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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韓娛)演藝人》作者:宗心【完結+番外】

《(韓娛)演藝人》作者:宗心【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81949個瀏覽者
文案:

前世由龍套一步步爬到配角,卻在生日那天因為意外離世。
今生依舊從底層起步,努力實現前世未能實現的夢想。
我要成為最出色的演藝人。
文案無能,以下對文章內容做幾點說明:
一、女主文,女主穿越後本名樸多拉米,藝名與穿越前的本名相同,為薛景書,本文中以女主稱呼統一為薛景書。
二、女主的姐姐是樸山多拉,即2NE1成員dara,弟弟是樸尚玄,即MBLAQ成員天動。
三、看過第二條以後大家可能覺得這是套用《腐女時代》,實際上宗心就是看過《腐女時代》才決意寫女主文的,往後看的話可以發現文章走向與《腐女時代》完全不同,雖有相似,絕非抄襲。順便推薦《腐女時代》,這篇文文筆稍稚嫩,但情節構思非常出色。
四、事業線為主,感情線為輔。因此出場明星會很多,但著重描寫的人並不多。
五、這篇文是一篇男主恰好是GD的事業文,GD出場相對較少
六、文筆欠佳,請多指教。

內容標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薛景書 ┃ 配角:dara,天動,權誌龍,樸宰範,李彩琳,金泫雅,bigbang,鄭容和,韓庚等眾明星 ┃ 其它:韓娛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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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

  2007年夏,JYP公司。

  剛剛結束舞蹈訓練,即使是精力充沛的男練習生們也都處於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當老師宣佈結束並率先離開練習室之後,一些人便開始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而另一些人則坐在地上休息準備加練,朴宰範便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的計畫很快便因一個人的出現被迫取消,此乃後話。

  除了以上提及的兩種「去路」之外,還有一個練習生走的是「第三條路」,那便是第一個離開的練習生——給前輩們買飲料的「新人」尹鬥俊。

  但尹鬥俊同學剛走到門口,便被另一個前輩攔住了。

  「鬥俊,能不能幫我把宰範叫出來。」第一個從練習室裡出來的是自己認識的尹鬥俊,這對於薛景書而言可是一件好事——朴宰範經常加練,如果等他出來,天知道自己要等到什麼時候。

  「宰范哥啊,好,」尹鬥俊說到這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朵拉米前輩,你為什麼不自己進去?」這位從國外回來的前輩對禮節的要求不高,尹鬥俊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敢如此說話的。

  「回去數數有幾個熱得脫了上衣的,然後給我買幾瓶飲料。」薛景書意料之中地沒有生氣,只是半開玩笑地「威脅」道。

  尹鬥俊的臉微微泛紅,轉身走入了練習室。以心思縝密著稱的朴朵拉米,果然名不虛傳。

  朴宰范和朴朵拉米之間跨越性別的「友誼」在JYP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不然尹鬥俊也不會對「朴朵拉米來找朴宰範」這件事毫無反應。但這兩人為何會成為朋友卻是JYP的練習生們心裡共同的疑惑,兩年的時間裡,JYP眾人找出的兩人之間的共同點只有寥寥幾個:都是87年出生,都是05年入社練習,都是韓僑(注),皮膚都比較白,都姓樸……尤其是想到朴朵拉米剛入社時便憑藉無可挑剔的言談舉止與本土派、海外派都相處得十分融洽,而朴宰範時至今日說得上話的朋友依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JYP眾人便更加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對於薛景書、也就是朴朵拉米而言,所謂「性格相投」早就被她從擇友標準中刪除了。就算如今她的心理年齡遠小於兩輩子生理年齡的簡單相加,但如果真要找個心理年齡相近的朋友,恐怕GOD得幾個前輩都不夠格。

  沒錯,薛景書和朴朵拉米本質上是一個人,因為穿越才有了兩個名字。薛景書是她穿越前的名字,而朴朵拉米是她穿越後的名字。

  把朴宰範帶出來之後尹鬥俊就離開了,薛景書上下打量了一下朴宰範,他身上的白背心已經濕透了,但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活力十足,一如兩年前剛見面時的樣子。然而兩年過後,自己與他不得不「分道揚鑣」,無論如何,不會再走一樣的路。

  然後,她便有些苦澀地笑了出來。

  「什麼事?」朴宰範本能地感覺到,今天好友有些不太對。他疑惑地看著薛景書。

  「宰范」,薛景書認真地直視朴宰範,說,「現在對你說這件事可能有些突然,我,打算離開公司。」

  「什麼?你要走?」情急之下,朴宰范的聲音連音調都高了八度。

  離開意味著什麼,未來沒有保障的練習生們都十分明白。所以,即使薛景書的離開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朴宰範仍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朴宰範本身就是個急性子,弄出的動靜大一些倒也在薛景書的預料之內,不過現在的效果好像太過了……

  「宰范啊,」薛景書無奈地看著從練習室裡出來的幾個人,「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你的嗓子這麼有‘潛力’呢?」

  「姐,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JYP公司中,除了薛景書,與朴宰範關係算得上親密的就只有這時正在說話的泰國人Nichkhun了。

  「明天。」薛景書此話一出,周圍人反應各不相同。朴宰范和李起光都是一副震驚加不舍的表情,與他們同在一組練習的李俊昊雖然詫異,卻沒什麼其他的情感——他與薛景書不過點頭之交,這種反應也十分正常。Nichkhun則了然地輕輕點頭,看來只有他意識到薛景書想要低調地離開。

  「你跟她們說了嗎?」朴宰範的大腦一片混亂,儘管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舔了半天嘴唇,也只憋出這一個來。

  「還沒,」薛景書搖頭,「明天我還有一些事情要來公司處理,到時候能碰見的就當面說一聲,遇不上的就用電話吧。」

  長長的沉默。練習生的世界從來都是殘酷的,那麼多人一起練習,最終能出道的幸運兒又有幾個?先是落選WonderGirls,後又得知明年公司要推出新男團,薛景書又已經21歲,她會另謀出路再自然不過,現在的沉默,只是因為不舍而已。

  李俊昊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在場的人,然後悄無聲息地轉身,進入了練習室。

  「俊昊,外面是誰?」正坐在地上休息的趙權看見李俊昊進來,抬起頭問道。

  「朴朵拉米,」李俊昊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她要走了。」

  「哦?」一旁的金峻秀先是驚訝,停了兩秒後又不由得歎口氣:「這是明智的。」

  「公司這兩年不太可能再推女團,這些年solo歌手的情況也不好,換我的話我也走。」李俊昊說道。

  「不過說起來,當初她為什麼會落選我怎麼也想不通,因為年齡?」趙權說到這裡又自我否定般地搖了搖頭,GOD的隊長朴俊亨出道時都30多了,JYP選人時對年齡、外貌可不像S.M.那樣看重。

  這時Nichkhun和李起光也走進了練習室,Nichkhun顯然聽到了裡面的對話,開口接道:「也許是因為朵拉米的風格與WonderGirls不合?練習的時候她一直消化不了可愛的風格。」說到這裡Nichkhun就想笑,擁有「朴朵拉米」這麼可愛的名字的一個人,一遇到可愛風的歌舞就手腳蜷縮。不過隨後他的心情又低落下來,雖說自己的實力一般,但如果選人不是根據實力而是根據風格,他的心裡仍然不大舒服。

  「那也太可惜了。」一旁黃燦成的話贏得了眾人的一致贊同。朴朵拉米這個人,論相貌,純天然美女,論舞蹈,與朴宰范齊名的「舞棍」,論唱功,不僅中低音相當出色,rap實力也強到爆,高音儘管相對而言稍顯薄弱,但演繹難度不超過中等的高音曲段對她而言也不困難。更難得的是朴朵拉米是中央大學戲劇系學生,將來向演員方向發展可能性也不小。由於以上這些原因,朴朵拉米一度被稱為「JYP最強練習生」。總而言之,WonderGirls裡面為什麼沒有朴朵拉米,是JYP的練習生中人人都想知道答案卻無人能給予解答的問題。

  「她離開了之後也不知道會怎麼樣,畢竟年齡真的有些大了。」李起光一臉唏噓,不過這副表情放在他臉上,還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趙權剛準備接話,便看見尹鬥俊提著飲料走了進來:「鬥俊,把飲料放到那邊。」指示完尹鬥俊,趙權站起來簡單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說道:「不用擔心她,她可是朴朵拉米,我敢說她離開之前一定計劃好以後怎麼做了。」

  坐在地上的練習生們陸陸續續地站起來準備繼續練習,即使或多或少地因為「朴朵拉米」這個練習生中「名人」的離開而感到不舍,但對於他們而言,爭取入選JYP明年推出的新男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趙權、金峻秀等在JYP練習了許多年的練習生,他們出道的機會,也許只剩這一次了。

  沉默地走出JYP大樓,初夏的夜風迎面而來,朴宰範深深地呼吸著夜晚微涼的空氣,心中的沉重卻絲毫沒有減少。

  即使現在很多本應該明白的事朴宰範都沒有明白,但在薛景書離開JYP這件事上,他的認識還是十分清楚的——除非兩個人都能出道,否則,這對好友只能隨時間的推移漸行漸遠。當然,有的友誼可以在時光的洪流中穩固如初,但自己擁有的是這樣罕見的友誼嗎?朴宰范沒有這個自信。

  「喂,宰範,你能不能別這副表情?」最先忍受不住的卻是一向「淡定」的薛景書,「我看得不習慣。」

  薛景書糾結的表情讓朴宰範直接咧開嘴笑了出來:「怎麼了,我就不能這個樣子?」

  薛景書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但臉上明顯也有了笑意:「行了,與其想以後會怎樣的事,你還是多想一下你自己吧。明年的新組合,說得不好聽一點,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別到時候我出道了,你卻要收拾東西回美國。」與薛景書同為87年生人的朴宰范,在韓國偶像歌手日益低齡的背景下,也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齡練習生。

  「我知道,」心事被點破的朴宰範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呢,你有打算嗎?」

  「放心,我都計畫好了,」薛景書話題一轉,明顯是不想提這件事,「以後如果有問題的話多問問Nichkhun,他比你更明白如何適應這個環境,還有,孟佳她要是有什麼問題找你,讓她直接打電話給我,你這段時間不要和她走太近,鬧出緋聞來對出道或多或少有影響……」說到這裡薛景書忽然沒了聲音,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但朴宰範毫無察覺,只把薛景書的話當做臨別前的叮囑:「我知道了,放心吧,我雖然不如你會跟他們打交道,但也惹不出什麼大事。」

  薛景書這才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薛景書整理了宿舍中自己的物品,並與JYP公司正式解除練習生合約。她當初所簽的兩年練習生合約就在這幾天到期,所以並未受到什麼阻礙。

  在朋友們的幫助下,薛景書將行李搬上計程車,然後與朋友們揮手作別,乘車離開了JYP,從而為自己在JYP公司兩年的練習生生活畫上了句號。

  這是結束,也是開始。

  注:朴宰范是美籍韓裔,但也稱為韓僑,薛景書在國外長大,但仍是韓國國籍


雙贏

  離開JYP之後,與JYP的理事坐在一起喝咖啡,這件事薛景書無論怎麼想都覺得很怪異。

  「朴朵拉米,」洪勝成說話的時候,眉毛不自覺地向上移了一點,「你原本的打算是去YG?」

  「是,理事,」薛景書微微低頭,表示對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尊敬,「一方面,我已經20歲了,去其他公司作為歌手出道的希望不大,另一方面,YG旗下既有歌手又有演員,如果在YG我不能以歌手身份出道的話,我想也能嘗試先作為演員出道,待取得一些成績以後再……」

  「去做歌手?」洪勝成打斷了薛景書,這並不是因為輕視,若不是出於對她的重視,洪勝成也不會多次聯繫薛景書,一心想把她納入自己將于明年建立的公司中。洪勝成只是驚異于薛景書的想法,成為演員後再去做歌手,在演員地位遠高於歌手的韓國娛樂圈,可是聞所未聞的事,即使有兩三個演員發單曲,那也純屬「玩票」。

  不過想到有這個想法的人,洪勝成也就釋然了。當初薛景書沒有入選WonderGirls,洪勝成與練習生們一樣十分驚訝,但他作為JYP公司的管理人員,很快就明白了朴振榮反對薛景書出道的原因。薛景書能力出眾而又沉穩精明有主見,一旦出道後與公司發生衝突,絕對會帶來巨大的麻煩。如今Rain的離開已成定局,JYP中缺少可以挑大樑的藝人,新女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這個時候,本來就有極強控制欲的朴振榮又怎麼會讓一個自己難以控制的練習生出道?

  想到這裡,洪勝成輕呷了一口咖啡,說道:「要不要聽一聽我的條件?」對於如何與薛景書這樣的練習生打交道,洪勝成卻是有足夠的自信。

  薛景書點頭默認,洪勝成便微笑著繼續說下去:「我雖然是JYP的理事,但現在很多歌手都在進軍影視圈,所以我在影視圈也有些人脈。我無法幫你爭取到主角甚至一些有些戲份的配角,不過拿到有兩三句臺詞的小角色還是可以的。這一年你繼續大學學業,有時間跑劇組,不能與其他公司簽約。一年後你加入我的公司,公司會根據你的表現決定你是否出道,怎麼樣?」

  「好。」薛景書只低頭沉默了十幾秒,便乾脆地應承了下來。

  薛景書的答應之快令洪勝成當場愣住,又是四五秒之後才回過神來,尷尬地對薛景書笑了笑:「你下決定這麼快,讓我有點意外。」說到這裡洪勝成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掏出了手機:「既然這樣,我也不好意思拖拖拉拉的。我現在給你聯繫一個試鏡,你先回去等消息。不過事先聲明,最終能否拿到這個角色,還要看你自己。」

  「謝謝,」薛景書站起來對洪勝成鞠躬道謝,又猶豫了一下,補充道:「洪理事。」將來稱呼估計就要變成「洪代表」了。

  洪勝成點頭權當回應,一邊翻手機中的通訊錄一邊說:「如果成為演員的話,你需不需要一個藝名?需要的話自己想一個吧。」

  在藝人中使用藝名的情況十分普遍,多半是由於本名過於平凡或拗口晦澀。一般而言,歌手的藝名大都是一聽就知道是藝名的類型,比如junjin(本名樸忠栽)、太陽(本名東永裴),即使是徐太志(本名鄭鉉哲)、申彗星(本名鄭弼教)這樣的藝名,一番思考後也能將它們與本名區分,至於徐賢(本名徐珠賢)這樣無法直接判斷是藝名還是本名的情況就很少見了。而演員的藝名就沒那麼容易識別了,玄彬(本名金太平)、張赫(本名鄭勇俊)、韓佳人(本名金賢珠)、劉亞仁(本名嚴弘植)這些名字,如果不查個人資料,你能判斷他們是藝名還是本名嗎?

  「薛景書。」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薛景書沒有絲毫猶豫,選擇藝名,沒有比自己前世的名字更合適的了。

  之後薛景書便道別離開,在JYP位高權重的洪勝成此刻卻要陪著笑臉求人,這種場景洪勝成不希望薛景書看到,薛景書也沒興趣看。

  敲定了試鏡的相關事宜之後,洪勝成放下手機,微笑著站起來,離開了咖啡店。

  他似乎是在一個未出道的練習生面前將姿態放得過低,可實際上洪勝成並沒有付出太多。用幾個人情換來一個人才,洪勝成自認為這筆交易十分划算。他已經為自己的新公司建立了足夠的人脈,在這個時候,優秀的練習生,就顯得十分重要。

  更何況爭取試鏡機會的難度遠低於爭取角色,因此欠下的人情也微不足道。洪勝成回想起他前往中央大學打聽薛景書在戲劇系的表現時,薛景書的老師們對她在JYP做練習生一事的評價「浪費天賦」,心中的愉悅便又多了一分。

  「你不會讓我丟臉吧。」洪勝成低聲自語道。

  再一次向洪勝成道謝之後薛景書掛斷電話,內心驚訝于洪勝成的辦事效率,不愧是日後建立了cube的人,她想。

  前世薛景書是一名演員,大學畢業後輾轉各個劇組,依靠自己的力量由龍套一步步地爬到了配角的位置。但由於得到認可時她已經年近30,對於那時的薛景書而言演女主角的可能性極為渺茫。所以可以這樣概括前世的薛景書:一名演技廣受讚譽同時小有人氣、但卻沒有上升空間的女演員。29歲生日那天,薛景書在與朋友聚餐後走回住處,卻在樓下被上空落下的一不明物體砸死,然後穿越成為朴朵拉米——一個五歲的韓國小女孩。

  其實最初薛景書的興趣只有演戲而已,但在前世二十四歲的時候受朋友影響,萌發了對音樂與舞蹈的熱愛,不過這種熱愛也只表現在聽音樂與看舞臺表演上——薛景書清楚,那時她學唱歌跳舞已經太晚,所以也沒有花精力去學習唱歌跳舞之類的,至於瞭解那些明星,24歲的她對追星也已經毫無興趣了。所以她在JYP的兩年裡,常覺得其中一些練習生似乎前生在螢幕裡見過,卻又想不起是哪個組合何時出道的。之所以知道洪勝成與cube,也是聽朋友提到過洪勝成兩三年間使cube與老牌五大唱片公司比肩的出色手腕。

  不知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已十五年,前世的畫面卻一直清晰地儲存在腦海中不曾褪色,仿佛被時間遺忘一般。這曾經使薛景書在剛重生的時候極度痛苦無法接受現實,現在卻為薛景書的決定提供了寶貴的參考。

  洪勝成的來電使薛景書更加確信了自己決定的正確。雖說她最初的想法是到YG尋找機會,不過YG對她而言也不是完美的選擇。YG也許不那麼看重年齡,但YG推出歌手時的慎重使薛景書十分猶豫。那個叫樸春的女孩子參演三星廣告後又重回YG繼續當練習生,自己加入了YG的話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所以,當洪勝成拋出他的籌碼時,知道洪勝成的手腕和cube日後的成就、內心中的猶豫又在此刻終於爆發的薛景書立即答應了他。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六歲開始學習歌舞,十八歲進入JYP做練習生,如今二十歲的薛景書,終於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前世因為年齡的緣故,即使演技廣受稱讚,即使演配角也能有不少人氣,薛景書仍與主角無緣。那時她雖然沒有太過介懷,卻仍有一絲不甘,現在的她,不想讓寶貴的時光在等待中流逝,最終沒有輸給別人,沒有輸給自己,卻輸給了時間。

  不就是演龍套嗎?就當積攢經驗了。薛景書想。根據記憶中朋友的描述,cube推出新人速度極快。一年以後cube成立,就是自己出道機會降臨的時候。雖說與洪勝成之間建立的只是口頭協定,但洪勝成這樣的人物,還不至於對自己言而無信。

  薛景書與洪勝成都認為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決定。而事實上,他們這時的口頭協定,的確在日後為他們帶來了一場雙贏。

  「《梨泰院殺人事件》,」薛景書坐在書桌前,口中念著洪勝成告訴她的電影的名字,「洪代表相中的那個角色,還是有些戲份的啊。」

  一種複雜的感覺從她的胸腔中萌生,有期待、有喜悅、也有不安。薛景書呆坐著,任憑這種少有的情感蔓延全身。

  忽然,她抓起筆,又扯過一張白紙,口中斷斷續續地哼唱著此時心中迸發的旋律。很快,白紙上便覆滿了薛景書的字跡,也覆滿了薛景書此時的心情。

  這就是開始,經歷了十餘年的努力之後,薛景書如今終於開始,向自己多年來的夢想衝刺。

  房間裡十分安靜,只有薛景書若有若無的哼唱聲和筆尖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歌詞與旋律,一併在薛景書的筆下緩緩流淌著。

  不知過了多久,薛景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白紙的最上方寫下了歌名:

  beginning


梨泰院試鏡

  洪勝成向薛景書大致地介紹了《梨泰院殺人事件》這部電影:一名大學生在梨泰院一家漢堡店的衛生間中被殘忍地殺害,兇手將警方玩弄於鼓掌之中,最終逍遙法外。當然洪勝成沒有漏掉故事發生的時間——1997年。

  所以薛景書在去劇組試鏡之前做了一番準備。極為樸素的女式襯衫和長褲,運動鞋,及肩的長髮也被簡單地束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如此一來,便基本符合所要演的角色——受害人的女友——一個上世紀的女大學生的形象了。

  準備就緒以後,薛景書便離開家,乘公車前往梨泰院。

  張根碩坐在攝影棚的一個角落裡,劇本攤開放在膝上。確認已經自己已經將今晚要拍的劇情牢記在腦海中之後,張根碩扭頭對一旁的經紀人說道:「哥,什麼時候開拍?」

  「我也不知道,」由於已經入戲的緣故,此時的張根碩透著一種陰森的氣息,好在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經紀人也已經習慣了,「宋鐘基已經到了,現在估計是在看劇本,洪導演正在選演女朋友的人。」

  「那個角色戲份不輕,現在才找是不是有點晚?」實際上《梨泰院殺人事件》的絕大部分場景這時已經拍完,只是因為遲遲不能在梨泰院找到合適的場地作為案發現場,這段發生在電影開頭的情節才拖到現在拍攝。張根碩的憂慮是在情理之中的,臨時找的演員,演技很難保證,很有可能會耽誤影片的拍攝進度。本來這部電影計畫在六月殺青,劇組中幾個演員都在六月後安排有檔期的。

  洪基善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即使身為導演的他是劇組裡權力最大的人物,但在梨泰院的拍攝也不能拖得太久。由於自己的挑剔,電影拍攝的時間已經超出了計畫,製片方也多次暗示了他們的不滿。洪基善也知道,拍攝時間過長,很可能對後期製作與上映產生不小的影響,如果電影的票房、口碑又不出色的話,在業內自己就會成為那種只能帶來麻煩而不能帶來成績的導演。現在洪基善只能希望找到合適的演員,儘快保質保量地完成拍攝。

  「下一個,薛景書。」洪基善掃了一眼名單,說道。

  「導演好。」薛景書站在洪基善的面前,九十度鞠躬行禮。

  洪基善看著眼前恭敬行禮的女孩,心中暗暗點頭。裝束與角色完全符合,看來事先已做過準備,前面居然有一個頂著一頭燙過的波浪卷來試鏡的,那怎麼會是九十年代的女大學生?

  「薛景書,你表演一下,打開門以後發現男友渾身是血倒在地上的場景。」洪基善選擇了最難表演的情節。

  誰料洪基善的話卻令薛景書面露難色,察覺到洪基善的目光變化之後,薛景書只得鼓起勇氣開口:「導演,能不能給‘男友’一個名字?」

  「趙重弼。」洪基善面色如常,內心中對薛景書的評價卻更上一個臺階。原以為她的猶豫是因為表演的難度太大,誰知卻是由於她注意到了一個問題——在無法判斷到底這是否已死亡的情況下,人的第一反應是呼喊倒地者的姓名。

  「謝謝。」還好洪基善的脾氣不錯,暗中慶倖的薛景書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開始逐漸地進入狀態。

  漫不經心地推開門,忽然看見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之中,驚恐之下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男友。

  依據薛景書前世拍這類戲的經驗,如果倒在地上的是陌生人,一個正常女生的第一反應通常是尖叫,但如果是自己的男友的話……

  只見薛景書右腳向前邁了一步,便如同被釘住一般再也無法動彈。她的身體前傾,目光也牢牢地鎖定在前方的一點,神情中既有對男友安危的擔憂,又有對眼前血腥場景的恐懼。

  「重弼」,她輕聲地喊男友的名字,試圖得到男友的回應,然而,一片寂靜,她的身體開始出現明顯的顫抖,又加大了聲音喊了一聲,「重弼」。

  依然沒有回應,這時她的臉色已是一片灰白,左手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鼓起勇氣,試圖向前再邁進一步……

  「停,」洪基善喊停之後扭頭對身旁的副導演說,「你給她說一下戲。」

  「這個人叫什麼?」一旁將試鏡過程看得一清二楚的張根碩問自己的經紀人。

  「薛景書」,經紀人剛從洪基善那邊回來,「看來導演有意讓她演這個角色」。

  「她是哪個公司的?」張根碩繼續問道。

  「沒有簽約公司,現在是中央大學戲劇系的大二學生」,說到這裡經紀人警覺起來,「你問這幹什麼?」沒辦法,藝人戀愛是經紀公司最頭痛的事情。戀愛會嚴重影響人氣,這人盡皆知,可是年輕的男女,又不是禁欲主義者,一直不談戀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在韓國早戀現象非常普遍。所以,作為經紀人,只能多盯著自家藝人,以防戀愛消息傳出後,經紀公司拿自己開刀。

  「哦?」張根碩沒有理會經紀人的問題,「入戲那麼快,居然還只是個學生」,他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入戲?你是說洪導演剛對她說完情節,她就入戲了?」經紀人也被嚇到了,适才的警覺完全消散。作為演員的經紀人,「入戲」需要足夠的時間,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你沒看見她演到後面臉色都變白了嗎?這可不是好裝的。」張根碩說完以後便翻開劇本又看了起來,那個叫薛景書的女人,使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事實上,薛景書的快速入戲絕不是因為天賦,而是前世多年跑龍套的經歷所賜。龍套演員一般都是在聽過導演講解或看過劇本後立即開始表演,沒有太多準備時間,為了將角色演出彩從而得到更好的機會,薛景書最終練就了迅速在腦海裡構建場景並將自己代入場景中的本領。

  副導演剛對薛景書講完具體情節與注意事項,劇組的一把手——導演洪基善便走了過來。

  「你剛才表演的時候聲音和表情都是對的,就是動作有些過了,晚上開拍的時候要注意。」洪基善直到這時才想起來薛景書就是洪勝成推薦的人,不是他記憶力差,而是前來試鏡的人大半都是這樣的「關係戶」。畢竟「受害人女友」這個角色雖不出彩,但鏡頭還是不少的。

  不過對於薛景書的演技,洪基善倒是十分滿意——這個「關係戶」還是有真材實料的,對於他這個導演而言,那樣就可以了。

  「是,導演。」在韓國這樣的地方對前輩、上級、年長者必須時刻保持恭敬,這一點薛景書已經習慣了。更何況,洪基善過來說這些無疑暗示著,這個角色已經決定由薛景書來演了。

  「宋鐘基,過來一下」,洪基善沖著一個方向喊道,一個年輕的男生便跑了過來,洪基善指著那個男生對薛景書說,「這是飾演趙重弼的人,宋鐘基,你們先在這裡等,馬上要拍的是漢堡店中的戲」。說完洪基善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薛景書,補充了一句:「你的服裝沒問題,不用換了,也不用去上妝,就現在這個樣子。」

  宋鐘基穿著一件暗色的格子襯衫,頭髮梳成九十年代常見的式樣,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這種九十年代的年輕人中很普遍的打扮如今看來卻有些滑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宋鐘基英俊的容貌。

  「你好,我叫薛景書」,作為女性,薛景書先伸出了手。「薛景書」這個藝名,她使用得格外自然。畢竟「薛景書」是她前世的本名,使用了近三十年,而且她對今世父母給她的「朴朵拉米」這個有點奇怪的名字,直到現在還心存抗拒。

  與薛景書握手的時候,宋鐘基顯得有些生澀和僵硬,薛景書可以感覺到,他是一個新人。

  簡單地自我介紹後薛景書便切入正題:「現在要拍的是漢堡店中的哪場戲?」

  「先是皮爾斯與朋友們談話,中間你和我進入鏡頭,一直到你將頭伸入男衛生間中查看為止」,宋鐘基瞭解的明顯比薛景書多,「皮爾斯殺我的戲要放到後天拍」。看了眼剛開始暗淡的天色,宋鐘基又不無擔心地補充道:「那些外國演員不好找,所以這場戲今天必須拍完。」

  「皮爾斯與朋友聊天和我們進入漢堡店的場景不可以分開拍攝嗎?」根據薛景書的經驗,拍攝這兩種場景時鏡頭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這我不太清楚」,宋鐘基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苦笑道,「我只知道洪導演很嚴格,我都做好熬通宵的準備了」。

  「啊?我可沒這個準備」,薛景書開了個小玩笑,「所以,我們現在對一下戲吧」。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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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NG新人

  下午五點到晚上八點,三個小時的時間足以使原本還算明亮的天色變得漆黑如墨,也足以使薛景書、宋鐘基兩個之前完全不認識的人在對戲的過程中熟絡起來,卻不足以使洪基善對演員們的表現滿意,一個有一個「NG」仍然不停地從他口中蹦出。

  而當得到準備進行拍攝的通知時,薛景書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變成了八點三十分。

  副導演又對兩人說了一遍注意事項,宋鐘基輕輕地牽住薛景書的手,點頭示意已準備好。但薛景書明顯地感受到宋鐘基的指尖正在顫動,神情上的鎮定,還是無法完全掩蓋他內心的緊張。前世薛景書第一次拍戲時,即使只是一個群眾演員,依然緊張得連心都幾乎要跳出來。宋鐘基這樣的表現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了。

  從門外向裡望,可以看到漢堡店中的攝像機不止一台。很明顯,及時之前皮爾斯與朋友們聊天的情節如薛景書所說,是單獨拍攝的,薛景書和宋鐘基兩人走進漢堡店到宋鐘基進入衛生間的過程中,進行的卻是多角度連續拍攝。這可以避免因前後站位不同而導致的穿幫,卻也在無形中提高了拍攝時的難度。

  開排第四秒,NG就出現了。

  「宋鐘基,你走出鏡頭了」,洪基善平靜而嚴厲的聲音傳來,「先停止拍攝,你們兩個走一遍」。

  之前拍得太投入,洪基善竟然忘記讓兩個新人演練一番,就直接開始拍攝,不過他現在想起來了。

  兩人只得退回門外,在場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的目光都彙聚在他們身上。宋鐘基更加緊張,手心已經滲出汗來。薛景書察覺到之後眉毛微皺,她心中有一個想法,不過權衡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

  手牽手推門進入漢堡店,女朋友點了一杯飲料,趙重弼進入衛生間……

  「走位是對的,不過宋鐘基,你的表情是怎麼回事?注意一點。」洪基善的聲音感覺比剛才更大了,好在聽起來他並沒有生氣。

  可是宋鐘基內心的緊張卻沖淡了許多。剛才他一直在留意薛景書,使自己與她的步調保持一致,現在他已經記住了正確的「路線」。至於表情僵硬,宋鐘基大半心思都用來留意薛景書怎麼走,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是很正常的。

  一旁的薛景書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本來她想直接告訴宋鐘基跟著自己走——演技很久沒有正式拍戲的她不敢保證,但前世演過無數電影電視劇的她絕不會像宋鐘基剛才那樣走出鏡頭。不過考慮到作為第一次拍戲的新人,對自己如此有自信的話顯得十分不正常。薛景書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還好,宋鐘基很聰明。

  又演練了兩遍,洪基善終于點頭,重新開始拍攝。然而拍攝的過程依然充滿了「艱難險阻」。

  「宋鐘基,笑得自然一點。」

  「張根碩,你看受害者的時候眼神不夠狠!」

  「宋鐘基,趙重弼沒有注意到皮爾斯,你別往那裡看!」

  ……

  由於受害者與兇手皮爾斯、阿曆克斯一群人需要出現在一個鏡頭中,所以宋鐘基、張根碩、甚至一個群眾演員所引發的NG,造成的後果都是——從頭再來。

  至於薛景書,從開始拍攝到一個小時後洪基善終於喊出「cut」,她的NG次數始終是:0.

