以想像,明日去福晉那請安時,等待她的將是怎樣一副水深火熱的景象。

    東院比原來住的偏院寬敞明亮,室內擺設雖然不奢華卻極為雅致。原來的平板床換成了紫檀木的朱紅色牡丹花彫床,做工精美,睡著舒適。連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裡的金銀首飾也多了不少,樣子素雅簡單卻價值不菲,很是符合黎妃的審美觀念。

    這也讓黎妃在歎氣之餘,卻又喜歡不已。

    「主子,東西都收拾好了,院子裡後邊空出來的小屋,奴婢已將它當做庫房,把王爺賞賜的一些布匹瓷器放進去了,主子您看可以嗎?」

    坐在凳子上,手捧著一杯清茶,茶香裊裊而上,黎妃聞著清香,輕輕的啜了一口茶水:「這些事你看著辦吧。」

    「是。」書春恭敬的應下。

    「主子,陳格格來訪。」

    黎妃捧著茶杯的手一抖,差點把茶水濺出來。這會兒她剛搬到新居凳子都還沒坐熱呢,茶也沒喝幾口,就聽見門外書寧大聲稟報,話說這陳格格怎麼這麼快就來找她麻煩了?該不會被人當槍使了吧?

    雖然不懷好意的想著,黎妃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滯慢,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剛要起身,卻見門口忽然出現了一道麗影。陳格格穿著淡粉色的旗袍眉目含笑,帶著丫鬟俏生生的走了進來。

    陳氏容貌極好,色如春曉之花,微微一笑左臉頰一個小小的酒窩,很是可愛清麗。她一進門,就落坐到了圓桌首座的位置上,笑意盈盈。

    黎妃站著,她坐著,而且坐的還是主位,頓時打散了黎妃對她第一印象產生的好感。

    「高姑娘,本格格聽說你搬到了東院,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本格格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禮物算是小小心意。」陳格格巧笑嫣嫣,一招手,身後的丫鬟遞上一隻精緻的竹籃,「這是昨日從莊子上送來的蛋,可是好東西呢,高姑娘可能沒有聽說過,這個蛋呀,它叫鳳凰蛋。」在『鳳凰蛋』上加了重音。

    黎妃淡淡掃了竹籃一撇,裡面是白嫩嫩的一籠新鮮的雞蛋。

    「如何?高姑娘沒見過這般好東西吧?」陳格格笑容如花,將籃子推到黎妃面前,「這東西啊也只有高姑娘這般身份的人才配享用呢。」

    凝望著陳格格別有意味的笑容,黎妃面色微變,眨眼間卻又恢復如常,速度快的幾乎察覺不到。她歡喜的接過一籃子『鳳凰蛋』,轉而放到書春手裡,親熱的說道:「多謝陳格格,格格送了我這麼好的禮物,我也不能光收禮,讓你空手回去,」說著轉頭,「書春,去把上次王爺賞賜的那一套景德白瓷拿過來給陳格格。」

    「我沒什麼好東西,希望格格不要嫌棄這瓷器才好。」望著陳格格充滿歉意的說道。

    陳格格一臉被噎到了的表情,高氏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她送『鳳凰蛋』的意思?竟然還回了上好的瓷器給她,那景德瓷器可是大內的貢品,她竟然捨得送得出手,而且還是送給前一刻諷刺她的人,她該不會連這點彎彎繞繞都不懂吧?不會吧?

    不過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高姑娘剛搬過來,想必還有許多事要忙,本格格就不打擾了。」陳格格拿了瓷器,示威的目的也達到了,雖然這過程進行的不怎麼順利,遇上了個有點二百五的人,但好在有了意外收穫,也就沒興趣再和高氏聯絡感情了。

    「格格慢走,書春送格格。」

    書春領了命,跟隨陳格格出了房間。

    幾乎是在她們轉身的瞬間,黎妃目光冰冷。

    將雞蛋喚為鳳凰蛋,寓意即使她黎妃吃穿用度比肩格格,由卑賤的使女躍上枝頭成了鳳凰,也改變不了內裡是雞蛋,出生卑微的本質麼!

    好一個陳格格!

    不過,她的瓷器也不是那麼好收的,雖然是上好的貢品白瓷,可是那卻是一整套杯具呢!

    「主子,陳格格走了。」書春回到房裡,偷偷覷了眼黎妃的臉色,卻見她神色溫和一如往常,沒有絲毫異樣,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鳳凰蛋的言外之意。

    黎妃輕輕應了聲,說道:「你把陳格格送來的東西拿下去,收拾一下,我要午休。」

    「那這東西……」

    「收藏起來,畢竟是陳格格的心意。」說話間黎妃已經坐到了床上。

    「是。」

    辭退了書春,黎妃轉身進了空間。

    有些時日沒來,空間裡的靈氣濃度更加濃郁了,小築裡那潭生命泉水隨著五行靈樹的生長已經由淺綠漸漸變成了碧綠。

    五行靈樹伴生生命泉水,在遊戲中的十大靈物排行榜中排名第三,為東方天界之鎮天之寶。遊戲中對其介紹只有一句話:天地初開,混沌之氣化為五行靈氣,原五行混元樹隨著混沌靈氣之變化演變成五行靈樹與其伴生靈泉——生命靈泉。

    五行靈樹五千年發芽,七千年成樹,萬年開花,萬年結果,每次結果七顆,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五行和光暗兩種特殊元素,凡人聞之可獲五行之力,就是俗稱的異能,修真者食之則可掌握五行法則,得大神通。  而五行靈樹的伴生泉水更有著洗髓伐骨,重塑仙人肉體的作用,當然這是在五行靈樹成熟以後的前提下。現在嘛喝了最多也就能延年益壽,百毒不侵。

    就這棵還是黎妃在它剛發芽不久的時候從天界的NPC天帝手裡盜來,因為這個,黎妃當初被那NPC派天兵天將足足追殺了五百年啊,其慘狀之激烈,慘不忍睹。到後來那駕著白雲的十萬天兵天將在其他玩家眼裡都成了她黎妃的典型代表!

    真真是往事不堪君回首啊。

    在空間裡,五行靈樹長的很快,比起上回見到拔高了足足三米,速度快的都讓黎妃瞠目結舌。外界一日相當於空間一年,她這才幾日沒來啊,怎麼就竄的這麼高了?就這長度怎麼說也得長個幾百年吧!

    等等……

    忽然,一道靈光閃過,黎妃驚愕的瞪大了眼。

    黎妃忽然想起來,當初玩全息遊戲《仙魔世界》的時候,遊戲公司考慮到有些玩家的業餘時間不夠,特地將遊戲中的時間與現實時間調整為10:1,現實中一天,相當於遊戲中十年,照五行靈樹這長勢來看,空間裡10:1該不會是對遊戲中的時間而言的吧?也就是說,外界一天等於紫蝶紋中一百年?不會吧,開玩笑的吧……

    她先前不是還嫌修煉時間不夠麼,但若真的是這樣,那不就代表著她完全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煉到金丹期?!

    哦,萬能的系統大神,你簡直太可愛了!我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思及於此,黎妃笑彎了眼。

    在金丹期的誘惑下,她乾脆在生命靈泉邊席地而坐,閉上眼,摒除雜念,心無一物得進入了修煉。

    五行靈樹散發著淡淡金光的翠綠色葉片無風而擺,濃郁的靈氣隨之裊裊升起,如水霧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黎妃而去,如一層輕紗籠罩在她的周圍,一點點進入她的身體裡。

    修真無歲月,時光匆匆流逝。

    這一入定就是三十年,黎妃的修為如同坐火箭般猛得由煉氣一層升到了煉氣七層,而後慢慢停滯下來。修為尚還有增長的餘地,只是黎妃的心境跟不上,所以速度才慢了下來,黎妃自己也清楚,強行提升修為只怕會適得其反,弄得不好還會走火入魔,於是便從入定中醒來。

    在小築外的水裡幸福的洗了個澡,喝了口靈泉,出了空間。

    已是傍晚時分,火紅的雲彩將天空染得一片緋色。霞光透過雕花鏤空窗戶把屋內都渲染的紅彤彤,色彩殊麗。

    黎妃剛在床上躺下,一陣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主子,您睡醒了嗎?」

    「什麼事?」

    「主子,剛剛高總管來話,王爺要在東院用晚膳。」書春躬著腰說道。

    什麼?腦殘龍要來?黎妃驚的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整個人都不淡定了。由於動作幅度太大,頭咚的撞上了床頂,發出一聲悶響,登時疼的她絲的倒吸一口氣。

    「主子,發生什麼事了?」聽著屋裡傳來的動靜,書春立刻擔憂的問道,一手按在門上,似乎馬上就要破門而入。

    「沒事。」黎妃揉揉撞疼了的額頭,「你進來吧。」

    書春開門而入,望見端坐在梳妝台前的黎妃,立刻走到她身後,拿起梳子替她挽髮。

正文 第7章 相處

    晚膳很豐盛,可是黎妃完全沒有胃口,任誰在如芒刺在背的炙熱目光下都無法安穩的吃飯。幾乎是在弘歷擱下筷子的瞬間,黎妃就鬆了一口氣般地跟著放下了筷子。總算結束了這不是酷刑的酷刑。

    晚膳被撤了下去,下人們如潮水般退了出去,走的時候甚至還細心的關上了門,屋內只剩下黎妃和弘歷兩個人。氣氛頓時凝滯起來。

    定格在她身上的目光彷彿火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燃燒起來了,黎妃低著頭縮在一邊,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想要忽略那灼人的視線,然而房間就這麼丁點大,況且房內總共就兩個人,她的存在根本就無法被忽視。

    弘歷注視著黎妃,看著她自以為趁他不注意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腳步,那身子都快貼到牆上去了,弘歷差點笑出聲來。但轉而一想,他心裡頓時不舒服起來,瞧高氏這一臉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兒,當他是猛獸還是蛇蠍啊?他有這麼可怕麼!

    「過來。」弘歷面沉如水。

    「爺……」黎妃揚起頭,水汪汪的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過來,還要爺說第三遍麼?!」弘歷冷哼了一聲,臉色如黑鍋底似的。

    黎妃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在多說一句,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踱到他面前,那速度跟烏龜比快不了多少。弘歷陰沉的看著她慢騰騰的動作也不催促,只是瞪著的眼睛已經開始醞釀起風暴。就在黎妃踱步到離他三步之遙外時,他猛地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再一拽,同時黎妃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時已經被拉進了炙熱的懷裡。

    腰上傳來的力道差點把她的腰都擰斷了,黎妃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爺,您今天放過我吧?」

    「……」放過她,什麼意思?

    弘歷無動於衷的神色讓黎妃水汪汪的眼眸一下子蓄滿了淚光:「爺,奴婢身子疼的受不了了,您今天放過我吧?」

    弘歷一聽頓時樂了,爺說你今晚怎麼見著爺就躲,用晚膳的時候還不停的偷看爺,爺一看過來就跟做賊被發覺了似地強裝鎮定呢,原來是因為這茬啊!

    他假裝生氣的拍了下黎妃挺翹的臀部,黎妃『啊』的一聲,淚水溢出了眼眶,珍珠似地掛在蒲扇般纖長的睫毛上,橙色的燭光照在她的小臉上,淚水閃爍著晶瑩的光澤,分外動人。左額上一隻指甲大小的鳳蝶花細翩然欲飛,合著這梨花帶雨的模樣,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卻又楚楚可憐。

    驚艷的目光迅速滑過弘歷的眼底,一簇火苗取而代之熊熊燃燒起來。

    「爺……」黎妃向上仰頭,目光含著一絲絲的怯意,祈求以及害怕,看的弘歷心頭的憐惜一發不可收拾。

    「爺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人嗎?」話一出口,弘歷立馬就後悔了。

    「多謝爺。」黎妃露出燦爛的笑容,然而在弘歷看不到角度裡謝』字音還沒落,黎妃就被腰上的毛手弄得一怔,片刻後頓時反應過來,慍道:「爺,您說會放我一馬的!」

    「爺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弘歷一挑眉,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你竟然耍賴……」黎妃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樣子。

    弘歷搖頭:「爺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一句要放你一馬的話哦。」

    「……」該死的腦殘龍,竟然還是黑芝麻陷的!黎妃怒了,水汪汪的眼睛因為怒火而睜大,臉色氣得緋紅,如同一隻被人逗的氣急的波斯貓,拋開了表面的優雅和柔弱,伸出尖銳的爪子隨時準備給敵人來上一爪子。

    這模樣比起剛才多了幾分生動活潑,也更有趣了,弘歷饒有興味的呵呵一笑,爪子從小貓的腰上緩緩的曖昧的往上游弋,時不時摸上兩把,一派流氓作風。

    黎妃眸子裡都冒出火來了,她趁著弘歷猝不及防,猛地一推,將靈氣運於腳下向後連退幾步,瞬間掙脫了他的禁錮。脫困後,黎妃重重哼了一聲,微微抬頭,冷傲地望著弘歷。

    傲嬌不馴的神色看在弘歷的眼裡,彷彿是在挑釁他的權威,而且看高氏用以掙脫的那一連串連貫的動作,明顯是練過幾手的,弘歷登時被挑起了征服欲。

    弘歷大步跨去,長手一伸作擒拿狀,黎妃運用步伐輕巧的躲過伸向她的手,末了還不忘露出輕視的一瞥,要知道男人是最經不得刺激的,被她這神情一激,弘歷本來還帶著幾分玩笑的心情,現在也沒有了,要知道這已經關乎他身為男人的權威了。

    三步並作兩步,下盤穩當,上身虎虎生風的挽了個大擒拿手,於此同時左腳出其不意的向右一勾,黎妃一不注意被勾的一個踉蹌,直直向前撲去,眼看就要倒地,卻見大擒拿手見縫插針,穿過兩肋,瞬間將黎妃提起,並擁進懷裡。

    黎妃用力掙扎了兩下,那兩隻手臂力氣大的像鐵箍,緊緊的將她定住,半分都動彈不得。黎妃見無法脫困,恨恨的道:「爺一個大男人欺負弱女子,不害臊!」

    弘歷一口氣頓時堵在了喉嚨口,上不得下不來,爺這是在欺負你嗎?爺有欺負你嗎?話說,爺還真就欺負你了,你又能怎麼樣?這麼一想,耳邊忽然傳來嚶嚶低泣聲,弘歷低下頭望去。

    黎妃嬌弱的哭得淚水潸然而下,流光溢彩的美眸裡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控訴,好像在指責他的所作所為。

    弘歷頓時懵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但懷裡人兒哭得如此淒慘卻又好看的緊,只一眼就令他心底憐惜油然而生,弘歷被她磨得全然沒了脾氣,安撫地拍著她的背部,無奈地說道:「別哭了,爺都依你還不成麼!」

    聞言,黎妃立刻破涕而笑,笑如雨後彩虹,美麗而燦然。

    弘歷見狀,搖了搖頭,又哭又笑,真是只小貓,而且還是一隻狡猾如狐,慣會審時度勢的貓。

    黎妃迫不及待地從弘歷懷裡出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貼上了貓的標籤,而且在弘歷的印象裡留下了狡猾的一筆。

    「時間不早了,安置吧。」弘歷不是滋味的將黎妃高興的神情望在眼底,張開手臂說道。

    黎妃雖然很不想和他同床共枕,但也知道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能夠免於和NC龍棍床單已經是得了便宜了。於是磨磨蹭蹭的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氣,上戰場般一鼓作氣解起了衣服,動作之利索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直把弘歷看得目瞪口呆。

    摟著她上了床,吹熄了燈,房內一片靜謐。

    淡淡的幽香飄入鼻息間,聞之則醉,手心裡傳來細膩的觸感,那片肌膚竟如凝脂一般,絲滑柔順,讓弘歷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心底的慾念如同脫了韁的野馬難以控制的洶湧而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凝滑的肌膚,滑而不膩,清香怡人,光是觸摸就令他止不住的心生綺念,難以把持,這高氏簡直是個天生的尤物!

    然而美人在懷,卻是只能看不能動,心裡頓時後悔不迭,他剛才怎麼就走火入魔的答應了高氏呢?

    心裡天人交戰良久,最終捨不得委屈自己,弘歷一個翻身,壓上了黎妃的身子,在她瞪大的目光裡迅速的吻住了她的唇,攻城略地,被子一蓋,紅浪翻飛,使出千般手段,百般花樣狠狠將她揉成一攤春水,完全不讓她有任何抗議的機會!

    至於他的承諾麼——嘖嘖,爺有承諾過你麼,爺怎麼不知道?你是不是聽差了,還怪爺身上??

    於是某只龍將毫無愧疚的將小貓拆吃入腹,甚至連一點渣渣都不剩……

    第二天清早,弘歷躡手躡腳掰開緊緊抓著手臂的白嫩小手,順便塞了團衣服代替自己的手,一臉神清氣爽,心滿意足的下了床,在高吳庸的服侍下穿戴整齊。

    黎妃早在他起身的時候就醒了過來了,眼神鄙夷憤恨的射向那道修長的身影,卻在他回頭時瞬間變成了委屈的神色,眼眸含著潤潤水光,十分可憐。

    「怎麼不多睡會?」想到昨天的行徑,弘歷尷尬的說道。

    「奴婢還要給福晉請安。」黎妃彷彿用盡了力氣一般的掙扎著想要起床,然而軟的一灘水似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渾身又酸又痛,沒有一點兒力氣。

    「本來爺還想免了你的請安,不過起來了也好。」弘歷上前扶住她,她酸軟無力的模樣,渾身青紫的肌膚讓弘歷心裡不由浮現出一絲愧疚,頓了頓說道,「待會兒請安的時候,給福晉敬杯茶吧。爺下了朝再來看你。」

    話音未落,盯著地面,縮在一旁當壁花的高吳庸猛地一怔,給福晉敬茶?爺這是要提拔高姑娘,給她格格的名分了嗎?

    黎妃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全然沒有意識到弘歷話裡的意思。

正文 第8章 名分

    「福晉,爺剛才派人來傳話了。」通報的秦嬤嬤小心的覷著福晉的臉色,欲言又止。

    富察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說道:「嬤嬤,你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莫不是爺又寵幸了哪個侍妾,要我好生妥帖的安排?」

    「不是。」秦嬤嬤望著自家福晉一臉冷漠的神情,咬了咬牙說道,「是爺傳話讓福晉準備好茶水,等一會兒眾位格格們來請安的時候有用。」

    「備茶?做什麼?」

    「爺說這是給高氏準備的,」秦嬤嬤似乎難以啟齒的頓了頓,臉色難看,「爺讓您準備茶水,是為了令高氏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您下跪敬茶。」

    話音未落,富察氏拿著朱釵的手猛的一頓,鋒利的簪子瞬間劃破了她的手指,一滴鮮血噴湧而出。

    「主子,小心!您的手……」秦嬤嬤見狀驚呼道,握住了富察氏的手,招呼丫鬟去找傷藥,「誒呦喂,我的主子,您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微微的針扎般的刺痛從指尖傳來,富察氏卻恍如未覺,一張俏臉驚怒不定,青青白白,弘歷令高氏給她敬茶的消息如同毒咒般在她腦子裡來來回迴繞了反覆好幾遍,刺的她心都揪起來了。

    高氏,好一個高氏!

    前幾日爺和她商量要給高氏開臉做格格,當時就令她心生不安。爺身邊的侍妾使女數十人,他就是再寵愛,也沒見他提過半句給她們開臉的話兒,可是高氏,自她一入府,爺對她的寵愛幾乎蓋過了府內所有的女人,甚至她這嫡福晉都比不上!好在這幾日爺不再提起,她以為爺歇了心思,也樂得不去提醒,可沒成想,這高氏竟然攛掇著爺直接下了令,生生往她臉打了一巴掌!

    這讓她作為王府女主人的臉面何存,以後她還如何管理王府,如何管理後院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

    該死的狐媚子!

    富察氏的手狠狠的捏著絨花,力道之大生生將絨花擰的變了形。她眼底慍怒重重,幾乎是使勁了力氣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去摔瓷器洩憤,因為她理智的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那樣做了,那麼自己幾年來維持的賢惠的名聲就會毀於一旦。

    可是她怎麼甘心,讓高氏那個狐媚子仗著爺的寵愛肆無忌憚的落了她身為嫡福晉的面子以及威嚴?

    「福晉,你可要保重自己,怎麼能為了那麼一個下賤的包衣奴才,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秦嬤嬤心疼握著富察氏的手給她傷藥,而富察氏怒不可遏的樣子更讓她感同身受,「主子,您身份高貴,跟個下賤胚子置氣,平白辱沒了自己。至於高氏那個狐媚子,來日方長,慢慢收拾就是!」

    「嬤嬤,你說的對。」富察氏面色微微緩和了些,目光陰冷,「就算高氏再的爺的寵愛又怎麼樣?她的身份擺在那,再怎麼蹦躂也越不過我去,更何況想要在這後院中站穩腳跟,光有爺的寵愛,那是不夠的。」

    「主子想通了就好。」秦嬤嬤欣慰的說道。

    「嬤嬤,派人去備茶。」富察氏說道,「就用上好的碧螺春。」

    「主子放心,奴才心裡有數。」秦嬤嬤微笑著點頭,笑容裡一片暗色,沒有絲毫溫度。

    富察氏這才收斂了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得體端莊的笑容,盡顯嫡福晉的雍容華貴與大家風範,她扶著秦嬤嬤的手,往大廳走去。

    卯時一刻,前來請安的格格皆已經坐在了大廳裡。

    弘歷此時封寶親王不過一載有餘,府內尚沒有側福晉,有名分的妻妾只有幾個雍正帝早先年指的幾個格格:蘇佳氏,金佳氏,陳氏,黃氏以及嫡福晉的庶表妹富察格格。而那些個侍妾是沒有資格給福晉請安的。

    「福晉到。」

    聲音傳來,眾格格不約而同從凳子上站起來,齊聲道:「給福晉請安。」

    「都起來吧。」富察氏在首位上坐定,揮手招女眷起身,動作優雅而華貴,一派正室風範。她今天穿了大紅的福晉宮裝旗袍,頸帶朝珠,頭上是標誌著嫡福晉正室的金鳳釵,一掃往日的素雅,高貴華麗的服裝令她多了幾分雍容貴氣,令人不由生出高貴而不可及之感。

    「福晉,高姑娘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讓她進來吧。」富察氏掃視了一眼底下坐著的女人,忽而道,「眾位妹妹大概還不知道吧?爺今早已經給高氏開了臉,等著她給本福晉敬了茶以後,王府內就又多了一個伺候爺妹妹。」在『伺候』與『妹妹』上加了重音,富察氏不動聲色的將底下一幫女人譏諷,不屑,嫉妒等種種神情看在眼裡,眼底一片冰冷,面容上卻不顯絲毫異樣。

    高氏啊高氏,我倒要看看在這些個對你恨不得除之欲快的女人中,你又能春風得意多久!

    黎妃一走進大廳,就察覺到數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捏了捏袖子裡的手,強呼一口氣鎮定的一步一步走向富察氏。

    「奴婢高氏秀容給福晉請安。」黎妃在蒲團前跪下,聲音裡透出絲絲的緊張以及怯意。

    在前來請安的一路上,黎妃就思考過究竟以何種模樣出現在福晉面前。首先排除的就是柔柔弱弱,你一個奴婢弱不禁風的,若是男人還會憐惜一下。可那是福晉,你這般姿態不是擺明了告訴她,我是個不安分的麼,而且揚州瘦馬的作風不是黎妃的風格。至於不卑不亢,你開玩笑呢吧,你一身份低微的奴婢,誰給你的資格不卑不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仗著寵愛滋事挑釁呢。

    最好的態度是帶著怯意,卻又強裝鎮定,如此一來給福晉的感覺就是個有野心卻擺脫不了身份桎梏的人。說白了就是有賊心沒賊膽,這樣反而可以減少一些福晉對她的忌憚。

    然而黎妃不知道富察氏對她的忌憚由來已深,她這般示弱非但不能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令富察氏更加提防她。

    富察氏淡淡的應著,朝旁邊看了一眼。

    一個丫鬟端著茶遞到了黎妃面前,黎妃接過茶:「奴婢給福晉敬茶,請福晉喝茶。」

    富察氏接過茶,意思的沾了沾唇,放下茶杯:「秦嬤嬤,今早內務府分配下來上好的燕窩,你讓人送一些給高氏,高氏伺候爺辛苦了,讓她好好補補身子。」一句話頓時將黎妃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幾乎是在同時,幾道殺氣騰騰的幾乎快要實質化的視線定格在了黎妃身上。

    黎妃心裡暗惱,卻又無可奈何。富察氏這話說的高明,一句話堵了她口,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來,畢竟她一連三天侍寢,這是誰都看在眼裡的,只能吶吶的望著富察氏,慌亂無措道:「奴婢,奴婢……」

    「好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不必如此心慌。」富察氏說道,「爺喜歡去你那,那自是你的造化。」

    黎妃心底冒火。造化個毛啊,擺明了是在說她獨寵,霸著腦殘龍不讓他去別人的院子裡!富察氏用心險惡,分明是要她犯眾怒,把她推到後院女人的敵對面去!果然,富察氏此話一出,就聽見一聲嬌笑。

    只見陳格格捏著帕子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嗎,高妹妹模樣身段都好,嬌嬌柔柔,就像那春天的柳條似的嬌媚可人,爺啊不知道有多疼愛高妹妹呢,真真是捧在手心裡的寶。」

    「前天,爺一聽說高妹妹身體欠佳,立刻火急火燎地就去了高妹妹那,整夜的守著。可見對高妹妹有多上心了。」黃格格不陰不陽地接口道,「高妹妹真是好福氣啊。」

    「我們這些人在爺的心裡只怕還比不上高妹妹的一根手指頭呢。」陳格格一臉羨慕的表情,眸子卻是滿滿的嫉妒。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著嫡福晉禍水東引,直接將所有人的敵意都引到了黎妃身上。

    黎妃知道這時候多說多錯,而且論口舌她根本比不過這幫從風裡火裡歷練出來的女人,索性低頭坐著,一言不發,安安靜靜的模樣,彷彿議論的主角不是她一樣。

    兩人你來我往冷嘲熱諷了半天,說的口乾舌燥,當事人卻眼觀鼻鼻觀心,跟個木樁子似的杵著,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無趣無奈的神色,瞬間失了興致。

    富察氏將黎妃茶油不進的樣子看在眼底,被人嘲諷譏笑竟然還能穩住不動,這高氏當真不可小覷。心裡想著,對她的警惕不由更重了幾分。

    「都退了吧。」陳氏和黃氏收了口,大廳裡頓時安靜下來。富察氏也沒心思看她們在這當壁花,於是扶著秦嬤嬤站起身,率先出了大廳。

    富察氏一走,眾人皆起身魚貫而出,離開大廳。陳格格經過黎妃身邊的時候,冷冷丟給她一個不屑的眼神,揚長而去。

    不過那眼神直接被黎妃無視了。黎妃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身體,捏捏酸痛的脖子,長長舒了一口氣。

    唔,終於結束了,這請一次安簡直比打SS級的boss還要人命!

正文 第9章 有孕

    忍字頭上一把刀。

    富察氏連番出手,處處針對下,黎妃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而修真之人最忌心情煩躁,這對修行極為不利,黎妃的修為在煉氣七層上寸步不得進展,便是受了心境的影響。

    修真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長此以往,莫說金丹大成,只怕連築基都成了困難。這樣一來,如何使心緒平穩下來就成了當務之急。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裡,黎妃就命書春準備文房四寶,自己拿了本佛經,開始抄寫起來。雖然不怎麼喜歡佛經,但佛經中有許多警示名言,能令人心平氣和,更重要的是在抄寫佛經的過程中一旦有所領悟,便能提升心境。

    秋日的午後,陽光明媚,微風輕撫,細碎的葉片兒散落下一地斑駁的舞步。金色的光芒透過繁茂的樹葉在桌案上暈染開絢麗的光華。

    黎妃安靜的端坐在書桌上,陽光照在她的柔和的側臉,細膩的肌膚泛著點點金色的光輝,美麗中顯出一股子嫻靜優雅,耀眼而奪目。

    弘歷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黎妃唇邊噙著溫柔的笑意,面如桃花,細心的一筆一劃抄寫佛經,她是如此的認真,以至於彎腰為她磨墨的書春以及四周的一切都成了她的背景。

    光是這麼看著她,弘歷心境忽然變得無比平和起來,心底的連日來鬱悶一掃而空。

    抬腳大步跨出,弘歷直接繞到了黎妃身後。

    黎妃低著頭,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面色沉靜而溫文,手中的狼毫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一個個清秀的楷體隨之落下,字跡柔美,筆鋒處透出絲絲的凌厲,卻又在落筆的瞬間轉為內斂圓滑。

    弘歷看在眼裡,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高氏的字一如她的人,就像是波斯貓一般優雅而高貴,平時溫順柔弱,卻會在被惹怒之時伸出鋒利的爪子狠狠給敵人撓上一爪子。這樣的性格柔而不弱,驕而不橫,不仗勢欺人卻也從不容人欺。讓弘歷對她多了幾分喜歡。

    黎妃沒有發覺他的到來,此刻她彷彿和筆下的字體融為一體,一種奇異的感覺瀰漫在心底。那些經由她的筆出現在紙上的字體活了一般,跳躍著飛旋而起,圍繞她歡快的甚至打著轉兒,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些字傳遞給她的喜悅感激的心情。

    慢慢的,她看到那些字由楷體逐漸拆分,重新融合演化,變成了古篆,而後又化作了甲骨文,直至最後化成了三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陌生的字符。字符環繞著她上下起伏,滄桑古樸的氣息迎面而來,幾乎是在同時黎妃不可思議的感覺到她似乎在無意之間觸摸到了一種來源於遠古文字的神秘力量。

    忽然,金色的字符微微一閃,化作三道白光,嗖的一聲,飛快的沒入她的體內。緊接著,黎妃只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裡轟然炸開,心境壁壘就這麼簡單的破開了,修為有所感應,一下子從煉氣七層進階至八層。

    修為的上升,令她身體在一瞬間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靈氣,以她為中心,兩米內的事物都被這股靈氣滋潤了一遍。首當其衝的便是弘歷,靈氣進入他的身體裡,頓覺一陣輕鬆,渾身舒暢,丹田里內息自動運轉起來,結合入體的靈力,瞬間將他的奇經八脈都梳理了一遍,雖然進入他體內靈力只有一絲,現在的效果也不甚明顯,但從長遠而言,必然有著極大的好處。

    黎妃從玄妙的境界中醒來,驀然察覺到身後站了個人,秀眉微不可見的皺了下張口欲言,弘歷先她一步道:「這字寫得不錯,可見是用了心思的。」

    「多謝爺誇獎。」黎妃笑吟吟說道,「爺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沒人通報奴婢?」

    「爺進門的時候見你在抄佛經,就免了奴才的通報。」弘歷在凳子上坐下,「高氏今日心情不錯,倒是有心思抄寫佛經。」

    「哪有什麼心情不心情的,是奴婢閒著沒事幹抄著玩的。」

    「你倒是實誠。」弘歷聞言虎著臉說道。

    黎臉紅了紅,她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後院的女人鬧騰的她心緒不寧才去抄寫佛經的吧?真要這麼說了,估計頭一個死的就是她。

    看出了她的窘迫,弘歷樂呵呵的指著字帖中的『若』,還嫌不夠似的說道:「不過你的字雖說都不錯,但在爺看來就屬這字最有風骨。你看這草字頭,落筆時柔而優雅,片刻後頓然犀利,而下部的『右』字更是入木三分,就像是爺額娘養的那只貢品西域波斯貓,看著喜人,可一旦伸出爪子,就能將你爪個頭破血流。」

    黎妃如何聽不出弘歷這是在以字隱射人,暗指她昨晚在他身上撓了幾爪子,臉頓時就紅到了脖子根,純粹是羞怒的:「爺怎麼不說自己言而無信,專門欺負弱女子的事兒?」

    弘歷頓時被堵住了話頭,頓時訕訕的說道:「爺有說什麼嗎?爺就誇你了句字寫不錯,怎麼就跟隻貓似的亮爪子了呢?」

    你才是貓,你全家都是貓!黎妃伸出雪白的柔夷在弘歷面前晃了晃,反駁道:「爺哪兒看見奴婢有爪子了?」

    弘歷一把捉住她的手趁機摸了兩把,裝模作樣的仔細審查:「你看這指甲長的,怎麼不是爪子了?」

    色中惡鬼!黎妃暗罵了一句,你後院那個女人沒長指甲了?怎麼專挑著她來講?黎妃恨恨的一甩手,嘴巴一撅,直接背對弘歷。

    弘歷貴為皇子親王,更是眾所周知的光明正大牌匾後的儲君,何曾有人這般甩過臉子給他看?當下就沉了臉。

    正想著是不是訓斥高氏幾句,以免她恃寵而驕,連自個兒是個什麼身份都不記得了,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眼尖的瞄到黎妃偷偷望向他的目光。帶點祈求帶點期盼,亮晶晶的,宛如夏夜裡閃閃的螢火蟲。那目光一和他對上卻又立即掉轉過頭去,左望望右看看,微微揚起的頭露出發紅的耳尖。

    高氏傲嬌的背影裡濃濃的透露出『我生氣了『的訊息,而那躲躲閃閃,不敢與他對視的小眼神裡分明是等待著期盼著他去哄的意思。那小巧的左腳甚至還因為得不到他的回應,緊張的在地上點點指指。

    弘歷一下子就被逗樂了。

    高氏還不承認自己是隻貓,她這傲嬌的表現就和額娘那只波斯貓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而此刻黎妃的心底卻在暗暗叫苦。

    該死的色龍,怎麼還不走?

    高氏留下來的記憶不是說這色龍就是個順毛捋的性子,最恨別人跟他叫板,她這般甩臉色給他,照理說這色龍早該甩袖子走人了啊,怎麼到現在都沒半點反應?黎妃現在可是怕了這色龍了,他再不走難不成還想留宿在這裡?不要啊,照著色龍往死裡折騰她的樣子,今晚再留下來,簡直是要她的命啊……

    忽然,手上傳來一股強勢的力道,黎妃錯愕之下,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後倒去,同時一隻手臂環在了她纖細的腰肢上,微微一用力,黎妃頓時就被帶坐在了充滿陽剛氣息的懷裡。

    「爺不過跟你開個玩笑,這樣就生氣了?」弘歷的胸膛緊密貼著她的背部,輕笑著說道,「到底是女人,心眼都沒個針孔大。」

    黎妃額頭劃下三條黑線,這NC龍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在哄她?不會又抽風了吧??而且就這哄人的技術,嘖嘖……還有,喂喂,心眼比針孔小,NC龍你確定你說的不是你自己??這會她全然沒有意識到弘歷已經將她的所作所為歸結到等人哄的含義裡去了。

    黎妃正欲反駁,門外忽然傳來高吳庸的聲音:「爺,奴才高吳庸有要事稟告。」聞言,黎妃猛地從弘歷腿上跳了起來,簡直像是受了驚的兔子,顫顫的站到了弘歷的邊上。

    弘歷饒有興味的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進來吧。」

    高吳庸弓著腰從門外進來,先是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弘歷的臉色,又偷偷覷了眼黎妃如常的神色,暗地裡鬆了口氣,幸好沒有打攪到自家爺的好事,不然爺非得給他小鞋穿不可。

    「爺,剛才富察格格身邊伺候的蘇嬤嬤來報,富察格格裡暈倒了。」

    弘歷皺起了眉:「這種事稟告爺有什麼用?趕緊叫大夫啊。」

    「府內的大夫已經去了富察格格那診脈,說是格格有喜了。」

    「有喜了?」弘歷聞言,頓時喜上眉梢,「好,太好了!」他膝下子嗣單薄,這些年來只有嫡福晉富察氏誕下的大格格和三格格以及富察格格生下的二格格,而大格格和二格格又早殤,活下來的只有兩歲的三格格,如今富察格格懷孕對他而言不啻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若這一胎是個阿哥,無疑是他弘歷的長子了。

    弘歷一揮手,頓時各種賞賜如流水一般送往了富察格格的院子。

    「爺不去富察格格那兒看看?」黎妃望著他吩咐高吳庸賞賜富察氏,自己卻坐在凳子上巍然不動的樣子奇怪的問道。

    「高氏這是希望爺去看富察氏?」弘歷驀地轉頭看她,幽深的眼眸裡充滿了審視。

    黎妃眨眨眼,避重就輕:「富察格格有喜,此時定是想爺一起分享喜悅,爺若去了,她定然開心。」

    「高氏,爺問的是你。」弘歷漠然道,皇家的氣勢一瞬間向她壓來。

    黎妃微微一笑,目光如水般溫柔,卻是不再言語。

    希望,她怎麼會不希望弘歷去看富察氏?!

    弘歷接連夜宿她的院子,已經令她成了鶴立雞群的靶子,後院裡的那些個女人個個緊盯著她,隨時準備在暗地裡給她一刀子,而時候傳出富察格格懷孕的消息,與她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搶打出頭鳥,這會兒眾人的目光只怕都轉移到了富察格格哪兒。這種時候若弘歷再呆在她的院子裡,她豈不要成為眾矢之的!

    而且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富察氏懷的應該就是弘歷的長子永璜。

    高氏是真的希望他去……

    那雙溫柔的水剪瞳眸裡,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目光裡充滿了真誠以及一絲淡淡的不捨。弘歷突然無比清楚的感受到高氏的心意,她是真心的希望她去看富察氏,她的眼神澄澈而乾淨,宛如晶瑩剔透的水晶不帶半點雜質。

    弘歷心底忽然微微一動:「爺答應了今夜就在你這留宿……」

    「爺,」黎妃猛地打斷了他的話,「去看看富察格格吧,她懷著您的長子呢。」

    「長子?你怎麼就肯定那是爺的長子了?」

    糟糕,說漏嘴了!黎妃心底罵了自己一句,面上滴水不漏的說道:「奴婢覺得富察格格懷的一定是大阿哥。」

    「哦?為什麼?」弘歷來了興趣。

    黎妃理所當然的說道:「因為爺希望富察格格生的的是阿哥啊。」

    弘歷猛然一怔,這話像是一把錘子狠狠砸落在他的心口上,直將他的心口砸出了道道裂縫。

    因為爺希望富察氏為爺誕下男嗣,所以你就覺得富察氏懷的一定是阿哥麼……

    是麼,高氏,你是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的麼……

    「高氏……」弘歷忽然伸手抱住了黎妃,深深地,用力地。

    黎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些懵,誤以為他是因為子嗣的問題太過激動,於是從他懷裡仰起頭,堅定地道:「爺放心,富察格格懷的一定是阿哥。」頓了頓,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含糊,又加了句,「奴婢會誦經念佛祈求菩薩早日為爺添個小阿哥的!」

    「好,」弘歷的嗓音透出一絲沙啞,「那爺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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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章 暗湧

    送走了腦殘龍,黎妃長長舒緩了一口氣,她以抄寫佛經為名辭退書春,下了無要事不得打擾的命令後轉身進了空間。而此時後院裡已經是暗潮洶湧。

    弘歷來到西側院,迎接他的是富察格格一臉蒼白虛弱卻從眼角眉梢裡透出來的喜悅。

    「爺……」富察格格吃力的起身,想要給弘歷行禮,弘歷大步到床邊,急忙按住了她的身子道:「不用行禮了,你安心躺著。」弘歷在床邊坐下,轉而往下跪在地上的大夫問,「富察格格的身子如何?」

    「回王爺的話,富察格格底子稍嫌弱了點,胎兒有些不穩,不過好在情況不嚴重,只要服用幾副安胎藥,好生休養著便無大礙了。」

    「那就好。」弘歷說道,「富察氏,懷孕期間你就不用到福晉那去請安了,直到把孩子生下來。」

    「多謝爺。」富察格格柔柔的笑了笑,目光溫柔似水,手輕輕的摸著尚平坦的小腹,笑的一臉滿足。上天終究還是厚待她的,爺如今尚無男嗣,若她懷的是男胎,那就是爺的長子,屆時在這後院裡除了福晉還有誰能越過她去?而且現如今王府內側福晉位置空缺,一旦她誕下阿哥,說不定還能撈上一個空缺,到了那時就是嫡福晉也得給她幾分敬重。

    富察格格目光裡一閃而逝的野心並沒有被緊緊望著她的弘歷錯過,想到高氏清澈的眼眸,兩下一對比,弘歷心裡頓時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

    「既然大夫說了要好生休養,那你就好生養著,爺讓高吳庸把今早內務府送來的補品都拿來給你,養好了身體給爺添個子嗣。」

    「奴婢一定會為爺誕下小阿哥的。」富察格格依偎在弘歷的懷裡,垂下的眼眸裡一片冷厲,我的孩子額娘的下半輩子都在你身上了,你可一定要替額娘爭氣,一定要是個阿哥啊……

    弘歷的眼神暗了暗,柔聲道:「你身子不好,爺就不在你這留宿了,你休息吧,爺明日再來看你。」話音未落,也不管富察氏一臉錯愕的表情,帶著高吳庸離開了。

    富察氏絞著帕子,看著弘歷的背影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

    清風吹拂過面頰,絲絲涼意氾濫,離開讓他感覺有些壓抑的西側院,弘歷在岔路上停下了腳步。橫在他面前的,是兩條路,一者通向福晉的主院,一者通向東院。

    「爺,可是要去高格格那?」高吳庸見弘歷站著半天不動,大著膽子上前問道。

    「去高……福晉那。」話在弘歷的嘴邊轉了幾個彎,突然想到今天是初一,若是歇在高氏哪裡,豈不是打了福晉的臉面,還平白給她樹了敵。再說福晉為人賢惠大度,對她,弘歷倒也有幾分敬重。

    「那……奴才派人去通報福晉一聲?」高吳庸試探的問道。

    弘歷沒有說話,高吳庸知道他這是同意了,揮手招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福晉那通報。小太監得了令很快的去了。

    主院,嫡福晉住處。

    「主子,富察格格有喜,爺去西側院看富察格格了。」

    秦嬤嬤扶著福晉富察氏在軟榻上坐下時忽然說了一句。

    福晉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的應了聲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後再無言語。

    「主子,若是富察格格這胎是男嗣,那可就是爺的長子了,您……」

    話未說完就被福晉打斷:「嬤嬤你說的我又怎會不知,只是富察格格她畢竟和我同出一個氏族。」

    「哎呦喂,我的主子,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同一額娘所出的兄弟還會因為爭奪家產打個頭破血流,更何況這是在皇家!」秦嬤嬤冷笑道,「雖說富察格格和您同族,可是等她得了男嗣後只怕這心也就大了,如何還會一心向著您?要知道這府內側福晉的位置都還空缺著呢。」

    「那又如何?」富察氏嘴角噙著冰冷的弧度,「她現在也未必就是跟我一條心的,嬤嬤有些事我心裡清楚的很。這些話你以後不必再說了。」

    「主子?」秦嬤嬤錯愕的望著她。

    「無論如何,富察氏和我終是同族,比起後院那些個心懷不軌的女人強上不知道多少倍,更何況,就算是她生了男嗣,那男嗣的母家依舊是姓富察的,所以我不僅會讓她生下這孩子,而且一定要是男胎!」福晉緩緩的說道,但是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就算生了爺長子又怎麼樣,可同時她也要有那個富貴命才行,否則富察格格又拿什麼去填側福晉的空缺?

    掩去眸底的陰霾,福晉賢惠的笑著吩咐提高富察格格的分例,又大度的把各種補藥綢緞等一溜水兒的送往了西側院。

    於此同時,弘歷大步跨進了主院。

    福晉聽到奴才的稟告,趕緊出門將他迎進了屋內。

    弘歷在主位上坐下,福晉從陽春手裡接過擰乾的毛巾遞給弘歷,看他擦了臉,又拿過剛泡好的雨前龍井雙手捧著溫柔的遞給他。

    「福晉辛苦了。」弘歷接過茶杯啜飲了一小口,輕聲說道。

    「能夠伺候爺是妾身的福分,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福晉露出柔和的笑容。

    弘歷放下茶杯,握住了福晉端莊放在雙膝上的右手說道:「有你管理後院,爺向來放心。只是如今富察格格有孕,要勞煩你多費心了。」

    福晉的眸光微不可見的閃了閃,笑道:「爺說的哪裡話,這是妾身的職責所在。」

    弘歷點點頭,漆黑的眼眸裡泛著微微的柔光,似乎很滿意她的話。

    「時間不早了,安置吧。」

    福晉羞澀的低下頭。

    *****

    紫蝶紋空間內,黎妃打坐入定穩固剛剛提升的境界。

    在她身側五行靈樹已經長到了十米多高,沐浴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中,光華耀目,而其伴生靈泉也已由原來的十丈擴展為五十丈,氤氳的靈氣裊裊上升盤旋在靈樹周圍,霧氣中金色的光輝乍然若仙,雲海翻騰,宛如人間仙境。

    黎妃盤膝而坐,寶相莊嚴,時不時有金色的字符從她身上竄出湧動,宛如蛟龍游鳳翱翔於雲海之中,飄飄然若謫仙。

    忽而,她睜開眼,眼底精光乍現。

    金色的字符裡一陣陣艱澀難懂信息傳入大腦,黎妃渾身一震,接著喜形於色。

    這些金色的字符是混沌初開,洪荒現世之時宇宙中最本源的力量,即法則之力。傳說中佛道聖人准提無意中參透了三種法則之力,為了方便佛門弟子參透宇宙本源,他使用大神通將自己參悟的法則之力一一簡化,融入佛門經典之中。卻不料,因緣際化為黎妃所得。

    字符對應的法則分別是:空間法則,聲音法則以及力之法則。

    只可惜,黎妃修為過低,連法則的邊都擦不上,無從參悟。好在東西已經入了她的內府丹田,別人就是想奪也奪不走,她完全可以等自己修為上漲了再慢慢參悟。

    黎妃從地上站起來,抹去衣角的灰塵,向小築走去。

    煉氣八層已經勉強可以御劍飛行,她記得小築裡有一把上品的寶器飛劍,這把飛劍通體湛藍,劍身宛如上好的藍水晶,晶瑩剔透,隱隱有劍鳴聲聲。此劍名為湛清,適合30級以下的玩家,也就是築基期的修真者使用,本來是黎妃買來準備送人的,這會正可以使用。

    這時候,潛心修煉御劍術的黎妃不知道,內院裡一個針對她的陰謀已經漸漸成型。

正文 第11章 手段(一)

    清早,富察格格在貼身侍女雪蘭的攙扶下慢慢的在花園裡踱步。

    富察格格因為身子偏弱底子差,府內的大夫說她生產時極有可能會難產,建議她休養之餘最好能夠適當的多走動。

    早晨的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偶爾有幾隻鳳蝶在花叢中偏偏起舞,姿態怡然,令人見之而心喜。

    富察格格走了幾步就感覺雙腿酸脹,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身子,平時缺少鍛煉,這會兒沒走幾步就受不了。

    雪蘭察言觀色,將富察格格的疲憊的臉色看在眼裡說道:主子,前面有個亭子,要不要過去坐一會休息一下?」

    富察格格抬頭看了眼亭子,亭子位於人工池塘邊上,青色瓦紅色的柱子,在明媚的陽光下反射著淡淡的光輝,雖然已經是入秋,但池塘裡一池的荷花在地底火龍的熱氣熏染下依舊嬌艷欲滴,正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般的秀麗風光。

    雪蘭見富察格格同意了,便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走進亭子裡,拿著手絹擦了擦石凳子,這才扶著富察格格坐下。然後揮手招來一直跟在她們身後的丫鬟,讓她去廚房把富察格格的安胎藥端來。

    藥被遞到了富察格格面前,濃郁的藥味令富察格格皺了皺眉,但她什麼話也沒說,接過藥仰頭一飲而盡,雪蘭見此趕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蜜餞,富察格格含了顆蜜餞,酸酸甜甜的感覺瞬間在舌尖上蔓延開來,沖淡了嘴裡的苦味。

    看著丫鬟收拾乾淨藥碗,雪蘭半跪在富察格格身前,輕輕的替她垂著小腿。

    懷孕的女人容易犯困,服了藥,在腿上傳來的陣陣舒爽的感覺下,富察格格瞇著眼昏昏欲睡。忽然眼角的餘光望見不遠處蓮步娉婷的淡蘭色身影,睡意頓時一掃而光,富察格格坐直了身子說道:「雪蘭,你看那是不是高氏?」

    雪蘭定睛望去:「主子,的確是高格格。」

    黎妃是來花園散心的。

    為了修習御劍術,她在紫蝶紋空間裡整整呆了半年之久,然而即使是這樣她也沒能完全掌握御劍術,只能簡單的命令飛劍做些出劍回鞘之類都動作,至於御劍飛行那是想都不要想。

    作為曾經瘋迷修仙小說的凡人,黎妃對於御劍飛行有著不小的執念,其實黎妃並不喜歡玩遊戲,她之所以買了《仙魔世界》的遊戲倉完全是被修仙者這一玩家角色給吸引過去了。御劍而行,騰雲駕霧,暢快的遨遊於天空之中,這幾乎成了黎妃心底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而如今,她終於有能力去實現這個夢想,可是卻偏偏在駕馭飛劍這一塊上出了問題。

    以至於黎妃練到後來情緒焦躁,都快要生出心魔了,虧得她那時還留有一絲清明,當機立斷放下飛劍出了空間。而後又在屋內抄了一晚上的佛經以平和心境,好在總算是把執念壓下去了。

    不過黎妃的心情卻因此而鬱鬱的,雖說一夜不睡對修真者來說根本沒什麼問題,精神照樣好的跟初升的旭日一樣光彩照人,但因為差點走火入魔的緣故,黎妃的臉色有些蒼白。於是就在書春的建議下來花園散步。

    一路行來,空氣裡帶著微微泥土的芬芳,蘊含極淡的靈氣,聞之渾身一震。

    「主子,前面有個亭子,要去坐坐嗎?」

    黎妃聞聲望向書春所指的方向,過人的目力令她清楚的看見了正在亭子裡休息的富察格格,眉頭微不可見的一皺,說道:「不用了。」轉身欲走。

    「高妹妹,怎麼見到姐姐就走,莫不是不待見姐姐?」而那一頭富察格格望見黎妃轉身的動作尖聲叫道。

    既然被發現了,黎妃也不好直接掉頭就走,但富察格格話裡的譏諷還是讓黎妃心頭不甚舒服。這富察格格看著是個沉穩的,怎麼這會兒這麼沒腦子,竟然說出不待見這樣的話來?

    「見過富察姐姐。」心裡這般想著,絲毫不含糊的行了禮。

    黎妃哪裡知道,富察格格會沉不住氣完全是因為嫉妒她得了寵,按道理說她懷了孕,而且懷的還極有可能是弘歷的長子,弘歷會在她宿上幾夜以示恩寵,誰知弘歷非但沒留宿,只是意思意思的來她院子走了個過場,隨即就去了福晉的主院,差點沒讓她咬碎一口銀牙。

    嫡福晉那是正經的女主人,她是不敢有絲毫怨言的,可是心底的怒火就這麼憋著她又不甘心,再加上時不時有人在她耳邊說著高格格如何如何受寵,這樣一來,隆寵正盛又在後院沒什麼根基的黎妃便成了她遷怒的對象。

    「早就聽說爺寵愛妹妹,妹妹果然嬌憨可人……」富察格格走到黎妃身邊,仰著頭劃過高傲的弧度,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黎妃今天穿了一襲淡蘭色的旗袍,頭上梳著二把頭,稀疏的戴著點花細及一隻蝶戀花流蘇玉簪,長長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散發出清脆的金玉撞擊聲,身姿裊裊,儀態萬千。尤其是左額上那一隻指甲蓋大小栩栩如生的紫色鳳蝶因她面部一個個不經意的動作而振翅,翩然欲飛,行動間平添了幾許清麗妖嬈,真真有幾分美人如玉隔雲端的美感。

    想到自己因為懷孕而顯得有些憔悴的臉色,對比高氏的冰肌玉骨清無汗,富察格格眼底浮現出深深的妒恨。

    「多謝富察姐姐誇獎。」黎妃不動聲色的把富察格格的神色看在眼裡,有些無奈,富察格格似乎有意為難她,但她現在又無法躲避,兼之她身懷有孕,若是有個好歹倒霉的還不是她黎妃,看來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機行事。

    不過……

    黎妃暗了暗眸光,她抄寫佛經一夜未睡,照理說作為貼身侍女書春應該會勸她休息才是,怎麼突然建議她來花園走動,當時沒注意,但遇上了富察氏可就不能不仔細想想,書春此舉頗有些問題,現在看來她只怕是著了別人的道。

    正想著,黎妃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書春,身旁卻空無一人,不知何時起,書春已經消失不見了。黎妃臉色微變,暗道一聲不好,卻見富察格格身邊的侍女雪蘭不著痕跡的帶著她悄悄往水池邊上移動,她的動作幅度極小,若不是黎妃觀察力敏銳,根本就發現不了!

    再一聯想到消失的書春,黎妃這會子要是再不明白,那她就是白癡了!

    「富察姐姐,小心,那邊是水溏。」當下黎妃叫道。

    富察格格聞言一驚,當下就發現自己離池塘不過一步的距離甚是危險,若不是黎妃出聲提醒,她一不小心摔下去都是有可能的,冰冷懷疑的目光如箭矢般狠狠的射向雪蘭。

    「主子……」雪蘭神色張皇驚疑不定,她看了眼殺機頓現的富察格格,又望了眼似笑非笑冷睨著她的黎妃,眸子裡掙扎之色明顯,但隨後她如同想到了什麼一般,咬了咬牙,上前一步,猛然伸手那麼一推。

    富察格格只覺一股力道猛得朝她席捲而來,在錯愕震驚的目光中身子輕飄飄的飛起,只聽得『噗通』一聲,整個人便掉進了水裡。

    「……」黎妃壓根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侍女會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敢當著她的面推自己的主子下水,簡直是不要命了!

    念頭剛過,就聽得重重的悶聲傳來,雪蘭已經跪在了地上磕頭,聲音帶著哭腔:「福晉,你要為我家主子做主啊……」

    黎妃反射性的轉頭,就見柳樹下嫡福晉富察氏噙著戲謔的冷笑,帶著心腹侍女嬤嬤長身而立,來了不知道多久。見她望去,眉梢劃過一絲陰鬱。

    「福晉……我家……主子……」幾乎是在同時,雪蘭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黎妃知道若是此刻被她奪了先機誣蔑是她將富察格格推下水,只怕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莫說富察格格會不會證明自己的清白,光是她和福晉同屬富察家就足夠讓黎妃心存警惕了。

    只怕這落水的好戲還是福晉的手筆呢,否則她又怎麼會如此適時的出現在這裡!

    黎妃冷冷投去一瞥,而後當機立斷,縱身跳進水塘裡。

    噗通——

    響亮的落水聲傳來,頓時堵住了雪蘭的口。雪蘭驚怔地望向嫡福晉,見她也是一驚,但片刻後又恢復如常。嫡福晉朝身後使了個眼色,就見秦嬤嬤縱身一躍跳到了池塘邊,身姿輕盈,這動作一看就是練過功夫的。她冷厲的望著不斷撲騰的黎妃,狠狠抓住她的身體,使勁往水下按去!

    嫡福晉凝視這翻騰的水面,聲音輕輕柔柔:「雪蘭,你剛才可看見什麼了?」話語一出,花園內的溫度頓時下降直冰點。

    周圍明明炎熱如夏,可是雪蘭卻突然覺得自己恍如掉進了寒冰窖,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凍結成冰。她俯下身子,聲音平靜而麻木的回答:「回福晉的話,奴婢什麼也沒有看到。」

    嫡福晉滿意的嗯了一聲,眼神狠毒。高氏,本來只以為你把握了爺的心思才上的位,沒想到竟然還是小瞧了你,在這樣困頓的情況下,你竟然能夠做到當機立斷跳入池塘以撇清關係,對自己夠狠,若是留你將來必成我的心腹大患!