  終於聽到洪基善的「cut」,張根碩也終於舒了口氣,慢悠悠地走出漢堡店——他今天的最後一場戲終於拍完了。

  「今天情況不錯」,經紀人迎上去,「現在還不到十點,比預想的早多了」。

  「是嗎?」與經紀人相反,張根碩的興致卻不是很高,「電影都快拍完了,還在表情上NG三次,前面的部分感覺像白拍了一樣」。

  你現在還是一副「皮爾斯式」的表情,經紀人腹誹道。「那個宋鐘基不是NG了七次?當然,他是新人,這種成績也還可以。」

  張根碩露出一個自嘲意味十足的笑容來,笑過之後忽然正色,一字一頓地說:「可是那個薛景書,一次NG都沒有。」

  在經紀人看來,張根碩此舉純屬自己給自己找打擊。不過作為經紀人,在這個時候他必須小心翼翼地對自家藝人的情緒進行「維穩」工作:「她除了走路和點飲料以外就沒有做其他事,沒有NG也不算……」

  正在這時,漢堡店內突然喧鬧起來,只見一群群眾演員從漢堡店中走了出來,走在人群前面的,竟是劇組的攝像師。

  「剛才拍的是什麼?」經紀人滿面堆笑地走到攝像師面前,遞給對方一支煙。與劇組的工作人員打好關係對於演員是十分重要的,所以作為經紀人,在與工作人員相處時也要謹慎才行。

  「謝謝」,攝像師接過煙,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剛才拍受害人的女朋友等待的鏡頭,還有她看見阿曆克斯出來的鏡頭,這次很順利,只有那個演阿曆克斯的NG了兩次,現在導演在拍受害人女友看到屍體的鏡頭,不過我已經可以收工了」。之前的部分是幾個鏡頭一起拍,而受害人女友看到屍體那個場景,一個攝像師就足夠了。

  張根碩沉默地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目光始終停留在漢堡店門口。群眾演員走完後五分鐘左右,便又有扛著拍攝器材的工作人員走出了漢堡店。

  張根碩扭頭看著自己的經紀人,平靜地說:「哥,我有預感,這次她依然沒有NG。」

  當洪基善喊出「cut」的時候,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很高興——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早早收工回家。

  洪基善也很高興,面對優秀的演員和優秀的表演,他一次「NG」都沒有喊,直接給出了「cut」。他是一名嚴格的導演,但嚴格和吹毛求疵是兩回事。該NG的時候NG,該喊「cut」的時候,當然要喊「cut」。

  「不錯」,洪基善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你的表演很到位」。

  「那是因為拍攝前導演已經對我進行了指導,也指出了我的問題,能這麼快通過還是導演的功勞。」薛景書躬身表示「感謝」,這的確是在吹捧洪基善,不過這種吹捧也的確有「事實基礎」,不是嗎?

  「你不用這麼捧我」,話是這麼說,洪基善的喜悅依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甚至決定,洪勝成之前為薛景書欠的人情一筆勾銷,「不過我很好奇,你第一次拍戲的時候NG了幾次?」

  在場的工作人員都豎起了耳朵,一旁觀摩的宋鐘基更悄悄地往前走了一步,結束拍攝後他們才都意識到:這個名叫薛景書的人今天一次NG都沒有。

  薛景書再一次因為洪基善而面露難色,重生之後第一次正式在鏡頭前演戲時發揮了自己的正常水準給她帶來的愉悅,此時也消失了大半:「導演……今天是我第一次拍戲。」

  「別開玩笑」,洪基善臉色嚴肅起來,但嘴角笑意仍在,「你第一次拍戲怎麼知道如何看鏡頭,如何在鏡頭前走位?新人常因這個而犯錯。」宋鐘基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裡的薛景書十分無語,對於有著豐富的電影、電視劇拍攝經驗的她而言,洪基善所說的她再熟悉不過,可是現在,避免讓洪基善以為她在說謊才是最重要的。「導演,這的確是我第一次拍戲」,薛景書一臉焦急,有演戲的成分,也有真實的情感,「我之前向曾經參加過電影拍攝的同學請教過這些,拍攝前又觀察了前輩們是如何做的……」

  「好了好了」,洪基善沒有過多懷疑薛景書的說辭,如今薛景書在他眼裡就是一個聰明認真的新人,「明天你要拍一整天呢,去拿劇本,然後早點回去準備吧。」把一個年輕漂亮又敬業有禮貌的女演員逼急,已成為大叔的洪基善可不想做這種事。

  薛景書向參與拍攝的工作人員一一道謝,儘管她的鞠躬和微笑換來的只是點頭甚至無視。最後一個道謝的物件是導演洪基善:「導演,謝謝今天您的指導。」

  洪基善也只是點頭作為回應:「你的禮節做得有些過了。」

  「說實話」,薛景書鞠躬之後直起身,微笑著說,「我是在菲律賓長大的,兩年前才回國,對於我來說,禮節這東西,做得過了遠好於做得不夠」。洪基善對自己印象不錯,薛景書意識到這以後,就稍微放開了些。有時適度的坦誠,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有意思的年輕人,望著薛景書離去的背影,洪基善想道。

  隨即,他便注意到了一個人,那便是同樣正在目送薛景書離開的,臉上還有明顯的驚訝表情的受害人趙重弼的扮演者——宋鐘基。


好開始

  在影片中飾演檢察官的鄭鎮榮認為:洪基善是故意的。

  參與那天的拍攝的工作人員們認為:洪基善是故意的。

  被薛景書刺激到所以專門跑過去旁觀的張根碩認為:洪基善是故意的。

  甚至因為第一次拍戲的薛景書所展現的出色演技而壓力很大的宋鐘基也認為:洪基善是故意的。

  白天拍攝鄭鎮榮飾演的檢察官對受害人女朋友進行詢問的情節,洪基善為了那種「面部肌肉基本不動,但表情能展現出回憶時的恐懼與悲傷」的效果,而向薛景書喊了十一次NG。

  洪基善的理由是:薛景書是一名出色的新人演員,所以對她的要求應該高一些。

  鄭鎮榮認為:對一個新人使用面對高鬥心時的標準,純屬浪費時間。

  當然,攝影師認為洪基善浪費的是膠片。

  不過,在一點上所有旁人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如果薛景書一次NG都沒有的話,洪基善會很沒有成就感。

  晚上薛景書與宋鐘基在街上與公車上的對手戲中,洪基善又給了薛景書三次NG。雖然宋鐘基NG了五次,但聽過洪基善為薛景書的NG所找的理由之後,所有人的想法依然是:洪基善是故意的。

  洪基善喊出「cut」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十二點,所有人臉上都有了倦意,包括不停喊「NG」的導演洪基善。

  「薛景書,你去那邊拿你的報酬。宋鐘基,記得明天上午十點之前必須要到。」下達最後一個指令之後洪基善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為了找理由讓薛景書NG,今天他的大腦一直在超負荷運轉。工作人員們的想法他也知道,可是除了在心裡默默地說一句「你說我容易嗎?」,他什麼也不能做。聰明人的無奈啊,他想。

  「薛景書xi。」領完「工錢」之後薛景書正準備離開,卻聽到背後有人喊她,轉過身來,喊她的人竟是電影中她的「男朋友」——宋鐘基。

  「那個……我能送你回去嗎?」說完以後宋鐘基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更加窘迫起來,「我想向你請教演技,不是……」

  「走吧。」一看就是第一次對女孩子進行搭訕,薛景書直接打斷了語無倫次的宋鐘基。

  深夜的首爾一片靜謐,大街上只有幾輛偶爾掠過的汽車,幾乎沒有行人。宋鐘基看著前方薛景書的背影,無數次欲言又止。

  「剛才……對不起。」宋鐘基吞吞吐吐地說。

  薛景書扭過頭看著宋鐘基,「語重心長」地說道:「沒事,開始的時候說錯話在所難免,你條件也不錯,以後多跟女孩子搭訕吧,次數多了你就知道怎麼做了。」活了那麼久,她自然不可能在意這些事情。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同時大笑,适才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我很奇怪,你為什麼要向我請教演技?」薛景書問道。《梨泰院殺人事件》是她參演的「第一部」電影,這一點宋鐘基也知道。他要請教演技的話,物件應該是那些經驗豐富的前輩們啊?

  「我昨天聽你對導演說,你向同學請教過電影拍攝的事,而在昨天的表演中,你運用得很好」,宋鐘基解釋道,「那樣的話你在大學的學業成績應該也很出色,我在導演哪裡看到了,你讀的是戲劇系,我不是專業出身的……」

  「所以你現在最需要的是系統的理論知識,對不對?」得到宋鐘基的承認之後薛景書暗想:就算是表演經驗,我這裡也不少。

  「OK,不過——」薛景書刻意地拖長音,「不是今晚」。

  「那是當然。」宋鐘基窘迫地笑道。從他找薛景書學習演技這件事就可以看出,宋鐘基是一個聰明人,但若論社會閱歷,他是無法與薛景書相比的,這就導致現在薛景書佔據了主動權。

  午夜時分,孤男寡女並肩走在空曠的街上,但他們中間卻沒有一絲曖昧氣息在流動。

  薛景書表示:對於前世活到二十九歲還一場戀愛都沒有談過的她而言,男性與女性的區別只在於X、Y染色體導致的形狀不同而已。

  望著冷清的街道,薛景書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如果要請教演技,為什麼不在昨天對我說?昨天拍完的時候還比較早,而今天結束得這麼晚。」

  「今天晚上我們不是有對手戲嗎,如果昨天說這些而搞砸了的話」,宋鐘基說到這裡,不禁想起了此前尷尬的場景,「可能會影響今天晚上的拍攝」。

  「不過說起來,昨天我聽你說你是第一次拍戲時我真的挺驚訝的」,宋鐘基話鋒一轉,「演得那麼好,今天洪導演給的NG感覺有些多了」。

  剛因宋鐘基的回答而對此人產生欣賞的薛景書聽到這句話以後,眼角狠狠地抽動了一下:「你不知道導演為什麼給我那麼多NG?」

  見宋鐘基一頭霧水,平靜下來的薛景書接受了現實——宋鐘基作為新人不知道這種事的確十分正常,她繼續解釋道:「昨天你聽說我的事以後,你是不是感到有壓力?」

  宋鐘基點頭。

  「白天我NG以後,你的壓力有沒有少一些?」

  宋鐘基點頭,而後恍然大悟:「洪導演是為了減輕我的心理壓力?」

  「嗯,當然,我想也有洪導演想對我要求得更嚴格一些的因素」,薛景書笑道,「一次NG都沒有的話,我會驕傲的」。

  當望見住處的時候,薛景書停下了腳步:「交換一下手機號吧,現在這個時間,我就不請你進去坐坐了。」

  兩人一路上的談話基本上都由薛景書主導,儘管經過更加詳細的自我介紹,薛景書對宋鐘基的稱呼已經變成了「鐘基哥」,但與薛景書相比,宋鐘基明顯要稚嫩許多。

  可宋鐘基顯然不會知道薛景書20歲的外表下是一顆至少30歲的心,於是,身為「年長者」的他決定找回主動權:「這時候不放心,那之前為什麼允許我送你?」

  「你不是要在十點前到劇組嗎?」心情愉快的薛景書狡黠地一笑,「你要是做出什麼,我一定讓你遲到」。作為新人,遲到的後果可是十分可怕的。

  玩笑而已,雙方都沒有在意。交換號碼之後宋鐘基便道別離開,迅速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目送宋鐘基離去後,薛景書轉身向住處走去。她的心情頗為不錯,走路時嘴角始終保持著一個小小的弧度,順利地完成重生以後的第一次「觸電」,又認識了宋鐘基這樣一個有趣的朋友,的確是值得高興的好開始,她想。

  在最初見到宋鐘基的時候,她就感覺宋鐘基有些眼熟,而隨著後來與宋鐘基的聊天,她的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但是努力回想並未得到結果之後,她突然就釋然了:「眼熟」百分之九十是因為前世自己在螢幕上見過這個人,宋鐘基這樣一個既聰明踏實、相貌條件又不差的人,日後成名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雖說她的確很欣賞宋鐘基,但薛景書確信自己對他如同對自己遇見的所有男性一樣,不會產生更多的想法。摸索包中的鑰匙準備開門時,薛景書想起前世的好友何穎曾這樣評價自己:「景書的愛情就像一扇最頂級的防盜門,只有與它相配的那把鑰匙才能打開它。」

  黑暗中忽然響起「哢」的一聲,薛景書打開門走入屋內,腦海中盡是當年的場景。

  當年薛景書的回答是:「誰要做門,老娘要做萬能鑰匙。」

  而緊接著程湘寧就說:「只是這鑰匙沒興趣去開門,所以只能鏽掉了。」

  薛景書、何穎、程湘寧,一起從龍套開始打拼的朋友,一起從十八歲奮鬥到二十九歲的朋友,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朋友,要好到薛景書認為今生不會有人與她像這般要好的朋友。

  現在,你們怎麼樣了呢?


及時的通知

  《梨泰院殺人事件》中的戲份完成之後薛景書立即將目光投向了下一個劇組,這次她沒有再麻煩洪勝成,簡單地查了一下資料後便獨自一人前往片場。

  現在自己仍然是新人,如果能得到個小角色固然好,得不到的話,跑龍套依然是可以接受的事。早已過了因一點小成功而沾沾自喜的階段,薛景書的心態相當「淡定」。

  可是試鏡之後發生的事,令薛景書無法再繼續「淡定」下去。

  薛景書相中的是一部名叫《狗與狼的時間》的電視劇,由於大熱演員李准基在劇中擔任主演,這部預計在七月播出的電視劇才開拍就吸引了許多關注。而此時薛景書面前坐著的,正是《狗與狼的時間》的導演金振民。

  金振民看著眼前恭謹地坐著的女孩,不由得一陣頭痛,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一個電視劇的總導演,為何如今卻要承擔一個「拉皮條」的角色。

  也許是因為好奇,也許是因為不安,金振民在這個長相出眾、演技出眾、舉止也格外沉穩的新人身上,感覺到一絲危險的資訊。

  薛景書一言不發,大腦卻在飛速運轉。作為新人被導演約見本來就不正常,金振民猶豫的神色進一步證實了她的猜測。但她心中仍留有一絲僥倖,畢竟她還只是個新人,這種「運氣」應該不會降臨到她的頭上。

  兩個人「各懷鬼胎」,最終金振民率先打破了沉默:「薛景書,你在中央大學讀戲劇系,這個圈子裡的一些事你應該知道吧。」

  果然如此,薛景書暗想。

  經金振民的解釋,薛景書終於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也很簡單:薛景書試鏡時被電視劇的一個投資商看上了,該投資商承諾,如果薛景書答應的話,事成之後,薛景書可以在電視劇中拿到一個配角。《狗與狼的時間》雖是一部男人戲,但電視劇中配角的鏡頭還是相當可觀的。

  「美女」這個詞放在薛景書身上,不會有人表示反對。優秀的基因給她帶來了一張美麗的面孔,而本身的閱歷又令她的言談舉止中自然地流露出同齡人中罕有的吸引力與親和力。相貌、氣質兼具,在外形條件上,薛景書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當然,凡是有利必有弊,現在的情況就很好地說明了這一點。

  雖然驚訝,但是實際上,薛景書並沒有太過慌張。因為現在自己還擁有選擇權,只要方法得當,成功抽身的把握還是非常大的。如果對方先給了自己角色,最後再提出要求,那就真的麻煩了。

  不過薛景書在金振民面前,還是把自己的驚訝誇張地表現了出來。在金振民看來,薛景書先是因這件事大驚失色,然後又努力地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說:「導演,這件事……」一副不情願的表情。

  「你想怎麼拒絕?」金振民是不太希望薛景書經歷「潛規則」,畢竟薛景書的演技十分出色,而導演對於優秀的演員,總會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欣賞與關心。不過在一個多方力量互相牽扯的劇組中,金振民這樣一個過往成績不夠出彩、背後又無人支持的導演,話語權實在有限,薛景書與她又素不相識,所以金振民也不打算過多地參與這件事情。

  金振民用的是反問的語氣,但從金振民的話裡,薛景書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暗含的不情願,她決定爭取金振民的幫助。當然,面對在影視圈摸爬滾打多年的金振民,空談道德無疑是死路一條。於是,她小聲地說道:「導演,這樣……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嗯?」薛景書的話令金振民想到了另一個問題,《狗與狼的時間》由於李准基主演的緣故,聚集了不少的關注,自己對這部劇的期望也很高,如果傳出潛規則的事情……2005年的X檔案陰影猶在,即使文化部一直以來都在為展現給公眾一個「乾淨」的娛樂圈而不懈努力,可真出了事情的話,犧牲品難免會有的。難道,薛景書是在威脅?

  薛景書可沒這個膽量,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金振民會因為她超出年齡的穩重而把她看成「危險分子」,就像她至今也不知道她沒有入選WonderGirls的真實原因一樣。她只是猜測金振民應該很重視這部電視劇,不希望它出什麼問題,可是金振民怎麼想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不過好在她接下來的解釋無意中轉變了金振民的看法:「導演,您也知道,我現在還沒有簽約經紀公司。如果做了這樣的事,以後想找一家公司簽約的話會很麻煩。」

  原來是這樣,金振民輕鬆了許多:「你還有更好的理由嗎?」

  娛樂圈中的「潛規則」大多是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上發生,只不過「我願」中一部分情況是藝人自己願意,而更多的是經紀公司代藝人「願意」。而對於享受「服務」的人而言,也不是非某人不可——他們閱人無數且擁有許多「選擇」,沒有興趣為了得到一個人而費盡心機不擇手段,他們的事業也使他們沒有太多精力去這樣做。所以薛景書遇見的情況解決起來並不是十分困難,而金振民的疑問與此前不同,這次只是在作出決定之後尋找一種最好的解決方式而已。

  正在這時,薛景書的手機響了起來,對金振民說了聲「抱歉」後,薛景書走到一旁接通電話。「喂,是,我是薛景書。」「洪導演?!」「嗯。」「我知道了,沒問題,我馬上過去。」

  在第一個「運氣」到來之後,又有一個「運氣」砸中了薛景書,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好運氣。

  結束通話之後薛景書回到座位,用四個字概括此時的她,那便是:喜形於色。而在薛景書將适才通話的內容告訴金振民之後,金振民的臉上也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記住,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件事。」金振民叮囑道。作為導演,「潛規則」這種事他當然希望越少越好,尤其是在《狗與狼的時間》這部電視劇對他而言是個好機遇的情況下,這也使他在不知不覺中,與薛景書站在了同一陣營。

  「謝謝導演。」內心興奮,但薛景書仍未忘記站起來,向出於自身原因給她提供幫助的導演金振民道謝。

  薛景書接到的是洪基善的電話。原來,前幾天拍攝的漢堡店內的鏡頭洪基善覺得很不滿意,因為對宋鐘基、薛景書兩人過長時間的特寫使影片情節顯得不太緊湊。幾經考慮以後,洪基善將兩人在漢堡店中的鏡頭刪去了絕大部分,而增加了兩人在漢堡店外對話的情節。洪基善打電話給薛景書,就是問她能否回劇組繼續拍攝,這自然是薛景書求之不得的——如果是這樣的情況,想來那個投資商也說不了什麼。洪基善卻有些詫異:一般在得知自己鏡頭被刪了一堆以後不都是或多或少有些失望的嗎?尤其是對於薛景書這樣的新人演員而言,鏡頭可是很寶貴的。

  儘管自認為事情已經解決,在趕往《梨泰院殺人事件》片場的途中,薛景書還是通過電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洪勝成。另一端的洪勝成聽完以後沉默片刻,道:「你做得很好,但是《梨泰院殺人事件》殺青前你不要再去其他劇組試鏡,這件事我還要再打聽一下。」

  「是。」薛景書應道。洪勝成這麼說,看來問題真的不大。前世這類事情薛景書經歷過幾次,每次她都選擇放棄機會,也沒有遭受過什麼打擊報復。不過現在薛景書重新踏入娛樂圈不久,面對金振民的時候她還能保持冷靜,可是離開以後回想事情的全過程,薛景書對自己的處理方式又突然有些沒信心。

  剛剛開始演員之路就遇上了潛規則,卻又因這及時到令人詫異的通知得以抽身。薛景書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不幸的,還是幸運的。她只知道,如果她要繼續走下去,這樣的事很可能還會出現。而薛景書不敢保證以後還會像現在一樣,擁有選擇的權力、導演金振民的幫助和洪基善提供的完美「退路」。

  你還會繼續走下去嗎?

  答案很簡單:會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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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嗎?

  直到六月初《梨泰院殺人事件》殺青,洪勝成依然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薛景書終於可以確信自己的拒絕沒有引起那位投資商的不快,放心地繼續她的試鏡之旅。

  然而在沒有洪勝成説明的情況下,薛景書面對的阻力也大大增加,一個多月來的奔波換來的只是幾個龍套。即使這是薛景書早已預料到的情況,她的心情也難免有些低落。有時候薛景書忍不住自嘲地想,潛規則在娛樂圈的存在果然還是有原因的,競爭如此激烈,要想出頭實在太困難了,最後真的有人願意「犧牲自己」去換取機會,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過薛景書不會這樣做,並不是她有多麼強烈的貞潔觀,而是她認為:這太吃虧了。如果是在性命和貞潔之間選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選前者;如果是在肝肺脾胃之類的身體器官和貞潔之間選擇,她猶豫一段時間後也會選前者:可如果選項換成一個不知道結果如何的「機會」,薛景書當然會將它pass掉。

  遭遇「潛規則」的事情薛景書沒有告訴父母,也沒有告訴朴宰范等好友,在這樣的情況下,任誰都有心無力。不過除了未來的boss洪勝成之外,還有一個未目擊此事的知情者:薛景書今世血緣上的姐姐——朴山朵拉,日後2NE1的成員dara。

  「現在沒事了吧?」聽薛景書說完來龍去脈之後dara先是驚訝,然而不多久她便冷靜下來。一是因為薛景書的處理方式的確很合適,二則是因為dara自己曾在菲律賓做過多年藝人,同是娛樂圈,「潛規則」在那裡自然也是存在的,所以知道妹妹遭遇潛規則,她並不是特別意外。

  「沒事,姐。」薛景書說。自己遭遇潛規則而家人對此一無所知,這也說不過去。如果一定要說出來的話,做過藝人現在正做練習生的大姐,無疑是最好的傾聽者。「這件事還是先不要告訴尚玄吧,他剛來這裡沒多久,我想他的接受能力還沒那麼強。」

  「他都十七歲了,有的人在這個年齡已經出道了」,dara說,「算了,過段時間再告訴他也可以」。

  dara靠在沙發上,臉色灰暗,眼中血絲隱約可見,看來是近日過於勞累的緣故。但她在與薛景書談話時依然極為專注,毫無敷衍之意,薛景書想,這是由於身為家中長女的責任感吧。

  薛景書的住處便是樸家移居菲律賓前在韓國的住所,如今朴家三姐弟都在韓國,但只有薛景書一人住在這裡,大姐dara和三弟朴尚玄都住在公司宿舍,很少到這裡來。這次剛好dara有時間,薛景書為了告訴她「潛規則」的事情,就把她叫回來。不然的話,dara可能現在還留在公司的練習室裡。

  「我聽說前段時間WonderGirls的金泫雅在舞臺上暈倒了,她現在怎麼樣?」近來忙得昏天黑地的dara得到的訊息少了很多,她也沒有精力去關注娛樂新聞之類的東西,之所以記得這件事也是因為金泫雅其人薛景書多次在她面前提起過。「一個拼命的孩子」,薛景書這樣評價金泫雅。

  薛景書一時語塞,又看了一眼dara,無奈地扯了下嘴角,索性直說:「先藝告訴我,泫雅要被一個叫金瑜斌的人換掉。」

  「金瑜斌?我沒聽你提起過這個人。」dara道。

  「她原來在一個叫‘五少女’的組合,後來所在的經紀公司似乎出了什麼問題,組合解散了,才加入JYP,我和她不太熟悉,這些都是‘五少女’的另一個叫崔智娜的成員告訴我的,我和這個人交流多一點」,薛景書解釋完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件事還沒有傳出風聲,姐,你也不要對別人講」。

  「我知道」,dara調整了一下姿勢,「閔先藝把這樣的事都告訴你了,看來你們關係真的不錯啊」。

  「那還用說,我還教過她舞蹈呢……」薛景書小聲地說,然後,便沒了動靜。

  最終,還是談到了此前姐妹都試圖規避的話題。

  「朵拉米,你後悔嗎?離開JYP。」對於自家妹妹的實力,dara一清二楚,如果她此時仍留在JYP公司,也許能抓住這個機會……

  「當初WonderGirls選拔成員,裡面沒有我,現在換成員,替代者也不會是我。」即使薛景書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心裡仍殘存一絲希望,但她對於現實的認識依然是清楚的,JYP公司當初放棄自己絕不是因為實力因素,那麼即使自己現在仍在JYP公司,結果也不會有絲毫改變,看到dara似乎仍舊不太贊同她的觀點,薛景書反問道:「姐,你後悔過嗎?」

  dara頓時無言以對。在菲律賓已經是巨星的自己跑到韓國重新開始,說沒有後悔過肯定是假話,尤其是加入YG之後發現自己實力上的不足和年齡上的劣勢,「為什麼放棄自己擁有的一切來到韓國?」這個問題時常在dara的腦海中浮現。儘管作為大姐,dara必須在薛景書的面前強作鎮定,但事實上這段時間dara身上的壓力已經使他不堪重負。

  見dara不再作聲,薛景書出言打破了漸趨沉悶的氣氛:「所以,姐,在這一點上我們姐妹是一樣的,都選擇了自討苦吃。」

  dara在想什麼,薛景書自然明白。說來也巧,前世薛景書有些瞭解的韓國歌手屈指可數,dara便是其中之一。不過薛景書瞭解的只是dara本人的勵志經歷,對於她的家譜一無所知,所以當意識到自己的姐姐是2NE1的dara之後,薛景書真切地為前世自己對韓國歌手的不關注感到了後悔,尤其是在弟弟朴尚玄到韓國做練習生之後——如果那時再多瞭解一下dara,薛景書就能知道弟弟日後是否出道了。

  好在,至少薛景書知道,姐姐的付出會有回報。

  薛景書的玩笑明顯沖淡了dara的尷尬,儘管知道妹妹一向極有主見,作為大姐,dara還是忍不住嘮叨:「不行的話你也到YG吧,你的實力進公司肯定沒問題……」

  「現在還沒有必要,YG推下一個新人,肯定不是這兩天的事。等你得到消息了我再去,也是來得及的。」打斷了dara之後薛景書不由得自嘲,看來現在自己比姐姐更加著急。

  sidusHQ社長辦公室內,鄭勳拓正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地盯著面前筆記型電腦的螢幕。聽到敲門聲以後他才抬起頭,說了聲「請進」。隨後走進來的人,竟是sidusHQ的事業二本部部長——魯鐘潤。

  「魯本部長?什麼事需要您親自來?」鄭勳拓有點驚訝,雖說自己是魯鐘潤的上級,但魯鐘潤親自到他辦公室的情況可是不多見的。

  「與鄭社長商量事情,我手底下那些小職員完全不夠格啊,我只好自己來了。」魯鐘潤學著鄭勳拓的語氣,說道。兩人雖是上下級關係,但畢竟共事多年,私下裡互相開開小玩笑,卻也無傷大雅。

  「事情重要嗎?不急的話,先過來看看這部電影。」鄭勳拓既然發話,魯鐘潤便走到鄭勳拓身邊,與他一起觀看。反正事情雖然重要,但也無需著急。

  「《梨泰院殺人事件》?那個男的就是公司簽的新人吧,演得還可以。」魯鐘潤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有些疑惑,難道鄭勳拓就是為了讓他看這個?

  「你看這個女的。」鄭勳拓用滑鼠拖動進度條,使魯鐘潤看完了所有的有受害人女朋友出現的鏡頭,魯鐘潤的表情從最初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驚訝,再到最後的疑惑不解:「她叫薛景書?演得這麼好,就算沒有成名我也應該聽說過啊。」

  魯鐘潤不得不承認他與鄭勳拓還是有差距的。他與鄭勳拓都有一連串光輝業績,但無論地位還是聲望,鄭勳拓都遠勝於他。這種情況的出現也並非毫無原因,剛才他竟忽視如此出色的無名演員卻去評價別人的演技,單論眼光,鄭勳拓就是一個他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聽到魯鐘潤的話以後鄭勳拓向後一靠,想起從宋鐘基那裡得到這個資訊時自己的驚訝,有些得意地微笑道:「你不知道,是因為她太‘新’了。」鄭勳拓用手指指著電腦螢幕上那個正在接受檢察官問訊的女子,一語雙關地說道:「《梨泰院殺人事件》,只是她的一個起點而已。」

  魯鐘潤的大腦運轉了好一會兒,才完全弄清鄭勳拓話裡的意思,他驚訝于薛景書的天賦,也猜到了鄭勳拓的意圖:「您想要第二個全智賢?」以《我的野蠻女友》紅遍亞洲一躍成為頂級明星的全智賢,當初就是由鄭勳拓發掘的。才開始演戲就被sidusHQ的社長鄭勳拓相中,那個薛景書真是一個幸運的傢伙,魯鐘潤想。

  「我只是覺得她有潛力。」鄭勳拓糾正道。


鄭勳拓的邀請

  薛景書看著紙上自己淩亂的筆跡,煩躁地將筆丟在一邊。

  那天與dara的談話過後,靈感便又一次造訪了她。歌曲主題已經確定好了,大致框架也成形了,可是真正寫起歌來的時候,總卻是困難重重,總是感覺不太對勁。

  想起加上離開JYP時創作的《beginning》,令自己滿意的作品也只有四首而已,今生六歲開始正式地學習音樂的薛景書又一次覺得,自己在創作方面,似乎真的不是很有天分。

  薛景書正在煩心,一旁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薛景書看完她收到的短信後,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約在一家四星級酒店見面,會是什麼事情?薛景書一邊走一邊想。不能怪薛景書想歪,任哪個女演員收到「希望與您在XX酒店XX號房間見面」的短信,都會有類似的想法。

  可薛景書不能不來,對方已標注了「薛景書小姐」這個稱呼,貿然拒絕很可能招致報復。還好,這是一家高檔酒店,在這種酒店的房間裡做魯莽之事的白癡,僅僅是小說中的反面角色而已。現實中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為了自己的權勢也會在特定場合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不過,當薛景書走到短信中所提及的房間門前時,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讓她頓時糾結的事:

  她在接到短信之後,為什麼沒有依照手機裡顯示的號碼去聯繫發短信的人?