    淡蘭色的身影漸漸沉入水底,嫡福晉微笑地望著猶自掙扎撲騰的富察格格忽然問道:「雪蘭,你剛才說你家主子怎麼了?」

    「福晉,我家主子落水了……」

    話音未落,已被嫡福晉一臉焦急的打斷:「什麼,這麼重大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還不快派人去救富察格格!若是格格有個萬一,你這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秦嬤嬤趕緊派了會鳧水的奴才下去就富察格格,花園內頓時一陣兵荒馬亂。

    嫡福晉面容焦急的看著,然而沒有人發現她眼角一閃而逝的笑意,冰冷冰冷。

    「王爺到……」正在此刻,弘歷頎長的身影忽然出現在花園內,身後跟著一臉急色的書春。

正文 第12章 手段(二)

    「高氏呢?」一進入花園,眼前混亂的場景令弘歷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厲聲喝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站在池岸上的奴才們齊齊下跪,王爺吉祥的請安聲此起彼伏。幾乎是在同時,一個小太監拖著昏迷的富察格格游上了岸,看見弘歷急忙濕淋淋的跪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富察氏怎麼會落水?」看著剛被救上來一臉慘白昏迷的富察格格,弘歷心急如焚,富察氏還懷著孩子呢,若是有個萬一……而底下戰戰兢兢的那些個奴才更是讓他心頭火起,「該死的奴才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送富察氏回她院子叫太醫!」

    當下立刻有力氣大的嬤嬤抬著富察格格走了,弘歷望著富察格格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這才放下心來,腳下一動,正想跟上去看看,目光無意之中掠過書春,驀地頓住不動了。

    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黎妃的身影,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弘歷原本是在書房批閱奏章的,卻聽到高吳庸稟報高格格身邊伺候的書春驚慌失措地在書房外徘徊,好像是高格格出了什麼事。想到高氏,他立刻召見了書春,誰知書春一臉驚恐,語焉不詳的向他求救。他心裡一著急,火急火燎趕到花園,可是這會哪有什麼高氏的影子。

    想到書春的求救,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高氏呢,怎麼沒看到她?」弘歷冷著臉問道。

    糟糕,嫡福晉早在書春出現的時候就暗道不好,終日打雁,沒想到今日竟然被雁啄了眼!都怪她急於除去高氏,思慮不周以至於露出馬腳,竟然被人借了刀!不過書春這個賤人竟然敢在她面前玩無間道,福晉眼底飛快掠一絲殺機。

    寂靜。

    跪在地上的奴才面面相覷,他們根本就沒有看到過高格格啊,爺怎麼會突然問起他們高格格的下落?有些機靈的奴才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不露痕跡的望了眼池塘,臉色發白。

    沒有人回答,弘歷只覺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甚至到了讓他心慌的地步,該死,高氏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王爺,」書春眼尖的發現池塘邊一點翠綠的花細,瞬間變了臉色,「那是主子髮鬢上貼著的花細……」

    轟——有什麼東西猛然在腦海裡乍開,弘歷幾乎是下意識的踢開礙事的跪在旁邊的奴才,跑到了池岸上,怔怔地望著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紋的池塘,從來沒有過的強烈的恐慌瞬間緊緊揪住了他的心。

    高氏的微笑,高氏的溫柔,高氏清澈的眼眸,高氏全心全意的信賴,高氏撒嬌的模樣,高氏如小貓一般撓爪子的舉動……

    噗通——

    弘歷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時,整個人已經不由自主的跳進了池塘裡。

    「王爺……」

    「天啊,王爺落水了……」

    噗通——噗通——

    岸上頓時一片混亂,奴才趕緊下水的下水,焦急站在邊上指揮的指揮,腳快的人已經去拿弘歷的披風了。而王府內的侍衛更是如潮水一般的朝花園湧來。王府內院如同乍開了鍋的螞蟻,急的團團轉,此刻誰也沒有發現,嫡福晉絞著帕子,難以置信地充滿惡毒而殺機畢露的目光。

    弘歷往池底游去,池水如同箭矢一般朝他席捲而來,巨大的壓力震的胸腔裡一陣陣的沉悶感。他毫不猶豫的放任自己的身體沉下去,盤根錯節的荷花根部阻擋了他的視力,讓他無法看清楚一米外的景象。

    弘歷換了口氣,穩了穩急切不安的心。

    良久,一抹淡蘭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弘歷心底一喜,加大了速度朝著目標游去。長臂一撈,將身影攬入懷裡,立刻唇對著唇給她渡過一口氣,帶著她往上游去。

    一浮出水面,弘歷立刻將懷裡的人打橫抱起,拿著披風在高氏身上一裹,顧不上渾身濕透的自己,就往東院大步奔去。有眼力見的高吳庸早早就派人去叫了太醫在東院守著了。

    弘歷把黎妃放在床上,看著年邁的太醫慢悠悠的走上前懸絲診脈,急得都快憋出火來了。高吳庸拿了干的長袍過來,想要伺候他換衣,卻被他揮手打斷。

    「高氏怎麼樣?」太醫一邊診脈一面捋著鬍子直搖頭的模樣刺激了弘歷,他急切的大聲問道。

    「這情況不妙啊……」手下的脈搏已經越來越弱,斷斷續續的彷彿隨時都會斷了似地,太醫長歎了聲說道,「王爺,高格格的脈搏很是虛弱,怕是在凶多吉少啊。」

    「什麼?!」弘歷目露凶光,殺氣騰騰的一把拽住了太醫的衣領,「本王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高氏救活,否則本王就摘了你的項上人頭!」

    「這……」太醫整個人一抖,身體軟軟的癱倒在地,顫抖著說道,「救高格格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高格格如今的狀況根本不適合下猛藥啊……」

    「若下了猛藥會如何?」

    「高格格身子虛弱,若下了猛藥縱然救活了,只怕會留下後根,今後恐難有子嗣……」

    啪——

    幾乎是在老太醫話一出口的瞬間,弘歷腳邊的凳子四分五裂,飛濺而出的尖銳木塊狠狠劃過太醫的臉,在他臉上流下一道殷紅的血痕。一股無形的迫人的氣勢在屋內蔓延開來,太醫簌簌發抖,被壓制地幾乎踹不過氣來,一張臉憋的青紫,卻不敢發出不適的喘息,生怕觸怒了弘歷。

    弘歷的目光定格在床上,他深深的凝視著慘白如紙,沒有絲毫生氣宛如破碎的娃娃一般的黎妃,心底熊熊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灼燒殆盡,然而最終他只是無力的閉上眼,壓下心底如潮水般湧來的怒意,飄忽的說了一句:「……開藥方吧。」

    太醫寫了藥方,書春跟著下去配了藥,而後拿著藥材回了小廚房煎藥了。

    弘歷坐在床邊,伸手將高氏額頭的碎發捋直耳後,問道:「高氏什麼時候會醒?」

    「服藥後,大約一個時辰就會醒過來。」太醫哆嗦著回答。

    「你今天就留在王府內,直到高氏無礙。」弘歷冷著臉說道,「不過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就不用本王教你了吧?」

    太醫渾身一震,直到他說的是高格格今後恐難有子嗣的事,急忙磕頭道:「臣不敢。」

    弘歷盯著他,那目光裡的審視冰冷直將太醫嚇出一身冷汗,良久才道:「你下去吧。」

    「是。」太醫站起身,發現自己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

    「爺,您喝碗薑湯祛祛寒吧。」高吳庸端著薑湯捧到弘歷面前。

    弘歷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你去小廚房看看高氏的藥煎好了沒,煎好了就趕緊端過來給高氏服下。」

    「奴才這就去看,」高吳庸憂心道,「可是爺您先把薑湯喝了換身干的衣服吧,不然若是高格格醒了見您一身濕漉漉的,心裡也不會好受的啊。」

    「拿來。」

    高吳庸聞言立刻高興的把薑湯端進弘歷的手裡,就去了小廚房。等他端了藥回來的時候,弘歷已經在小太監的詞伺候下換了身長袍。

    弘歷親手喂黎妃喝了藥,又替她捏了捏被角。這時聽得門外有人來報富察格格動了胎氣,太醫正在診治。弘歷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臉色黑如鍋底。

    「走,去富察氏那看看。」弘歷大步跨出門口,回頭擔憂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黎妃說道,「好好照顧你們主子,等她醒了,立刻派人通報一聲。」等奴才們齊聲應下了,這才放心的離開。

    弘歷沒有發現,此時此刻床上一雙神色複雜的眸子悄然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正文 第13章 怒火

    愛新覺羅•弘歷……

    黎妃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唇上彷彿還停留著溫軟的觸感,心底像被攪亂了一池春水。

    早在她跳進池塘的時候,黎妃就知道這一次的劫難沒那麼容易躲過去,嫡福晉既然能下套讓她鑽自然不會輕易讓她化險為夷,果然,隨後就有人將她狠狠往池塘底部按去。

    其實若是黎妃真想要從池塘裡出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畢竟她還是個修仙者,不過若那樣做了,嫡福晉必然知道她身懷絕技,對她極為不利,富察格格落水的事也就難以善了。 更何況福晉鐵了心的要除掉她,就算逃出了沉入池底的困窘,又豈會沒有其他的法子治她?

    黎妃也就將計就計的順了福晉的意思。身上佩戴的玉珮早已在她沉水的瞬間自動開啟了防護罩,靈氣流轉,即使是在水底,黎妃絲毫感覺不到窒息,如履平地。

    不出她所料,片刻後水面上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漂浮在池底抬頭看,只見數道慌亂的身影紛紛游向不斷撲騰的富察格格,準確而又迅速的救起了她,過人的耳力讓黎妃清楚的聽到岸上的混亂,以及那一地嘈雜的腳步聲。

    而同樣落水,沉入水底的自己卻已然被遺忘。

    黎妃低低的笑,神情裡說不出來的悵惘無奈亦或是悲哀,她想等花園裡無人了,她避開眾人回到院子裡,第二天請安的時候,嫡福晉看到安然無恙的她,不知道臉上的表情會是怎樣的精彩?

    然而她還沒來及將這個想法付諸於行動,噗通一聲響,霎時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黎妃應聲望去,頓時如遭電擊般驚怔住!

    盤根節錯層層疊疊的荷葉之上,暗黃色的身影在水中用力划動著沉重的四肢,俊逸的臉上焦急擔憂驚恐一閃而過,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猛的向著水底沉來。

    那張臉,那熟悉的臉,竟然是……弘歷!

    心頭震動,黎妃難以置信的瞪大眼,她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弘歷竟然會不顧自身安危跳入池塘中來救她!

    弘歷好像已經看到她了,眼底一瞬間迸射出燦爛的喜色,那喜色如同魔咒一般深刻地烙印在了黎妃的心口。漸漸逼近的身影讓黎妃忽然浮現出深深的驚意與不安,反射性的閉上了眼。

    然後,她感覺自己被擁進了堅硬溫暖的胸膛裡,唇上是溫軟的觸覺,口中交纏的是彼此的纏綿的呼吸。無比陌生的複雜的情潮如滾滾波濤翻騰而來,紊亂的心跳將黎妃淹沒……

    「這情況不妙啊……若下了猛藥縱然救活了……今後恐難有子嗣……」後來是怎麼被送回房間的,黎妃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直到太醫的話入耳,她猛然從思緒裡驚醒過來。

    恐難有子嗣?

    心底冷哼,她雖然故意把自己的脈象弄的虛弱,卻怎麼也還沒到情況不妙要下猛藥的地步吧?這回又是誰想對她下手?看來弘歷奮不顧身跳水救她的事讓後院裡的女人都產生了危機感,這後院當真處處危險。好在自她修真以來,體內靈氣自動運轉,這點小藥根本不會對她產生什麼危險,她也就笑納了。

    不過欠下的債總會有討回來的一天,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爺,主子已經醒了。」

    弘歷穿過長廊走進西側院,富察格格的李嬤嬤已經得了消息等候已久了。

    「太醫怎麼說?」

    「回爺的話,太醫說幸好主子落水時間短救的及時,而且落水前曾喝了安胎藥,所以動了點胎氣外並無大礙,只須臥床休養些時日就好。」

    弘歷放心的嗯了聲,跨門而入。

    「給爺請安。」嫡福晉行禮請安。

    弘歷淡淡瞥了她一眼,直接在床邊坐下。

    嫡福晉心裡一個咯登,頓時反應過來,爺這是因為高氏那狐媚子在遷怒她呢,手裡的帕子頓時絞成一團,她不敢上前觸怒弘歷,老實的站到了一側。

    「好點沒?」弘歷語氣還算溫和的問道。

    富察格格倚著床,臉蒼白如紙,眼睛裡淚水漣漣,眉宇間似乎還留有受了驚的痕跡,整個人虛弱的彷彿下一刻就會暈眩。她見了弘歷立刻虛弱的喚道:「爺……」一滴淚水啪的流下眼眶,楚楚可憐。

    弘歷扶住了她不穩的身子:「你身體不好,躺著。」

    富察格格順勢依偎進他的懷裡,抽噎著道:「爺,奴婢……奴婢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爺了……」話未說完,淚水滾滾而落。

    弘歷的臉難看了起來,什麼叫再也見不到爺,你還懷著孩子呢,這種忌諱的話是能隨便說的嗎!鑒於富察格格受了驚,不便訓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心裡憋著一肚子火的他直接將矛頭對準跪在地上抖索的雪蘭,怒喝道:「你這奴才是怎麼照顧主子的?竟然讓富察格格掉進水裡,你這腦袋是不想要了!」

    「奴婢知錯,奴婢罪該萬死……」雪蘭重重的磕頭,聲音帶著哭腔。

    弘歷冷哼:「既然知道自己該死,你還跪在這裡做什麼?!」

    雪蘭頓時癱軟在地。

    「爺,」一邊的嫡福晉清楚的望見裡弘歷幽深眼眸裡的殺意,出聲道,「妾身覺得富察格格落水的事沒那麼簡單呢。」

    弘歷猛然望向她:「福晉似乎對這事清楚的很?」語氣裡的質疑一聽便知。

    嫡福晉咬著唇,委屈的說道:「爺,妾身到花園的時候就只見富察格格不見高格格,所以才覺得事有蹊蹺……」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爺自有主張。」弘歷定了定神,冷硬道,「你先回主院去。」

    爺這是在懷疑她?嫡福晉驚疑不定,不敢相信的望向弘歷,弘歷眼底洶湧的暗潮令她驀地不安起來,她很想留下來,但她知道如今爺已對她生疑,若是留下來只怕會適得其反,斂去眼底的不甘怨怒,她溫順的行禮告退,同時在弘歷看不到的角落裡對雪蘭以及富察格格投去警告的一瞥。

    也許她該趁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對策了。

    「說,你家主子怎麼落的水?」

    弘歷犀利的目光定格在雪蘭身上,嫡福晉有一句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從書春語焉不詳的向他求救到他到花園裡,短短的時間內,高氏如何會那麼快就沉入了池塘,要知道他去的時候,富察格格還在水面上呢。

    「當時奴婢扶著主子在亭子裡散步遇到了高格格,主子就和高格格打了個招呼……」

    啪——

    一隻茶杯狠狠砸在地上,隨著清脆的一聲響,茶杯頓時碎成片片,飛濺而起,鋒利的碎片濺在雪蘭身上,畫出道道血痕。

    「沒用的廢物,爺要的是你的廢話嗎?!講重點!」

    雪蘭驚恐地瑟縮了下身子,斷斷續續的哭道:「主子經過高格格身邊的時候忽然啊一聲叫,然後就掉進了水裡,高格格……高格格站在一邊冷笑著,奴婢剛想叫救命,就看見高格格跳進了水裡,之後奴婢就看見福晉站在柳樹邊上……」

    「你的意思是高氏把你家主子推進水裡的?」弘歷陰測測的問,眉梢一片陰霾。額頭根根突起的青筋以及胸口劇烈的起伏清晰的顯示出他此刻正處於極度憤怒的狀態。

    「奴婢奴婢不知。」雪蘭只覺一股陰沉的充滿殺氣的氣勢將她籠罩,渾身冰涼,彷彿掉入了地獄一般。

    「富察氏,你來說,」弘歷強行壓制住心口燎原的滔天怒火,轉而望向富察格格,緩慢的一字一字的問道,「是高氏將你推入池塘,然後畏罪跳水的嗎?」

    剛想反駁,忽然想到嫡福晉臨走前的那一撇,富察格格狠了狠心道:「奴婢不知,不過奴婢落水前身邊除了雪蘭就只有高……」語氣裡頗有些咬牙切齒。

    嘩啦——

    富察格格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弘歷重重的捶了朱紅色的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圓桌在他炙熱的怒火下頓時四分五裂,化作一片殘骸,巨大的響聲令屋內屋外的一干奴才驚駭的齊齊跪下。

    「好啊,高氏將你推入池塘,然後畏罪跳水這話說的太好了!怎麼爺到花園的時候,你還好端端的,高氏卻已經沉入池塘,連個人影都看不見了?!爺竟不知這後落水的比先落水還要沉的快!」弘歷聲音冷如離弦的箭矢,殺氣騰騰,怒不可遏,「你們這些賤婢把爺當白癡耍呢!」

正文 第14章 爭端

    賤婢?

    爺竟然這般稱呼她?

    富察格格頓時慘白了一張俏臉。她又驚又怒,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跪在弘歷腳邊。

    「爺,奴婢奴婢沒有這麼說啊,奴婢……」

    「是啊,你是沒這麼說,可你話裡就是這個意思!」弘歷怒極反笑,「怎麼爺還冤枉了你不成?!」若不是因為富察氏此時還懷著身孕,弘歷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狠狠踹上去了!

    「爺……」富察格格梨花帶雨,低低的哭泣著,慘白的面容看起來惹人憐惜。

    弘歷無動於衷,冷眼看著她的表演,神色冷漠彷彿在看一場戲劇:「富察氏,你什麼也不用說了,爺不想聽你的狡辯。從今以後,你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裡,沒有爺的命令,不准踏出院子一步!」頓了頓又加了句,「你這般巧言令色,心思狠毒的女人,根本不適合撫養爺的子嗣,等你腹中胎兒出世以後,爺會為他找個好額娘照顧的。」

    這話猶如電擊狠狠的敲擊在富察格格的心上,她難以置信的望著弘歷冷漠的俊容,撲倒在地上:「爺,您不能這麼做啊,孩子是奴婢的命根子啊,爺不能啊……」

    弘歷恍如未聞,目光已經落到了雪蘭身上,「至於這個賤婢,高吳庸把人帶下去好生審問,爺要知道落水事件的所有經過,不能有絲毫遺落。」

    「是。」高吳庸領了命,招來兩個嬤嬤拖了雪蘭就要下去。

    雪蘭望了眼弘歷冰冷嗜殺的眸子,她知道若是真由著嬤嬤帶走了她,等待她的只怕是極為殘酷的嚴刑,萬一她受不出說不出了不該說的話,只怕福晉饒不了她,連她的家人也要受累,而且就算她能挺住不說,也逃不掉一個死字。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死的舒坦點!認清了現狀,雪蘭反而冷靜下來了。

    趁著嬤嬤不注意,她用盡全身的力量,猛地掙脫了嬤嬤,直直朝柱子衝去。

    「快,攔住她……」

    話音未落,雪蘭已經撞上了柱子,重重倒在地上,一灘殷紅的血跡蔓延開來。嬤嬤上前探了探她的氣息,驚慌的說道:「爺,這賤婢已經斷氣了。」

    「便宜她了。」弘歷冷哼一聲,「高吳庸派人把這裡收拾一下,去東院。」

    剛到門口,一陣驚呼聲令弘歷突然停住了腳步。

    「主子,明明是嫡福晉身邊的秦嬤嬤把您按進水裡的,你怎麼這麼傻啊?」書春憤憤不平的說道。

    黎妃唇邊噙著溫和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望著一臉憤懣替她抱打不平的書春。自書春發現她醒來,就不停的在她耳邊挑撥,左一句主子你受了委屈,右一句富察格格竟然說是您把她推進水裡的,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乎要她出手對付嫡福晉和富察氏。

    她黎妃還沒傻到這程度上呢,平白被人當槍使。

    而且難道她實話實說了NC龍就會為她討回公道了嗎?嫡福晉富察氏身後站的是整個富察氏家族,這已經是和朝堂掛上了勾,弘歷若想登基以後坐穩江山,還少不了富察家族的擁護,怎麼可能因為這後院陰私就懲治嫡福晉,給富察家沒臉?

    莫說今日她只是落水,即使喪命,弘歷也不會因此而對福晉出手的。這點黎妃心知肚明。

    「主子,富察格格分明是雪蘭推下水的,富察格格落水之前您還好心的提醒她雪蘭心懷不軌將她往池塘邊上帶了呢,她怎麼能恩將仇報誣蔑於您?」

    「夠了!」黎妃冷下臉,「你記住了我是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你剛才的那些話我全當沒聽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主子,嫡福晉害您今後難有子嗣,」書春不甘的說道,「您怎麼這般委屈自己啊。」

    「委屈?」黎妃淡淡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委屈了?我能忍得此事,只是因為她們一個是爺的嫡福晉,一個懷著爺的子嗣,僅僅如此罷了。可是書春,有些話我不說並不代表我就是個傻子,我不管你是誰的人,但你若想攛掇我去對付福晉和富察格格,我勸你不必白費勁了。」

    「主子,您在說些什麼呀?」書春臉色微變。

    「今早是誰把我引進花園裡的?又是誰突然消失不見之後嫡福晉就極為湊巧的出現了?又是因為誰等我不小心沉入池底,爺就很適時的出現了?」黎妃冷冷道:「你不用急著辯解,誰是誰非我心裡清楚的很,而且你確定我難有子嗣不是你家主子的手筆嗎?」

    「主子……」書春驚疑的凝望著她,難道她知道什麼了,怎麼可能!

    「我高秀容自認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為了爺我可以毫無怨怒地忍下一些事,可是這不代表我對你家主子亦是如此。」黎妃目光犀利,猶如寒刃射進書春的身體裡,「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誰,但是這筆賬我記下了,你最好祈禱你家主子能永遠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否則一旦被我發現了,我定要她百倍償之!」

    弘歷站在門口,眼底深邃如海,高氏的話如同有人拿著針狠狠的一個字一個字紮在他的心上,直將他的心門扎出千瘡百孔,他深深地閉上眼,夕陽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修長的身影,臉上的神色複雜難懂。

    這時只聽得門內高氏說道:「你下去吧。」高吳庸察言觀色試探著道:「爺,書春要出來了。」

    弘歷斂去眼底洶湧的情潮,說道:「這個書春就交給你了。」

    「是。」高吳庸應道,看樣子爺是要他親自處理書春問出她幕後之人了。

    弘歷平復了心情,理了理衣擺,走進屋內。

    「爺,您怎麼來了?富察格格沒事了嗎?」黎妃驚訝的問道。

    「她沒事,反倒是你……」弘歷望著她平靜溫和的面容忽然說不出話來,難有子嗣四個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裡來來回回滾動著,讓他喉嚨口一陣陣酸楚。

    黎妃撲哧一聲溫柔的笑開了:「奴婢能有什麼事兒啊,就是不小心落了水喝了幾口水,沒什麼事的,只是富察格格懷著身孕,這回又受了驚嚇,正需要安慰呢,爺怎麼不在她那多呆會?」

    弘歷心口緊了緊,明明情況危急命都快沒了,從她嘴裡說出來竟然如此輕描淡寫,若非他清楚的知道一切只怕就相信她的話了吧?高氏,你讓爺拿你怎麼辦?

    「委屈你了……」此刻弘歷只覺心頭酸澀,有滿腹的千言萬語,脫口而出的卻是如此簡單的幾個字。

    「奴婢從來不覺得委屈……」黎妃忽然用力撲向了弘歷的懷裡,幾乎是在同時弘歷感覺到胸口一陣滾燙的熱度。弘歷擁緊了她。

    「真的,奴婢沒有任何委屈。」黎妃從他懷裡抬起頭,眼眶紅紅的,像是怕他誤會似的重複了一遍。她的眼裡有無奈有落寞有悲傷卻唯獨沒有委屈。

    弘歷此刻突然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她那句『為了爺我可以毫無怨怒地忍下一些事』的含義,他將黎妃小巧的頭顱深深埋進自己的懷裡,聲音裡有著難以察覺的情緒:「爺……知道。」

    黎妃的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看來這招以退為進的效果還不錯。

    其實在弘歷進入東院的時候黎妃就知道了,畢竟這個能瞞過修真者神識的東西還沒有多少呢。於是黎妃故意誘使書春說出落水的真相,讓NC龍懷疑嫡福晉。由於這話並不是黎妃出自於口中,多了幾分真實度,而她又以退為進表明自己是不小心落水,斥責書春同時揭露書春另有主子,這樣一來使這話的真實度達到百分之百,二來也給弘歷留下在她心裡什麼都比不上他重要,要知道弘歷身邊的人或對他有所求或有陰謀,而單純的只為他甘願付出一切忍下一切,真心真意的人,弘歷必然會為之觸動,成為他心底特殊的存在,哪怕他並不喜歡那人。

    而弘歷現在的表現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至於嫡福晉,黎妃冷冷一笑,三番四次想要至她於死地的人,她又不是聖母,怎麼可能放過!雖然黎妃動不了她,這可不代表黎妃就對她束手無策了,富察氏能在這後院內立於不敗之地,憑仗的不就是她賢惠大度的名聲和弘歷的敬重,若是失去了兩者,富察氏你這嫡福晉又該如何自處呢?

正文 第15章 後續

    夜,涼如水。

    書房裡,弘歷望著高吳庸呈上來的報告,眼底怒意燃燒。

    他只是命人去查落水事件當中嫡福晉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可是沒有想到富察氏竟然給了他這麼一份大禮!

    這些年來,他子嗣單薄,除了嫡福晉富察氏與富察格格外,無人有所出,他原以為這是命中注定的,可沒成想竟然是這麼一回事!翻著報告上一頁一頁的敘述,難看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弘歷此時的臉色了。

    嫡福晉時常會給後院女人送些補身子的補品,這些補品通通都是極為名貴的,可是誰能想到這想到就是這些補品葬送了他很多本來有機會出生的子嗣?補品裡加的都是好料,前提是不與名為百花膏的胭脂使用,這種胭脂裡某種成分與加在補品裡的好料結合就會形成強烈的避孕效果。而這百花膏恰恰是府內各院的分例之一!

    好一個賢惠大度的嫡福晉,你竟然敢對著爺的子嗣動手腳,你究竟把爺至於何地?還是說你乾脆想讓爺的子嗣都出自於富察氏一門?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這一刻,對富察格格懷著的子嗣,弘歷已然沒有了任何喜悅,只覺膈應的慌。一想到嫡福晉的算計,他就怒不可遏,甚至直接想直接賜她一碗絕育藥,她不是想讓爺的子嗣都為她富察家所出麼,這樣一來爺看你還怎麼生!然而他非但不能如此做,而且還要生生的忍了,裝作若無其事地和富察氏相敬如賓,因為弘歷理智的知道,嫡子對於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更不能留下薄待嫡妻的污名!

    但要他堂堂親王之尊忍氣吞聲,裝聾作啞,任富察氏欺上瞞下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又怎麼能甘心!

    還有高氏,一想到高氏,弘歷不由浮現出柔和的目光,也只有她才會全心全意的對待爺吧……高氏可以為了爺毫無怨怒的忍下所有的不平,可是爺忍不下,也捨不得讓她這般委屈,現在奈何不得富察氏,可是並不代表著爺就得永遠順著你!

    「爺,書春那事奴才已經處理妥當了。」高吳庸看著弘歷晦暗不明的臉色,謹慎的開口。雖然他很不想打擾爺,一看就知道爺現在心情不好,萬一撞到槍口上,那他不是悲劇了,但是爺吩咐下來的事,他又不能不稟報。

    弘歷冰冷的眼神投來,直嚇的高吳庸心肝一陣哆嗦,好在弘歷沒用要拿他開刀的意思,皺眉道:「查清楚了?她身後的人是誰?」

    「奴才查清楚了,她身家清白,不過她有個相好的是蘇格格奶嬤嬤的兒子。」

    「蘇佳氏,」弘歷一失手,打翻了茶盞,碧色的茶水倒在宣紙上暈染了一大片墨色。他眼底醞釀著暴風雨,「沒想到她竟然也插了一手!」

    「奴才還查到那日給高格格診脈的太醫和金格格的丫鬟曾經聊過幾句。」

    砰——幾乎是在高吳庸話落的同時,弘歷五指成拳狠狠的砸向書桌,臉上的表情陰鬱的可怕,「爺從不知看著老實可靠的金佳氏,竟然也會玩這種手段!爺這回算是看明白了後院的這些個女人當真沒一個是簡單的!」

    「那太醫是金佳氏的人?」

    「回爺的話,據奴才所知那太醫是宮裡惠妃娘娘的人,好像聽說有什麼把柄掌握在金格格的手裡,所以……」

    嘩啦,書桌上的筆墨紙硯,茶盞等統統被弘歷揮手掃了下去,高吳庸膽戰心驚得望著弘歷臉上愈來愈強烈的暴風雨,那一瞬間他幾乎感覺到了弘歷心底嗜血的殺意。

    「爺,請息怒啊……」高吳庸跪在地上。

    弘歷深深吸進一口氣,強力壓制下自己湧上心頭的怒火。他怎麼能因為這種後院陰私之事而大發怒火,平白給人話柄?

    「高吳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爺的話,亥時了。」

    「爺記得今天是初一吧。」這時間應該就寢於嫡福晉正院。

    「是。」高吳庸已經有種不安的預感了。果然就聽見弘歷下一句就是:「走,爺今夜就宿在金佳氏那兒。」

    爺這是在給金佳氏樹敵?高吳庸脖子一縮,一下子明白了弘歷的用意,哭哈著臉跟在後頭。

    之後一連五天,弘歷都宿在了金佳氏的院子裡,賞賜如同流水一般送往金佳氏,後院裡又掀起了新一輪的波浪。原本將緊盯著黎妃的目光大部分都轉移到了金佳氏那。

    黎妃恍若未覺,整日呆在自己的東院裡,足不出戶,一心一意抄寫佛經,夜半無人時則進空間修煉。自落水事件後,她身邊伺候的書春就恍如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沒了消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叫夏語的丫頭,比起書春的不多話,夏語幾乎可以用麻雀來形容,一會一句爺宿在了金格格院子裡,爺將內務府分下了的上好百花膏賞賜給了金格格,一會又是聽說有個御醫得了疾病猝死了,話說巧的很,那御醫還給主子看過病呢,要不就是一臉憂色的說,爺已經好久沒來了。

    對夏語不停在黎妃耳邊碎碎念行為,以及她話語裡有意無意透出來的希望她爭寵的意思,黎妃一笑置之。

    有時候不爭即是爭。

    雖然和弘歷相處不久,但黎妃瞭解他的性格,他若看得上眼,那便是千般好萬般寵,放在手裡的明珠心上的寶,若是看不上眼,哪怕你爭的再厲害也不過是他眼裡的一場笑話罷了。

    這樣的人,多情亦薄情。

    正因為黎妃看得清楚明白,所以她不會因為弘歷親自下水救他而心動情動,弘歷是誰,未來的乾隆大帝,手掌天下權利的九五至尊,她腦子被門擠了才會去愛他,更何況弘歷天生多情,後宮佳麗三千人,個個如花似玉,就算寵,他又能寵愛一個女人多久?

    黎妃根本就沒有想過把自己的青春耗費在弘歷身上,在這皇城裡碌碌虛度年華,等到金丹大成,她就離開這裡,遊遍三山五嶽,順便去找找看傳說中已於人間相隔離的修真界。

    時間在黎妃不經意間飛馳而過,轉眼已是雍正十年春。

    這日,黎妃正陪著弘歷用午膳,就見高吳庸忽然來報:富察格格要生了。

    弘歷當下扔下碗,沒了胃口,不悅的說道:「這富察氏生孩子也不會挑個好時機。」專會給他添堵,連個飯也不會他吃完。

    一句話撞到了槍口上,高吳庸苦著臉不敢出聲,求救的目光望向黎妃。

    黎妃心裡不是滋味,弘歷對著正在為他生子的女人如此涼薄,令她直發寒。但高吳庸的求救又不能不理,只好輕輕勸道:「爺,富察格格生的可是您的長子呢,你還是去看看吧。」

    弘歷看了她一眼,緩和了語氣說道:「你和爺一起去。」

    黎妃吃驚地道:「爺,奴婢身份低微,這不和禮數啊……」你小老婆生兒子,把她叫去幹什麼?不會是潛藏的NC屬性發作了?

    「爺讓你去就去。畢竟,」弘歷停頓了下說道,「那孩子生下來也是要養在你名下的。」

    啊,這算是要她給他小老婆養孩子麼?

    黎妃驚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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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長子

    一盆一盆的血水從屋內端出,從中午至夜半整整五個時辰,富察格格的叫聲漸漸的虛弱下去,只是偶爾傳來幾聲有氣無力的呻吟。即使沒有生過孩子,黎妃也知道她這一胎萬分凶險。

    富察格格本身底子弱——嬌身慣養的寶親王格格底子能好到哪兒去?再加上接二連三的動胎氣落水等事件,就算這孩子平安生下來了,能不能養大還是個問題,就算養大了,只怕也是個體弱多病的吧。

    弘歷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冷著臉來來回回走動,皺起的眸子蘊含著濃濃的不悅,似乎恨不得一走了之。黎妃垂首安靜的坐著,眼角的餘光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只覺說不出來的悲哀,產房裡的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正在出世的孩子,而他非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滿臉的不耐與煩躁,真是天家無情的涼薄。若有朝一日,在屋內生孩子的換了她,弘歷是否也是這般的涼薄?想著,心已沉入海底。

    「王爺,」穩婆忽然從產房內慌慌張張急急忙忙的小步跑了出來,撲倒在弘歷身前,「王爺,富察格格難產了,情況不妙啊。」

    「全是一幫廢物!」弘歷一腳踹去,「爺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一定要讓爺的子嗣平安出生,若是爺的子嗣有個好歹,爺要了你們的命。」

    子嗣,弘歷你關心只有子嗣嗎?那富察格格呢,你又將她置於何地?黎妃拿起茶杯,小口啜飲,藉以掩去唇邊揚起的譏諷。

    「是是。」穩婆爬了起來連連磕頭,隨後又轉身跑進了產房裡。

    弘歷一屁股坐在坑上,拿起茶杯,剛喝了一小口就噗的原封不動吐進了茶杯裡,冷聲怒道:「該死,這是哪個奴才泡的茶,這麼難喝也敢端到爺面前來?!」

    立刻有個小太監跪了下去:「奴才罪該萬死,求爺饒命啊……」

    「高吳庸,把這該死的奴才給爺拖出去杖……」話未說完,一隻雪白的皓腕搭在了他的手上,弘歷猛地望去,黎妃正滿面憂色的望著他。

    弘歷心頭一動,不由自主的消了音。

    「爺您消消氣,喝杯茶。」黎妃端起新泡好的雨前龍井送進他手裡,柔聲細語,「不用太擔心,富察格格很快就會平安誕下小阿哥的。」

    弘歷緩了緩臉色,他哪裡是擔心富察格格啊,分明是心頭堵著口氣,上不去又下不來,自從知道嫡福晉富察氏對他的子嗣動手腳後,他怎麼看富察家的女人怎麼不順眼,偏生還得忍著,他這會兒根本就是在發洩心裡的不暢快呢,富察格格死了才好呢,也省得他看了膈應的慌。但是這些話哪能說給黎妃聽!

    弘歷凝視著黎妃,她眸子裡深深的擔憂令他胸口湧起暖意,不知怎麼的,憋了一肚子的火突然就那麼消失了。於是順坡下驢,坐在坑上喝起茶水來。

    見他熄了火,黎妃重新坐到了坑上,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索索發抖的小太監,浮現出一絲憐憫,片刻又消失無蹤,厲聲道:「你這奴才還跪在這裡做什麼?平白給爺添堵,還不滾出去!」

    「是是,奴才告退。」小太監抬頭感激的望了她一眼,迅速起身退了下去。

    弘歷一絲不露的把黎妃前後的神色看在眼底,不由露出一絲笑意,高氏還說自己不是良善之人,這般容易心軟,到底是心善了點,這內院裡大概也只有她才是真正純白如雪的人兒吧。

    若是他這話被黎妃聽到了,一定會仰頭大笑三聲,真正純白的人又如何能在這內院裡生存?順便感歎下自己做人簡直太成功太具有欺騙性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天邊微微露出了一絲曙光。

    富察格格終於沒了聲息,產房的大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一桶桶滾燙的熱水進去,出來的卻是怵目驚心的殷紅。穩婆第二次跪在弘歷腳邊欲言又止的時候,黎妃就知道富察格格是真的不好了,弘歷一句斬釘截鐵的保孩子已經預料她必然是被捨棄的一個。

    「哇哇……」良久,破日初曉時分,一聲啼哭打破了寂靜的夜空。孩子平安出世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富察格格生了個小阿哥!」穩婆抱著襁褓一臉喜色的來到弘歷身前恭賀。

    弘歷難得的露出了微笑,「賞,重重有賞。」

    「謝王爺!」穩婆興奮的下跪謝恩。

    「王爺,不好了,」幾乎是在同時,富察格格的奶嬤嬤哭喊著撲到弘歷腳邊,「主子主子血崩了……」

    弘歷臉色不變,不輕不重的說了句:「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讓太醫進去醫治。」

    那嬤嬤立刻跟著太醫踉踉蹌蹌的跑回了產房裡,黎妃清楚的看到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弘歷眼中的冰冷與絕情。

    富察格格最終沒能救回來,在第二日中午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死時年僅十八歲。十天後一道聖旨下來,富察格格被追封為寶親王側福晉,她所出的小阿哥弘歷的長子被雍正賜名為永璜,養在了嫡福晉的名下。

    本來弘歷是想把孩子交由黎妃撫養,在他看來黎妃溫柔良善,狡黠可愛,除了有點野性難馴是最適合養育他子嗣的人,他完全不用擔心自個兒的孩子會被養得奸柔成性,心思狠毒,就是那小小的缺點也沒什麼,畢竟男人嘛,誰會去喜歡木頭人。

    黎妃怎麼可能會願意去給名義上的老公養他和別的女人的兒子?即使不喜歡弘歷,她也做不到,她的度量還沒有那麼大!而且孩子若是到了她的名下,養好了那是她的本分,養不好就是她的失職,萬一養大了孩子卻發現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那她豈不是平白給自己找氣受?

    於是黎妃一再勸解,憂傷的擔心自己會養不好小阿哥辜負了他的厚望,又覺著嫡福晉生養過,必然能撫育爺的子嗣,看小格格白白嫩嫩的模樣就知道了。而且黎妃隱晦的提點弘歷,不把長子交給嫡福晉養,反而養在侍妾名下,這明擺著是在打福晉的臉面,而且恐有寵妾滅妻之嫌。她又怎麼忍心使弘歷背上這罵名!

    最後永璜被送往了嫡福晉的主院,黎妃非但沒有因此而有所損失,反而在弘歷心底的地位又上升了幾個台階,自此真正的在內院裡站穩了腳跟。

正文 第17章 築基

    該怎麼辦……

    黎妃側身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有些無奈。

    自從她的修為到達煉氣九層的巔峰之後,黎妃就一直有種微妙的感覺,若有似無的,這是體內靈氣達到飽和狀態即將要築基的感應。可是這段時間,弘歷夜夜宿在她的院子裡,她根本找不到時間進入空間去築基。修為壓制太久並不利於她以後的修行,但她又不能直接進入空間裡築基,萬一築基半途弘歷醒來找不到她,之後她要怎麼解釋?

    想了想,黎妃進了空間拿出一瓶能致人昏睡的藥劑,這還是當初買來對付BOSS怪的,噴上藥劑能使BOSS昏睡5秒,拿來對付弘歷綽綽有餘了。輕輕噴了一滴藥水,保證弘歷在三個時辰之內絕對沒有醒來的可能,黎妃這才放心的進了空間。

    空間裡一天換一個樣,隨著五行靈樹的成長,裡面的靈氣幾乎濃郁到了液化的程度,本來黎妃還想著是不是需要服用一顆築基丹,現在完全不需要了。雖說丹藥是修真者必不可少的,但輔助於丹藥提升的修為終究比不上自身的苦修。

    當下黎妃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濃郁的靈氣環繞在她的身邊,宛如層層輕紗般的水霧,朦朦朧朧。黎妃展開內視,不斷的吸取著空氣中濃郁的靈氣,遠遠望去,層層水霧以肉眼所見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身體裡。而身體內部,清晰可見淡綠色的靈氣在經脈裡慢慢脹大,直將經脈擴寬,最後流進丹田里,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漸漸的,體內的靈氣似乎已經達到了飽和的狀態,不在吸取外界的靈氣,這時體內的靈氣突然變得狂暴起來,有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剛從丹田出來的時候,如同一條冰寒流骨的水流經過,緊接著便覺得如同巨木擠撞,然後便是灼熱如焚……

    丹田里靈氣形成了光速運轉、擠壓、分裂的氣旋,瘋狂的匯聚起來,全身的氣血膨脹,經脈則似要爆炸開來一般,那種痛苦真是超出了任何人所能夠抵受的限度……

    漸漸的,那靈氣似乎疲倦了,那各種感覺也沒有那麼強烈,先是頂門泥丸穴不住地跳動,接著是最頂的天靈穴和兩足的左右湧泉穴,黎妃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黎妃忽然『醒來』,只覺得眼清目明,心頭一片祥和。

    一揮手,湛清劍會意飛馳而至,繞著黎妃發出一聲清脆的長鳴,黎妃心頭一喜,只覺這回控制湛清沒有以往那麼勉強了,反而處處隨心所欲,似乎這劍已和她合二為一。

    這就是修為上漲了的好處吧。

    黎妃控制這劍變大,縱身一躍站在了劍身上,湛清長嘯一聲,瞬間離地而起升至空中,疾馳的箭矢般飛快的掠了出去。

    半空中低頭俯視而下,頓時將整個空間盡收眼底,與平時用神識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一刻黎妃忽然發覺到天地之大,浩然無邊,人之渺小有如螻蟻,也更加堅定了她追求仙道的決心。

    乘著飛劍在空間裡轉了幾十圈後,黎妃這才依依不捨的出了空間。

    剛在弘歷身側躺下不久,黎妃就感覺到身旁的人氣息微微變了,似乎馬上就要醒來,算算時辰,也是該上朝的時候了。黎妃暗道一聲好險,馬上閉了眼睛裝睡。

    同時黎妃感覺到弘歷緩緩的動作輕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輕手輕腳下了床,似乎是怕驚醒了她,弘歷的聲音低低得的喚著了聲高吳庸。

    高吳庸弓著腰開門進來,一手拿著朝袍,服侍著弘歷穿戴起來,透過真絲山水畫的屏風,黎妃看到弘歷俊逸的側面上冷硬的稜角,不得不說,弘歷到底是雍正的兒子,終究繼承了雍正冰冷的性子,唯一不同的是雍正習慣將冷掛在臉上,而弘歷則收斂於心間。後者比之前者看似多情卻更加的無情。

    這或許是愛新覺羅家族的性格特點吧。

    「派人去福晉那說一聲爺免了高氏的請安。」黎妃聽到弘歷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高吳庸手上的動作一個停頓,由此而惴惴不安的說道:「爺,您已經接連三天免了高格格的請安,這要再免,只怕福晉那不好交代啊。」

    弘歷斜斜睨了高吳庸一眼:「交代,爺還需要什麼交代?難道該怎麼和福晉說還要爺教你不成?何況福晉賢惠大度,如何會為了這點兒小事就記恨高氏?」在『賢惠大度』上加了重音,這話聽起來有種深深的譏諷。當然若是她真記恨上了高氏……弘歷眼底利光轉瞬即逝。

    高吳庸縮了縮脖子:「爺說的是,奴才多慮了。」

    弘歷又道:「高氏的身子太弱了,讓人給高氏準備些補身體的補品,記住了爺要你親自去挑,別讓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人經手,書春的事爺不想有第二次。」

    這算是爺在警告他了嗎?高吳庸浮現出詫異的神色,不露痕跡的掃了屏風一眼,他已經將高格格的地位在心裡提了又提,沒想到竟然還是低估了高格格在主子心裡的重要性,只怕這內院眾多的主子當中已無人能越過高格格去了吧?

    而另一邊床上的黎妃卻是羞怒了一張俏臉,牙齒直咬著弘歷裹成團的衣服,權當咬在弘歷的身上,什麼叫她身子弱啊,她身子明明好的很!該死的色龍,要不是他接連幾天夜宿在她院子裡,而且還是夜夜春宵,變著法子花樣兒的折騰她,簡直是把多餘的精力通通發洩到她身上來了!而她的低泣求饒換來的卻是更猛烈的攻勢,她置於假裝暈過去麼!還有,NC色龍別以為她黎妃沒有發現她裝暈後他眼眸裡的遺憾以及意猶未盡!

    話說你後院裡那麼多的女人,環肥燕瘦,如花似玉,有必要天天耗在她身上麼,有必要麼?!

    正吐槽著,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黎妃反射性的閉上了眼。

    弘歷已經穿戴整齊了朝服,揮手命高吳庸先出給福晉傳信,自己越過屏風來到了床前。高氏緊緊抓著他滾成團的衣服,死抱著不鬆手,微微蹙起的兩彎俏眉,顯示出她睡的並不安穩。

    望著眼前白裡透紅的秀美俏臉,弘歷心頭忽然湧起一片柔情,心口滿滿的彷彿被什麼填滿了一般,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高氏,」頓了頓,弘歷柔聲的喚了聲,「秀容……」說起來,他內院的女人有名分的沒名分的加起來有二十多個,卻從來沒有一個能令他記住名字,通常他能記住的只有她們的姓,然而只有高氏,那次他只是在門外聽她說了一句自己的名字,於是這秀容二字卻如烙印一般刻進在了他的心上。甚至讓他有了拋棄對她高氏的代稱取而代之秀容一名。

    高氏,與他而言,終究是不同的。

    因為,她第一個真正走進他心裡的女人。

    「他怎麼還不走?」

    黎妃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弘歷此時的心理活動,她快要被他那炙熱如火的視線給燒灼掉了,那目光激烈的令她心生不安,彷彿有什麼東西已經不受控制的偏離的原本的軌道。

    黎妃忽然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弘歷看著她蹙起的眉幾乎在眉心打了個結,愛憐的伸手拂去黎妃眉心的褶皺。

    習慣了弘歷狂風驟雨般強勢的掠奪,那輕柔的動作令黎妃驀地一抖,暗道這廝不會是抽風了吧?

    黎妃的哆嗦卻被弘歷誤以為是冷了,連忙給她捏了捏被角。隨後在高吳庸的提醒下看了看天色,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黎妃如蒙大赦般的睜開眼。

正文 第18章 孕事

    打發了弘歷派來報信的小太監,福晉面無表情的坐在暖坑上。

    「主子……」秦嬤嬤擔憂的望著她。

    福晉沒有說話,一雙美眸徹骨的冰寒。高氏其人與如鯁在喉,生生戳進了她的心尖子肉上,但凡動一下便扯得心尖肉生疼生疼,見之生恨,除之不得。

    身體抱恙?拿這樣虛假的借口騙誰呢?番四次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免了高氏的請安,她這堂堂的嫡福晉,王府裡的正經女主子竟然被一個包衣奴才硬生生給比了下去!我的四爺,愛新覺羅•弘歷,你將我這嫡福晉的臉面往哪兒擺?還是您根本覺得我這嫡福晉不配讓您的掌上明珠心間寶請安?!

    若非高氏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身份卑微,只怕爺早已收了她的大權歸於高氏手中了吧?

    富察氏唇邊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

    高氏其人心機深沉,深不可測,她幾次出手敲山震虎卻被化解無形,而她一手製造的落水事件更是被高氏輕描淡寫的轉危為安,她非但沒能壓下高氏日漸增長的氣焰,更是因為一個個小小的失誤被金佳氏所利用,失去了爺對她的敬重。她眼睜睜的看著高氏一步登天,踩著她的臉面她的驕傲一步一步向上爬,眼睜睜看著她努力經營的一切毀於一旦,卻無能為力。

    高氏高氏,既生瑜何生亮,她怎麼能容這樣一個低賤的包衣奴才成為她的對手她的心腹大患,這對身份尊貴的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還有金佳氏,竟然敢對她出手,藉著她的佈局妄想一石三鳥,卻偏偏還被她成功了,讓她栽的如此之慘這口氣她怎麼忍的下!這筆賬她定要找機會討回來!

    撕拉——

    「主子……」秦嬤嬤心驚的看著瞬間被撕裂成碎布的上好錦帕,富察氏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眸中卻已是波濤洶湧,暗藏殺機,眨眼間又恢復如常,平靜的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半點負面情緒。

    主子,這是動真格的了嗎?

    太過安逸順心的生活漸漸磨掉了主子戾氣,此刻秦嬤嬤彷彿又看見了初嫁給四皇子時,面對重重危險隱忍穩重等待時機以求一擊必中的那個主子了。

    是啊,把持弘歷內院大權四年,做事滴水不漏,賢惠大度的富察氏又怎麼會如此的簡單?

    「嬤嬤,你一會去庫房挑選上好的綢緞瓷器白紋玉如意給高氏送去,就說我讓她好生將養著,請安的事就免了,什麼時候養好了什麼時候再說。

    」

    「主子放心,奴才會辦好的。」

    「給金佳氏也送一份,就按著高氏的辦。」富察氏端莊溫和的說道,「不過記著金佳氏那份要比高氏稍微檔次上低上幾分,高氏是爺手心的寶,金佳氏怎麼也越不過她去。」

    一絲笑意劃過秦嬤嬤的眉梢,她爽快的應道:「這是自然,哪怕主子不說奴才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富察氏微微一笑,感覺到腹內饑轆,這才想起她剛才只顧生氣了還沒用早膳呢,於是說道:「傳膳吧。」

    「是。」秦嬤嬤應了聲,轉身走出門,片刻後一眾丫鬟捧著盤子魚貫而入。

    早膳很豐盛,一碟白斬雞,一盤五珍八寶鴨,一碗白玉烏雞湯,一碟青青紅紅的素菜。秦嬤嬤拿起碗舀了半碗白玉烏雞湯,遞到富察氏手中:「主子先喝個湯潤潤喉養養胃。」

    富察氏拿著湯匙舀了一勺往口中送去,不知怎麼的,明明聞著清香的雞湯她卻只覺反胃,湯還沒入口,一陣噁心感湧來,富察氏猛地扔下了碗,帕子捂著嘴,生嘔了起來。早上根本沒有進過食,自然是吐不出什麼東西來的,帕子上滿是酸水。

    「主子,您怎麼啦?這一大清早的不會是吃壞東西了吧?」秦嬤嬤趕緊扶住了富察氏在坑上坐好,輕輕的替她揉著胸口,一面招著陽春,「還不快去找大夫!」陽春應了趕緊下去了。

    「嬤嬤,我什麼都還沒吃呢。」半晌,富察氏感覺好點了才接口。

    「那怎麼會……」秦嬤嬤皺著眉頭說道,忽然她眼前一亮,「主子,奴婢記得您的月事已經半個月沒來了,不會是……有喜了吧?」

    「自生了小格格後,我的月事就一直時準時不准的,這回半個月沒來我也就沒太在意,難道是真的有了?」富察氏也露出喜色。

    「陽春去找大夫了,主子一會兒讓大夫看看不就知道了。」秦嬤嬤聲音裡透著輕快,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家主子是有喜了,不過還沒有經大夫確診終究有些不放心。

    這時,陽春已經把大夫找來了。

    「快過來給福晉看看。」大夫進了屋正要下跪,秦嬤嬤已經急切的打斷了他,招呼著他診脈。富察氏在一邊看著,也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秦嬤嬤的做法。

    「恭喜福晉,賀喜福晉,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大夫診了診脈,確認了是滑脈,恭賀道。

    「謝天謝地,佛祖保佑啊!」幾乎是在同時,秦嬤嬤笑逐顏開地雙手合十大念佛祖了,「主子這會定要生個小阿哥才行啊。」說著招呼了陽春找了小太監去給弘歷報信,又拉著大夫絮絮叨叨的問了些孕婦忌諱的事兒。

    福晉沉穩的坐著,眼角眉梢透出濃濃的喜悅來。

    當天弘歷就知道富察氏懷孕的消息了,不光是他連雍正都知道了,畢竟寶親王嫡福晉懷有子嗣可是皇家的大事,在他回到王府之前,雍正的賞賜就已如流水一般的被送進了正院裡。然而相較與府內喜氣洋洋的景象,弘歷唇邊揚著微笑的弧度,眼底卻深邃的宛如沉寂的夜空,深的望不到邊際。

    他先是去了黎妃的院子,望著那張姿容算不上絕色卻總是能夠讓他心情平靜百看不厭的臉,心頭是滿滿的溢出來的溫柔。陪黎妃用了午膳,和她聊了幾句,這才在黎妃淺淺的笑容中依依不捨的去了福晉住處。

    「爺,喝茶。」富察氏端著香氣四溢的雨前龍井笑意盈盈的站在弘歷的面前。她深知弘歷的喜好,每次他一來都會親手泡上一杯雨前龍井。

    「你是雙身子的人的,以後這種泡茶的活兒交給奴才去做就行了。」弘歷的目光落在她的還未顯懷的小腹,皺了皺眉。

    富察氏柔聲道:「這泡茶最是講究了,那些奴才哪能細緻的知道爺的喜好,但凡有一點的疏忽那泡出來的茶味就變了樣,爺喝著也不舒心。」

    若是在以前弘歷聽了這話定會暗暗讚揚她溫柔賢淑,但此時卻是心裡冷笑了一聲,岔開了話題:「爺聽說你讓人給高氏院子送了東西?」

    「高格格身子不好,妾身不敢送些補品以免落人口舌,就著秦嬤嬤送了些綢緞瓷器什麼的,正好快要換季了這綢緞也好給高格格做身衣服。」

    算你識相,沒有自作聰明。弘歷心裡冷哼,面上卻是緩了緩語氣說道:「高氏終究不過是個小家子氣的,上不得檯面,你無須如此費心。倒是金佳氏,她是府內的伺候的老人了,怎麼品級上處處低高氏一等?」說道最後,語氣裡已然帶上了質疑。

    富察氏詫異的心道,難道她錯估了高氏在爺心裡的地位?可是若高氏當真沒有她想像的那般重要,那爺為何會親自下水去救她?詫異歸詫異,當下道:「是妾身做的有失妥當。」

    弘歷滿意的嗯了聲,說道:「你現在又有了身孕這種小事不用太操心以免動了胎氣,至於後院就讓金佳氏幫你照管著,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說。」

    什麼幫忙照管著,這分明是在奪她的權。金佳氏……

    富察氏眼神暗了暗,溫言道:「妾身知道了。」

    「時間不早了,你去午休吧,爺還有事要處理,晚上再來看你。」說完,弘歷也不看富察氏一眼,逕直走了出去。

    片刻後秦嬤嬤緊貼著富察氏的耳邊動了動唇瓣,富察氏臉當場就黑了。

    她說的是爺朝著金格格院子的方向去了。

正文 第19章 衝撞

    「主子,金格格來訪。」

    黎妃抄寫佛經的手一頓,一滴墨跡掉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染開一團黑色。

    自日前弘歷親口將富察氏的府內掌權分了一部分給金佳氏後,金佳氏頓時成了府內炙手可熱勢絕倫的主子,那風頭生生蓋過了懷有身孕的嫡福晉。黎妃一向躲在自己的東院,足不出戶,平時與金佳氏素無往來,她這會怎麼突然來她這兒了?黎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陰謀二字。

    沒辦法,吃一塹長一智,她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剛穿來的菜鳥了,遇事已經養成了陰謀論的習慣,什麼事都往不懷好意上想。但多些警惕提防終歸是不會有錯的。

    「請她進來吧。」

    「高妹妹,姐姐聽說妹妹身體不適,特地前來探望。」金佳氏親親熱熱的掀開珠簾走了進來,「妹妹在抄寫佛經?身體不好怎麼不在床上躺著?」

    金佳氏摸樣嬌俏可人,帶著滿洲女子的爽朗大氣,若不去細想她此行的目的,倒能輕易讓人產生好感。

    「床上躺久了也生厭,又不是什麼重症大病,閒來無事索性抄寫些佛經。」黎妃輕輕柔柔的說道。高氏的聲音帶點天然的嗲以及嬌媚,配以黎妃嬌柔的語氣說出來頗有幾分酥媚入骨的意韻。

    金佳氏聽著黎妃的話,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臉蒼白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若是個男人只怕這會兒早就起了憐惜將她摟進懷裡細語憐愛了,但看在金佳氏的眼裡卻是滿心的不屑,到底是個包衣奴才,跟個揚州瘦馬似的上不了檯面。這高氏就是用這副嬌媚樣把爺迷的神魂顛倒的吧?

    天知道,黎妃最不耐NC龍了,怎麼還可能擺出一副揚州瘦馬的樣去勾引他,這麼有技術性的活,黎妃可學不來,還是小白花來使才實在。

    不屑歸不屑,口中卻道:「妹妹不如陪著姐姐出去走走,這般也好過在院子裡悶著,悶久了可是會生病的呢。」

    「這……」黎妃猶豫著,想著找借口推脫了她的邀請。無事獻慇勤,誰知道有什麼陰謀。

    「怎麼,妹妹不願意?莫不是看不起姐姐,不想同我一起走走?」金佳氏看著她左右為難的樣子,沉下了臉不悅道。

    她都把話堵死了,黎妃還能怎麼說?若是拒絕豈不是正應了金佳氏那句看不起她麼!算了,大不了見機行事。思及於此,她露出嬌弱的笑容:「那就麻煩金格格了。」

    金佳氏臉上這才有了笑意:「這就對了嘛,走,我們去花園逛逛。」

    黎妃點點頭,和金佳氏有說有笑的走了出去。心下百轉千回,不知道花園裡面這回又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她。

    親王府內的花園集齊了各種名貴的花卉,爭奇鬥艷,香氣撲鼻,空氣清新,四季四景樣樣不同,美不勝收。偶爾可見幾隻彩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鳥鳴聲聲,好一派雅致景色。

    黎妃看似專注的聽著金佳氏細細叨叨的如數家珍般說著名貴花卉,唇邊的笑容絲毫沒有消退過,她的眸光一一掠過那些個花卉,想到的卻是它們美麗的外表後深藏的危險——金佳氏述說的花卉裡有大半都是含有毒素的,有少數幾株的香氣中含有輕微的避孕作用。

    金佳氏見她似乎很喜歡這些名貴的花朵,笑吟吟的道:「妹妹要是喜歡可以讓奴才摘些回去,擺著應景兒。」

    重頭戲來了。

    黎妃搖搖頭說:「不必了,這花也只有在樹梢頭的時候才會是最美,折了它反倒不好。」

    「妹妹說的是,倒是姐姐思慮不周了。」金佳氏心底暗惱,卻沒有再說什麼,有些話說多了反而惹人生疑,在內院裡這麼些年,這些彎彎道道的事兒她心裡清楚的很。

    黎妃看著金佳氏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緒,一計不成及時收手,由此可見金佳氏善於把握全局,心機深沉,對她的忌憚不由深了幾層,只怕今天找她出來的目的不會如此簡單。

    「咦,那不是福晉和陳妹妹麼?」果然下一刻就聽見金佳氏指著側後方叫喚,黎妃直覺的蹙眉,一股危機感悠然而生,她絞緊了手中的帕子。

    「高妹妹,福晉已經看見我們了,我們快過去吧。」金佳氏道,「若是福晉認為我們怠慢了她可就不好了。」

    黎妃深深的凝視著她如花的笑靨,只覺一股子寒氣從腳底直往上竄,這人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看似關心實則已將她的一切後路都生生的堵死了,硬逼著她往她安排好的凶路上走!這城府之深,何其可怕!

    「妹妹,高妹妹?」金佳氏見她不語,擔憂的道。

    黎妃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沒事兒,就是太陽曬的有些頭暈,去拜見福晉吧。」

    幾步之遙外,富察氏似乎正在和陳氏說笑,陳氏捂著帕子嬌笑,富察氏端著賢良淑德的溫和表情看著,或許是由於懷孕的關係,富察氏比起往日來多了幾分溫和,少了幾分凌厲。

    黎妃和金佳氏快步走來端端正正的給她行了蹲禮,富察氏的目光落在黎妃身上,語氣溫和的說道:「聽說妹妹身體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不過是小病而已,有勞福晉費心了。」黎妃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幾天不見,富察氏對他的敵意似乎消弭了許多,這般關心的語氣頗有大度之風。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一個人怎麼會在短時間內改變許多?黎妃的警惕不減反增。

    話音未落,陳氏甩了帕子嬌滴滴的笑,先聲奪人道:「福晉有所不知呢,高妹妹可是我們這王府裡有名的病西施呢,不知道讓爺操碎了多少心。」

    這話是在隱射她借病引誘留宿弘歷麼?

    黎妃低垂著頭,只覺好笑,能夠這般毫無顧忌逞口舌之爭,在場幾人之中大概也只有陳氏才是最簡單的吧。不過,黎妃冷笑,這樣的人同時也是最容易被人拿來當槍使的。當下不動聲色的朝邊上挪移了幾步。

    金佳氏默默無聞的站在黎妃邊上,立刻就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目光微不可見的閃爍了下,局既然已經布下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逃脫的道理。

    幾乎是在同時,強烈的危機傳來,黎妃只覺一股力道猛地落在她的後背上,身子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向前倒去。

    而她的前方正對著的赫然是已經身懷有孕的富察氏!

    不好!

    黎妃反射性的運起靈氣,就在即將摔倒的瞬間險險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大膽高氏竟然敢衝撞福晉,若是福晉有個萬一,你擔待的起麼?!」秦嬤嬤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攔在了被黎妃撲到的動作嚇的驚慌失措的富察氏面前,厲聲喝道。

    「妾身知錯……」黎妃立刻跪下認錯,眼角的餘光掃向四周,而此時她的身後顯然空無一人。

    秦嬤嬤怒哼了聲扶著富察氏拉開了她們之間的距離,問道:「主子,高氏心懷不軌竟然敢衝撞福晉,主子您看怎麼辦?」

    富察氏皺了皺眉:「若是按規矩應當杖責二十,但念及高氏是無心之過,改為掌嘴二十吧。」

    掌嘴二十?受刑之後只怕臉都腫起來了吧,這樣的傷不養個月餘只怕都好不起來。弘歷向來重美色,而養傷期間她這臉算是毀容了,只怕弘歷見了就會掉頭而走,即使以後好了,這醜陋無鹽的模樣也已經在他那心裡留下了疙瘩,弘歷如何還能再如今時一般恩寵於她?

    如此一來,富察氏非但藉機教訓了她,還平白得了個寬容待人的名聲。

    黎妃絲毫不領情,下跪磕頭道:「福晉大度寬待妾身,妾身豈是不知事之人,妾身雖衝撞了福晉,但不敢因此而令福晉背上治家不嚴的污名,妾身甘願杖責二十。」

    黎妃倒不是怕失寵的問題,掌嘴在她看來根本就是一種侮辱他人尊嚴的刑罰,要她被人掌嘴還不如杖責二十來的爽快!而且她是修真之人,就算是杖責二十也不過是受點苦,過不了幾個時辰就好了,但若是換了掌嘴,臉上的傷好的太快,豈不是叫人疑心?

    「妹妹受得住嗎?」富察氏面含憂色的問了句,似乎極為她擔心。

    黎妃眼中冰冷,面上卻是咬了咬牙道:「妾身受的住。」

    「那就杖責二十吧。」富察氏話一出立刻有奴才去拿了籐條,黎妃瞥了一眼,那籐條是特製的千年柳木,柔韌性極好,勁道足,打在身上只會顯現出一個小小的紅痕,但內裡的肉卻是會被打爛了的。

    黎妃被人推搡著趴到了長凳上,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幹慣了粗活的嬤嬤上前一個按著黎妃不讓她亂動,另一個則已經拿了那籐條,揚起然後狠狠的落下!

    啪——

    籐條打在臀部,黎妃猛地感覺到一陣刺骨的疼,整個臀部彷彿要被這一鞭打成三瓣,傷口火辣辣的,那種疼幾乎令她禁受不住當場驚叫出聲來。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力道之大,玫瑰般的紅唇頓時被咬的慘白慘白,點點猩紅染艷了唇瓣。

    將金佳氏,陳氏的幸災樂禍,得意,冷漠,解恨等等多變的情緒看在眼底,黎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子裡再無一絲痛楚,唯余一片清明。

    「妹妹若是受不住了,說一聲,我就讓她們住手。」富察氏擔憂的說。黎妃分明看見了她眼底一絲掩藏的很好的興奮。

    啪——

    第二鞭,第三鞭毫無預兆的落下,黎妃咬牙生生受了,向害她的人求饒?她怎能允許自己做出如此有辱尊嚴驕傲的事?一波一波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撕裂的痛楚傳來,黎妃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的痛吟宣洩出口,在極致的痛苦中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

正文 第20章 蛻變

    「爺,求您救救高格格吧。」

    弘歷皺眉看著路上忽然竄出來撲倒在他腳下的人影,是個穿著一身雜役服侍的眼生的小太監,頓時不悅起來,反射性的就找人把他拖出去,但念頭剛一轉過,注意力就被他口中的高格格給吸引過去了。

    「高氏,你說高氏怎麼了?」

    倒是高吳庸一眼就認出了跪倒在地的小太監,原本是富察格格在那端茶送水的,富察格格去了以後就被調到了廚房當雜役去了,納悶地想著他來這兒做什麼?

    「爺,求您救救高格格吧,福晉壓了高格格在花園裡杖責呢……」小太監連連磕頭,「高格格沒有衝撞福晉啊,她是被人陷害的,奴才親眼看見有人在背後推了高格格一把……」

    小太監話弘歷根本沒有聽進去幾句,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定格在杖責二字上,心裡怒火蹭蹭往上冒,這富察氏是怎麼回事?你這福晉坐的穩穩當當的,高氏又礙不著你什麼事兒,怎麼連她安穩的在自個兒院子裡足不出戶也能惹到你?!他就不明白了高氏好端端的怎麼就成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你還專挑爺不在的空擋懲治高氏,你這是對爺不滿呢還是變著法兒的找爺的茬?!

    弘歷大步一跨,怒氣沖沖的奔向了花園,

    高吳庸看著連爺走了都沒發現,還在連連磕頭求救的小太監,趕緊叫了他起來,匆匆趕在弘歷的身後。

    幾乎是在踏進花園的同時,弘歷的心就被揪起來了。

    只見高氏被一群狗奴才按在長登上行刑,臉色煞白,額頭涔涔冷汗直往下冒,斗大的汗珠幾乎覆蓋了她整張臉,嬌艷的紅唇此時被皓齒緊緊的啃咬著,已經完全腫起來了,上面佈滿了斑駁的牙齒印以及怵目驚心的殷紅。高氏緊閉著眼,似乎已經昏迷過去。

    而富察氏掛著一臉溫和的笑坐在鋪著軟墊的太師椅上,雍容華貴,端莊大氣。金佳氏,陳氏幸災樂禍的看著,彷彿在看一場戲劇。

    「住手!」弘歷只覺燎原之火猛地燒了起來,他撞開邊上的奴才衝上前去,一腳一個踹開行刑的嬤嬤,心疼的望著高氏臀部出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的衣服,長臂一攬,小心翼翼的輕柔的抱起黎妃。

    高吳庸極有眼色的派了人去叫太醫。

    弘歷的目光落在看清了來人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嬤嬤上,眼底殺過殺機:「高吳庸,這兩個該死的狗奴才就交給你了。」頓了頓,冰冷的掃視了一眼驚慌失措的陳氏,強裝鎮定的金佳氏以及一臉擔憂欲言又止的富察氏,而後抱著黎妃火急火燎的衝向了東院。

    「福晉,怎麼辦?」陳氏驚怕的問道,弘歷臨去前掃視她的那一眼令她猶如毒蛇纏身,遍體生寒。

    富察氏神色淡淡的凝望著弘歷急切的背影,沒有說話,嘴角噙著一抹冷諷的笑意。

    愛新覺羅•弘歷,你便是這般對待你口中所謂的上不了檯面的高氏的麼?

    *******

    黎妃傷的很重。

    太醫替她診過脈後搖了搖頭。

    按說王府內院杖責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看著傷勢可怖的但實際只是外傷並不嚴重休養幾天就好了,還有一種則是看著只有幾道鞭痕傷勢較輕,實則內裡的肉已經被打爛了的。太醫說,高格格的傷不僅是看著可怖,而且臀部裡面的肉還是被打爛了的,行刑之人分明是下了狠手將人往死裡打才有的傷勢。高格格身子弱,若非救治的及時,只怕就香消玉殞了。但饒是如此,這傷也要將養個一年半載才回好,就算是好了也已經傷到了身體。高格格本來身子就弱,如此一來,但凡有個小病小災怕是就得纏滿病榻了。

    太醫的話一字一字如同鋼錘般打落在弘歷心上,直將他的心戳出點點小孔,怒火燎原,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顯示著他此刻怒不可遏的狀態。

    高氏這般柔弱,連承歡於他身下都會禁受不住而昏過去,又如何受得了杖責二十,而且還是往死裡打的二十鞭?!富察氏用心何其狠毒,比之那等蛇蠍還要毒辣幾分!

    弘歷怔怔的望著即使是在昏迷中依然痛得皺緊了眉,死咬著唇的黎妃。此刻的她褪去了狡黠與野性難尋,難得的顯露出令人見之不忍愛憐的脆弱來,而那倔強的咬著牙關,不讓痛苦的呻吟有絲毫洩露的舉動卻又讓弘歷心疼的抽搐。

    他以指腹輕輕磨蹭著黎妃傷痕纍纍的唇瓣,企圖將她嬌嫩的雙唇解救出來。

    「唔……」黎妃痛得嚶嚀一聲,又立刻咬住了唇瓣,長長的蒲扇般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的顫動了下,緩緩地睜開眼,眼前的景物漸漸清晰,「爺……」聲音弱如蚊鳴,若非弘歷耳力非比常人,根本聽不見。

    「你醒了,身體有沒有好些?」弘歷輕柔的扶住了她想要翻身的動作,「別亂動,你身上還有傷呢。」

    「可是……」黎妃咬著唇,欲言又止。

    「別咬了!」弘歷眼疾手快的制止了她的動作,心疼的說,「唇上都是傷,你怎麼還咬?」

    黎妃眨巴著眼睛看他。

    「高氏,有人陷害你不會說啊,怎麼就死心眼,硬是扛了這衝撞之罪?」弘歷看著她無辜的清澈眼眸,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可是……」黎妃訥訥的解釋,「我不知道是誰推我的,沒有證據說了只能算是狡辯。」

    「你……」弘歷一下子被堵住了,他知道黎妃做的沒錯,那種情況下認錯反而是最好的,可是,「你怎麼就選了杖責二十,你這樣完全是給了別人死裡折騰你的機會。」

    黎妃噙著淚珠,啪就落了下來:「我不想被掌嘴。」

    「掌嘴總比皮開肉綻好吧?」弘歷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真想敲開她的小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掌嘴跟杖責二十,傻子都知道選哪個。

    「可是,我希望爺看到的永遠是我最美麗的一面,而不是腫如饅頭的臉。要是那樣毀了容,我還不如……還不如被打死了……」說著,黎妃已經摀住了臉,激動的低低哭了起來。

    「高氏,」弘歷心口一震,一股子強烈的酸澀漫上眼眶,眼睛熱熱的,直讓他難受,他伸手握緊了黎妃的手,沙啞的說道,「你在爺心裡比後院裡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美好。」比起後院那些個心如蛇蠍,城府深沉,只曉得算計別人的女人來說,高氏在他心裡的印象無疑是最美好的。

    將黎妃的上半身摟在胸懷裡,弘歷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溫柔。

    罷了,什麼陰謀詭計,什麼明爭暗鬥,高氏不需要去學會那些東西,就讓她一直這般純白下去吧。而他則會用心去為她經營一片澄澈的天空,一片足以讓高氏伸展雪白的翅膀肆意飛翔的天空。

    而靠在弘歷懷裡的黎妃卻出神的望著自己一雙雪白的柔夷,一抹漆黑的墨色漸漸染進了她那雙弘歷最愛的清澈的眸子裡……

    這雙手,終於也要染上鮮血了麼?

    經此一役,黎妃終於如破繭成蝶的毛毛蟲般蛻變了,一直以來她都當這內院只是一處暫時的落腳之地,隨時可以離開,或許是因為紫蝶紋或許是因為修真的原因,她一直有種高人一等的思想,從沒能如此刻般深刻的體會到後院的殘酷,這是一個危機重重的世界,屬於女人的戰場,在這個戰場裡避而不動最終只會成為別人腳下的踏板石,若不想死,唯有踏著敵人的屍骨一步一步往上爬,譜寫出一曲屬於自己的壯麗的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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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請封

    紫禁城,乾清宮。

    「皇阿瑪,兒臣府內側福晉之位空懸已久……」

    「兒臣府上使女高氏德容兼備,舉止有度,堪稱大家之風。」

    「兒臣請皇阿瑪冊封兒臣使女高氏為兒臣側福晉。」

    雍正放下手中的毛筆,面無表情地凝望著跪在他身前的弘歷。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弘歷會為了一個使女而來求他。

    弘歷頭捶地,恭謹的叩首,匍匐餘地的身影有種說不出來的倔強以及堅定。

    雍正很瞭解他這皇四子,弘歷雖然有著不同於愛新覺羅家溫柔多情,但那也只是表面而已,而骨子裡卻是極無情的,愛時他可以將人寵入骨髓如珠如寶,轉身卻能無情的任曾經無限寵愛之人從雲端墜落,萬劫不復。所謂寵所謂愛不過是他一時的興趣而已,而情,那般奢侈的東西怎麼容許出現在皇家?

    正因為瞭解,所以才詫異。

    弘歷懇求的跪於地面,那般低下的姿態,他還是第一次在極高傲的弘歷身上出現。由此看來,他這皇四子對高氏的寵愛比之粘桿處傳來消息中還要盛還要濃烈,甚至到了要為她求一個正經的側室身份的地步。

    不過是一個包衣奴才罷了……

    「你那高氏可是上月晉陞大學士的高斌之女?」雍正冷淡的問道。

    「是。」弘歷深知雍正看不起高氏卑賤的出身,解釋道,「高氏雖然出身包衣,但她舉止有度,形容端莊,才德兼備,足以勝任兒臣側福晉之位。」

    弘歷那急切的樣子令雍正不悅,身為他選定的繼承人正大光明牌匾後的儲君,怎麼這般沉不住氣?看來還需要再磨練磨練。至於那高氏……雍正眉頭皺了皺,高氏其人如何,他並不清楚,但從粘桿處穿來的消息來看,高氏足不出戶,時常在院子裡抄寫佛經,沒有半點恃寵而驕的苗頭,倒是知禮規矩的,然其能令弘歷寵之甚厚,必不簡單。其父高斌雖出身低位,但到底是有真才實學的,他日弘歷登基,這人倒是可用。

    也罷,那高氏再得弘歷寵愛亦不過是個包衣奴才,她日頂破了天也就是個貴妃的份位,終究上不得檯面。不過……雍正眼底閃過一絲冷厲的眸光,他決不允許卑賤的包衣奴才誕下皇家子嗣,愛新覺羅家絕不需要出第二個胤祀!

    「皇阿瑪……」弘歷見雍正半晌沒有反應,有些不安的出聲。

    「你起來吧。」雍正揮揮手,語氣裡帶著疲憊。

    「皇阿瑪,兒臣……」

    「弘歷,你這性子太急躁,喜怒形於色,失了正統皇子的沉穩氣度,正好前些日子江西巡撫上奏,有流寇作祟,明日你便啟程去江西。」弘歷欲重提請封之事卻已被雍正打斷,「你府內側福晉之位空懸,是朕疏忽了,今年大選,朕會為你挑選個德容兼備的側福晉。至於高氏,朕自有主張。」

    從乾清宮出來,弘歷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袖子下的手緊了又緊。

    當天下午,一道冊封黎妃為側福晉的聖旨到了寶親王府,同時被冊封為側福晉的還有金佳氏。

    北院內,弘歷神色漠然的望著四處張羅的金佳氏。

    弘歷心裡很清楚,雍正這道旨意雖說是順了他的意願封了秀容為側福晉,但他又加封金佳氏的行為明顯是在警告他,同時也是不願意他的王府內只有秀容一個側福晉,從而導致包衣奴才一人獨大的場面。

    弘歷無法反駁雍正的決定,但金佳氏卻是觸及了他的逆鱗。

    這樣一個心思狠毒,無事生非,城府頗深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與秀容平起平坐?

    心底不滿,弘歷神色卻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喜怒。

    「爺,時辰不早了,是否需要妾身派人傳膳?」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道聖旨令金佳氏挺直了背脊,再加上爺已將府內大權交了大半到她手上,如今她的地位幾乎和嫡福晉平分秋色。至於一同冊封的高氏,不能下蛋的母雞又怎麼入得了她的眼?更何況自聖旨一下來,爺立馬就到了她的院子裡,這樣還不足以說明問題麼?

    「先不急。」弘歷淡漠的駁回了她的提議,「我有話問你。」

    金佳氏紅光滿面,笑吟吟的說道:「爺有話就問吧,妾身一定知無不言。」

    「高氏可有對你不敬?」

    「呃……沒有……」金佳氏笑容一僵,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弘歷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淡淡,但她卻從裡面聽出了濃重的火藥味。金佳氏心底惱怒,該不會是高氏那賤人在爺面前編排她什麼了吧?

    「高氏可有得罪過你?」

    「自然是沒有的。」金佳氏露出愁容,「爺怎麼會怎麼般問,高妹妹溫柔可人,妾身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和她起衝突呢,妾身只怕自己做了什麼令高妹妹不喜的事,引出誤會來……」

    這話說的倒是動聽的很,到了現在金佳氏竟然還不忘在他面前上眼藥,什麼叫『只怕自己做了什麼令秀容不喜的事』什麼叫『誤會』,秀容那般良善的人,可從未在他面前說過一句金佳氏的不好,即使生生受了二十杖責也從未到他跟前訴過委屈!金佳氏心思之毒當真少有!

    弘歷壓下心頭猛竄的怒火,手握得緊緊,上頭的青筋清晰可見。

    「金佳氏,高氏究竟哪裡礙著你的路了,以至於你處處針對高氏,三番四次欲至她於死地?」

    這話說的誅心,金佳氏花容失色,猛地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首:「爺,此話從何說起?妾身行事以三從四德為準,自認雖算不得德行兼備,賢良淑德之人,但也絕不是心思惡毒之輩。豈會那般算計陷害高妹妹啊……」說到最後,金佳氏的聲音裡已然帶上了哭腔,「妾身不知道是誰在爺跟前進了讒言,但妾身萬萬不敢做下傷人性命的惡行啊,真的,妾身可以對天發誓……」

    金佳氏哭的梨花帶雨,本就嬌俏的模樣兒因此而增添了幾分柔弱,惹人憐惜,然而弘歷卻只覺一陣陣的寒意從腳底心直竄進了心上,令他渾身發寒。

    若非清楚的知道金佳氏的做派,弘歷幾乎就要相信了她是無辜的!

    他竟從不知道他的枕邊躺了一隻時時擇人而噬的毒蠍!

    金佳氏既然能對秀容下手,他日是不是也會千方百計置他於死地?!

    砰——

    一隻雪白的茶杯在金佳氏錯愕的瞬間砸在了她的額頭上,而後重重墜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同時一道殷紅的血跡順著金佳氏的額頭緩緩流下。

    「你這該死的毒婦!」

    弘歷惡狠狠的凝望著她,咬牙切齒。微微上揚的鳳眼瀰漫著熊熊燃燒的怒火,那怒火之濃烈彷彿下一刻就要將她灼燒成灰燼。

    「爺,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沒有害過高妹妹啊……」金佳氏顧不得額頭陣陣的痛楚,驚慌的磕頭,毒婦二字若在她的身上落實,那幾乎是要了她的命啊,她以後還如何在王府內立足?

    「你竟然還敢狡辯!」弘歷瞪著眼,怒極反笑,「你倒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死不悔改啊。」

    「爺,沒有證據就憑高氏片面之詞就判斷妾身有罪,妾身不服。」見此,金佳氏索性也不求了,睜著委屈的眼,大聲反駁。

    弘歷怒目而視,眼前的女人讓他湧現出深深的厭惡之情,連對戳穿她真面目都失去了興趣。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那目光充滿嫌棄,如同在看令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蒼蠅毒蟲,直看得金佳氏冷汗涔涔而落。

    半晌,他漠然盯著又驚又恐的金佳氏,聲音冰冷:

    「既然高氏今後難有子嗣,那你也不用生了……」

    「……你誕下的子嗣,只會成為爺刻進骨子裡的恥辱……爺不屑……」

    金佳氏頓時癱軟在於地。

正文 第22章 贈玉

    「明日,爺要啟程去江西剿匪。」

    撤了晚膳,弘歷拉著黎妃坐在坑上,柔聲道:「這一出少說也要幾個月,這段時間你好好呆在院子裡,最好不要出院子一步。」

    黎妃溫順的應下:「妾身知道了。」

    「嫡福晉那你也不用去請安了。」

    「……」黎妃詫異的望向他。

    弘歷沒有說話,只是擔憂的眼神凝視著她,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富察氏那女人看著端莊賢惠,實際上和金佳氏是蛇鼠一窩,心思毒著呢。平常就敢找爺不在的空擋使計陷害秀容,他去了江西不正是那給了女人對秀容下手的好時機麼!

    去江西剿匪麼……

    黎妃安靜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蒲扇般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一絲光芒。

    「爺把泰晃留給你,若是有什麼事,你只管吩咐泰晃去做,其他的等爺回來再說。」弘歷思考片刻,忽然說道。

    「爺……」黎妃猛的從他懷裡仰起頭,目光震驚。泰晃是早年雍正配給弘歷的貼身侍衛,其武功在大內是數一數二的,而且向來只聽命於弘歷,是他的心腹之一。沒想到弘歷竟然把泰晃留下來保護她……黎妃心情有些複雜。

    弘歷撫摸著她絲滑柔順的長髮,「你自己也要小心,萬事留個心眼,別傻傻的被人陷害了都不知道。」

    「……」黎妃沒有說話,有什麼東西湧上心頭,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感覺撞擊在她的心上。不知何時起,她已無法將眼前的男人與記憶中那典型的NC龍聯繫起來,似乎每一次在她危急的時刻,弘歷總是以英勇的姿態出現於她面前,那些笨拙的維護,拙劣的關心,以一種強勢的姿態侵入了她的生命裡。

    她忽然發現,這個男人其實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她。

    黎妃不愛他,但不可否認,她是感動的,儘管她並不信任他。

    君投我以木桃,我報之以瓊瑤。

    想了想,黎妃從懷裡取出一塊玉珮,鄭重的遞給弘歷。玉珮晶瑩如玉,通體湛藍,雖然看不出材質但做工精緻,側目望去,表面隱隱有流光浮動宛如流水靜靜流淌。

    「這塊玉珮名叫青紋玉,妾身年幼時偶然由一異人相贈而得。」對上弘歷詢問的目光,黎妃柔聲道,「那異人曾言此為仙家之物,妾身雖不信,但這些年來貼身帶著,總能化險為夷。爺此去江西剿匪,就帶上它吧,算是妾身的一片心意。」

    「什麼仙家之物,不過是一玉珮罷了,也就你會信這個。」弘歷聞言無奈地笑道,「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黎妃窘住,怎麼這話聽著她很好忽悠似的?

    雖然這玉珮的確不是仙家之物,頂多算個下品靈器,但就沖它能自主防禦,內有聚靈陣的特點,在築基期以下的修士中足以橫行無忌。更何況現在只是給普通人用來防身。若不是怕弘歷在剿匪途中發生什麼事,她又怎麼會送出玉珮?既然送出了玉珮,那麼弘歷總會發現其不凡之處,所以她才會用仙家之物來堵住懷疑,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弘歷認為她好忽悠的證據。

    「好了好了,嘴巴都嘟起來了,」弘歷被她幽怨的眼神注視的渾身不自在,忙捏了捏她的臉哄道,「爺收下玉珮還不行麼!」把玉珮掛在了脖子上,學著她的樣子藏進裡衣內。

    黎妃不爽了,怎麼聽著像是被她強迫的一樣?不喜歡,還給她啊!

    「還在生氣啊,」弘歷吻了吻她的額頭,「明天可就見不到爺了,不氣了啊。」

    弘歷,有你這麼哄人的麼?黎妃真想揪住弘歷的耳朵,狠狠的大吼,有木有搞錯,她不是小孩子啊小孩子!她突然很懷疑,弘歷是不是一直拿她當女兒在養?腦子裡閃過弘歷端著一碗飯到處找她餵飯的情景,於是,黎妃窘了。

    弘歷卻將她的窘當成了在使小性子,頓時呵呵一笑,通常他對待這樣的黎妃只有一種方法,撲上去,壓倒,然後蓋被子……

    直到第二天,弘歷啟程的時候,黎妃還一直窩在床上躺屍。

    而伴隨著弘歷的離去的,是留下來的一紙禁足令:側福晉高氏恃寵而驕,令其禁足三個月。禁足其間,不管是誰,無令不得踏入東院。

    於此同時,內院已然二分天下。整個寶親王府邸的大權除去嫡福晉掌握的一半外,另一半盡入金佳氏的囊中。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其間黎妃一直窩在自己的院子裡,沒事抄抄佛經,足不出戶。後院內並沒有因為她的沉寂而平靜下來,金佳氏已經和富察氏耗上了。不知道為什麼,金佳氏自從生了一場病後,對府內的大權有了近乎偏執的狂熱,不計一切的想要從富察氏手中奪得更多的權力,似乎只要有權力,她才足以在王府內安身立命。

    兩人的爭鬥幾乎白熱化。

    富察氏掌權多年,府內多是她的親信,根基穩固,豈是金佳氏一個剛崛起的新貴能夠比擬的。但金佳氏憑藉著弘歷的寵愛堪堪和富察氏打了個平手。

    這情況一直延續到富察氏生產。

    而另一邊,弘歷經過半個月的日夜兼程,終於趕到了江西府衙。

    弘歷翻身下馬,早已迎接在門口的大隊人馬立刻恭敬的下跪,在江西巡撫口中高呼:「奴才左汪晴參見寶親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弘歷將馬的韁繩交給衙役,轉身進入了府衙。

    「王爺一路風塵僕僕,奴才已經讓人準備了乾淨的水,王爺可要沐浴淨身?」巡撫躬著身子問道。

    「不用了。」弘歷果斷的揮揮手,「先把關於流寇的消息呈上來。」

    「是。」巡撫招過衙役,片刻後一小碟資料被送到了桌案前。弘歷翻開資料一頁一頁看起來,看到最後額頭青筋凸顯,慍怒的重重一拳捶到了桌案上,巨大的聲音直將巡撫嚇的心驚肉顫。

    這群流寇根本不是什麼流寇,而是倭寇組織的打家劫舍的匪類。日本是個海島,海產豐富卻資源稀少,像金銀布匹一類極度缺乏。而且此時日本正處於幕府統治時期,天皇名存實亡,一些無處可依的武士便乘海來到了內陸,組織了本土強盜,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禍害了江西大部分富縣,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簡直是天人共憤!

    而那些和倭寇聯合起來殘害自己同胞的盜匪更是該千刀萬剮!

    「左汪晴,那伙流寇可有據點?」怒歸怒,弘歷清楚的知道想要消滅這幫子流寇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

    「有,就在五里外的向陽山上。」

    「人數多少?」

    「奴才派人察看過,大概有六千人。」左汪晴謹慎的說道,「那幫流寇極為狡猾,搶完殺完就跑,從不耽擱。奴才多次派人圍剿卻都一無所獲。而向陽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奴才手下不過千餘人,不敢跟他們硬碰硬。」

    弘歷嗯了聲,揉揉發漲的太陽穴,拿出一塊兵符道:「你先去將駐紮在西山北面守雲山的一萬軍隊調遣一半過來,至於剿匪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左汪晴領了兵符立刻下去了。

    弘歷望著資料,看著攤開在他面前的向陽山地形圖,手習慣性的輕輕敲打著桌面。漸漸的一個計謀在他腦海裡成形。

正文 第23章 剿匪

    雍正十一年,九月。

    月黑風高殺人夜。

    子時,弘歷率領了七千多人的軍隊乘夜包圍了向陽山。早上弘歷收到消息,這群流寇劫掠了附近一個富縣,擄走了數十個頗有姿色的美人,於晚上大開慶功宴。酒過三旬,正是流寇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之時,他當機立斷派遣了軍隊,決定今晚圍剿流寇。

    「王爺,線人來報,流寇首領梅川太郎已經摟了他擄來的女人進了屋。」左汪晴揮退了前來報信的官兵,走到弘歷身前,躬身說道。

    「再等等,半個時辰後讓線人打開山門,我們攻進去。」弘歷道。

    「是。」

    夜風輕輕的吹來,捲走了夏夜的炎熱,林子裡蟲鳴聲聲漸漸微弱了下去,彷彿預料到即將到來的血腥,四周頓然寂靜無聲。

    弘歷埋伏在足有繁茂的草叢裡,目光直望向千米外燈火通明的山寨,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山寨的瞭望台上暗黑一片,沒有絲毫的燈光,即使流寇再怎麼放鬆警惕也不該連一個巡邏的人都沒有,根本這不合常理。

    從流寇的行事來看,他們經驗老道,能在江西為惡一年有餘,無惡不作,直到當地府衙多次剿匪失敗,對他們手足無措了才上奏朝廷,光憑這些就足以證明這夥人不是泛泛之輩,怎麼可能連著基本的警惕心都沒有?

    莫不成想來個將計就計,甕中捉鱉手到擒來?

    府衙中有內線!

    精光一閃而過,弘歷冷笑。

    「王爺,時辰到了。」左汪晴小聲道。

    「再等等。」弘歷冷靜的望了他一眼。

    左汪晴欲言又止,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弘歷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唇邊悄然勾勒出一抹寂冷的弧度。

    一個時辰過去了。

    天邊露出曙光,一抹紅霞漸漸出現在東邊的天際中。

    弘歷一點攻山的意思都沒有,老神在在的緊緊盯著山寨,藉著極好的目力,他清晰的看見山寨裡綽綽約約的人影。

    終於忍不住了麼?

    「殺……」腦海裡剛轉過這一念頭,就見山寨裡無數流寇手拿著刀俯衝而下。

    「殺……」

    弘歷一揮手,身後的官兵從草叢裡呼喊著衝了出去,兩隊人馬頓時戰到了一起。弘歷首當其衝,浴血奮戰,手起刀落間,衝向他的匪類瞬間倒了一大片。這短短一年半的時間,他的武功長進了不少,耳聰目明,幾乎能與那些個大內侍衛打個平手,直惹得教他武功的諳達大呼奇才。也正因為如此,他身邊只帶了一個貼身侍衛泰格,將泰晃留給了黎妃。

    源源不斷的敵人殺來,血色染紅了青蔥的草木。

    幾乎是在同時,山寨上一列列弓箭手佔據著地利的優勢正裝待發。與官兵戰在一起的流寇一邊打一邊向後褪去。流寇首領梅川太郎一聲令下,頓時無數箭矢如雨星般飛馳而落,直直射向官兵。

    「不好……主子……」泰格猛地一怔,揮舞著手中的刀劍,直直殺向弘歷所在處,而此時弘歷已然被幾個學過外家功夫的流寇絆住了。

    箭矢迅速的逼近,破空之聲簌簌而來,弘歷狠狠的砍掉一個流寇的首級,望著死死纏住他的剩下兩個流寇,冷冷勾唇,這樣就想要他的命了?他愛新覺羅•弘歷怎麼會窩囊的死在流寇的手裡!

    轉眼間,箭矢已到了身前,只聽得幾聲噗的悶響,箭入人身,弘歷身前的兩個流寇重重的倒了下去,沒了阻擋,箭矢頓時飛射向他。弘歷揮舞刀劍,想要去劈開這些奪命的箭矢,然而他畢竟不是神,功夫再厲害又如何能在萬箭齊發中保全自己?

    旭日初升,陽光下一支鋒利的箭矢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穿透弘歷的揮舞的刀試,直朝著他的胸口猛烈而至。

    然而就在箭矢即將刺進身體的那一刻,突兀的化作一陣輕煙突然消失了!

    弘歷猛地瞪大了眼,於此同時,他感覺到胸前一陣滾燙如火。反射性的伸手摸上去,堅硬的觸感讓他猛然一怔。他迅速的抽出了藏在衣服裡的玉珮,只見玉珮上泛著微微的藍光,那藍光從玉珮上瀰漫而出在他週身形成一層淡的幾近透明的光罩,陽光下幾乎微不可見。

    無數的箭矢並沒有因為弘歷一瞬間的怔愣而停止,前仆後繼迅速的飛射向他,然而就在箭支一碰觸到光罩的瞬間,直聽得嘶嘶的聲音輕微的響起,接著毫無例外都化作輕煙渺渺無蹤。

    這下子震駭都難以形容弘歷的心情,腦海裡閃過黎妃那一句仙家之物,頓時怔在原地,難道這玉珮竟然真的是仙家之物不成?!

    想著剛才所見的情形,心裡已經深信不疑。

    望著流光溢彩的玉珮,弘歷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好在這會兒林子裡一片混亂,再加上官兵們都本能的趴下,根本無暇顧及弘歷,四周又是足有人高的草木,這一幕根本沒有被人發現,否則還不讓人直把眼珠子都看得掉下來!

    弘歷平復了下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將玉珮又塞回衣服裡。

    流寇畢竟不是正經的軍隊,哪來那麼多的箭矢,幾次射擊之後,寇首梅川太郎率領一竿子流寇直直衝殺了下來。弘歷一揮手,官兵立刻從地上敏捷的挑起,兩方頓時又戰到了一起。

    太陽越升越高,正午時分激戰了一夜的弘歷抹去額頭的汗漬,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放眼望去,還活著的官兵身上或多或少都沾著殷紅的血跡,有些是從他們自己的傷口上流出來的,有些則是敵人身上的鮮血。人群中唯有弘歷除了衣衫凌亂了些,半點傷口皆無,整個人神清氣爽看不到一點兒廝殺了一夜的疲憊。

    結束後,清點了下官兵人數,七千多人只剩下了三千不到,對比流寇全軍覆沒只有少數嘍囉乘亂逃出來看,這種戰績算是不錯了。

    派人去山寨收繳了戰利品,又放了那些個擄來的良家女子,弘歷回到了府衙。

    夜晚,弘歷拿出玉珮細細把玩,月光透過窗扉照在玉珮上,其內流動著蔚藍的流光,弘歷忽然想起了千年前秦始皇派徐福帶領童男童女前往蓬萊仙島尋訪仙人以求長生不死藥的事件,一陣陣疑惑湧上心頭。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仙人不成?蓬萊仙山真的如傳說一般有仙人居住麼?

正文 第24章 出手

    「奴才參見側福晉。」

    小路子推開房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行禮問安。

    「事情都辦妥了?」

    黎妃放下手中的毛筆,拿起宣紙,在墨水未乾的字上輕輕吹了一口氣。

    小路子是她在富察格格生產那一日因一時悲憫而救下的小太監,雖然身份低微,但身家清白知恩善報,在她被杖責之時,攔下弘歷救過她一次。之後小路子便被弘歷撥給了她使用,對她也算得上忠心。因此黎妃有意培養他成為心腹,放手讓他去辦一些事。

    「回福晉的話,奴才辦妥了,事情做的乾乾淨淨,絕無半點破綻。」小路子說道,「不過奴才發現,這件事好像蘇格格也出了一把力。」

    「蘇佳氏?」黎妃皺了皺眉,看來想要見縫插針的人還不少呢,「你沒被她發現吧?」

    「沒有,奴才很小心。」小路子想了想道,「奴才在暗地裡幫著蘇格格留了一點她出力過的隱秘線索。」

    「辛苦你了。」聞言黎妃露出一絲笑容。

    「為側福晉辦事,是奴才的榮幸。」小路子受寵若驚,立刻下跪道。

    黎妃淡淡的笑了笑:「你下去吧。」

    小路子恭敬的行了個跪安禮,輕手輕腳的下去了,走時還不忘幫她關上房門。

    黎妃的目光落在宣紙上劃開一抹冷漠的弧度。

    宣紙上赫然寫著:富察氏,金佳氏。

    富察氏與金佳氏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是府內皆知的事了,富察氏在金佳氏那兒暗中插了不少的眼線,不光是金佳氏,幾乎府內每個女人身邊都有富察氏的眼線,黎妃這兒也不例外。不過黎妃並不擔心,左右不過是幾個小蝦米罷了,留著正好反為她用,傳些假消息,以混淆視聽。

    黎妃不急,可金佳氏急的很,她忙著除去身邊的蛀蟲,又想安插眼線在富察氏身邊,只可惜富察氏的院子裡猶如鐵桶一般,被她把守的嚴嚴實實,滴水不漏,金佳氏根本插不進手,氣得她生生絞碎了幾塊錦帕。

    隨著富察氏產期越來越近,金佳氏的腦筋不可抑制的動了起來,她事先做足了安排,想要乘著富察氏生產的時候,渾水摸魚,安插人進去,順便陰富察氏一把。

    至於暗中下殺手,她傻了才會這麼做,一旦富察氏有個萬一,她絕對會死的很慘。誰讓所有都知道她和富察氏不對盤呢。

    只可惜,越是接近產期,富察氏越是把院子管的嚴密,光憑金佳氏怎麼能成事呢?黎妃很樂意不著痕跡的幫她一把。

    黎妃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茬,富察氏跟她之間的賬單都在她心裡清清楚楚的存著檔案呢,要她放過三番四次對她下黑手的人,怎麼可能!而且她也不想永遠躲在弘歷的羽翼下尋求保護,先不說弘歷是否真能護住她全身而退,光是弘歷那薄情寡性的性子就夠她懷疑了。更何況,黎妃從不覺得弘歷是個可靠之人,也許此刻弘歷對她真的是有幾分感情在的,但誰能保證他對她會永遠不變,一直保護下去?況且她也無法忍受自己窩縮在男人的保護裡躲避風雨,若不經歷風雨,她又如何成長?

    女人的戰場,兵不刃血,終究要她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

    黎妃微笑著,目光裡露出一絲堅定一絲精光,整個人有如脫胎換骨一般散發出強烈的光彩。

    於此同時主院裡,嫡福晉富察氏在陣陣襲來的陣痛中臉色煞白,汗珠順著額頭滾滾而落,她一手扶著肚子,一手強裝鎮定的吩咐秦嬤嬤。

    「快,快叫穩婆。」

    「陽春去把太醫請來,讓他在隔間裡候著。」

    「嬤嬤,我生產的時候金佳氏必然會見機插上一腳,不光是金佳氏,後院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一定要小心,絕不定讓任何人乘虛而入!」

    「還有,那些個穩婆,雖說是額娘準備下來的,身家清白,但難保不會在關鍵的時候出亂子,你一會一定要盯緊了她們,決不能給人下手的機會……」

    「……讓陽春在門外盯仔細,決不能讓人渾水摸魚……」

    「主子您放心,嬤嬤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會護得主子和小阿哥周全!」秦嬤嬤心疼的望著疼的變了臉的富察氏,小心將她府上床說道,「嬤嬤別的不行,但一些禁忌的藥物還是能識得一二,主子儘管安心生產,奴婢就在您身邊候著,絕不會讓您被人鑽了空子!」

    得了這一番保證,富察氏總算是安心些了,躺在床上等著真正生產的那一刻。陣痛已經由每半個時辰一次轉而成了一刻鐘一次,一邊的穩婆觀察了下富察氏的宮口收縮情況,然後餵了富察氏一碗人參湯,又給她口中含了塊參片。

    「福晉,宮口已經開了,小心的慢慢的像下用力……」

    「啊……」一波強烈的疼痛傳來,富察氏頓時失聲大叫。

    「福晉,用力啊,就快看到孩子的頭了……」

    ……

    ……

    「哇……」十個時辰後,一聲響亮的啼哭劃破天際。

    「恭喜福晉,賀喜福晉,是個小阿哥。」穩婆擦乾淨了嬰兒的身子,用襁褓細心的輕輕抱住了嬰兒遞給富察氏,富察氏渾身無力的躺在床上,汗水淋漓,聞言立刻露出喜悅的笑容,「快,給我看看。」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看襁褓中的嬰兒。她一動,一股熱流瞬間湧出,黏濕了床單。富察氏皺了皺眉,忽然聽的一個穩婆大叫:「不好了,福晉大出血了……」

    富察氏頓時煞白了臉。

    秦嬤嬤猛地衝向床,掀起被子看了看,鮮血不斷地從富察氏的身體裡汨汨流出,染紅了大片床單,於此同時,她似乎聞到了若有似無的一陣香氣,香氣很特殊,有些類似於梅花香,若不是她天生對氣味敏感,根本就聞不出來!

    這會子秦嬤嬤哪還有什麼不明白,這分明是被人下了暗手了!臉色又青又白。

    「還不快叫太醫過來!」

    穩婆立馬跑了出去,拉著太醫就是狂奔進來。

    太醫診了脈,當即立斷開了方子,說道:「幸虧發現的及時,還能救治,一帖藥下去後,就沒有生命危險了,雖然還會流血,福晉可當是月事處理就好,只是福晉體內似乎含有一種能夠吞噬生機的奇毒……

    「奴才學醫不精,看不出這是何種毒藥,且此毒為慢性奇毒,長此以往恐有礙福晉壽元。」太醫啪的跪了下去,「若是不能於一個月內解毒,福晉只怕活不過三十歲……」

    轟的一聲,富察氏的腦子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一瞬間的空白。

    她千防萬防,竟然還是被人下了手!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防範的滴水不漏,不敢有半點疏忽的地方,怎麼還會被人下了手,到底,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主子,都是奴才的錯,奴才有負主子所托……」秦嬤嬤重重跪在地上,抽噎著。

    兩個穩婆面面相覷,不安的緊隨其後跪下,發生這種事,她們脫不了干係,若是弄個不好……想到這裡,兩人嚇的渾身顫抖。

    陰厲的眸光迅速越過眼底,富察氏緊緊抓著床單,整個人渾身都在發抖,怒火如狂風驟雨般席捲了她的身體,殺意蔓延,她控制不住自己,幾乎想要將那暗中下手的人撕裂成碎片!

    「嬤嬤,把穩婆帶下去好生審問,我要知道是誰下的手!」富察氏眼底凶光畢露,一字一字狠厲的說道。

    「福晉,冤枉啊,奴婢就是借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害福晉啊……」

    「福晉,此事與奴婢無關啊福晉……」穩婆預料到即將到來的危險,急急磕頭哭著辯解。

    秦嬤嬤從地上起來,派了人將兩個穩婆帶下去,命人嚴刑拷打。自己一臉悲苦愧疚的走到床前,撲了下去:「主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嬤嬤……」一開口,富察氏淚水滾滾而落,她殺氣騰騰的說道,「不怪你,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真是會是她們搞的鬼,這藥物連你都沒有發現,必然不是等閒的,我……」

    「不管是誰,既然敢對我下手,我要她死無葬生之路!」

    幾天後,嫡福晉富察氏所出之嫡子二阿哥被賜名為永璉。

    隨著聖旨的頒布,富察氏進宮謝恩,伴隨她回來的是雍正,熹貴妃如流水般的豐厚賞賜,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午膳過後,富察氏抱著永璉坐在暖坑上,嬰兒一天一個樣,短短幾天永璉褪去了皺巴巴的皮膚,臉也長開了,紅撲撲的,皮膚雪白,配上那靈動亂轉的鳳眸說不出來的玉雪可愛,直惹的富察氏愛不釋手,整天整天的抱著,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

    「福晉,」秦嬤嬤開門進來,「奴婢已經從穩婆口中套出話兒來了。」

    福晉逗著永璉的手指微微一頓,收斂了笑容:「查出來了,是誰下的手?」

    「奴婢懷疑是金側福晉下的手。」秦嬤嬤說道,「奴婢沒有證據,不過奴婢從兩個穩婆口中發現,她們進府之時,有個小丫鬟曾送給她們兩盒百花膏,奴婢已經仔細查看過剩下來的胭脂,香味和奴婢聞到過的一模一樣,奴婢找太醫看過了,太醫說胭脂裡含有一種能使孕婦產後大出血的香料。」

    「後來奴婢根據穩婆的敘述讓畫師劃了畫像,發現這丫鬟是府內蘇格格院子裡伺候的芸香。奴婢趕緊招人去拿這芸香,可是好巧不巧的竟然在水井裡發現了芸香的屍體。事後奴婢查出一件事,這芸香雖說是蘇格格院子裡的人,她的主子卻根本不是蘇格格,是別人安插在蘇格格那的線人。奴婢還想往下查,可是線索就斷了。」

    「奴婢問過和芸香同屋的紫桂,據說芸香出事之前曾和廚房的嬤嬤說過話兒,那嬤嬤好像和金側福晉身邊的二等丫鬟青梨有些交情……」

    「金佳氏……」富察氏雙眼射出利刃。

    「至於那毒,奴婢無能,查不出是誰下的手……」

    三十歲,她竟然會過不過三十歲?!她只比爺小一歲,現今已是二十有二,若無法解毒,那她豈不是只有八年的壽命了?!富察氏臉色灰白,緊緊的咬住了唇瓣,不,她怎麼甘心!

    「嬤嬤,你趕快派可信的人將此事告知阿瑪,讓他廣招天下神醫,無論如何一定要在一個月內解了我的毒!我的命,富察家今後的希望可都繫於阿瑪之身了……」

正文 第25章 新人

    剿匪回來後,弘歷在雍正的授意下開始掌管兵部,雍正漸漸放手將兵權一點一點的交付到他手裡。忙碌之中關於玉珮的疑問被他拋之腦後。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雍正十二年春,三年一度的選秀開始了。

    熹貴妃已經發了話,弘歷府邸伺候的人太少,今年的選秀要為他指一個側福晉以及幾個可人的格格。

    富察氏得了信,早早的忙活起來了,東西奔走,全面去瞭解今年最有可能被指給弘歷的秀女。格格什麼的她不擔心,但側福晉卻是重點,一般能被指給弘歷做側福晉的秀女身家背景都在那兒擺著,不比出身旁系的金佳氏與包衣的高氏,身份高貴,幾乎能與她母家相較。

    府內已經有了兩個不好相與的側福晉,若是再來一個難以把持的,她這福晉還不成了空架子?

    同樣有這心思的不光是富察氏,還有金佳氏。

    用過早膳後,宮內熹貴妃派來的馬車已經在王府外候著了。

    富察氏和金佳氏收拾了一番後上了馬車,朝著皇宮而去。

    本來作為府內唯二的上了玉蝶的側福晉之一的黎妃也是需要去熹貴妃宮裡去給熹貴妃請安,一同相看秀女,畢竟是未來共事一夫的姐妹,早早的接觸一下也是應該的。黎妃對這樣給自己老公挑小老婆的事沒有一點兒興趣,於是巧合的在進宮的前兩天晚上吹了冷風,第二天發起了高燒,直到要進宮的當天燒還沒有褪下來。

    熹貴妃很善解人意的免了黎妃的進宮請安,還賞賜了一大堆的名貴藥材,囑咐她好好養病。

    與此同時,府內傳言高側福晉是個病西施,甚至還有好事者猜測,她什麼時候會香消玉殞。丫鬟嬤嬤們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將流言傳的滿天飛,各院的主子們眼巴巴的瞅著她早早的撒手人懷。

    對此,黎妃只覺得好笑。單以壽元而言,那些個主子只怕到死都見不到她紅顏薄命的一幕了。

    倒是弘歷聽說了後,發了好大一通火,直接杖斃了府內兩個資格年老的嬤嬤用以殺雞儆猴才使得流言漸漸平息下來,不過已經晚了,流言傳播的速度實在太快,而且越傳越誇張,到如今幾乎連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寶親王府的高側福晉命不久矣。

    黎妃終於享受了一把公眾人物受人矚目的待遇。

    「主子,該喝藥了。」

    夏語端著熱氣騰騰的藥走到床前,扶著黎妃坐起身靠在她的身上,用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幾口氣,遞到黎妃眼前。

    濃稠焦黑的藥汁散發著難聞的中藥味撲鼻而來,直熏的黎妃一陣反嘔,直皺眉頭。這藥她已經喝了兩天了,嘖嘖,那味道簡直慘不忍睹,喝的她都聞到藥味都想吐的地步。

    「主子,奴婢準備了蜜餞。」夏語察顏觀色,看出她的牴觸,忙獻寶似的拿出一塊手絹兒,將蜜餞遞到她眼前。

    黎妃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襯著蒼白的面容,說不出來的嬌弱,惹人憐惜。從夏語手中直接端過藥碗,黎妃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一飲而盡。同時趁著夏語不注意,心念一動將藥汁倒進了空間裡。而後含了顆蜜餞,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齒之間蔓延開來,頓時沖淡了難聞的藥味,黎妃享受的瞇了瞇,神情宛如慵懶的貓兒一般。

    「身體好些了?」幾乎是在同時,弘歷的聲音驟然響起,黎妃應聲望去,弘歷揮退了收拾好藥碗的夏語,身後緊跟著苦著臉捧著大堆文件的高吳庸。

    「好多了。」黎妃下床行禮,弘歷忙上前按住了她的身體,看著她蒼白臉上一絲淡淡的紅暈,柔聲說道,「你才剛退燒,喝了藥就在床上好好躺著,睡一覺,醒來就痊癒了。」

    黎妃也不矯情,順著他的話躺下,弘歷替她蓋了被子。

    這邊高吳庸已經將兵部的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站到了一邊。看那架勢,弘歷似乎打算在她房間裡處理軍務了。

    念頭剛過,弘歷已經坐到了桌子邊,翻開文件看了起來。

    屋子裡淡淡的熏香裊裊升起,似蘭非蘭的香味瀰漫了一室溫馨的氣氛,黎妃漸漸閉上眼,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傍晚,一則冊封烏喇那拉氏為側福晉的聖旨進入了寶親王府,婚期被訂於五月初五。同時被指給弘歷的還有兩個格格:珂里葉特氏,戴佳氏。

    兩個格格在幾天後由一定小轎從後門被抬進了寶親王府。

    而此時王府內都為寶親王五月的大婚而忙碌起來了。

    五月初五,天朗氣清,寶親王府張燈結綵,敲鑼打鼓。

    吉時到,花轎臨門。

    烏喇那拉氏牽著紅綢,亦步亦趨的由喜娘牽著跨過火盆,入了王府。由於是側福晉沒有那麼多的禮節,也無需拜天地,直接就由媒人牽著入了新房,行合巹禮。

    弘歷拿著喜秤挑了紅蓋頭,只見蓋頭下一張絕美的臉,明眸皓齒,美如璞玉。少女嬌羞的望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間欲語還休,道不盡千般風情。烏喇那拉氏•錦瀾不愧有滿洲第一美人之稱,顏色無雙,姿容絕世。即使是閱美無數的弘歷也不由眼前一亮,劃過驚艷的神色。

    想起後院裡的各色美人兒,端莊如富察氏,嬌俏如金佳氏,嬌弱如汪氏,美好如高氏,對上錦瀾一瞬間都失了顏色!當下令弘歷愛美之心大起,溫柔的接過喜娘遞上來的酒杯和烏喇那拉氏喝了交杯酒,而後揮退喜娘一干人等,伸手抬起烏喇那拉氏的小巧的下巴。

    烏喇那拉氏氏羞澀的抬眸看他,卻又躲躲閃閃的模樣,令弘歷的身體一陣緊繃,心頭有把無名火熊熊燃燒起來,當下抱著烏喇那拉氏被翻紅浪,一夜風流無盡處。

    烏喇那拉氏不僅人美,連胴體也和高氏有的一拼。精緻的鎖骨,瘦削卻恍若天成的圓潤肩頭,肌膚白皙宛如凝脂,泛著溫潤如玉的光澤。直讓弘歷愛不釋手,流連整夜。

    第二天,弘歷一臉饜足的起床,自從黎妃在床上裝暈以後,他又不願意委屈自己和富察氏金佳氏滾床單,府上的其他女人大都是他看不上眼的,他還是第一次這般盡興,於是心情很好的上朝去了。

    烏喇那拉氏揉著酸痛的腰肢,望著他的背影,暗暗的低咒了一聲種馬,才在容嬤嬤的服侍下穿戴衣服。按規矩,新人進門第一天,需要給嫡福晉敬茶以及先她進門的側福晉行禮,然後接受位份低的格格們的行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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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章 日子

    黎妃在夏語的督促下難得的起了一個大早,夏語服侍著她穿戴上側福晉的金底淺紅色正裝旗袍,又用了點點心,前往大廳。

    金佳氏早早的到了大廳,坐在首位下的右側位上,見到黎妃只是淡淡的叫了一聲高妹妹,轉身拿著茶杯姿態怡然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茗,神情冷淡。府內的格格們立在下首,規規矩矩的站著,身子裊裊,看著就如同一幅幅巍然不動的美人圖,看見黎妃進來,忙不迭的行禮問安。

    黎妃溫和的笑著說了句免禮後坐到了左邊的位置上,沒有計較金佳氏越權的行為,古人以右為尊,而按聖旨冊封的順序來看,那位置本來應該是屬於她的。

    金佳氏太過爭強好勝,遲早會栽的。而黎妃完全不介意在遲早發生的時候不著痕跡的幫上一把。

    卯時,烏喇那拉氏姿態僵硬的走了進來,光看她那不正常的走路姿勢,就知道昨夜色龍是如何百般蹂躪她的了,黎妃對她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而金佳氏則是又酸又妒的望向烏喇那拉氏,弘歷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她的院子裡了,就算去也從不給她好臉色看,對比烏喇那拉氏這般承受雨露後嬌媚的模樣兒,她只覺心裡暗恨。再一看她容顏絕色,年輕嬌美的臉蛋生生將在場的所有女人都比下去了,強烈的嫉妒湧上心頭,面上卻不顯露絲毫。

    「妾身見過金姐姐。」烏喇那拉氏極有眼色的規規矩矩行了禮。

    「妹妹快起來,都是自家姐妹無需多禮。」金佳氏笑吟吟側了側身子只受了她半禮道,「妹妹真真是個美人,看這模樣兒標緻的把這府內所有的主子們都比下去了。」

    「多謝金姐姐誇獎。」烏喇那拉氏一板一眼的說道,語氣恭謹而死板。

    金佳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烏喇那拉氏這會兒哪有什麼嬌媚可言,分明就是個木頭美人,再好的容貌都被她這死板的表情給破壞了。這般的木頭美人,弘歷又如何會喜歡,金佳氏想著稍稍安了安心。

    「妾身給高姐姐請安。」轉過身向黎妃行禮。

    黎妃溫婉的笑著,同樣受了她半禮:「妹妹快入座吧,嫡福晉快來了。」

    烏喇那拉氏抬起頭,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訝之色,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黎妃,只見黎妃今天一身側福晉的正裝,面容柔和,眉宇間含著一絲淡淡的清冽之氣。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精緻的彷彿從仙女畫裡走出來的一般。然而臉上的皮膚帶著病態的白,看來傳言中高側福晉體弱多病是真的。

    這麼一個姿容絕世的美人,只可惜紅顏薄命啊……

    念頭一閃而過,烏喇那拉氏的眼裡頓時浮上惋惜的神色。

    黎妃好笑的看著她眼裡的惋惜的表情,心裡已經給她下了初步的鑒定,從烏喇那拉氏剛進門的瞬間轉變,到剛才刻意裝出來的呆板的表情,皆表明了她並不是黎妃從前在網絡上瞭解到的那個一根腸子通到底,沒眼色的乾隆繼後。

    不過想來也是,能夠成為繼後的人又如何會是簡單的?