  聽到門鈴響以後鄭勳拓放下手中的檔,走過去開門。打開門,鄭勳拓便認出面前站著的女孩就是自己要找的薛景書。

  薛景書一身休閒打扮,粉色T恤衫,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頭髮依然束在腦後,依舊是那標準的大學生造型。唯有那溫潤而不帶一絲青澀的氣質,才能讓人感覺到她已是在社會中浸淫過的人。

  在鄭勳拓打量薛景書的時候,薛景書也在偷偷地觀察面前的男人。年約40歲,身材中等,相貌不算英俊但也算五官周正,上身穿著一件條紋襯衫,下面則是西褲與皮鞋。乍一看似乎是一名普通的中年人,然而薛景書卻從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這是她從朴振榮、洪勝成那裡沒有感受到的。奇怪,這難道是個大人物?薛景書暗想。

  在餐桌兩旁坐下,薛景書注意到餐桌一角放著的文件,再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這個人的確是個大人物,他找自己來也不是為了讓自己陪酒,那會是什麼事呢?

  此前還在為自己的疏忽而糾結的薛景書,這時發揮了她應有的分析能力。

  「薛景書,是吧」,相比正襟危坐的薛景書,鄭勳拓顯得頗為隨意,「我是sidusHQ的社長,鄭勳拓」。

  這個人!

  薛景書前世對韓國的歌手們不瞭解,但作為演員,她對韓國影視界卻十分熟悉,sidusHQ是韓國第一大經紀公司,旗下有多名著名演員,在影視界舉足輕重,雖然名聲不如S.M.響亮,但無論地位還是規模,sidusHQ都遠在S.M.之上。鄭勳拓作為sidusHQ的社長,在娛樂圈中地位極高,能與他相平的除了各電視臺社長以外寥寥無幾。即使後來因為涉嫌竊聽手下藝人全智賢的手機而辭職成為sidusHQ的事業一本部部長,鄭勳拓的權勢與聲望也並未出現大幅下滑。

  不過,這位有權有勢有能力有業績的鄭勳拓社長在娛樂新聞中出現,卻大多是因為他與全智賢的「愛恨情仇」。

  「您好,鄭社長。」薛景書站起來行禮,對鄭勳拓頗為瞭解的她,如今難得地緊張起來——自己尚為新人,一旦得罪鄭勳拓這樣的人物,就別想在演員這條路上有什麼建樹了。

  「坐下,不用太拘束。」鄭勳拓笑道。從2000年發掘趙寅成到現在的七年間,鄭勳拓沒有再發掘出諸如韓載碩、張赫、全智賢之類的巨星——並不是鄭勳拓的眼光不復當年,而是在由王牌星探變成公司經營者之後,鄭勳拓已經很少像現在這樣親自「挖人」了。出於內心的一點惡趣味,鄭勳拓把會面地點選在酒店,哪知對方並未如想像中一般因此而驚慌,甚至沒有回電就直接趕來,看來這個女孩還是個有膽識的角色。

  就像薛景書無法知道鄭勳拓約她在酒店見面是由於時隔許久重當「星探」心裡產生的一點惡趣味這個事實,鄭勳拓也不可能知道薛景書沒有回電不是因為她有膽識而是因為她忘記了。

  在薛景書坐下以後鄭勳拓直接闡明來意:「薛景書,哦不,應該是朴朵拉米小姐,我認為你是一名很有天賦的演員,所以,我邀請你加入sidusHQ公司。」說完以後,他又拿出一張紙擺在薛景書面前:「這是合約。」

  薛景書面對合約,卻明顯心不在焉。鄭勳拓滿以為他會看到薛景書混合著驚訝與喜悅的表情,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薛景書的臉上只看出了猶豫——皺眉,抿嘴,眼神閃爍,不是猶豫是什麼?

  可是,全韓第一大經紀公司sidusHQ的社長親自邀請,這應該是每一個「非著名」演員都無法拒絕的,她在猶豫什麼?除非……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在鄭勳拓的腦海中浮現。

  「你在猶豫什麼?不會是因為——」鄭勳拓決定直接向薛景書確認,「你還想當歌手?」

  「是。」薛景書乾脆地承認道。鄭勳拓在約見她之前,肯定對她進行了調查,自己在JYP公司的兩年練習生經歷鄭勳拓肯定知道,所以鄭勳拓猜測到她猶豫的原因,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真搞不懂你……」鄭勳拓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在表演上有如此好的天賦,又是sidusHQ的社長親自邀請,薛景書竟仍想向歌謠界發展。任何一個韓國人都知道,在這個國家演員的地位是高於歌手的。鄭勳拓越發覺得,自己相中的這個人不能用常理來衡量。

  薛景書盯著桌面,沉默不語,她不敢對鄭勳拓有絲毫冒犯,所以選擇等待對方發話。鄭勳拓的不解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薛景書的猶豫也並非毫無來由。

  首先,薛景書心中對音樂的熱愛絲毫不下於表演。而更重要的是,一直以來薛景書都將她的重生視為實現她音樂夢想的絕佳機會,從六歲開始學習樂器、演唱、舞蹈並堅持到現在,一旦進入sidusHQ,薛景書十餘年來付出的努力便很可能全部付諸東流——誰都知道,sidusHQ雖有唱片事業部,但在歌謠界的活動實在少得可憐。退一萬步講,薛景書作為一個新人演員,要到何時才有資格要求sidusHQ支持自己在歌謠界發展?

  「既然你有這個想法,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在浪費你的天賦」,鄭勳拓沒有勉強薛景書,他迅速地將桌上的檔裝入擺在一旁的公事包內,又補充道,「我勸你好好考慮一下,發那條短信的是我的手機,如果後悔了的話,可以聯繫我,記住,不要把我的號碼外泄」。

  說完該說的話,鄭勳拓便選擇離開。他已經做完了所有該做的事情,沒有必要再為一個新人浪費時間。他的確看重薛景書,要不然身為社長的他也不會親自去與一個新人見面。不過薛景書對於他而言,也並不是值得耗費太多心力的存在,更何況,他覺得現在繼續勸告下去,估計也沒有什麼效果。

  所以,後來便只有薛景書一個人,一邊向住處走去一邊回憶與鄭勳拓有關的事情。

  鄭勳拓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有潛力成為下一個全智賢。」

  而薛景書回憶中與鄭勳拓有關的新聞,絕大部分都有全智賢——這個鄭勳拓親自發掘的巨星登場。

  2004年,傳出全智賢將與鄭勳拓結婚的消息,sidusHQ的股票為此大跌,不過流逝的時間已經證明了該消息不是真實的。

  2009年,鄭勳拓涉嫌竊聽全智賢的手機。雖然後來因為沒有證據而免予起訴,但鄭勳拓仍為此辭去社長職務成為sidusHQ的事業一本部部長。2010年全智賢結束與sidusHQ十三年的合作自立門戶,據說也與此事有關。

  2011年,鄭勳拓涉嫌利用全智賢的帳戶違規買賣股票獲利,全智賢為此接受警方問訊。但此事最後也不了了之。

  而沒有全智賢登場的新聞……薛景書努力回憶之後終於想出一條來。

  鄭勳拓成為事業一本部部長之後,曾為手下的一個藝人在網上公開罵朴振榮,朴振榮的選擇則是立即道歉並作出解釋。

  「真想不到他會幹出這麼猛的事來,朴振榮這種好面子的人竟然也低頭了。」薛景書想起這件事之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挨駡之後還要低頭,放在朴振榮這種極度好面子的人身上,還真是難以想像啊。

  然而,她的笑容很快凝固了。

  那個鄭勳拓手下的藝人,名字似乎是——

  朴宰範!


創作上的突破

  薛景書再一次後悔自己前世沒有多瞭解一下韓國的歌手們,只顧著聽歌看現場。她記得朴宰範在一個在舞臺上做很多高難度動作的組合裡出現過,也記得朴宰範有一個人的舞臺,認識朴宰範以後她根據回憶推斷,朴宰範先是組合出道後被公司安排solo,可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當然,薛景書不是沒有考慮過重名的可能,畢竟「宰範」這個名字在韓國還是很常見的,可是當鄭勳拓、朴宰范、朴振榮三個人聯繫到一起,一個「重名」便很難解釋了。

  難道說,朴宰範先在JYP以組合形式出道,後又因為某些原因去了sidusHQ嗎?

  在薛景書對朴宰範的日後經歷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一切都只是猜測而已。既然苦思冥想後沒有得到一個結果,薛景書決定將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那便是:是否接受鄭勳拓的邀請,加入sidusHQ?

  對於如今演員之路剛剛起步,創作上並不順利,歌手出道也無法保障的薛景書而言,鄭勳拓的邀請無疑極具誘惑力。可是,讓她為此放棄音樂與舞臺,她又的確心有不甘。

  薛景書難得地猶豫了很久。

  而猶豫很久之後,薛景書做出了一個有些「碰運氣」成分的決定。

  在接到薛景書的電話之後,洪勝成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到了會面地點。

  飯店的一個小包廂中。

  「你的作品,現在能不能讓我看一下?」說來這是之前「口頭協定」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但此時急切的洪勝成顯然沒心情管其他事情。會創作的女歌手在整個娛樂圈都是「稀有動物」,如果薛景書的創作能力真的不錯的話,不僅將來自己的公司收歌會方便許多,而且薛景書出道時也有了一個很好的宣傳點。所以當他聽到薛景書說有一些創作上的問題向他請教時,他立即趕來與薛景書會面。

  「在這裡」,薛景書將一個黑色硬皮筆記本遞給洪勝成,繼續解釋道,「前面四首是完整的歌曲,後面只是一些片段」。

  根據薛景書的解說,洪勝成大致瞭解了薛景書迄今為止的作品。

  作詞、作曲、編曲均已完成的歌曲共有四首,分別是:12歲時創作的《噩夢》和《goodbye》,18歲時創作的《思念》,還有前段時間離開JYP時創作的《beginning》。其餘的則都是一些零散的歌詞與旋律。

  洪勝成聚精會神地看薛景書的作品,而薛景書則坐在一旁默默地祈禱著。

  薛景書一向意志堅定,但再堅定的人也有動搖的時候。不能不說鄭勳拓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如果他那時要求薛景書當場做出決定,薛景書很可能選擇拒絕加入sidusHQ,畢竟作為歌手出道的想法已經伴隨她相當長時間了。但鄭勳拓讓薛景書回去自己思考,「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錯過的話很可惜」之類的想法便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幾經掙扎之後,薛景書決定向洪勝成求助——如果洪勝成能幫助自己在創作上取得突破,自己便守約加入他的公司,否則,就向洪勝成說明情況然後接受鄭勳拓的邀請,他應該可以理解的。

  而薛景書是希望前者發生的,加入sidusHQ固然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可是能自己創作好的音樂,無疑更具吸引力。然而,雖然薛景書知道洪勝成是一個很有能力的製作人,但他是否能夠幫到自己,薛景書也不敢確定。

  「你的作品很不錯」,雖說用的評價是「不錯」,洪勝成的喜悅溢於言表,「前面四首是最好的,後面的片段有些也不錯,很有中毒性」。

  「中毒性?」洪勝成的讚美顯然不是薛景書想要的,因為身為創作者的薛景書並未從後面的那些片段裡發現什麼閃光點。

  「就是說聽過以後很容易記住也很容易跟唱,我感覺你在寫中毒性強的歌曲上很有天賦。」洪勝成解釋道。

  中毒性強的歌曲,好聽點叫「hit song」,不好聽點叫口水歌,洪勝成誇獎自己在創作這類歌曲上有天賦,實在是讓薛景書哭笑不得:「可是這種歌……我實在寫不下去。」

  「感覺不好是吧?」洪勝成的臉上仍然掛著微笑,對於薛景書的反應,他並不感到奇怪,「這種歌的確沒有什麼感情在裡面,口碑不會很好,被遺忘的速度也很快,不過這種歌是未來的流行趨勢,估計過幾個月你就能發現,新人歌手想紅,要有‘hit song’才行」。

  薛景書記得後來中毒性強的「hit song」的確在韓國樂壇大行其道,可是成為一個「hit song製造機」或者「口水歌製造機」,實在與她的理想大相徑庭。而且,她認為自己在這類歌曲的創作上並沒有朴振榮一般的高水準——《nobody》是一首hit song,但它傳遍了全亞洲。「但我覺得……我的那類創作……」面對愉悅的洪勝成,薛景書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好在洪勝成明白薛景書想說什麼,他一邊繼續翻手中的筆記本,一邊說道:「不用擔心,我在這方面眼光還是可以的。你的前四首歌的確很有感情,感覺就像是……怎麼說呢,親身經歷後有感而發一樣,可是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情況,沒有感情的歌曲也能紅。」

  親身經歷後有感而發!薛景書的內心頓時掀起滔天巨浪。洪勝成無心之中的一句話使她看到了關鍵所在——沒錯,《噩夢》寫的是自己剛重生時不願割捨前世、希望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的痛苦心情,《goodbye》是寫自己平靜下來之後對前世種種的告別與祝願,《思念》寫的是剛離開菲律賓到達韓國時自己對家人的思念之情,而《beginning》則記錄了自己離開JYP並對洪勝成許下承諾後的心理活動。

  洪勝成並沒有發覺薛景書的變化,仍在一個人繼續說著:「不過我發現你有些過於自卑了,唱歌、舞蹈、演技都那麼出色,還會創作,你怎麼還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薛景書聽到了洪勝成的話,卻沒有放在心上,此刻她的腦海已完全被有關創作的事所充滿。過去她創作時經常有意地確立一個主題,再圍繞該主題進行創作,其實這沒有什麼錯,很多作家都這麼做。那麼多寫愛情的歌曲,難道它們的作者都真的戀愛過、受傷過?難道寫情歌寫得好的一定是情聖?可是對於薛景書而言,她要寫出真正意義上的好歌,就必須將自己的足夠強烈的情感融入其中。簡單地說,薛景書寫的歌曲是自己真實情感的記敘,而不是憑空編造的故事。

  想到這裡,薛景書輕鬆了許多。確定了方向之後,在創作上,她已經取得了她想要的突破。

  至於自卑的問題,薛景書也不指望洪勝成能夠理解自己。在旁人看來,她的確像個天才一樣,但實際上,擁有兩次生命的她用於學習的時間遠遠多於他人。尤其是重生之後,十餘年來用成人的態度、理解力與青少年的記憶力去學習音樂與舞蹈,能做到現在這樣在薛景書看來是十分正常的。更重要的是,人的童年、青少年時期裡,時間經常會被玩耍等事情佔據,但是薛景書不需要這些同齡人的活動,她會用幾乎所有的時間來學習各種東西。這些結合在一起後,薛景書沒有理由為如今的自己而沾沾自喜。她認為,任何人有了這樣的經歷後,都能做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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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MF前奏

  時光飛速地流逝,不知不覺間,薛景書離開JYP已經有半年多了。在這段時間裡,薛景書一面繼續大學學業,一面奔波於片場,在「實戰」中逐步達到自己最好的狀態,同時她也要抽出時間練習聲樂舞蹈,繼續創作。薛景書無奈地發現,離開JYP之後,她似乎更加忙碌了。

  在薛景書為自己的未來而忙碌的時候,歌謠界也在悄無聲息中變化著。WonderGirls憑藉《tell me》成為「國民妹妹」,BigBang在出道一年後因一首《謊言》成功上位。這兩個在2007年強勢崛起的組合讓薛景書覺得,現在也許真的到了「hit song」決定成敗的時代了。

  2007年被稱為女團復蘇的一年,S.M.推出的少女時代,JYP推出的WonderGirls,DSP推出的KARA,出道之初都曾吸引不少關注,然而真正紅火的只有因《tell me》人氣暴漲、在女團中一枝獨秀的WonderGirls,而《tell me》就是一首標準的hit song。

  BigBang的《謊言》就更加能說明問題,《謊言》與《tell me》不同,它風格偏hiphop,不能算作嚴格意義上的hit song,這首風格非主流的歌能火遍全國,極具中毒性的副歌功不可沒。現在提起謊言,人們想到的不都是那句「I'm so sorry but I love you」?

  薛景書想到這些以後,越發覺得洪勝成的眼光實在很出色,那次探討創作問題之後她與洪勝成常通過電話交流,自己的深厚功底加上洪勝成的豐富經驗,使薛景書在用音樂表達情感態度這方面越來越得心應手。

  然而,即使薛景書在不斷地進步著,在2007年這個歌謠界「變天」的時代,她依然只是個看客。

  既然是看客,那就履行「看客」的職責——現在薛景書正位於2007年MKMF頒獎禮會場內。

  「冬天下這麼大的雨,真是要命」,薛景書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但願回去別感冒」。

  「二姐,你穿那麼厚實,在內場裡不出汗才怪,還感冒……」朴尚玄對自家二姐的話頗為不屑,薛景書一向奉行「溫度比風度更重要」,現在她用來禦寒的還是一件米色額雙排扣大衣,過段時間估計連羽絨服都要上陣了。如果二姐出道了,這個天氣穿裙子上臺表演估計能讓她凍死,朴尚玄很不厚道地想。

  「臭小子。」薛景書也沒什麼其他的話可說,吐槽她可是朴尚玄的愛好,這點薛景書早就習慣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在洪勝成給她兩張MKMF的內場票之後把朴尚玄拉過來,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朴尚玄身材高大而纖瘦,清秀的相貌與大姐dara十分相似,外人對他的評價是「一個正直純良的青年」,可見他的自我管理做得也相當不錯。所以對於他與形象不符的吐槽,薛景書一向抱著寬容的態度,反正大姐dara鎮得住他。

  不過說起來,姐弟相處時本來就有些尷尬,dara又比朴尚玄大六歲,這導致朴尚玄雖然聽dara的話,但還是與薛景書交流得多一些。

  兩人穿梭于人群中,體育館內氣溫本來就比外面高,加上場內人多「散熱量」也大,不一會兒薛景書便解開了大衣領口處的扣子。朴尚玄發現後得意地對薛景書聳了聳肩膀,仿佛在說:「我說得沒錯吧?」

  終於找到自己的位置,薛景書剛松了一口氣,肩膀就被人從後面重重地擊了一下:「朵拉米,好久不見。」

  薛景書「嘶」地吸了一口氣,不過她的怒氣在看見來人後便煙消雲散:「宰範,你怎麼來這裡了?」薛景書記得男團的選拔就在年底,朴宰範怎麼還有時間來看頒獎禮?

  說起來,薛景書離開JYP以後與朴宰範偶爾有電話聯絡,但說到見面,這還是第一次。

  「公司組織的,過段時間有一個很重要的集訓,所以這估計是集訓之前最後一次出來玩了。」朴宰範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中間出了兩個語法錯誤,薛景書還好,正在艱難地學習韓語的朴尚玄就有些迷惑了。

  「那就是說,其他人也在?」薛景書看著仍穿單衣的朴宰范,完全羡慕嫉妒恨。從菲律賓到韓國也有兩年多了,她依然不適應韓國寒冷的冬天。

  「也在」,朴宰範點頭,「你要不要和他們見個面?」

  薛景書在JYP的時候人緣頗佳,但其他人與她的關係並不像朴宰範這樣親密,此時見面的話可能還會有一點尷尬。可是薛景書剛想說「不必了」的時候,就聽到了趙權的聲音:「朴朵拉米,你也來了?」

  「嗯」,看到走過來的是JYP練習生的大部隊,薛景書只得打消了避而不見的念頭,微笑著回應道,「權兒,好久不見,今年公司來的人好像比去年多了不少啊」。JYP這樣的大公司安排練習生來看頒獎禮並不奇怪,臺上前輩們的榮耀可以大大地增加台下練習生們奮鬥的動力。但今年JYP來的人確實很多,接近四十個,差不多是去年的二倍了。

  「給師姐們加油嘛。」趙權笑道,他口中的「師姐」自然是今年大熱的新人女團WonderGirls。

  「看得出來」,薛景書掃了一眼JYP的練習生們,男練習生占了四分之三以上,「來的男性很多」。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能被JYP公司安排來看頒獎禮的練習生,自然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JYP又馬上要推出男團,來這裡的人自然男性居多,薛景書甚至猜測,這些男練習生就是有資格參加朴宰範所說的集訓的人。

  在薛景書與趙權說話的時候,JYP的練習生們也都發現了薛景書的存在。薛景書曾被譽為「JYP最強練習生」,來的人在JYP練習的時間又都不短,所以他們很快認出薛景書並不是件奇怪的事。不過他們望向薛景書的時候表情實在很奇怪,平日與薛景書關係不佳的人一臉嘲弄,而以Nichkhun為代表的大多數人都是一副同情加遺憾的表情,另外還有一個叫鄭敏珠的人,與薛景書目光交匯之後就立即偏過頭,似乎不想與薛景書對視。

  練習生們的奇怪,薛景書也感覺到了,她低聲地對趙權說:「權兒,他們怎麼了?我又沒做什麼事情。」

  趙權苦笑,看上去不好意思對薛景書說出實情:「還是讓宰范哥告訴你吧。宰范哥,我們的位置就在前面,一會兒碰見崔智娜的話,也告訴她一聲。」

  「嗯。」朴宰范對趙權微微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趙權等人離開後,薛景書才意識到,前來觀看頒獎禮的練習生中沒有李起光。論實力李起光是絕對有資格來的,不過包括朴振榮在內的一些高層對李起光的評價都不高,這一點薛景書也知道。看來,李起光與JYP馬上推出的新男團是無緣了。

  「二姐,你在想什麼?」一旁做了許久「觀眾」的朴尚玄打斷了薛景書的思緒。

  「我在想你居然被一大群人無視了,看來長得實在很大眾化啊。」薛景書勾起嘴角,故作鄙視狀。被朴尚玄鄙視了那麼多次,薛景書就算不在意,能有找回場子的機會她也不會放過的。

  朴尚玄卻是毫不示弱:「這地方人與人的間距那麼小,他們又不知道我是你弟弟,我就算站你旁邊也會被當成看熱鬧的啊。再說,你把剛才有關我長相的話告訴大姐試試?」

  薛景書語塞,dara與朴尚玄相貌酷似,她敢說dara長了一張路人臉嗎?

  而旁邊的朴宰範早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朵拉米,原來有人治得了你啊。」

  薛景書這才想起還有事要問朴宰範,不動聲色地抓住朴宰範的手臂,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而後開口說道:「宰範,說吧,剛才他們怎麼回事?」內心止不住感歎,朴宰範這傢伙的肌肉練得更加結實了。

  朴宰範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下乾燥的嘴唇,适才愉悅的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他知道這件事情無法對好友一直隱瞞下去,但想到自己剛知道此事時的驚詫與遺憾,又想到薛景書半年來奔波於各個劇組的辛苦,朴宰範實在不敢確定,他說出此事後,薛景書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嘀————」朴宰範正在猶豫,外面忽然傳來急救車發出的尖銳警報聲,短暫寂靜之後,一波接一波的歡呼聲、尖叫聲便開始衝擊每個人的耳膜。

  2007年MKMF頒獎典禮,現在開始。


MKMF/no regrets

  「外面是在幹什麼?」剛來韓國不久的朴尚玄對頒獎典禮瞭解很少,只好求教于薛景書。

  「明星走紅地毯」,薛景書簡潔地回答了朴尚玄的問題,又將目光轉向朴宰范,「宰範,沒事,說吧,不然整個頒獎禮的時間我都會用來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薛景書類此威脅的請求收到了期望的效果,於是,在粉絲們為各自偶像發出的巨大歡呼聲裡,薛景書聽到了事情的原委:

  「前幾天公司傳出消息,明年年初鄭敏珠solo出道。」

  在JYP的練習生們看來,事情是這樣的:曾是JYP中實力最強的薛景書,在落選WonderGirls、得知JYP將推出男團之後離開公司尋找機會,哪知在她離開之後,先有金泫雅退隊,金瑜斌成為替代者,後有鄭敏珠被安排solo出道,薛景書的過早離開使她自己錯過了兩個絕好的出道機會。适才他們的嘲諷、同情與遺憾,便都因此得到了解釋。

  「她具體什麼時候出道?」薛景書問道。

  「一月或二月。」朴宰范弄不清楚好友的意圖。

  「男團呢?」

  「明年夏天吧。」

  聽到這之後薛景書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笑容給人的感覺總有些陰冷,甚至略帶嘲諷:「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宰範,那麼短的準備時間能做出什麼好企劃,明顯是公司在女團火了之後想試水一下女子solo這個領域。」

  聽到薛景書的這番話之後,朴宰範終於松了口氣。他並不贊同薛景書的想法,但薛景書能這樣想,也不失為一件好事情。

  「我的話不要對別人講,不然的話鄭敏珠不知道會怎麼看我。」知道朴宰范有時坦誠得過分,薛景書忍不住叮囑道。

  朴宰範卻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能對誰說?」

  舞臺上,張根碩領銜的視覺系表演已經開始,五彩斑斕的燈光使場內籠罩著一層迷幻的氣息。在這樣的背景下,朴宰範白皙的皮膚、簡單樸素的裝扮和略帶冷漠的表情,顯得更加格格不入。

  「還是那樣?」薛景書問。

  「平常相處得還算可以,但有些話還是不能對他們說。」朴宰範回答。

  「很正常,你們馬上就是對手了,怎麼可能會有我這樣的」,薛景書這麼說,心裡還是有些沉重,她抬起手拍了拍朴宰範的肩膀,她與朴宰范差不多高,所以做起這個動作來毫不費力,「你一定要出道,知道嗎?」

  「我會努力的」,朴宰範終於又露出了那種有些「沒心沒肺」的笑容來,「你也要加油,要知道,我們是同歲的」。

  又是年齡問題,薛景書心裡忍不住感歎一句「歲月不饒人」,嘴上說:「知道了,你去權兒那邊吧,長時間脫離大部隊也不太好,回去再聯繫。」

  朴宰範不疑有他,笑著說了聲「bye」便轉身離開。薛景書看到朴宰範的背影迅速地在擁擠的人群中消失不見,心裡終於輕鬆了一些。

  視覺系舞臺仍未結束,薛景書望著舞臺上造型破格的張根碩,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半年前《梨泰院殺人事件》的片場。那次雖然與張根碩見了面,但兩人並沒有對手戲,自己與他也沒有交流過,倒是結識了同為新人的宋鐘基。在這半年裡,由於新人間比較有共同語言的緣故,薛景書與宋鐘基時常聯絡。至於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張根碩,估計從未對「薛景書」有過絲毫印象。

  「二姐,你和那個‘宰範’關係是不是很好?」薛景書望著舞臺出神,朴尚玄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

  「他姓朴」,薛景書糾正道,「我們都是05年入社,又都是韓僑,所以關係很親近」。

  「有沒有人誤會你們是男女朋友?」朴尚玄眼裡閃爍著八卦之火,問道。

  薛景書這才把視線從舞臺上移開,她低下頭似乎是在回憶,片刻之後輕輕點頭:「有過,不過時間能證明一切。」

  最初不少人都認為薛景書與朴宰範在交往,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人們逐漸發現兩人之間的確沒有戀人的感覺,薛景書與朴宰範對此又淡然處之,流言便漸漸平息。即使還有人懷有類似的猜測,也只是放在心裡而已,說出來的話,總感覺像是在炒冷飯。

  「二姐,這件事——」即使環境嘈雜,薛景書也聽出了朴尚玄聲音中的小心翼翼,「這件事在WonderGirls選拔成員時有沒有對你造成影響?」

  薛景書臉色微變,但在昏暗的環境裡,這變化並沒有被朴尚玄覺察到:「記得剛才和我說話的趙權嗎?他與WonderGirls的隊長閔先藝認識六七年了,關係也非常好。」

  正是因為又閔先藝和趙權這對典型,在薛景書出乎意料的落選之後,JYP中沒有人懷疑原因是薛景書與朴宰範曾經的「緋聞」,然而,薛景書除外。

  同樣是關係親密的異性朋友,這兩對之間仍有不同。閔先藝與趙權認識時不過十一二歲,可以看作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薛景書與朴宰范認識時已經十八歲了,無論男女,這都是「情竇已開」的年齡。意識到這點之後薛景書並未對他人提起,但她的心裡已經種下了懷疑的種子。這也是在薛景書離開JYP前與朴宰範的談話中,為何她會於說出「鬧出緋聞來對出道或多或少有影響」之後立即驚慌閉口的原因。

  而她在得知JYP將於2008年推出新男團的消息後選擇離開,一方面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有不想影響朴宰範出道的因素。但薛景書自己心裡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為了朋友自我犧牲」,這又不是拍電視劇。

  一時間薛景書與朴尚玄都陷入了沉默,而臺上的表演仍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當進行到金範與WonderGirls、少女時代等女團的合作舞臺時,場內的氣氛達到了一個小高\潮。女子偶像團體的復蘇,顯而易見。

  看著舞臺上的WonderGirls,薛景書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偏過頭,正對上朴尚玄不無擔憂的目光。

  「尚玄,過來。」薛景書對朴尚玄做了個手勢。

  雖不知道在這充斥著音樂聲與尖叫聲的環境裡薛景書要說什麼,朴尚玄還是低下頭,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而事實上,與其說他聆聽的是教誨,還不如說是薛景書的嘮叨。

  「尚玄,你是不是在想,看到WonderGirls在舞臺上享受那麼多人的喜愛時,我會不會後悔?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後悔。以前我還遺憾過,現在我連遺憾都沒有。」

  「選擇這條路的人,都像是賭徒。閔先藝與趙權都是從小開始做練習生,家庭條件又都不太好,而且沒辦法很好地兼顧學業,如果不能出道,以後怎麼辦?還有宰範,他十八歲的時候一個人到韓國,現在已經二十歲了,這裡歌手出道時年齡都不大,他明年不能入選新男團的話只能回美國再找方法謀生。就算出道了,一年之中那麼多新人出道,能存活下來的只是少部分。你說,那些犧牲了青春卻沒有出道的人、終於出道卻又被遺忘的人,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既然這樣,還不如自始至終都把‘後悔’這東西拋在一邊。當初我知道成功的人只是少數,卻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也意味著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再說,現在我並非沒有希望。與其把時間和精力花費在後悔這種沒意義的事情上,我還不如去繼續為出道努力。」

  ……

  「二姐」,當薛景書終於結束了她的「嘮叨」之後朴尚玄極為「幽怨」地看著她,「女團的表演都結束了」。

  「你這傢伙。」薛景書大笑。

  姐弟心照不宣地轉移了話題。朴尚玄目光回到臺上,但明顯心不在焉。至於薛景書,那首在與dara交談後產生了雛形卻又一直找不到感覺的歌曲,她現在終於又有了靈感。

  朴宰范、趙權和朴尚玄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在他們看來薛景書的離開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而薛景書也會因為她錯過的機會而心情低落。可是他們不知道,在薛景書重生前的演員生涯裡,她曾經無數次錯失機會,也曾無數次抓住機會,加上經過長達半年的自我調節,薛景書早已找回了當年的心理狀態:既然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了決定,無論對錯都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後悔。

  「不過」,薛景書忍不住想,「如果我告訴他們我拒絕了sidusHQ社長的邀請,他們又會是什麼反應呢?」

  心理年齡不同所產生的「代溝」,還是很明顯的。

  頒獎典禮仍在繼續,一個個歌手走上台,領走屬於自己的榮耀。

  而台下的薛景書已經找來了周圍一圈人仿佛在看神經病的目光:在周圍人都為臺上的明星歡呼的時候,觀眾席中有一個人左手托著一個小本子右手拿筆奮筆疾書,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姐,你完了沒?」朴尚玄欲哭無淚。由於台下燈光昏暗,應薛景書的要求,朴尚玄不得不舉起手機為自家二姐照明,後果則是他接受的異樣目光一點也不少於薛景書這個「罪魁禍首」。

  「尚玄,靈感是很難得的。」薛景書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又埋頭繼續創作。朴尚玄撇撇嘴,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舉著手機照明。

  當臺上的頒獎嘉賓公佈年度歌曲獎得主「BigBang《謊言》」的時候,薛景書筆下這首名叫《no regrets》的歌曲也終於大功告成。朴尚玄長舒一口氣,收起手機,活動著已經酸麻的手臂,說道:「《謊言》這首歌聽說是BigBang的隊長寫的。」

  「沒錯」,薛景書將紙筆放進大衣的衣袋中,望著臺上正在說獲獎感言的BigBang,「藝名是叫G-Dragon吧。」

  「是不是那個留著中長髮,一直在笑的?」得到薛景書的確認以後朴尚玄不禁感歎:「真厲害,這麼年輕就能寫出《謊言》那樣的歌。」

  薛景書也將目光投到那個一直微笑著的年輕男子身上。像G-Dragon一樣走創作型歌手的路線,對她而言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未來如何,誰知道呢?