    卯時一刻,富察氏姍姍而來。

    黎妃淡淡的瞥去一眼,只見富察氏面容憔悴,眼神似乎有些空洞,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活力一般泱泱的,只有在看到金佳氏的時候眼底劃過一絲瘋狂的殺意。略一思索,黎妃不著痕跡的勾起唇角。一月之期即將到達,富察氏還沒有找到解毒的方法吧?嘖嘖,就這本事,怕連真正對她下毒手的人都還沒查出來吧,虧她還暗中給了線索指向蘇佳氏。不過就算她找著了蘇佳氏也不可能解毒,因為蘇佳氏下的是絕育藥根本不是毒。

    若是在以前,富察氏怎麼會如此不濟,看來攸關生命的事讓她失了基本的判斷能力。

    分分秒秒等待著死亡降臨的日子,不知道是如何的滋味?

    烏喇那拉氏請安的時候,富察氏明顯的心不在焉,喝了她敬的茶,給了紅包,而後說了句散了吧,就急急忙忙回了主院。

    之後幾天,富察氏不再關心手中的權勢,漸漸放了權,也沒有什麼心思去和金佳氏爭了,一心撲到解毒以及延緩毒性發作的問題上。

    黎妃無心權勢,一心修煉大道,以求早日離開這個戰場,而烏喇那拉氏規規矩矩的呆在自己院子裡。後院形成了金佳氏一人獨大,掌控全局的場面。

    那些個根本沒有資格接觸權利的格格們在金佳氏的鐵腕手段下也都消停下來了,表面上一派風平浪靜。

    自從烏喇那拉氏入府邸,弘歷的寵愛一分為二,一個月裡半數的時間都歇在了烏喇那拉氏的院子,也不如先前那般有事沒事直往東院跑了,而很多時候黎妃都能從弘歷眼底看到對烏喇那拉氏的溫柔,雖然很淡很淡,但不可否認,他對烏喇那拉氏產生了感情。

    不過至今為止,他沒有絲毫有了新人忘舊人的傾向發生。

    黎妃有過失落,但她只是黎淡淡的溫和的微笑著。

    她從來不曾在弘歷身上奢望過虛無縹緲的感情,更沒有寄托過真心,這有什麼好傷感的?

    總不可能失去了原本弘歷給予的保護,她在這後院裡就活不下去了。

    黎妃的日子還是照常過,修煉,抄佛經,兩點一線。

    空間裡五行靈樹長到足有百米高,樹梢頭上七個顏色各異的花苞嬌艷欲滴,閃爍著絢麗的光澤,宛如七彩夢幻的彩虹,將整個空間都映得一片光輝熠熠。

    經過長時間的參悟,那些本源力量黎妃已經可以草草的掌握些皮毛了,於此同時修為更上一層樓。利用自己掌握的空間法則皮毛,黎妃已經可以在空間裡修煉的同時,注意到外界五百米內的風吹草動了。

    修真不知年歲,日子就在黎妃不知不覺中就這麼平淡如水的過去了,一晃眼兒就到了雍正十三年。

    這一年發生了一件舉國哀悼的大事:雍正病危,傳位於寶親王弘歷。同年弘歷登基,改年號為乾隆,史稱乾隆帝。

正文 第27章 登基

    雍正十三年,弘歷登基,改年號為乾隆元年。

    身著明黃色龍袍,頂著破曉而出的旭日,弘歷踏著台階拾級而上,一步步走向金鑾殿。每踏上一級台階都有無數的禁衛軍畢恭畢敬的下跪,當他坐上象徵著皇權至高無上的龍椅,振臂一揮,百官朝拜,聲音響徹天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高吳庸昂首挺立在龍椅邊,盡忠盡職的喊道。

    「臣有本啟奏,今上登基,當盡快立後,冊封後宮妃嬪……」當下有一大臣走出百官隊伍侃侃而論,贏得眾臣一致的附和。

    早朝很快的過去了,弘歷乘著龍攆回到乾清宮。

    初登基,一切都面臨著百廢待興的境況,朝堂上各地各省呈上來的奏章幾乎可以堆成小山了。同時後院裡的女人們也在這個時候搬進了皇宮裡。因為還沒有冊封,除了富察氏早早的搬進了坤寧宮,其他的人都是在東西六宮中選了個宮殿暫時居住。

    「皇上,烏喇那拉氏主子已經在承乾宮住下了,高主子選了儲秀宮。」一在龍案前坐定,高吳庸就弓著腰身,稟告道。由於沒有冊封,乾隆府邸時的女人都被稱為主子。

    乾隆皺了皺眉,儲秀宮地理位置不錯但相對養心殿而言就有些偏遠了。不過承乾宮宮與坤寧宮之間的距離未免也太近了點,感覺像是在窺視後位,心裡微微不喜。

    嬪妃不同於皇后除了正規的中宮坤寧宮外是可以任選寢宮的,她們的寢宮都是由皇帝按照喜好選址冊封的。對於自己寵愛的女人,乾隆一向大方,暗中給了黎妃和烏喇那拉氏選居處的恩典。所以高吳庸才會跟他上報她們選的寢宮。

    「高吳庸,擬旨。」

    當天下午,乾隆發出了他登基的第一道聖旨,冊封後宮諸妃。黎妃被封為貴妃,封號慧,賜住儲秀宮。烏喇那拉氏封為嫻妃,賜住承乾宮宮。金佳氏為嘉嬪,賜住鍾粹宮,蘇佳氏為純嬪,賜住永和宮,以上皆為一宮主殿。而珂里葉特氏和戴佳氏為瑜貴人、忻貴人,搬進了永和宮的偏殿。其他的格格侍妾們都是沒有封號的貴人常在,搬進了金佳氏的鍾粹宮。

    隨著聖旨而來的還有嬪妃的金冊印信。

    這道聖旨裡乾隆沒有立後,立後為國之大事,不同於冊封嬪妃是需要舉行立後大典,登台祭天的。而黎妃冊封貴妃的儀式已經被乾隆放到立後大典之後。

    儲秀宮。

    「娘娘,皇上已經去了承乾宮。」夏語弓腰望著倚著欄杆,愜意得餵食錦鯉的黎妃道。

    黎妃把手中所有的魚食拋進湖裡,拍乾淨手掌:「既然如此,傳膳吧。」說著,從欄杆上站起身。夏語上前扶住了她的手,黎妃微微笑笑,進了儲秀宮正殿。

    不愧是皇宮,上飯的速度很快,黎妃剛在桌邊坐下,膳食就端上了桌,足有三十幾道,道道菜式精美,香氣撲鼻,誘人食指大動。

    黎妃用檸檬汁淨了手,接過夏語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夏語甚至黎妃的喜好,已經拿著小碗夾了素淨的菜色,又舀了一碗湯擺著了。

    黎妃吃了一口菜,眼前頓時一亮,誘人的美味在唇齒間氾濫開來,好吃的她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下去。若不是穿越一場,她又怎麼可能吃到如此美食?單就這點而言,皇宮的待遇確實不錯。

    啪嗒一聲忽然響起,頓時打斷了吃了津津有味的黎妃。黎妃皺了皺眉頭,不悅的放下碗。

    「奴婢知錯,請娘娘恕罪……」邊上站著的宮女立刻跪下求饒,聲音嬌嬌弱弱,身子顫抖如風雨中嬌弱的花朵兒彷彿下一刻就會暈倒似的,直讓黎妃倒足了胃口。

    這是哪兒來的極品?活脫脫就是揚州瘦馬的典型啊。

    而且看那模樣,她什麼都還沒有做呢,怎麼看著活像被她狠狠欺壓過似的,故意膈應她的吧?而且口口聲聲說著恕罪,可是黎妃一點也沒有從宮女的眼裡看出半點兒知錯害怕的情緒,只有一閃而逝的嫉妒艷羨。

    嫉妒艷羨?

    黎妃轉念一想,頓時就明白了。她出身包衣,在滿洲大族看來是典型的奴才,地位卑賤,而宮內的宮女除了民間選進來的以外,更多的是滿人旗下的包衣。跪在她面前的宮女看樣子也是包衣出身,大概是在嫉妒她以卑賤得以爬到如今的貴妃位,後宮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這身份的轉換讓她生出了嫉妒與艷羨的心理。不過敢用這般心思對她的,都是不安分的,只怕野心不小,若是再留她在儲秀宮肯定會出亂子。

    黎妃可不想再自己宮內發生宮女趁機勾引乾隆的戲碼,那不僅僅是在打她的臉,這種事根本就是噁心她!

    這個宮女留不得。

    心裡百轉千回,面上神色不變。黎妃淡淡的望著宮女說道:「抬起頭來。」

    宮女緩緩的抬起頭來,精緻的鎖骨劃過優美的弧度。巴掌大的小臉上,小鹿般大大的眼睛,盈盈波光在眼底閃爍,嬌美而可人,渾身上下有種楚楚可憐的氣質,若是男人見了只怕當場就要生出摟在懷裡憐惜一番的心思。

    「你叫什麼?」在她面前還敢如此做派,不過倒是有幾分像以前的高氏,這宮女好大的心思啊。黎妃心底冷笑,她不知道若是真正的高氏見了會有何種表情,不過在她面前擺出這副樣子是存心噁心她麼?

    「奴婢魏氏晚芯。」宮女眼中轉瞬的喜色的喜色沒有逃過黎妃的眼。

    魏氏晚芯……

    魏氏,怎麼這麼耳熟……

    腦海中一道靈光劃過,黎妃一怔,竟然是她!

    孝儀純皇后,令皇貴妃魏佳氏,內務總管魏清泰之女。原為孝賢皇后宮內洗腳宮女,得乾隆青睞,寵而幸之。生四子二女。其子嘉慶即位後,追封為孝儀皇后。

    據傳言,魏氏其言行舉止模仿已逝慧賢皇貴妃,又藉著孝賢皇后的喪禮上位,被封為貴人,之後晉令嬪,令妃。在她上位之後的十餘年間冠寵後宮,後宮內無一人生育,只可惜活的時間太短,否則嘉慶帝即位後,定然能被封為太后,成為歷史上出身最低的太后。

    嘖嘖,這位的手段當真不可小覷。

    她不是富察氏的洗腳宮女麼,怎麼會被安排到她的儲秀宮?聯想到傳聞中魏氏言行舉止模仿高秀容這一點,黎妃恍然,按原本的歷史這魏氏不會是被高秀容安插到富察氏哪兒的吧?然後呢,該不會富察氏又用高秀容來固寵,讓魏氏模仿高氏來膈應她?

    想到歷史上早逝的高秀容,再聯想魏氏的上位,黎妃頓時就明白了,敢情魏氏還玩無間道呢,高手啊……

    只可惜,現在高氏的內裡換了芯子,黎妃眸光驀地一寒。

    想要利用她往上爬,魏氏啊魏氏,不得不說你還真是有膽量,不過沒那麼容易。既然魏氏喜歡揚州瘦馬的作風,那就讓她學個夠!這樣一顆不乏野心手段的棋子,拿來對付那些心懷不軌的女人,正好可以物盡其用呢。

    魏氏,她黎妃倒想看看沒有了高氏在你身後推波助瀾,你能走到哪一步,要知道在這後宮裡爬的越高摔得越狠呢。

正文 第28章 心思

    燈火下,烏喇那拉氏絕美的臉上彷彿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襯得她本就不俗的姿色更是艷麗了三分,風情無限。

    烏喇那拉氏手持毛筆端坐在書桌上,落筆處,黑色的墨跡在雪白的宣紙上劃出道道字跡,歪歪斜斜。那寫個字如同沒吃飽飯的人似地,一個個瘦骨嶙峋扭扭捏捏,極是難看。滿洲的女子大部分都能識書認字,但真正會寫字,能將字寫好的卻是極少。

    乾隆看得眼中儘是笑意。

    想起烏喇那拉氏崇拜的用星星眼望著她,羞羞怯怯的那一句:能教妾身寫字麼,到如今她委委屈屈,兩眼冒火的死盯著宣紙上她寫字,一臉惱怒卻又礙著他在不敢怒的神情,只覺好笑。

    「不寫了。」脾氣一上來,烏喇那拉氏直接就將筆一扔,身為後宮女子她根本就不需要學習寫漢字,若不是清楚的知道乾隆最得意的就是他拿手被聖祖康熙帝稱讚過的好書法,她根本不會在這裡和這些鬼畫符奮鬥!

    「朕就知道你堅持不住。」乾隆爺也不生氣,烏喇那拉氏脾氣耿直沒耐心,他早預料到了。拿起慘不忍睹的宣紙,乾隆看的直搖頭,若是換做了秀容哪裡會寫出這麼難看的字來。

    「哪裡是臣妾堅持不住,這漢字又是橫又是豎,什麼亂七八糟的,分明是在為難臣妾。」烏喇那拉氏口氣很沖,看樣子是憋著火了。

    「……」乾隆噎著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字能為難人的,若不是瞭解烏喇那拉氏的脾氣,乾隆幾乎以為她是在故意撒潑了。果然,女人吶還是溫柔點可人,像秀容那樣就不錯,當然他也不是說烏喇那拉氏不好,雖然有些驕縱,不過畢竟是尊貴的滿洲大族姑奶奶,直率點也很可愛。

    而且烏喇那拉氏泛光的眸子在炯炯的怒火下渲染的更加活潑有生氣,平白增添了幾分美艷。

    比起面對他時臉上似乎永遠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秀美而溫潤如玉的秀容,烏喇那拉氏就是燦爛奪目的金飾,令他耳目一新,眼前一亮,沒有人會不愛黃金。但若是金玉相較,玉須遜金三分璀璨的華貴,金卻輸玉一段優雅溫潤。前者天生貴氣卻不免落於俗套,後者質樸素雅卻是真正優雅高潔。

    因此乾隆雖然十分寵愛烏喇那拉氏,卻也不曾給予她足以與黎妃相較的身份。有些事他心下自有定論。

    「不喜歡就不學了吧。」乾隆伸手摟住烏喇那拉氏。

    順勢倒進乾隆懷裡,烏喇那拉氏鬆了一口氣般的說道,帶點沮喪的語氣:「看來臣妾是注定沒法寫出一手好字了。」

    乾隆感歎似的道:「這點你就比不得秀容了。秀容書畫一絕,堪稱才女,而且脾性溫柔和氣,這些你倒是可以和她學學。」

    烏喇那拉氏的眼神暗了暗:「臣妾自然是比不得慧貴妃的……」哪個女人會樂意從自己的夫君口中聽到對其他女人的讚美,乾隆這話讓烏喇那拉氏眼底浮現出一絲苦澀冰冷,想起傳聞,果然,在皇上的心裡誰也比不過高氏麼?

    不過是個命不久矣的女人罷了,她就不相信憑自己的閱歷手段會無法取代高氏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對了,還有那個該死的賤人……

    第二天天不亮,烏喇那拉氏服侍著乾隆穿好龍袍戴上朝珠,送他上了朝,而後坐在床上揮退了下人,只留下心腹容嬤嬤。

    「娘娘……」容嬤嬤一臉憂色的望著神情冷硬的烏喇那拉氏。皇上走的時候沒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啊,娘娘怎麼會是這般神色?

    「嬤嬤,內務府是不是已經給皇后娘娘安排好了宮女?」

    「是。」容嬤嬤疑惑的看著自家主子,「娘娘您這是……」

    「嬤嬤,找個可信任的人替本宮做一件事。」烏喇那拉氏沒有理會容嬤嬤的疑問,正色道,「去查查看坤寧宮裡是否有個叫魏晚芯的洗腳宮女,若是有……」臉上劃過一絲陰厲的殺意,「找人解決了她。」

    「洗腳宮女?」容嬤嬤錯愕道,「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宮女而已,怎麼值得娘娘出手?難道她有什麼貓膩?」

    烏喇那拉氏冷笑,貓膩,這貓膩大著呢。不過有些話,她卻不能對容嬤嬤說,那些屈辱的悲哀的血淋淋記憶只需要她一個人永遠銘刻在心,那是她生生世世都無法原諒的恨!不對,讓那個賤人就這麼容易的死了怎麼能撫平她心底的恨意殺意?有些債她要一筆一筆千百倍的討回來!

    「嬤嬤,這魏氏和本宮命裡相剋,本宮絕不能留下這麼個心腹大患,不過也不能那麼早早的就解決了她。」烏喇那拉氏眼中冰寒如刀刃,「你派個人想辦法把她弄到辛者庫去。」

    辛者庫罪奴比之包衣還要低賤,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宮裡奴才的奴才,魏氏只要進了辛者庫,她就永遠也擺脫不了罪奴的身份,想要爬上高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爬上了高位,抬了旗,這身份也已經成了她一輩子抹不去的污點。就如同康熙帝的良妃,即使封為妃,依然被康熙帝視為辛者庫賤婦。

    「主子放心,奴婢定將此事辦妥!」命裡相剋,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容嬤嬤迷信,一聽這話根本不等烏喇那拉氏發話就立刻找了人去辦。那該死的賤人竟然敢克她從小奶到大,幾乎當親生女兒照顧的主子,去辛者庫還是便宜了她!她容嬤嬤定要讓她去得出不得。

    而另一邊,黎妃坐在軟榻上,微笑的望著嬌弱可人的魏氏。

    經過她一段時間的調.教,魏氏越來越有揚州瘦馬的風範兒了,弱不禁風,舉手投足間身姿裊裊婷婷玉立,配上一張含羞帶怯的臉,嬌嫩如溫室裡的花,足以讓男人見之升起強烈的保護欲及憐惜。

    「還不錯。」黎妃淡淡的讚了一句,同時看見魏氏臉上的喜色。黎妃眼底劃過一絲譏意,魏氏不會以為她會把她打包送給色龍享用吧?簡直異想天開。

    不知道這份禮物,富察氏滿不滿意……

    應該會很滿意的吧,就算她不滿意,不是還有金佳氏麼,以及總是隱藏在眾人背後的蘇佳氏,她們想必會很樂意的與魏氏玩玩的。

    黎妃微笑,想到歷史上一個個都敗在魏氏手裡的這些個妃嬪,她這個『將死之人』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遠離陰謀安安靜靜的坐著嗑瓜子看戲了。

    「小路子,本宮聽說坤寧宮還缺個洗腳宮女啊?」黎妃淡漠道,「你看魏氏如何?」

    小路子極有眼色的答道:「回娘娘的話,奴才看魏氏這雙手柔軟滑膩正適合給皇后娘娘洗腳呢。」

    話一出,魏氏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長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纖長的指甲嵌進肉裡,一波波的疼痛湧來,頓時消減了她心底的惱怒與憤恨。

    形勢比人強,她拿什麼去爭?同為包衣出身,憑什麼高氏就能位列貴妃之位,深受皇上寵愛,而她魏晚芯卻只能是卑賤的宮女?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往上爬,麻雀也能躍上枝頭變成鳳凰……

    黎妃看著不魏氏甘的摸樣,勾起唇角,爬吧爬吧,你爬的越高越好,她還等著魏氏成為她的擋箭牌呢。若是換了別人,黎妃或許會猶豫會心軟,但對魏氏,黎妃可沒有這種想法,歷史上魏氏從洗腳宮女一路爬到嘉慶帝之母孝儀純皇后,她的手中早已染滿了鮮血,腳下屍骨纍纍,利用她黎妃利用的心安理得,沒有半點不忍。

正文 第29章 固寵

    乾隆元年,登基滿二十四日,乾隆將慧貴妃由包衣抬旗入鑲黃旗,同時改高氏為高佳氏,朝堂上重用高佳氏之父高斌。

    次月,貴妃冊封大典上,乾隆又以慧貴妃高氏初封即系貴妃,與由妃嬪晉封貴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貴,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由妃嬪逐級晉陞貴妃的則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貴妃的典禮為由取消了貴妃的應享公主福晉命婦齊集叩頭的大典。

    一石激起千層浪。

    乾隆對黎妃的寵愛幾乎可以用『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來形容,這讓後宮女人們又妒又羨,首當其衝的便是皇后富察氏。

    由包衣抬入皇帝統帥的鑲黃旗,黎妃在身份上已經比富察氏還要高出一大截了,再加上她有帝王深厚的榮寵伴身,在後宮裡地位幾乎與富察氏不分上下平分秋色,甚至於連富察氏也不敢觸其鋒芒。而乾隆曾經在公共場合不痛不癢誇讚她的『賢惠大度,堪為典範』,又令她不敢隨意出手。沒有帝王的寵愛,即使貴為國母,也不過是表面的風光罷了,而賢惠大度已經是她能夠在後宮立足的基礎了。

    更何況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慧貴妃身體孱弱,活不過兩年了,皇上對她豐厚的寵愛與恩典未嘗沒有補償的心思。

    可是知道是一碼事,不甘心又是一碼事,被一個包衣奴才比下去,富察氏又怎麼能容忍?高氏活不過兩年,她富察氏也不過是比之多了幾年壽元而已。憑什麼高氏死前能享盡榮寵,而她卻只能在高氏耀眼的光環下苟延殘喘?

    這般想著,富察氏臉上不可抑制的露出恨意來,幾乎是在同時,腳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富察氏反射性的一腳踹去,慍怒道:「該死的奴才!」

    「皇后娘娘饒命啊……」洗腳的宮女被一腳踹倒在地,打翻的洗腳水濺了她一身的水漬,宮女不敢有任何的抱怨,慌忙爬起跪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趕緊求饒。她的聲音柔柔弱弱,帶著三分嬌氣兩份恰到好處的濕意,聽得富察氏心頭直冒火。

    該死的奴才讓她想起了高氏,那個慣會用一副嬌弱樣吸引皇上令皇上心頭憐惜,但凡有個小痛小災就忙不迭的跑去儲秀宮,生怕去晚了心尖尖肉就香消玉殞了。撐著半死不活的身體,存心給她添堵。她富察氏對付不了高氏,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小小的奴才麼?

    「來人,把這奴才拖出去,杖責三十。」富察氏冷聲道,「本宮不想聽到她殺豬似的嚎聲。」

    「是。」立刻有兩個太監上來一人拉住了一隻胳膊,拖了宮女就要下去。

    三十棍下去,她哪裡還有命在?宮女臉色發白,連連磕頭:「奴婢知罪,皇后娘娘饒命啊……」

    富察氏冷眼看著根本不為所動,秦嬤嬤看出她的不耐煩,登時道:「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還不快拖下去!」

    兩個太監忙不迭的拖了人走,經過門口時,富察氏無意之中瞥見了宮女蒼白的側面,立時坐直了身子說了句:「慢著。」

    兩個太監停在了門口,宮女簌簌發抖的跪在地上。

    「抬起頭來。」

    宮女應聲緩緩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裡泛著晶瑩的水光,怯怯不安的望著富察氏,一雙似蹙非蹙柳月眉帶著絲絲柔弱絲絲愁緒,讓人心生不忍而暗生憐惜。嬌美的五官,竟然與高氏有著三分相似,若是從側面望去,相似度足有六七分!

    真是剛想打瞌睡上天就送來了枕頭。

    富察氏眼底精光一閃而過。

    「你叫什麼?」把玩著金黃色的指甲套,富察氏斂去眼中的一絲冷意,聲音淡淡。

    「奴婢魏氏晚芯。」

    「名字不錯。」富察氏睨了她一眼,無形之中帶給她一種高不可及的感覺。收回目光,富察氏轉而對秦嬤嬤說道,「安排她住到偏院裡,讓人給她做身好的衣服,明兒起就在我跟前端茶送水吧。」

    秦嬤嬤躬身道:「是。」

    魏氏心裡一驚,轉而又是一喜,皇后娘娘這是要提拔她了?念頭剛過,立刻下跪謝恩:「奴婢謝皇后娘娘恩典。」

    「下去吧。」富察氏凝視著她,眉宇間浮現出一絲譏諷。

    「是。」話落,魏氏迫不及待的跟著人下去了。

    「娘娘這是要拿魏氏固寵了?」魏氏走後,秦嬤嬤皺著眉頭試探的問道。

    富察氏避而不答,微微一笑:「嬤嬤不覺得她很像一個人麼?」

    「雖說如此,可是奴婢看那魏氏活脫脫揚州瘦馬樣,必不是個安分的,只怕不好掌握啊。」秦嬤嬤道,「奴婢聽底下人說,魏氏心大著呢,時時有意無意的打聽皇上行蹤,娘娘這樣做豈不是給了那狐媚子一飛沖天的會?奴婢怕只怕這魏氏會成為第二個高氏。」

    富察氏殺氣一閃而逝:「嬤嬤的顧慮,本宮豈會沒有想過,只是當前最重要的是打壓高氏,魏氏心再大暫時還成不了隱患,本宮就怕她著眼於當前的蠅頭小利而無上進心呢。」

    「娘娘,奴婢有一計。」正在此時,一邊垂首站著的陽春忽然出聲道。

    「哦?」富察氏詫異的望向她,「說來聽聽。」

    「娘娘可還記得聖祖康熙帝的良妃?」

    「出身辛者庫的衛氏?」富察氏眼前頓時一亮。

    「是。奴婢聽說良妃姿容絕世,艷冠群芳,其容貌之美當時後宮女人無人能及,只可惜出身辛者庫,身份卑賤,能夠封為妃已是天大的恩典,即便是如此,卻還被聖祖康熙帝視為辛者庫賤婦。奴婢想若是魏氏出身辛者庫,那麼即使她今後再得寵又如何能成為第二個慧貴妃,他日一朝失寵還會成為皇上心頭抹之不去的污點。」

    「主意不錯。」富察氏露出笑容,包衣尚可一飛沖天,但若是辛者庫出身之人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即使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頂多算是只黃鶯罷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幾天後,魏氏在替皇后娘娘斟茶時不小心打翻熱茶,驚擾了皇后娘娘,被充入辛者庫受刑三個月,於此同時,宮內宮女資料檔案庫中魏氏的包衣出身經由檔案室總管太監改為辛者庫出身。

    御花園假山石內。

    「魏氏,酉時三刻左右皇上回去御花園散心。皇后娘娘命我傳話給你,這機會只有一次,能不能飛上枝頭可就看你的了,你可得把握好了。」

    「皇后娘娘的恩德,奴婢感激不盡。」

    面前的大宮女居高臨下般的睥睨著她,陰陽怪氣的語氣裡絲毫不掩飾她的鄙夷與不屑。魏氏低垂著頭咬緊了牙關,眼底波濤洶湧。出身辛者庫……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麼?

    皇后好算計,既想要借她的手爭寵又想要壓制她以便於將她牢牢掌控在手裡,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兩全其美的事!

正文 第30章 真相

    夕陽西下,絢麗的彩霞染紅了天際。

    通往御花園的林蔭小道上,點點夕陽的餘輝穿透過繁茂的樹木,散落下一地斑駁的光影。道路盡頭處,朱紅色的長亭精巧的聳立,鎏金瓦片在絢麗的霞光中閃爍著繽紛奪目的光彩。

    小道溝通御花園與臨水遙遙相對的儲秀宮,青石板道路盡頭拐過一個彎,穿過御花園就是儲秀宮的所在了。

    遠遠地,林蔭小道上明黃色的身影大步走來,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高吳庸。

    魏氏躲藏在茂密的樹木中間,來來回回的踱著步,俏麗的臉上緊張而又興奮地望著緊緊逼近的身影,一顆心跳的飛快,紊亂的心跳幾乎讓她激動地差點驚呼出聲。

    此刻,皇上距她已然不足百步之遙……

    魏氏狠狠掐了自己的手心一把,瞬間擴散開來的鈍鈍的疼痛令她眼裡直冒淚花,丫的疼死她了。疼痛令她一下子平復了緊張激動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

    能不能擺脫低賤的宮女身,一朝成為人上人,成敗就在此刻了……

    想起皇后高高在上令她自卑的氣勢,想起慧貴妃冷漠的神色,想起大宮女眼底的譏意不屑,魏氏握緊了拳頭,嬌美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陰霾,眼神狠戾。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總有一日她魏晚芯會讓卑賤的身份成為過去,站在最高的頂點俯視天下女人,她要讓這些個尊貴的娘娘仰她鼻息而活!

    明黃色的身影越來越近,魏氏目測了下她藏身處與乾隆的距離,心裡瞬間活躍起來,一分一秒的等著最恰當的時機。終於,她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身形微微一動,擺出自己練習過多次的最完美的走路姿勢抱著一堆衣服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哎呀……」

    幾乎是在同時,淡粉色的身影猛地撞上了大步而來的乾隆,巨大的力道令乾隆不穩的晃了晃,好在他畢竟是練武之人,下盤穩當,瞬間就穩住了身體,雙手反射性的握住了迎面撞進他懷裡的物體。

    乾隆不悅的下意識低頭望去,熟悉的側面映入眼底,頓時臉色一變,急急扶住了懷裡的人兒,張口欲言。

    「皇上……」下一刻,懷裡的女子抬起頭來,濕漉漉的眸子仰頭看來,在看清他的瞬間驚呼出聲,立刻柔柔的跪了下去,身姿裊裊宛如迎風招展的嬌美花朵兒。

    「……」乾隆收回了差點脫口而出的『秀容』,皺著眉打量著面前眼含秋波,脈脈含情的宮女,深邃的眼眸裡劃過一絲玩味的神色。

    「奴婢無意衝撞皇上,請皇上恕罪。」宮女嬌滴滴的微微仰起頭,雪白的脖頸劃過精緻的弧度,一句請罪的話說得嬌聲婉轉,悠揚綿長,語音生生繞了幾個彎兒,直聽的人骨頭都酥麻了。

    這算是在勾引他麼?

    乾隆挑眉似笑非笑。

    看著宮女以一張與秀容有幾分相似的容顏以及嬌弱憐惜的模樣兒做出這般風騷入骨的動作,看著倒是有些新鮮。不過那身淡粉色的宮裝,舉手投足間的嬌柔,她是在模仿秀容吧?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顯得太嬌弱造作。

    秀容嬌而不弱,剛柔並濟,其人溫潤如玉,又豈會是這般虛假?這麼想著,剛生出來的興趣生生減了幾分。左右不過是個玩物罷了,他倒是不介意養著她逗趣兒。

    風景真好。

    黎妃倚著欄杆靠在長廊上,遙遙望向湖泊對面的長亭,悄無聲息的將御花園內魏氏邂逅乾隆的一幕看在眼底,微微勾起唇。

    以她修真者的目力清晰的看見乾隆薄唇張張合合說了句什麼,魏氏娉婷站起身嬌羞而又怯生生偷覷了一眼乾隆,蓮步依依跟在他身後走了。

    這就看對眼了?乾隆的品味還是一如往常的偏好揚州瘦馬啊。黎妃挑眉從欄杆上站起,夏語會意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手。

    「娘娘,奴才剛才打聽到皇上招宮女魏氏侍寢。」果不其然,片刻後小路子小步趕到了黎妃身前,輕聲道。

    黎妃擺擺手示意知道了。

    「娘娘,有件事奴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小路子跟在身後躊躇片道,欲言又止。

    「有話就直說。」

    「奴才覺著嫻妃有些奇怪。」小路子斟酌了一下詞句說道,「嫻妃娘娘派人去坤寧宮暗中查探一個洗腳宮女魏氏,而且永寧宮的眼線來報,嫻妃對魏氏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情緒,好像很恨魏氏似的……」

    黎妃的腳步猛然頓住,轉身望向小路子,神色淡淡的臉上帶著一絲破裂的痕跡。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魏氏成為坤寧宮洗腳宮女的當天。」

    「本宮知道了,你們下去吧。」目光閃過一絲憂色,黎妃揮退了小路子和夏語,一個人坐在軟榻上,眼底光芒明明滅滅。

    烏喇那拉氏,她早該察覺到的,就在她晉封貴妃的大典上就該意識到的。

    當時乾隆以借口取消了由妃嬪晉封貴妃者應享的公主福晉命婦齊集叩頭的大典時,黎妃清楚的記得那一張張妒恨的羨慕的臉,尤其是富察氏面上掛著端莊的笑容,眼神卻是凶狠得恨不得活活吞了她!而夾雜在眾多被妒恨扭曲了臉的女人中的烏喇那拉氏卻如同一面鮮明的旗幟與她們格格不入。

    黎妃猶記得烏喇那拉氏那時理所當然的神情,撇著嘴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如同看戲般將後宮這些被嫉妒沖昏了頭腦的女人。

    譏諷?

    如今想來,是在譏諷她命不久矣麼?縱然得到帝王無限寵愛卻擺脫不掉紅顏薄命的命運麼?

    黎妃淺淺微笑,那時她就疑惑烏喇那拉氏似乎極為肯定她會早逝,原來不是肯定只是因為清楚的知道未來啊。

    想想看也是,她能穿越借體而身,為什麼別人就不能?好在知己知彼,這一點上她就有了先天優勢。只是不知道烏喇那拉氏究竟是重生的呢,還是和她一樣被開了金手指穿越而來的。重生還好,若是和她一樣,那麼……

    思及於此,黎妃眼神驀地一冷,忽然想起不久前剛剛知道了點皮毛的空間法則,也許她可以試試利用法則追溯烏喇那拉氏的來歷。

    在宮門口下了個警戒的禁制,黎妃盤腿而坐,雙手打出一個個複雜的手訣,幾乎是在同時,眼前的空間一陣扭曲如水波般蕩漾開來,半晌後又漸漸平靜下來,一幅幅畫面浮現而出由模糊漸漸轉而清晰。

    畢竟是龐大的空間法則,即使只是一點兒皮毛也不是黎妃如今低微的境界能夠全力施展的,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黎妃額頭涔涔冷汗滾滾而落,臉色煞白如紙,她極力的支撐著,靈力幾近枯竭。好在上天終究還是眷顧她的,畫面裡出現了烏喇那拉氏的身影。

    烏喇那拉氏漂浮在紫禁城上空,雙目射出嗜血的殺氣,發黑的印堂顯示出她此刻已然是一個怨氣十足的冤魂。她似乎無法接近皇宮,只能狠狠的怒瞪著延禧宮的方向,陰氣隨著她的怒恨在周邊形成了一個強大的磁場。她的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淺淺嬌笑的粉色宮裝女子。

    緊接著,畫面一轉時間彷彿過了千年,烏喇那拉氏依舊是一身大紅色的旗袍,她身影漸漸變淡了,眉宇間的戾氣卻是越來越濃郁,忽然她彷彿看到了什麼,目光裡射出一道精光,即將消散的身體頓時朝著下方俯衝而去。

    下一刻,黎妃震駭的瞪大了眼,整個人如遭電擊般驚怔住!

    她竟然在畫面裡看到了她自己的身影!

    與紫禁城遙遙相對的賓館第九層的房間裡,一個身著淺藍色波西米亞長裙的少女靜靜的躺在遊戲艙裡,令黎妃驚駭的是那少女的面容竟然與她穿越前一模一樣!

    那……赫然是她出事前所在的地點!

    烏喇那拉氏咬牙看了眼少女,猛然衝了上去,只聽得撲哧一聲,烏喇那拉氏化作一股黑色氣體從少女口鼻間竄了進去。與此同時,遊戲艙內尖銳的警告燈驟然亮了起來,緊接著黎妃望見那自己身邊的空間被突然被某種力量撕開一小縫,巨大的吸力而來,她的身體轉瞬被吸了進去……

    與此同時,眼前的畫面隨之消失了,靈力枯竭的黎妃啪的倒在床上,整張臉蒼白的幾乎沒有一絲血色,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她雙眼一閉,頓時暈了過去。

正文 番外 和雅小包子二三事

    和雅小包子七個月大之時。

    用過晚膳,黎妃替和雅小包子用加了靈泉的洗澡水洗乾淨身體,擦乾了放到乾隆的懷裡,讓他們父女倆好好培養感情。自己閃身進了屏風後。

    「雅兒,來,叫皇阿瑪。」乾隆高高抱起和雅小包子,看著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小包子,心裡父愛大發。他的兒女眾多,前年又剛添了個三阿哥永璋,但若真算起來也就只有和雅是他陪伴著長大的,從第一次的胎動到後來的出生滿月,和雅的每一段生命歷程都有他的參與,在和雅小包子身上,他已然傾注了幾乎對所有兒女們的父愛。

    和雅呵呵的笑著,拍著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和乾隆極其相似的鳳眸瞇成一條線兒,「啊……

    米……」

    「來,跟著皇阿瑪念:皇……阿……瑪……」

    「黃……啊……米……」

    「不對,是皇阿瑪,繼續來。」乾隆不厭其煩的教導。

    黎妃洗完澡,披著粉色的紗衣從屏風後出來,如瀑布般的長髮披散在肩上,眉目如畫,帶著沐浴後清香,步履裊裊。看著父女倆的互動露出一抹溫柔似水的笑意。

    和雅小包子一看見額娘,立刻就興奮了,手拍的啪啪響『啊啊啊』的直叫喚。

    「到底是母子情深啊,」乾隆見此頗有些醋意的說道,「雅兒看見朕就沒這麼開……」

    話未說完,就見和雅小包子忽然眼前一亮,大聲的說道:「米(美)人兒,太(抬)起偷(頭)來給朕堪堪(看看)!」

    ……

    ……

    ……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黎妃頓時囧了……

    乾隆左顧右盼,上看下看,心虛的摸著鼻子,頓時尷尬的無地自容,脖子根上悄然染上了羞紅。

    (淺淺:這叫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

    ***

    和雅小包子一歲時。

    「皇阿瑪,額娘說做人要志向遠大,所以雅兒立下了一個很偉大很偉大的志向!」和雅小包子屁顛屁顛的跑到乾隆面前,支著五短身材,手腳並用想要爬上乾隆的大腿。

    聞言,乾隆大樂,抱起和雅小包子親了又親,眼裡含笑的問:「那朕的雅兒立下了什麼偉大的志向,說給皇阿瑪聽聽。」

    「和雅最喜歡皇阿瑪了,和雅將來要做個像皇阿瑪一樣的人!」和雅小寶子一手指天,腳站在乾隆的大腿上上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

    乾隆看著和雅小包子活靈活現的表演,星星眼裡的崇拜之情,直令他心裡無比舒暢,立刻樂呵呵得又問:「雅兒為什麼想要做和一樣的人?」

    聞得此言,坐在一邊的黎妃撇撇嘴,心道:她怎麼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和雅小包子語出驚人:「因為皇阿瑪天天有美人滾床單,和雅以後也要天天和美人滾床單~~」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和雅小包子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似的咬著衣角,眼裡綠光閃亮。

    黎妃扶額頭長歎:她就知道啊,渣龍,你這要有多渣,以至於把一個白嫩嫩的小包子都改革成了內裡全是肉陷兒的包子,盡得你的真傳??

    乾隆:……

    (淺淺:乾隆,乃的影響深遠啊。)

    ****

    和雅小包子兩歲時。

    養心殿內,和雅小包子雙手叉腰作潑婦狀,白白嫩嫩的小臉蛋兒上兩個小小的酒窩顯得極其可愛。嘟起的嘴兒萌的只想叫人將她抱在懷裡親上一百遍啊一百遍。

    然而看在高吳庸眼裡卻是讓他差點就要痛哭流涕了,宮內誰不知道和雅小公主整個就是一惡魔啊惡魔,哎呦喂,我的皇上啊,你倒是好了直接避開,可苦了他這做奴才的啊!

    「公主……」高吳庸苦哈著臉,硬擠出一點笑容來。

    和雅小包子一仰頭,鄙夷的望著高吳庸道:「高公公,你別笑了,再笑鐵樹也開不了花,一把年紀難道還想勾引本公主?本公主很有節操的,堅決不受誘惑!」

    「……」高吳庸囧囧有神,抬頭望天,節操,那是嘛玩意兒?!

    不得不說,高吳庸,乃真相了,和雅小包子從七個月起就沒有那玩意兒了,只要有美人兒管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如聞到了花香似的的往美人身上撲了,乃不知道從她一歲時,每天一個美人陪著滾床單,至今還未重複過!

    咱們和雅小包子說了:「皇阿瑪天天和美人兒滾床單,和雅也要,和雅最崇拜皇阿瑪了,美人多多!」(乾隆:……無語中)

    「皇阿瑪呢?」

    「公主真不巧,您來晚了一步,皇上去御花園了。」高吳庸陪著笑,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快哭出來了。誰來把這活祖宗帶走啊!

    「哼,你休想騙本公主,你還在這兒呢,皇阿瑪肯定不會走的。」高吳庸哭喪著臉剛想解釋,但和雅小包子的下一句話天雷滾滾,把他給雷得外焦裡嫩,「誰不知道,你和皇阿瑪天天滾床單啊!和雅小包子仰著頭得意洋洋的道,臉上表情傲嬌可愛。

    躲在床後的乾隆半點也沒感覺到可愛,只想吐血三升,他和高吳庸?!不要開玩笑了!!秀容啊你在哪裡啊,趕緊來把這活祖宗帶回儲秀宮吧,朕快頂不住了啊!渣龍,你難道不知道黎妃沒有及時出現解救你擺明是了故意的麼?話說和雅小包子你是專門生出來克渣龍的吧,是吧?

    高吳庸臉上的菊花褶子都擠成一塊兒了:「公主,奴才怎麼敢欺騙主子啊,奴才還想要這顆項上腦袋呢。」

    和雅小包子轉念一想,眼珠子骨碌碌靈動的滾了一圈:「諒你也不敢欺騙本公主。」

    「是啊是啊,奴才怎麼可能有那膽子,皇上剛走沒多久呢,您現在趕緊追沒準兒還能趕上呢。」高吳庸左右看了一眼,一臉我小心透露消息給你的樣子。

    一聽到能趕上乾隆,和雅小包子什麼也顧不上了,邁著短短的羅圈腿,五短身材直直就往御花園方向衝了過去,一邊還大聲喊著:「皇阿瑪,等等雅兒呀,雅兒要陪您和美人兒滾床單……」

    「皇上,和雅小公主走了。」

    乾隆這才從床後走出來,逃難似的就往儲秀宮趕:「高吳庸,雅兒就交給你了!」誰讓和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額娘。

    「……」皇上啊,不帶你這麼卸磨殺驢的啊啊!!

    這時候的痛哭流涕、哀歎自己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的高吳庸完全沒有發現角落裡,安靜的窩在小路子懷裡鄙夷望著乾隆飛奔背影的和雅小包子,「路哥哥,皇阿瑪真不好玩……」說著撇了撇嘴,這點小把戲還想騙她,她一歲的時候就玩厭了!

    果然,皇阿瑪神馬的最討厭了!

    哼!讓你背著我額娘滾床單,下次要不要在皇阿瑪滾床單的時候,給他床上放可愛的吱吱(老鼠)給他增加點音樂呢?嗯嗯,這個主意不錯……

    (淺淺:其實和雅小包子,你是黑芝麻陷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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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選擇

    恍惚中,身體的力量在流逝。

    眼皮沉重的彷彿被足足灌了幾十斤鉛,難以睜開。眼前一片白茫茫,朦朧的霧氣遍佈在周圍,看不到天望不見地。忽然只聽得嘩啦一聲,四周的霧氣彷彿接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迅速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幾乎是在同時,黎妃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奇經八脈,複雜的脈絡縱橫交錯,從正中央的靈氣旋里探出向著四面八方延伸而去。靈氣旋猶如星雲一般飛速的旋轉著將透過體表吸附進來的靈氣壓縮、萃取、提純,分別送往身體的各個部分。

    黎妃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她在昏迷之時無意中打開了內視,此刻她神識所處的赫然是自己的身體之中。

    可能由於先前的消耗,靈氣旋明顯比以前要小了很多,經脈癟癟的宛如發育不良似的空落,她體內的靈氣已經衰竭到了一定的程度。同時,一條突如其來的粗壯的筋脈不斷汲取著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靈氣壯大自己,流向另一個方向。

    黎妃很肯定,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體內還有這樣一條經脈。

    這是怎麼回事?

    神識跟隨著經脈一路向下,追溯而去。七彎八拐都繞過眾多筋脈,黎妃終於找到了筋脈的源頭。與此同時,她猛然怔住了,整個人如遭電擊。

    筋脈的盡頭連接著一個圓圓的綠色光點,隨著越來越多靈氣的輸入光點漸漸擺脫了萎靡不頓的狀態,活躍的上下浮動。神識觸上光點的瞬間,黎妃清晰的感受到從光點上傳來的一股股親切的情緒以及強烈的屬於生命體的波動。

    那是……孕育在她體內的生命,換而言之,那是她的孩子!儘管她或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胚胎。

    黎妃幾乎難以置信。

    一直以來,她從未想過要在後宮裡浪費掉她的生命她的青春,她不曾覺得當乾隆一輩子的嬪妃享盡榮華富貴是件幸福的事,因此和乾隆歡好之後,她都有意的用了避孕的措施,追根究底,不是她不想要一個孩子,只是她知道一旦有了孩子,她和這清朝和乾隆之間就有了剪不斷的羈絆。

    既然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屬於清朝,也從沒有真正從心靈上融入這個封建社會,那又何必留下斬不斷的牽絆?否則,等她有了能力離開這被捆綁的世界之時卻因為放不下的牽掛而折斷了飛翔的雙翅,到那時她又情何以堪?

    然而,這孩子卻在她毫無所覺之時悄然在她身體裡落地生根,打破了她所有的計劃。

    當她想要離開之時,她能夠狠下心舍下孩子一個人在這吃人的後宮裡麼?即使她將孩子帶走,可是她又如何能夠保證孩子同樣願意離開皇宮?畢竟孩子和乾隆之間有著時間空間都無法阻隔的血脈啊。

    她該怎麼辦……

    黎妃前所未有的茫然了。

    孩子的到來將尖銳的選擇都擺上了檯面,讓她驚慌失措無從選擇。打掉他?怎麼可能!孩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啊,黎妃怎麼捨得拋棄他?

    目光裡流露出深深的憂慮,黎妃長長歎了口氣。也罷,既然到了如此地步,她根本沒有辦法下決心,一切就能孩子長大了再說吧。等孩子能夠獨擋一面,就將選擇權都交給他,她只需要尊重孩子的意願就可以了。

    還只是個胚胎就學會汲取靈力了,她的孩子將來又怎麼會平凡?只要教會了他如何在這皇宮裡生存,即使離開了她想必也能夠活的好好的吧?

    黎妃望著那不斷汲取著她靈力的光點,露出溫柔慈愛的笑容。

    此刻的黎妃不知道,因為她的昏迷,儲秀宮內已經亂了套。

    啪——

    茶杯重重砸在地面上頓時四分五裂,茶水飛濺而起,濕了大片的水漬。

    地面上齊刷刷跪了一大片的宮女太監,他們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你們這幫該死的奴才,怎麼伺候主子的?!竟然讓慧貴妃一個人呆在屋子裡,連出事了都沒有人知道,朕養著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麼用?!」

    乾隆來來回回的走著,腳下的步子焦躁不安,一雙鳳眸裡溢滿了怒火,他怒視著地上一干子木頭似的奴才心頭直恨不得把這幫光吃飯的廢物通通拖出去砍了。

    床榻上,黎妃面色蒼白的昏迷著,額頭冷汗不斷涔涔而落,斗大的汗珠幾乎佈滿了她的整張臉,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痛苦之色。太醫手按著紅色的長線替她診脈,眉頭皺的彷彿打了個死結,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驚疑的望著黎妃,目光閃爍,懸絲診脈的那隻手急不可見的顫抖著,彷彿發現了什麼令他極為震撼的事。

    「貴妃怎麼樣了?」乾隆看著太醫難看的臉色,心裡頓時不安起來,劈頭蓋臉的問道,心情不好語氣自然也就沖了起來。

    「回皇上的話,貴妃娘娘中氣下陷,脾不統血,久病體虛……」太醫戰戰兢兢的回話,語氣裡有著不可察覺的慌亂不安,一開口就是一大堆的中醫術語,直聽的乾隆頭都大了。

    「直接說重點。」

    「簡而言之,貴妃娘娘身體太弱,過於勞累以至於昏迷……」

    話未說完就被乾隆驀地打斷:「過於勞累?這是何意?朕早就吩咐下去不得打攪貴妃,誰敢違逆朕的意思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勞累貴妃?」

    宮女太監聞言頭垂的更低了,生怕乾隆將怒火發洩到她們身上。小路子更是一縮頭,擔驚受怕的努力降低存在感,一面又恨不得打自己兩大嘴巴子,若不是他跟娘娘說了嫻妃的事,娘娘又怎麼會昏迷?

    一時間,儲秀宮內寂靜的幾乎能聽見針落在地面上的聲音。

    乾隆冷冷掃過跪在下面簌簌發抖的宮女太監,心裡說不出來的憤恨,這幫子奴才簡直可惡至極!秀容素來不與人爭,心思純正,能讓她勞累的肯定是關於自己的事,怕是這些該死的奴才在她耳邊進了什麼讒言挑撥是非,以至於她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憂思過重,累的昏迷。

    不得不說,乾隆乃的自我感覺未免太好了。

    「這事秋後算賬,」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乾隆重重哼了一聲,冷眼看著在他氣勢之下幾乎快昏過去的奴才們,收回視線對太醫道,「你還愣著做什麼,快開藥方啊!」

    「是是。」太醫連連點頭開了藥方,然後將藥方交給小路子讓他下去抓藥,「皇上,娘娘服了藥後兩個時辰之內就會醒來了。」

    乾隆在床邊坐下,聞言說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太醫躬著腰行了個跪禮後下去了。走出儲秀宮外,太醫四處張望了一下,見身後寂靜無人,身形一動,竄進了假山石中,透過石縫的通道,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匆匆而去。

    *****

    「什麼,你說高氏懷孕了?」

    富察氏一失手頓時打翻了茶盞,茶水沾濕了她的衣角,然而她此刻的注意力都被太醫口中的消息吸引了過去,端莊的面容幾近扭曲。

    懷孕,高氏竟然懷孕了,怎麼可能!早在府邸的時候,她就命人給高氏送了人參烏雞湯,湯內她加了能致人虛弱的藥物,這藥物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服了此藥的人今後一旦懷孕,懷孕一月即會自動流產,宛如來了一場月事,往往在當事人毫無所覺的時候孩子就沒了,且事後根本查不出半點懷孕過的痕跡。再加上高氏早年遭金佳氏算計,被下了絕育藥,這恐難有孕一詞不過是說給皇上聽的而已,事實上,高氏根本不可能會懷孕了!

    而此時,太醫竟然告訴她高氏懷孕了,富察氏難以置信,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前次給高氏診平安脈之時,太醫你肯定的回復本宮高氏絕不可能再懷孕,是也不是?」富察氏陰測測的問道。

    「是……」太醫顫抖著說道,神色為難,「貴妃娘娘的脈象顯示她已不能再孕育子嗣,奴才也不知道,她怎麼就有喜了……」

    「庸醫!」富察氏咬牙切齒,目光活似要將太醫給生吞活剝了,「你信誓旦旦跟本宮說高氏那賤人就是一隻不能下蛋的雞,現在你要怎麼說?!」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太醫跪在地上,臉色發白說不出話來。

    「本宮不想聽你的狡辯,你只需要告訴本宮現在該怎麼辦。」富察氏陰厲道,「你說的話本宮一句都沒有聽到,本宮只知道高氏沒有懷孕,更不可能懷孕!」

    太醫震驚的猛然抬頭望向富察氏,皇后娘娘這是要他下暗手打掉貴妃娘娘腹中的胎兒啊,謀害皇嗣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念頭剛過,太醫人如被狂風肆虐摧殘的枝頭葉片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皇后娘娘使不得啊……」

    使不得,有什麼使不得的?富察氏銳利的視線猛地射向太醫,扯開一抹冷酷的笑意:「太醫,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高氏懷孕,你瞞而不報,已是犯了誅九族的欺君大罪,你以為你還能從此事中脫身而出保全自己麼?」

    太醫渾身癱軟,重重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那陰冷的溫度直從地面一直蔓延到他心底,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渾身溫熱的血液都在這刻凍結成冰。

    「你放心,此事辦妥了本宮不會虧待你的。」富察氏冷眼看著太醫一瞬間彷彿蒼老了幾十歲的面容,淡漠的說道。

    蹣跚著走出坤寧宮,太醫抬頭望了眼天空,濛濛的天空,彷彿被一層厚厚的陰翳遮蓋,似乎永遠看不到澄澈的蔚藍……

正文 第32章 綢繆

藥很快煎好了。
  夏語小心翼翼端著藥走到床前。
  乾隆輕柔的扶起黎妃讓她沉重無力的身體靠在自己的懷裡,冷淡的睨了夏語一眼,「拿來。」
  夏語驚訝的將藥碗恭敬的捧著遞到乾隆手裡,心想皇上這是打算親自喂娘娘喝藥?
  「你退下。」
  「是。」夏語行禮不敢絲毫停留的出去,臨出門前她偷偷的覷視了一眼,只見乾隆正笨拙的舀著湯勺,輕輕吹散熱氣,一點點的送到自家主子嘴裡。乾隆的動作很是生澀,甚至有好幾次都把藥貼著唇瓣餵在了唇上,根本沒有餵進口中,在黎妃胸前留下了一大片褐色的藥漬。
  這後宮三千佳麗又有誰能得自家娘娘那般的聖寵?夏語既羨又喜的想著,然而一窺視到乾隆因為從來不曾做過這檔子事而又將藥貢獻給了黎妃的衣服之時,夏語忽然就對自家娘娘深切同情起來,這恩寵其實也不是那麼好受的啊,娘娘被皇上折騰的連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藥又灑了。
  乾隆笨手笨腳的拿起帕子就往黎妃臉上招呼一通,不得不說,乾隆天潢貴胄做慣了,天生不是伺候人的料,他這一帕子擦下去,力道足勁頭大,昏迷中的黎妃只覺下巴出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眼淚都差點飄出來了。
  下巴紅彤彤的,長長的睫毛上掛著點點晶瑩顫顫巍巍宛如抖動的蝶翼,似乎馬上就要轉醒,乾隆為難尷尬的看了眼黎妃,不知所措。他下意識的往旁邊看去,高吳庸站在他身側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視線盯著大理石地面,盡忠盡職的當著壁花,如果是在忽略他極力隱忍的笑意的情況下。
  敢情高吳庸這是在看他的笑話呢……
  「高吳庸。」乾隆惱羞成怒。
  完了,高吳庸心裡一個咯登條件反射似的跪下大呼:「奴才在。」
  「小聲點。」乾隆瞪道,「還不快來拿著藥碗。」
  「是是。」高吳庸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趕緊起身小心的接過乾隆手中的藥碗。
  幾乎是在同時床上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吟,黎妃睜開眼,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明黃色的身影映入眼簾,黎妃眨巴著眼,試探的問了句:「皇上?」
  「秀容你醒了,身體如何可有不適的地方?有沒有感覺好點?」乾隆見狀辟里啪啦問了一大堆。
  黎妃有些反應遲鈍的看著他,張了張口,正想說什麼,忽然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疼……」手摸上下巴。
  乾隆眼裡劃過一絲心虛,看著一旁彎腰而立的高吳庸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怒吼:「高吳庸你怎麼伺候貴妃娘娘的,連個藥都喂不好,爺養著你做什麼吃的,簡直是個廢物!」抬腳就踹,然而就在踹上高吳庸的片刻,乾隆的目光落在他手裡端著的藥碗上,頗有些虛張聲勢的重重地哼了聲,收回腳。
  主子喂,不帶這麼冤枉奴才的啊……
  高吳庸苦哈著臉,跪下請罪:「奴才有錯,奴才知罪,求皇上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秀容,這該死的奴才連個藥都喂不好,朕一會定然要好好治他的罪!」乾隆看也不看高吳庸一眼,上上下下檢查黎妃的身體,「如何,可好些了?」
  黎妃總算清醒過來了,她瞥了眼高吳庸臉上哭喪的褶皺,似笑非笑的睨著乾隆:「托皇上的洪福,臣妾除了下巴疼點兒,裡衣髒了點兒,身體已然沒有不適之處。」
  當她是傻子啊,高吳庸有那膽子敢弄傷她這皇帝寵妃麼?而且她雖然昏迷了,可還沒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呢,乾隆給她餵藥的事她知道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受不了乾隆的折騰,黎妃還想和自己的孩子好好交流一下哩。不過做了錯事不動聲色的把黑鍋給高吳庸,乾隆其實你是腹黑來著的吧,是吧?
  「那就好那就好。」乾隆乾笑著摸摸鼻子,眼神左躲右閃,「高吳庸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娘娘餵藥!若是再出點什麼岔子,朕非摘了你的腦袋不可!」
  高吳庸立刻應了聲,顫巍巍的捧著藥端到床前,黎妃看著他苦哈哈像是狠遭蹂躪似的臉,心裡不是滋味。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黎妃接過藥一飲而盡。
  乾隆看著她喝了藥,鬆了一口氣般的說道:「時辰不早了,秀容你好好休息吧。朕先回乾清宮。」
  「臣妾恭送皇上。」
  乾隆走後,黎妃靜下心來,有些東西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黎妃一直以為她的穿越是因為《仙魔世界》系統出了故障從而導致她靈魂穿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的穿越竟然是烏喇那拉氏一手造成的!
  黎妃不知道烏喇那拉氏和魏氏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她化作厲鬼八百年不散,臨灰飛煙滅竟然還想著強行奪了她的捨,誰料她當時正在玩遊戲,這一奪舍引起了系統故障,以極其微小的概率引起了空間震盪從而重生回到了八百年前,甚至連帶著她也穿越到了清朝雍正末年,借屍還魂成了高秀容。
  可是那她的身體呢?她明明在畫面中看到自己的身體也一起穿越了的,如今她佔了高秀容的身子,那她的身體又去了哪裡?總不可能被高氏給佔了吧?
  烏喇那拉氏,想起她黎妃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
  不過烏喇那拉氏是重生者並非和她一樣是個穿越者,令黎妃放心了不少,但同時又給她增加了新的困擾。烏喇那拉氏重生的原因很顯然是她自身怨恨太深執念太重,即使歷經八百年亦不甘心消散強行奪舍,這樣的人誰知道會不會有不為人知的能力,雖然黎妃得到了系統大神的恩賜對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可是人一旦瘋狂起來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好在憑仗著重生的特殊情況,烏喇那拉氏早已不將她們這些早晚要死的嬪妃放在眼裡,一心只盯住了魏氏。
  她大概想不到自己倒霉的跟著一塊穿越了吧?
  短時間來看,這對黎妃而言無疑是件好事,但黎妃清楚的知道她和烏喇那拉氏早晚會對上,因為乾隆的寵愛烏喇那拉氏勢在必得,而她黎妃卻是至今為止唯一真正走進乾隆心裡的女人。
  更何況憑此一茬,她和烏喇那拉氏已是命中注定的敵人。
  不死不休。
  黎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太醫沒有診出她的喜脈,但她清楚自己懷孕的事瞞不了多久,而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她將不可避免的正面對上烏喇那拉氏。如同她懷疑烏喇那拉氏一樣,烏喇那拉氏很快就會發現她的秘密。
  且後院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孩子的到來定然會成為有心人士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生生拔除他才好。
  看來她需要早早的做好打算了。
  念頭一過,黎妃轉身進了空間。
  站在小築前,黎妃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濃郁的靈氣隨著呼吸進入她的體內,頓時神清氣爽,負面的情緒一掃而空。
  如今的紫蝶紋空間幾乎已經成為了仙家洞府一般的存在,身處其中即使黎妃不刻意去運行修真口訣,靈氣也會高速進入她的身體,短短片刻體內枯竭的靈氣被填了個七七八八。無怪乎至今為止黎妃從來沒有聽說過修真者的存在,外界的靈氣實在是太稀薄了,根本不適合修煉。
  生命靈泉在氤氳的靈氣中若隱若現,隱隱有淡綠色的光芒閃爍明明滅滅,五行靈樹上各色美麗的花朵般綻放出絢麗的光芒,宛如夕陽即將落山時的那一霎那壯美,過不了多久就會謝了。
  黎妃喝了一大口靈泉,小腹頓時湧起一片暖暖的感覺。她算了算時間五行靈樹上的果子會在她的孩子出生前成熟,屆時她服下一顆果子,果子內最為精純的力量就會隨著母體供給孩子。腹中的這個孩子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心靈的歸依處,是她唯一的親人,作為一個母親她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自己的孩子。
  而如此一來,不管是誰想對她的孩子下暗手都將成為無用功。
  
           作者有話要說:四四不會成為女主的孩子

不過淺淺會寫一萬字左右的番外,讓四四回來~~

謝謝各位親的意見啦~

謝謝2236889親和beichenyi親的地雷,尤其感謝beichenyi的大力支持,狠狠親乃們一大口,謝謝啦~

今天四更哦~      

正文 第33章 常在

「皇上有旨,魏氏溫婉謙良,今擢封為常在,欽此。」
  魏氏被封為常在,在皇后的示意下搬進了坤寧宮的偏院,偏居一偶。
  旨意傳來的時候,黎妃笑容清淺,沒有半點意外。事實上這則聖旨還是黎妃向乾隆求來的,黎妃本來並沒有針對烏喇那拉氏的意思,至少現在還沒有,畢竟當前她們並沒有不可調和的衝突,然而當她發現自己穿越的原因之後,她對烏喇那拉氏多了幾分恨意,她們之間已經走上了你死我活的敵對之路。
  黎妃清楚的知道她和烏喇那拉氏是不可能和平共處了,不僅僅因為乾隆的寵愛,更重要的是烏喇那拉氏不會讓一個能夠影響乾隆的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黎妃也無法容忍烏喇那拉氏奪舍的行為。
  而烏喇那拉氏對魏氏的恨是黎妃最好的籌碼。
  「娘娘,你看這樣梳妝行嗎?」
  夏語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黎妃的思緒。
  黎妃不由得看去,西洋鏡裡清晰的映出一張美麗的容顏。清麗的五官略施粉黛,兩頰透出微微的紅潤,眉宇間含著一絲淡淡的冷冽之氣,唇邊噙著溫暖的笑意,有種如蘭如玉的氣質風韻。
  三年的側福晉一年的貴妃生涯磨平了她尖銳的稜角,抹去了她的天真,留下的卻是被刻進骨子裡隱忍內斂,以及那些成熟的風韻、屬於上位者的尊貴氣質,一如沉澱在歲月裡如美酒般的經久彌香。
  「手藝不錯。」黎妃微笑著毫不吝嗇的誇獎。
  「不是奴婢手藝好,娘娘天生麗質,不管如何打扮都是最美麗的。」
  「嘴巴跟塗了蜜似的,聽著就甜。」黎妃說著從梳妝台上起來,扶住了夏語的手,「走吧,去坤寧宮請安。」
  一路行來,初秋時分,清晨的北京城微微有些冷,一種刺骨的冷。黎妃披著狐裘披風,頭上的步搖釵環隨著她的步子散發出清靈的聲音,頗有幾分空靈的意味。
  黎妃到坤寧宮正殿之時,嫻妃,純嬪,嘉嬪以及早到的各個貴人常在們連忙上來見禮問安。魏氏夾雜在一幫女人中間格外顯眼。
  黎妃噙著淺淺的笑意優雅的在側位上坐下。
  「貴妃娘娘還沒有見過魏妹妹吧?」汪常在快人快語道,一絲嫉妒羨慕深深沒入眸子裡。當初同為使女的兩人,如今猶如雲泥之別,身份已然天差地別。
  黎妃沒有接話,目光落到了魏氏身上。一個多月不見,魏氏似乎模仿她上癮了,舉止投足梳妝打扮之間與她足有七分相似,只可惜形似而神不似,未免有東施效顰的嫌疑。
  反倒是嫻妃烏喇那拉氏似乎有些沉不住氣,暗地裡擰著帕子咬牙切齒的狠狠瞪了魏氏好幾眼,那模樣恨不得上前將魏氏抽筋剔骨。卻換來魏氏怯生生的一瞥,我見猶憐。氣的她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
  烏喇那拉氏似乎感覺到了黎妃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流露出了一絲類似於同病相憐的情緒。
  黎妃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的諷刺。
  「魏常在?」
  「奴婢在。」魏氏走上前,蓮步輕移婀娜多姿。
  黎妃挑眉道:「長得嬌美可人,莫怪乎皇上喜歡。」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魏氏彷彿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什麼,一絲驚喜染上眉梢,柔柔道:「奴婢謝娘娘誇獎。」
  「撲哧」,幾乎是在同時,幾聲嬌笑驀地響起,純嬪,嘉嬪捂著帕子忍俊不禁,語氣裡透出絲絲縷縷的譏意,魏氏還真當貴妃娘娘在誇她啊,這麼明顯的譏諷都聽不出來?!
  嫻妃沒有笑,板著的臉上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魏氏臉上的喜色僵了下,反射性的望向黎妃,黎妃唇邊笑意不變,神情自然沒有半絲譏諷不屑,一如往昔。魏氏看著黎妃溫暖的笑意,不知怎的,心頓時就放了下來。
  黎妃拿著茶杯小口啜著茶,心道:她不過說了句話而已,沒有半點含義,不同的人卻從她的話裡品出了不同的意思,所謂人生百態,不外如是。
  「皇后娘娘到——」
  忽而,一聲尖銳的聲音響起,黎妃放下茶杯從位置上站起來,姿態優雅。嫻妃、純嬪、嘉嬪以及貴人常在們皆筆直的站立在黎妃身後。
  富察氏扶著秦嬤嬤的手從坤寧宮內殿出來,在正首坐下,端莊大氣,雍容華貴,舉手投足間盡顯一國之母的風範。
  「給皇后娘娘請安。」眾人齊刷刷的行禮。
  富察氏居高臨下般的看著,目光一一掃過眾人,落在黎妃身上的時候眼神瞬間冰冷,而後又若無其事般的掃過,反倒是烏喇那拉氏得了她好幾眼的青睞。
  「免禮。」富察氏不失威嚴的說道。
  黎妃起身時看見富察氏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在她與魏氏之間來來回回,忽而說了句:「高妹妹與魏貴人猶如兩朵嬌嫩的芙蕖似的,真真可人。」
  此話一出,嘉嬪看好戲似的偷偷覷了一眼黎妃的臉色,卻看見黎妃神色不變恍如未聞,不由咂舌,這慧貴妃的涵養未免也太好了吧,皇后娘娘擺明了諷刺她,芙蕖乃是荷花的別名,荷花由淤泥而出隱射她身份卑賤,又拿她與魏氏相比,譏諷她花無百日紅,終有一天會被處處模仿她的魏氏取代失寵。
  嫻妃拿著針眼狠狠剮了魏氏一通,顯然這話令她聯想到了自己,被刺激到了。而眾人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態度。
  「奴婢惶恐,奴婢出身卑賤,如何能與貴妃娘娘相較……」魏氏慌亂的跪下,惴惴不安。
  這話說的好,既附和了富察氏重點替了她的出身,又討好的指明她如今的身份尊貴,左右逢源。魏氏果然有一套。
  心裡千回百轉,黎妃面上卻是柔和的笑了笑:「魏常在,皇后娘娘不過隨口一句,並無他意,何須惶恐?」
  富察氏聞言冷笑,高氏這般說分明是堵她的嘴,她若再將高氏與魏氏混為一談豈不是意圖不軌?當下也不再這話題上繞,淡淡道:「該去給太后請安了。」
  太后啊,黎妃心裡哀歎一聲,這位據說是清朝最有福氣的老太太明顯的不待見她這寵妃,時不時在請安的時候給她小鞋穿,通常都是讓她跟那些個位分低沒資格坐的貴人常在一塊兒罰站,站個兩三個時辰之後,忽然像是剛發現她似的讓她入座,明擺著折騰她。
  好在站幾個時辰對她根本沒什麼影響,不然她還不痛苦死。
  黎妃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沒有瞞過富察氏的眼,陰厲一閃而過,富察氏想著太后對黎妃的特殊對待,這罰站對常人來說沒什麼,但高氏如今懷了身孕,且體弱多病,若是站的久了累了一個不小心滑了胎,既能脫身事外又省了她出手的風險,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過富察氏終究還是失了策,等她們到慈寧宮的時候,乾隆竟然也在,扶著太后的手母子倆正說著話。
  太后如此精明的人怎麼可能當著乾隆的面給他的寵妃小鞋穿?
  請過安,乾隆讓黎妃坐在了他右側下首,細細打量著她,噓寒問暖。黎妃溫柔的笑著,眼角眉梢帶著溫婉如玉的風情,眉目如畫,風姿綽約。乾隆和顏悅色,眼底暖意漸漸蔓延。眾多的嬪妃已然被他拋在腦後,除了嫻妃偶爾能得他幾句關懷,甚至連太后都受了不多不少的冷落。
  富察氏坐在太后身側,望著太后臉上的不悅之色,眼裡沒有一絲溫度。
  「皇上……」黎妃不著痕跡地捏了捏乾隆握著她手的手心,望了望太后。滿宮殿的酸意都快把她給淹死了。
  乾隆這才恍然般討好的叫了聲「皇額娘」。
  「皇帝,原來你還記得哀家這老太婆啊?」太后沒好氣的說了句。
  「皇額娘這是什麼話?兒子怎麼可能忘了您?」乾隆尷尬的笑了笑,湊上前拉著太后的袖子作撒嬌狀,這般小兒女姿態直惹得太后撲哧一聲笑破了功。
  「普天下誰人不知皇上是個大孝子,對太后可孝順著呢。」富察氏見此逗趣的插了句話。
  「皇后,就你會說話。」太后開懷的說道。兩人一搭一唱有意無意的將黎妃排除在外,嬪妃們偶爾插上幾句,慈寧宮內一派婆媳和樂的景象。
  黎妃端莊正坐,靜靜聆聽著耳邊的歡聲笑語,置身事外,顯得與他人格格不入。即使如此她唇邊依舊笑容溫和,眼眸清澈澄明,宛如空谷幽蘭遺世而獨立。
  如此的差別待遇,乾隆怎麼可能感覺不到!皇額娘不待見秀容,他心裡很清楚,也知道秀容天天罰站的事,雖然秀容從未跟他訴過苦,但是在皇宮又有什麼能瞞過他的眼?只不過為難秀容的是他的皇額娘,他又怎麼能違逆皇額娘替秀容出頭,若真是那樣做了,他豈不是成了忤逆的不孝子?
  然而乾隆從來沒有想過無論皇額娘如何對待,秀容都忍下了,沒有絲毫委屈,甚至從來不曾跟他訴過苦,連唇邊笑意溫暖不曾染上一星半點的陰霾!她從未辜負過他的信任與寵愛,這樣純善的女人宛如出淤泥而不染半點污穢的芙蓉,簡直不像是生活在皇宮這個污濁的染缸裡的!乾隆又如何能夠不動心?
  凝視著毫無芥蒂的溫潤如玉的黎妃,心底微微一動,手已經自動自發的覆了上去。
  突然手心裡一抹溫熱傳來,黎妃微微一怔,抬頭望去,卻見乾隆柔和的側面,而他的手已然不著痕跡地握緊了黎妃的柔夷。
  與此同時,黎妃心底一顫,某根弦似乎在瞬間悄無聲息的顫動了下……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把發錯的章,補回來了,汗~      

正文 第34章 危機

涼風習習,枝頭葉片兒翻飛舞動,奇珍異花傲然吐芬芳,空氣裡到處是誘人的清香。
  黎妃伸手撥開擋著視線的垂枝,白玉的手臂在陽光下散發著晶瑩的光澤。幾步之遙外的人工湖泊波光粼粼,青瓦長提垂枝玉樹倒影其間,湖中睡蓮綻放宛如水上凌波仙子,風景如畫。
  繞過長廊,便是跨於水池之上的澄瑞亭。
  「可是累了?去亭子裡坐坐。」乾隆凝視著黎妃額頭沁出的點點汗珠,柔聲問道。
  黎妃點點頭,可能由於懷孕的關係,她的體力大不如前,沒走幾步人就開始倦怠了,算算日子差不多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昨天請平安脈的時候,太醫卻沒有診出來,按道理說宮裡的太醫沒道理這麼不濟,看來她該換個太醫了。
  乾隆伸手扶住黎妃,緩緩陪著她邁步走向澄瑞亭。
  高吳庸揮手招來宮女,早早的在亭子裡鋪上了軟軟的坐墊,端上雨前龍井,大理石桌擺上了各式顏色鮮艷形狀精巧的點心。
  剛在凳子上坐下,乾隆拿起茶杯,杯蓋輕輕蹭了幾下,吹開碧綠的茶葉,清香裊裊,瞬間蔓延開來。黎妃拿起點心姿態優雅的咬了一口,點心入口,黎妃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放下咬了一口的點心,將口中的殘渣吐在帕子上包好,放在了桌子上。
  「怎麼了,點心不好吃?」乾隆放下茶杯,望著黎妃蹙眉不虞的樣子眉宇間帶上了一絲不悅。
  「太甜了,吃著膩人。」
  「高吳庸,今兒個點心是誰做的?」乾隆斥道,「連個點心都不好幹什麼吃的?去,把人給朕逐出皇宮!」
  「是,奴才這就去辦……」高吳庸哈著腰轉身就命身後的小太監下去傳令,一邊又命宮女撤下了點心,重新上了一份。
  生死榮辱全在乾隆一語之間,萬惡的封建社會啊。黎妃心裡頓時有些排斥。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吉祥……」
  夏語忽然在亭子外跪下,身後跟著捧著盤子的宮女:「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您的藥煎好了。」
  「端上來。」
  「是。」夏語接過宮女手中的盤子走上前,盤子裡除了褐色的中藥外,還細心的放了一小碟子蜜餞。
  黎妃看著藥碗,眉心立時就皺成一團,濃濃的藥味順著涼風迎面而來,那股帶著藥腥氣的味道直讓黎妃喉間酸水陣陣湧上,差點沒吐出來。此刻她突然無比懷念起來現代的膠囊,這中藥簡直是拿來摧殘人的!
  乾隆望著黎妃一臉如臨大敵,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頓覺有趣兒,調侃道:「朕倒是不知,原來秀容最怕吃藥啊……」
  黎妃額頭頓時劃下一道線,這話是什麼語氣?咋麼感覺逗貓似的?斜眼睨了乾隆一眼,這一眼帶著微微的清冷傲氣,眼波流轉似秋波蕩漾,生生流連出千般風情,道不盡的春意無限。
  乾隆眼底驚艷之色稍縱即逝,沒等他反應過來,安祿山之爪已然捏上黎妃白皙的手,那手十指修長,膚如凝脂,觸手之處宛如上好的綢緞,乾隆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揉了又揉,帶著一臉安然享受的神色。
  誰來把這隻大吃豆腐的色狼拖走啊?
  手上傳來一陣陣麻癢的觸覺,黎妃難受的蹙眉,眉宇間不可抑制的染上了羞惱的神色,很顯然某只色狼行徑已經越來越不招她待見了。
  忍無可忍,何須再忍?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驟然響起,顧不得手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乾隆錯愕的目光凝望向黎妃。
  黎妃動作迅速的端起藥碗,一手姿態優雅的捻起一顆蜜餞,紅褐色晶瑩剔透的蜜餞襯著雪膚玉骨,堪稱美景。而黎妃若無其事的舀著藥貼近唇瓣,唯有微微揚起的脖頸勾勒出一道傲嬌的弧度,上揚的眼線掃瞄出略帶得意的神色。
  就如同干了壞事的貓咪,強裝鎮定卻又無意中流露出絲絲對自己所為之事的得意,剎那間盡顯其可愛的本性。
  至少在乾隆看來,這小模樣非但不做作,反而有種說不出來的誘人可愛,直逗的他心裡像被幾千隻螞蟻咬了似的癢的很,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壓倒傲嬌的美人兒,然後就是……呃……乃們懂的……
  色鬼,種馬,%¥#……
  那跟要生吞活剝了似地盯著她的目光,光是用腳趾頭想黎妃就知道他心裡齷齪的心思,恨不得上前將他踹到水裡,嗯,對了,最近好像新學了個法術,很好玩兒很銷.魂的,要不一會兒讓某隻狼好好享受一番?
  黎妃一邊苦大仇深的吞了藥,一面心裡想著。
  藥汁順著喉嚨而下,剛一入腹中,一陣火辣辣的痛楚瞬間瀰漫開來,小腹處甚至傳來輕微的下墜感……
  這是……墮胎藥?!
  黎妃頓時變了臉色,啪的一聲失手打翻了藥碗,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一絲絲冷汗沁出額頭,整個人捂著肚子趴在石桌上動彈不得!
  「秀容……」乾隆反射性的猛然站起,一把抱住了黎妃,情急之下,乾隆直接就火急火燎將黎妃安置到了幾步之遙外的欽安殿,「快,快傳太醫!」
  「參見皇上……」太醫們很快的趕來了,看見乾隆齊齊下跪。
  「都什麼時候,還講這些虛禮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給貴妃診脈!」乾隆怒喝道。
  太醫戰戰兢兢的一個個上前把脈,而後又搖頭晃腦愁苦著臉下去。乾隆冷冷凝視他們的神色,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來來回回的走動,步子焦躁不安,透出幾許沉重感。
  「都看完了?貴妃如何?」
  太醫們面面相覷,太醫院院判上前道:「皇上,貴妃娘娘誤食烈性的墮胎藥,幸在服的不多,只是動了胎氣,否則,胎兒難保……」
  「什麼?!」乾隆一下子瞪大了眼,「你們說貴妃懷孕了?」
  「回皇上的話,娘娘懷胎一個半月。」
  話音未落,一腳大力的重重踹來,院判猝不及防之下猛地撲到在地,沒等他反應過來,乾隆怒不可遏道:「廢物,你們這幫廢物!貴妃懷孕一個半月你們現在才告訴朕?!貴妃每日都有太醫照常請平安脈,怎麼早先就沒有人診出來?現在動了胎氣,你們才告訴朕,朕倒是不明白了你們的醫術就如此不濟?!」
  「皇上……」太醫院院判瑟瑟爬起來跪好,顫巍巍地道,「貴妃娘娘的平安脈一向是由李太醫診的,奴才等人不知啊……」
  「李太醫?」乾隆怒不可遏,「人呢?給朕滾出來!」
  「這……」院判苦道,「奴才從早上起就沒有見過李太醫了。」
  「混賬東西!」乾隆又是大力的一腳踹去,院判的頭重重撞到了桌角上,鮮血溢出,怵目驚心,「去,叫人把李太醫給朕捆了來!」
  「喳。」當下立刻有侍衛領旨跑了出去,片刻後,侍衛衝進欽安殿道,「皇上,奴才去往李太醫家中擒拿其人時發現李太醫已經自縊家中,只留下告罪血書一封。」
  乾隆奪過血書,三兩下拆開一目十行閱讀了起來,越看臉色越難看,炙熱的怒火席捲而來,一瞬間幾乎將他整個人灼燒殆盡!殺意如同瘋狂滋生的野草在他心間猛然竄起,其勢如燎原,乾隆恨極反笑:「好啊,好個李思安,竟然敢謀害皇嗣,來人,捉拿李思安九族,殺無赦!」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底下眾人皆膽戰心驚的跪著,身上幾乎被冷汗浸透,這一刻他們突然覺得頭頂一片漆黑,彷彿死神已經悄然降臨。
  
     

正文 第35章 懲治

小腹的下墜感漸漸的消失了,黎妃頓時鬆了一口氣。
  自從修真以來,她幾乎每隔幾天就會進入空間飲用生命靈泉,她的身體早已不比當初的肉體凡胎,已然被靈泉改造成為天生五行靈體,對藥物幾乎擁有絕對的抗性,除了在身體自動排出藥物時會受點苦以為,根本傷不了身。
  好在孩子也繼承了她的體質,否則那一碗加了大量紅花的藥下去,這孩子哪裡還保得住?
  思及於此,黎妃眼底劃過一絲冷厲的殺機,那些個不安分的竟然敢把手伸到她的身上來,難道是她最近安逸太久了麼?還是她的手段太溫和了?
  趁著乾隆怒火蔓延,眾人岌岌自危無暇顧及她之時,黎妃一閃身進入空間施展神通。面前的空氣如同水波蕩漾的湖面般翻起陣陣漣漪,畫面一閃而過,黎妃迸射出狠厲的目光,殺機畢露。
  富察氏……
  你的壽命不足五年,本來還不想趕盡殺絕,只想著讓你順應歷史完成你孝賢皇后的一生,但是你既然敢出手就別怪她黎妃不客氣了。反正從她穿越的那一刻起,歷史就已然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片刻後黎妃又出現在軟榻上,空間內時間與外界時間相差太大,黎妃在空間內呆了一刻鐘的時間,在外界不過是眨眼之間罷了,以至於眾人根本不曾發現她離開過。
  「皇上。」
  盛怒中的乾隆忽然聽到呼喊,連忙快步走到黎妃身邊:「秀容……」
  「臣妾懇求皇上,一定要為臣妾腹中孩兒討個公道。」黎妃掙扎著爬起來跪在乾隆腳邊,眼角淚珠似珍珠,晶瑩泛著得令人心疼的堅強。
  「你放心,朕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朕絕不會放過膽敢謀害皇嗣的賊子!」乾隆扶起黎妃信誓旦旦的保證。
  黎妃這才緩和了臉色道:「謝皇上。」
  乾隆扶著她躺下:「你先休息會,朕先去處理此事,等你醒來,朕定然將兇手繩之以法。」
  黎妃點點頭,然而在乾隆看不到的角落裡眼底一絲陰暗的眸光稍縱即逝。
  將兇手繩之以法?等你查出了兇手,只怕就想著如何找個替罪羔羊,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寧人了吧?乾隆啊乾隆,她黎妃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將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這般作為不過表明一個態度罷了。仇終究還是要自己親手來報。
  「小路子。」乾隆走後,黎妃找來心腹太監,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貼著他的耳朵張張合合,無聲的話語淹沒在小路子的耳中,「記住了麼?」
  「奴才記住了,娘娘放心,奴才定然將此事辦妥。」小路子行禮匆匆走出欽安殿。
  黎妃露出一絲笑意,指尖微不可見的捻出一個法訣,瞬間一道螢火般的光點消失在小路子身上。法訣名為隱匿,是黎妃現今修為所能施展的不多的實用性法術之一。她空間裡的修真功法雖然包括了很多的法術,但那些法術都是高級品要求修為太高,實用的根本不多。這都要怪她當初要求太高,除了看得上眼的極品,其他的法術書都被轉手賣給了商城換錢。
  結果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不然今天她哪裡還需要借助別人的手?
  更恨的是,這鳥不拉屎的鬼清朝,靈氣低的根本不足以支持她修煉,而她又不能天天進空間修煉,否則她哪裡還會呆在這鬼地方跟人勾心鬥角實踐陰謀論?她倒是想離開來著,可離開了皇宮,她現在的修為又能去哪裡?既然她能修真,那麼肯定還有其他修真者,以她築基三層連金丹期都沒到的修為,加上身懷重寶,走出去還不得被人抽筋剝骨了!那樣的話還不如暫時呆在皇宮裡,至少性命無憂。
  而皇宮裡還有一個不安定的因素烏喇那拉氏需要解決。
  追根究底,還是實力不夠。
  實力啊……
  黎妃苦笑著看著自己的雙手,什麼時候她才能夠遨遊天下,逍遙於世?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黎妃最終沒能等來乾隆將兇手繩之以法的承諾,來的卻是乾隆一則晉封皇貴妃的聖旨,對於這個既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黎妃眼神冰冷,甚至連跟乾隆逢場作戲都失了興致。
  這道補償性的聖旨令黎妃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在乾隆心目中的地位,不過是他心底隨時可棄的女人之一,為了各式各樣的原因,他隨時可以將自己捨棄。她其實和其他後宮女人沒有多大差別,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比之其他人在乾隆心底多了幾分情愫而已。
  愛新覺羅•弘歷,這一次她黎妃絕不會僅滿足於這幾分你隨時可以揮劍斬去的情絲!
  ******
  「皇后娘娘……」
  熟悉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陰冷的氣息一瞬間鎖定了她,富察氏只覺從腳底心一股子冰冷的寒意瞬間竄上心頭,冷的她渾身一抖。
  「秦嬤嬤……」富察氏環顧四周,皺眉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秦嬤嬤詫異的順著富察氏的目光左右望去:「沒有啊,娘娘。奴婢什麼都沒有聽到。」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沒有麼?」富察氏怔了怔,「你再仔細聽聽,是否有人在喚本宮?」
  「真的沒有啊。」秦嬤嬤豎起耳朵仔細的聽了片刻,轉頭望向旁邊伺候的宮女,「你們呢,你們聽到什麼沒有?」
  宮女們面面相覷道:「嬤嬤,奴婢等人什麼都沒有聽到啊。」
  秦嬤嬤扶著富察氏在軟榻上坐下,憂心道:「娘娘,可能是您這段時間太過操勞,都出現幻聽了,依奴婢看,您不如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喝點補藥,過幾天就沒事了。」
  富察氏疑惑的朝聲音來源處望去,朱紅色的雕花窗戶半遮半掩,絲絲涼風透過窗扉吹入坤寧宮殿內,帶來一股股舒爽的沁涼,然而不知為何富察氏忽然感覺那涼風中透出一股子陰寒。
  「難道真的是本宮出現幻聽了?」強烈的不安湧上心疼,富察氏眼皮直跳。可是觸目所及沒有絲毫異樣,連剛剛那讓她心悸的聲音都消失無蹤了。
  「肯定是的,娘娘最近宮務繁忙,又要照顧生病的二阿哥,難免操勞過度以至於都出現幻聽了。娘娘不如小憩片刻,奴婢就在邊上候著。」
  富察氏想了想,正欲開口,忽然眼前一道白影以極快的速度猛然劃過。白影勢如閃電轉瞬即逝,於此同時,朱紅色的窗戶邊一抹雪白的背影靜靜的站立著。紛亂的長髮蓋住了來人的面頰,然而那纖細的身形卻令富察氏恍然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那纖細的身影彷彿感覺到了富察氏的注視,緩緩的一點一點轉過頭來,她的動作極其的僵硬,『咯咯咯』骨骼碎裂般的聲音空靈的驟然響起,墨雲般的長髮隨著她轉頭的動作慢慢向後散落而去,漸漸露出她的側面來……
  「啊——」
  幾乎是在同時,富察氏如同受了重大刺激似的猛然高聲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宛如杜鵑啼血。
  蒼白的不像活人的側臉,唇邊染著絲絲血跡,來人瞪著一隻,冰冷刺骨充滿陰狠的血紅色眼眸如同看死人的目光凝望著富察氏。
  而最讓富察氏心悸的是那熟悉的輪廓,即使露出的只有冰山一角,然而她依然能夠清楚的分辨出,那道身影赫然是……死去多年的……富察格格!
  富察格格嘴唇張張合合,飄渺的彷彿從天際而來的聲音卻又清晰無比的在富察氏的耳邊迴盪,隨著她的說話聲,雪白的裙擺上忽然出現了一抹嫣紅的血跡,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將富察格格的下半身染成了緋紅的色澤!她一步一步邁著步子朝富察氏走來,然而富察氏卻清晰無比的看到她的腳從未接觸過地面分毫,她根本就是飄過來的!
  「啊啊啊——」
  近在咫尺的血紅色眼眸,充滿嗜血的殺機,富察氏極度恐懼之下,兩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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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驚疑

「娘娘,聽說皇后魘著了。」
  「魘著了?什麼意思?」
  容嬤嬤小心的覷了眼四周,湊到烏喇那拉氏耳邊道:「好像是皇后娘娘被鬼纏身了。奴婢聽坤寧宮的線人說皇后娘娘大叫著富察格格,讓富察格格的鬼魂不要來找她,然後就暈過去了。」
  「你說什麼?!」烏喇那拉氏臉色微變,猛地轉頭望向容嬤嬤,「富察格格的鬼魂?嬤嬤,你講清楚點。」
  「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坤寧宮有個宮女親眼看見皇后娘娘暈過去之前,她的眼睛裡映出了富察格格全身是血的樣子。」容嬤嬤怕怕拍著道,「據說富察格格死的冤枉,跟坤寧宮那位有點兒關係,所以變成厲鬼來報仇了……現在坤寧宮裡人心惶惶的,奴婢派語菲去看過了,她回來的時候一個勁兒直哆嗦,說是坤寧宮裡陰冷的慌……」
  厲鬼……報仇……陰冷……
  烏喇那拉氏臉色青了又白,驚疑不定,像是打翻了染色盤似的,一不小心手中的帕子頓時被她絞的皺成一團,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她猶不自覺,眼底透出絲絲複雜的難以分辨的情緒。
  「奴婢還聽說,皇上已經找了薩滿來驅鬼辟邪呢,太后娘娘連道士都給找來了,好像是要捉鬼什麼的……」
  撕拉——
  烏喇那拉氏渾身一抖,手上反射性的使了勁兒,只聞的錦緞碎裂之聲突兀的響起,烏喇那拉氏臉上露出一絲強烈的驚懼之意,她顧不得其他,驚惶失措地一把抓住了容嬤嬤的衣服。
  「嬤嬤,你說什麼?!太后娘娘派人找道士要捉鬼?!」
  「是啊。」容嬤嬤不明所以的望著自家主子惶惶不安的樣子安慰道,「宮裡出了這般大事,捉鬼什麼的勢在必行,捉了也好啊,省得天天提心吊膽的。娘娘不必擔心,身正不怕影子歪,雖說咱們使過手段兒,但跟她富察格格可沒什麼關係,再說了富察格格死的時候,娘娘還沒入藩王府邸呢,冤有頭債有主,她找不著娘娘身上來的。」
  對於容嬤嬤的安慰,烏喇那拉氏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她擔心的又如何會是這個?論厲鬼,又有誰能比她更瞭解?
  「嬤嬤,你先下去吧。」烏喇那拉氏無力的擺了擺雙手道,「本宮需要好好靜一下。」
  「娘娘還有一件事。」容嬤嬤躊躇道,「是關於慧皇貴妃的……」
  烏喇那拉氏的心思全都放到了攸關己身的『捉鬼』一事上,此刻哪裡還有什麼心神去關心別人,只疲憊道:「慧皇貴妃之事不急,你先下去,本宮自有定論。」
  容嬤嬤心疼看著主子沒有生氣的樣子,只好說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空曠的承乾宮內,烏喇那拉氏惆悵的凝望著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透過空氣望向了遙遠的未來與過去。手一點點觸摸過室內奢華的擺設,這些都是她用盡手段爭來的,乾隆的寵愛,尊貴的身份,這一次,她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宮裡得到了前世所渴求的一切,她的地位除孝賢慧賢之外無人能及,更重要的是,她狠狠踩了當初耀武揚威的魏氏一腳。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可是如今,上天難道要將重新給予她的都收回去了麼?
  不。
  不准。
  她不准!
  烏喇那拉氏想起她初見魏氏轉世時的滔天恨意,想起她面臨灰飛煙滅時的無奈,想起她決定奪舍時的掙扎……她怎麼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從她手中溜走,就如同抓不住的流水?
  猶記得當初,她奪了捨卻驀然發覺自己被空間撕扯會到了八百年前,那時的她是如何的喜極而泣啊。看著十二歲的自己嬌羞的依偎在父母懷中撒嬌時的羨慕,再聯想到將來的命途多舛,日後貴為一國之母卻被一個小小的包衣奴才騎在頭頂耀武揚威,連自己的嫡子嫡女都被那賤人害死,她怎麼甘心?怎麼能容忍自己重複悲催的老路?
  於是她拋棄了好不容易奪舍而來的身軀,撲向了十二歲的自己。
  也許是因為同一個人的原因吧,她這次的奪舍極其順利,融合了十二歲自己的靈魂,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凝實強大了。然後一如記憶中那般:參加選秀,被冊封為寶親王側福晉到如今的嫻妃,她步步為營,用盡心機絞盡腦汁終於順利的得到了乾隆的寵愛,在他心裡佔了一席之地。雖然無法與慧賢相提並論,但她烏喇那拉氏又何須與將死之人計較?
  這一世,她不僅要保住她的孩子們,還要讓永瑆成為九五至尊,她堅信自己終會一步步走上聖母皇太后之路,然後笑看魏氏從雲端狠狠墜落!
  嘉慶帝又如何,一個根本沒有機會出生的嬰孩拿什麼去成為皇帝?
  烏喇那拉氏眼底冷光凜凜,憑藉著她得天獨厚擁有前世的經歷,熟知一切歷史,她不能容許自己美好的未來會毀在捉鬼二字上!
  更何況,她如今的身軀根本是自己的,又何來鬼一說!
  思及於此,烏喇那拉氏堅定了自己的信心,頓時放鬆了下來。不過,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烏喇那拉氏皺著眉頭將自己記憶中的場景想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她眼前一亮,一絲驚疑的眸光轉瞬即逝。
  不對……
  前世,前世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富察皇后被鬼纏身的一幕啊!
  幾乎是在同時,烏喇那拉氏猛然失態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
  後宮裡最近已經鬧翻天了吧?
  黎妃倚靠著欄杆,神情專注的凝視著碧波蕩漾的池塘。
  嘩啦——一陣水花閃爍,一個碩大的烏□從水裡探出,以銳不可當之勢終於憑藉著咬上了左竄右閃,淹沒在魚群裡的金色錦鯉。
  「娘娘,您不知道,坤寧宮現在……」
  夏語遞過來一盤魚食,口中滔滔不絕,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將自己的見聞說了出來,一邊還嫌不夠似的加上了行動描述。
  「夏語,」黎妃轉過頭,神色清冷的撇了她一眼,「人云亦云,散播謠言乃是宮內大忌。」
  「娘娘,奴婢……」夏語頓時語塞,重重跪了下去,「奴婢知錯。」
  「知錯就好,下不為例。」
  「是。」夏語鬆了口氣,站到了邊上。見慣了娘娘面帶笑意的模樣兒,她沉下來臉令夏語心裡悠然而生懼怕之色,皇家皇貴妃的氣勢果然不是她們這些宮女能夠承受的。
  「魚食不夠了,再去拿一盤過來。」
  夏語得了令立刻行禮回了儲秀宮。
  「小路子,夏語之言,你有何感想?」支開了夏語,黎妃轉過身凝望向安靜的如同木頭一般侍立一側的小路子。
  小路子面帶敬畏恭敬的彎腰躬身道:「奴才不敢妄自斷言。」語氣裡卻是含著幾許不可抑制的畏懼之情。
  雖然不知道坤寧宮鬧鬼的真正緣由,然而小路子畢竟不是夏語,那瓶經他之手灑在坤寧宮門口的藥物讓他對黎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懼,他清楚的意識到坤寧宮鬧鬼之事必然與他的主子脫不了干係。自從出現鬧鬼事件後,坤寧宮裡透著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陰冷,明明不過剛入秋,坤寧宮內卻如同寒冬臘月,冷的反常。
  不管那是什麼藥物,光是這一點非人力能辦到的事就足以令小路子敬畏了。
  黎妃淡淡的注視著小路子,神情冷漠,屬於上位者的威壓瞬間朝著小路子席捲而去。
  小路子在這股氣勢之下冷汗涔涔,咬著牙關直哆嗦,黎妃冷眼看著,直到他快受不住了才收回氣勢,整個過程當中,小路子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討饒的話。
  幾乎是在氣勢消失的瞬間,小路子啪的軟倒在地上。
  「是個可造之才。」
  黎妃暗中點點頭,愛憐的伸手摸著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小路子對她的忠心經得起考驗,卻又不會盲從,做事自有一套原則,恩怨分明,如果好好訓練一下,將來必能為她的孩子擋去不少風雨。
  還有乾隆,她黎妃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能僅止步於他的寵愛……她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呢。
  心裡百轉千回,黎妃長長歎了一口氣。
  「小路子,你起來。」
  「是。」小路子苦笑著揉揉自己發軟的腿站起身,同時一個雕花水晶瓶出現在眼前,裡面幾顆碧綠的丹藥閃爍著點點晶瑩的光澤,美的宛如藝術品,「娘娘?」
  黎妃沒有回答,伸指輕輕一點,幾乎是在同時一道金芒從指尖迸射而出,瞬間沒入了小路子的腦海裡,龐大的信息席捲而來,一瞬間小路子驚愕的怔在原地,整個人如同受了極大的刺激似的。
  半晌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來驚叫道:「娘娘,您……您……」
  黎妃不管他似驚似喜的神色,只厲聲說道:「本宮今日要你以心魔發誓此後永世忠於我兒,若有違誓言修為終生難得寸進,終將化作灰飛。」
  小路子敬畏的看了黎妃一眼,異常堅定道:「小路子曾聞仙人之事,卻不想今日有所機緣,小路子今後定會侍奉小主子,絕不會背叛小主子。」當下立刻照黎妃所言發了誓。
  黎妃放緩了臉色道:「這一瓶洗髓丹你拿去吧,以你的年紀若沒有洗髓丹縱然修真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七年內我會離開皇宮,到時候,我的孩子就拜託你了,希望你謹記自己的誓言。」
  世事無常,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時候的黎妃完全不知道,當她有了能力離開的時候卻已然被一隻甩不掉的牛皮糖纏上,最後非但沒能擺脫某只大型犬科動物,反而把自己給賠上了。當然,此乃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小小劇透一下:

富察氏完蛋鳥~

渣龍就會發現自己愛上了女主,然後虐啊虐~



「娘娘,聽說皇后魘著了。」

「魘著了?什麼意思?」

容嬤嬤小心的覷了眼四周,湊到烏喇那拉氏耳邊道:「好像是皇后娘娘被鬼纏身了。奴婢聽坤寧宮的線人說皇后娘娘大叫著富察格格,讓富察格格的鬼魂不要來找她,然後就暈過去了。」

「你說什麼?!」烏喇那拉氏臉色微變,猛地轉頭望向容嬤嬤,「富察格格的鬼魂?嬤嬤,你講清楚點。」

「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不過坤寧宮有個宮女親眼看見皇后娘娘暈過去之前,她的眼睛裡映出了富察格格全身是血的樣子。」容嬤嬤怕怕拍著道,「據說富察格格死的冤枉,跟坤寧宮那位有點兒關係,所以變成厲鬼來報仇了……現在坤寧宮裡人心惶惶的,奴婢派語菲去看過了,她回來的時候一個勁兒直哆嗦,說是坤寧宮裡陰冷的慌……」

厲鬼……報仇……陰冷……

烏喇那拉氏臉色青了又白,驚疑不定,像是打翻了染色盤似的,一不小心手中的帕子頓時被她絞的皺成一團,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她猶不自覺,眼底透出絲絲複雜的難以分辨的情緒。

「奴婢還聽說,皇上已經找了薩滿來驅鬼辟邪呢,太后娘娘連道士都給找來了,好像是要捉鬼什麼的……」

撕拉——

烏喇那拉氏渾身一抖,手上反射性的使了勁兒,只聞的錦緞碎裂之聲突兀的響起,烏喇那拉氏臉上露出一絲強烈的驚懼之意,她顧不得其他,驚惶失措地一把抓住了容嬤嬤的衣服。

「嬤嬤,你說什麼?!太后娘娘派人找道士要捉鬼?!」

「是啊。」容嬤嬤不明所以的望著自家主子惶惶不安的樣子安慰道,「宮裡出了這般大事,捉鬼什麼的勢在必行,捉了也好啊,省得天天提心吊膽的。娘娘不必擔心,身正不怕影子歪,雖說咱們使過手段兒,但跟她富察格格可沒什麼關係,再說了富察格格死的時候,娘娘還沒入藩王府邸呢,冤有頭債有主,她找不著娘娘身上來的。」

對於容嬤嬤的安慰,烏喇那拉氏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她擔心的又如何會是這個?論厲鬼,又有誰能比她更瞭解?

「嬤嬤,你先下去吧。」烏喇那拉氏無力的擺了擺雙手道,「本宮需要好好靜一下。」

「娘娘還有一件事。」容嬤嬤躊躇道,「是關於慧皇貴妃的……」

烏喇那拉氏的心思全都放到了攸關己身的『捉鬼』一事上,此刻哪裡還有什麼心神去關心別人,只疲憊道:「慧皇貴妃之事不急,你先下去,本宮自有定論。」

容嬤嬤心疼看著主子沒有生氣的樣子,只好說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空曠的承乾宮內,烏喇那拉氏惆悵的凝望著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神空洞,彷彿透過空氣望向了遙遠的未來與過去。手一點點觸摸過室內奢華的擺設,這些都是她用盡手段爭來的,乾隆的寵愛,尊貴的身份,這一次,她在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宮裡得到了前世所渴求的一切,她的地位除孝賢慧賢之外無人能及,更重要的是,她狠狠踩了當初耀武揚威的魏氏一腳。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可是如今,上天難道要將重新給予她的都收回去了麼?

不。

不准。

她不准!

烏喇那拉氏想起她初見魏氏轉世時的滔天恨意,想起她面臨灰飛煙滅時的無奈,想起她決定奪舍時的掙扎……她怎麼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從她手中溜走,就如同抓不住的流水?

猶記得當初,她奪了捨卻驀然發覺自己被空間撕扯會到了八百年前,那時的她是如何的喜極而泣啊。看著十二歲的自己嬌羞的依偎在父母懷中撒嬌時的羨慕,再聯想到將來的命途多舛,日後貴為一國之母卻被一個小小的包衣奴才騎在頭頂耀武揚威,連自己的嫡子嫡女都被那賤人害死,她怎麼甘心?怎麼能容忍自己重複悲催的老路?

於是她拋棄了好不容易奪舍而來的身軀,撲向了十二歲的自己。

也許是因為同一個人的原因吧,她這次的奪舍極其順利,融合了十二歲自己的靈魂,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凝實強大了。然後一如記憶中那般:參加選秀,被冊封為寶親王側福晉到如今的嫻妃,她步步為營,用盡心機絞盡腦汁終於順利的得到了乾隆的寵愛,在他心裡佔了一席之地。雖然無法與慧賢相提並論,但她烏喇那拉氏又何須與將死之人計較?

這一世,她不僅要保住她的孩子們,還要讓永瑆成為九五至尊,她堅信自己終會一步步走上聖母皇太后之路,然後笑看魏氏從雲端狠狠墜落!

嘉慶帝又如何,一個根本沒有機會出生的嬰孩拿什麼去成為皇帝?

烏喇那拉氏眼底冷光凜凜,憑藉著她得天獨厚擁有前世的經歷,熟知一切歷史,她不能容許自己美好的未來會毀在捉鬼二字上!

更何況,她如今的身軀根本是自己的,又何來鬼一說!

思及於此,烏喇那拉氏堅定了自己的信心,頓時放鬆了下來。不過,好像有哪裡不對勁……烏喇那拉氏皺著眉頭將自己記憶中的場景想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她眼前一亮,一絲驚疑的眸光轉瞬即逝。

不對……

前世,前世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富察皇后被鬼纏身的一幕啊!

幾乎是在同時,烏喇那拉氏猛然失態的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

後宮裡最近已經鬧翻天了吧?