  走到舞臺邊緣,確認攝像機的鏡頭不會再對準自己後,權志龍停下腳步,微微抬頭,讓即將溢出的淚水又回到了眼中,才又重新邁開步伐,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哥,想哭就哭嘛,像大成哥一樣。」權志龍的小動作被走在後面的勝利盡收眼底,不由開口「嘲笑」道。

  權志龍本想甩一記眼刀,但考慮到自己的「現狀」只得放棄:「你給我小心點。」不過誰都知道,這只是說說而已。

  「沒事,明年這個時候再哭也不遲。」由於戴著墨鏡,太陽的表情無法看清,只感覺他在開玩笑的時候鼻音更重了一些。

  明年?正因獲得「年度歌曲獎」而激動的權志龍心中又萌生了期盼:那個時候,不知BigBang能不能拿到與「年度歌曲獎」同等地位的「年度歌手獎」和「年度專輯獎」?不過為這個目標努力,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MKMF頒獎典禮現場,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日後常被相提並論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未來。


與「少女」的緣分

  走出體育館的時候已是深夜,在台下不吃不喝地呆了那麼長時間,即使沒做什麼特別消耗體力的事情,薛景書與朴尚玄也都感受到了腸胃的抗議。

  「我們找個路邊攤,吃點東西再回去吧。」最終由薛景書做出了決定。朴家經濟上並不算寬裕,朴尚玄作為練習生,自然不可能有收入,薛景書跑了半年劇組,收入雖不多,但維持自己的生活還是足夠的,在這種情況下,付帳的自然是薛景書,有資格作出決定的自然也是她。

  兩份炒年糕,一瓶燒酒,不一會兒身體便有了暖意。薛景書一邊吃一邊想著自己剛剛完成的《no regrets》,不禁露出了笑容——《no regrets》是她迄今為止最滿意的作品。

  「二姐,別傻笑,注意形象。」不出意料地,朴尚玄又開始了吐槽。

  「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薛景書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你就……」

  「二姐,那四個人是藝人嗎?」朴尚玄打斷了薛景書的話,薛景書順著朴尚玄所指的方向望去,當看到其中一個人時,她有些驚訝:崔智娜?她怎麼沒有與趙權他們在一起?

  「朵拉米」,在薛景書看到崔智娜的時候,崔智娜也看到了她,「你也在這裡?」

  「嗯,來看MKMF,完了以後到這裡吃點東西。」薛景書在JYP的時候與崔智娜關係不錯,所以她也沒有打算像面對JYP練習生「大部隊」時一樣避而不見,站起來微笑道。見是二姐的朋友,朴尚玄也連忙站起來,向來人鞠躬行禮。

  「這是我弟弟,朴尚玄。尚玄,這是我在JYP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崔智娜。」看出崔智娜曖昧的眼神,薛景書只得承擔介紹的職責。

  「你弟弟很帥啊」,崔智娜眼裡的曖昧終於退散,「我還以為你交男朋友了呢」。

  我就知道,薛景書暗想。「怎麼,智娜,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

  「不好意思,忘了」,崔智娜聳肩道,「這些都是我在‘五少女’時候的夥伴,金宥真,楊智媛,全孝盛」。

  「五少女」是Good Entertainment 推出的一支組合,拍攝了「MTV出道實錄」,最終卻因公司資金原因最終解散。頂替金泫雅加入WonderGirls的金瑜斌便是「五少女」的成員,而崔智娜是「五少女」的隊長,在組合解散後與金瑜斌一同轉到了JYP公司。

  薛景書恍然大悟,聽聞「五少女」的成員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算短,崔智娜「脫離大部隊」的作法便很容易理解了。朴尚玄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五少女」他有所耳聞,剛才他把這四個已解散組合的成員誤認為藝人,倒也不算奇怪。

  「你們是來吃飯的?」薛景書問。

  「是啊,朵拉米,你要不要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崔智娜提議道。

  「這好嗎?」崔智娜做派一向豪爽,只是不知道其他三人看法如何,薛景書於是出言試探道。

  這時崔智娜身旁一個身高175cm左右的高挑女生開口了:「這樣的話,就剛好五個人了。」

  此話一出,剩下的兩個人也紛紛表示贊同。「五少女」自然有五名成員,但金瑜斌已經頂替金泫雅加入WonderGirls不在這裡,在「四缺一」的情況下,薛景書出現了。原來我就是「湊數」的,薛景書無奈地想。

  「那樣的話,二姐,我先走了。」朴尚玄見狀立即告辭。陪著五個姐姐輩的女人,絕對是可以使他這樣的男性青年發瘋的一件事。

  重新坐下之後薛景書就開始與崔智娜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年齡相近加上大家一樣「命途多舛」,由陌生變親近也是很快的事情。

  「你現在還沒有找新公司?朵拉米,你可是‘JYP最強練習生’,不會真的要去做演員了吧。」崔智娜驚訝地說。薛景書離開JYP後在奔波於各個片場的事,JYP中知道的人並不少,有關曾經「最強練習生」的消息傳播得還是很快的。

  「智娜,你再提什麼‘最強’試試看?」首先薛景書又一次制止崔智娜拿自己曾經的稱號說事,然後喝了口燒酒,道,「我還是戲劇系的呢,不過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當歌手的,關鍵是不知道去哪個公司合適啊」。

  「為什麼這樣說呢?」說話的人是金宥真,最初把薛景書的加入域「湊數」聯繫在一起的高挑女生。

  話音一落,「五少女」的四人都一副洗耳恭聽狀,她們無一例外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自然想聽一下薛景書有關出道的分析。而薛景書並不想說出自己與洪勝成的「口頭協定」,所以為自己的作法給出了詳細的「解釋」:「今年S.M、JYP、DSP都推出了女團,所以2008年這三個公司不大可能會再推女團了,至於solo歌手,S.M.的張力尹成績並不算好,JYP公司明年年初要推出鄭敏珠,而DSP很多年都沒有推solo歌手了,更何況solo歌手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雖然今年有ivy前輩,但我想經紀公司在這個領域還是抱著試水的態度。」

  「我也感覺現在是團體大勢」,崔智娜表示贊同,「那YG呢?風格上這個公司挺適合你的」。

  「YG我也覺得不錯,但它推新人速度太慢了。實不相瞞,我姐姐在YG做練習生,一旦他通知我YG要推女團或者女solo歌手,我立即過去。」薛景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為什麼覺得,現在最好的選擇反而是找小公司呢?」楊智媛忍不住說道。

  「就是小公司的資金問題……」全孝盛的話一出口楊智媛立即萎靡,「五少女」的解散與經紀公司的資金問題可是密不可分的。

  「不一定非是小公司,Mnet也不錯,CJ集團大舉進軍娛樂業,推新人的速度肯定不慢,投資應該也不會太吝嗇」,說到這裡薛景書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運作手段怎麼樣」。

  「也許還要打聽一下他們對年齡的要求高不高。」金宥真一語中的。在場的人年齡都不算小,不然哪裡會如此看重經紀公司「近兩年是否會推出女性新人」這一點?

  伴隨著薛景書的自嘲「真是老了」,氣氛漸趨沉重。年齡問題是個多麼嚴重的問題,從近兩年的新人們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行了行了,瑜斌都出道了,我們也不能過早洩氣啊。」崔智娜見狀連忙「發話」,可薛景書感覺,崔智娜似乎心裡有事。

  「智娜,你是往這個方向走嗎?」與「五少女」的四人道別後薛景書便打算返回住處,哪知沒走多遠,崔智娜就從後面追了上來。

  「不是」,崔智娜目光遊移但神情堅定,仿佛是在猶豫很久之後終於做出決定一般,「朵拉米,有件事情我想問一下你的意見」。

  即使有心理準備,當崔智娜說洪勝成邀請她加入自己的公司時,薛景書的心裡還是「咯噔」一聲。她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洪理事邀請你?你答應了嗎?」

  「就是因為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我才找你的。」崔智娜的想法很簡單:這樣的事情,最合適的諮詢對象自然是薛景書這樣既在JYP待過、對洪勝成有瞭解,又已經離開JYP、不會使消息在公司中傳開的人。

  洪勝成與她的口頭協定薛景書並沒有對別人提起過。一來這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她總不能解釋說自己知道cube發展得很好;二來洪勝成還是JYP理事,在JYP任職的同時籌備自立門戶傳出去終歸不太好聽。但現在崔智娜已經將洪勝成邀請她的事情告訴了自己,自己繼續隱瞞的話,日後如果崔智娜真的加入了cube,兩個人的關係就尷尬了。

  幾經思考,薛景書決定坦露實情:「洪理事已經找過我了。」

  「你答應他了嗎?」因薛景書的話而十分驚訝的崔智娜連忙問道。

  「答應了,畢竟洪理事的公司剛建立的時候練習生不會多,我出道的把握要大一些」,說到這裡薛景書又苦笑道,「不過現在市場都讓大公司瓜分了,在小公司能不能出頭我還真說不準,唉,反正我與洪理事之間只有口頭協定……」

  薛景書只能說這麼多,是否要加入cube,還是要崔智娜自己做決定。雖說知道cube日後發展得不錯,她也希望崔智娜能有好的發展,但崔智娜加入cube是否合適,薛景書是沒有辦法下斷言的。

  「你剛才也不和我們說這個。」崔智娜抱怨道,但顯然她對此不是很在意。

  「拜託,口頭協定而已,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樣呢,有什麼好說的。」薛景書反駁道。

  崔智娜沒有再針對這個問題說什麼,低頭慢悠悠地走著,似乎是在思考是否要到洪勝成未來的公司尋找機會。薛景書知道,她認可了自己剛才的話。

  將詞、曲、編曲都已完成的《no regrets》交給洪勝成的時候薛景書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番,果然,洪勝成已經開始為cube的練習生資源進行「大範圍挖人工作」,崔智娜只是他的目標之一,目前他的重點拉攏對象是因「身體原因」退出WonderGirls的金泫雅。洪勝成說,他已經被金泫雅拒絕一次了,不過看樣子洪勝成很有效仿劉皇叔的決心,正在積極地籌備第二次拜訪。

  至於這件事的結局薛景書卻是知道,前世的好友程湘甯——也是一名標準的韓娛粉喜歡的明星就包括金泫雅,薛景書只是好奇,洪勝成為了將金泫雅納入麾下究竟拜訪了她多少次。

  至於「五少女」,在那次見面後,薛景書與四個人也算偶有聯繫。崔智娜幾經猶豫後決定留在JYP,這薛景書可以理解——如果不是知曉未來,她也未必敢加入一個前途未蔔的小公司;金宥真和楊智媛雖暫無行動,但明顯傾心於Mnet;全孝盛則還在猶疑不定。聯想到自己,薛景書忍不住感歎:都是為了夢想在艱難地奮鬥的人啊。

  距把《no regrets》交給洪勝成大概過了半個月,一個電話讓薛景書覺得:自己與「少女」真的很有緣分。

  薛景書把自己的作品交給洪勝成,洪勝成除了評判、提出修改建議外還在申請版權後將其投遞到其他公司。薛景書同意這種做法——有作品發表對自己的出道無疑是有幫助的,現在對於薛景書而言,出道重於一切。

  而在那個電話裡,洪勝成告訴她,《no regrets》已被S.M.相中,準備用於少女時代的新一輪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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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憾的遺憾

  來到S.M.的破樓前,薛景書剛想找警衛說明來意,一個留著披肩長髮、戴黑框眼鏡的年輕女人便主動地走到了她面前:「你好,請問你是薛景書小姐嗎?」

  「您好,我是薛景書。」來人不知身份,薛景書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我是S.M.的製作人,Kenzie」,女人微笑道,「你的歌曲由我負責進行修改,使它更適合少女時代,聽說你來,我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製作人?製作人群體有兩大特點:一,男性占絕大多數;二,年齡普遍不小。特別是在韓國這樣既有強烈的男權氛圍又有森嚴的前後輩等級制度的國家,像Kenzie這樣年輕的女性製作人顯得尤為少見。薛景書頓時感覺與眼前的人親近了許多:「Kenzie前輩,請多指教。」

  S.M.的錄音室內,看到經Kenzie修改的《no regrets》,薛景書只得承認:愛情果然是王道。

  《no regrets》的曲與編曲Kenzie只做了小幅改動,但詞卻被她修改得面目全非。原本的勵志歌曲,如今主題卻變成:女人愛上男人後,即使遭遇男人的冷漠對待,也不為自己付出的愛感到遺憾。

  「你的看法是什麼?」見薛景書已經看完曲譜,Kenzie問道。

  「歌詞很好,我寫不出這樣的詞」,對於時至今日在戀愛方面仍是白紙一張的薛景書而言,寫情歌的歌詞堪稱「不可能任務」,「但在編曲上,我還有一些疑問」。

  「請講。」Kenzie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溫和,即使是對後輩,語氣裡也只有尊重而毫無頤指氣使的成分。但伴隨著交談時間的延長薛景書發現,Kenzie骨子裡是相當嚴肅謹慎的,她在努力地讓自己的言行都無可挑剔——這樣的作法放在一個男權社會中的年輕女製作人身上,卻也不難理解。

  幾經商討終於完成了新的《no regrets》,Kenzie在曲譜的上方寫上「作詞:Kenzie,作曲、編曲:薛景書」,然後抬頭問:「這樣可以嗎?」

  之前薛景書作的詞還有一些沒有被改動,但主題已經不是原來的主題,「作詞」一欄是否有薛景書的名字已經無關緊要了。說起來,「作曲」「編曲」兩項上Kenzie沒有寫上自己的名字已經讓薛景書很意外了,雖說作家堪稱是娛樂圈中最「用實力說話」的行業,但並不意味著這個行業中就沒有黑幕。再者,這兩項上Kenzie確實有參與。「作曲、編曲兩項,Kenzie前輩不寫上自己的名字嗎?」

  「我根本沒有改多少,寫上我的名字幹什麼」,Kenzie顯然明白薛景書話中的意思,「過兩天公司會找你購買版權,還有,這首歌由我擔當製作人,歌曲錄製的時候我希望你能來,雖說主題變了,但本質還是‘無憾’,你是原作者,把握得應該更准一些」。

  「隨時待命。」薛景書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感受,現在的情況是值得她高興的,可是想到不禁自己鍾愛的歌曲被大幅修改,其版權更要被S.M.買走,又止不住感到遺憾。

  薛景書忽然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寫一首歌,歌名叫《regrets》。

  「我覺得你在作曲和編曲上都很不錯,作詞的時候範圍卻有些狹窄,即使沒有談過戀愛,也可以試著寫一下情歌的……」薛景書離開S.M.的時候,Kenzie送她到門口,路上Kenzie的話依然親切,也依然正經得讓人無話可說。

  「Kenzie老師。」迎面而來的兩個女孩見到Kenzie後連忙鞠躬行禮,Kenzie點頭回禮便準備繼續往前走,哪知……

  金泰妍和林允兒本是來公司練習的,沒想到在公司門口遇見了公司的製作人Kenzie,兩人自然連忙行禮,在Kenzie回禮之後她們本想繼續向前走,哪知……

  「朴朵拉米。」「薛景書。」兩人先後認出了Kenzie身邊的人。

  面對Kenzie疑惑的眼神,薛景書只得解釋:「我的本名是朴朵拉米。」製作人有藝名也是很正常的事,薛景書現在都不知道Kenzie的本名是什麼呢。

  更讓薛景書崩潰的事情還在後面。

  「你不是在JYP嗎?」「你打算到S.M.做演員?」

  金泰妍和林允兒的問題同時出口,薛景書便徹底糾結了。

  這兩個人都認識她,只是認識的時間不同而已。

  金泰妍是薛景書還在JYP的時候認識的,各經紀公司的練習生間常有交流,S.M.和JYP又距離很近,同為練習生中佼佼者的薛景書與金泰妍相識並不奇怪。而林允兒被S.M.安排向演技方向發展,這導致薛景書還在JYP的時候,她雖聽說過「朴朵拉米」其名卻從未見過真人。她認識薛景書是在薛景書離開JYP以後,那時少女時代已經出道,但林允兒仍然時常參加試鏡,兩人便是在試鏡過程中認識的。

  「我覺得我聽到了很有趣的事情」,Kenzie終於笑出聲來,「你能為我解惑嗎?」

  薛景書沒有辦法,只得清清嗓子,將自己落選WonderGirls以來的經歷簡要地對眼前三人講了一遍。講完以後林允兒忍不住道:「那你準備以後做演員還是作家呢?」

  「歌手」,薛景書滿意地看著三人驚訝的表情,當然,這種滿意她不敢表現出來,「我馬上就要進入一家公司做練習生了」。洪勝成馬上就要辭職成立cube,她終於敢說了。

  雖然驚訝,三人都沒有多問。本來關係就不算親近,剛才林允兒的問題就有些逾越了。

  倒是Kenzie故意歎了口氣,說道:「原來你不是專業作家,我說你怎麼在聽到我的名字後沒有反應。」

  薛景書不知道的是,眼前的這位美女製作人其實頗有來頭。1976年生的Kenzie為boa、東方神起、super junior等S.M.旗下歌手創作了多首歌曲,其中較著名的有東方神起的《氣球》、少女時代的《再次重逢的世界》等,如今的Kenzie不僅是知名製作人,更是S.M.的高層。薛景書學習作曲的時候還沒有前往韓國,到韓國以後又沒有想過成為專業製作人,恰好Kenzie這兩年作品有所減少,薛景書不知道她也情有可原。

  看到薛景書在聽到Kenzie的話之後既迷茫又尷尬的表情,認識薛景書時間較長的金泰妍笑著解圍道:「Kenzie老師,她2005年從國外回到韓國的時候,連GOD前輩都不認識。」

  我說我不認識GOD但知道尹繼尚,你們信嗎?薛景書默默地想。

  有所得必有所失,通過錄音過程與少女時代認識之後,薛景書對這句話的體會又深了一層。

  S.M.的緋聞戰略為少女時代在出道之初吸引了不少關注,但也找來了以仙後、妖精為主的大量anti。對於如今anti幾乎與fans一樣多的現狀,她們也無可奈何。薛景書也曾看到一些有關少女時代的傳言,雖然缺乏證據,但三人成虎,少女時代的anti又何止三人呢?

  相比之下,薛景書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雖說《no regrets》被改得面目全非,但「作曲」「編曲」兩欄上寫的還是自己的名字,當然,不排除已享有盛名的Kenzie不屑於跟一個比自己小十一歲的後輩搶版權的因素。

  2007年12月底,洪勝成從JYP辭職。2008年3月,cube公司成立——其實只是掛牌而已,內部設施都沒有置備多少。在cube成立的第二天,薛景書與cube簽下了為期一年的練習生合約。

  至於《no regrets》,這首在2008年一月底正式面世的歌曲使少女時代在SBS的《人氣歌謠》獲得三連冠的好成績,在KBS的《音樂銀行》和Mnet的《M!COUNT DOWN》都獲得了四連冠,最終因為長壽女團jewelry的《one more time》而退下冠軍寶座。

  少女時代的成員們對於這樣的成績感到十分高興,隊長金泰妍甚至專門打電話給薛景書表示感謝。洪勝成也很高興,甚至開玩笑說薛景書可以考慮做專業的作曲家。

  薛景書只想說:學習音樂十五年,學習創作也已有九年,現在作品只有五首,專業的作曲家?開什麼玩笑!

  更何況《no regrets》這首歌的反響是:口碑不錯,傳唱度不錯,由於沒有碰上太強勁的對手所以成績也不錯。可以算作「小神曲」,但如果在去年遇上《tell me》,絕對死得連渣都不剩。

  在創作上,薛景書一向是「有野心,沒自信」的典型。或者是因為,對於《no regrets》被修改一事,對這首作品甚為喜愛的薛景書依然無法釋懷。

  cube公司代表辦公室內。

  「景書,你的腳好了嗎?」在洪勝成看來,「薛景書」比「朴朵拉米」叫起來順口多了。

  「代表,只是扭傷,現在已經好了。」一月薛景書在拍攝動作戲的過程中不慎扭傷了腳踝,這些年來薛景書因為跳舞受的傷也不在少數,但這次的傷要比以往嚴重一些,為此薛景書整個二月都沒有再往劇組跑。

  「最近有部電影在選演員,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洪勝成將一張印滿文字的A4紙推到薛景書面前,「這是電影的大致資料」。

  薛景書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她的瞳孔忽然間縮緊,不過只是一瞬之後,她便恢復了常態。

  洪勝成並沒有覺察到薛景書的小動作,他心裡想著另外一件事:「景書,聽說StarM Entertainment和King Kong Entertainment的人找過你?」

  「是的,我說我已經簽約了。」這些事都發生在一月,不知消息是怎麼傳到洪勝成耳中的。

  離開洪勝成辦公室的時候薛景書的心情十分輕鬆,從自己拒絕兩個影視界有名的經紀公司這件事裡,洪勝成應該可以感受到自己成為歌手的決心,加上《no regrets》的成績,作為歌手出道的把握,頓時又大了不少。

  她不知道的是,《no regrets》這首名為「無憾」的歌曲,在將來會給她帶來更多遺憾。


我值得你這麼做

  洪勝成眼光很好,這一點薛景書知道,不然他也不會在兩三年間使cube迅速崛起。不過薛景書沒有想到的是,洪勝成在選擇劇本方面眼光居然也很出色。

  洪勝成覺得「不錯」的那部電影名叫:超速緋聞。

  剛看到片名的時候薛景書是十分驚訝的,她對這部在韓國歷史票房榜上排名第六的電影實在太熟悉了,自己將參加這部電影的試鏡,薛景書能始終保持平靜才是怪事。

  可是,想到自己的背景之後薛景書覺得,自己能拿到的角色估計還是龍套。雖然她很希望能在這部電影裡演個有分量的角色,比如——女主角。

  盡力而為吧,給導演留個好印象,將來以歌手的身份進軍影視界的時候也會方便一些。薛景書只能這樣自我安慰。

  「14號,薛景書。」

  默默地為自己「不吉利」的編號吐槽了一番後薛景書走進了進行試鏡的房間,即使希望不大,她也打算盡力而為。

  「薛景書」,在薛景書問好之後,面前坐在「評審席」中央的一個相貌平平、膚色偏黑、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男人說,「請你模擬一下,告訴自己六歲的兒子你要帶他一起去見他的外公的情景」。

  這個情景中臺詞和動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表現出母親面對孩子時的感覺。這部戲的女主角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年輕媽媽,女演員又不可能早早結婚生子,飾演女主角的人必然沒有做母親的經驗,能否表現出這種「母親的感覺」便成為了一條重要的選拔標準。

  薛景書漸漸地進入狀態,她半蹲下來,目視前方,神情嚴肅,目光裡卻飽含關切與疼愛:「寶寶,媽媽現在要帶你去見你的外公,知道了嗎?」

  「可以。」姜炯哲滿意地說道,這就是他要的感覺!他不知道的是,表現出這種感覺對於薛景書而言實在輕而易舉,薛景書前世就演過母親的角色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薛景書曾看過《超速緋聞》,薑炯哲想要的是什麼感覺,她再清楚不過了。

  薛景書已經意識到說話的人就是《超速緋聞》的導演兼編劇姜炯哲,也感覺到了薑炯哲的滿意——這樣的話,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哪知薑炯哲又問了一句:「你唱歌怎麼樣?」

  選演員還要問這個?薛景書腦海裡頓時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面對姜炯哲時卻絲毫沒有怠慢:「中低音問題不大,高音要困難一些,如果要唱的曲段難度太大的話,就只能用假聲了。」

  「你的聲音是有些偏低」,薑炯哲一邊點頭一邊說,不過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你接受過聲樂方面的訓練?」

  「是的……我在JYP公司做過兩年練習生。」薛景書暗想,即使自己離開了JYP公司,自己與JYP公司之間依然剪不斷啊。

  「JYP公司啊,我知道,那我想問一下,你現在還想做歌手嗎?」也許是巧合,薛景書面對的導演常會問一些令她為難的問題,洪基善是這樣,薑炯哲也是這樣。

  即使如今韓國的電影和電視劇已遠不如當年紅火,歌手進軍影視界的情況也越來越普遍,但影視介面對歌謠界時根深蒂固的優越感並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如果自己實話實說,會不會招來眼前這些人的反感?

  姜炯哲看出了薛景書的為難,但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等待著薛景書的回答。

  「想。」反正也沒指望能拿到多好的角色,薛景書索性實話實說。就算這些人反感,也不會打擊報復不是?

  聽到薛景書的回答後,薑炯哲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好,你回去等通知吧。」

  當薛景書走出進行試鏡的房間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超速緋聞》的女主角黃正楠是一個未婚媽媽,而且是一個有音樂夢想的未婚媽媽,雖然電影那不足三句話的簡介中沒有提及這一點。

  影視界中演員與經紀公司之間的關係有點奇怪:一方面,成名的演員並不需要強大的經紀公司的幫助,如張東健、朴信陽、全智賢,合約到期後自立門戶,片約照來不誤,其中樸信陽更是在被所有制片商電視臺封殺三年後複出,可見那些既有名氣、演技又已受到認可的演員的「無可阻擋」之勢;而另一方面,新人要想出頭,卻又離不開公司的支持,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孤身一人在影視界中打拼下一片事業,薛景書近一年來在片場的坎坷經歷,與她背後沒有經紀公司支持不無關係。

  作為目前薛景書的經紀公司cube Entertainment的代表理事,洪勝成打算為自己旗下未來的藝人做些事情——沒錯,在洪勝成眼裡,薛景書是一定要出道的,至於以何種方式出道,他卻還沒有想好。

  「勝成,不,我現在應該稱你為洪代表了。」sidusHQ社長辦公室內,鄭勳拓向來人伸出了手。

  一般都認為GOD是JYP旗下藝人,但實際上,GOD成員分屬JYP和sidusHQ兩個公司,當年推出GOD時兩公司間多有合作,鄭勳拓與洪勝成便是在那時認識的。野心勃勃的洪勝成十分重視人脈的建立,在他的主動交好下,兩人之間的交情也算不錯。

  握手之後兩人各找位置坐下,然後洪勝成便說明了來意:「勳拓哥,我有件事情要麻煩您。」

  「什麼事?」洪勝成的話在鄭勳拓的意料之中,無事不登三寶殿,就算是「聯絡感情」,社長辦公室也不是個合適的場所。

  然而接下來洪勝成的話還是讓他有些驚訝:「我的公司裡有一名練習生參加了《超速緋聞》的試鏡,我想請您幫個忙。」

  「電影試鏡?你的公司不是培養歌手的嗎?」鄭勳拓看洪勝成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瘋子,難道他想同時進軍影視界和歌謠界?可是根據他對洪勝成的瞭解,這個人雖然野心勃勃,卻不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人啊。

  「這個練習生是中央大學戲劇系的學生,又在JYP待了兩年……」洪勝成自然明白鄭勳拓的想法,於是解釋道。

  聽到洪勝成的話之後,鄭勳拓心裡忽然升騰起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他直接出言打斷了洪勝成:「這樣的話,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薑炯哲已經把他中意的演員的名單交上去了,如果名單裡沒有你說的那個人,我也沒有辦法。」

  「多謝了。」洪勝成原本沒有抱太多希望,鄭勳拓的回答令他喜出望外。

  鄭勳拓徑直走到辦公桌旁,用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您好,我是鄭勳拓。」「我想問一下,姜導演是不是已經提交了名單?」「那把名單發一份給我,可以嗎?」「好的,謝謝。」

  掛斷電話後鄭勳拓一邊打開辦公桌上的電腦,一邊說道:「他們以電子郵件的形式把名單發給我,你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我來找一下。」

  《超速緋聞》的導演姜炯哲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在執導這部影片前只為幾部最終未上映的電影打過雜。這部電影之所以能引來投資,薑炯哲的製片人同學固然功不可沒,但更大程度上是因為sidusHQ旗下藝人車太賢的加盟。如果鄭勳拓出面的話,薛景書拿到女主角都是有可能的。洪勝成想到這裡,心跳不禁快了一拍:「她本名是朴朵拉米,藝名是薛景書……」

  「薛景書?!」鄭勳拓驚愕地看著洪勝成,他對那個半年前拒絕自己邀請的新人還是有些印象的——難道說她放棄加入sidusHQ的機會,然後加入了洪勝成新建立的公司?

  鄭勳拓的反應也把洪勝成嚇了一跳,他一邊猜測鄭勳拓為何認識薛景書,一邊開口問道:「勳拓哥……」

  但鄭勳拓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迅速地點了幾下滑鼠,然後用一種說不清什麼感情的語氣說道:「姜炯哲在女主角的備選名單裡把她排在了第一位,你直接去找製片人和投資商吧。」

  「勳拓哥,那孩子之前是不是冒犯過您?」洪勝成小心翼翼地問道,可為什麼他總覺得鄭勳拓的話裡有股濃重的酸味?

  「沒有沒有」,鄭勳拓一邊擺手否認,一邊自嘲地笑道,「去年七月還是八月的時候我約她見面,邀請她加入sidusHQ,結果她說她想做歌手,拒絕了我的邀請」。說完後他看到洪勝成愕然的表情,又忍不住說:「看來你運氣不錯,不過,你真的想讓她做演員嗎?」

  洪勝成心裡的震撼尚未退去,現在只得勉強平復心情:「當然不是,主要是因為我的公司剛成立,歌手出道的話很多要做的工作現在都做不了,所以我想讓她試試演員出道。」

  直到告辭離開,洪勝成依然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薛景書會拒絕鄭勳拓的親自邀請。

  因為與自己關係較好?薛景書是自己最欣賞的練習生,兩人近一年間也有了類似「師生」的情感,可在鄭勳拓的邀請面前,這點感情就顯得不值一提。

  因為約定?兩人之間那時只有口頭協定,更何況,薛景書如果真的顧慮到這點,完全可以對自己說明情況,沒有人不會理解她。

  因為想做歌手?如果是這個原因,她在cube即將成立時拒絕StarM Entertainment和King Kong Entertainment還可以理解,可是她能為此拒絕sidusHQ,並在此後半年內寧可跑龍套也不加入如YG之類的其他公司嗎?