黎妃倚靠著欄杆,神情專注的凝視著碧波蕩漾的池塘。

嘩啦——一陣水花閃爍,一個碩大的烏龜頭從水裡探出,以銳不可當之勢終於憑藉著咬上了左竄右閃,淹沒在魚群裡的金色錦鯉。

「娘娘,您不知道,坤寧宮現在……」

夏語遞過來一盤魚食,口中滔滔不絕,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將自己的見聞說了出來,一邊還嫌不夠似的加上了行動描述。

「夏語,」黎妃轉過頭,神色清冷的撇了她一眼,「人云亦云,散播謠言乃是宮內大忌。」

「娘娘,奴婢……」夏語頓時語塞,重重跪了下去,「奴婢知錯。」

「知錯就好,下不為例。」

「是。」夏語鬆了口氣,站到了邊上。見慣了娘娘面帶笑意的模樣兒,她沉下來臉令夏語心裡悠然而生懼怕之色,皇家皇貴妃的氣勢果然不是她們這些宮女能夠承受的。

「魚食不夠了,再去拿一盤過來。」

夏語得了令立刻行禮回了儲秀宮。

「小路子,夏語之言,你有何感想?」支開了夏語,黎妃轉過身凝望向安靜的如同木頭一般侍立一側的小路子。

小路子面帶敬畏恭敬的彎腰躬身道:「奴才不敢妄自斷言。」語氣裡卻是含著幾許不可抑制的畏懼之情。

雖然不知道坤寧宮鬧鬼的真正緣由,然而小路子畢竟不是夏語,那瓶經他之手灑在坤寧宮門口的藥物讓他對黎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驚懼,他清楚的意識到坤寧宮鬧鬼之事必然與他的主子脫不了干係。自從出現鬧鬼事件後,坤寧宮裡透著一股子令人心悸的陰冷,明明不過剛入秋,坤寧宮內卻如同寒冬臘月,冷的反常。

不管那是什麼藥物,光是這一點非人力能辦到的事就足以令小路子敬畏了。

黎妃淡淡的注視著小路子,神情冷漠,屬於上位者的威壓瞬間朝著小路子席捲而去。

小路子在這股氣勢之下冷汗涔涔,咬著牙關直哆嗦,黎妃冷眼看著,直到他快受不住了才收回氣勢,整個過程當中,小路子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討饒的話。

幾乎是在氣勢消失的瞬間,小路子啪的軟倒在地上。

「是個可造之才。」

黎妃暗中點點頭,愛憐的伸手摸著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小路子對她的忠心經得起考驗,卻又不會盲從,做事自有一套原則,恩怨分明,如果好好訓練一下,將來必能為她的孩子擋去不少風雨。

還有乾隆,她黎妃就算是為了孩子也不能僅止步於他的寵愛……她需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呢。

心裡百轉千回,黎妃長長歎了一口氣。

「小路子,你起來。」

「是。」小路子苦笑著揉揉自己發軟的腿站起身,同時一個雕花水晶瓶出現在眼前,裡面幾顆碧綠的丹藥閃爍著點點晶瑩的光澤,美的宛如藝術品,「娘娘?」

黎妃沒有回答,伸指輕輕一點,幾乎是在同時一道金芒從指尖迸射而出,瞬間沒入了小路子的腦海裡,龐大的信息席捲而來,一瞬間小路子驚愕的怔在原地,整個人如同受了極大的刺激似的。

半晌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來驚叫道:「娘娘,您……您……」

黎妃不管他似驚似喜的神色,只厲聲說道:「本宮今日要你以心魔發誓此後永世忠於我兒,若有違誓言修為終生難得寸進,終將化作灰飛。」

小路子敬畏的看了黎妃一眼,異常堅定道:「小路子曾聞仙人之事,卻不想今日有所機緣,小路子今後定會侍奉小主子,絕不會背叛小主子。」當下立刻照黎妃所言發了誓。

黎妃放緩了臉色道:「這一瓶洗髓丹你拿去吧,以你的年紀若沒有洗髓丹縱然修真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就。七年內我會離開皇宮,到時候,我的孩子就拜託你了,希望你謹記自己的誓言。」

世事無常,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時候的黎妃完全不知道,當她有了能力離開的時候卻已然被一隻甩不掉的牛皮糖纏上,最後非但沒能擺脫某只大型犬科動物,反而把自己給賠上了。當然,此乃後話。

      

正文 第37章 後薨(一)

乾隆四年九月,富察皇后病危。
  時值黎妃懷孕四月有餘,小腹微微隆起,每每將手放在小腹上她都能感受到一陣陣簡單的情緒,那是腹內胎兒的喜怒哀樂。黎妃甚至已經可以用神識與他們進行簡單的交流了,是的,他們,從半個月前內視時,黎妃發現她懷的是雙胞胎,不過才四個月,雙胞胎已經有了明顯的個性差別。一個活潑,另一個懶洋洋的,黎妃與他交流十次才換回小傢伙的一次不耐煩的回應。
  比起和黎妃交流,他似乎更加樂忠於吸收母體內的靈氣。
  而另一個,則對黎妃的情緒極為敏感,只要她有一點的不高興,孩子就會傳來一陣陣難過的波動,每當黎妃和他交流之時,是小傢伙最興奮的時候,上躥下跳,隔著小腹黎妃都能感覺到那輕微的顫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修真者的孩子都如此的早慧可愛,黎妃想起腹中的孩子們,母愛就不可抑制的氾濫。
  午後的陽光明媚,照耀在身上帶著絲絲縷縷的暖意,黎妃斜倚在貴妃椅上,一手拿著本三字經,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小腹,清朗溫柔的讀書聲,在儲秀宮內響起。
  兩個小傢伙們似乎極為喜歡黎妃的聲音,合著讀書聲在腹中歡快的顫動著。
  「秀容,」乾隆看著她眉梢眼角里溢出來的溫柔,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念著三字經,頓覺有趣兒,「孩子不過四個月,你這般急著那什麼胎教,他又聽不懂,跟對牛彈琴似的有何意思?」
  「誰說孩子聽不懂?」黎妃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他可比您聰慧多了。」
  「……」乾隆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比朕聰慧?秀容你竟然將朕和未出世的孩子作比較,這是赤果果的貶低啊。不過話說回來,秀容自從懷孕以後脾氣那是迎風見長啊,前幾天竟然還敢給朕吃閉門羹,乾隆心底怨念,可是誰讓孕婦最大呢。
  「皇上,你看連孩子都在反駁你了。」小腹上忽然一陣猛烈的顫動傳來,不痛卻帶著脹脹的悶感,黎妃立刻輕撫著肚子,哼起了童謠。
  「真的麼?」乾隆聞言眼前一亮,湊上前去撫摸黎妃的小腹,「來,讓皇阿瑪跟朕的小寶貝好好聊聊……」幾乎是在同時,一陣顫動猛然隔著小腹從乾隆手心裡蔓延開來,彷彿是腹中胎兒在回應他似的,乾隆頓時驚喜的大叫,「秀容你看,孩子在回應朕呢!」
  「感覺到啦……」黎妃斜視了他一眼,一驚一乍做什麼,要是她告訴他,孩子不是在回應是在踢他,對乾隆那句對牛彈琴表示自己的憤憤,不知道乾隆還會這麼開心不?
  渣龍,乃還不知道吧,其實乃和和雅小包子的梁子從這時候就已經結下了……(為渣龍杯具的未來默哀一下,阿門)
  「奴才參見皇上。」正在此時,高吳庸忽然從長廊下撒腿狂奔而來,一臉的神色焦急,「皇上,大事不妙啊,剛才太醫回稟,皇后娘娘怕是過不了今晚了……」
  手上的動作一頓,乾隆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皇后的身體他早就問過太醫了,左右不過這幾天,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正想斥責高吳庸兩句,卻聽得高吳庸顫巍巍的道:「皇上,太后請你趕快前往坤寧宮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還有慧皇貴妃,皇后娘娘欽點慧皇貴妃,好像有事要交代。」
  「有事交代?」乾隆冷笑,朕倒是不知道,皇后何時與秀容交情好到能交代臨終遺言的地步了?
  黎妃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厲光閃爍。
  富察氏,臨死還不忘反撲著算計她一把嗎?
  「擺駕坤寧宮。」乾隆伸手扶起黎妃,小心的攙著她上了鸞駕,自己上了御攆,一路而去。
  自從鬧鬼事件後,坤寧宮頓時如同被隔離了似地,荒涼而寂冷,平日裡那些宮女們甚至還有意無意的避開坤寧宮,如同躲避瘟疫似地。一路行來,竟然連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坤寧宮門口。
  乾隆下了御攆又扶著黎妃出了鸞駕,相攜進入。
  「皇帝,你終於來了。」太后坐在軟墊上,一看見乾隆小心翼翼攙扶黎妃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利芒,「慧皇貴妃來的正好,皇后等候多時了,進去陪她說幾句體己話兒吧,正好哀家也有事和皇帝商量。」
  「臣妾謹遵太后懿旨。」黎妃行過禮,姍姍進了內院,暗中卻將神識放開。
  「皇帝隨哀家來。」凝視著黎妃的身影消失,太后在軟榻上按了幾下,頓時一道暗門出現在乾隆眼前,她招呼著乾隆走進暗門裡。
  「皇額娘,您這是……」乾隆皺著眉頭。
  太后冷哼一聲:「看來皇帝如今還被蒙在鼓裡,你的慧皇貴妃可真了不得!若非嫻妃告知,哀家還不知道這女人竟然如此蛇蠍心腸,將皇帝你玩弄於鼓掌之中!」
  「什麼蛇蠍心腸,秀容怎麼了?這又關嫻妃什麼事兒?」乾隆不悅道,「皇額娘,這皇后不靠譜也就算了,您貴為聖母皇太后怎麼也跟著起哄?」
  太后怒道:「皇帝,你中高佳氏的毒太深了,看來無論哀家說什麼你也是不會相信的了,哀家也懶得浪費口舌,孰是孰非,皇帝你還是自己睜大眼睛看個清楚明白。」
  太后心底對黎妃的怨念可謂是由來已久,她的出身不高,能有今天的尊貴全是仰仗她生了個好兒子,只可惜弘歷自幼養在康熙帝身邊,雖然重孝道,卻跟她並不親厚,兩人雖為母子但中間總像隔了那麼幾層,疏離的緊。在弘歷心裡,她這皇額娘只怕連高佳氏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這點恰恰是最令太后膈應的地方。
  自己的兒子非但不一心向著自己,反而幫著寵妃話裡話外隱射她這婆婆做的不厚道,太后怎麼受得了?可是她也清楚,若是失去了弘歷對她的那份孺慕之情,這後宮哪裡還有她這聖母皇太后的位置?是以,她只能憋屈的對最是厭惡的高佳氏笑臉相迎,然心裡的怨恨卻是不減反增。
  為此,她不惜和富察氏、烏喇那拉氏聯起手來,藉以除去高佳氏。當然太后也有自己的算盤,她有意的透露了烏喇那拉氏給乾隆,畢竟乾隆對烏喇那拉氏的寵愛有目共睹,她絕不允許除了高佳氏又來了個烏喇那拉氏膈應她!
  「……」乾隆臉色暗沉,秀容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麼?皇額娘口口聲聲秀容心思狠毒,言外之意豈不是說他有眼無珠?這般想著,心裡對太后起了幾分厭煩不耐。但畢竟是自己的額娘,乾隆也不好當場給她沒臉,不情不願的跟著進了暗門。
  暗門內立著一扇足有人高的西洋鏡,整個暗室根據鏡像折射原理而製成,藉著西洋鏡清晰的將隔牆坤寧宮內殿的鏡像照應出來,更妙的是,經過機關大師的巧妙製作可以清楚的聽見隔牆的聲音,而另一個房間卻無法察覺到。
  於此同時,西洋鏡內出現了黎妃纖細的身影。
  「高佳氏……」富察氏掙扎著從床上起身,咬牙切齒的狠狠瞪著幾步之遙外的黎妃。
  「皇后娘娘,您有何事要交代臣妾?」黎妃神色淡淡的對上富察氏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喝其血食其肉的兇惡眼神,半點波動也無,平靜的宛如看著鬧騰的小丑。
  「賤人,本宮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幾個月來『厲鬼纏身』已經使她耗盡了精氣神,明明不到三十歲,臉色臘黃衰老,兩鬢上已然有了星星點點的斑白,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她還一直以為是富察格格陰魂不散日夜纏著她,直到昨夜嫻妃派人告知,她這才醒悟過來,哪有什麼厲鬼,根本就是高佳氏這賤人用了秘藥使她產生了厲鬼纏身的錯覺!
  高佳氏這賤人竟然如此陷害她,令她出了這般丑,顏面蕩然無存,更可恨的是她費盡心機經營了半輩子的聲名一朝盡毀!
  「皇后娘娘,您這是在和臣妾玩厲鬼纏身的遊戲兒麼?」黎妃挑了挑眉。
  這話簡直在瞬間戳中了富察氏的痛腳,她瞪大了眼,激動的從床上翻滾了下來,掙扎著站起身來猛撲向黎妃:「賤人……」
  黎妃輕而易舉的閃身避過,皺眉看著富察氏泛著血絲的腫大的眼眸道:「皇后娘娘,請自重。」
  富察氏擦著黎妃的衣角重重撞上了一邊的案桌,桌子劇烈搖晃,茶壺茶杯辟里啪啦摔了一地。富察氏猛的轉過頭來,忽然冷冷大笑起來。
  「高佳氏,你很得意吧,在府邸之時就在本宮身上下了活不過十年的毒,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上眼藥令皇上對本宮生厭,而後又下秘藥致使本宮厲鬼纏身,你很得意吧,你以為踢開本宮這塊擋腳石就能一步登天成為皇后麼?你簡直做夢……」
  「皇后娘娘,」話音未落,黎妃厲聲怒喝,她清冷的凝視著狀若瘋癲的富察氏,一字一頓緩慢的道,「你針對臣妾,臣妾沒有任何意見,因為臣妾是您最大的敵人,這點你我心知肚明。但你不該冤枉於臣妾,臣妾雖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臣妾自伴駕以來,所作所為問心無愧,臣妾可以對天發誓,若犯下一星半點虧心之事必遭天打雷劈!」黎妃漆黑的眼眸寂冷如夜色,沒有絲毫的心虛,她行事從不主動傷人,人若犯我百倍報之,唯求自保而已,她根本不怕報應。
  「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所謂厲鬼纏身不外乎報應罷了,你若問心無愧,何須恐慌?」
  「你……」富察氏怒極反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高佳氏!縱然你舌燦蓮花,能將白的說成黑的又如何?高秀容你也不過只是個可悲的女人罷了!」富察氏揚起眼線,冷冷的睥睨著黎妃,「對了,本宮忘了,你還不清楚吧。」話音一轉,富察氏瞬間冷厲起來,「高秀容,你以為皇上當真對你情深意重,聖眷無雙麼?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他拿來為嫻妃引開視線的擋箭牌罷了,枉你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為他人做嫁衣!本宮等著,等著你淒慘的下場!」
  烏喇那拉氏?擋箭牌?
  黎妃眸中劃過一絲精光,神識傳遞過來的景象令她眸子微冷。忽地,她勾起唇角,清淺的笑容如春花綻放,絲絲情意猶如漣漪瞬間氾濫開來,將本就妍麗無雙的容貌襯得出塵脫俗,美如詩畫。
  她輕輕的柔聲說道,語氣帶著無比的堅定,情深似海。
  「縱然只是擋箭牌亦是得了皇上一分真心,秀容今生不悔。」
  
           作者有話要說:渣龍要愛上女主啦,龍鳳胎出生倒計時~

乾隆四年九月,富察皇后病危。

時值黎妃懷孕四月有餘,小腹微微隆起,每每將手放在小腹上她都能感受到一陣陣簡單的情緒,那是腹內胎兒的喜怒哀樂。黎妃甚至已經可以用神識與他們進行簡單的交流了,是的,他們,從半個月前內視時,黎妃發現她懷的是雙胞胎,不過才四個月,雙胞胎已經有了明顯的個性差別。一個活潑,另一個懶洋洋的,黎妃與他交流十次才換回小傢伙的一次不耐煩的回應。

比起和黎妃交流,他似乎更加樂忠於吸收母體內的靈氣。

而另一個,則對黎妃的情緒極為敏感,只要她有一點的不高興,孩子就會傳來一陣陣難過的波動,每當黎妃和他交流之時,是小傢伙最興奮的時候,上躥下跳,隔著小腹黎妃都能感覺到那輕微的顫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修真者的孩子都如此的早慧可愛,黎妃想起腹中的孩子們,母愛就不可抑制的氾濫。

午後的陽光明媚,照耀在身上帶著絲絲縷縷的暖意,黎妃斜倚在貴妃椅上,一手拿著本三字經,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小腹,清朗溫柔的讀書聲,在儲秀宮內響起。

兩個小傢伙們似乎極為喜歡黎妃的聲音,合著讀書聲在腹中歡快的顫動著。

「秀容,」乾隆看著她眉梢眼角里溢出來的溫柔,一字一頓抑揚頓挫的念著三字經,頓覺有趣兒,「孩子不過四個月,你這般急著那什麼胎教,他又聽不懂,跟對牛彈琴似的有何意思?」

「誰說孩子聽不懂?」黎妃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他可比您聰慧多了。」

「……」乾隆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比朕聰慧?秀容你竟然將朕和未出世的孩子作比較,這是赤果果的貶低啊。不過話說回來,秀容自從懷孕以後脾氣那是迎風見長啊,前幾天竟然還敢給朕吃閉門羹,乾隆心底怨念,可是誰讓孕婦最大呢。

「皇上,你看連孩子都在反駁你了。」小腹上忽然一陣猛烈的顫動傳來,不痛卻帶著脹脹的悶感,黎妃立刻輕撫著肚子,哼起了童謠。

「真的麼?」乾隆聞言眼前一亮,湊上前去撫摸黎妃的小腹,「來,讓皇阿瑪跟朕的小寶貝好好聊聊……」幾乎是在同時,一陣顫動猛然隔著小腹從乾隆手心裡蔓延開來,彷彿是腹中胎兒在回應他似的,乾隆頓時驚喜的大叫,「秀容你看,孩子在回應朕呢!」

「感覺到啦……」黎妃斜視了他一眼,一驚一乍做什麼,要是她告訴他,孩子不是在回應是在踢他,對乾隆那句對牛彈琴表示自己的憤憤,不知道乾隆還會這麼開心不?

渣龍,乃還不知道吧,其實乃和和雅小包子的梁子從這時候就已經結下了……(為渣龍杯具的未來默哀一下,阿門)

「奴才參見皇上。」正在此時,高吳庸忽然從長廊下撒腿狂奔而來,一臉的神色焦急,「皇上,大事不妙啊,剛才太醫回稟,皇后娘娘怕是過不了今晚了……」

手上的動作一頓,乾隆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皇后的身體他早就問過太醫了,左右不過這幾天,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正想斥責高吳庸兩句,卻聽得高吳庸顫巍巍的道:「皇上,太后請你趕快前往坤寧宮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還有慧皇貴妃,皇后娘娘欽點慧皇貴妃,好像有事要交代。」

「有事交代?」乾隆冷笑,朕倒是不知道,皇后何時與秀容交情好到能交代臨終遺言的地步了?

黎妃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厲光閃爍。

富察氏,臨死還不忘反撲著算計她一把嗎?

「擺駕坤寧宮。」乾隆伸手扶起黎妃,小心的攙著她上了鸞駕,自己上了御攆,一路而去。

自從鬧鬼事件後,坤寧宮頓時如同被隔離了似地,荒涼而寂冷,平日裡那些宮女們甚至還有意無意的避開坤寧宮,如同躲避瘟疫似地。一路行來,竟然連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坤寧宮門口。

乾隆下了御攆又扶著黎妃出了鸞駕,相攜進入。

「皇帝,你終於來了。」太后坐在軟墊上,一看見乾隆小心翼翼攙扶黎妃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利芒,「慧皇貴妃來的正好,皇后等候多時了,進去陪她說幾句體己話兒吧,正好哀家也有事和皇帝商量。」

「臣妾謹遵太后懿旨。」黎妃行過禮,姍姍進了內院,暗中卻將神識放開。

「皇帝隨哀家來。」凝視著黎妃的身影消失,太后在軟榻上按了幾下,頓時一道暗門出現在乾隆眼前,她招呼著乾隆走進暗門裡。

「皇額娘,您這是……」乾隆皺著眉頭。

太后冷哼一聲:「看來皇帝如今還被蒙在鼓裡,你的慧皇貴妃可真了不得!若非嫻妃告知,哀家還不知道這女人竟然如此蛇蠍心腸,將皇帝你玩弄於鼓掌之中!」

「什麼蛇蠍心腸,秀容怎麼了?這又關嫻妃什麼事兒?」乾隆不悅道,「皇額娘,這皇后不靠譜也就算了,您貴為聖母皇太后怎麼也跟著起哄?」

太后怒道:「皇帝,你中高佳氏的毒太深了,看來無論哀家說什麼你也是不會相信的了,哀家也懶得浪費口舌,孰是孰非,皇帝你還是自己睜大眼睛看個清楚明白。」

太后心底對黎妃的怨念可謂是由來已久,她的出身不高,能有今天的尊貴全是仰仗她生了個好兒子,只可惜弘歷自幼養在康熙帝身邊,雖然重孝道,卻跟她並不親厚,兩人雖為母子但中間總像隔了那麼幾層,疏離的緊。在弘歷心裡,她這皇額娘只怕連高佳氏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這點恰恰是最令太后膈應的地方。

自己的兒子非但不一心向著自己,反而幫著寵妃話裡話外隱射她這婆婆做的不厚道,太后怎麼受得了?可是她也清楚,若是失去了弘歷對她的那份孺慕之情,這後宮哪裡還有她這聖母皇太后的位置?是以,她只能憋屈的對最是厭惡的高佳氏笑臉相迎,然心裡的怨恨卻是不減反增。

為此,她不惜和富察氏、烏喇那拉氏聯起手來,藉以除去高佳氏。當然太后也有自己的算盤,她有意的透露了烏喇那拉氏給乾隆,畢竟乾隆對烏喇那拉氏的寵愛有目共睹,她絕不允許除了高佳氏又來了個烏喇那拉氏膈應她!

「……」乾隆臉色暗沉,秀容是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麼?皇額娘口口聲聲秀容心思狠毒,言外之意豈不是說他有眼無珠?這般想著,心裡對太后起了幾分厭煩不耐。但畢竟是自己的額娘,乾隆也不好當場給她沒臉,不情不願的跟著進了暗門。

暗門內立著一扇足有人高的西洋鏡,整個暗室根據鏡像折射原理而製成,藉著西洋鏡清晰的將隔牆坤寧宮內殿的鏡像照應出來,更妙的是,經過機關大師的巧妙製作可以清楚的聽見隔牆的聲音,而另一個房間卻無法察覺到。

於此同時,西洋鏡內出現了黎妃纖細的身影。

「高佳氏……」富察氏掙扎著從床上起身,咬牙切齒的狠狠瞪著幾步之遙外的黎妃。

「皇后娘娘,您有何事要交代臣妾?」黎妃神色淡淡的對上富察氏恨不得將她抽筋拔骨,喝其血食其肉的兇惡眼神,半點波動也無,平靜的宛如看著鬧騰的小丑。

「賤人,本宮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幾個月來『厲鬼纏身』已經使她耗盡了精氣神,明明不到三十歲,臉色臘黃衰老,兩鬢上已然有了星星點點的斑白,彷彿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她還一直以為是富察格格陰魂不散日夜纏著她,直到昨夜嫻妃派人告知,她這才醒悟過來,哪有什麼厲鬼,根本就是高佳氏這賤人用了秘藥使她產生了厲鬼纏身的錯覺!

高佳氏這賤人竟然如此陷害她,令她出了這般丑,顏面蕩然無存,更可恨的是她費盡心機經營了半輩子的聲名一朝盡毀!

「皇后娘娘,您這是在和臣妾玩厲鬼纏身的遊戲兒麼?」黎妃挑了挑眉。

這話簡直在瞬間戳中了富察氏的痛腳,她瞪大了眼,激動的從床上翻滾了下來,掙扎著站起身來猛撲向黎妃:「賤人……」

黎妃輕而易舉的閃身避過,皺眉看著富察氏泛著血絲的腫大的眼眸道:「皇后娘娘,請自重。」

富察氏擦著黎妃的衣角重重撞上了一邊的案桌,桌子劇烈搖晃,茶壺茶杯辟里啪啦摔了一地。富察氏猛的轉過頭來,忽然冷冷大笑起來。

「高佳氏,你很得意吧,在府邸之時就在本宮身上下了活不過十年的毒,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上眼藥令皇上對本宮生厭,而後又下秘藥致使本宮厲鬼纏身,你很得意吧,你以為踢開本宮這塊擋腳石就能一步登天成為皇后麼?你簡直做夢……」

「皇后娘娘,」話音未落,黎妃厲聲怒喝,她清冷的凝視著狀若瘋癲的富察氏,一字一頓緩慢的道,「你針對臣妾,臣妾沒有任何意見,因為臣妾是您最大的敵人,這點你我心知肚明。但你不該冤枉於臣妾,臣妾雖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臣妾自伴駕以來,所作所為問心無愧,臣妾可以對天發誓,若犯下一星半點虧心之事必遭天打雷劈!」黎妃漆黑的眼眸寂冷如夜色,沒有絲毫的心虛,她行事從不主動傷人,人若犯我百倍報之,唯求自保而已,她根本不怕報應。

「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所謂厲鬼纏身不外乎報應罷了,你若問心無愧,何須恐慌?」

「你……」富察氏怒極反笑,「好一個伶牙俐齒的高佳氏!縱然你舌燦蓮花,能將白的說成黑的又如何?高秀容你也不過只是個可悲的女人罷了!」富察氏揚起眼線,冷冷的睥睨著黎妃,「對了,本宮忘了,你還不清楚吧。」話音一轉,富察氏瞬間冷厲起來,「高秀容,你以為皇上當真對你情深意重,聖眷無雙麼?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他拿來為嫻妃引開視線的擋箭牌罷了,枉你機關算盡,到頭來卻為他人做嫁衣!本宮等著,等著你淒慘的下場!」

烏喇那拉氏?擋箭牌?

黎妃眸中劃過一絲精光,神識傳遞過來的景象令她眸子微冷。忽地,她勾起唇角,清淺的笑容如春花綻放,絲絲情意猶如漣漪瞬間氾濫開來,將本就妍麗無雙的容貌襯得出塵脫俗,美如詩畫。

她輕輕的柔聲說道,語氣帶著無比的堅定,情深似海。

「縱然只是擋箭牌亦是得了皇上一分真心,秀容今生不悔。」

      

正文 第38章 後薨(二)

富察氏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氣力,重重的癱軟在地上。她狠毒不甘的目光注視著揚長而去的黎妃,渾濁的眼裡漸漸露出灰敗的色彩。
  拚死一搏,終究功虧一簣啊……
  「皇額娘,這就是你想讓朕看的所謂的秀容的真面目?」乾隆回頭咄咄逼人的問道。
  「這……」太后心底惱恨卻無言以對。高氏能在三年之內晉陞皇貴妃,達到了她幾乎所能達到的位分頂峰,其手段果然不可小覷,城府之深無人能及,這樣竟然都還不能讓她露出馬腳來,甚至還間接使得乾隆對她生了隙,實在惱恨!當然,無論黎妃表現的有多麼純良,太后是絕對不會相信的,畢竟是從後宮裡一路走來的,她又怎麼可能相信宮內還會有純良的女人,若高佳氏真是這樣的人,又如何能活到如今,甚至還成為了慧皇貴妃?
  且光憑她那一句今生不悔,只怕今後皇帝對她的聖寵必然還會再上一層樓,這賤人竟然敢踏著她這太后往上爬,可恨至極!
  乾隆冷眼望著目光閃爍的太后,心裡又如何不知她對黎妃的怨恨愈加的深了,眉宇間悄然染上一絲陰霾,冷漠的說道:「既然皇額娘無事了,朕就先行一步了。」
  「皇帝……」太后恨恨的瞪了一眼西洋鏡裡行將就木的富察氏,憋氣道,「沒用的東西,盡會給哀家生事!」經過此事,只怕弘歷對她的間隙更重,富察氏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得給她添堵。
  乾隆剛一出暗室,黎妃噙著溫暖如春風的笑容蓮步而來。
  「讓皇上久等了,是臣妾的不是。」
  「無妨。」乾隆揮揮手,問道,「皇后找你說了什麼?」
  黎妃笑道:「也沒什麼,皇后讓臣妾今後好好伺候皇上,其實娘娘很關心皇上的,皇上不如去看看她吧,畢竟夫妻一場……」
  話未說完,乾隆瞪著眼睛冷哼了一聲:「你倒是想得周到!」言罷,也不管黎妃跟不跟得上大步邁出了坤寧宮。走了幾步,像是忽然發覺黎妃沒有跟上來似的,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站在原地躊躇不安的黎妃,乾隆不由露出一抹無奈的神色:「還不快跟上!」
  「是。」黎妃眼睛一亮,頓時笑靨如花,小步小跑了上來。
  「這麼急做什麼?小心點。」乾隆急忙一把攙扶住她,神色溫柔。黎妃仰頭而笑,眼底流露出一絲淺淺的幸福之色,一種奇異的溫馨在兩人之間漸漸蔓延開來。
  誰也沒有發現陰暗的角落裡一雙充滿冰冷殺機的眼冷冷的盯著黎妃的背影。
  突然,依偎在乾隆懷裡的黎妃恍然有所覺似的,微微上揚的眼角向著梧桐樹後露出一個寂冷譏諷的眼神。
  當天夜裡,喪鐘響徹雲霄,皇后富察氏薨,時年二十五歲,謚號孝賢皇后。
  北京城的天空陰翳而蒼茫,暗沉沉的。
  黎妃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旗袍跟著乾隆從儲秀宮出來,觸目所及一片雪白。
  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們臉上無一例外是哀戚悲痛,然而在這哀傷的外表之下又有多少的真情實意?
  「秀容,你懷著身孕去靈堂做什麼?」乾隆絮絮叨叨地說道,「為皇后守靈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說到底,乾隆就是不願意黎妃去給富察氏守靈,他對富察氏的厭惡是刻進了骨子裡的,他甚至覺得富察氏連黎妃的指甲蓋都比不上。
  「這是臣妾的本分。」
  乾隆的性格十年如一日,只要是他認為好的,那就是百般寵愛,放在心尖子上,就比如黎妃自己,烏喇那拉氏,而他厭惡的,那麼無論那人做什麼都是錯的,比如富察氏,金佳氏,這讓黎妃不免起了兔死狐悲的感覺,若是有朝一日,她在乾隆心裡不再那麼完美,那麼她是否會成為第二個富察氏?
  黎妃不怕失寵,不在乎乾隆,若真到了呆不下去的地步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她無法容忍烏喇那拉氏將她當做踏腳石的行為!
  烏喇那拉氏想要成為聖母皇太后,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帝位,那也得看她黎妃同不同意!
  想來,烏喇那拉氏已經開始懷疑她了吧?
  黎妃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陰沉沉的天空,這皇宮宛如一張大網,將她緊緊的束縛在其中,掙脫不得。
  「你們在做什麼?!」正想著,乾隆一聲怒斥瞬間換回了她的神智。
  黎妃應聲望去,只見七歲的大阿哥永璜與四歲的嫡子永璉正圍著靈堂你追我趕,歡聲笑語,似乎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哀戚肅穆的氣氛。想來也是,不過是幾歲的孩子又知道些什麼?只怕在他們小小的心靈裡連死亡這一概念都還不懂吧。
  「皇阿瑪……」永璜永璉見怒氣沖沖,臉色漆黑的乾隆,害怕的立刻低頭站好,怯生生的偷偷覷上一眼。
  乾隆火冒三丈,本來就對富察氏憋著的怒氣這下子彷彿找到了一個發洩口:「皇后剛薨,你們一個養在皇后名下,一個是皇后所出的嫡子,難道就沒有半點兒傷心麼?永璜永璉,不敬嫡母,不忠不孝,枉為人子!」
  乾隆此話一出,靈堂內一片死寂。
  太監宮女戰戰兢兢的跪倒了一大片,噤若寒蟬。
  「皇阿瑪……」永璜到底年長一些,聞言駭然的跪了下去,「兒子兒子……」淚水滾滾而落,吶吶不成語。永璉雖小卻已然懂得察言觀色,緊跟著跪下,哭出聲來。
  乾隆似的厭惡的冷冷撇了他們一眼,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黎妃看著泣不成聲的兩個皇子阿哥,只覺說不出來的心冷。
  不忠不孝,枉為人子,此言一出,永璜永璉今後算是廢了,清朝最看重忠孝,這話就等於是絕了他們繼位的資格,甚至還背負上了污名,今後碌碌一生難有所作為。不過是遷怒而已,乾隆就能如此絕情的對待自己的兒子,他身上可還有半分父子親情?
  果然是天家無情麼?
  即將為人母,黎妃難以自持的由永璜永璉聯想到自己的孩子,心裡的寒意怎麼也止不住。
  而靈堂內各嬪妃卻彷彿沒有看見這一幕似的,自顧自的跪著,臉上的冷漠幸災樂禍已經讓黎妃只覺一瞬間進入了酷寒的冬季,冰天雪地凍的她直哆嗦,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皇宮竟是如此的殘酷麼?
  烏喇那拉氏冷眼看著黎妃悲哀驚懼的神色,彷彿像是剛剛才意識到皇宮裡冷酷無情的一面似的,一縷譏諷染上眉梢,高氏果然已經不是原裝版了麼?終究是生活在和平時代的女子,縱然城府夠深,手段也有,但始終缺少了宮內女人的心狠手辣及不擇手段。縱然雙手染血卻心思純淨,如此不免流於被動,又如何與她鬥?
  
           作者有話要說:弱弱的問上一句,如果淺淺卡文了,怎麼辦?

謝謝小歎息親的地雷~      

正文 第39章 情深

「縱然只是擋箭牌亦是得了皇上一分真心,秀容今生不悔。」
  今生不悔麼……
  橙色的燭光下,乾隆磨蹭著手中的玉珮,湛藍色的玉珮在溫暖的光暈下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宛如螢火點點,絢麗多姿。
  跳躍的燭火裡映出一張美麗的容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目如畫,眼底情深如許。
  那張臉似乎總是在不經意間給予他心頭重重一擊,她似乎永遠都是微笑著,眼底有著濃濃的暖意,清澈的眼眸澄明的恍如蔚藍的天空潔淨美好。她從不要求什麼,不驕不躁,無論他去或不去,她似乎永遠都在儲秀宮裡,宛如一抹陽光照進了他的心裡。每一次,只要他回頭都可以看見她溫潤如玉的身影。
  乾隆閉上眼,心底有什麼尖銳的東西轟然破碎了……
  從入侍府邸的使女到如今的慧皇貴妃,她一路清淺的走來,漫步雲端,身份的變化並沒有讓她的心也隨之高傲,舉手投足間一派優雅高潔。她是這埋葬在這片金色繁華的皇宮裡唯一一朵純美的水蓮花。
  也許這世上除了秀容,再也找不到一個能令他的心緒如此起伏的人了吧?亦不會再有一人如她那般寵辱不驚對他毫無所求了吧?
  情愫在悄無聲息間猶如一顆種子埋進了他的心裡,在他不經意的時候發了芽,長出了綠油油的葉子,嬌弱的根系深深扎進了他的心海裡。而後頑強在他心間渺小的角落裡,毫無聲息的成長,當他驀然發覺之時,那棵小小的樹苗已然長成了參天大樹,一舉猛然擊碎了他早已脆弱不堪的心牆。
  高秀容已然在他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秀容……原來,你已在我心上……
  乾隆喟歎著收回視線,卻見高吳庸試探的偷覷著他的臉色,頓時不悅道:「何事?」
  「皇上,這是新呈上來的奏折。」高吳庸察言觀色看出乾隆的不喜,急忙恭敬的將折子送到乾隆面前。
  乾隆收起玉珮翻開折子,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折子上大談立後乃國之大事,請他盡快立後。乾隆皺眉,立後之事茲事體大,富察氏屍骨未寒,就急於立後未免令傅恆等富察家族的一干重臣寒心。
  乾隆一連翻了七八本奏折,個個都是圍繞著立後的話題。心裡立馬就不舒服了,這些個大臣是不是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怎麼眼珠子老盯著他的後院轉?甚至還有人暗中屬意烏喇那拉氏為繼後,該不會跟烏喇那拉氏有什麼瓜葛?
  而後宮干政乃是皇家的大忌。
  將折子扔到一邊,乾隆疲憊的撫摸著額頭,看著堆積如山的奏章,太陽穴隱隱作痛。心裡翻湧的情潮令他無法專注的批閱奏章,他忽然急切的想要見到她。
  「高吳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的話,亥時一刻了,奴才已經準備了綠頭牌,皇上可是要翻牌子?」高吳庸說著捧著一碟牌子放到乾隆面前。
  乾隆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十幾個牌子,眉心蹙成一團,想起那抹淡蘭色的身影,頓時不耐煩道:「就皇貴妃吧。」
  「這……」高吳庸面露難色,猶豫著說道,「皇上,皇貴妃身懷有孕,太后已經下了懿旨撤了皇貴妃的綠頭牌。」
  乾隆驀地看過來,眼神犀利:「何時的事,為何無人稟告朕?」
  高吳庸一個哆嗦,跪道:「皇上,借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隱瞞不報啊?只是太后說皇上日理萬機為國事操勞,此等小事就不應該再煩勞皇上,奴才就……」
  「你倒是忠心的很!」乾隆冷聲道。
  高吳庸怎麼會不知道乾隆這話分明是在譏諷他,忙不迭的磕頭:「奴才有罪,奴才最該萬死,求皇上恕罪啊。」
  乾隆重重哼了一聲:「若不是看你伺候朕多年,單憑你瞞而不報一項,朕定摘了你的腦袋!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自己下去領三十大板。」
  「是是,」高吳庸感激涕零道,「皇上英明,奴才謝皇上不殺之恩。」
  乾隆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擺駕儲秀宮。」
  夜已經深了,一輪彎月高掛於天際之中,渺渺銀漢兩側牽牛織女星熠熠生輝,星月皎潔。
  儲秀宮內,燈火暗淡。
  「皇上……」駕到,通報的小太監話一出口,就被乾隆伸出的手阻斷,他吞了吞因為氣急而湧上來的口水,忙點頭哈腰。儲秀宮的守夜太監早早眼尖的看見了乾隆的身影,一溜煙兒進了宮內去通報主子,片刻後,七八個宮女拿著燈籠,一字排開跪下行禮。
  「你們主子呢?」
  「回皇上的話,主子歇下了,夏語已經去喚主子起身了。」
  「既然歇下了就算了。」乾隆揮揮手,阻止往儲秀宮內殿跑的夏語,大步朝內殿而去,那步子頗有些急不可耐的意味。
  與此同時,空間內的黎妃忽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正朝著她的寢殿而來,她遺憾的看了眼即將成熟的五行靈果,看來今夜是沒辦法吃到嘴裡了。心裡暗暗咒罵著乾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緊要的當口來壞事兒一面連忙出了空間。
  「臣妾參見皇上。」乾隆一隻腳剛邁進儲秀宮內,一道淡蘭色的身影急急迎了上來。
  黎妃一甩帕子,沒等她曲□子行完禮,乾隆早一步上前拖住了她的腰肢,手上微一使力,黎妃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裡,瞬間一股濃烈的陽剛氣息撲鼻而來,黎妃臉紅了紅。乾隆忽然露出一抹柔和略帶著急切的笑意,沒等黎妃反應過來,一陣天旋地轉,人就被打橫抱了起來。
  「皇上……」黎妃驚呼一聲,下意識的環住了乾隆的脖子,既羞又惱的瞪圓了眼,濃濃的不虞之色。
  乾隆看著她臉上的紅暈,羞怒的表情靈動而含著一絲嫵媚之意,直令他心口泛起絲絲縷縷的滿足感,驀地緊繃的身體微微僵了下。
  他忽然有種將懷裡的人融進身體裡,刻進骨子裡的衝動,那強烈得衝動油然而生,來的如此迅猛,如此迫不及待,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忽然沸騰起來,洶湧的情潮一瞬間席捲而上,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
  身體彷彿著了火,熊熊的烈火以燎原之勢迅猛的燃燒,霎那將他灼燒殆盡!
  這感情來的如此突然,突然地令他手足無措。
  原來,在不經意間,在他毫無所覺的時候,這愛就已經如此的深了麼?
  是因為隱藏的太久,所以等他發覺的時候才會如此洶湧得讓他難以自持麼?
  「皇上,快放臣妾下來!」黎妃望著乾隆深邃的眼,那雙眼深沉的凝視著她,眼底彷彿盛載了沉寂的夜色,深的可怕,又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危機重重。黎妃不可抑制的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感。她從沒如此真切的意識到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帝王,危險冷酷而又深不可測的帝王。那些往日被黎妃忽略的,這瞬間齊齊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唔……」回答黎妃的是一個吻。
  濃烈的吻。
  黎妃手抵著堅硬的胸膛,瞪大了眼望著近在咫尺的臉。
  唇齒交接,那吻宛如狂風暴雨席捲而來,攜帶著濃烈的感□彩吞噬了黎妃所有的抗拒。霸道的,強烈的佔有慾死死糾纏著她,從她口中肆虐的舌間難以抗拒的一併傳輸而來,灼熱的氣息交融,溫度節節攀升。
  既然愛了,何必逃避?
  愛新覺羅家從沒有弱者,更不會畏懼自己的心,情之所繫,便是心之所向。
  香甜的令他著迷的氣息繚繞在鼻息間,乾隆感受著這一刻紊亂而有力的心跳,心底已然下了決定。
  一吻畢,黎妃劇烈的喘息著,黑色的眸子怔怔的凝視著乾隆,嫣紅的唇瓣微腫,彷彿還沉浸在剛才激烈的親吻餘韻裡沒有回過神來。
  恍惚中,黎妃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床褥之中。
  乾隆在她身側躺下,一手撫摸著她隆起的小腹,眼裡透出絲絲縷縷的溫柔。
  「皇上?」今夜的乾隆似乎和以往不同,少了幾分帝王氣勢卻多了幾分強硬霸道,那種彷彿要從她身上索取什麼的感覺直讓黎妃深深覺得危險。
  孩子彷彿感覺到了她的心情,一腳踹來,乾隆頓時感覺到手下的騷動,他來回的撫摸著,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屬於生命的波動,一種血濃於水的情感漸漸蔓延開來。
  「皇上?」黎妃不安的又喚了聲。
  「孩子真聰慧,好像知道是朕來看他了。」乾隆輕聲說道。
  「……」黎妃其實很想說一句,乃想多了,女兒擺明了是不待見你,平常的時候可不會這麼狠的踹,踹的她肚皮都發麻了。
  乾隆頭靠在黎妃肚子上,靜靜聽著胎動,或許是因為愛屋及烏,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讓他的父愛油然而生,他不是沒有做過父親,雖然膝下已有三子四女,然而親情卻淺薄的很,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天生薄情卻又深情,他們不動心則以,一動情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秀容,若是男孩,便叫永珞吧。」乾隆忽然抬頭道。
  珞為玉之心,而你……是我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JJ經常抽,如果有買了V看不到文的親,請跟淺淺說一聲,淺淺會把文在作者有話說裡再發一遍的,昨天晚上對不住各位親了,鞠躬~        

正文 第40章 龍鳳

五行靈樹上,七顆拳頭般大小的果子散發出炫目的光芒,空間裡的靈氣濃郁地幾乎達到了洪荒時代的水平。生命靈泉也由淡綠色漸漸轉變成了墨綠,空氣中蘊含著強烈的生機。
  黎妃猶豫的凝視著靈果,她自身修為不過是築基期七層,這些靈果內蘊含的靈力太過強大,服的多了物極必反,有爆體的可能。
  想了想,黎妃最終選擇了屬性為水的靈果。水屬性溫和正適合滋養身體,對腹中的孩子有莫大的好處。
  靈果入腹,黎妃在瞬間感受到一股溫和的靈力湧進筋脈裡,瞬間衝破靈穴,她的修為猛地上竄,連升三級到達築基期巔峰,且隨時可以沖關進入煉虛期。好處還不僅僅如此,黎妃感覺到自己和空氣中的水元素之間有了一種若有似無的聯繫,似乎只要她心念一動水元素就會順著她的心意變化,冥冥中她似乎已然與水合為一體。
  與此同時,多餘的靈力隨著經脈流進了孩子的體內,滋養著他們的身體,黎妃感覺到那股溫和的熱流停留在小腹處運轉了七七十九個小周天,最後沒入了孩子的體內。
  黎妃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
  時間一晃而過,猶如白駒過隙,轉眼間黎妃懷孕九月有餘。
  臨近產期,太醫早早的將平安脈增加到了一日三次,穩婆也已經在儲秀宮內殿外間住下了,隨時待命。黎妃也著手開始安排生產期間的一應事物,即使心裡無懼,她也不能掉以輕心,拿孩子去冒險。
  小路子經過洗髓丹萃取靈根、排出體內大部分雜質後,進展很快,已經有了煉氣五層的修為,黎妃扔了本煉體的武學秘籍給他,也許是他真的是個練武奇才吧,已然在短短四個月內練到了第三層,進入先天境界,世間少有敵手。黎妃放心的讓他在自己生產期間盯緊了那些個不安分的女人,尤其是烏喇那拉氏。
  用過晚膳,乾隆攙扶著黎妃在御花園裡慢慢散步。
  懷孕九個月,黎妃的肚子大的出奇,一眼望去只看到圓滾滾的球,腳都看不到了,看的乾隆憂心忡忡,若不是御醫再三強調娘娘只是懷了雙胞,且雙胞非常健康,生產的時候絕對不會出現難產的現象,他才稍稍放心了些,但眉宇間的愁色終究沒有消去絲毫。
  「秀容,走了這麼久,累了吧?去前面的亭子歇歇腳。」乾隆眼睛死死地瞪著凸起的肚子,神情緊張得如臨大敵。
  這才走了幾步路啊?黎妃窘然望著大約一百多米的長廊,又望了眼焦急心憂的乾隆,不知道這位主兒是不是抽風屬性間歇性發作了,自從太醫診斷出她懷了雙胎後,將近四個月歇在她的儲秀宮連臨幸後宮也不去了,天天緊盯著她的肚子,連她多走兩步路都會衝過來拽住她生怕她摔倒了,那炙熱的視線差點讓黎妃喘不過氣來。
  話一出口,乾隆也不管黎妃的反應,直接半扶半抱著帶她進了亭子。高吳庸極有眼力得早早準備好了一應用具,連瓜果都端上了桌。
  黎妃被安置鋪著狐皮軟墊的太師椅上,乾隆用竹籤刁起新鮮的切成細小塊兒的哈密瓜餵進黎妃的嘴裡。黎妃張口嚥下,享受的瞇起眼,神情宛如慵懶的貓兒。
  「很好吃?」乾隆看得心潮迭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秀容似乎更美了些,從前風姿如玉,如今卻少了幾分難以接近的清冽,整個人由水掐出來的般,一舉一動都讓他恍然有種『上善若水』之感,將水至柔至純發揮的淋漓盡致。
  黎妃輕輕應了一聲,眉間溫柔似水。
  「是麼?朕也嘗嘗。」乾隆呵呵一笑。
  黎妃簽起哈密瓜遞到他嘴邊,乾隆伸手接過,卻丟到了一邊,在黎妃錯愕的目光裡,乾隆忽然低頭一口噙住了她玫瑰粉的紅唇,長舌強勢的探進她的口腔裡,殘風掃落葉般狠狠在她口中一頓肆虐,纏住她的小舌好一通糾纏。末了,舔著雙唇露出曖昧的笑容:「味道果然不錯。」
  「……」黎妃頓時紅了臉,下意識的望向邊上的宮女太監,只見他們個個低垂著頭,很有眼力的盯著地面,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黎妃瞪圓了眼狠狠給了乾隆一個羞惱的眼神,撇過視線。
  「哈哈……」乾隆大笑。
  該死的色龍,聽著耳邊傳來的不可抑制的笑聲,黎妃心裡咒罵連連。正在此時,一陣奇異的波動從腹中傳來,黎妃一震,趕緊放開神識探處自己的小腹處。與此同時,強烈的想要出來的慾望通過神識傳遞給她,黎妃臉色頓時就變了。
  「秀容……」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黎妃的乾隆立刻就注意到了她面部表情的變化,登時緊張的扶住了黎妃,慌慌張張道:「怎麼了?是不是肚子出什麼問題了?」
  「皇上,」黎妃抬頭望向他,同時感覺到一陣強烈的腹痛傳來,疼的她臉色煞白,額頭冷汗涔涔而落,「孩子……孩子要出來了……」
  「什麼?!」乾隆猛地一驚,動作迅速的一把抱起了黎妃,「快,快去把韓太醫請到儲秀宮!」話落,人已經運起輕功,如離弦的箭矢般衝向了儲秀宮。
  高吳庸看著乾隆急切的摸樣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連忙招呼著小太監去把皇上的專用御醫韓太醫召去儲秀宮,一面又火急火燎的派了功夫好的侍衛繞過長廊,盡快趕在皇上之前到儲秀宮,通知穩婆皇貴妃要生了,讓她們趕緊燒水,作接生準備。
  儲秀宮內。
  黎妃慘白著臉躺在床上,一個穩婆拿著切好的參片放到她的嘴裡,一盆一盆的熱水被端了進來。
  「產道還沒有開,娘娘先省著點力氣,放慢呼吸,慢慢的吸氣,呼氣。」
  黎妃雖然沒有生產過,但這些簡單的道理還是懂的,她一邊呼吸著,一面暗中運轉靈氣,腹痛一陣一陣斷斷續續而來,她感覺到腹中的孩子們爭先恐後的想要出來。
  「好了,產道已經開了,娘娘趕緊使力……」
  「啊——」淒厲的痛呼聲突然響起,門外不安的來回走動的乾隆登時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的衝向產房。
  「皇上止步啊。」韓太醫見狀眼疾手快的攔在了乾隆面前,「產房乃是血腥污穢之地,不宜進入。」
  乾隆狠狠瞪了他一眼,韓太醫一個瑟縮,頓時止住不動了,乾隆抬腿就要進去。
  「皇帝。」太后冷眼望著產房發話道,「你貴為一國之君,怎麼能冒冒然進入產房此等污穢之地,不怕污了自己麼?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大清江山保重自己的龍體。」
  早在聽說皇貴妃要生產的時候,太后就早早的來到了儲秀宮,但皇帝一句「皇額娘您怎麼來了」差點沒讓她一口氣上不來,什麼叫她怎麼來了,嬪妃生產乃是後宮大事,她貴為太后理應到場,可皇帝那話怎麼聽著怎麼怪異,彷彿不待見她似的。
  太后憤恨的瞪著眼對黎妃的不待見又上了一個台階,不消說,肯定是高佳氏在皇帝面前挑撥他們的母子關係,不然皇帝怎麼會說出這般的話來?
  同一時刻,坐在太后下首的烏喇那拉氏垂下眼眸,看似漫不經心的撥弄著手中的指套,眼底劃過一絲狠毒,轉瞬即逝。
  乾隆皺眉望向太后,腳下的步子頓了頓。
  「啊——」幾乎是同時,又是一聲淒厲的喊叫響起,聲音裡含著強烈的痛楚,生生讓乾隆的心揪了起來。乾隆凝視著大門緊閉的產房,心急如焚:秀容都進去兩個時辰,還沒生出來,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這般一想,頓時就站不住了。
  「皇上,不能進去啊……」
  乾隆直接一腳踹開韓太醫,火急火燎的衝了進去。
  「哇哇……」乾隆剛一腳踏進產房,嬰兒的啼哭聲瞬間響起,立刻眉開眼笑道,「生了?快抱過來給朕瞧瞧。」
  「是。」產婆望著突然出現的乾隆,想起皇貴妃冠寵六宮的傳言,心道傳言果然不虛。一面忙不迭地體嬰兒洗了澡,拿出襁褓抱住嬰兒,小心翼翼的遞給乾隆,「娘娘生了個小格格。」
  乾隆抱過嬰兒愛憐的望著。雖然剛出生,但孩子卻不如別的嬰兒般皮膚皺紅,白白嫩嫩的帶著淡淡的奶香,圓圓的臉蛋兒白裡透紅煞是可愛。嬰兒睜著黑珍珠似的眼,在乾隆的懷裡一個勁兒笑著。
  除了一雙遺傳自他的鳳眸,精巧的五官像極了黎妃,足以窺視出日後的美貌。
  「好,好,賞……」乾隆愛不釋手的抱著嬰兒,這個五官像極了黎妃的女兒讓他簡直愛到了心坎裡,眼裡流露出濃濃的父愛。
  「皇上……」正在此時,另一個穩婆躊躇著,猶豫的抱著新出生的嬰兒跪倒在乾隆面前,「皇貴妃生了小阿哥……」
  穩婆話還沒有說完,乾隆裂開嘴大聲笑道:「兒女雙全,龍鳳呈祥。好,太好了!」
  兩個穩婆對視了一眼,張口欲言,但猶豫了片刻,卻終究沒有說話。
  乾隆快步走到床前,望著渾身汗淋淋的黎妃,一手捋過遮住她眼睛的髮絲,動作輕柔的把女嬰放到她身邊,又從穩婆手中抱過男嬰,柔聲道:「秀容,辛苦你了。」
  「……」黎妃搖了搖頭,目光落到了男嬰身上,忽然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這孩子剛才一聲都沒有哭過……」
  「怎麼回事?」乾隆聞言一震,犀利的目光頓時射向穩婆們。
  「這……奴婢等人懷疑……」四五個穩婆渾身顫抖的跪在地面上,目光躊躇閃爍,不安地斟酌著詞句說道, 「懷疑小阿哥……天生啞疾……」
  「什麼?!」乾隆猛地失態的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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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轉變

皇宮內哪有什麼秘密可言,皇貴妃誕下龍鳳胎,四阿哥天生啞疾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各宮各院。
  烏喇那拉氏聽著最新出爐的消息,眼底含著冷冽的笑意,雖然皇上突然進入產房,讓她的人無從下手,雖然高佳氏先生下了個格格,但好在那個穩婆機靈令後出生的小阿哥天生啞疾,根本與皇位絕了緣,雖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已然是不錯的了。
  格格再受寵將來還不是別人家的人,唯有皇子才是宮內女人的依托。
  想到這兒,烏喇那拉氏不由望向自己的小腹,她什麼時候才能懷上?沒有皇子阿哥傍身,即使得到再高的地位,她也難以在這後宮站穩腳跟。
  現在才乾隆五年,富察氏本該在乾隆十幾年的時候逝世,可是那人一出手,歷史已然發生了改變,且富察氏一死,皇后之位就空閒出來了,雖說烏喇那拉氏很肯定自己能成為繼後,然高佳氏卻讓她不放心,這女人既然能改變歷史生下皇子鳳女,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上位?要知道她現在已經是皇貴妃,離那個位子不過一步之遙而已。沒理由不會看著眼饞,妄想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記憶中高佳氏一生無子,既然那人成為高佳氏後都能改變了原本屬於高佳氏的命運,那她烏喇那拉•錦瀾為什麼就不能提前生下她的十一、十二?當然,若是能把嘉慶帝一併生下那是最好不過了。
  「皇上駕到……」
  正想著,一聲高呼驟然響起,真是一打瞌睡,就送枕頭來了。烏喇那拉氏喜上眉梢,連忙迎了上去一甩帕子,柔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
  乾隆看也不看她一眼,大步繞過她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皇上?」
  烏喇那拉氏能走到嫻妃之位又怎麼會是個沒眼色的,見狀心裡咯登一聲,暗道不好,忙委屈的望向乾隆。
  「嫻妃,朕看你近日似乎清閒的慌。」乾隆冷眼看她,表情裡帶上了一絲罕見的冷漠。
  「皇上,臣妾……」烏喇那拉氏目光一閃,低著頭訥訥不成言。皇上素來稱呼她為愛妃,此刻生硬的喚她嫻妃讓烏喇那拉氏驀地有了不祥的預感,這樣的景像她前世曾因為魏氏經歷過無數次,如今再次重複昔日的場景令她心裡忽然湧上一絲苦澀難言的痛色。
  高佳氏……
  同時,她難掩恨意的死死咬著唇瓣,開口就是磕頭認錯,「臣妾知錯,請皇上息怒。」她沒有狡辯,因為清楚的知道根本沒有用,先不論是非對錯,乾隆就是一個順毛捋的性子,她若反駁反而討不了好。
  她已經得了太多的教訓。
  乾隆重重哼了一聲,眼神漸漸冰冷。
  烏喇那拉氏終究不夠瞭解他,乾隆是個順毛捋的性子沒錯,但那也要看是對什麼人而言。且烏喇那拉氏根本連乾隆來找茬的原因都不清楚就貿然認錯,已是失策了。本來乾隆今天只是為了烏喇那拉氏在太后面前撥弄是非而秋後算賬,警告她一下,根本沒打算把她怎麼著。仰仗著她多年來在乾隆心底留下的印象與或多或少的真情,她若是反駁,乾隆可能還會相信她幾分,畢竟人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
  在乾隆心裡,烏喇那拉氏雖然不是什麼乾淨的人,但至少相較其他的嬪妃而言,她的地位更高一籌,畢竟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感情在的。
  而烏喇那拉氏什麼也沒問直接就認錯的行為,讓乾隆登時就不舒服了。枉他對太后的話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沒想到啊,曾經還算安分甚得他心的烏喇那拉氏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人心果真不可捉摸。
  當然,乾隆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識人不明的。
  「嫻妃,你太令朕失望了……」頓了頓,乾隆忽然說道,同時一絲冷漠在他眉宇間蔓延開來,漸漸驅逐了僅剩的一縷溫情。
  烏喇那拉氏錯愕的抬頭,乾隆平板的沒有絲毫波動的語氣讓她悚然一驚,敏銳的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這一瞬間悄然改變了。
  「皇上,臣妾……」烏喇那拉氏張了張口,極力的想要辯解。
  乾隆卻淡漠瞥了她一眼,長袖一揮,繞過她如來時一般大步而去。烏喇那拉氏久久凝視著他的背影,良久浮現出一抹陰鬱的眸色。
  ****
  「如何?」黎妃靠在椅子上,淡淡望著恭敬垂首的小路子。
  「奴才抓到了一個企圖動手腳的穩婆。」小路子冷冷道,也許因為修真的原因,整個人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寒光凜凜,以往的卑躬屈膝完全找不到了,「奴才已經從她口裡套出了話。」
  黎妃揮揮手道:「主使人本宮心裡有數,不用稟告了,那個穩婆給她個痛快吧。」
  「是。」小路子應道。
  黎妃滿意的點點頭:「你以後就跟在雅兒身邊貼身保護吧。」
  「是。」小路子應著,突然他眼底利光一閃,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幾乎是在同時安雅小包子的奶嬤嬤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懷裡還抱著使勁踹人,一刻不得閒的活祖宗。
  「娘娘,小格格不肯喝奴婢的奶。」
  「把小格格給本宮抱吧。」黎妃頓時無奈的伸出手從奶嬤嬤懷裡抱過活祖宗,小傢伙一到了黎妃的懷裡登時就安靜下來了,一手抓著一縷黎妃散落肩頭的長髮,咧著嘴呵呵笑著。
  不知道是不是在黎妃肚子裡的時候滋補的太好,兩個小傢伙聰明的過分,對黎妃的氣息極為敏感,平常還沒什麼,一旦視線中沒了黎妃的身影,小傢伙們立刻就鬧騰起來了,永珞緊緊抿唇,水汪汪的眼裡蓄滿了淚水,雖然沒有哭但那副強忍著淚要落不落的模樣兒叫人看著就心疼。而小格格安雅則完全相反,好動的小子似的,直接就是拿腳踹人,手也不安分的拍打人,誰接近她,她就踹誰,雖然因為人小沒什麼力道,可這鬧騰的勁兒直叫人吃不消。
  黎妃好不容易哄睡了兩個活祖宗午休片刻,這才多久啊,又開始鬧了,額頭開始隱隱作痛。
  「娘娘,四阿哥要哭了……」這時候,夏語忽然抱著永珞跑了過來。
  黎妃撫額,有氣無力道:「抱過來吧。」
  永珞一到黎妃懷裡立刻止住了淚,鳳眸微微向上揚起,嘴唇也不抿了,但小臉依舊繃得緊緊的。從出生到現在近四個月了,永珞至今還沒有發出過一點兒聲響,若不是黎妃深知他的個性面癱外加有點潛在的冰山屬性,不出聲估計是完全沒想過要出聲,她恐怕早就坐不住了。
  倒是乾隆心憂的很,把所有的御醫都召來給永珞看過了,三令五申一定要治好永珞的啞疾。而且因為永珞的啞疾,乾隆下令連兩小包子的滿月禮簡單的過了,沒有大肆的辦理。乾隆這一行為看在有心人的眼裡更是坐實了永珞天生啞疾的事實,讓因為生了龍鳳胎而遭人眼紅的黎妃稍稍安心了些,終歸不至於太冒尖,雖然不怕遭人算計,但這種東西若能避免一些總是好的。
  兩個小傢伙個頭足份量重,沒抱一會,黎妃就感覺到手臂傳來的陣陣酥麻,她歎了口氣,命夏語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墊子,小心的把兩個小傢伙放到地上。
  安雅小包子一落地,立刻就蹬著腿左轉右轉,鳳眸靈動的滴溜溜轉著,四處摸摸碰碰,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而永珞小包子則繃著臉一動不動的坐著,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緊盯著黎妃,一手抓著她的衣角似乎很怕她就這麼一走了之了。
  或許是因為永珞從沒出聲,面對他時宮內的人或多或少帶上了一點異樣的目光,永珞敏感的很,那些反常的視線讓他缺乏安全感,恨不得時時刻刻呆在親切的母親的懷裡,粘黎妃的勁兒比起安雅還要過之不及。
  黎妃看了眼好動的安雅,又望著專注的凝視著她的永珞,歎著氣一把抱起了永珞,幾乎是在同時永珞的小臉微微放鬆了些,不再繃得那麼緊。
  「哇……」這時,安雅小包子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她看著被額娘抱在懷裡的弟弟,嘴一撇哇得一聲驚哭驟然響起。
  「朕的雅兒小寶貝,怎麼哭了?」乾隆從門外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趕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安雅,又哄又逗。
  好半晌安雅才止住了哭,在乾隆懷裡探頭晃腦的盯著黎妃,撇著嘴泫然欲泣。
  這個活祖宗啊。
  黎妃撫額長歎,望著緊繃臉寸土不肯讓的永珞小包子,無奈的看向乾隆。
  「呃……」乾隆看看懷裡的委屈的小包子,又看看無奈的小包子放大版,四隻相似的濕漉漉的水眸齊齊望著他,頓時左右為難起來。小的是寶貝大的也寶貝,都是心尖上肉,哪個他也捨不得為難啊。只好抬頭望天,自我催眠:朕什麼也沒看見。
  安雅小包子看著自家額娘的懷抱被人佔了,而抱著自己平時哄了又哄的皇阿瑪無動於衷的模樣兒,頓時就不高興了,脾氣一上來才不管抱著她的是誰呢,直接就是一腳踹去。
  於是,乾隆杯具了……
  因為安雅猛然的一頓佛山無影腳非常湊巧的、十分不幸的踹上了某龍的某個呃……傳宗接代的重點部位……
  安雅小包子人小力氣也小,但架不住那地方脆弱啊,於是……
  「嗷……」
  乾隆登時變了臉色,忽青忽白的瞪向安雅小包子,安雅小包子一驚,立刻哇的一聲來勢洶洶的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踹,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次次都極其準確、命中率超高的百分百踢到某個部位,某龍疼得差點兒連眼淚都快要飆出來了!
  黎妃一怔,反射性的一把抱起安雅小包子,一手摟著永珞小包子跳離乾隆幾十步遠。她望著失態的捂著重點部位狼嚎的乾隆,心裡不可抑制的湧上幸災樂禍的情緒,看來某龍有好長一段時間得換換口味改吃素了。
  看那眼裡閃爍的淚光,嘖嘖,看樣子安雅小包子的力道不小啊,其實就算力道小也架不住反覆的蹂躪啊……
  黎妃望著到了她懷裡就咯咯直笑的安雅小包子,忽然對某龍報以無限的同情之心。
  