  或者是,因為相信自己的能力?自己在JYP的業績的確不錯,可是cube畢竟是一個新成立的公司……

  不管你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驚訝褪去,洪勝成的神情漸漸堅定,你會知道,我值得你這麼做。


計畫

  「什麼?我去演女一號?」薛景書難以置信地看著洪勝成,自己毫無名氣,cube剛剛成立而且還是以向歌謠界發展為主,黃正楠這個角色落在自己頭上,開什麼國際玩笑!

  洪勝成玩味地看著薛景書的激烈反應,他可從未見薛景書如此失態過:「很意外嗎?姜炯哲導演對你可是非常滿意,如果沒有這個導演兼編劇的極力推薦,就算我走關係也沒法讓你成為女一號。」

  「可是……朴寶英前輩的演技也十分出色,而且她已經憑藉《王與我》有一定名氣了……」對於自己擠下朴寶英成為女主角這件事,薛景書一時還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與她此前的分析實在大相徑庭。

  「看來你對競爭者瞭解的挺多」,洪勝成這時語氣裡開始透出些許得意,「我告訴他們,你是《no regrets》的作曲者,電影宣傳的時候這起到的效果可比朴寶英的名氣強多了」。

  薛景書終於不再提出異議。洪勝成說的沒錯,朴寶英固然有一定名氣,但這種名氣對於拉動電影票房的作用並不大,而如果把自己「演員+作曲家」的身份作為宣傳點的話,為電影帶來的關注則相當可觀,畢竟這種雙重身份在韓國娛樂圈還沒有出現過。

  「今天找你來,除了告訴你電影的事以外,還有一件事情」,洪勝成想到自己心裡已經成型的計畫,臉上笑容不由更盛,「你該有個經紀人了」。

  裴智熙,女,1983年生,身高175cm,體重53KG……

  不知現在經紀人是不是也開始走偶像路線,裴智熙若論長相出道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當然隨後薛景書瞭解到裴智熙原本就使練習生出身,眼見出道無望後才改行當了經紀人。相比薛景書,裴智熙顯得更加「時運不濟」——女團自二十一世紀以來一直處於蕭條期,直到2007年。

  剛剛認識不久,兩人面對對方的時候都有些拘束。很多藝人與經紀人的感情都不錯,但那需要長時間的同甘共苦做基礎。

  「智熙姐,代表的意思是,我要對《beginning》進行改編?」電影正在籌備,洪勝成怎麼又想起改編的事情了?

  「沒錯,代表覺得你的作品的主題與現在樂壇的流行趨勢不服,希望你能重新填詞,將《beginning》的主題改為‘初戀’」,裴智熙說到這裡,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如果這首歌也能有《no regrets》那樣的好成績的話,電影演員名單向外界公佈後,代表就可以展開宣傳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洪勝成這種極度重視人脈的人會選擇裴智熙,裴智熙在交際上必然有不差的天賦。面對裴智熙的時候薛景書仿佛看到了一個年輕版的Kenzie,親切溫和而又滴水不漏,不過裴智熙看上去比Kenzie「有趣」多了。

  「我知道了,‘初戀’。對了,姐有沒有戀愛過?有的話正好可以給我提供些靈感。」雖然稍顯唐突,卻不失為變親近的一種好方法。

  「這麼說,你沒有戀愛過?以後寫情歌怕是有些困難。」裴智熙的話「殺傷力」十足,卻顯得親近了許多。

  「看來是應該考慮戀愛的事情了。」藝人、尤其是公司重視的藝人一旦戀愛,經紀人絕對是兩頭為難,薛景書用玩笑的口吻說出這番話,心裡卻隱隱地覺得這對自己的創作確實是有幫助的。

  洪勝成的計畫她也隱約有些瞭解,用自己「演員+作曲家」的身份一炮打響,然後登上舞臺,做到影、視、歌三棲。這樣的計畫若要成功,自己必須有足夠的好作品。《超速緋聞》的成績薛景書並不擔心,可是創作方面進展卻不太樂觀。

  在薛景書已完成的五首作品中,《no regrets》已經交由少女時代演唱,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goodbye》和《思念》風格偏傷感,不適合做主打歌,《噩夢》風格過於強烈,能消化的歌手不多,《beginning》的主題如果改成「初戀」,成績倒也應該說得過去。想到這裡薛景書不由得猜測,洪勝成當時不會只投出了《no regrets》一首歌吧。

  儘管薛景書如今在創作上已經大有進展,但照這樣發展下去,「坐吃山空」的可能性仍然不小。

  不過,現在還是以「吃」為上吧。

  「志龍,怎麼樣,完成了嗎?」BigBang宿舍內,東永裴小心翼翼地問道,創作的時候權志龍總處於一種「渾身帶刺」的狀態,這在YG可是人盡皆知的。

  「詞曲都完成了」,在錄音室裡為新一輪主打歌熬了幾天,權志龍的黑眼圈都快砸到地板上了,「編曲我做起來還是比較困難,到時候找teddy哥幫忙吧,永裴,你的solo曲選好了嗎?」

  權志龍此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都是一副強忍笑意的表情,搞得權志龍莫名其妙,勝利最先忍不住開口:「社長選的那首歌的主題是初戀。」

  權志龍先是一愣,然後便笑倒在沙發上:「永裴,努力找感覺吧。」至今未曾戀愛的東永裴如何演繹初戀的感覺,真是值得期待啊。

  東永裴看著幸災樂禍的好友,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好在大哥TOP及時地轉移了話題:「我剛從社長那裡得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你們猜這首歌的作者是誰?」

  「不是薛景書嗎?少女時代的《no regrets》的作曲和編曲都是她做的。」勝利此話一出權志龍就忍不住道:「你對女團真是關注啊。」

  勝利急忙解釋:「那首歌真的不錯,連編曲都很漂亮,我就留意了一下。」

  權志龍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但心裡已經贊同了勝利的前半句話。《no regrets》他聽過,這首歌遜色於《謊言》,但與《最後的問候》劃等號問題卻不大。

  「薛景書是藝名,這個人本名朴朵拉米,是樸山朵拉的妹妹」,TOP的話成功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我還聽說,車太賢將參演的新電影裡面她演女一號」。

  「演員兼作曲家???」姜大成的話代表了四人的心聲,這種雙重身份還真是聞所未聞。

  「她是樸山朵拉的妹妹,那她今年多大?」權志龍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今年22歲,比你大一歲。」TOP的話引起了權志龍的沉思。權志龍在編曲上一向薄弱,這算是青年作曲家的通病,編曲需要對多種樂器都十分熟悉,從根本上講就是需要在樂器上浸淫相當長的時間,可是這個人如此年輕……

  關於女主角的人選,雖然聽聞確有過爭議,但在薑炯哲、洪勝成的共同努力下,依然沒過多久就確定了下來。而孫子黃基東的飾演者卻遲遲沒有確定,當王錫玄終於從千名候選者中脫穎而出時,四月已經到了尾聲。

  薑炯哲的辦公室內。

  「你好,我叫薛景書,在電影裡飾演你的媽媽。」正式開拍是七月底的事,而開拍之前的時間,薑炯哲說,要用來培養薛景書與王錫玄之間的「母子感情」。

  「景書姐姐」,王錫玄並不是個怕生的孩子,否則姜炯哲也不會選擇他來飾演黃基東這個「人小鬼大」的角色,「拍電影的時候我就要叫你‘媽媽’?」

  薛景書點頭:「那時候你對車太賢前輩的稱呼也要從‘叔叔’變成‘爺爺’呢。」與小孩子對話實在是個辛苦活,畢竟代溝並不像陰溝那樣可以一填了之,王錫玄的思維已經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在交流上薛景書卻還是感覺有些吃力。

  「我感覺很奇怪。」王錫玄上下打量了薛景書一番,嘟囔道。

  「有什麼奇怪的?」不由得感歎年輕就是好,大一些的孩子都不敢對長輩說這樣的話了吧。

  王錫玄的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著薛景書,說出的話卻不像他的眼神那樣「溫和無害」:「我感覺你適合當姐姐,不適合當媽媽。」

  這是小孩子的第六感?的確很准。薛景書並不吝惜給予他人幫助,她在JYP時的好人緣也多半與此有關;但與此同時,薛景書自認為自己骨子裡還是一個相當自私的傢伙,有些東西她不會為了任何人而犧牲——如果她是黃正楠,懷孕時絕對會為了夢想選擇放棄孩子。所以她的無私只能到「姐姐」的程度,而到不了「母親」的程度。

  「你很厲害啊,我的確是那樣的」,薛景書豎起大拇指,一臉「佩服」的表情,「不過黃正楠可是一個好媽媽,我要用兩個月的時間去‘變成’她?」

  「變?」王錫玄疑惑地看著薛景書,「怎麼變?」

  「這個說起來有些麻煩,以後姐姐慢慢地告訴你」,現在薑炯哲並不在,可是在這裡講太多有關演技的東西總顯得有些僭越,更何況即使自己講了,王錫玄也不一定能聽懂,「你的爸爸媽媽在嗎?我想和他們見個面」。王錫玄馬上就成為自己的「兒子」了,與他的父母先交流一番,對於日後「母子」間的溝通肯定是有好處的。

  「在,我帶姐姐去吧。」王錫玄說罷便向門口走去,薛景書連忙搶先一步,為他打開辦公室的門。

  這倒是有點做母親的感覺了,她無奈地想。

  可是想到王錫玄剛才的話,又想到記憶中馬上就要發生的一件事情,薛景書剛剛輕鬆一些的心情便又沉到了穀底。

  明知它會發生也明知後果有多嚴重,但卻為了自己什麼也不做,薛景書,你果然是一個自私的傢伙。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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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rets/黑海

  「錫玄,別亂跑啊,這麼多人,跑丟了我可找不到你。」薛景書無可奈何地嘮叨著,夢想演唱會的觀眾全是青少年,王錫玄一個小孩子非要過來,這算是什麼事?真不知道王錫玄是怎麼說服他父母的,他父母也還真放心他到這裡來,雖說有自己和裴智熙在安全上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但這次演唱會上可是會發生……頓時薛景書又是一陣頭痛。

  到底當年是誰告訴自己,少女時代在2008年的夢想演唱會上經歷了黑海?

  坐在座位上,薛景書越發心神不定。當聽說少女時代與東方神起、super junior的fans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薛景書已經有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重生在這個世界,很多事情都沒有變,包括於2008年5月12日發生的汶川大地震;也有很多事情變了,比如說,少女時代這次在夢想演唱會上表演的歌曲,竟是自己創作的《no regrets》。

  看著通訊錄中的「金泰妍」,薛景書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撥通電話。自己事先提醒的話會不會收到反效果?大規模的滅燈行為必然經過部署,少女時代是否已提前得知黑海的發生?事件原本的運行軌跡已因自己的存在而發生偏差,黑海的發生方式是否與以前相同,她們又能否堅持到最後?諸多問題紛至遝來,薛景書的大腦一片混亂。

  距離少女時代的登場越來越近,薛景書看著手中粉紅色的螢光棒,內心裡越來越焦灼不安。即使她與少女時代之間充其量只是普通朋友,但全場滅燈這樣的事,由不得她不緊張,更何況,她們要唱的是自己的作品。

  舞臺燈光熄滅,然後又開啟,九個少女已經出現在舞臺上,緊接著便響起了《no regrets》的前奏。

  與此同時,原本五彩斑斕的觀眾席陡然暗淡下來,台下紅、藍、綠等顏色的方陣都變得漆黑一盤,只剩下一小塊粉紅色,在黑海中掙扎浮沉。适才充斥著歡呼的地方此時也已寂靜如墳場,只有那片粉紅色發出的「少女時代」在空曠的體育館內激起陣陣回聲,聽上去格外陰森。

  見到此景,薛景書一直緊繃的身體卻放鬆了下來,她不顧旁人的目光,揮舞著手中的粉色螢光棒,心想:果然還是這樣。

  「景書姐姐,這是怎麼回事?」王錫玄偷偷地問道,裴智熙與他一樣被眼前從未見過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他只能向薛景書詢問。

  「她們不喜歡臺上的歌手,就把螢光棒放下,也不再歡呼,這是她們的自由。」薛景書內心並不輕鬆,說話時卻還能用一副輕鬆的口氣。不過當聽到台下那音量蓋過「少女時代」的一聲聲「WonderGirls」之後,她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可是現在這種做法就不太好了。」

  王錫玄再聰明,這時也不可能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從周圍人的怒視和裴智熙的不安神情中感覺到了不對:「那姐姐為什麼要揮螢光棒?你喜歡臺上的歌手?」

  「談不上喜歡,我對她們的競爭對手WonderGirls感情還要更深一些。只是她們現在唱的歌是我寫的,在這種情況下她們還能把我寫的歌演繹得很好,姐姐當然要表示一下支持。」薛景書扭頭看著王錫玄,手裡的粉紅色螢光棒卻沒有放下,微笑著轉移了話題:「你之前說姐姐不適合當媽媽,姐姐也覺得很對,不過在創作一首歌的時候,姐姐卻有種當媽媽的感覺呢。」

  有了靈感之後,迅速地勾勒出歌曲的雛形,然後反復打磨修正,務必要讓歌曲盡善盡美。當歌曲面世的時候,希望它能得到眾人的喜愛……這與孕育、培養孩子的過程還真有些異曲同工之妙啊。

  可是創作者對待作品的態度永遠不能與母親對待孩子時等同。為了自己能夠更加順利地出道,薛景書把《no regrets》——這首自己最滿意的作品賣給S.M.公司,並任由Kenzie將歌詞改動得面目全非。現在《no regrets》的旋律仍在耳邊,四周卻是一片死寂的黑海,薛景書知道少女時代後來十分紅火,但到那時人們追溯天團的發展歷程,《no regrets》只會令他們聯想到黑海。即使對於少女時代而言,這首歌也只是傷痛的代名詞而已。

  自己的作品到了如此境地,薛景書心裡自然不好受,可是比起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這又算得上什麼?

  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薛景書的外公、外婆、父親均長眠于廢墟之中,祖父祖母又早逝,至此薛景書只有母親一個親人。除此以外,同樣家在四川的好友何穎也因這場天災喪生。

  薛景書知道這場災難的後果有多麼慘烈,她前世對此有深刻的親身體驗,可是,在撥打了記憶中的電話號碼卻沒有聽見記憶中的聲音之後,她便放棄採取一切行動。薛景書是自私的,「未卜先知」的風聲一旦走漏,自己的一生也會隨之被全盤摧毀,她肯冒風險去救的,只有至親與摯友而已。

  為了自己,她選擇什麼也不做,她知道即使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可是當看到那意料之中的結果時,又無法遏制地感到遺憾。

  少女時代面對的也是這樣的情況吧,雖說黑海的陣勢實在太大,但出道之初利用緋聞吸引關注的作法所帶來的後遺症,卻是少女時代很早就已經預料到的。

  遺憾是因為:明知後果是帶來難過,卻找不出更好的選擇。

  少女時代的表演終於結束,各色的應援燈紛紛亮起,歡呼聲又開始衝擊人們的耳膜,仿佛适才墳墓般的四輯從未存在過。有的人重新專注於臺上的表演,更多的人則在回味著黑海的壯觀,只是不知有多少人會關注後臺的少女時代流了幾滴眼淚。人在面對他人痛苦時的冷漠,展露無遺。

  薛景書放下螢光棒,全然不顧周圍人的敵視目光。裴智熙伸手拍了下薛景書的肩膀,小聲問:「景書,你這樣沒問題吧。」

  「沒事,我只是支援自己的作品而已」,薛景書刻意地稍微提大了音量,「她們與sone有矛盾,還不至於拿我這個寫歌的出氣吧,這傳出去可不好聽,不過以後賣作品的時候還真要注意些」。

  「好,如果有事的話我會帶錫玄先走」,裴智熙的聲音又低了一些,王錫玄如果出了什麼事情,薛景書可負不起責任,「景書,你這是幹什麼?」

  估測黑海之後場內的光線尚可無須再使用其他照明工具,薛景書從包裡取出紙筆,聽到裴智熙的問題後她正欲開口,看到夾在自己與裴智熙之間的王錫玄,又突然改了主意,她低聲說了一個聽來有些莫名其妙的詞:「妊娠。」

  說完之後,她沒有理會因為不懂這個詞的含義而一頭霧水的王錫玄和先是迷茫後又恍然大悟的裴智熙,閉上了雙眼。

  和Kenzie一同修改歌曲,錄製過程中與少女時代間的交流,漫無邊際的黑海和一聲聲「WonderGirls」,《no regrets》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完全消失在這些不斷閃現的畫面中,緊接著又是新一輪記憶中畫面的噴發,破碎的故鄉山河,成為殘垣斷壁的家,親人的遺像……然後,新的旋律漸漸地在薛景書的心中萌生。

  薛景書歎口氣,在白紙上寫下歌名:

  regrets

  當薛景書終於完成所謂「妊娠」的過程,迎來又一首作品的誕生的時候,夢想演唱會也到了尾聲。薛景書首期之比,與裴智熙一左一右將王錫玄護在中央,隨著人流一同離開了體育館。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送王錫玄回家。

  整個演唱會的過程中王錫玄都興致勃勃,但上了計程車以後就顯得有些困倦,他有氣無力地瞪著薛景書:「姐姐今天晚上一直沒理我,‘妊娠’是什麼事,你要做那麼久。」

  自作孽不可活,滿頭冷汗的薛景書內心裡止不住感歎,這時響起的手機鈴聲拯救了她:「智熙姐,你給他解釋一下吧,我接個電話。」不過看起來電顯示時她就驚訝了:「先藝?」

  「姐,你知道今天夢想演唱會上發生什麼事了嗎?」另一端傳來閔先藝有些疲憊的聲音。

  「知道,我就坐在台下」,薛景書明白閔先藝的用意,再怎麼樣《no regrets》也是她寫的,「我沒有關係,倒是你們,怎麼被牽扯進來了?」

  「我也不清楚是怎麼搞的,剛才真是被嚇到了,不知道明天新聞裡會說什麼,別說是WonderGirls的歌迷策劃的才好。」閔先藝小聲地說道,但薛景書還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滿,無緣無故被牽扯進這種事端裡,任誰都不可能高興。

  「先把髒水破給少女時代,再挑撥你們和少女時代歌迷間的關係,看來像是個好計畫呢」,薛景書用玩笑的口氣說道,「放心,這麼大的陣仗針對的就是少女時代,滅燈行動中哪家是主力也查得出來,你們那裡問題不大」。

  薛景書不知道的是,她此時開玩笑說出的計畫,後來真的被人以相同套路加以運用,薛景書也捲入其中,並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對了,先藝,權兒現在已經出道了,宰範他們有消息嗎?」薛景書轉移了話題,在夢想演唱會的舞臺上她看到了趙權,很自然地響起了已經確定會出道的朴宰範,由於兩人都太過忙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

  2008年初朴振榮搞了一場軍事化集訓,把參與者折騰得半死不活之後確定了出道人選。趙權不久前作為抒情組合2AM的隊長出道,朴宰範、Nichkhun等人據說要加入一個以舞蹈為主的組合,尹鬥俊卻落選了,不知將來有何打算。

  「姐,你這是重色輕友」,把朴宰范說成「色」實在有些牽強,但閔先藝依然忍不住抱怨,抱怨歸抱怨,薛景書的問題閔先藝還是認真回答了,「宰范哥他作為舞蹈組合2PM的隊長,在八月或者九月出道,2AM和2PM是兄弟組合」。

  他做隊長能管得住其他人?Nichkhun都比他合適,薛景書暗想。「那我現在重視一下朋友,先藝,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我們的新一輪打歌,時間大概一個半月。」結束通話之後,閔先藝的這句話在薛景書腦中盤旋了一路。


一帆風順的創作之路

  夢想演唱會結束後,王錫玄因為薛景書幾個小時不理他而很不樂意,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薛景書還是不關注他比較好。

  「景書姐姐,我上廁所你不用跟著吧。」電影裡的黃正楠是個不折不扣的跟蹤狂,每每把車太賢飾演的年輕外公南賢秀折磨得苦不堪言,如今薛景書逐漸地進入了狀態,遭殃的卻是她的「兒子」。

  「兒子這麼小,即使是上廁所,媽媽也會不放心的。」薛景書一副「慈母」的表情,語重心長地說道。

  王錫玄只感覺一陣頭昏眼花:「你又不是我媽媽,好吧,你進去以後面向門口,不許向裡看。」

  薛景書點頭應允之後王錫玄背對薛景書狡黠一笑,踮腳打開廁所門,又扭頭看了一眼薛景書:「你保證?」

  「我保證。」薛景書後退一步,指天發誓。

  好機會!王錫玄見狀,連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進廁所內,正欲關門反鎖,哪知門竟從外面被人抵住。

  「孩子想什麼,媽媽再清楚不過了。」薛景書探進頭來,依舊一臉慈祥。

  不過,王錫玄這孩子,真的和黃基東挺像的。

  薛景書剛離開JYP時,曾想過到YG尋找機會,最後卻由於洪勝成的邀請而改變了主意。如今薛景書主演的電影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開拍,薛景書卻第一度踏入了YG的大門,負責引路的人,是此時在YG做練習生的大姐dara。

  「大姐,他們一點也沒修改我的歌,就這樣開始錄音?」《beginning》被選為BigBang成員太陽的solo曲並不是一件令薛景書特別意外的事,可是YG的作法卻令她有些奇怪,看上去YG對太陽的solo並不是十分重視。

  「你的歌曲風格是R&B,本來就適合永裴,再說,他的solo只是試水,隨後BigBang要發一張專輯,那才是重頭戲。」dara一邊走一邊說道。

  離錄音室越來越近,薛景書看到一個個子不高、梳著莫西幹頭、面帶微笑的男生迎面而來。

  「dara姐」,未待dara和薛景書有所反應,東永裴、也就是BigBang的成員太陽就先開口了。

  「永裴,這是我妹妹,朴朵拉米,藝名薛景書」,介紹完之後dara便選擇開溜,只是薛景書總感覺她的語氣裡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接下來是你們的工作,我就不打擾了」。

  dara離開後,兩人間或多或少有些尷尬,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薛景書:「太陽前輩,您好,我是薛景書,很榮幸與您合作。」

  「薛景書xi,您的作品這麼出色,榮幸的應該是我才對。」東永裴的表現與dara此前對他的評價完全相符:一個圓滑的老實人。雖然作風一向樸實低調,但面對媒體說官方套話的時候,BigBang成員中說得最好的還是他。

  與製作人交流一番後薛景書便坐在一旁不再發話,不是她怕得罪人,而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感情表現上自己根本沒有戀愛過的薛景書自然不可能有發言權,至於演唱本身,《beginning》這首歌簡直就是為東永裴量身定做的。

  BigBang的現場她看過一些,東永裴擅長中音,而高音相較之下顯得不太穩定。薛景書本人擅長中低音與rap,高音同樣不算穩,而創作《beginning》的時候,薛景書不可能不考慮自己的聲音的特點。

  說起來還有更「緣分」的一件事,由於自己聲音偏低導致在演繹高音時的先天劣勢,薛景書在假聲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而聽dara說,在東永裴的假聲也十分漂亮。

  「你們怎麼都來了?」權志龍話一出口,TOP、姜大成和勝利都意識到,權志龍又回到了那種「渾身帶刺」的狀態。

  姜大成與勝利對視一眼,又迅速地避開對方的目光,而後面的TOP把這尷尬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算了,再怎麼說我也是大哥,再慘也比他們兩個強。明知自己的大哥身份對權志龍而言威懾力幾乎可以忽略,TOP還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態,占了出來:「志龍,編曲完成了嗎?」

  「沒有!」權志龍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永裴的歌錄完了嗎?」

  「錄完了,這回永裴錄製得很順利。」TOP回答。

  「錄得太快了也不好,等我們練習完過去,就只和那個薛景書打了一個照面。」勝利明白,此時最重要的是轉移話題。

  權志龍的情緒這才緩和了些:「怎麼樣,漂亮不?」

  「漂亮」,勝利點頭,「但她的聲音更有特點,感覺像是TOP哥和永裴哥的聲音中和以後形成的」。

  「你這什麼比喻」,權志龍終於被勝利逗笑了,「不過說起來,她在創作上的確很厲害,《no regrets》和這回的《beginning》都不錯」。

  見權志龍情緒好轉,薑大成終於敢開口:「她出道以後,也許能得到一個‘女版G-Dragon’的稱號呢。」

  「這還真說不準」,權志龍剛說完這句話就突然有了主意,他從錄音室裡的轉椅上站起來,看著門口自己的三位隊友,「《一天一天》的編曲讓她試試,怎麼樣?」

  用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薛景書大口地喘著氣,臉上一盤潮紅,離開JYP以後她沒有放下舞蹈的練習,但強度自然不如以往,以至於這次練習的時間稍長了些,她便有點吃不消了。

  「其實你現在這樣挺不錯的,不必要求那麼高,電影裡又沒有要求你跳舞」,裴智熙遞給薛景書一瓶礦泉水,又把薛景書擦汗用的毛巾拿在自己手裡,說道,「相信我,我以前也是做過練習生的,你現在的舞蹈水準登臺絕對沒問題」。

  薛景書內心裡不置可否,十多年練舞打下的基礎半年間想荒廢也不容易,但她不想反駁什麼:「那智熙姐,你還想登上舞臺嗎?」

  「你是盯准一個目標從來沒有其他想法,而我呢,是幹一行愛一行。」裴智熙笑道,她的這句總結倒是十分精闢,薛景書承認,裴智熙是一名十分稱職的經紀人。

  「不過我以後想練也沒有時間了,昨天我才去YG,今天大姐就來了電話,BigBang馬上又要回歸了,主打歌的邊去工作還沒完成,讓我來試試。」雖然薛景書與裴智熙現在相處得還算很融洽,但距離互相信任還遠得很,這件事情YG方面沒有聯繫作為經紀人的裴智熙,有可能會讓她心有芥蒂,所以薛景書覺得有必要趁早解釋清楚。

  裴智熙看了薛景書一眼,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這不要緊,練習生的合約這裡對創作沒有規定,你的作品還都不算工作產出,不過過不了多久,洪代表就要找你簽藝人的合約了,你那時要注意。」藝人合約期間創作的歌曲屬於工作產出,版權歸屬於公司,創作者至多享有15%的版權,這個規定源自歐美,後來在日韓的經紀公司中逐漸流行。

  「他們就是對現在做的歌曲不滿意,所以找我來試,誰知道能不能選上?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通過大姐來聯繫我。」薛景書一臉無奈。

  「這也是好事啊」,裴智熙安慰道,「如果能被選上,代表宣傳的時候就更方便了」。

  「但願吧,可是給太陽前輩的歌現在也很懸啊,《so hot》這麼火,WonderGirls的打歌七月中下旬才結束,六月底太陽前輩就要solo了……」想起夢想演唱會結束後閔先藝在電話裡告訴自己的事,薛景書不禁又開始擔憂,《人氣歌謠》還好,WonderGirls只能三連冠,可是《音樂銀行》和《M!CountDown》就有些危險了。

  對裴智熙提起編曲的事情時,薛景書的口氣十分不情願,但回去看到那首主打歌的詞曲,她臉上的笑容便再也止不住了。

  對明星不關注不意味著對歌曲不關注,這首《一天一天》她前世聽過無數遍了,甚至其鋼琴伴奏薛景書也記得十分之七八。把握住編曲的大致方向,對她而言實在輕而易舉。

  不過薛景書也沒想過全盤照搬,一方面根據dara提供的資訊,這首歌的詞曲並不是由權志龍獨自完成,日本製作人DaishiDance也參與了創作,而DaishiDance最擅長的就是在歌曲中加入鋼琴伴奏,也許他現在已經完成了編曲,只是權志龍還不滿意,如果照抄的話,很可能會與DaishiDance撞車;而另一方面,則是好勝心作祟,直接剽竊別人的勞動成果,怎麼想都有些丟臉。

  是採用鋼琴伴奏,自己多下些功夫,還是用吉他、薩克斯、小提琴等樂器搞出一個全新的《一天一天》?要不然搞兩個版本試試?

  薛景書本就要為電影做準備,現在又要抽出時間編曲,自然忙得昏天黑地,即使如此,她把編曲後的《一天一天》交給YG時,太陽東永裴的solo已經開始了。

  《beginning》在音樂節目上拿的一位數量遠少於《no regrets》,《人氣歌謠》三連冠,《音樂銀行》和《M!CountDown》均只拿了一個一位——《so hot》的確是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與此同時,YG對這次太陽的solo也只抱著試水的態度,畢竟,太陽還要回去為BigBang的專輯做準備。

  不過《beginning》四億的音源收入還是令洪勝成喜出望外,音樂節目的一位元受多種因素的影響,最直觀地反映歌曲的流行程度的還是音源。當年BigBang的神曲《謊言》在《人氣歌謠》和《音樂銀行》都只拿到一個一位,但這首歌的火爆依舊無可置疑。

  剛見《beginning》成績不錯,洪勝成便連忙著手聯繫媒體。而一向憂慮自己「坐吃山空」的薛景書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創作這條過去從未指望過的道路上,走得還真是一帆風順。


合約

  《beginning》的打歌尚未結束,《超速緋聞》就公佈了演員名單,導演姜炯哲是新人,但車太賢這位憑《我的野蠻女友》大紅的喜劇演員的存在還是為電影吸引了一些關注。

  《超速緋聞》中女一號黃正楠的飾演者名叫薛景書,22歲,中央大學戲劇系學生,經紀公司cube Entertainment,過去的一年裡在不少電影、電視劇中有過出演,只不過演的都是些小角色。

  電影啟用一個無名新人做女主演並不算奇怪,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那就是「薛景書」這個名字。年初少女時代的那首人氣不低的《no regrets》,作曲、編曲兩欄上填的名字就是「薛景書」,而BigBang成員太陽推出的solo曲,更是由「薛景書」一手包辦。

  在韓國這個姓氏數目少得可憐、文字用來表示發音的國家,重名是很常見的事,super junior的李赫在與前輩笑星李赫在重名,而同在super junior的金基範與S.M.新推出的組合SHINee的成員key的重名更導致前者用本名,而後者只能用藝名。但「薛」並不是「金」這樣覆蓋韓國一半人口的大姓,薛姓在韓國相當少見,同時出現兩個「薛景書」實在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漸漸地網上有很多人在討論一個話題,演員薛景書與作曲家薛景書,她們是同一個人嗎?

  這一切自然出自洪勝成的手筆,至於效果,從洪勝成辦公桌上接連不斷的電話鈴聲就可以看出來。

  對於媒體們的疑問,洪勝成並沒有正面回應,在網上的討論正如火如荼時,YG公司發出的一條消息吸引了所有關注此事的人的視線:YG旗下組合BigBang將於八月回歸,為主打歌編曲的作曲家薛景書將出演這首歌的MV。

  答案,似乎已經明瞭。

  之所以有關薛景書的問題成為網路上的討論熱點,是由於至今在韓國還沒有能同時身兼這兩種職業的人物出現,就連所謂演員兼歌手也不過是歌手成名後轉戰影視界,人們基本上還是把他們當作歌手看待,能獲得認可的不過rain、Eric、成宥利、尹繼尚(GOD成員)寥寥數人而已。更何況在人們的心目中,作曲家多是男性,而且年齡至少不應低於三十歲。在車太賢的電影中擔任女主演的演員與接連創作兩首人氣歌曲的新銳作曲家竟是同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年僅22歲的女子,實在超出了人們的想像。

  於是,即使YG發出的消息已經暗示演員薛景書與作曲家薛景書為同一人,人們關於這件事的討論依然沒有平息的跡象。

  接下來討論的重點就變成:這位在韓國娛樂圈前無古人的同時兼有演員和作曲家兩種身份的年輕女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薛景書的經紀公司只對外吐露了薛景書的基本資料,這遠遠不能滿足人們旺盛的好奇心。沒兩天網上各種傳言便鋪天蓋地,發佈消息的人信誓旦旦,但實際上一個比一個不靠譜。薛景書看到無數個自稱自己中學同學的人——她中學是在菲律賓上的。

  「代表,這幾天網路上討論得很熱鬧,連報紙都報導了這件事,我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關注度。」薛景書一方面是在恭維洪勝成,而另一方面,對於現在的情況她的確十分意外。

  「那是因為你是‘前所未有’的,現在連中年群體對你都有些認知了,不過以後你還是要用作品說話」,洪勝成明顯也十分高興,但他還是告誡道,「算惡劣,你到時候好好拍電影就行,BigBang那首歌我聽過,足夠使大眾對你的關注持續到電影上映,現在我們討論一下合約的事吧」。

  老奸巨猾,這就是薛景書對洪勝成的評價。cube是個剛成立的小公司,而自己目前是熱點人物,按理說自己應該與洪勝成狠狠地討價還價一番。可是自己之所以能獲得這麼多的關注,負責背後運作的洪勝成出力不少,在這個時候讓自己在合約上討價還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更不提這一年來,洪勝成確實對她幫助良多。薛景書忽然覺得,洪勝成似乎把握住了自己性格中一個可以稱為「弱點」的東西。

  然而當她看到洪勝成草擬的合約時,剛剛產生的想法又頓時被驚訝沖得煙消雲散:「代表……這、這合約在董事會那裡能通過?」

  從未見過薛景書如此失態,坐在薛景書身邊的經紀人裴智熙不由得十分好奇,得到洪勝成的允許後她湊上去掃了一眼合約,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份合約的絕大多數條款與一般新人的合約並無二致,令薛景書和裴智熙詫異的是其中兩條:一、薛景書合約期間創作的歌曲,薛景書擁有15%的版權,cube擁有85%的版權,而合約期滿後如果薛景書要離開cube,可按一首歌一千萬韓元的價格向cube支付購買費用後帶走剩下的版權;二、該合約自2008年7月30日起生效,為期三年。

  「關於版權的條款,你沒有意見吧。」洪勝成對薛景書的反應早有預料。

  「沒有,可是……」雖然薛景書離開cube時可以帶走歌曲版權,但鑒於可以在兩三年後仍能帶來利潤的歌曲少之又少,董事會答應該條款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合約為期三年是怎麼回事?按照偶像歌手的培養週期來看,出道三年,這正是經紀公司開始「撈錢」的時候。

  「cube是小公司,說不定哪天就倒閉了,你就不擔心?」洪勝成大言不慚地選擇在董事會面前將責任推給薛景書,但接下來他又說了句讓人費解的話,「三年合約期滿以後你還會留在cube吧,我可是想把你培養成濱崎步的」。

  想到合約的三年期限,薛景書恍然大悟:「代表想做松浦勝人?」

  洪勝成讚賞地看著這個最早跟隨自己的練習生,微笑道:「我想我會比他強一些吧。」

  兩人相視大笑,留裴智熙在旁邊一頭霧水。

  洪勝成是一個善於籠絡人心的人,薛景書對這一點認識得很清楚,不過對於她而言,跟隨洪勝成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薛景書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合約,然後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如今她已經成年,這種事可以自己做主。洪勝成的未雨綢繆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雖然其中有些地方現在薛景書仍沒有想清楚。至於其他條款,對於自己這樣的新人而言,那些都是十分正常的。

  見薛景書在合約上簽字,洪勝成的回憶頓時被勾了起來:「你還是那麼乾脆。」

  「這樣的合約不簽,以後就沒機會了。」認識已久,薛景書與洪勝成說話時也不再那麼拘謹,聽得裴智熙有些發愣。

  「那按照當時的情況,我還要給出好處來」,洪勝成說,「景書,在電影拍攝前你除了參與BigBang的MV拍攝,還要參與一個綜藝節目的錄製,智熙,不是我搶你的工作,這個綜藝節目你搞不到。」

  「什麼節目?」薛景書代裴智熙問道。

  「《家族誕生》。」

  cube公司尚未購置保姆車,所以薛景書與裴智熙只得乘坐計程車到指定地點與另一名嘉賓會合,然後乘坐對方的保姆車到達錄製地點。

  「這回另一個嘉賓是G-Dragon,你們前兩天拍MV的時候都沒說幾句話,錄節目你沒有問題嗎?」想起接下來要錄製的節目,裴智熙有些發愁。

  「錄節目畢竟與私下的相處不一樣,我以前在JYP的時候接受過這方面的培訓,盡力而為吧。」BigBang的那群人舞臺上挺奔放,私下裡在陌生人面前卻熱衷於神秘主義,怪不得沒聽說他們又在其他公司的朋友。這回是錄製節目,應該不會像拍MV的時候那樣基本上每句話都是公事公辦了吧,薛景書在心裡這樣希望著。

  「對了,洪代表那天和你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到現在我都沒有想明白。」裴智熙對這件事依然「耿耿於懷」。

  「代表的大致意思我明白,只是有一點我至今沒有想清楚,所以現在我也不敢亂猜。」薛景書說。即使她完全瞭解洪勝成所做的一切,把洪勝成的意圖告訴裴智熙,也明顯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濱崎步,日本女歌手,平成三大歌姬之一(另兩個是宇多田光、倉木麻衣),如今在日本人氣已嚴重下滑不復昔日輝煌,但巨星地位猶在。松浦勝人,日本唱片業兩大巨頭之一——艾回的社長,同時也是發掘、培養濱崎步的人。

  曾經艾回的董事會想要免除松浦勝人社長的職務,當時正如日中天的濱崎步選擇力挺恩師,不惜說出「老師離開的話我也離開」這樣的話,濱崎步的人氣和在艾回的股份都足以令董事會猶豫,最終松浦勝人保住了自己的社長寶座。而洪勝成說「我想我會比他強一些」,則說明他的舉動只是以備不測而已。

  如果薛景書能夠大紅、而且她對洪勝成的忠誠真的如同濱崎步對松浦勝人一般的話,洪勝成為這份合約費些周折也可以理解,因為這可以使他在面對董事會的時候多出一張底牌。可是,有一個關鍵的問題薛景書始終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

  洪勝成為什麼相信自己?

  計程車緩緩停下,薛景書也收起了思緒,掏出鏡子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後,便與裴智熙一同下車。

  雙腳剛剛踏上地面,薛景書的視野裡就出現一輛越駛越近的保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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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誕生(一)

  「景書姐。」薛景書登上保姆車的時候,坐在座位上的權志龍摘下耳機,向她打了個招呼。這也讓薛景書準備好的問候全部「胎死腹中」。

  不要被這聲「景書姐」迷惑,薛景書稱呼權志龍時用的也是「志龍」這樣聽上去很親密的稱呼,但兩個人之間並沒有那麼親密。《一天一天》MV的拍攝過程中,薛景書與BigBang間的交流大多圍繞拍攝本身,加上在薛景書看來BigBang的五個人都不太善於主動與人打交道,對與BigBang結交這件事同樣不太熱衷的薛景書也只是恪守禮節而已。

  早知道當時就多說幾句了,至少現在不會那麼尷尬,錄節目的時候不知會怎麼樣啊。保姆車裡一片沉默,薛景書想到洪勝成交給自己的「重任」,終於感到有些後悔。

  「景書姐,這是你第一次錄製節目嗎?」先開口的人竟是權志龍,這令薛景書有點驚訝,但她很快就做出了反應:「是的,第一次。」

  「你不緊張?我覺得綜藝節目很麻煩的。」權志龍笑著問。

  看著權志龍的笑容,薛景書很快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也笑道:「緊張啊,只是我還沒有學會怎麼演出那種緊張的感覺來。」說完以後她靠近權志龍,把聲音壓低了一些:「這個狀態下車應該沒問題了吧?」

  權志龍臉色微紅,說話時卻故作一本正經:「現在還沒到。」

  權志龍之所以主動搭話,不過是他也意識到兩人間的尷尬氣氛對節目的錄製有害無益而已。他不像薛景書那樣在行動前會考慮許多事情,也就是「謀定而後動」,而選擇直接開口。

  西海岸白米粒村。

  「一臉憔悴」的李孝利見到從車上下來的男嘉賓後頓時大驚失色——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年輕帥氣的男後輩面前,可不是國民妖精所能接受的事。

  對自己沒有打理儀容就感到錄製現場的行為後悔不已的李孝利尚未完成「打碎牙齒往肚裡吞」的過程,又被隨後趕到的家族成員朴藝珍徹底激起了火氣:「喂,你是知道今天G-Dragon要來吧。」

  朴藝珍明顯精心打理過個人形象,臉上甚至畫了些淡妝,見到她以後李孝利會說出這樣的話,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孝利,別這樣,還有一個女嘉賓呢。」雖說李孝利如今正在由「國民妖精」向「在石殺手」發展,劉在石還是迎難而上勸阻道,還特別在「女」字上加重了聲音。

  「女嘉賓?誰?」說出這句話的除了尹鐘信、金秀路等男性,還有因劉在石沒有告訴自己權志龍是這期嘉賓而憤憤不平的李孝利。

  即使被李孝利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劉在石依然堅持買起了關子:「最近網上有很多關於這位嘉賓的討論,因為她很年輕就同時擁有了兩份不太搭界的職業……」

  「薛景書?」李孝利也聽說過這個名字。現在歌手轉職演員都不算是普遍的情況,薛景書這樣的存在自然令人驚異又好奇。

  得到劉在石的肯定後眾人立即興奮,然而樸藝珍剛代替大家說出心聲「終於可以見到真人了」,就立即遭到了「金繼母」金秀路的殘酷打壓:「你可以去看《梨泰院殺人事件》。」

  看來第一天李天熙因為拍攝電視劇無法同行,金繼母就十分寂寞了啊。

  薛景書成為熱點人物以後,她身為演員的第一部作品——電影《梨泰院殺人事件》的DVD銷量就翻了一番。

  「本來還想弄得有些神秘感的,誰知道你們這麼快就猜出來了……」深感挫敗的劉在石抱怨完之後終於向保姆車發話,「景書,可以了」。

  一個身高170cm左右、皮膚白皙、頭髮松松地束在腦後的年輕女子走下保姆車,走到離家族成員們大約三步遠的地方時,她向前九十度鞠躬:「前輩們好。」

  家族成員們反被她的鄭重其事嚇了一跳,這在平常不算什麼,可現在是在鏡頭前,節目裡是沒必要如此嚴肅的。還是「呆瓜兄弟」中的「阿瓜弟弟」最快做出了反應:「景書姐,這是《家族誕生》,家族。」

  薛景書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不好意思,在劇組這樣做習慣了。」

  「劇組?車太賢要求過你這樣做嗎?」劉在石問完以後就後悔了,這個問題對於綜藝老手而言是有利於發揮的,關鍵是他知道這次是薛景書第一次上綜藝節目。

  哪知聽到這句話後變得更加僵硬的薛景書用無辜的口氣說了一句讓他也僵硬的話:「前輩,那部電影現在還沒開拍呢。」

  「這裡是家族,你叫我在石哥就好。」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劉在石只能用這種「拙劣」的方法來轉移話題。

  而薛景書選擇將一本正經進行到底:「是,在石哥。」

  家族任務:一、抓梭魚;二、摘鮑魚;三、好好看家。

  這就是工作服?穿上那肥大沉重的綠色背帶褲,薛景書總覺得這像是——孕婦裝。

  權志龍hip-hop的「走秀」完畢後,劉在石就問:「景書,你要不要試試?」一路上薛景書都微笑不語地走在隊伍後面,沉默程度甚至堪比同是綜藝新手的另一位嘉賓——演員申成祿。可《家族誕生》之所以會找薛景書做嘉賓,不就是因為現在很多人對她好奇嗎?

  而薛景書的反應依舊循規蹈矩,說了句「獻醜」便向前走去,走了二十余步後她停下、轉身,看著眼前的攝像機,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只見薛景書先打了個響指,緊接著便是一連串列進中的popping動作,舞蹈本身絢麗而又剛勁有力,然而配上那感覺像是孕婦裝的工作服,卻平添了些滑稽的感覺。

  離家族成員還有大概五六步遠,薛景書陡然收起動作,雙臂微微張開以保持平衡,然後,她的雙腳宛如踩在冰面上一樣,流暢的滑步讓家族成員們都驚訝到不自覺地張開了嘴。當然,從做節目的角度講,薛景書犯了新人的通病——炫耀,好在這種程度是可以接受的。

  出乎意料的是,薛景書並沒有在家族面前停下,而是一直「滑」到薑大成身邊,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然後才停了下來。

  「景書姐,我又沒得罪過你,下手這麼狠。」薑大成一臉委屈地揉著肩膀,讓本想用拉紅線的方法為自己掙鏡頭的金秀路悻悻地打消了念頭。

  薛景書收回手,臉色有些「諂媚」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大成,穿著這種靴子跳舞實在太不方便了,要是停下的時候腳下沒控制好力度,我不就慘了嗎?」而實際上,不說在場的人,就是觀眾也能看出來薛景書純粹是在找藉口——如果真的沒有把握,她根本不會選擇滑步。至於薛景書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減少「炫耀」的成分。

  「景書以前練過舞蹈吧。」雖是提問,劉在石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的」,一個「是」自然不夠,「我在演戲之前做過兩年歌手練習生」。

  「景書姐做練習生的時候,我也聽說過她的名字,但那時沒有見過面。」權志龍補充道。

  「那你後來為什麼選擇當演員?」李孝利的問題讓薛景書覺得自己仿佛在面對記者。

  「年齡大了」,薛景書乾脆地回答,「我放棄做練習生的時候已經二十一歲,當時我所在的公司剛推出女團,所以我覺得自己留下去的話希望不大,就離開了」。緊接著她又進一步解釋道:「那時考慮到作為歌手出道比較困難,加上我對演戲也很有興趣,就改變了方向,當然,現在我對音樂還是有想法,所以也沒有放棄創作。」

  一直「放送分量饑渴」的金秀路終於找到了機會:「那,景書,你還想做歌手嗎?」

  誰知薛景書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頓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反把身邊的家族成員們搞得莫名其妙,不過薛景書很快就給出了解釋:「我參加電影面試的時候,導演也問過我這個問題。」

  「那你怎麼回答的?」樸藝珍問。

  「我說了實話,想」,薛景書說,「當時對電影的詳細情節不瞭解,說出這句話以後我就以為我沒希望了,後來我才知道,我最後能被選上還與這個回答有關」。

  而面對一圈「為什麼」,薛景書卻賣起關子來:「電影上映以後,大家看了電影就知道了。」

  對此權志龍的評價是:「景書姐為了電影的宣傳,真的是不遺餘力。」

  這次上《家族誕生》,對於薛景書而言並不是一次簡單的亮相,而是構建藝人「薛景書」的形象的關鍵一步。洪勝成的基本要求是:展現出自己出色的歌舞才藝和堅定地行事態度。

  家族成員和節目組對此也心知肚明,加上除了走秀以外薛景書的表現一直中規中矩,沒有做出故意搶鏡之類的事來,大家的相處還算很融洽。

  抓梭魚和水中騎馬戰的過程中,薛景書與申成祿再度成為「沉默二人組」。鏡頭不需要太多,但有自己出境的鏡頭一定要使人印象深刻,薛景書這樣認為。

  回到「家」之後薛景書換上一件淺綠色的T恤衫和長度剛及膝的牛仔褲,腳蹬一雙粉色涼鞋,然後走進了院子。家族成員到齊,攝像機也就緒之後,做飯的部分就算正式開始。

  躺在案板上的梭魚還在垂死掙扎,最先上陣的劉在石卻半天哆哆嗦嗦下不去手,即使知道有節目效果的成分,薛景書依然看得滿頭黑線。

  這個情況下顯然要有人「救場」,薛景書想到這裡,下意識地望向樸藝珍,誰想到樸藝珍也正往她那邊看。兩人眼神交匯,樸藝珍微微一笑:「景書,你收拾過梭魚嗎?」

  「收拾過。」薛景書點頭,葬身在她腹中的魚種類多到連她自己都快數不清了,梭魚也是其一。

  「那你先示範一下吧,我沒有收拾過這種魚。」一向這種活都是交給樸藝珍,薛景書如果貿然上前無疑是搶了樸藝珍的鏡頭,樸藝珍明白薛景書為何顧慮,自己的鏡頭固然重要,可是搞的嘉賓都與現在的申成祿一樣坐在旁邊像個看客,對節目是沒有好處的。

  用眼神向朴藝珍傳達了謝意,薛景書走到劉在石身邊蹲下,左手握住劉在石持刀的手,也間接地握住了刀柄:「在石哥,其實把魚砸暈很簡單的,像這樣……」

  話音剛落,刀背便狠狠地砸在了梭魚的身上。

  緊接著,劉在石一聲驚叫,扔下刀就連滾帶爬地跑到了「阿瓜弟弟」姜大成的旁邊。


家族誕生(二)

  「不好意思,用力大了點,魚眼珠突出來了。」家族成員們發現,薛景書一旦說出「不好意思」,那必定有人的心臟要經受一番考驗。

  薛景書對周圍人的驚訝不以為意,若無其事地轉動著手裡的刀:「這條魚要這麼做?魚頭是留著還是砍下來?」令眾人感到仿佛又有一個「樸藝珍」橫空出世。

  此時能夠回答薛景書的疑問的人自然是她的「前輩」朴藝珍:「今天做烤魚,把內臟清理一下然後把魚鰭摘掉就行了。」

  薛景書看了一眼案板上那條眼珠爆出的梭魚,劉在石的反應有些誇張,但看著一條魚的眼睛彈出眼眶,受到驚嚇卻也不算奇怪。她心裡這樣想,手上卻乾淨俐落地對梭魚實施了剖腹。

  收拾完一條梭魚後樸藝珍也上前幫忙,剛剛新婚的劉在石評價道:「藝珍,景書,誰要是娶到你們中的一個,那就有口福了。」

  樸藝珍沒有反應,繼續埋頭收拾梭魚,薛景書卻露出了一個有些「奸詐」的笑容來:「娶到藝珍姐的話是一定的,娶到我就不一定了。」

  「為什麼?」說話的人竟是一直在旁邊觀看「屠殺」過程的權志龍。

  「因為除魚蝦以外,我不吃其他肉類,將來我的丈夫想吃雞肉鴨肉豬肉牛肉之類的,就要自己想辦法了。」薛景書的聲音在女聲中顯得偏低,卻也因此極具磁性和辨識度,感覺既沉靜而又性感,然而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卻多了一份陰森的感覺。

  晚飯過後,家族成員們圍成一圈,玩起了「我愛你」的遊戲。薛景書的左邊是薑大成,右邊是尹鐘信,位置還算可以。雖然要對尹鐘信說「我愛你」,但也能接受到薑大成這個長得不太偶像的偶像的告白。再看權志龍,身處樸藝珍和李孝利的中間,薛景書知道,今晚的戲碼肯定是圍繞這三人展開。

  事實果真如此,到後來鏡頭幾乎都集中到了三人身上,權志龍舉止略顯生澀,但依然暗示了他在與女生打交道上有一定經驗。薛景書想起拍《梨泰院殺人事件》時宋鐘基的生澀搭訕,不由得由衷感歎,這位「成均館校草」還真是把青春都奉獻給了短道速滑。

  感受到左右臉頰的溫熱觸感後,權志龍把帽子上推,露出了眼睛。同時被李孝利和樸藝珍BOBO,的確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TOP知道以後絕對會嫉妒死,李孝利可是他的理想型啊,權志龍想。但當他看到薛景書那副津津有味地看戲的表情後,權志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了大半。

  「景書姐,你這是在看戲嗎?」權志龍的話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薛景書身上。而因為李孝利的「這次帶了志龍來,我愛你」而憤然給出「一隻雞」(韓語裡「雞」與「閉嘴」同音)的薑大成更唯恐天下不亂:「拍MV的時候景書姐和志龍哥演的還是一對戀人呢。」

  「可是現在看來兩個人好像有些氣場不和啊,志龍和景書都是很年輕的作曲家,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才對啊。」煽風點火的人中又多出了一個尹鐘信。

  「鐘信哥,我已經快瘋了,我愛你。」薛景書沉痛的語氣得到的是一群人笑得前仰後合的反應。

  而笑夠之後權志龍難得地開始滔滔不絕,只不過目的是為了訴苦:「那天拍MV的時候,景書姐一次NG都沒有還一直在那裡呆著,說什麼‘研究人物心理’,我們不停地NG,你知道我們壓力有多大嗎景書姐……」

  「好像就你的NG次數比較多啊,TOP的NG次數也很少啊」,薛景書反唇相譏,「再說我為電影準備了幾個月,再演另一個人物用的時間肯定比較長……」

  劉在石及時地充當了「和事老」這一角色:「行了,你們至少還合作過一首歌呢。」

  「說到那首歌,景書姐」,權志龍的表情認真起來,但說出的話依然很有節目效果,「你給了兩個版本的編曲,鋼琴伴奏的哪個版本很適合BigBang,而另一個版本雖然也很好,可組合演唱的話氣勢顯得有些弱,solo的話我們之中誰都不太合適,你能解釋一下嗎?」

  「這樣啊,是的,那對音域要求太高了」,薛景書托著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後給出了一個令權志龍幾乎吐血的答案,「志龍,你和TOP兩個人唱那個版本怎麼樣?」

  其他人不明就裡,但看到薑大成憋笑到內傷的表情,也都明白了大概。

  「姐,看來你給我們編曲前都沒有考慮一下我們的聲音特點啊……」權志龍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不過接下來他說的話就只能用「反轉」形容,「雖說嘗試一下我和TOP哥的合作也不錯。」

  於是「我愛你」這個遊戲的看點除了「李孝利、樸藝珍兩女爭一男」外,又多了一個「G-Dragon、薛景書戀人變冤家」。

  「睡覺排位元戰」的男子部分在一番嬉鬧後結束,從第一名到第六名依次是權志龍、申成祿、姜大成、金秀路、尹鐘信和劉在石,而輪到對三位女性進行排序時,剛剛被選擇的男人們立即熱鬧起來。為了排位,先是樸藝珍奉獻一段熱舞,緊接著李孝利也展現了國民妖精的誘惑,薛景書本來也準備如法炮製,誰知權志龍此時卻突然提出:「舞蹈的話景書姐白天已經表演過了,現在唱首歌怎麼樣?」

  「我怎麼感覺志龍像是在找麻煩?」家族中的「年長者」尹鐘信嘀咕道。

  「三隻雞(閉嘴X3)」,萬年第六劉在石拍了拍尹鐘信的肩膀,「我還想聽聽景書的歌聲呢」。

  薛景書深深地看了一眼權志龍,權志龍的提議無疑給她帶來了一個極好的展示機會,而拍攝這個部分前為了以防萬一她已經開過嗓,所以……薛景書露出一個笑容來:「我選擇BigBang的《oh ma baby》,志龍,我對BigBang不是那麼不瞭解。」《oh ma baby》這首歌遠不如《謊言》、《最後的問候》紅火,但薛景書很喜歡,而且這首歌也很適合她的嗓音。

  「好」,權志龍情不自禁地說,聲音聽上去十分興奮,「我以前聽說你的rap很強,現在終於能聽到了」。

  權志龍的話一出口,劉在石的眼中就閃過一絲憂慮。權志龍的話說得有些過分,如果薛景書的表現真的出色的話那還好,不然大家都會很尷尬。這個孩子是聰明人,但上綜藝節目的次數太少了,劉在石暗歎。

  薛景書並沒有考慮那麼多,她也沒有時間考慮,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便開口唱道:「oh ma baby,當你離開我,我的心因你而哭泣,oh ma lady,今天我辱駡我自己。」她的嗓音本就極具磁性,又於演唱上浸淫甚久,唱功自然不在話下,短短一句,就將《oh ma baby》這首歌中甜蜜糾結而又暗含悲傷的情感展現了出來。

  權志龍眉毛一跳,卻沒有太過驚異,「JYP最強練習生」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只見薛景書走到「壯年組」(劉在石、尹鐘信、金秀路)面前,「痛苦來自愛的傷口,受到的傷害不能減輕,回望只有你的足跡留下,我又擦拭著眼淚」,優美的歌聲加上深情款款的神態,難怪會得到三人可用「心花怒放」概括的反應。權志龍的臉上不禁浮起了微笑,索性安靜聽歌,這首歌是他的作品,自然再熟悉不過,如今聽薛景書唱,卻別有一番味道。

  「壯年組」還在沉醉地搖擺著身體,薛景書已經走到權志龍的面前,而此時她唱出的則是——rap。

  薛景書的rap一出口,作為rap高手的權志龍就做出了判斷:這個人的rap水準不在自己之下,薛景書略偏低而有磁性的嗓音本就適合說唱,加上咬字清楚,感情表達方面更是出色,rap自然極具感染力。實際上,若論熟練度和表達技巧,兩人差之無幾,薛景書在嗓音上有些先天優勢,卻比權志龍少了舞臺經驗,權志龍的判斷倒也還算準確。

  而權志龍表現他的贊許的方法,則是偏過頭,為薛景書做beat-box,hiphop風格的歌曲,鼓點是很重要的,雖然《oh ma baby》這首歌也不算嚴格的hiphop,至於他為什麼要偏過頭,則是因為出於節目效果的考慮,薛景書離他實在太近了……

  看到權志龍為她做beat-box,薛景書有些驚異,但她的rap沒有因此遲滯:「我們是單純的,第一眼就彼此吸引著,望著彼此的眼睛我們已知道彼此的心,冰凍的風不是輕輕地吹著,一定相見到我們結束為止,我們緊握的手,記憶中我們不安的初吻,每天交換的那信件。」

  rap完畢,她又依次走到申成祿和薑大成面前,手依次搭上兩人的肩膀:「那是對你的想念我是喜歡的?愛情兩個字是不足夠的,由這瞬間我打開我的眼睛直到那瞬間我閉上眼睛,我還是想念著你,我一直需要見到你。」兩個人一邊搖晃著身體一邊打著拍子,薑大成更是悄悄地對薛景書伸出了大拇指。

  然後薛景書回到「壯年組」面前,這回又是rap:「如果我回到你離開的那一天,我不能夠第二次再失去你,辛苦著的疲倦,今天falling非常討厭,這樣我很厭倦我自己。」

  由於《謊言》的大火,中年人對rap也有了一定的接受度,加上薛景書的聲音聽來本就舒服,壯年組的三人此時代表「沉醉」的表現,倒有幾分真誠的味道,連「競爭對手李孝利和樸藝珍,眼裡也帶上了些欣賞。

  薛景書已經展示了她不俗的歌唱和rap的水準,這次唱《oh ma baby》的目的已經達到,而接下來她要做的,自然是——搞笑。

  所以,當面對權志龍唱到「你雪白面孔的微笑蔓延著」這一句時,剛唱完她就「噗」地一聲笑場,然後蹲在地上,笑得不能自已。

  「怎麼了?」不明就裡的尹鐘信問道。

  「我不該選這首歌的」,薛景書擦了擦笑出的眼淚,「你們想一下剛才我唱的歌詞」。

  一個美女對著一群男人唱「oh ma baby」、「oh ma lady」、「你常常在我的臂彎中熟睡」、「我永不能忘記你的香氣」,當眾人意識到這個情況以後全都哭笑不得,權志龍更是雙手掩面轉過身去,但看上去總像是「欲蓋彌彰」。

  「志龍,你怎麼了?」金秀路第一次為女成員沒有在「壯年組」面前待太久感到慶倖。

  權志龍轉回身放下雙手,臉上笑意仍在,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真摯,他走到薛景書面前:「景書姐,你考慮一下加入YG,怎麼樣?」

  「對對對,景書姐,你的聲音很適合YG的風格,而且YG的環境非常有利於創作的,你看志龍哥就知道了……」薑大成立即湊了上來。

  權志龍又補充道:「而且YG簽約的藝人裡也有演員,景書姐想在影視界發展的話也很方便。」

  「我已經簽約了」,薛景書一句話便阻止了兩個人的喋喋不休,「而且,我想代表知道你們這麼光明正大地挖人的話,會——」她「意味深長」的語氣,使權志龍和薑大成兩人只得在一片笑聲中悻悻地返回了隊伍。

  女子部分排序結果:第一名,李孝利;第二名,薛景書;第三名,樸藝珍。完成任務的薛景書心情大好,對排名倒沒有多想,在關燈之後她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全能

  「景書姐,你這是在笑什麼?」《家族誕生》的錄製結束後,薛景書仍坐著YG的保姆車與權志龍一道返回首爾,在車上薛景書一直面帶微笑地盯著手機,於是權志龍這樣問道。

  薛景書揮了揮手機:「李孝利前輩的電話號碼。」

  「就為這?孝利姐的號碼我也有啊。」權志龍感覺自己心目中那個溫和沉靜而又略帶腹黑的薛景書形象出現了一道裂紋。

  薛景書無奈地看了權志龍一眼:「如果這個號碼是你剛出道的時候得到的呢?」

  「噢,我知道了」,權志龍眨眨眼睛,轉移了話題,「你知道我昨天選的是誰嗎?」

  「李孝利前輩?」薛景書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要知道,自己的經紀人裴智熙和BigBang的經紀人李寶型都在後面坐著呢。

  「bingo」,權志龍打了個響指,「我本來想選你的,後來想想,還是薛景書孝利姐比較好」。

  「謝了,太出風頭對我來說可不是好事情」,薛景書在權志龍開口前迅速地想出了措辭,「還有,通過找麻煩的方法,你給我提供了不少機會,多謝啊」。

  聽到薛景書的話之後,權志龍有些失望,但面對薛景書他還是露出了笑容:「那也是因為你本身就很強,經豎井誒,我們也交換一下電話號碼吧,在編曲方面,我真的要向你請教一下。」

  「到時候你別後悔就行,實不相瞞,我手裡的作品都沒剩幾首了。」錄完節目,薛景書與權志龍交談時也隨意了許多,不復最初的拘謹。

  「志龍,你對薛景書怎麼看看?」裴智熙與薛景書告辭下車後,BigBang的經紀人李寶型問道。

  「她啊,挺全能的一個人,很厲害。」權志龍說道。

  李寶型感覺有些不安,但她不敢過多地管束權志龍,權志龍如今是BigBang的靈魂人物,對YG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兩人勢同水火,被放棄的一定是自己:「如果你戀愛了,先對社長說明一下。」

  「拜託,寶型姐,這才是第二次見面,你想得真遠。」李寶型話音剛落,權志龍就出言反駁道。

  「全能」是權志龍、也是這期《家族誕生》播出後眾多線民對薛景書的評價。目前薛景書介於「三項全能」與「四項全能」之間,由於《家族誕生》中的出色表現,繼創作實力之後,薛景書的歌唱、舞蹈實力也受到公眾認可,而薛景書龍套生涯中的表演雖然得到了不錯的評價,卻還不足以為她的「全能」中加入「演技」一項。是「三項全能」還是「四項全能」,還要看薛景書在《超速緋聞》中的表現。薛景書希望自己得到更多認可,不過「五項全能」就免了,總讓她想起鐵人五項。

  而薛景書的經歷,也在《家族誕生》播出後,陸續被披露了出來。洪勝成選擇的時機很好,《家族誕生》使眾人對薛景書的關注又到了一個頂點,這時暗中發佈有關薛景書的資訊,自然能使公眾對薛景書印象深刻。

  媒體報導:薛景書,1987年生,出生地為當時的韓國漢城,小學時全家移居菲律賓,2005年回到韓國,考入中央大學戲劇系,並與此同時成為JYP公司的一名練習生,2007年5月初離開JYP,孤身轉向影視界打拼,2008年3月加入她現在所在的經紀公司Cube Entertainment,隨後被選擇成為《超速緋聞》的主演。

  短短幾句便概括了薛景書多年的曲折經歷,不過經過有心人的大力渲染,人們依然可以從中看到一個屢遭坎坷卻不屈不撓的女子,如何在歷經挫折之後終於迎來雲開月明。在菲律賓生活十餘年後回到韓國,適應陌生的環境,擁有出色的才能卻在WonderGirls出道後黯然離開JYP,作為龍套孤身在影視界奮鬥近一年……加上《家族誕生》中薛景書大部分時間都微笑著埋頭做事,當鏡頭落在她身上時表現又甚為出彩,一時間竟吸引了不少人選擇成為薛景書的fans。同時,社會主流也給予了薛景書不低的評價。

  這種現象的出現也與目前韓國的社會環境有關,在經濟危機的影響下韓國人面對的壓力日益加大,一個擁有「全能」評價卻為出道經過多番波折、但依然堅持不懈的年輕人,或多或少能讓他們感到振奮。

  然而,就在好評如潮的時候,網上也出現了anti。

  anti的出現算得上是韓國一種獨特的社會現象。anti指反對某個明星的一群人,大多在網上對明星的缺點加以抨擊,不過往往隨後就演變成造謠生事,做出過激舉動的anti也不在少數,簡美妍曾被anti用刀片劃傷手,而GOD成員尹繼尚與東方神起隊長鄭允浩,則先後遭遇投毒。

  薛景書遭遇anti的原因主要有三種:第一種是有些人覺得薛景書在JYP待了兩年就轉向影視界發展,實際上是意志不堅定的表現,這種論調支持者寥寥,且不說離開JYP時薛景書已21歲,薛景書的作品便足以證明她並未放棄音樂,而《家族誕生》中她坦承仍想做歌手,更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第二種是有人覺得薛景書的經歷並不算坎坷,卻得到了過高評價,秉持這種觀點的人不在少數;第三種,則出乎了一手策劃宣傳流程的洪勝成的預料。

  在薛景書佔據韓國最大的搜索網站——never的即時搜索第一達兩周之久的時候,「JYP最強練習生」這個曾經的稱號也因各公司的前練習生而為眾人所知。緊接著,有人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薛景書無論相貌、歌唱、舞蹈、創作都很出色,甚至連演技都得到了不錯的評價,卻沒有入選WonderGirls?