           作者有話要說:安雅是小包子的名字,和雅固倫公主是小包子的封號哦

最近各種卡文中,今天只有一更了,對不住親了      

正文 第42章 父女

「你這臭丫頭!」
  乾隆咬牙切齒望著在黎妃懷裡『啊啊』開懷,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安雅小包子,又氣又怒,但隨之湧上的卻是更多的對女兒的憐愛。
  「皇上,您還好吧?」黎妃小心試探地問道,語氣含著幾許擔憂,一邊不著痕跡地抱著倆小包子向邊上又挪了一步。
  「好,朕好得很!」乾隆俊臉唰的黑了,秀容有必要對朕避之不及麼?難道朕是瘟疫麼?還有,你一個勁緊緊抱著那臭丫頭做什麼,難道朕還會欺負她不成?!
  安雅小包子睜著靈活亂轉的黑眼珠看看抱著她緊張兮兮的額娘,又望望凶神惡煞的皇阿瑪,才幾個月大的小嬰兒不懂太多,但已經敏銳的感覺到氣氛不對了,她歪側著頭看著緊緊佔著額娘一半懷抱的弟弟,委屈的眨巴著大眼睛,眼裡迅速的升起了霧氣。
  永珞小包子繃的緊緊的臉看不出絲毫表情,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黑眼睛靜靜望著安雅小包子,安雅小包子忽的轉過頭『啊啊』叫著向乾隆的方向探出身子,雙手大張求抱抱。
  乾隆一怔,身體某處的疼痛剛剛才褪去沒一會兒,他可是怕了這碰不得說不得的活祖宗。
  半晌沒得到反應,自出生以來就受盡寵愛的安雅小包子登時就不幹了,撇著嘴兒,啪嗒一聲淚珠子滾滾而落,也不同平時那般鬼哭狼嚎連半點聲音都不曾發出來,垂下的眼眸紅彤彤的,彷彿受盡了委屈。水眸裡的霧氣氤氳,濕漉漉的不住化作水珠往下落。
  乾隆光這麼看著,心裡就湧起難言的心疼而又無奈的情緒,恨恨一咬牙道:「臭丫頭,你簡直就是生出來克朕的!」說著抱起安雅小包子。
  安雅小包子一被乾隆抱起,登時就止住了淚,不安分的左顧右盼,垂涎的盯著自家額娘的懷抱。好吧,其實安雅小包子還是覺著自家皇阿瑪的胸膛比不上額娘香香軟軟的懷抱。
  少了一個跟他搶額娘的姐姐,永珞小包子圓滿了,心滿意足的佔據了整個懷抱,愜意的瞇起眼。
  「秀容……」乾隆神色複雜的望著永珞小包子,前幾天韓太醫回稟他,永珞根本沒有啞疾,而他不能說話很有可能是因為被秀容曾服過的烈性墮胎藥傷了根本,從而使智力有了缺陷。比起啞疾,這智力缺陷顯然更令乾隆無法接受。
  永珞不僅僅是他寄予了厚望的皇子阿哥,更代表了他對秀容的心,乾隆如何能受得了永珞的缺陷?
  「秀容,永珞他……」乾隆斟酌著詞句,開口欲言。
  黎妃疑惑的回頭看他,永珞小包子彷彿感覺到自己成了話題的主角,睜著黑白分明的鳳眸凝望向乾隆,清澈的稚子眸子讓乾隆驀地一滯,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皇上,你想說什麼?」黎妃皺著眉,略一沉吟,頓時就明白了,乾隆為帝王之尊,向來高傲,怎麼能容許自己的兒子有缺陷,成為他心頭抹不去的污點?
  乾隆狠了狠心說道:「朕想將永珞過繼給弘晝。」
  「不行,臣妾不同意。」黎妃聞言大聲拒絕,雙手摟緊了永珞小包子,永珞小包子敏感的察覺到額娘過激的情緒,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判斷,小臉繃緊抿著唇,睜大的眼睛靜靜的望著乾隆,一眨不眨,霧氣迅速聚集凝結成串珠,似乎馬上就要掉落。
  「秀容,永珞去了弘晝府上會得到很好的照顧,朕……」
  「皇上,」話未說完,卻被黎妃冷聲打斷,「永珞是皇上的親子,何況皇上子嗣並不多,為何就容不下一個永珞?」
  「朕沒有容不下永珞,」乾隆心疼的望著一臉護犢子表情的黎妃,為難的說道,「永珞是朕的皇子,朕何嘗不心疼?然他……」頓了頓,「朕只怕他在這宮裡遭人非議。」
  「皇上你確定是怕永珞遭人非議,而不是您自己?」黎妃尖銳的說道,「臣妾知道,您不能允許自己有不完美的子嗣,可是臣妾不怕惹人話柄。永珞是臣妾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與臣妾血脈相連,臣妾不能沒有永珞!」
  「秀容你……朕完全是為你著想,永珞天生缺陷,宮內流言四起對你極為不利。」乾隆語重心長道,表情無奈。
  「有什麼不利的?那些個妃嬪不就是想趁機將臣妾拉下皇貴妃之位麼?」黎妃冷嘲一笑,「後宮內多少女人惦記著臣妾坐著的這把椅子,臣妾又豈會不知?若以皇貴妃之位能換得永珞一生平安,臣妾完全可以拱手讓人。」
  「你說什麼?!」乾隆猛然怒道,「拱手讓人?什麼叫拱手讓人?朕給你的皇貴妃之位你就這麼不稀罕?」
  黎妃安撫了下被乾隆一聲怒吼嚇得快要哭出來的永珞,嗔怒道:「皇上您說話聲音就不能小點聲麼?嚇到永珞了!」
  「永珞永珞,你口口聲聲都是永珞,除了永珞,你連朕都不放在心裡了麼?!皇貴妃之位,朕的恩寵在你眼裡就這麼比不上永珞?」乾隆臉色漆黑如鍋底,他看著自己懷裡委屈盯著黎妃卻得不到半點關注的安雅小包子,又看看被黎妃抱在懷裡細心呵護,溫柔哄著的永珞,心裡煩亂的不虞一齊湧上,重重哼了一聲。
  「永珞乖乖,額娘的親親寶貝,不哭哦。」
  黎妃這時候注意力都集中在永珞身上,哪有心思去關心乾隆,乾隆死死瞪著永珞,臉色黑的簡直可以和墨汁相媲美了,直把小包子嚇的臉繃的死緊一個勁兒的瑟縮著。而他懷裡的安雅小包子睜大著鳳眸,表情與乾隆如出一轍。
  「哼!」乾隆又是重重一哼,聲音裡顯而易見的怒氣,滿殿的奴才嬤嬤嚇的齊齊跪下,噤若寒蟬。而正主兒卻恍如未覺似的,甚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心撲在永珞身上。
  安雅小包子眼底的霧氣越來越濃。
  乾隆心裡的怒火差點把他自己給燒傷了,他猛地站起身,動作之狠,起身的瞬間屁股底下的太師椅登時翻了個身,砰的一聲作響,奴才們聞聲渾身抖了抖。
  「皇上,你這是做什麼?臣妾好不容易才把永珞哄……」
  話未說完,乾隆重重一甩長袖,抱著安雅小包子怒氣沖沖摔門而出,重重的聲響迴盪在儲秀宮內。
  當天宮內傳遍了皇貴妃觸怒乾隆,乾隆怒回養心殿的消息。就在宮妃幸災樂禍猜測著皇貴妃是否會因此而失寵時,養心殿內乾隆跟安雅小包子大眼瞪小眼,兩雙鳳眸裡皆有著一絲明顯的委屈神色。
  「雅兒,你額娘簡直不把朕放在眼裡!」乾隆咬牙切齒道,「整天口口聲聲的永珞,連皇貴妃之位都不要了,永珞就那麼好?他比得上朕麼?」
  安雅小包子撇撇嘴,氤氳的霧氣朦朧了她的黑色眼眸,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被拋棄的同病相憐的兩隻啊……
  高吳庸低垂著頭隨侍一旁,不動如山。
  話說皇上您有必要和自己的兒子爭寵麼,有必要麼?您知不知道您現在的智商已經下降到和小格格一個水平線的了,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啊!
  「她竟然把朕拋之腦後,連朕生氣了都沒看出來,竟然連這點眼力都沒有了!自從生下永珞以後,她眼裡心裡可還有半分朕的身影?」乾隆憤恨道,「當然還有朕的雅兒小寶貝,她照顧永珞朕沒意見,可是她現在除了永珞根本半點都沒想到咱們父女!」然後總結,「你額娘她太過分了!」
  「哇……」伴隨著乾隆聲落的是安雅小包子驟然一聲大哭。
  「雅兒小寶貝,乖啊,額娘不疼你,阿瑪疼……」乾隆頓時慌了手腳,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會哄小孩子,手忙腳亂的抱著安雅小包子又哄又拍。
  「哇哇哇……」乾隆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安雅小包子哭的更大聲了,聲勢浩大,宛如驚雷霹靂,手腳又踹又踢,哭的好不可憐。
  「雅兒小寶貝……」乾隆哄了半天也沒見成效,頓時為難的望向高吳庸。
  高吳庸立刻躬身試探道:「皇上,會不會是小格格餓了?」
  乾隆聞言,瞪眼吼道:「還不快去把奶娘找來!」
  「是是,奴才這就去!」高吳庸渾身一哆嗦,立刻拔腿就跑,片刻後就找來了奶娘。奶娘行了禮,抱起安雅小包子就要下去給她餵奶。
  啪——
  安雅小包子嫌惡的撇嘴,抬腿就是一腳,短短的肥手狠狠一揪奶娘的頭髮,奶娘登時疼的面色發白,卻鑒於乾隆在生生把到了嘴邊的痛呼吞進了肚子裡,也不敢從安雅小包子手裡拔出自己的頭髮,只好小小聲的哄著小包子放手。
  小包子彷彿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望向乾隆,乾隆立時就心疼的摔杯子,怒道:「沒用的東西,連個奶都喂不好!」
  奶娘一驚,顧不得疼痛立刻跪下求饒。
  「拖出去,換一個。」
  一連換了七八個奶娘,安雅小包子就是不讓人近身,除了乾隆,誰接近她都會換來一頓拳打腳踢,就是乾隆也不能免俗的挨了好幾下。
  活祖宗啊!乾隆望著掛著眼珠兒,眼睛紅腫,肚皮餓的直叫喚的小包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這回他算是弄明白了,敢情小包子除了秀容的奶誰的也不肯碰啊!想找人把小包子抱去儲秀宮,可是小包子除了他,誰也不讓碰,可是若他抱著去吧,他又覺得彆扭,他還在生氣中,等著秀容來哄,呃,什麼哄,是請罪才對!可是安雅小包子的可憐相又讓他心裡直疼的慌。
  乾隆一拍額頭,恨恨的瞪了眼小包子,這臭丫頭果然是生來克他的!
  於是當天夜裡,黎妃看著一臉傲氣仰著頭,臉上掛著『要不是因為雅兒朕才不會來』的某只大型動物,又看了眼被抱著的紅眼睛某只小包子,頓時撫額長歎。   


正文 第43章 後位

乾隆五年,太后下懿旨冊封後宮嬪妃。
  嫻妃晉封嫻貴妃掌管宮內要務,純嬪身懷有孕晉封純妃,愉貴人生皇五子永琪,晉封愉嬪。魏常在晉封貴人。同時富察氏薨滿一年,立後之事被正式擺到了明面上,乾隆的心神已然被立後的諫言拉了過去,永珞過繼的事最後不了了之。
  「皇上,太后有請。」
  乾隆剛下朝回到乾清宮,高吳庸上前稟告道。
  「皇額娘?」乾隆眉一皺,放下奏章。
  「是,皇上上朝之時,太后就找人問過好幾回了。」高吳庸道,「聽說太后找皇上有要事相商。」
  這時候找他,除了立後之事,還能有什麼要事?乾隆其實並不想立後,若照他的意思來他定然是要立秀容為後,但秀容原本包衣身份太低,就算抬旗入鑲黃旗也無法立後,但若要他立他人為後,乾隆又如何願意?太后此舉已然讓他心頭不悅。
  「擺駕慈寧宮。」半晌,乾隆淡淡的說了句。
  「你們都退下吧。」乾隆一踏進慈寧宮,太后揮退了宮女太監,直接切入正題,「皇帝,立後一事你打算如何?」
  「皇額娘,孝賢屍骨未寒,此事不急,暫且放下。」乾隆在太后身旁的軟墊上坐下,淡漠道。
  「屍骨未寒?孝賢都已經去了一載,何來的屍骨未寒?」太后反駁道,「皇帝,哀家知道你與孝賢夫妻情深,然立後一事不僅僅是家事更是國事,皇后乃是一國之母,掌管後宮為天下婦女表率,豈能無後?再者哀家聽說孝賢之父李寶榮曾多次上奏請皇上立後,孝賢母族如此深明大義,皇帝為何不成全了他們一片忠義?」
  「皇額娘,立後之事無需如此心急,朕心下自有定論。」乾隆蹙眉道。
  「皇帝有何定論不妨說出來給哀家聽聽,我們母子倆也好從長計議。」太后咄咄道。
  「皇額娘,朕會立後,但不是現在。」乾隆語氣裡儼然有了不耐。
  太后冷聲道:「不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就算你不急,那大臣們可急著呢。皇帝,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屬意皇貴妃為後,但皇貴妃出身太低,祖宗家法擺在那兒呢,哀家萬萬不能同意。」
  這算是攤牌了麼?
  乾隆目光漸漸冰冷,他深深凝望著太后,語氣冷漠:「那依皇額娘之見呢?」
  「哀家覺著嫻貴妃就不錯。」太后聞言侃侃而談,「嫻貴妃統攝後宮,有能力,人也和氣,賢良淑德,和各宮各院都相處甚好,還時常過來陪哀家說說話兒,是個孝順媳婦。」
  統攝後宮?孝順媳婦?
  乾隆冷嘲一笑,嫻貴妃是孝順媳婦,難道秀容就不是了?皇額娘這話說得太不厚道,她不待見秀容,難道秀容還要自己湊上去惹人白眼?更何況遑論統攝後宮,烏喇那拉氏一個區區的貴妃竟然越過皇貴妃去統攝後宮,野心不小啊!若不是秀容生性淡然不爭,他如何能容得嫻貴妃去統攝後宮?烏喇那拉氏這才晉封貴妃多久啊,底下的位置還沒捂熱呢,就惦記上皇后之位了?
  這般想著,怒火蹭蹭往上冒。
  「何況,哀家瞧著,皇帝不是也覺得嫻貴妃直率可人麼?」太后又道,「前段日子還誇了嫻貴妃呢。」
  乾隆臉瞬間就黑了。
  他什麼時候誇過烏喇那拉氏了?他怎麼可能去誇那利慾熏心的女人!簡直荒謬!皇額娘,您扯謊好歹也該扯個像樣點的吧!
  顯然某龍完全忘記了半年前嫻貴妃還是自己的手中寶一事。
  乾隆臉如黑鍋底,他淡淡的看著迫切盯著他的太后,眼底利光轉瞬即逝,良久才冷冽的道:「就依皇額娘所言吧。」
  太后聞言,頓時喜上眉梢,張了張口,正待再說些什麼,然而乾隆下一句話卻將她欣喜的心一瞬間冰凍。
  「但念及烏喇那拉氏剛晉封貴妃,再冊封後位難免遭人非議有禍亂後宮之嫌。朕看就等五年後再行冊封立後大典。」
  五年,五年後黃花菜都涼了!太后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破口大罵。
  乾隆才不管這些,話一落就甩著長袖大步離開慈寧宮,怒氣沖沖的去了承乾宮。在慈寧宮憋了一肚子的火,為了自己孝順的名聲,乾隆不可能朝太后發火,可是他堂堂一國之君怎麼可能委屈自己生生吞下火氣?於是他當場就想到了讓他不痛快的罪魁禍首——嫻貴妃。
  「娘娘,皇上過來了。」
  而同一時刻,接到小太監通報的烏喇那拉氏全然不知道自己要杯具了,高高興興的命容嬤嬤替她梳妝打扮,皇上自上次甩袖而去後,已經足足有兩個月沒有踏足承乾宮了。
  那冒牌高佳氏不知道耍了手段,令皇上一連幾個月夜宿儲秀宮,連後宮也不曾踏足!這次皇上來承乾宮,她定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那冒牌貨能做到的,她烏喇那拉氏•錦瀾也可以,她就不相信憑她的閱歷會輸給一個冒牌貨!
  「娘娘,皇上快到宮門口了。」
  烏喇那拉氏滿意的看著鏡子裡嬌美無雙的容顏,從梳妝台上站起身,裊裊走向宮門口。
  明黃色的身影很快出現在她的視線裡,於此同時『皇上駕到』的高呼響起,烏喇那拉氏甩帕子翩躚下跪,口中說著『參見皇上』,語氣若黃鶯出谷,清靈動聽。
  乾隆冷眼睥睨著她纖美的身影,大步進了宮內,在軟榻上坐下。
  烏喇那拉氏與容嬤嬤對視了一眼,急急起身跟著走進內殿。
  啪——
  就在她一腳踏進門的同時,一隻白色的瓷杯毫無預警的迎面飛來,烏喇那拉氏反射性的一縮,瓷杯重重砸在門檻上,頓時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四分五裂。濺出的茶水散落了四面八方的水漬。
  「還不快給朕滾進來!」乾隆一看到烏喇那拉氏瑟縮著,委委屈屈的模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心頭直冒火。這副嬌弱的委屈樣,做給誰看呢?
  「皇上……」烏喇那拉氏踮起腳尖,顫巍巍的走了進來,怯生生的眸子時不時可憐的瞅他一眼,這幅模樣若是安雅小包子做出來,乾隆只怕早就棄械投降了,但若換成了本就沒有好印象的烏喇那拉氏,乾隆只覺做作虛偽。
  「烏喇那拉氏,你好大的本事啊,竟然能攛掇著太后要冊封你為後?還是說覺得這貴妃之位委屈你了?」
  烏喇那拉氏猛然一怔,難以置信的望向乾隆。
  昔日對她溫存體貼百般寵愛的皇上怎麼會對她說出如此的話來?攛掇?難道她還不配一個後位麼?高佳氏那冒牌貨出身低,縱觀後宮各院,出身高的又不得寵,除了她還有誰能當得皇后之位?更何況前世她就是做了繼後,如今的她比起前世更多了乾隆的寵愛,冊封為後,本該是水到渠成的事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烏喇那拉氏深深閉了閉眼,強壓下心頭的憤憤與忐忑不安,盈盈下拜。
  「臣妾不敢,臣妾自知才疏學淺,賢惠大度不及孝賢皇后,萬萬不敢有如此心思,請皇上明鑒。」
  「哼,你倒是說的好聽,」乾隆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在烏喇那拉氏身上,「朕看你心裡可不是這般想的呢!你連秀容一片指甲都比不上,竟然還敢妄想後位,你的野心真大啊!今日覷視後位,他日你有了兒子,是不是就想要謀奪朕座下的椅子了?」
  這話說的何其誅心,烏喇那拉氏頓時花容失色,哭腔辯訴:「皇上此言太過違心,臣妾擔當不起,臣妾雖比不得皇貴妃知書識禮,但也知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君臣大義不外如是,更何況臣妾只是一婦道人家豈敢生出這般誅心的心思,請皇上明察秋毫,還臣妾一個清白!」
  「清白?你還有何清白可言?你不妨看看你的手,那上面染了多少的鮮血,你竟然還有臉跟朕談清白?!烏喇那拉氏,你別把朕當傻子耍!」
  此言一出,烏喇那拉氏驀地一驚顫,心裡掀起滔天巨浪,莫不是、莫不是皇上知道了什麼?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
  乾隆根本不想聽她的辯解,冷冷警告道:「你要皇后之位,朕可以給你,不過若是讓朕知道你敢對秀容以及朕的子嗣出手,朕定要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話落,乾隆一刻也不想多呆,大步奪門而出。
  「皇上……」
  烏喇那拉氏登時癱軟在地,她呆呆的望著乾隆的背影在夕陽下勾勒出一抹冷酷的弧度,這一幕彷彿已經歷經了無數次,多的讓她數不清。恍惚中,她彷彿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一步步踏上代表著權力的台階,登上了母儀天下的後位,長袖一揮後宮命婦齊齊拜首。
  而今生她一如上世,終得到了母儀天下的後位,也一如上世那樣得了後位卻失去了聖眷,歷史竟然驚人的相似,一切又重演……
  烏喇那拉氏閉上眼,一絲淚痕瞬間劃過。
  她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額娘。」
  安雅小包子穿著正統的公主朝服,在奶嬤嬤的攙扶下邁著圓滾滾的小短腿顫巍巍的走來,每一步都搖搖晃晃的,似乎馬上就會摔倒,奶嬤嬤緊緊盯著小包子,身後跟著一長竄慌慌張張的宮女太監。
  半個月前,乾隆下旨冊封小包子為和雅固倫公主。皇女格格一般皆是在即將出嫁之時行冊封,而安雅小包子週歲就被冊封,而且冊封的還是只有皇后所出的嫡女才能冊封的固倫公主,其聖眷可見一斑。
  相比之下,和她一同出生的永珞顯得失色不少。
  黎妃一把抱起小包子,狠狠親了一口,換來小包子咯咯歡快的笑聲。
  小包子們早慧,學什麼都快。自從學會走路以後,安雅小包子就喜歡上了撒著腿亂走,可偏偏因為人小,步子不穩,惹得一旁伺候的嬤嬤宮女嚇的一身冷汗,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倒,她們的罪過就大發了。
  永珞小包子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抿著唇看了一眼姐姐,低頭自顧自的抓著小木劍耍。
  「你們都下去吧。」
  「是。」殿內的宮女太監如流水般的退了下去,他們知道每次公主阿哥請過安後就是皇貴妃與他們的母子互動時間,通常皇貴妃是不允許奴才在一邊打擾的。
  「額娘,去、去……」安雅小包子的眼睛瞬間閃亮閃亮,不安分的在黎妃懷裡撲騰。於此同時永珞小包子也放下了木劍,一手拉住了黎妃的衣角,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好,額娘帶你們去!」黎妃一手抱起一個小包子,露出笑容。下一刻,一座高大的露天宮殿拔地而起出現在他們面前。
  黎妃抱著包子們穿過長廊,走進小築。
  小築共分為兩層,一層是大廳,二層有三個房間,分別是煉器室,煉丹室以及藏寶閣。藏寶閣裡有歷年來黎妃收錄的各種靈器仙器,以及一些她自己學習煉器術時煉製出來的
  玩意兒。
  黎妃上了二樓,走進藏寶室,放下小包子們。小包子們立刻就活躍起來了,永珞蹭蹭快步跑到飛劍的架子前,一手拿起湛清劍,沒有靈力輸入,湛清劍不過巴掌大,而且份量比一顆金桔重不了多少,是以小包子很輕鬆的拿起了劍玩耍起來。安雅小包子眼尖的盯住了毛絨絨的足有半人高的老虎玩具,動作利索的爬了上去,哪有半點晃晃蕩蕩的模樣兒。
  黎妃目含笑意,溫柔的望著包子們。
  「額娘,動、動。」安雅小包子腳瞪著老虎,半晌才發現它半點反應都沒有,立刻催促的望向黎妃。
  黎妃微微一笑,打了個響指,幾乎是在同時,老虎鑲嵌著晶石的眼裡亮起一道明亮的光芒,緩緩的站了起來。安雅小包子立刻興奮的一手拍著老虎,叫喊著,「飛飛,要飛飛。」老虎背上升起一圈透明的護罩,雪白的翅膀從兩側猛然伸展開來,慢悠悠穩當當帶著小包子走出房間,騰空而起。
  見狀,永珞也不耍劍了,蹭蹭跑了過來。
  「永珞,想要什麼?」黎妃低下頭笑望著她跟前的永珞。
  永珞黑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黎妃,一手高高的舉起了湛清劍。
  「永珞不說,額娘怎麼知道呢?」黎妃狡黠的望了眼劍,不給半點回應。
  「……」永珞伸長了手,搖晃著湛清劍。
  「永珞,額娘很笨的,永珞不說話,額娘都不明白,怎麼辦呢?」黎妃假裝傷心的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淚。
  永珞抿唇看看劍又望望『傷心』的黎妃,偏著頭,像是思考似的,良久才出聲道:「飛。」
  黎妃立刻眉開眼笑的一把抱起小包子,狠狠親了一口,「乖。」
  「額、娘,飛。」自己額娘喜形於色,一個勁給他洗口水臉,似乎全然沒有理解他的要求,永珞繃著臉又重複了一遍。
  真不可愛!
  黎妃頓時撇嘴,這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啊,怎麼就比不上安雅小包子的一半嘴甜呢?整個跟面癱似的,她逗個半天才給一兩個字,而且沒好處從不主動喊額娘,太不可愛了!活脫脫一雍正帝,難道面癱還有隔代遺傳?
  「飛。」半晌得不到回應的永珞小包子,眼底已經升起了霧濛濛的氣體,固執而又委屈的望著黎妃。
  又來這一套!裝可憐!
  黎妃恨恨的望了眼小包子,眼看著他的眼淚就要落下來了,登時就心疼了,二話不說往湛清劍裡輸入靈氣,只見劍光一閃,湛清劍一聲長吟,瞬間變成二丈長,停駐在半空中。黎妃抱著小包子上了劍,開啟護身劍罩,掐了個法訣,嗖的一聲,湛清劍騰飛而起,直上天際。
  「額娘,飛,飛。」騎著老虎的安雅小包子,眼尖的看見了她們,直拍手咯咯笑,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陪著兩包子在空中飛了大半天,直到他們玩累了這才一手一個抱著出了空間。再一次給小包子們灌輸了飛飛是他們母子三人的秘密,而後黎妃在小包子們點頭如搗蒜的『嗯嗯』聲裡,讓奶嬤嬤抱著包子們下去休息了。
  黎妃望著包子們離開,癱在了軟榻上。
  小包紮在們精力旺盛,可苦了她這個一直輸送靈氣控制飛劍的人,累的渾身無力。
  黎妃疲憊的閉上眼。
  忽然,腰上傳來一股強勢卻又不失溫柔的力道,黎妃猛然睜開眼,幾乎是在同時炙熱的氣息覆蓋上她的唇瓣,瞬間吞噬了她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熟悉的臉映入眼簾,乾隆一手摟著黎妃,身體慢慢的壓了下來,熱烈的吻在她的唇瓣上,舌頭靈活的竄進她的口中,捲起她軟軟的小舌舔咬吮吻,深邃的眼底席捲著狂風驟雨,一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
  一吻畢,黎妃緊緊抓著乾隆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紊亂的心跳劇烈的彷彿馬上就要從胸口跳出來。
  乾隆露出一抹笑容,長臂一伸,抱起黎妃落座在軟榻上。
  「皇上……」能不能不搞這種突然襲擊?黎妃恨恨瞪了他一眼,卻換來乾隆火辣辣的眼神,那目光含著強烈的慾火,炙熱的似乎要將她灼燒成灰燼。
  「秀容,你真誘人。」乾隆薄唇緊緊貼著黎妃如玉的耳垂,沙啞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難言的渴望。
  黎妃頓時羞紅了臉。緊密貼合的身體,讓她輕易的感覺到了頂著臀部的火熱觸感。
  這大半年來,色龍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一有空就往儲秀宮跑,夜夜留宿。而且總是喜歡對著她搞突然襲擊,抱著她不放,動手動腳,言辭無狀,語氣曖昧,即使當著眾人的面也毫不收斂。更奇怪的是,色龍似乎認定了她,除了儲秀宮竟然連其他後宮各院也不怎麼去了,就算去也是坐不到一刻鐘就火急火燎的趕來儲秀宮,纏著她就是一整夜的流連。黎妃已經接連半個月沒好好的睡過一次安穩覺了。
  為此,太后好幾次警告黎妃不要霸佔乾隆,旁敲側擊讓她提醒乾隆雨露均沾。後宮那些個女人每次給她請安的時候,又妒又恨的酸話說了一大堆,直惹得黎妃朝天翻白眼,腳長在色龍身上,她管得住麼?而且每次只要黎妃一跟色龍委婉的提出讓他跑臨幸後宮的時,色龍聽後非但沒誇她賢惠,反而往死裡變著法兒折騰她,讓她一連幾天都下不了床,天曉得色龍又抽得什麼風,反正教訓擺在那兒,黎妃是不敢提了。
  「皇上。」黎妃側身推了推乾隆,指著捧著大堆奏章畢恭畢敬低頭站著的高吳庸,「您還有國事要處理呢。」
  乾隆聞言朝高吳庸投去冰冷的一瞥,高吳庸猛然抖了下,一個勁兒的瑟縮身子,努力的往不起眼的角落裡躲,極力的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滑稽的動作讓黎妃差點笑出來。
  「你在這坐著。」乾隆狠狠親吻黎妃的唇瓣,慢悠悠的將她放在軟榻上,轉而望向高吳庸慍道:「還不快把奏章拿過來,杵在那跟個木頭似的,朕怎麼養了你這麼個廢物!」
  「是是。」高吳庸苦著臉,忙把奏章搬上桌案。皇上哎,乃慾求不滿,也不能拿奴才撒氣啊。
  黎妃本身就已經累了,乾隆一放下她,眼睛就瞇了起來昏昏欲睡。
  乾隆翻開奏章,雪白紙上的黑色字體一個一個在他眼前轉悠,入眼不入心,沒看幾頁,頓時就煩躁了起來,腦子裡滿滿的都是那張或嗔或笑,眉目如畫的臉。乾隆啪的一聲放下奏章,轉頭望向黎妃,這一眼過去,只看見黎妃如玉的手托著下巴,閉著眼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散落下斑駁的青影,睡容恬美,恍如夕陽西下漫天的彩霞有種動人心魄的美麗。
  乾隆的心驀地狠狠一跳,眼底倒映出深沉的愛戀。
  他繞過凳子,輕柔的吻如蝶翼般落在黎妃的額頭。一手抱起她,無奈地搖著頭道:「朕本來還想和你說說話,沒想到這麼快就睡著了。」說著將黎妃抱到床上,親手給她拖了鞋,蓋上被子,然後回到桌案前繼續處理奏章。   

正文 第45章 情纏

黎妃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寢殿內一盞昏黃的燈火,豆點般的燭火散落下靜謐的氛圍。
  運行靈氣一周,體內的氣旋不足拳頭大小,氣旋內的靈氣一再的壓縮,已經開始為結丹作準備了。如果不出意外,三年內就能到達煉虛九層。
  儘管近一年來,乾隆時時夜宿儲秀宮,甚至連奏章都搬到了儲秀宮批閱,而且總喜歡寫情詩給她,時不時抱著她,纏的她不勝其煩,以至於連修煉的時間都大幅度縮小。黎妃不得已煉製了個刻畫著雙重聚靈陣的玉符佩戴在身上,雖然如此,但由於外界的靈氣太過稀薄,修為增長的很是緩慢,好在心境在後宮裡磨礪的很穩定,結丹也只是早晚的事。
  修真者結丹,會引起天降異象,所以結丹之時黎妃不可能呆在皇宮,她現在該為以後的離開做準備了。
  黎妃自小就灌輸給包子們關於修仙者的概念,讓他們知道自己的額娘有著仙家洞府,可以御劍飛行,和別人是不同的。結丹後,黎妃不可能拋下小包子獨自離開,勢必是要帶他們走的,比起讓包子們在皇宮裡當個金絲雀般的皇子阿哥,黎妃更傾向與讓他們遨遊於天際,暢遊天下。
  當然這也只是她單方面的觀點,不管包子們最終的選擇是什麼,她都會尊重他們。
  掀開淡蘭色的紗帳,黎妃坐起身。
  守在門口的夏語聽到屋裡的動靜,忙讓底下的宮女們準備好洗漱用具,自己輕叩門扉道:「娘娘,要起身了麼?」
  「進來吧。」
  寢殿門輕輕的被打開,夏語拿著宮裝進來,身後跟著五六個宮女。
  黎妃伸展手臂在夏語的服侍下穿上了宮裝,洗了臉,又用檸檬汁洗手以後,坐在梳妝台上讓夏語替她挽髮。
  「娘娘,皇上讓您睡醒以後去正殿裡一起用晚膳。」夏語在髮髻上別上一隻流蘇髮簪。
  黎妃滿意的望著鏡子裡的臉,起身道:「去正殿。」
  「是。」夏語扶住黎妃的手,走出門。
  一隻腳剛踏出門檻,乾隆已經徑直走了過來,揮開夏語,一隻爪子抓著黎妃的柔夷,笑容滿面。看在黎妃的眼裡,突然有種被狼纏身的毛骨悚然的感覺,直讓她不自在。
  「睡醒了?」乾隆捋過她額前的碎發,看著額頭翩然欲飛,栩栩如生的鳳蝶,溫潤中含著一絲嫵媚誘惑,乾隆越看越喜愛,恨不得將眼前的人融進骨血裡,融為一體。
  黎妃點點頭,唇邊的笑容一如既往。
  乾隆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這笑容讓他有些不舒服,往常見慣了的溫柔笑意,此刻不知為何給他一種莫名的冷漠之感,似乎那絲醉人的溫柔只是表象一般。片刻後又被他否定,秀容一向溫柔,這應該是他的錯覺吧。
  任由乾隆牽著到桌子上坐下,各色菜式如流水般上了上來,不得不說和乾隆一起用膳就是這點好,飯菜待遇比之往常高上好幾個檔次,雖然一直以來,黎妃的分例待遇皆比照皇后。
  先用茶水漱了口,乾隆揮退了布菜的太監宮女,親手盛了碗湯遞給黎妃,黎妃微笑著接過,舀著碗小口小口的喝著湯,湯很鮮美,喝的黎妃眼睛都亮了,靈動的眼眸裡帶著一絲俏皮之色,即使一個小小的動作,由她做來充滿著美感,可愛的和安雅小包子如出一轍。
  乾隆光是這麼看著就覺得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
  「皇上,您怎麼不吃?」沒喝兩口,黎妃就被那炙熱的宛如太陽般時時散發著光熱的視線給吸引過去了,她放下碗望向乾隆。
  「朕今日才知道什麼叫秀色可餐。」乾隆目光怔然的說道,語氣裡含著一絲微不可見的情意。
  調戲,赤果果的調戲!
  黎妃慶幸自己沒有在喝湯,不然准把口裡的湯汁奉獻給色龍近在咫尺的俊臉不可!連吃飯都能想那方面去,話說色龍,你腦子裡除了和你那明晃晃和龍袍一樣的顏色外,還能再裝點正常的東西麼?
  「皇上……」黎妃面色嗔怒,然而臉上卻悄然染上一絲紅暈。
  好誘人。燭光下,黎妃本就妍麗的容顏上彷彿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臉部的輪廓朦朦朧朧,卻恍然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之感,而那一絲淡薄的紅暈卻為出塵之色染上了凡俗的氣韻,充滿著難以言喻的誘惑,讓人見之忍不住心動卻又直覺疏離。乾隆只覺一股股熱流從腳底心一直往上竄,身體某處猛然脹疼起來。
  「……」黎妃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周圍場景頓時一變,下一刻她已然面朝著色龍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沒等黎妃抗議,乾隆猛地吻住了她的唇,來勢洶洶,含著強烈的佔有慾。
  這隨時隨地發情的色龍!
  交纏的氣息,火熱的觸感,黎妃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覺自己彷彿狂風暴雨裡的一葉扁舟,巨大的浪頭席捲而來,無力掙脫的她被掀翻,淹沒在一片狂潮裡。
  不夠,無論如何索求都不夠……
  乾隆狠狠的吻著,手緊緊摟著纖細的腰肢,力道之大恨不得把人揉進自己的身體裡,融進骨血裡。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這一刻般無法滿足的索求一個女人,心底炙熱的情感幾乎要將他淹沒,明明知道秀容也是愛著他的,可是為何剛才竟然有種強烈的抓不住眼前人的感覺,彷彿她隨時會從他身邊溜走似的?
  半晌,黎妃手抵著他的胸膛,杏眼瞪著,含著慍怒。
  乾隆深深凝視著她,長歎一聲,摟緊了她。
  「木蘭圍場狩獵,朕要你伴駕。」
  黎妃正想著指責他的色狼行徑,聞言頓時一喜。圍場狩獵啊,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去過圍場,也從來沒有嘗試過在草原上騎馬馳騁呢。想著『天蒼蒼,地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情景,黎妃的興奮勁就來了,一興奮怒氣也消了。一雙如水眼眸裡滿是星星點點的光芒,璀璨的晃花了乾隆的眼。
  乾隆不由自主的低下頭。
  「別再來了。」黎妃眼疾手快摀住了乾隆的嘴,一臉戒備防狼的神態望著他。
  乾隆瞇起眼看著這個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卻又一臉無辜表情的小女人,那只緊貼著他唇的手上一股股淡淡的香味繚繞在鼻息間,不由得伸舌舔了舔。
  「啊……」
  手心裡傳來的濕滑的觸感令黎妃反射性的收回手,羞惱的瞪視乾隆,「皇上,您處理了一整天的政務,肚子不餓嗎?」
  乾隆挑眉,故意在她大腿內側捏了一把,而後恍然大悟狀道:「原來秀容餓了啊。」似笑非笑的語氣裡含著一絲濃濃的曖昧之色。
  色鬼!
  轟的一聲,腦海裡有什麼東西忽然炸開,黎妃臉色紅得幾乎要透出血來,一手狠狠握住搗亂的爪子,「皇上,請您保管好自己的爪子。」
  爪子?乾隆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爪子在哪兒呢,朕怎麼沒看到?
  黎妃強忍著怒氣,慢條斯理的開口道:「皇上,您貴為真龍天子,龍爪要保護好了,免得一不小心傷到了就不好了。」
  「秀容是在關心朕嗎?」
  關心,關心你個毛啊關心!黎妃差點就破口大罵,見過沒臉沒皮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色龍,你哪只眼睛看見她在關心他了?自戀的毛病要改改了!
  黎妃抓住了一隻爪子,另一隻摟著她腰肢的爪子可還空著呢,乾隆也不急著讓被禁錮的龍爪重獲自由,直接用空著的手上下磨蹭著黎妃的腰,腰部可是黎妃的弱點啊,那裡的癢癢肉可不是鬧著玩的,乾隆這一舉動令黎妃當場就笑了出來,邊笑邊亂踢,努力的想要掙脫束縛,只可惜一笑就岔了氣,渾身的力氣沒法集中,反而是乾隆被她動來動去的引出一身火氣來。
  身體某處疼的都快爆炸了,乾隆頓時就無奈的皺眉頭,這哪裡是在逗秀容啊,簡直是在折磨自己啊。於是乾隆放開手,這時候黎妃笑的眼淚都落下來了,狠狠的瞪了乾隆一眼,掙扎著要下地,離開魔爪。
  「別動。」乾隆哪能讓她如意,一聲低喝,扜住了她的反抗,聲音因為濃濃的渴望而透著低沉的沙啞,「再亂動,朕就不客氣了。」
  黎妃又如何不知他的『不客氣』是什麼意思,立刻不動了,撇著嘴,眨巴著淚汪汪的眼,可憐兮兮的望著色龍,彷彿在祈求他放過她一馬。
  乾隆頓了頓,總算是知道雅兒的可愛又可憐的表情出自何方了,母女倆太相像了。不過,秀容難道不知道麼?這樣的神情若出現在雅兒身上,只會讓他愛憐的恨不得抱在懷裡又哄又愛,但若是換了她,非但沒有這種效果,反而會讓他想要狠狠把她壓在身底下肆意疼愛嗎?
  若不是看在她還沒有用過晚膳的份上,他哪裡還會放任她在這無知無覺的誘惑自己?
  「皇上……」黎妃裝可憐道,「能不能……」
  乾隆親親她道:「還想不想去木蘭圍場了?」
  啾,正中死穴。黎妃恨恨的轉頭,反正被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沒什麼好在意的!當然如果忽略她恨不得把手中帕子絞碎的力道的話。
  「先用晚膳。」乾隆道,「當然,若是秀容不想要用的話,我們可以先去……」
  「要,誰說本宮不要了。」黎妃一挑眉,瞪向飯菜,那目光彷彿將它們當成了想要挫骨揚灰的仇敵。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忙,加上卡文,都沒有回復親的評論,

有很多親跟淺淺提出關於小包子的性格問題,其實淺淺也感覺自己寫的有點偏了,是淺淺真的不會寫關於小包子的吧,淺淺會盡力把包子們扭轉過來的,對不住了親,鞠躬~      

正文 第46章 圍場

木蘭圍場是清代的皇家獵苑,皇帝舉行「木蘭秋獮」之所。木蘭圍場位於河北省東北部的承德市,與內蒙古草原接壤,水草豐美、禽獸繁衍。
  皇帝的儀仗一路浩浩蕩蕩的行來宛如長龍舞動,明黃色的旗幟在空中翻飛,聲勢浩大,途中百官來朝。傍晚時分,彩霞紅遍天際,儀仗終於在承德避暑山莊門口停下。
  黎妃從皇貴妃鸞座裡出來,仰頭望著懸在頭頂的牌匾,牌匾上『避暑山莊』幾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閃爍著璀璨的光芒。天空一半瑟瑟一半紅,廣袤無邊,一樣望去就足以讓人生出渺小之感。和紫禁城上方灰濛濛的天空完全給人不同的感覺。
  乾隆看著黎妃眼底的讚歎之色,眉梢上揚。
  緊跟著乾隆進了山莊裡,黎妃只覺恍然進入了另一重秀麗的天地。廟宇高堂,亭台樓閣,金碧輝煌;長廊蜿蜒,翠色蔥蔥,小橋流水,掩隱其中。風景如畫,應接不暇,每一處都自成天地。比之千年後的山莊少了份滄桑,多了自然美。黎妃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夠用了。
  進了山莊,乾隆就到正殿去處理事務了,木蘭秋獮的一些重要項目還需要他過問,還有接見蒙古等部落的首領。
  本來黎妃還想再去參觀下避暑山莊,但是身體卻已經又點吃不消了。雖然皇貴妃鸞座僅次於皇后的鳳駕,外表華麗,內裡鋪了厚厚的毛毯,柔軟舒適,穩定性能好,也沒有那麼晃蕩,但再怎麼舒服,坐了大半個月,黎妃早就腰酸背疼了,要不是夏語隨侍身邊,她早就打坐運氣,消除一身疲憊了。
  進了乾隆事先安排好的寢殿,夏語已經端著臉盆上來了。
  黎妃洗過臉,又派人打了熱水,好好的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風塵僕僕,換上最喜歡的淡蘭色旗袍。以休息為名揮退夏語等一干侍候的奴才,而後轉身進了空間。
  氤氳的靈氣一瞬間襲來,黎妃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疲憊一掃而空。小築內院裡,五行靈樹上六顆果子光輝熠熠,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樹梢頭電閃雷鳴,火光沖天,飛塵撲朔,五行閃現。黎妃垂涎的看了一眼樹梢上的果子,可惜的搖搖頭,她修為不夠,吃了怕爆體而亡。
  匆匆走進小築一樓的大廳裡,拖出一個蒲團打坐。由於空間裡除了黎妃和兩個小包子不會有人,黎妃也就把大廳當做了練功室,平時她都是在靈泉邊上打坐修煉,但自從靈果成熟以後,靈樹周圍自髮結成了守護靈果五行陣,以至於黎妃根本無法在那裡修煉,所以只能挪窩了。
  修真不知年歲。
  黎妃入定醒來的時候,空間裡已經過了十幾年。自從有了結丹的趨勢以後,體內吸收靈氣的速度就開始慢了起來,靈氣旋不斷的壓縮著,體內靈氣已經開始接近飽和,只等結丹後進一步淬煉身體,擴寬經脈,從而再次吸收靈氣等待進階。黎妃站起身,算算時間,乾隆大概已經處理完政務,過來找她了。
  一出空間就見夏語來報,乾隆已經到了門外。陪著他用了晚膳,然後又是一夜的春色。
  第二天,黎妃起了大早,陪駕木蘭圍場。
  蒼茫的草原,香花遍野,水草豐美,牛羊成群。乾隆高坐在搭建的台上,場上鼓聲震天。下首處八旗子弟坐在馬上,躍躍欲試,嚴陣以待。穿著蒙古服飾的草原男兒們混跡其中,就等乾隆一聲令下,開始狩獵。
  「皇上有旨。」鼓聲驀然停下,尖細的聲音響起,台上的太監手持著一面旗幟,在眾多炙熱的視線下,猛地一揮,頓時馬蹄聲聲,揚起大片大片的塵土。轉瞬,八旗子弟以及參加木蘭秋獮的各部族已然沒了影子。
  黎妃羨慕的看著,身為宮妃她是不可能跟那些八旗子弟一樣策馬奔騰的。
  「秀容。」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匹矯捷高大的棕紅色馬匹,乾隆一身騎裝,一手伸到她面前,「走,跟朕去逛一圈。」
  黎妃眼中光芒閃爍,頓時露出能將春雪融化的笑意,看得乾隆心口怦然一動。她站起身,也不管自己穿得是宮裝旗袍,握住乾隆的手,不待乾隆使力拉她,縱身一躍,纖細的身姿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瞬間坐在了乾隆的身前。
  「身手不錯。」乾隆露出詫異的神色。雖然早就知道秀容會點功夫,但能夠不借用他的力道,縱身輕易跳到馬上的,這輕功顯然已經超過三腳貓的範圍了。但是,他從來沒有聽高斌說過秀容學過功夫,而且功夫也不是漢族的官宦女子會去學習的東西,更何況身手還學的不錯。
  難道秀容身上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乾隆皺眉,他很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滋味,尤其此人還是他深愛的人。回宮以後,他該讓粘桿處仔細去查查秀容的功夫是誰教的了。
  黎妃哪裡知道她一個小小的動作就露了破綻,引起了乾隆多疑的猜忌,正興奮著呢。
  「坐好了。」乾隆環過黎妃的腰,拿著韁繩,一拍馬臀一聲『駕』,馬猛地衝了出去。
  迎面而來的風吹打在臉上,帶著微微的疼,隨之而起的是心裡湧現的無比歡暢的心情,脫離了讓她倍感壓抑的皇宮,黎妃覺得自己從沒有像這一刻般快樂陽光。
  不遠處,一叢灌木忽然聳動了下,乾隆眼尖的看見草叢間一抹灰色的毛,停下馬,開弓取箭拉弦,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只聽得一聲破空之音,箭矢離弦而去,瞬間沒入如草叢裡,草叢劇烈的震顫了下而後不動了,乾隆策馬而過,身後跟隨的侍衛忙去撿起中箭的灰兔。
  「秀容,朕看你早上都沒吃什麼,走,去河邊烤兔子。」話落,毫不例外的看見黎妃感興趣的目光。乾隆一拉韁繩,在河面停了下來。
  高吳庸隨侍在一邊,囑咐著侍衛燒起了火堆,將兔子開膛破肚掏空內臟,又裝入了一大堆的香料就放到火上開始烤了。
  乾隆坐在河邊上,懷裡摟著黎妃,微風輕輕的吹來,黎妃的笑容映在他的眼底,他喟歎一聲,前所未有的滿足。
  兔子漸漸的烤熟了,表皮變得金黃,香味瀰漫開來。乾隆砍兔腿,撕下肉一塊一塊餵給黎妃,黎妃瞇起眼,神情慵懶。
  「皇上,」黎妃坐直身子望向前方,不遠處馬蹄聲聲急切的傳來,「前面有些不對勁。」
  乾隆聞聲望去,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高吳庸,派人去看看。」
  「是。」高吳庸隨手指著一個侍衛正要讓他去看看,就見一匹馬狂奔而來,馬上騎著個報信的太監,神色慌張,那人一眼看見了乾隆,大喊大叫道:「皇上,不好了……」
  乾隆扶著黎妃站起來,怒喝道:「何事如此慌張?」
  「皇上,狼群來襲,包圍了整個營地。」那人趕緊翻身下馬,跪倒道,「高大人和傅恆大人正在指揮侍衛殺狼,但是狼群裡狼過多,足有五六十頭且其來勢洶洶,已經生生咬死了十幾個護衛,高大人命奴才趕緊通報皇上一聲,請皇上速回熱河行宮。」
  「狼群,哪來的狼群?」乾隆聞言驚怒道,「這是怎麼回事?」狼群幾乎是草原上的霸主,連老虎都不敢迎其鋒芒,但狼群從來不會主動襲擊人類居住地,而且參加木蘭秋獮的大多是八旗子弟精英,個個都是騎射好手,狼群見了只會躲避根本不會主動襲擊,如今怎麼會招來這麼大一群狼圍攻?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敢現在不是解決疑問的時候,乾隆暫時壓下了惱恨,望著安靜站在一邊神色不變的黎妃,眼底閃過一絲讚歎,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嚇呆了吧。
  「上馬,回行宮。」話音未落,自己已然翻身上馬,一手拉過黎妃,拉起韁繩,縱馬狂奔。一干侍衛緊隨其後。
  「嗷嗚——」
  正在此時一聲狼嚎驟然響起,前方足有半人高的草叢裡一雙雙灰色的尖耳暴露在空氣中,嚎聲落,狼群緩緩的走了出來,尖利的牙齒在閃爍著冷冽的寒光,獸眼裡充滿了嗜血的殺意。
  「嘶——」乾隆趕緊拉住了韁繩,身下的馬發出一聲長嘯,鼻中撲哧撲哧呼著氣,四蹄不安的在原地踏動著。身後一干侍衛見狀連忙停了下來,有幾個□的馬害怕的甚至已經開始往後退,若不是侍衛拉緊了韁繩,只怕那馬早就臨陣脫逃了。
  該死。乾隆低低咒罵一聲,冷冷凝望著眼前的二十幾匹狼群,他出營地時根本沒有帶幾個侍衛,加上高吳庸身邊只有十個人,再算上暗中近身守護的暗衛,也不過十五個而已,狼的數量明顯比他們要多很多,而且看那些狼嗜血的眼神就知道面前這些畜生絕不是好對付的。
  「皇上,您和娘娘先走,讓奴才和侍衛們來對付這些該死的畜生!」高吳庸駕馬上前一步道。
  若是按乾隆爭強好勝的性格,如何肯什麼都不做就如敗家之犬似的逃跑?然而,他望了眼懷裡盯著狼沒有絲毫害怕的黎妃,略一思索,直接一拉韁繩道:「走。」
  乾隆□的馬立刻狂奔起來,兩遍的景色迅速向後倒退,速度之快,風吹在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黎妃趁著乾隆不注意,悄悄打了個手訣,同時馬兒只覺背上一輕,嗖的一聲消失的沒影了。
  「敖——嗚——」
  狼群見此,齊齊仰頭嘶吼一聲,猛然撲了上去。撕拉,一聲清脆的撕裂聲過後,一個侍衛頓時被狼絞成兩半,鮮血染紅了草色。同時幾隻速度快的狼已然衝破了侍衛的包圍圈,衝向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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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狼群