  此問題一出,頓時在網上引起熱議。WonderGirls的anti們也借題發揮,通過讚揚薛景書來貶低WonderGirls,甚至聲稱WonderGirls的成員選拔中有「黑幕」存在,WonderGirls的anti雖說不如少女時代一般多,卻也一時搞得熱鬧非凡。

  在洪勝成設法給出「薛景書無法消化可愛風」這個Nichkhun曾猜測過的理由作為官方解釋後,網上的言論才漸漸平息,但這依然將洪勝成嚇出了一身冷汗。cube與JYP淵源甚深,如果真的因為薛景書給JYP公司帶來了麻煩,對剛剛成立的cube而言無疑是一場災難——現在的洪勝成還不敢對朴振榮有所得罪。

  好在有關此事的討論只停留在網路上,對WonderGirls並無多少影響,薛景書與閔先藝聯絡時閔先藝也表示她並不在意,隨後對薛景書給太陽一首《beginning》導致WonderGirls在《音樂銀行》少拿了一個一位這件事表示了嚴重譴責。如今薛景書與WonderGirls的差距很大,WonderGirls不在意此事也屬正常,不過薛景書還是決定,近幾個月儘量避免與WonderGirls碰面。

  薛景書遭遇anti的第三種原因,是由於這番網上爭論而使部分WonderGirls的歌迷對薛景書產生了厭惡。令薛景書無奈的是,這種原因帶來的anti竟在薛景書的anti中占了大部分。

  對於外界鋪天蓋地的議論,薛景書知曉但並不是十分傷心。因為此時《超速緋聞》已經正式開拍,她要把精力放在電影上。

  電影剛剛開始拍攝的時候,由於拍攝前先後參與了《一天一天》MV和《家族誕生》的錄製,薛景書的狀態並不算好。但很快她就回復到了巔峰狀態,也令大力保舉她擔任主演的姜炯哲放下心來。

  「cut。」薛景書飾演的黃正楠帶著兒子黃基東去找自己的「父親」南賢秀,在這場戲中三大主演首次齊聚一堂,薛景書也第一次與車太賢上演對手戲。當薑炯哲終於喊出「cut」的時候,薛景書松了口氣,與車太賢這樣的大前輩對戲,連她也感覺壓力很大。當然,她不可能知道,車太賢也在感歎著後生可畏。

  現在薛景書正在給王錫玄說戲,不是她要搶薑炯哲的工作,而是在與王錫玄這樣對「表演」還沒有概念的小男孩的溝通上,幾個月以來與他培養了些「母子感情」的薛景書要更合適一些。

  「我為什麼感覺這像是角色扮演遊戲,你操縱的角色叫黃基東,而現在你的任務是,與另外一個叫南賢秀的人物熟悉起來。」說完接下來的情節以後,薛景書不禁有了這番感慨,不過她的感慨也只能到這個層次,「童心」這東西,30多年前她就沒有了。

  王錫玄的一雙大眼睛疑惑地望著薛景書:「景書姐姐,你說的是什麼?那種遊戲我沒有玩過。」

  薛景書:……

  直到坐車回到cube公司,薛景書才暫時放下了與王錫玄交流時產生的無力感,因為她現在馬上就要與自己的粉絲見面了。專心于電影的拍攝,薛景書只知道自己有了粉絲團,但是粉絲團的具體情況,她卻一無所知。

  所以,當她看到那位粉絲會的總負責人時,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英敏?」

  李英敏對她的反應早有預料,上前給了薛景書一個擁抱:「景書姐,被嚇到了吧?」

  李英敏曾經也是JYP公司的一名練習生,比薛景書小兩歲,在落選WonderGirls後便離開JYP公司專心學業。在JYP的時候兩人關係不錯,但由於後來所走的道路不同,她們已有近兩年的時間沒有聯繫了。

  「你現在怎麼樣?考上大學了嗎?」李英敏當年的離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家人就她的學業問題向她施加壓力,所以寒暄的時候,薛景書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

  「慶熙大學法律系」,李英敏給出了答案,「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還想做歌手嗎?」

  「我以我創作的所有作品發誓,想。」薛景書給出了李英敏想要的答案。當年李英敏的放棄並非出於本心,雖然薛景書認為,李英敏在她瘋狂喜愛的歌舞上並無天賦,律師這個職業反而更適合一向能言善辯的她。而現在李英敏選擇成為薛景書的粉絲會的總負責人,也許正是因為薛景書的不放棄。

  對於薛景書與李英敏是舊識這件事,洪勝成想必也心知肚明,不然與薛景書見面的應該不止一人——舊友碰面,其他人很可能會被晾在一邊。

  「你說我的官方粉絲會註冊會員現在有3000人?」聽到李英敏報出的數字以後薛景書十分驚愕,「那可是要交會費的,我現在還沒多少作品……」

  李英敏對此卻不意外:「喜歡你的大多是20代的‘姨母飯’,這點錢她們掏得出來。」薛景書緊接著也明白了:10代有夢想卻沒經歷過挫折,30代以上的人有足夠的人生經歷,銳氣卻所剩無幾,仍有理想卻也深刻體會到現實壓力的20代,在聽到薛景書的經歷後產生的共鳴應該也是最多的。

  「那你能告訴我,我的粉絲叫什麼名字?」薛景書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MVP,more various power。」李英敏言簡意賅。

  「這個片語的單詞搭配怎麼那麼怪」,緊接著薛景書就換上了欲哭無淚的表情,「唱歌、跳舞、演戲、創作,這四項就夠了吧?」

  more various power,音譯的話就是:更加多樣的能力。明顯是從對薛景書的「全能」評價上找到的靈感。

  當然,從MVP「最優秀選手」的本義上講,這也意味著粉絲們希望,薛景書能成為最優秀的那個人。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某些時候」的前兆

  除了粉絲團的名稱以外,應援色也確定了下來,薄荷色,這種介於藍綠之間的顏色讓薛景書忍不住想:臺灣選戰的時候那些既不支持「藍營」國民黨又不支持「綠營」民進黨的中間選民,算不算屬於「薄荷營」?

  應援物卻還沒確定下來,薛景書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能登上舞臺,自然無需為應援物的事著急,把應援色「搶注」就足夠了——出道的偶像團體越來越多,薛景書甚至擔心有一天後輩們會發現,已經沒有顏色可用了……

  粉絲團的事自有李英敏和裴智熙操心,至於薛景書,在這兩人的共同見一下,她開通了自己的CY。在韓國這種類似博客的東西幾乎人人都有,而薛景書2005年來到韓國以後一直未出道奮鬥,自然沒有心情經營它。現在情況則不同,作為出道藝人,與粉絲的交流是十分重要的。

  「大家好,我是薛景書。

  今天見到了很久未見的朋友,也知道了粉絲團成立的事。作為一個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作品的藝人,能得到這麼多人的支持,這令我很興奮,又有些不安。

  現在我似乎涉獵了太多領域,我也不知道未來是否能如粉絲們的期望一樣做到「more various power」。最初我想作為歌手出道,卻錯過一個又一個機會,後來轉而去做演員,得到承認之前也度過了一年的無名期,能成為作曲家是我從未預料的事,創作的道路卻走得十分順利。對於未來,我只能說:我會努力。

  愛音樂,也愛表演。不愛頑固堅持,更不愛中途放棄。我做的事情不止一件,但每件事我都會用心去做。我是薛景書。未知之路,你我同行。」

  在「凡客體」的自我介紹下面,是薛景書、李英敏兩人的合照。

  CY的第一篇文章發佈後在網路上引起了一陣小騷動,最後一段話更是成為「景書體」盛行一時。不過沉浸于電影拍攝的薛景書已經無暇理會這些。

  《超速緋聞》的籌備時間太……不長不短了,八月的高溫令所有人都苦不堪言,車太賢甚至被折騰得差點中暑。對於在菲律賓長大的薛景書來說炎熱遠不如寒冷可怕,但韓國乾燥的氣候仍讓一向不喜歡在自己臉上抹東西的薛景書每到夏天都在自己的包裡放上一瓶補水霜。

  天氣再惡劣也要撐下去,《超速緋聞》計畫的拍攝時間只有兩個月左右,沒有多少時間可以交給劇組浪費。這也導致在朴宰範出道的時候,薛景書能做的只是發一條祝賀短信。發短信的時候她不禁自我安慰,同樣忙得腳不點地的朴宰範應該也沒有時間給她打電話吧。

  發完短信以後她看到眼前的車太賢,忍不住又開始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朴宰範從JYP公司旗下2PM組合的隊長變成了sidusHQ的藝人?隊長換公司,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誰的短信?」2PM宿舍內,Nichkhun從朴宰範看手機的表情上發現了一絲不對。

  「朵拉米。」剛剛結束出道舞臺回到宿舍,一向以體力過人聞名的朴宰范說話時也顯得有氣無力。

  其他的成員聽到朴宰範的話以後,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過來,剛洗完澡出來的玉澤演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問:「宰范哥,她現在是不是還在拍電影?」

  「是,具體情況就別再問了啊,這一個多月我和她都沒怎麼聯繫,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朴宰範把目光從手機螢幕上移開,說道。

  「那朴朵拉米會創作的事,宰范哥你事先知道嗎?她在JYP的時候,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她能創作。」金峻秀說的話也代表了所有認識薛景書的JYP練習生的心聲。

  「知道,不過那時候她在創作上走得不是很順利,我們在這方面也沒有多少交流」,朴宰範斜躺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誰知道,走了以後這傢伙反而開竅了」。

  「有些事是沒辦法事先預料到的,她走的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出道」,Nichkhun微笑著說,「宰范哥,要不要等那部電影拍完以後向她邀首歌?她現在的作品反響都挺好的」。

  「說的是,不過風格會不會有些不合?」朴宰範說。

  朴宰範和Nichkhun聊得有些興奮,聽眾李俊昊也顯得興致勃勃,不過張佑榮和黃燦成明顯對有關薛景書的話題不是很感興趣,目前正處於上下眼皮不停打架的狀態。

  朴宰範和Nichkhun由於角度問題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狀,金峻秀似乎是看到了但卻沒有任何反應,李俊昊處於「專心致志」的狀態自然也不可能看到,最終開口的人是玉澤演:「宰范哥,我敢保證,明天你叫我們起床的時候一定很艱難。」

  玉澤演的玩笑成功地讓朴宰範笑了出來:「是的,時間不早了啊,我先回去睡,你們也小心一點,不要最後被民在哥訓。」說完朴宰范就率先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沒有看身後成員們的表情。

  2PM仍處在磨合期,而朴宰範對這一點的認識十分不到位。他知道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不同人心中的不同顧慮,更不要說採取措施解決。朴宰范崇尚坦誠直率,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尤其是在韓國。

  玉澤演看著朴宰範的背影,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這傢伙真的不適合當隊長。

  這不是薛景書第一次踏入錄音室,但成為站在錄音室裡唱歌的人,卻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

  「能不能用真聲試試看?」對於薛景書這樣聲音偏低的歌手來說,演唱插曲《禮物》最後那段高音時使用假聲才是最明智的選擇。所以,錄音師的要求讓薛景書有點犯難。

  好吧,真聲比假聲更有感染力。認識到這點之後薛景書點點頭,開始演奏自己的「樂器」——聲帶。他堅持到最後沒有破音,但喉嚨卻明顯有些發緊。

  所以,為了自己的嗓子著想,薛景書指向面前有些失望的錄音師三十度鞠躬表示歉意,然後就走到一旁喝了口水。喝完以後她還看了一眼手錶,晚上九時十一分,《也許那個》已經錄完,《禮物》正在錄製,進度還可以。

  第一次錄音竟是為了在電影中演唱插曲,這一件事情又一次告訴薛景書:命運這東西,經常會讓你的猜測全部成為無用功。

  又接受了兩個「重來」,《禮物》的錄製也終於結束。從錄音室滿意的表情上薛景書可以知道,自己的發揮還算不錯。告別離開的時候她忍不住想:現在唱的是電影插曲,什麼時候她才能演唱真正屬於自己的歌曲呢?

  於是,在乘坐保姆車返回宿舍的途中,她向裴智熙提出了這個問題。哪知裴智熙毫不猶豫地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今年你就別指望了,現在《一天一天》還霸者排行榜,緊接著WonderGirls也要回歸,據說主打歌不下於《tell me》,然後就是東方神起打歌,等東方神起的熱度推了今年也差不多過完了。」與一門心思拍電影的薛景書不同,裴智熙對於娛樂圈的動態瞭解頗多。

  薛景書擔心的卻不是自己,她剛才不過隨口一說而已:「東方神起前輩回歸啊,WonderGirls的打歌期沒有和他們重疊吧,如果重疊的話……」現在還沒有任何團體能與東方神起比人氣,哪怕是引領了女團復興的WonderGirls。

  答案卻是殘酷的。「好像真的撞上了」,裴智熙說,「不過這種情況也還可以,只要不是東方神起和BigBang的宣傳期撞上,其他情況就都可以接受了」。

  「一個在日本創造輝煌,一個在韓國強勢崛起,還都是男團……」在韓國仙後和VIP就這兩個組合孰優孰劣的問題劍拔弩張,媒體也熱衷於煽風點火,如果BigBang走的也是花美男路線,估計會更加熱鬧,薛景書感歎之後就想起了一個問題:「智熙姐,我給《一天一天》編曲,又出演了MV,不會招來仙後的anti吧。」

  裴智熙則對薛景書偶爾發作的「多慮症」哭笑不得:「擔心什麼,又不是你出演東方神起的MV。」

  「那我出演BigBang的MV,VIP那裡會不會有問題?」裴智熙是經紀人,薛景書卻很喜歡把她的經紀人當做參謀來用。

  「BigBang的形象一向比較破格,VIP也習慣了,你應該沒事。」

  裴智熙是這樣說的,實際上,由於BigBang與薛景書的形象特點,即使後來他們在公眾面前一向十分親密,VIP也始終保持著寬容甚至支持的態度。這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是件好事情,但在某些時候則不然。

  而兩人在保姆車上的這番談話,日後回想,竟如同「某些時候」的前兆一般。

  長髮、齊劉海、白色聖誕服裝、懷抱吉他,這就是薛景書、也是《超速緋聞》女主角黃正楠目前的造型。

  「下麵有請‘超速三代’出場。」

  彈吉他的外公南賢秀,彈琴的「孫子」黃基東,還有邊彈吉他邊唱歌的母親黃正楠,「超速三代」間的溫馨氣氛使整個聖誕晚會的現場都變得溫情脈脈。薑炯哲選擇這個場景做結尾,真的是再好不過。

  「cut。」薑炯哲大聲喊道。

  薛景書一怔,然後輕輕地笑了出來。她摘下吉他,牽著王錫玄走下舞臺,心情複雜。薑炯哲的「cut」意味著《超速緋聞》正式殺青了。

  「怎麼,景書,我可以把你的表情理解為‘捨不得’嗎?」距離《超速緋聞》的開拍剛好兩個月,兩個月的朝夕相處,讓初見時的緊張拘謹早已煙消雲散。

  隨後走下舞臺的車太賢也忍不住打趣道:「早知道這樣,景書你當初就別那麼認真,我覺得就是因為你NG次數太少,拍攝時間至少縮短了十天。」

  「誰說我在想這個?」分別在即,「大膽」一點也無所謂,「我在想如果這是真的聖誕晚會,我絕對不會穿裙子上臺,會凍死人的。」

  「景書姐姐,電影的首映禮好像是在12月吧。」《超速緋聞》剛剛殺青,王錫玄對薛景書的話卻突然不像以前那樣理解無能,這是一件讓薛景書很傷心的事情。

  姜炯哲和車太賢自然笑得前仰後合:「景書,首映禮的時候你不會穿著羽絨服入場吧。」

  「不會,皮夾克我倒會考慮一下」,用一句話堵住了兩個男人的嘴後薛景書蹲下來面對王錫玄,用沉痛的語氣說,「我覺得,我這個媽媽當得很失敗」。


合作舞臺

  《超速緋聞》的殺青宴上除了薛景書以外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薑炯哲是新人導演,演員除了車太賢以外都名聲不顯,兩個月以來共同努力拍攝了一部品質大家都心中有數的電影,如今馬上就要各奔東西,酒對於男人們的重要性也就凸顯了出來。

  看著東倒西歪的男人們,薛景書不由慶倖王錫玄沒有參加殺青宴,不會看到這群叔叔們的狼狽相。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王錫玄在這裡的話,在場的人也許會有所節制。誰知道呢?

  殺青宴結束後薛景書又一頭紮進了練習室,不是cube的,而是YG的。

  「你也真放心,要知道,我們的準備時間最多只有三天。」對於權志龍的建議,薛景書只能用「愛恨交加」來形容自己的態度。

  「我是不放心BigBang,還是不放心景書姐你?」hiphop已經融進骨髓,面對陌生人的時候是個禮貌的好孩子,而混熟了以後,權志龍就不把「長幼有序」當回事了,事實上薛景書也認為沒有必要當回事,「完美的歌曲,完美的MV,再加上完美的舞臺,多好的事情啊」。

  薛景書活動著自己酸疼的關節:「那為什麼要帶上我?」她說完這句話,被這個特別舞臺折騰得最為淒慘的TOP崔勝賢便露出了贊同的神色——如果不是有薛景書,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慘。

  「這是故事性哦舞臺,裡面要有女主角啊」,權志龍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是為你好」,「而且東方神起前輩回歸後我們又要打歌,你估計今年沒辦法打歌了吧,這也是個上舞臺的機會啊」。

  「服你了。」如果薛景書的感覺沒有錯,權志龍在「東方神起與BigBang的王者之爭」這個話題上,存在著不弱的好勝心。這對於BigBang的隊長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情。

  KBS《音樂銀行》錄製現場。

  場內VIP顯得格外多,這次是《一天一天》的告別舞臺,VIP想組織一場盛大的應援,為《一天一天》的輝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更何況,BigBang透出消息,他們這次要給VIP一個特別舞臺,雖然VIP沒有人知道舞臺特別在什麼地方。

  薛景書肆無忌憚地揉搓著自己的白色連衣裙,胸腔中「砰砰」作響。台下熱情地揮舞著應援物的歌迷們給她帶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眩暈感,第一次登上那期盼了許久的舞臺,薛景書也難得地產生了一種名為「緊張」的情緒。

  「你這是在緊張嗎?景書姐。」勝利湊到薛景書身邊,說道。BigBang中東永裴與薛景書認識的時間最長,關係卻最疏遠,而勝利卻在短短幾天時間裡與薛景書打成一片。

  「是」,薛景書實話實說,「你第一次登臺的時候緊張嗎?」

  「緊張啊,可是我第一次登臺的時候才17歲,景書姐你想在已經有22歲了吧……」說到這裡,勝利「嘶」地倒抽一口涼氣,捂著腰向旁邊挪了一步,看著薛景書的時候臉上卻帶著笑意。

  「多謝」,薛景書收回了魔爪,「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可是你下手也太狠了。」勝利呲牙咧嘴地抱怨著,卻只換來薛景書的一句:「我現在要進入狀態,別打擾我。」

  優美流暢的鋼琴前奏,低沉傷感的喃喃自語,伴隨著一聲「forgive me」,燈光驟然亮起,BigBang五人與薛景書同時出現在觀眾的視野中。

  薛景書與TOP站在舞臺的一段,而權志龍、東永裴、姜大成、勝利站在另一端。只見薛景書把一枚戒指放在TOP手中,然後輕輕地依靠在TOP胸口,而另一端的權志龍在薛景書做出這個動作之後,大踏步地向兩人走去,步伐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

  所有熟悉《一天一天》這首歌的觀眾都意識到,BigBang是想將MV中的故事搬上舞臺。

  TOP和權志龍互相扯著對方的衣領,彼此之間劍拔弩張,所愛的人與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故事的開頭就是這樣惡俗。

  薛景書開始站在一旁,用痛苦的目光望著因她而爭執的兩個男人,當TOP唱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的時候,她走到TOP和權志龍中間,挽起TOP的手臂,卻輕輕地推開了權志龍。權志龍的目光緊緊鎖定薛景書,一邊後退一邊唱道:「我的心裡佈滿灰塵,say good bye。」

  「以為沒有你會一天都活不下去的我,沒想到現在也勉強活得下去。即使呼喊著想見你你也毫無回應,即使懷著沒有一絲希望的期待現在也無濟於事了。」

  薛景書依然站在TOP的身邊,卻始終面對著權志龍,她的手與TOP交握在一起,進與退迅速變換的舞步卻展現了她的複雜心情。想要靠近,卻又不得不遠離。

  TOP面無表情地展示著他與薛景書的親密,權志龍則展示著愛人背叛的痛苦,薛景書在TOP的身邊,用動作和表情暗中傳達她對權志龍的愛意,至於東永裴、姜大成和勝利,vocal三人組負責撐起這首歌的主旋律。

  當進行到「也許我又會不管不顧去尋找你」,情節終於又發生了一次大的轉折。權志龍再度行動,走向薛景書,卻被東永裴、姜大成、勝利三人擋住。薛景書鬆開TOP的手,先後走到三人的面前,欲言又止,直到第二遍副歌唱完。

  「希望在離我而去後,你的心能得到平靜,請忘記我活下去。」

  薛景書繞過三人,走到權志龍身邊,手指指尖輕輕地拂過權志龍的面頰,而面對薛景書的靠近,權志龍顯得十分驚訝,下意識地抬起手試圖阻止。薛景書只是微笑著給了權志龍一個擁抱,然後離開不知所措的權志龍,向舞臺的後方走去。

  真相不是背叛,不是見異思遷,而是無法言說的痛苦、只有一方知曉的訣別和源自於愛的放棄與祝願。

  請忘記我活下去,我愛你。

  「那些眼淚總有一天會消失,一天一天地過去。如果無法相見,傷痛也許會少一些。要與你在一起的那個約定,希望你能埋沒在回憶中。」

  權志龍依然不知所措,TOP卻走到了他的面前,將戒指放入權志龍的手心,大成的歌聲中加入了TOP低沉的聲音:「對不起,我說了謊,景書她很愛你。」權志龍愕然地看著薛景書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一切,抬腿欲追,卻被TOP死死拉住。

  劇情從兩男一女的糾葛,發展到生離死別的結局。

  在「希望你能埋沒在回憶中」聲音剛落的時候,薛景書突然轉身。調整好耳麥,錄製現場裡回蕩著薛景書飽含著悲傷的聲音:「離開時請不要回頭,以後活著也別再找我。因為愛你沒有一絲悔意,所以請帶著美好回憶離去。」這是薛景書第一次登上舞臺,也是她第一次在舞臺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段旋律的音調稍高,但在薛景書可以消化的範圍內。與BigBang相比,薛景書的聲音仿佛摩擦絃樂器的樂聲一般,充斥著無盡的眷戀與悲愴。進入角色的薛景書出色地演繹了人物的心理,雖然無形中她的聲音在她編寫的鋼琴伴奏的襯托下顯得有些突兀。

  與此同時,BigBang調整隊形,站成一排面向觀眾。當薛景書的聲音消散的時候,他們貢獻了自己的和聲:「勉強還可以忍受,勉強還可以撐下去。你要一直幸福,即使我是如此一天一天漸漸失去感覺。」

  伴隨著BigBang的歌聲,打在薛景書身上的燈光漸漸減弱,最後薛景書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黑暗之中。BigBang五人全部轉過身,注視著那片黑暗。

  "oh girl,I cry cry.You are my all,say good bye.oh my love,don't lie lie.You are my heart,say good bye."

  寂靜之後,是台下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叫。

  「本周《音樂銀行》一位元獲得者,BigBang《一天一天》。」

  權志龍握著獎盃說完感想後,又道:「大家知道這次的舞臺是BigBang與薛景書合作完成的,景書姐結束電影拍攝後就立即開始為這個舞臺辛苦地排練,能不能歡迎景書姐來說一下她的感想?」說著權志龍就把手中的話筒遞給了薛景書。

  足夠響亮的掌聲,VIP很給她們的leader面子。薛景書接過話筒:「首先要感謝楊賢石社長和BigBang給了我這樣一個登臺的機會,舞臺的感覺……很不錯。」

  有人注意到,薛景書的眼睛在燈光下泛著水光,也有人想起,這是薛景書第一次登上舞臺。

  「在這裡我還想說一句」,在這個時候哭出來絕對是一件丟臉的事,薛景書對此深信不疑,所以她可以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掩飾其中的顫抖,「forgive me。」

  場下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聲,在這個合作舞臺中薛景書與權志龍、TOP兩人的親密動作不勝枚舉,對VIP們說出這句《一天一天》的歌詞,真的是恰到好處。

  VIP用笑聲和掌聲表示,她們對此並不在意。但下一秒,她們就爆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驚訝。

  薛景書也很驚訝,因為她說完那句「forgive me」後不到三秒,權志龍就突然從後面環抱住了她的腰。但她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來,因為她的腳上正套著一雙高跟鞋。真希望可以不穿這鬼東西,總是穿不慣高跟鞋的薛景書內心裡咒駡了一句,然後冷冷地說:「權志龍,你想給我弄多少anti?」

  「你怎麼知道是我的?」權志龍鬆開手,悻悻地笑著問道。

  「我的左邊是勝利,右邊是TOP,而太陽和大成不可能整我。」薛景書的分析不僅再度引起台下觀眾的哄堂大笑,更輕巧地推開了隨後可能產生的麻煩。

  「整你?這是可以炫耀的事好不好?」權志龍說的話聽來「自戀」,但臉色總顯得有些不安。

  薛景書轉頭看著站在自己左邊以「過頭的自信感」聞名的勝利:「勝利啊,你好像把你志龍哥帶壞了。」


Do you love me?