「不好……」
  身後的幾隻狼追趕而來,速度比之棕色的馬竟然絲毫不差。要知道乾隆可是帝王之尊,他□的馬雖然比不上汗血寶馬一流,但卻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馬,速度自然不會差,而狼竟然能緊隨其後,而且離他們的距離還越來越逼近,這讓黎妃悚然一驚。
  這些狼究竟是為什麼不停的追趕他們?按理說,狼群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攻擊人類,除非餓到極致,可是看那些狼的模樣,卻像是對待生死仇敵一般拚命的追趕他們,可是他們根本沒有做過什麼啊?
  望著近在咫尺的敵人,一隻狼伏低身子,後腿一蹬猛地一個借力,身體沖天而起,張大了可怖的大口,尖銳的牙齒重重的咬上馬尾巴,咬住不動,幾隻狼見狀齊齊咬住馬尾拖拽,馬以吃痛,速度頓時慢了下來,跑在最後的狼見此飛身一躍,猛撲向馬背。
  身後風聲裂空而來,乾隆抱緊黎妃,猛然躍下馬,幾乎是在同時,只聽得轟的一聲,馬匹重重的倒地,身後的尾巴鮮血淋漓,身上見骨傷痕纍纍,馬兒撲騰著掙扎著想要站起身,然而最後卻無力的倒在地上。
  乾隆抽出腰間的長劍,一手將黎妃緊緊護在懷裡。
  狼在他們身前身後形成包圍圈,一點一點的縮小著包圍圈,它們似乎也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
  「嗷嗚——」一聲狼嚎從身後傳來,幾乎是在同時,包圍圈出現一個缺口,一隻雪白的頭狼出現在缺口處。它踩著高傲的步子冰冷冰冷的望著他們,白狼的目光不屑似的掃過乾隆,最後落在他懷裡的黎妃身上,瞳孔一陣緊縮,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比起那個拿著利器的男人,被他護在懷裡的人讓白狼有種致命的危險。而它的直覺一向很準。
  然而猶豫只是片刻,白狼前蹄不安的刨地,發出一聲嚎叫,頓時幾隻狼齊齊衝了上去。
  乾隆抱著黎妃,將她的頭深深埋進自己的胸膛裡,這樣血腥的場面,他不希望她看到。
  長劍一揮,劍身刺中一隻灰狼的腹部,灰狼痛苦的嚎叫著重重倒在地上。於此同時側面攻來的狼尖利的爪子狠狠在乾隆身上劃過三道深深的血痕。
  乾隆猛然一動,長劍如蛇般靈活的劃過刁鑽的弧度,刺中了狼。一劍下去幾隻狼紛紛倒落在地面上,而狼也在不斷的在乾隆身上添加新的傷口。
  濃重的血腥味四處蔓延。
  一隻青灰色的狼嗜血的目光緊緊盯住了纖細的身影,從剛才到現在,這個人類一直緊緊護著懷裡柔弱的人類,狼眼利光一閃,尖銳的利爪猛然撲向黎妃。乾隆一瞬間看到了狼的動作,頓時熊熊怒火驀地升起。
  「找死!」
  乾隆冷眼看著撲來的狼,腳下移動,一側身,狼爪在他右側面的胸膛上滑下三道深深的傷痕,皮肉翻出,鮮紅的血瞬間染紅了半邊明黃的衣服。乾隆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於此同時長劍刺中狼的脖頸,狼軀無力的倒了下去。
  黎妃埋在乾隆的胸膛裡,鼻息間熟悉的麝香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傳來,心裡是從未有過的震撼。
  然而沒等她回過神來,白狼潛伏著悄然出現在乾隆身後,弓起的背部閃現出嗜血的殺意,忽的它動了,黎妃瞳孔一縮,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抬腳,猛然一踢,同一時刻淒厲的「嗷嗚——」聲驟然響起,狼群頓時停下了進攻。
  黎妃那一腳不自覺的用上了靈力,雖然不多,但那白狼不過是只普通的狼如何能敵這一腳?五臟六腑全在黎妃的這一腳下移了位,但一時半刻卻又死不了,只能在原地痛苦的哀嚎。
  乾隆反射性的回頭望去,白狼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四五隻狼一瞬間齊齊衝到頭狼面前,嗷嗷聲一片。
  乾隆驚怔住。
  秀容好大的腳力,即使是他用上內力也未必能一腳把狼踹到這種地步!心裡頓時疑竇叢生。剛想問些什麼,然而胸膛出傳來一陣溫熱濕潤的觸感,乾隆望去,只見懷裡的人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震驚的望著他,眼底晶瑩,情緒複雜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乾隆只當她害怕了,想來也是,深宮中的女子何曾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正想著安慰兩句,身上一股股疼痛傳來,剛才在廝殺中還不覺得,現在卻感覺全身上下無處不疼,尤其是胸口上的幾道傷,刺骨的疼。乾隆望了眼無暇顧及他們的狼,抱住黎妃道:「趕快離開這裡。」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河邊升起篝火冉冉,遠處是不絕於耳的狼嚎。
  替乾隆解開衣服,胸膛上幾道深可見骨的爪印映入眼簾。外翻的紅色皮肉,猙獰而可怖。黎妃目光凝視著傷口,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傷是因她而受的。
  本來乾隆完全可以避開的,卻因為護著她而生生受了這傷口,狼在乾隆的胸口劃下三道爪印,卻在她的心裡刻下深深的痕跡,那痕跡撕裂的她心口陣陣的疼。
  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帝王麼,於他而言,他的性命應該比她重要的多啊,為什麼卻一直護著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後宮佳麗三千人,他為何獨獨對她如此?
  愛新覺羅•弘歷,他完全可以拋下她離開的,沒有她這個『拖後腿』的累贅,他又怎麼會受如此嚴重的傷?
  心裡答案隱隱浮現,黎妃咬著牙,不敢去相信。
  愛這個字眼太過沉重,沉重到讓她難以接受,更何況是不可捉摸的帝王之愛,那種東西是毒藥是萬丈深淵,一旦觸碰,便是萬劫不復。
  眼睛有些微微的澀,黎妃說不出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心上一波波強烈湧起的情感讓她恍然間想要不顧一切的逃竄。她彷彿被套進了一張網裡,那網包圍了她的心,不斷的縮小著距離,想要將她的心一網打盡,她不住的掙扎著,然而心卻已經開始想要投降。
  上藥的手一個勁的抖著,黎妃低垂著頭,遮住眼眸裡複雜的眸光。忽然手被緊緊的握住。
  黎妃抬起頭。
  「朕不疼,傷口一點也不疼。」乾隆安慰道,然而緊蹙的眉頭卻顯示了他的痛楚。
  「皇上,臣妾不過是個累贅,若非……」黎妃望著他渾身的傷口,咬著唇。
  「胡說八道!」話未說完卻被乾隆一聲怒喝打斷,他的眼底浮現出一絲微薄的怒氣,「秀容,朕對你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朕……」乾隆輕撫著她的頭,深邃的目光深沉的凝望著他,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彷彿要將她緊緊吸進去,黎妃別開了視線。
  「看著朕。」乾隆皺眉,不悅的看著她閃避的動作,指尖托起黎妃的下巴道,「為什麼逃避?其實你心裡清楚,秀容朕對你……」
  「皇上……」黎妃慌亂的摀住了他的口,制止他脫口而出的話語,她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想知道。帝王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那是她永遠不敢觸碰的禁地。
  乾隆拉下黎妃的手,銳利的望向她:「秀容,你在害怕什麼?」
  害怕嗎?
  黎妃閉上眼,是的,她害怕,她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當那一層窗戶紙捅破之後,她害怕自己心不由己,她害怕自己從此變得不像自己。而她更清楚,一個帝王就算愛她也不可能給得起她想要的東西,清代多少帝王,皇太極和宸妃,順治帝和董鄂妃,又有哪一對能善了?再深的愛情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留下的卻只是悲劇。而她黎妃,不愛則已,一旦愛了眼底容不得一粒沙子,這樣的她又如何能夠滿足與『三千寵愛在一身』?
  她要的是身心絕對的愛,不摻雜任何東西。
  她不想爭寵,去爭奪不可能擁有的東西,她心無大志,趁著情不深愛未濃之時,她只想離開這個被捆綁的世界。
  「秀容,你在躲朕?
  乾隆看著黎妃鴕鳥般的動作,眼睛瞇了起來,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沒有。」黎妃目光閃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轉移話題道,「皇上,臣妾送你的玉珮呢?怎麼不帶?」
  「朕送給永珞了。」乾隆苦笑道,「那玉珮既然是仙家之物,應該能保佑永珞能夠如正常人一般說話的吧。」
  黎妃錯愕的望向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乾隆頓時不悅道,「永珞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是希望他好的。」
  黎妃不好意思道:「是臣妾的錯,臣妾以為皇上不喜歡永珞……」
  乾隆一聲冷哼,黎妃未完的話頓時消了音。目光深邃的望著低下頭的黎妃,一抹無奈之色染上眉梢,算了暫時不逼她,朕早晚會知道她躲避朕的原因。
  一時間寂靜無聲。
  黎妃趁乾隆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用意念從空間裡取了一滴靈泉加入裝藥的瓷瓶裡,小心翼翼的替乾隆上了藥,拿著帕子包紮傷痕。
  天色越來越暗,夜裡的草原晝夜溫差較大,黎妃雖然並不覺得冷,但乾隆的手卻有些冰冷,她慢慢的挨緊了乾隆。狼嚎聲遠遠的傳來,若有似無。
  乾隆摟著黎妃,警戒的望著四周,然而最終抵不過滿身的疲憊漸漸睡去,黎妃下了個警戒的禁制,閉眼運轉全身的靈氣就這麼貼著乾隆修煉起來。
  這一刻,靜謐溫馨的氣氛瀰漫了一夜。

正文 第48章 幼狼

「奴才參見皇上,參見娘娘,奴才們護主不力,罪該萬死。」
  天亮時分,一群侍衛根據乾隆留下的聯絡的暗號終於找到了乾隆與黎妃。
  乾隆冷眼望著跪地請罪的傅恆以及高斌,又望了眼傷痕纍纍的高吳庸,漠然道:「此事暫且不提,先回行宮。」
  「是。」當下高吳庸上前想要攙扶乾隆,卻被他揮退,乾隆轉頭看向黎妃,黎妃會意的扶著他上了御攆,一大隊長龍浩浩蕩蕩的向避暑山莊而去。
  回到避暑山莊,乾隆洗了澡,上完藥又換了身龍袍匆匆忙忙去到整殿。
  等候良久的高斌,傅恆等人見狀立刻下跪行禮,然而還沒等他們說出『參見皇上』,乾隆已經不耐煩的說道:「這些虛禮就免了,朕想知道的是狼群為什麼會攻擊大營,攻擊朕。」
  高斌與傅恆對視一眼,露出一抹苦笑。高斌上前道:「回皇上的話,狼群攻擊大營皆因八旗中有人獵了一隻白色的幼狼。」
  「幼狼,還白色的?」乾隆聞言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他怎麼會不知道昨天圍攻他們的狼群的頭狼就是白色的!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主動去招惹狼群,哪個混賬東西,朕看他簡直是活膩了!」
  乾隆一想起自己和秀容被群狼圍攻九死一生,就恨不得把那罪魁禍首千刀萬剮丟去餵狼!
  「是碩王爺之子皓禎貝勒。」高斌道
  高斌不說還好,一說簡直是在火上澆油,乾隆聽得渾身直冒火,怒喝道:「富察皓禎,那是個什麼東西?一個異性王爺的兒子也配稱為貝勒,誰封的?」
  高斌自知說錯了話,和傅恆面面相覷,縮著腦袋不敢再開口。
  乾隆冷冷哼了一聲:「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把這該死的東西捆了拖出去餵狼!難不成還想讓朕親自動手不成?!」
  「是是,奴才這就去。」高斌說著趕緊躬身退了下去。
  乾隆這才緩了緩臉色道:「那匹幼狼呢?」
  「回皇上的話,幼狼凶狠,奴才已經將狼關在籠子裡了。皇上若想要,奴才這就派人把狼帶上來。」
  乾隆不說話,傅恆察言觀色,知道他是同意了,趕緊退出去招了個侍衛去拿籠子。看著侍衛跑著去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般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歇歇氣。忽然眼角的餘光裡瞥見一抹裊裊的身影,傅恆立刻躬身道:「奴才傅恆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吉祥。」
  「大人不必多禮。」
  「娘娘是要參見皇上?」傅恆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夏語手中熱氣騰騰的藥碗,問道,「要不要奴才通稟一聲?」
  「有勞大人了。」
  傅恆很快的進去了,片刻後,高吳庸出來道:「娘娘,皇上宣召,您進去吧。」
  黎妃笑著點點頭,踏門而入。
  殿內,滿腔怒火的乾隆一看見黎妃收斂了臉上的慍色,道:「你昨夜壓根沒睡過多久,怎麼不多休息會?」
  黎妃端起藥碗,拿著湯勺舀著藥道:「等您喝了藥,臣妾就去休息。」
  其實,自從修真以後,幾天幾夜不睡覺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疲憊的時候只要打坐,醒來絕對神清氣爽,比睡眠還要有用,當然這話是不能對乾隆說的。
  乾隆接過藥,看了看夏語端盤裡的一小碟子蜜餞,只覺好笑:「竟然還準備了蜜餞,秀容難不成把朕當成你了麼?」不等黎妃說話,端起藥仰頭一飲而盡。
  黎妃嗔怒的瞥了他一眼,換來他滿眼的笑意。
  「皇上,幼狼帶到。」
  突如其來的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眉來眼去。黎妃轉頭望去,只見小小的籠子裡一隻雪白的幼狼。幼狼不過剛出生一個月的樣子,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它渾身弓起,低低嚎叫著,褐色的眼珠裡凶狠的瞪著面前的人,肉呼呼的爪子狠狠的刨弄著籠子,鋒利的指甲劃在鐵籠子上,不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望著幼狼,黎妃很快聯想到了狼群襲擊的事兒,頓時皺眉道:「這是哪兒來的?」
  乾隆聞言,剛剛消退的火氣又不可抑制的湧上心頭,他冷哼一聲:「若不是這幼狼,朕和你何至於被狼群圍攻?這幫該死的混賬東西,狩個獵竟然也能給朕惹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富察皓禎這狗奴才竟然還敢自封貝勒,簡直大逆不道!」頓了頓,冷笑道,「朕還聽說這富察皓禎前年捉白狐放白狐,這回不捉白狐了,竟然改捉白狼了,他的心底倒是純良的很啊!」
  富察皓禎,耗子,咆哮君?那是神馬玩意兒?
  黎妃頓時驚悚了。一想到梅花烙裡面的劇情,黎妃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破口大罵了,她一直以為自己穿越的是正史,還因為自己改變了歷史而小小心虛過一把,可是沒想到啊,正史神馬的都是浮雲啊浮雲!
  她竟然穿到了瓊瑤劇裡,成了NC龍的皇貴妃!可是,黎妃不可抑制的偷偷覷視乾隆,可是,至今為止,這位最大的主兒好像還沒有顯露過NC的一面吧?他也許大概應該不可能成為NC龍的吧,不會的吧?一思及乾隆化身NC龍的模樣,黎妃就直抽搐,杜絕,要堅決杜絕這種可能性!若是乾隆真變成NC龍了,她絕對會在他噁心自己之前一巴掌抽死他的!
  「那個富察皓禎呢?」
  「朕把他捆去餵狼了。」乾隆餘怒未消道,「便宜他了!」
  黎妃呆了呆,有些難以置信,喂狼了?梅花烙還沒開始就over了?轉念一想,黎妃又覺得正常,畢竟她和乾隆遭遇了狼群,乾隆為了保護她渾身都是傷,即使乾隆不把耗子拿去餵狼,她也絕不會讓這只耗子好過的!
  「這只幼狼怎麼辦?」黎妃的目光轉到幼狼上。
  乾隆凜然瞪視著籠子裡伸爪子的幼狼,眼底殺意重重,「把它烤了,今晚吃狼肉。」此言一出幼狼撥弄籠子的動作更加厲害了,一雙褐色眼睛死死的瞪著乾隆。
  「……」要不要這麼記仇啊?黎妃無奈的望著乾隆恨不得將幼狼開膛剝肚,抽筋拔骨比起的模樣,只怕那心眼比起針孔只小不大,想起他曾經取消自己心眼小,黎妃心裡暗暗吐槽。
  「皇上,皇上……」門外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狼群,狼群追來了!」
  乾隆一怒,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啊,這幫該死的畜生,竟然還敢追來,他正愁沒有辦法報仇呢,這回定要叫它們有來無回。
  「走,跟朕出去看看。」
  轉眼間,人走了個乾淨。黎妃目光落在幼狼身上,蹙眉若有所思。
  一群狼竟然為了一隻幼狼大動干戈,明知實力差距之大卻還不管不顧的想要救回幼狼,有點不合常理啊。難道說,這只幼狼有什麼異常之處?
  想了想,黎妃趁著無人,甩手一個鑒定術。於此同時腦海裡清晰的浮現出一行字。
  種族名:雪狼,幼生期,一級靈獸(可進化),天賦技能:召喚狼群。
  靈獸?黎妃驚愕的睜圓了眼,雖然她早有預感除了自己之外可能還有其他的修真者,靈獸,妖魔一類的,然而此時看見靈獸,卻依然讓她有些驚奇。不過現在不是驚奇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先解決狼群的問題。
  黎妃放出屬於修真者的氣勢,幾乎是在同時,幼狼刨爪子的動作驀地一滯,歪著腦袋極為人性化的打量著她,發出低低的嚎聲。
  黎妃伸出手,一道白光閃過,手心裡頓時出現一個白玉瓷瓶,她撥開瓷瓶上的蓋子,一陣清新怡人的丹藥藥香瞬間瀰漫開來,幼狼仔細嗅嗅,濕漉漉的眼睛立刻盯上了藥瓶,身後的尾巴甩啊甩,活脫脫一隻賣萌的小狗。
  看來飼養靈獸的飼靈丹即使從遊戲中轉化成了實體,對靈獸的誘惑力也沒有絲毫的減少啊。
  拿出一顆瑩白的藥丸,在幼狼鼻子下轉了轉,幼狼抖了抖耳朵,褐色的眼珠垂涎的死死盯著藥丸,張大的口中一絲可疑的痕跡滑出下巴。
  黎妃也不再誘惑他,直接把藥丸彈入幼狼口中,看著幼狼囫圇吞棗般咕嚕嚥了下去,眼睛卻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瓷瓶,尾巴卻搖得更歡了,目光充滿了祈求之色。
  「小雪狼,我們來打個商量吧。」幼狼的目光移到黎妃身上,眼角的餘光卻不離瓷瓶,黎妃笑了笑,知道它聽懂了,「你讓外面的狼群離開,我就放了你,順便附送這瓶飼靈丹,好不好?」
  「嗷嗚。」幼狼目光一亮,大叫一聲,搖頭晃腦仰天發出一聲音波嘯聲,黎妃放開神識,感覺到狼群在音波之中如流水般漸漸褪去了,眉開眼笑道,「乖。」
  打開籠子,然後把整瓶飼靈丹扔給了幼狼。
  幼狼啊嗚一聲,咬住瓷瓶,四肢趴在地上,尖利的牙齒咬開外面的塞子,極為人性化的用兩爪子捧起瓷瓶一股腦兒的倒進口中。瓷瓶很小,裡面不過裝了幾顆丹藥而已,很快就被幼狼吃乾淨了。「啊嗚~~」幼狼失望的舉著爪子搖搖瓷瓶,而後向後一扔,一個就地打滾站了起來,搖頭晃尾,垂涎的望向黎妃,在她腳邊賣萌打滾。甚至還支起身子,兩隻前肢合著伸到她面前,成索要狀。一面還歪著腦袋,褐色的眼睛頓時成了星星眼,可愛的眨巴眨巴。
  「……」好萌啊。黎妃小心肝不受控制的開始搖擺起來,話說她對萌物最沒有抵抗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會涉及一定瓊瑤劇情,呃,都是打醬油滴

就快開學了,淺淺會盡快結文的      

正文 第49章 回宮

乾隆怒氣沖沖的跑出去滅狼群,誰知只看到夾著尾巴的狼屁股,那感覺就像是你準備了傢伙要跟死敵拚死大戰一場,誰知那死敵連面都沒見你,徒留了你一個瀟灑而去的背影,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可你還不能跟它計較,人能跟畜生計較麼?能麼?就算是能,乾隆堂堂一國之君也幹不出那麼掉價的事兒!
  不過,狼這種狡猾的動物是徹底被他記恨上了。
  想著籠子裡那只幼狼,乾隆內心的小人猙獰的哼哼兩聲。
  回到正殿,卻見幼狼正趴在黎妃腿上,瞇著眼享受著黎妃溫柔的撫摸。
  乾隆當場就不滿了,狼這種畜生果然討厭,前一刻還扒拉爪子想要狠狠撓上一把,這會兒卻裝可愛賣乖,而且還敢當著他的面討好秀容。喂喂,你那爪子放哪兒呢?你那舌頭舔什麼呢?色狼,竟然敢當在他面前占秀容的便宜,簡直是活膩了吧?
  乾隆氣呼呼的跑上前,在黎妃錯愕的目光裡,一手揪起幼狼脖頸上的皮毛狠狠往地上甩去,幼狼後肢一蹬,翻身滾了圈,卸去加在身上的力道,而後甩了甩頭,凶狠的目光死死瞪著乾隆,發出警告的嚎叫。
  乾隆不屑勾唇,轉頭吻上黎妃的唇,末了,還示威的挑挑眉,卻換來幼狼充滿殺氣的眸光。
  「秀容,今天晚膳朕讓人殺了幼狼,命御廚煎炒油燜每種手法做一道,來個全狼宴如何?」
  幼稚啊……
  黎妃撫額,瞥眼看著吃醋的乾隆,又看了眼用吃人的目光死死瞪望著乾隆的幼狼,無語了。話說色龍,你竟然小心眼到和一隻幼狼計較,至於麼,至於麼?簡直丟人現眼啊。
  幼狼前肢刨地,俯□子,抬起後臀,忽然後肢一蹬,幼狼猛地撲向乾隆。乾隆趕緊拉起黎妃,向後一仰,狼身擦肩而過,輕盈的落在了桌案上。四目交接,狠厲的眸光在空氣中霹靂啪啦的火光亂竄。
  黎妃無奈的撇撇嘴正想說點什麼,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高吳庸瑟縮著身子,躲在一邊,時不時看上兩眼,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有話要說。
  黎妃從乾隆懷裡掙脫出來,引來四雙眼眸的專注視線,空氣中延綿的戰火瞬間一掃而空。
  「皇上,小雪不聽話,臣妾一定好好管教。」黎妃抱起幼狼,幼狼在她懷裡乖巧的蹭蹭,黎妃嗔道,「你還是處理事物要緊,高總管等候已久了。」
  乾隆摸了摸鼻子,轉頭狠狠瞪了高吳庸一眼,滿意的看著高吳庸猛地抖了下,這才不緊不慢的問道:「何事?」
  「啟稟皇上,太后聽說皇上遇襲,心內焦憂,來信問皇上何時回宮。」高吳庸看出乾隆的不喜也不廢話,簡潔明瞭的說道。
  「傳旨,明日一早回宮。」這一次的木蘭秋獮非但沒有盡興的狩獵,甚至還成為了狼群的禮物,乾隆早就沒有狩獵的興趣了,早點回宮也好。
  「是。」高吳庸聞言下去了。
  皇帝一聲令下,侍衛們很快的就去準備回宮的事項了。第二天一早,乾隆帶著黎妃踏上了回宮的路程。
  御攆裡。
  黎妃抱著幼狼,一手拿著加了靈泉的點心喂狼,幼狼舌頭將點心一卷,瞇著眼發出滿足的咕嚕聲,末了伸舌舔舔黎妃,那愜意的小樣兒直讓不對盤的乾隆看得心裡冒火。
  該死的,這畜生怎麼會跟著秀容?乾隆咬牙切齒的怒目而視,狠狠望著舒服的直哼唧的幼狼,無恥,竟然發出跟豬一樣的聲音,太可恥了!乾隆看那只白狼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黎妃懶得理乾隆幼稚的行為,車輪緩緩的前進著,微微的搖晃讓她有些昏昏欲睡。昨天被嫉妒成性的某只沒變著法折騰了很久,這會有點睡眠不足,眼睛慢慢閉了起來。
  乾隆看著她睡去,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心思跟幼狼爭寵了,直接攬過黎妃,黎妃自動自發的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睡熟了。
  幼狼也趴在軟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尾巴假寐。御攆內頓時一片靜謐。
  時間漸漸的過去,良久,睡夢中的黎妃忽然深深蹙起眉頭,一手揪緊了乾隆胸前的衣服,光潔的額頭冷汗涔涔,突然猛地一陣強烈的心悸毫無預兆的洶湧而來,黎妃『啊』的一聲猛地從夢中驚醒。
  「秀容,怎麼了?」這一猛烈的動作連帶著把剛迷眼的乾隆也給弄醒了。他擔憂的望著臉色煞白,彷彿從噩夢中驚醒的黎妃,一手安撫的輕拍著她的後背,笨拙的安慰道,「沒事的,只是是做了個噩夢。」
  黎妃睜大了眼,汗珠順著面頰滾滾而落,強烈的心悸彷彿還未平息,一波一波湧來,耳邊似乎聽見了低低的痛呼,那是永珞的聲音。
  「皇上,永珞……永珞出事了……」黎妃控制不住自己驚慌失措的一把抓住了前來的衣領,水眸裡充滿的惶恐不安,一定是永珞出事了,她當初怎麼就能放心的把永珞和安雅托付給小路子以及乾隆安排的那一堆暗衛?即使小路子再厲害,終究有力所不能逮的地方,她怎麼就缺心眼的認為小路子光憑實力就能保護他們?「皇上,快回宮……永珞……」
  「沒事的,你別擔心,永珞不會有事的。」乾隆因為她難得的脆弱而感到心疼,雖然明知道她只是做了噩夢而已,只是長長歎息一聲,命高吳庸加快了行進了速度。
  在黎妃不安的連番催促下,需要半個月的路硬是只用了十天就到了。
  一入宮,黎妃就和報信的小太監撞到了,從小太監口中得知永珞三天前驟然昏迷,至今未醒,黎妃顧不得所有猛地從御攆上一躍而下,身姿輕盈,宛若水上凌波仙子般足尖點地,瞬間只見一道蘭色的影子飛過,人立刻就沒有了影子。
  身後攔之不及的乾隆看得驚詫連連,同床共枕八年,他從來不知道秀容竟然有如此好的輕功!同時,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乾隆下了御攆,跟隨而去。
  「娘娘,四阿哥……」顧不及奔上來的夏語,黎妃衝進內殿裡。
  小路子愁眉不展的守在永珞身前,看見黎妃立刻露出一抹喜色:「娘娘,四阿哥印堂發黑,奴才無能,請娘娘責罰。」
  「此時先記著。」黎妃揮手打斷,坐在床前。
  「額娘,弟弟痛痛。」安雅小包子捂著胸口,眼裡淚水漣漣。她和永珞龍鳳雙生,擁有強烈的心理感應,這幾天她感受到弟弟心裡傳來的痛楚的情緒,讓一向受盡寵愛甚至有點驕縱的小包子,又難受又委屈,但因為寵愛她的阿瑪額娘都不在,她只能忍著。這會看見額娘,立刻就控制不住哭了。
  黎妃心疼的親親安雅,讓小路子先帶她下去,轉而望向永珞。
  永珞緊緊蹙著眉,臉色慘白且繃得死死的,唇緊緊抿著,時而有幾聲低低的痛楚的吟聲從齒縫中洩露出來。黎妃看得心裡彷彿被什麼揪成一團,扯得生疼生疼。她一手按住永珞的脈門,看似把脈的動作,實則將一縷靈氣透過脈門一點點探進永珞的經脈中,同時放開神識,查看小包子的奇經八脈。
  忽的,靈氣似乎遇到了阻礙,寸步不得進。同時,神識裡出現一團深紅色的血霧,血霧緩緩的蠕動著,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接觸到靈氣的瞬間,先是後退了步,接著,如同受到什麼指令一般猛地纏繞向靈氣,那團血霧中一股陰邪的微微有點熟悉的氣息傳來,沒等黎妃有所反應,那血霧猛然吞噬起那一絲靈氣起來,一邊吞噬,一面順著靈氣朝黎妃的經脈洶湧而來。
  血霧離開盤踞的經脈一分,永珞小包子開始微微的舒展開來,「額娘……」一聲低低的呼喚脫口而出。
  黎妃心疼的看著小包子被折磨的沒有了血色的臉,心底一股強烈的狠厲殺意洶湧而出。
  血咒,竟然是血咒!究竟是誰在永珞身上下了這等邪惡的巫蠱之術?
  黎妃恨得手指關節發白,發出咯咯的猙獰的響聲,同時她加大靈氣的輸入,一點一點將盤踞在永珞經脈的血霧全部吸到自己的身上。巫蠱之術中以血咒為最,因為這類咒術通常會由中術者傳染至血脈相連的親人,一旦有一人中術禍及全家。若非永珞天生靈體,而靈氣又能克制血咒擴散,這會兒只怕連安雅都不能倖免了!該死,究竟是誰,誰想對他們下手?
  血咒一入體,黎妃立刻運氣,將血咒封鎖在一條經脈中。
  沒有了血咒作怪,永珞小包子慢慢舒展了眉頭,睫毛撲閃撲閃著睜開眼,猛地從床上坐起撲進黎妃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額娘,痛痛,永珞痛痛,嗚嗚……」到底是小孩子,大難過後,第一件事就是在額娘香香軟軟的懷抱裡尋求安慰。
  黎妃愛憐的拍著永珞的背,輕聲細語的安撫安慰,然而沒等她說話,身後一聲驚喜的男聲驟然響起:「永珞,你竟然會說話了?」

正文 第50章 猜忌

好不容易哄睡了哭的小花貓兒似的永珞,黎妃這才送了口氣般的抱著他上了床,蓋好被子,又命雪狼守著永珞小包子,而後出了內殿,去往自己的寢殿。
  那裡乾隆正在等著她,她今天露出的馬腳已經夠多了。
  於此同時,乾隆緊緊的握著一份粘桿處呈上來的報告,目光空落,思緒已然不知飄向了何處。報告上所敘述的秀容的生平宛如一根尖利的刺狠狠扎進他的心頭,疼的他鮮血淋漓。
  若真如粘桿處收集的情報而言,秀容從未學過武,那麼她比之大內高手還要高超的輕功身手從何而來?
  還有永珞,永珞身體無恙,為什麼秀容卻從來沒有告訴他?難道他不值得信任麼?
  「臣妾參見皇上。」
  忽然,熟悉的聲音傳來,乾隆凝目望去,黎妃跪在他面前,低下的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乾隆深深的凝視著她,心裡說不出來的滋味。
  一室的靜默無聲。
  高吳庸偷覷了神色複雜的乾隆一眼,又看了眼巍然不動跪在地上的黎妃,不動聲色的向外移步,出了殿內,順便關上了門,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夠知道的,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這是朕讓粘桿處收集的情報,你自己看看。」良久,乾隆壓下心底洶湧如潮水的情緒,將手中的情報扔到地上,面無表情道,「看完之後,給朕一個解釋。」
  「不用看了,臣妾沒有什麼好解釋。」
  黎妃淡淡的掃視過折子,即使不用看也知道那裡面記載著高秀容的生平,折子裡字裡行間也許有她的影子卻並不是她,那是和她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她成為高秀容太久了,久到她甚至快要忘記了自己的真名。這一刻,望著乾隆質問壓抑著怒意的深邃眸子,黎妃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突然之間脫下了一層束縛在她心頭的枷鎖。
  「沒有什麼好解釋?永珞身體健康明明沒有啞疾,為何朕一點都不知道?還有你的武功,你身手好的只怕一些大內侍衛都要甘拜下風,然而粘桿處查遍了你的生平卻查不到半點關於你學過武的信息,是什麼樣的勢力竟然能逃脫粘桿處的盤查?難道這些你都不應該給朕一個解釋麼?」乾隆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強烈的壓抑,以及微微的澀意,「秀容,朕與你夫妻八年,卻從不知你身上藏了如此的秘密,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對朕坦誠一點麼?」
  黎妃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黎妃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事情已然朝著她預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她想過假死離開,想過帶走永珞安雅,想過臨走時留下些東西給乾隆,卻從來沒有想過坦誠。
  乾隆是堂堂的一國之君,他之於她,可以是君王,是丈夫,甚至是喜歡的男人,卻從不是可以交付信任坦誠相對的愛人。她可以為他生兒育女,可以為他做所有一個女人能做的事,但卻不包括真心的信任。因為他永遠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是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又談何坦誠,談何信任?
  也許乾隆是真的愛她,可是這分帝王之愛的保質期又能有多長?黎妃不敢拿自己的心去賭一份虛無縹緲的帝王愛情,也不想去嘗試愛上帝王的滋味。
  明知是毒藥,黎妃沒有那麼傻,撲上去啜飲一口。
  「說啊,怎麼不說話?這些難道你就不需要跟朕交代嗎?」黎妃的沉默激怒了乾隆,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深深壓制在眼底的洶湧暴風雨蠢蠢欲動,似乎下一刻就要脫困而出,猛然的席捲所有。
  「臣妾,無話可說。」黎妃抬起頭,水眸清冷宛如清冽的秋水霜菊,冰凌凌一片。
  她能說什麼?說她不是高秀容,說她只是一縷幽魂?
  「無話可說?你對朕竟然無話可說?那還有什麼是你能對朕說的?」
  「高秀容,你終於不再偽裝了嗎?現在擺在朕面前冷若冰霜的才是真正的你吧?」狂暴的神色出現在乾隆臉上,他猛地一掌拍上桌子,幾乎是在同時一陣猛烈碎裂聲響起,桌子頓時四分五裂,他難以忍受的咆哮道,「以往對朕的那些溫柔,那些似水深情難道都是假的麼?高秀容,在你心裡究竟有沒有朕?對你而言,朕算什麼?」
  黎妃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那樣犀利的質問,讓她無從以對。她想說,在他面前,她有過偽裝,但卻保留了九分真。她想說,她可以對任何人虛情假意,卻一直待他情真意切,儘管未必全是愛。她想說,她曾動過心動過情,他的愛他的寵他的保護令自己的心無法控制的顫抖,然而在這一刻她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沉默,讓乾隆控制不住自己狂亂的情緒,滿腔的真情換來的卻是偽裝,他堂堂帝王之尊,如何能忍受這樣的天差地別?!充滿蝕骨恨意的眸子裡醞釀著足以伏屍百萬的天子怒火,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要狠狠掐住那形狀優美的脖頸!
  然而,就在手將要觸及黎妃脖頸的那一霎,乾隆咯咯咬著牙齒直響,驀地,他生生忍住心裡翻天覆地的怒潮,手猛地一揮,頓時只聽得辟里啪啦的一聲響,殿內的瓷器在他狂暴的內勁下,化為凜凜碎片。他冷冷的凝視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拂袖而去。
  黎妃抬起頭,望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只覺那背影裡有種無法宣之於口的蝕骨的深沉痛楚以及寂寥。
  她緩緩閉上眼,心口忽然間生疼生疼,彷彿被生生剜下了一大塊心頭肉……
  「慧皇貴妃御前失儀,著令禁足三年,禁足其間,無上諭任何人不得探視。」
  隨著這一則聖旨,永珞被帶往了東三所所,安雅則被安排到了西三所,雖然沒有明著將他們指給其他嬪妃養育,但這對於後宮內的女人而言已經是一則天大的好消息了,尤其那晚皇上怒氣衝天在儲秀宮內砸東西可是很多宮女太監都聽到的。
  同一時間,皇貴妃失寵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皇宮。
  儲秀宮內,黎妃盤膝而坐。
  蒼白的臉,額頭冷汗涔涔而落。打開內視,只見那團血霧絲絲縷縷分散開來,纏繞著向心脈而去。運起靈氣不斷的去消弭鎖定血霧,然而血霧卻猶如附骨之疽,死死的糾纏住她的經脈,只要一有機會就想著向經脈行進。
  噗——黎妃猛地吐出一口血。
  這血咒怎麼會如此難解?血咒,以血為咒,本不該如此的難解啊,而且這血咒先是下在永珞身上,不應該被她吸到自己身上反而更加的難解才對,除非……除非這血咒根本就是以她的血為咒的!可是,不對啊,血咒的血必須是以血配合以趾骨研磨成的骨粉為材料方可成咒,她的血好收集,可是趾骨,她身上根本就沒有缺少過趾骨!
  怎麼會這樣?那麼這血咒又是如何做出來的?
  難道是……腦海中靈光一閃,黎妃猛然驚怔住。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揮手招來小路子,卻在下一刻想起小路子已經被她派去保護安雅了,而雪狼則被她留給了永珞,同時她還給了兩小包子烙有她靈魂印記的法寶防身。
  看來這件事只能由她去做了。
  天很快暗了下來。
  當夜,黎妃揮退了伺候的夏語等人,下了個障眼法,若是有人進來只會看見她在床上安歇,而後又施了個隱身咒,運起靈氣步伐,轉而朝著承乾宮而去。
  「容嬤嬤,你下去吧,本宮要休息了。」一閃身進入內殿,就見烏喇那拉氏穿著裡衣,一臉睏倦的扶著容嬤嬤坐在床邊,打著呵欠。
  「是。娘娘,你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面偏殿,娘娘若要起夜叫一聲,奴婢就會聽見的。」容嬤嬤替她放下床帳,慢慢下去了,走出房門時,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門一合上,烏喇那拉氏立刻收起困頓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漠。她忽地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木偶來,木偶刻得和黎妃有三分相似,上面全是針扎過的痕跡,上面胸口處嫣紅的一點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冒牌貨就是冒牌貨,別以為佔了個好身體就能烏雞變成鳳凰!」烏喇那拉氏抽出一根細長的金針,陰狠的瞪著娃娃,猛地一頭紮下去。
  幾乎是在同時,黎妃感到胸口一陣微微的疼,好在盡力壓制住了血咒,否則烏喇那拉氏這一針下去絕對有她好受的!
  黎妃眼底一片冷芒。
  烏喇那拉氏狠狠的又扎又罵了半天,才竭力的躺倒在床上,自言自語道:「魏氏那該死的賤人,難怪前世能壓在本宮頭上,專會這等歪門邪道,等本宮收拾了那個該死的冒牌貨,下一個輪到的就是她了,那些帳本宮要一筆一筆千百倍討回來!」
  黎妃冷眼看著她把木偶重新塞在床底下,趁她不注意手指一勾,木偶瞬間出現在她手上,她掐了幾個法訣,腦海裡出現一副畫面,而後又一把掐斷了木偶上的血咒與自身的關係,將木偶塞在床底下,離開了承乾宮。
  同時,當夜的凌晨,黎妃在烏喇那拉氏母家後院挖出了一具缺了趾骨的白骨。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十章左右,文文就要完結了,呼呼


正文 第51章 疏離

乾隆自那日拂袖而去,就再也沒有踏進過儲秀宮,彷彿已然將黎妃遺忘。禁足一個月,其間除了永珞和安雅來看過幾次,儲秀宮彷彿已經與皇宮脫節,冷冷清清,連一些打雜的宮女太監也悄悄的離開了儲秀宮,尋找更有前途的主子。
  乾隆七年一月,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揚揚,地上一片銀裝素裹。
  乾清宮內,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出神的望著窗外白雪覆蓋的朱紅色瓦片,他猶記得去年今日,秀容一手折梅,笑靨如花。茫茫白色雪景中那一支鮮艷的紅梅,都不如她一笑來的美麗震撼,那瞬間彷彿冰雪都要在笑容裡融化成潺潺春水。
  心裡忽然發了狂的想要見她,然而一想到她冷漠的神色,想到被她排斥在外的感覺,心裡就不可抑制的湧上煩躁,惱怒。她身上似乎有著很多的秘密卻從沒想過對他坦誠以對,即使這樣被他冷落,也沒有絲毫心焦,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付出的感情!
  還是說,她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之於她究竟算什麼?
  恨意怒意,夾雜著說不出來的苦澀悲哀如同滾雪球一般的越滾越大,讓他坐立不安,讓他心都難受揪起來了,彷彿被生生拖拽在烈火上烤,然而他的煎熬她卻全無所覺,都說無慾則無求,秀容對他難道就沒有一絲半點的感情麼?那他的情他的愛,難道只是她眼中的一場笑話麼?
  強烈的恨意湧來,乾隆難以忍受的甩掉手中的奏折,啪的一聲響讓站立在邊上的高吳庸渾身抖了抖。
  最近接連幾個月來,皇上的脾氣比那冰冷的天氣還要陰沉的可怕,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大臣被皇上雞蛋裡挑骨頭藉機訓斥過了甚至還有的丟了官,而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更慘,動不動就有人被杖斃。高吳庸暗暗直叫苦連天,雖然不知道皇上和皇貴妃之間是怎麼回事,但皇上心裡明明就有皇貴妃,卻又要冷著皇貴妃,皇貴妃也是,怎麼就這麼倔,只要她低個頭認個錯,讓皇上有個台階下,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麼!
  宮裡兩位主兒鬧彆扭,可憐了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啊。
  「去御花園。」冷冷的丟下這麼一句話,乾隆掉頭就走。
  高吳庸望著自家主子冷寂的背影,苦哈著臉跟了上去。
  大雪過後,御花園內,臨水處光禿禿的垂柳上點點銀白的雪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朱瓦紅牆的亭台間的幾株傲雪寒梅綻放著妍麗的花骨朵,冉冉香氣四溢,凸顯了冬季的荒涼與冷傲的美。
  乾隆全然沒有心思去觀賞冬景,他自顧自的快步走著,大開大合的步子彷彿要把心裡所有的苦悶煩躁全部發洩出來。
  高吳庸皺的一臉都是菊花褶子,乾隆走路走的很快,他要小步小步的跑著才能趕上。
  忽的,乾隆停住了腳步,高吳庸一時沒注意差點撞上乾隆的後背,幸好幸好,他拍了拍胸口,要是撞上去了他准討不了好。平復了下劇烈跳動的心臟,高吳庸偷偷窺視了一眼乾隆,只見他出神的凝視著前方,視線彷彿已經穿過了前面到達了某個未知的地方。
  高吳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儲秀宮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看在眼中,連忙低下了頭,然而眸子裡卻劃過一抹瞭然的情緒。
  瑟瑟的冷風吹來,冰冷的彷彿要將皮膚都吹乾裂,乾隆忘了時間,忘我地呆呆的站在儲秀宮門口,一站就是大半天,直到夕陽西下,白雪被染上了一層緋色,連同他的臉都染上了一縷紅。
  她就在儲秀宮內,和他不過一牆之隔,然而他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就如同站在地上仰望星空一般,看似觸手可及的距離,實則永遠都無法觸摸到……
  良久,乾隆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離開。然而和來時不同,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透出一種難言的沉重感,悶悶的腳步聲,光是聽著就讓人浮現出絲絲縷縷的孤寂苦澀。
  轉過一個拐角,長廊外假山林立,白雪皚皚覆蓋在上頭,在夕陽的餘輝中美輪美奐。
  忽然,細微的聲響傳來,乾隆頓了頓腳步,應聲望去。
  假山石縫裡,一抹熟悉的纖細的背影映入眼簾,乾隆的不可抑制的顫動了下,一縷喜色染上眉梢,他抬步就要往假山走去,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止住了腳步。
  「信女魏氏誠心祈求菩薩,願皇上龍體安康,事事順心。」女子穿著單薄的淡蘭色宮裝背對著他跪在地面上,纖細的身形體態裊裊,相似的輪廓,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往日熟悉的優雅從容,然而他聽著風中傳來的陌生的嗓音,只是冷冷的在心底自嘲。
  「只要皇上能夠龍體安康、心無煩憂,信女甘願折壽十年。」女子雙手合什虔誠的朝天叩首,弧度優美的脖頸隨著她的動作劃過一道道誘惑的弧線。
  乾隆默默的看著,平靜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波瀾。
  「皇上,那是魏貴人。」高吳庸見狀山前一步道。
  九叩首之後,宮裝女子整理了下拜菩薩的香燭等物放在小巧的花籃裡,然後領著花籃,姿態萬千的起身,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美感,以及若有似無的誘惑。她轉過身,走出假山,不期然抬頭,驚訝的叫道:「皇上?」話音未落甩帕子行禮道,「奴婢貴人魏氏參見皇上,皇上萬福。」
  乾隆輕輕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今夜就由魏氏侍寢。」
  幾乎是在同時,魏氏低垂的眼眸裡迅速滑過一絲志得意滿的喜色。
  ******
  氤氳的靈氣瀰漫,四周空氣一片清新。
  小築二層的練功房內,黎妃怔怔的凝望著眼前的白骨,一寸一寸撫摸過光滑的骨頭,眸光複雜。
  烏喇那拉氏用高秀容身體的血加之黎妃屍骨的趾骨融成血咒,以巫蠱之術先是下於永珞身上,想要一石三鳥,這個女人當真是賊心不死!還有魏氏,她肯定也脫不了關係……
  冷厲一閃而逝,黎妃心底忽然浮現出無限的悲哀。
  黎妃這個被她深深藏進心底深處的名字,幾乎成為了過眼雲煙,那些關於黎妃的記憶已經在腦海裡模糊,黎妃甚至不敢想像,有朝一日若是再也無法回憶起自己作為黎妃的曾經,那麼她還是她嗎?
  而這具屍骨,是黎妃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黎妃盤膝坐下,眼裡已然是一片冷寂。
  隨著五行靈果的成熟,生命靈泉碧色如海,其中蘊含的磅礡的生機與靈氣,光是遠遠的聞一口就能讓人消除一切負面影響,容光煥發。一滴靈泉就足以『活死人,肉白骨』之之效。
  凝望著對面的屍骨,黎妃猛地揮手打出幾個繁複的法訣,幾乎是在同時,一陣藍光閃過,死寂的白骨表面頓時浮現出絲絲縷縷流動的光芒,宛如平靜湖面上流動的水波漸漸形成藍色的透明的經脈,經脈中光華閃爍。黎妃頓了頓,深呼吸一口氣,掌心向左打出一掌,一滴碧色的水珠宛如霧氣般氤氳而散,均勻的遍佈在屍骨上。
  透明的經脈一接觸到靈霧,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由藍轉紅,絲絲肉色漸漸浮現在屍骨之上。那白骨竟然在片刻間生出了一層新鮮的薄薄的血肉!
  黎妃見狀,露出一絲淡淡的喜色。她一手垂落在胸前,一手不停的掐法訣,她的動作極快,眨眼間已然掐了幾十個法訣,合成繁複多變的法陣,而後齊齊打在白骨上,然後又招來一滴靈泉散落成霧打向白骨,白骨驟然發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幾乎是在同時,白骨由腳開始慢慢的長出血肉皮膚來,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了整具屍骨。
  半個時辰後,黎妃停下手時,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具活生生的肉身。那肉身顏色姣好,五官明麗,膚如凝脂嬌嫩的幾乎可以掐出水來,若不是感受不到絲毫活人的氣息,幾乎就要讓人以為這是正在酣眠的美人!讓人更為奇異的是,那具身體的容貌除了看上去比黎妃大個兩三歲外,竟然活脫脫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黎妃在看清楚自己原本肉身的容貌時已然驚呆了。
  雖然過了八年,記憶裡以前的容貌漸漸模糊,可是她印象中,自己原本身體的容貌應該是與高秀容截然不同的啊,怎麼重塑出的身體五官卻如出一轍,宛如雙生子一般?
  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其實黎妃並不知道,相由心生。自從她修真以後,高秀容的容貌在潛移默化之中漸漸向著她自己靈魂的容貌靠齊,相融合,是以,才會出現這般狀況。
  黎妃略一思索,這樣也好,好歹是自己看慣了容貌,總比忽然變了樣子要好得多。將來回到自己身體裡面了,也省得還要和小包子們解釋額娘為什麼會大變樣。
  修為已經到了煉虛八層頂峰,等把烏喇那拉氏和魏氏以及宮內一些個蠢蠢欲動,緊盯著小包子們的後患徹底解決了,她就可以將如今屬於高秀容的一切都拋下,找個地方結丹,而後帶走她的小包子們離開。至於乾隆……黎妃眼睛暗了暗,心底忽然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空落,以及微疼微疼的留戀。
  為何這一刻一想到離開他,心口就難以抑制的酸澀?彷彿要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從心上生生的剝除?



正文 第52章 令嬪

「皇上……」
  燭火下,魏氏僅穿著一身淡蘭色的紗衣,白皙的肌膚在橙黃色的光暈中泛著溫潤的光芒,誘人的引人品嚐。魏氏怯怯看了一眼乾隆,在他目光望過來時忙不迭的嬌羞的低著頭,卻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頸,透明的纖細的肌膚宛如凝脂,光滑而美麗。
  美人如花。
  乾隆默不作聲的看著,深邃的眼眸彷彿汪洋的大海,深不見底。
  魏氏低著頭,擺了半天的姿勢也不見他有所舉動,脖子都有些僵硬了。她甚至有種感覺皇上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換而言之,他人在這裡心卻已經不知道落在了何處。魏氏搖搖頭,這應該只是她的錯覺吧。
  「過來。」不知過了多久,乾隆忽然出聲道,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魏氏娉婷而來,腳下蓮步生移,姿態優美,然而僅僅幾步的距離硬是讓她走了十幾步,感覺跟作秀似的,看得乾隆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若遠觀,那身姿模樣是七分相似,神似則半分都沒有。
  乾隆哪來那麼好的耐心看她作秀!
  魏氏走到距他幾步開外,乾隆伸手一把抓住魏氏的手臂,狠狠一扯,卻又在她順勢倒向自己懷裡的瞬間下意識的向邊上躲了躲,那動作似乎全然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出於身體本能的反應。魏氏踉蹌著擦過他的衣角摔倒在他身前。雖然他拉扯的力道不大,但對嬌弱的魏氏來說這一摔直摔的她兩個膝蓋都腫起來了。魏氏咬著皓齒,含著淚光的眸子忍著痛楚望了眼乾隆,聲音嬌弱可憐的喚道:「皇上,奴婢……」
  「朕想聽你吟詩。」乾隆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冷漠的表情絲毫沒有要憐香惜玉的感覺,若不是看她還有那麼一點用處,他早就把這虛偽的女人一腳踹出去了。哪裡容得她在這裡裝模作樣。
  「吟詩?」魏氏怔了怔,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來,她咬著牙,低聲道,「奴婢……不會。」魏氏之父魏慶泰不過是內務府的一個小小的管事,她的出生包衣,家裡不如同為包衣出生的慧皇貴妃乃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哪有什麼機會習得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之類的,又怎麼會吟詩?
  乾隆眉頭皺成一個結,深沉的目光隱約透出幾許不屑來,那目光看得魏氏嬌弱的身子一個勁的因為傷心而微微的顫抖著,到底是辛者庫裡出來的卑賤的宮女,連這都不會,要是換了秀容……乾隆猛地怔住,怎麼又想起她來了?
  該死,高秀容,簡直如同魔咒一般融進了他的生命裡他的血液裡,纏繞在他的心上,可是他卻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知道她的心情是否一如他那般的深愛?她讓他直恨得牙癢癢,卻又捨不得從心間拔除,就如同橫在心頭的一根刺,愛之深卻刺的他鮮血淋漓……
  「皇上,皇上……」魏氏跪倒在地,正等著乾隆見她嬌弱的模樣升起憐惜之情,好順勢倒進他的懷裡,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見乾隆有所反應,她的膝蓋又疼又酸,都快受不住了!她小心翼翼的試探的抬起頭,卻看見乾隆虛無的目光,沒有焦距的眼。
  他又走神了。魏氏幾乎咬牙切齒的破口大罵,她就這麼沒有吸引力?她魏晚芯雖然算不上國色天香,但比起高佳氏絕不會相差太大,加上她嬌弱惹人憐惜的氣質,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早就撲上來了,皇上不是一向喜歡嬌柔的江南美人嗎?這麼這會兒卻對她無動於衷?難道是在為國事煩憂?嗯,一定是的。魏氏自顧自的想著,正要展示自己善解人意,她抬起頭,張口欲言。
  「高吳庸,」魏氏話還沒有出口,就被乾隆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門外守著的高吳庸聞言,躬著身子開門而入,他低著頭,看著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以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準備紙墨筆硯,然後拿本佛經過來。」高吳庸恭敬的應下了,暗暗詫異,這皇上不是宣召了魏貴人侍寢,這時候不是應該被翻紅浪麼?怎麼他倒是想著要抄寫佛經了呢?
  這會不僅僅是高吳庸,魏氏也很奇怪,皇上他想做什麼了?
  雪白的宣紙展開放在桌子上,墨香冉冉瀰漫開來,乾隆翻著佛經,目光悵惘中含著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魏氏,開始吧。」
  開始什麼?
  魏氏看著攤開的佛經,以及擺在她面前的筆墨紙硯,皇上的意思不會是叫她這個連字都認不全的人抄寫佛經吧?接觸到乾隆不悅的冷厲的眸光,她心底一顫,磨磨蹭蹭的上前,在位置上坐定。她望著眼前厚厚一本佛經,已經傻了眼,這本佛經這麼厚,皇上該不會是要她一整夜都用來抄寫佛經吧,不會吧?
  「傻愣著做什麼?」乾隆冷眼看著她咬唇可憐的目光,語氣越來越冷,就是傻子爺能看出他的慍怒不滿。
  魏氏心一橫,拿起筆,歪歪斜斜的落筆,心裡就差破口大罵了。有木有搞錯啊,叫她一嬌滴滴的美人兒抄寫這鬼畫符一樣的佛經?!
  「魏氏,你這寫的什麼東西?鬼畫符都比你的字好看百倍!撕了重寫!」乾隆自她下筆開始就皺起的眉彷彿被生生打了幾個解不開的死結。
  魏氏顫抖著手重寫,眼底閃起了晶瑩的淚花。
  「這字是這麼寫的嗎?照抄都會抄錯,簡直蠢鈍如豬!」
  「撕了重寫!」
  「魏氏,哭什麼?莫非對朕不滿?
  「廢物,連個字都不會寫,朕養著你當豬宰的嗎?!
  「除了這張臉皮,整個風一吹就倒,寫兩個字就唧唧歪歪手酸,朕難道沒給你飯吃?」
  「撕了重寫!!」
  ………
  第二天,魏氏頂著兩黑眼圈,蒼白著一張臉由宮女攙扶著走出寢殿,腫大的膝蓋讓她走路的姿勢極其怪異,弱不禁風的嬌弱樣兒,宛如縱慾過度一般。
  一回到偏殿,拈酸吃醋,嫉妒得冷嘲熱諷的人就來了。
  「呦,魏妹妹真是甚得龍心啊,看看這摸樣,皇上真是疼寵的很吶,讓姐姐好不羨慕啊。」
  「那是,魏妹妹天生麗質,跟皇貴妃就像姐妹兒似的,能不得寵嗎?姐姐們以後還要仰仗妹妹呢!」
  「姐姐看啊,魏妹妹的位分過不了多久就能再升一升了呢。」
  魏氏坐在主位上,看著一幫冷嘲熱諷的貴人常在,笑的一臉燦爛,然而眼底卻冰冷一片,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絞碎了。什麼疼寵,什麼升位份,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都是神馬浮雲啊,她昨天一晚上過的那是淒慘無比,被皇上明褒暗貶的罵了一整夜,她都快被罵傻了,難怪常聽說皇貴妃喜歡抄寫佛經,原來還有這一茬呢!想起高佳氏也許也被皇上這麼罵過,魏氏瞬間心裡平衡了,心裡卻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把佛經抄好。
  「聖旨到,魏貴人接旨。」
  魏氏剛回到偏殿,屁股還沒坐熱呢,一聽見聖旨,眼神頓時暗了下,閃爍的目光裡浮現出難以察覺的慌亂,皇上該不會是因為昨天抄寫佛經的事兒,秋後算賬了吧?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人魏氏謙恭良訓,舉止有容,今特封為令嬪,賜住延禧宮。」
  聖旨下,令嬪頓時圓滿了,膝蓋不痛了,手也不酸,連昨兒被訓斥了一夜也成了情趣般甜蜜,她就說嘛,皇上對她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當然令仙子圓滿了,可是有人不圓滿了。
  烏喇那拉氏聽說了聖旨,頓時氣得直摔瓷器。她好不容易斗倒了個高佳氏,正想著利用血咒把她打入地獄,讓她再也翻不了身,誰知去了一個高佳氏卻又成就了一個令嬪,最讓她受不了的是這個她上輩子最大的仇敵還是在她推波助瀾下侍寢成功上的位。
  令嬪於乾隆三年被乾隆寵幸,受封常在,之後一直沉寂無聲,她也很注意的不讓魏氏那個賤人有上位的可能,然而魏氏投誠,找來了會巫蠱之術之人對付高佳氏,當時為了滅掉她最大的敵手,她不得已與魏氏合作,想著魏氏再怎麼本領通天也不至於一次侍寢就成鳳凰,可沒成想……
  賤.人!
  烏喇那拉氏恨的牙齒咯咯作響,高佳氏那冒牌貨將她的冷靜、隱忍等謀而後定的心都磨沒了,讓她失去了判斷力以至於讓魏氏那賤.人藉機往上爬!不行,她要想辦法,她能容忍魏氏那個卑賤的女人再如前世一般將她踩在足下!
  「容嬤嬤……」烏喇那拉氏深吸一口氣,極力控制住自己翻騰的情緒,揮手招來容嬤嬤,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細語,容嬤嬤聽著眼前一亮,嘿嘿笑了幾聲道:「主子放心,奴婢知道了。」
  容嬤嬤很快的下去了,烏喇那拉氏從床底拖出一個木偶娃娃,冷笑著將金針狠狠全盤插入娃娃胸口的紅點裡,瞬間只聽得啪啪的裂聲,娃娃身上頓時出現了幾道細縫,更為詭異的是細縫中竟然流出絲絲紅色的血液來,緊接著滋一聲白煙冒出,木偶娃娃化作了黑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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