  「下次別做那樣的動作了,志龍,你剛才差點沒嚇死我。」終於結束了安可舞臺,薛景書一邊走一邊對權志龍抱怨道。TOP、勝利、東永裴和薑大成交換了眼神,然後陸續放慢了腳步。

  「你以為我的目的只是整你?」權志龍本來想道歉的,可是話到嘴邊卻變了味。

  「也許有其他目的」,薛景書停下腳步看著權志龍,微笑仍然掛在臉上,「不過你還是先明確自己的想法比較好」。薛景書不敢把話說得太過,她與權志龍接下來還要合作是一方面,從她私人感情的角度講,權志龍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權志龍點頭,避開了薛景書的視線。薛景書的話沒有錯,滿足於現在的曖昧關係,對於互相印象都不錯的兩個人而言都不是好事情。

  如果問21世紀在亞洲影響力最大的偶像劇是哪一部,絕大部分人都能給出答案——《流星花園》。所以,當KBS宣佈將拍攝韓版《流星花園》——《花樣男子》的時候,所引起的關注自然是空前的。

  薛景書也參加了《花樣男子》的試鏡,爭取的角色是女主角金絲草的好友秋佳乙。當看到薛景書的時候,《花樣男子》的導演全基尚的眼睛仿佛在發光。做過主演的電影演員在一部偶像劇中演女配角,全基尚的驚訝與興奮都順理成章。

  不過關於這次試鏡,cube公司內部卻有不同的聲音。比如管理層的二號人物蔡金勇,就力主薛景書走電影演員這樣一條「高端」的路線,認為薛景書去演一個偶像劇中的女配角是自掉身價的行為。好在洪勝成的意見占了上風,薛景書得以參演《花樣男子》。往後幾年韓國電影的發展趨勢薛景書清楚得很,留給女人的戲份少,留給年輕女人的戲份更少。尤其是2010年,賣座的本土電影如《大叔》、《義兄弟》、《田禹治》,清一色的男人戲。更何況,電影演員鄙視電視劇演員,電視劇演員鄙視歌手這條「鄙視鏈」近年來正在日漸地脆弱,先做偶像劇演員,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所以,當她再次走進YG的錄音室的時候,即使面前是正與她關係尷尬的權志龍,薛景書依然滿面春風。

  「我覺得我在YG的時間比自己公司都長」,薛景書看著權志龍打掃錄音室,又一絲不苟地把鉛筆擺放整齊,「志龍,這是你創作前的習慣嗎?」

  「是」,權志龍把幾張曲譜遞給薛景書,「景書姐,你的習慣是什麼?」

  「沒什麼特別的習慣,創作的時候要用圓珠筆,這算不算?」薛景書低頭看著放在膝上的曲譜。

  這是兩人第二次在創作上合作,權志龍相對大前輩李文世的名曲《紅霞》進行改編,使它具有BigBang的特色,熟悉多種樂器、在編曲上駕輕就熟的薛景書受邀加入,聽上去也是件不算奇怪的事。但薛景書知道,權志龍的動機並不是那麼純潔。現在回想,《家族誕生》錄製完成後主動交換電話號碼、安排合作舞臺這些事情的背後,權志龍的動機似乎是相同的。

  然而這些事並不能證明權志龍的人品有什麼問題,事實上,權志龍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見到一個自己很感興趣的人以後主動設法接近,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無論對方是男是女。前世薛景書與程湘甯能成為好友,就是薛景書主動接近的結果,但薛景書的性向絲毫沒有問題——雖然兩世一共活了五十年,她還不曾談過一場戀愛。

  「如果你想改編成這種風格的話,節拍要強烈一些,伴奏最好弱化,我現在的想法是用管弦類的,具體用哪些還要再考慮。」薛景書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權志龍認真地在紙上做著記錄,神情嚴肅:「景書姐,你覺得我對rap部分的劃分有沒有問題?」

  「其實除了副歌還有這一段,其他部分改成rap都沒問題」,薛景書接過權志龍遞來的鉛筆,在曲譜上做著標記,「只不過那樣的話你還要對歌詞做些改動」。

  權志龍點頭表示贊同,眼裡卻有一絲猶豫之色。如果薛景書沒有猜錯,權志龍之所以猶豫,是因為如果按照薛景書的方案改編,東永裴、姜大成和勝利這vocal三人組占的部分就顯得少了些。

  這是BigBang內部的問題,薛景書並不想多加干涉。對她而言,《紅霞》改編者的名單中有「薛景書」便已足夠——《超速緋聞》上映之前,為了維持社會對這位「演員+作曲家」的關注,薛景書需要更多的作品。但薛景書不是一個特別自私自利的傢伙,所以她用心地給出了建議,在她看來,rap部分的確應該再多一點。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其中一方對另一方有朦朧的感覺,兩人間卻沒有任何曖昧發生,為什麼?如果「孤男寡女」分別是權志龍和薛景書,那麼答案就是:因為這兩個工作狂正在工作。

  而跳出「工作狂狀態」以後,不僅兩人臉上的興奮都變成了疲倦,而且有一個人開始尷尬,那個人就是權志龍。說實話權志龍的尷尬並不能簡單歸結於狀態問題,罪魁禍首是結束工作以後薛景書說的一句話:「志龍,do you love me?」下一秒,薛景書就看到權志龍的臉變成了粉紅色。

  「看來沒有想好,志龍」,薛景書收拾著東西,沒有看權志龍尷尬的樣子,「想好了以後就告訴我吧,志龍,我不太喜歡曖昧的關係」。

  「如果我的答案是‘Yes,I do’,你的答案又是什麼?」權志龍察覺到薛景書話中蘊含的感情傾向,一種讓她有些不舒服的傾向。

  「我不知道,我是個感情絕緣體,還沒有對誰動心過,包括你」,薛景書認真地看著權志龍,「志龍,我事先提醒,像我這樣把事業放在第一位、與男j□j友的時候也沒什麼顧忌的女人,是不適合做戀人的」。

  薛景書說得很嚴肅,權志龍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的頭髮已經長到中長,額上紮著一條墨綠色的發帶,造型就像球場上打籃球的高中生,笑起來的時候在薛景書看來就是一個調皮的弟弟:「景書姐,你不會一輩子獨身吧。」

  「也許」,面對權志龍有些冒犯的問題,薛景書只是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

  薛景書在JYP的時候人緣極佳,因為她是一個好的朋友,豪爽大度,樂於助人,細心體貼,有幽默感。但讓她去做女朋友或者妻子絕對是一個糟糕的選擇,部分原因她已經告訴了權志龍,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沒有說:穿越之後她孤身一人適應與前世截然不同的生活,由於擔心周圍人發現異常更自我封閉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如今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去面對生活,甚至享受獨自一人時的自由感覺,如果戀愛了的話……

  有的人有「婚前恐懼症」,而薛景書有「戀愛恐懼症」——在她看來,戀愛的結果只有兩個,一個是自己難受,一個是對方難受。

  薛景書眼裡的權志龍是一個不錯的朋友,所以她想把權志龍對她「愛」的感覺掐死在萌芽之中。

  權志龍站在窗邊,注視著薛景書走出YG的大門,然後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視野中。他想起薛景書對他說的話,不禁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毫無來由。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阻止「喜歡」演變成「愛」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這種事情真的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嗎?

  在朋友眼中任何事都能輕易搞定的權志龍,難得地糾結了。

  拍《花樣男子》是一件好差事,薛景書是這樣認為的。且不說偶像劇中的角色、尤其是配角具有典型的「扁平人物」特點,性格鮮明而單一,表演起來難度較低,一想起基本全新人的演員陣容,就能讓過去在劇組裡向前輩們鞠躬無數次的薛景書心情愉悅。

  F4的飾演者分別是李敏鎬、金賢重、金范和金俊,金賢重和金俊都是歌手轉演員,李敏鎬作為演員出道時間較早,但始終名聲不顯,金俊2007年憑藉《無法阻擋的highhick》成為人氣新星,可是……在中央大學戲劇電影學部就讀的金范是薛景書不折不扣的學弟。薛景書是一個謙虛禮貌的後輩,但對她而言韓國嚴格的前後輩制度絕對是一個討厭的東西。

  「景書,你在做什麼,寫歌嗎?」說話的人是劇中女主角的飾演者具惠善,YG公司出身的具惠善與曾被楊賢石安排向演員方向的dara十分熟悉,所以兩人很自然地形成了一個小團體。

  「不是,我在做人物分析」,薛景書偷偷地瞄了一眼正在大聲喊「NG」的導演全基尚,「在拍戲的時候不務正業,你高估我的勇氣了」。

  具惠善看了眼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索性不再去看:「那你說一說,秋佳乙這個角色的特點是什麼?」

  「一個聰明自尊的老好人」,薛景書收起手中的筆,微笑著說,「這個人物性格上有重疊的地方,我要努力不搶惠善姐的戲份啊」。

  具惠善的額頭上垂下幾條黑線,薛景書的腹黑有時實在讓人很無語,不過還沒待她回擊,副導演就走到了面前;「具惠善,準備。」具惠善只能沒好氣地瞪了薛景書一眼,電視劇的前幾集中秋佳乙的出場少得可憐,薛景書的日子相比她要清閒許多。

  薛景書低頭繼續看她的人物分析,在這部電視劇中她的戲份不多,但薛景書最感興趣的話題就是如何在戲份少的情況下把角色演出彩。不過,具惠善「後繼有人」,她的思路又被打斷了:「美女,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這不像是天才陶藝家的搭訕方式吧,您的花心要被您英俊的面孔和優雅的舉止掩蓋好。」薛景書的話成功地讓金範露出了挫敗的表情。劇中兩人間有許多對手戲,所以從進入劇組開始,兩人都在努力地接近對方,關係親近一點,至少以後吵架的時候尷尬也能少一些。

  但很快金范就重新振作起來:「景書姐,那我應該怎麼做?」

  「坐下」,在金範坐下之後,薛景書站起來繞到金範身後,「對不起,打擾一下,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薛景書身穿劇中神話學院的女生制服,卻一副紳士做派。

  「我應該向導演建議,由你反串蘇易正。」話是這麼說,演技被後輩超越,金範總有些不舒服。

  「我會拉低F4的平均身高的,蘇易正學長。」薛景書重新坐下。

  金範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側身看著坐在他身旁的薛景書,薛景書恰好也扭頭看他,結果就形成了電視劇中經典的四目相對的畫面。當發現這一點的時候,薛景書和金範都有些不好意思。

  「現在真的有些像戀人了」,好勝心驅使下,金范迅速地向蘇易正靠攏,「秋佳乙小姐,do you love me?」

  而薛景書顧不上追究金範的演繹與真實的蘇易正究竟相距多遠,她的眼前浮現出權志龍那張混雜著稚氣和銳氣的面容。
【連載文請勿回覆】

TOP

酒吧聚會

  牆上掛著的電視不間斷地播放著歌曲的MV,在這家音樂酒吧裡,有的人獨自坐在吧台旁,一邊欣賞音樂一邊欣賞酒的味道,更多的人則選擇找名「搭檔」——跑到酒吧喝酒,就是因為這裡有人。幾個人的小團體也不在少數,但四名俊男加三名美女的組合,依然能吸引大量的眼球。對娛樂圈比較熟悉的人很快就能意識到,眼前坐著的赫然是近來關注度最高的偶像劇《花樣男子》的主演們。

  「惠善姐,這裡真的沒問題嗎?」薛景書小聲地問道。YG的人基本上都能玩,具惠善也不例外,這次聚會的場地就是由她安排的。

  具惠善已經被薛景書的謹慎整得瀕臨崩潰:「這是酒吧不是夜店,而且這地方經常有藝人來從沒有出過事……你以前是不是從來沒有出去玩過?」

  薛景書點頭,「畏縮」的樣子讓具惠善正式崩潰,也讓F4和李詩英笑出了眼淚。其實前世薛景書更破格的場所都去過,至於今世,這不是還不太瞭解在這方面韓國民眾對藝人的要求嘛……

  「在劇組的時候,再難的鏡頭薛景書都能很輕鬆地解決,現在看景書的表情,感覺真是顛覆。」金賢重的話贏得了眾人的一致贊同,一個鏡頭NG從不超過三次的薛景書,可是他們暗中羡慕嫉妒恨的存在。薛景書此時的窘態,無疑能給他們帶來些許心理安慰。

  該丟臉的時候就要捨得丟臉,薛景書告誡自己,鋒芒畢露顯然不是好事。她維持著尷尬的表情,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聊天依然在繼續,偶爾有笑聲和清脆的碰杯聲傳來,聚會的目的就是聯絡感情,雖然他們不可能迅速地成為朋友,但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達到表面上的融洽。

  拉幫結派是韓國人的一大愛好,以如今的《花樣男子》劇組為例,李敏鎬和金范都是演員出身,關係要親近許多,金賢重和金俊同為歌手出身,自然另成一派,具惠善和薛景書都是演員出身,卻都對進軍歌謠界有想法,此外,薛景書和金范是大學中的前後輩,算是劇組中交流最多的一對男女,至於李詩英,她的戲份太少,只與具惠善有過些交流。而聚會的時候,立場偏「中間派」的具惠善與薛景書就起了「交流樞紐」的作用。

  「我聽說景書你又有新作品了,能透露下消息嗎?」兩瓶酒過後,金賢重依然目光清明,看來沒少在這種場所待。

  「又有新作品?景書姐,我越來越好奇你的大腦構造了。」金範笑道。面對歌手的時候演員常懷有輕視,面對作曲家的時候則不然,所以,對於薛景書不僅在演技上打擊他還要在其他方面打擊他的現實,金範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這是什麼話」,薛景書放下酒杯,目光若有若無地飄向坐在一旁的具惠善,「其實我只是與BigBang的G-Dragon合作改編了一首歌,至於具體情況,還是問惠善姐比較好,我擔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具惠善出身YG公司,自然地被薛景書當做了擋箭牌。

  「你……」具惠善認命地歎了口氣,「我是演員好不好?除了他們在十一月回歸,其他消息我知道的還不如你多。」

  誰知具惠善的話卻引起了金賢重的感慨:「十一月,那時候東方神起剛結束宣傳吧。」當年DSP推出金賢重所在的組合SS501,就有阻擊東方神起的心思,而現在,當年的對手東方神起已經登頂,後輩BigBang被視為東方神起地位的最有力競爭者,而SS501最寶貴的上升期卻已過去,今後充其量只是一線中流了。

  面對金賢重的感慨,薛景書只能選擇回避。歌謠界的競爭日趨激烈,一年中數百新人出道,能存活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DSP在對SS501的運作上手段十分不高明,SS501能發展到現在的程度,其實在她看來還是一件幸運的事。

  作為演員,李敏鎬對歌謠界不像薛景書那麼瞭解,所以他也沒有薛景書的顧忌:「景書,你不會這段時間都在忙著寫歌吧。」

  「回去以後寫,在劇組的時候還是要看劇本的」,薛景書托著酒杯站起來,「我看見朋友了,暫時失陪」。不過在剩下六人的眼裡,薛景書的離開總透著些「跑路」的意味。

  事實上,薛景書並不是在跑路,她真的看見了朋友。

  「Hi,Mr.Park,我能請您喝一杯嗎?」

  朴宰範驚訝地看著面前端著酒杯巧笑嫣然的女子,然後他也笑了,「叮」,兩人手中的杯子輕輕地碰在了一起。

  「你一個男人還喝果汁,真不夠意思,khun和澤演喝的都是酒。」薛景書說話的時候,一次與Nichkhun和玉澤演完成了碰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差」,朴宰范見薛景書杯中的酒已經喝盡,便站起來幫她倒滿,「在這方面我是比不上khunnie和澤演的」。

  「是,到時候堂堂leader在弟弟們面前耍酒瘋,你直接回西雅圖得了。」薛景書在朴宰範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心想如果朴宰範喝下半瓶燒酒,他那張臉絕對會比被自己問「Do you love me?」時的權志龍還要紅。當然,這種酒吧裡不可能有燒酒。

  「就知道損我」,朴宰範繼續喝果汁,「你也別喝太多了,雖然我知道你酒量好」。

  這是朴宰範出道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實際上,自從一年半前薛景書離開JYP,她與朴宰範的見面次數就少得可憐。可當他們又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們之間的相處依然如同以往一樣自然而親密,薛景書知道,她與朴宰範之間的友情,真的可以戰勝時間和距離。

  意識到這點以後的薛景書很高興,所以她選擇無視朴宰範的話,很快她手裡的酒杯便又見了底,見朴宰範沒有再幫她續杯的意思,她向Nichkhun伸出了手:「khun,把那瓶酒遞給我好嗎?」

  「景書姐是一個人到這裡的嗎?」Nichkhun效仿了朴宰範的做法,幫薛景書倒滿酒,只不過這位泰國小王子的動作要顯得紳士許多。

  「不是,我在的劇組有個小型聚會,你們呢?怎麼有時間跑到弘大來玩了?」YG就在弘益大學附近,具惠善安排的酒吧自然也在這一區域,而JYP公司則在江南區,從江南到弘大,需要的時間可不短。

  「剛結束出道曲的宣傳,現在通告不多,自然有時間。」朴宰範是這樣回答的,但作為新人,誰不希望通告能多一些呢?至少這能證明,自己在娛樂圈中有了立足之地。

  對此薛景書無能為力,如今東方神起的《咒文》和WonderGirls的《nobody》正在榜單上激烈競爭,在《人氣歌謠》和《M!CountDown》,《咒文》大獲全勝,而在重視音源的《音樂銀行》,《nobody》這樣的超級神曲更勝一籌,然後BigBang又要回歸,與她一樣,2PM想在2008年的歌謠界出頭,幾乎是個不可能任務,她只能安慰道:「剛出道就大紅的組合幾乎不存在,我覺得你們應該考慮如何能讓樸PD(JYP社長朴振榮)給你們一首好的後續曲,像《tell me》之類的。」話說到最後,卻與「安慰」的初衷越來越遠,所以,她不好意思地向面前三位男士吐了吐舌頭表示抱歉。

  一位美女在自己面前做出這種動作,任何男性都不會選擇追究,雖然那期《家族誕生》告訴所有人:每當薛景書不好意思,總會有人糾結到內傷。

  追究是沒有必要的,但不代表沒有人會對薛景書的話加以利用,比如說之前一直沒有開口的玉澤演:「景書姐,那你能不能賣給我們一首好的後續曲,像《no regrets》之類的?」玉澤演笑著問道,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齒,明朗的樣子讓人忍不住頓生好感。

  「我盡力,但不敢保證」,薛景書應承下來,卻也沒有忘記提醒,「你們的風格對我來說實在太難把握了」。

  「現在還是專心拍電視劇吧,小心演不好被導演罵。」不能不說隊長的身份給朴宰範帶來了些改變,本來就有些「老頭」風範的他如今越發嘮叨了起來。不過Nichkhun的話很快就讓朴宰範的諄諄告誡變了味:「宰范哥拍出道曲MV的時候被導演罵了很多次。」

  薛景書拍了拍朴宰範的肩膀以示同情:「放心,我自有分寸。」

  「如果有記者在,絕對會誤會景書姐和宰范哥是情侶。」玉澤演感慨道,雖說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怎麼看怎麼奇怪,但兩人相處之融洽還是令人忍不住胡思亂想。

  薛景書身體一僵,因自己與朴宰範的先後出道而被壓制的心結此時又捲土重來,鬧出緋聞對於新人而言並不是好事,她更不想別人誤會自己與朴宰範的關係。沉吟片刻,薛景書開口道:「找個機會公開怎麼樣?我與宰范是死黨,就像先藝與權兒一樣。」

  「回去我們也和民在哥商量一下吧。」玉澤演提議道,朴宰範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薛景書並沒有在朴宰範那裡待太久——在與三人聊天的過程中,薛景書只喝了四杯酒。但當她回到《花樣男子》小團體中,眾人依然以「離開時間太長」為由對她進行了盤問。

  「剛才與你聊天的男生是誰?看上去你們關係很親近的樣子。」李詩英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強烈興趣,八卦人人都愛,藝人也不例外。

  對李詩英的視力歎為觀止之後薛景書老實地回答:「是我以前在JYP做練習生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很久沒見面了,就去打個招呼。」

  「是不是JYP推出的新男團的成員?」在場的人中以演員為主業的居多,金賢重又經常輾轉日韓兩地,對如今歌謠界瞭解最多的人除了薛景書,就是此時正在說話的金俊了。

  「是,他們是2PM的成員」,薛景書深知不能任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拋出了一個更具誘惑力的話題,「12月初《超速緋聞》首映禮,你們要不要當嘉賓?」

  「你在轉移話題,景書。」李敏鎬笑道,但不得不說,他也被薛景書的提議誘惑到了。

  聚會上每個人都喝了酒,所以離開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選擇了計程車,可以自己走回宿舍的具惠善除外。

  「惠善姐,有什麼事情嗎?」對於具惠善非要自己陪她走一段路的做法,薛景書只找出了一種解釋——具惠善有事情要告訴自己。

  由於飲酒的緣故,具惠善面色微紅,但神智明顯還是清醒的:「Sandara明年就可以在女團中出道了。」大姐出道的事在薛景書意料中,如果薛景書沒有聽錯,具惠善的語氣裡似乎透著一股濃濃的酸味,那感覺像是——嫉妒?

  看到薛景書並沒有因此興奮,而是用擔憂的目光望著自己,具惠善的心情好了許多:「其實我原來也是想加入那個女團的,結果被社長劃到演員部了。」

  薛景書面色微變,前世她對具惠善也算略有瞭解,但絕對不知道這番內情。在這一點上,具惠善與自己倒是頗為相似。不過具惠善作為歌手出道的話,面對的困難要比自己多很多,YG推出新人的時候是十分謹慎的。

  「如果有時間的話,教我作曲吧。」具惠善笑著將手搭上了薛景書的肩膀。


戀愛的想法

  聚會後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仿佛當時只是具惠善酒喝多了以後說了一些醉話,然而在此之後,薛景書與具惠善越發親近起來。

  「這是你寫的歌?感覺風格與以前不太一樣啊。」具惠善對作曲此前就有所涉獵,所以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你可以把它當做秋佳乙的作品。」薛景書得意地說道。由於沒有戀愛經驗,創作情歌對於她而言無疑是一個艱巨的工作,入戲成為秋佳乙竟然給她帶來了創作靈感,不能不說是一個意外收穫。看來以後要更加認真地對待演戲這份工作,薛景書暗想。

  「音樂性比之前的作品差一些,中毒性挺強的」,具惠善看過之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你想怎麼處理這首歌?」

  「爭取一下OST。」薛景書拿回曲譜以後,迅速地向製片人的方向移動,留具惠善在身後喊:「景書,這首歌能不能讓我唱?」

  這首名叫《簡單》的歌曲最終被選為《花樣男子》的插曲,由薛景書演唱——「簡單」二字,只適合蘇易正與秋佳乙之間的愛情。對於這個結果,薛景書還算滿意。緊接著她又把經過改編的早期歌曲《goodbye》投了出去,如今她幾乎沒有曝光率,電影沒有上映,電視劇也未到開播的時候,除了創作,她沒有其他辦法維持人們對她的關注。

  然而想到即將「坐吃山空」的現狀,以及在創作情歌時的不順遂,薛景書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談一場戀愛了。

  合約上面關於戀愛是怎麼規定的?先向公司報備,那就是說可以談……

  糾結了許久以後薛景書決定,先找經紀人裴智熙探一探口風。

  薛景書的宿舍不大,兩室一廳,但勝在設施齊全而且運轉良好,薛景書的宿舍生活還算愜意,如果裴智熙不與她合住的話,她的生活還會更加愜意。並不是裴智熙其人有什麼問題,與一個可以管自己的人朝夕相處,任誰都不會感到舒服。不過這也有好處,至少薛景書找裴智熙探口風的時候有合適的場合。

  「智熙姐,你談過戀愛嗎?」看上去只是尋常的聊天,薛景書坐在沙發上,左手拿著勺子輕輕地攪動著咖啡,剛從劇組回來的她馬上又要前往練習室,中間只有短暫的半小時用來休息。相比之下,裴智熙這個經紀人要顯得清閒許多。

  「不做練習生以後談過一次,後來分手了,怎麼想起問這件事了?」經紀人對「戀愛」一詞都十分敏感,裴智熙也不例外。

  薛景書長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最近創作情歌的時候十分不順利,所以就找你問問戀愛的感覺是什麼?」

  「你做練習生的時候也不談一次戀愛,現在出問題了吧。」裴智熙故意做出「嘲笑」的表情,心裡卻在懷疑薛景書是否已經有了戀愛的想法。

  「智熙姐,你在練習生時期也沒談過吧,再說,我那時根本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將杯裡的咖啡一飲而盡,薛景書苦著臉反駁道,「智熙姐,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談場戀愛試試看?」

  未待裴智熙做出反應,薛景書站起來,走到廚房水池前把咖啡杯涮乾淨,然後回到客廳,對裴智熙說了聲「我去公司練習了」,就離開了。仿佛剛才的一番話,真的只是她偶然產生的念頭而已。

  《簡單》錄製的時候,BigBang開始了新一輪的打歌,《紅霞》的反響相比《一天一天》而言要遜色一些,但依舊可以用「火熱」來形容。作為改編者之一,薛景書的名字又一次被提起。當然,人們更關注的還是東方神起、BigBang兩大男團孰優孰劣的問題,這個話題已經討論了近半年,但絲毫沒有降溫的趨勢,近來隨著在2008年MKMF組委會將「年度歌手」和「最佳男子組合」兩項大獎授給BigBang引發S.M.拒絕旗下藝人參加MKMF和《紅霞》的大熱,熱度反而越升越高。

  「景書,你與G-Dragon已經合作了兩首歌曲,合作的時候你有沒有對他產生感覺呢?」

  「有感覺又能怎麼樣?志龍他換髮型比我換衣服還快,我擔心等我從劇組出來就認不出他了,呵呵。」

  「景書,作為女生,衣服要常洗常換啊。」

  「我剛才是適度誇張,您別放錯重點好不好……」

  ……

  看著CY上薛景書與粉絲的對話,權志龍忍不住大笑出聲。與《家族誕生》上的嚴肅低調不同,CY上的薛景書顯得幽默而有親和力。

  然而笑過之後,他的心情很快又低落起來,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低落,可是他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

  「志龍哥,明天上午還有通告,你不去睡覺嗎?」勝利走到權志龍身邊,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電腦螢幕上的東西吸引了。權志龍毫不避諱,甚至主動向旁邊挪了挪椅子,好讓勝利看得更清楚一些。

  「志龍哥,你打算怎麼辦?」權志龍的那點心思BigBang的成員都心知肚明,只不過這件事成員們不好干涉,所以誰都沒有主動提起過。可是看權志龍現在的樣子,似乎是想向自家老小諮詢意見。

  從自己一天不看薛景書的CY就渾身難受這個症狀裡,權志龍可以確認自己真的喜歡上了薛景書,但薛景書的態度始終是個問題,現在與薛景書交往時機是否合適,也令權志龍感到躊躇不已:「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分析一下?」

  勝利自身天賦平平,能夠取得如今成績所倚仗的無非是汗水,還有他此時正在飛速運轉的大腦:「志龍哥,你現在要與景書姐交往的話,我們公司給的阻力應該不是很大,景書姐的公司那邊我就說不清楚了。」

  權志龍挑了挑眉毛,示意勝利繼續說下去,得到隊長的鼓勵以後勝利繼續分析道:「現在BigBang的歌曲基本上都是你包辦的,公司不會為這種事和志龍哥你鬧翻,VIP對景書姐的印象都還不錯,曝光的話影響也不會太可怕,還有……」說到這裡勝利有一些猶豫,「景書姐的姐姐在YG,如果有什麼問題出現的話,我想景書姐她會配合的」。

  「我知道了。」勝利的話令權志龍感到很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認,勝利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呢?

  「金範xi真的是進步神速,那種‘花花公子’的范兒完全被他演出來了。」看著攝像機前舉手投足越來越像蘇易正的金范,薛景書感歎道。

  「那當然,這小子在學校跟蘇易正沒什麼兩樣,女朋友不知道有多少個。」李敏鎬毫不留情地「出賣」了自己的好友,現在他說話也越來越有「具俊表」的囂張感覺。

  「你在說什麼啊,都是普通朋友」,李敏鎬的話被剛結束拍攝的金範聽得一清二楚,「景書姐,那天在酒吧裡和你聊天的那個人,不也只是你的普通朋友嗎。」

  薛景書終於明白了什麼叫「躺著也中槍」,她的反應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我們是靈魂伴侶,像金絲草與尹智厚一樣。」

  此話一出,笑倒一片,以具惠善笑得最為厲害:「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朴宰範,說你們兩個是靈魂伴侶,就連‘真善美’都不會信。」說完她就發現飾演欺負金絲草的「真善美」中善資的張紫妍就在身旁,連忙閉上了自己的嘴。

  「沒事,那個角色是挺討厭的。」張紫妍笑道,表示自己不在意。

  由於演員們年齡相差不多,《花樣男子》劇組看成薛景書見過的劇組裡面氣氛最融洽的,但這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與周圍人打成一片,張紫妍這樣的演員戲份少,年齡又偏大,主演中只有具惠善與她交流得多一些,即使如此,具惠善在她面前也遠不如面對薛景書時那樣放得開。

  「不過敏鎬,你剛才說的話有問題啊」,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薛景書適時地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方向,「我一次戀愛都沒談過,難道就不能演感情戲了?」

  哪知李敏鎬先是「不懷好意」地看了金範一眼,然後說道:「景書,沒有戀愛過自然也可以演感情戲,不過如果戀愛了的話,表演的時候會更加有感覺的。」薛景書的好脾氣在《花樣男子》劇組裡眾所周知,所以李敏鎬敢開這樣的玩笑。倒是金范有些著急,李敏鎬這種明顯的「拉郎配」作法如果讓更多人知道,他與薛景書的相處久尷尬了。

  「那你是怎麼讓自己更加有感覺的?」薛景書一句話平定全場,除了李敏鎬和具惠善,每個人都笑得很歡。

  「李敏鎬,具惠善,準備!」

  全基尚的聲音傳來,大家忍笑忍得很辛苦。

  「這是你的助理,金慧珍,今年20歲。」

  當回到公司,見到公司為自己安排的助理時,薛景書看著裴智熙,眼裡寫滿了問號。不怪薛景書有這種反應,因為這位金慧珍實在太……嬌小玲瓏了。身高大概只有155CM,體重估計在40KG上下,簡直是金泰妍和具荷拉的結合體,此時薛景書不由想起了那個由S.M.轉到JYP的瘦小女生。

  助理這個職業雖然不要求有太強悍的體力,可是面對一個比自己矮近一個頭的女生,薛景書怎麼想怎麼覺得奇怪。

  後來經裴智熙解釋薛景書才瞭解到,這位金慧珍也是練習生出身,由於實力不足轉而學習化妝,又來cube應聘,成為了薛景書的助理。無法出道的練習生從事娛樂圈內的其他工作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儘管金慧珍身材瘦小,但身體素質其實不算差,加上化妝技術出色,對娛樂圈又較為瞭解,所以洪勝成把她安排給了薛景書。

  「您好,我是薛景書,今後請多關照」,雖感奇怪,薛景書還是微笑著向這位比自己小兩歲的助理打了個招呼,「我可以叫你慧珍嗎?」

  「可以,薛景書xi。」相比薛景書的熱情,金慧珍顯得恭謹而沉默。

  「你叫我景書姐就好。」對於金慧珍的反應,薛景書有些失望,但她依然笑著說道。

  「還有一件事」,裴智熙插話的時候明顯有些緊張,「社長讓你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

  「我知道了。」薛景書面色如常。她已經猜到了事情原委,現在的情況對她而言,不失為一件好事情。

  而從洪勝成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李敏鎬的玩笑也鬼使神差地在薛景書的腦海裡浮現。

  也許自己真的該戀愛了,薛景書想。


准男友

  「智熙姐,謝謝。」再次與裴智熙碰面的時候,薛景書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說出了這句話。

  裴智熙則顯得惴惴不安:「社長說什麼了?」

  「照合約上說的做,想戀愛,先報備」,薛景書把剛才的表情收起,她也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智熙姐,就算你要對社長說這件事,也提前告訴我一下,搞得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標準的睜眼說瞎話,若論撒謊,薛景書絕對屬於高手級別。

  「我這不是想著以防萬一,反正你還沒有戀愛。」裴智熙的辯解表面上理直氣壯,口氣聽上去卻有些底氣不足。夾在公司和公司社長最看重的藝人中間,裴智熙這個經紀人有時候真的是左右為難。

  在薛景書的眼裡,權志龍是一個非常多變的年輕人,他在舞臺上囂張霸氣,在工作時嚴肅認真甚至略顯冷峻,在平時卻如同一隻奶貓般充滿了「萌」的氣息,但無論如何,這位瘋狂迷戀hiphop的傢伙都應該不會與「優雅」一詞扯上關係。所以,當權志龍邀請她到弘大的一家咖啡店見面時,薛景書感到十分詫異。

  咖啡店裡各色隔板分出了一個個小隔間,對於坐在其中交談的人而言顯得較有安全感,看來權志龍在選擇這裡前進行了一番考察。薛景書到達的時候,權志龍正坐在那裡等待著她。權志龍一身黑色系打扮,連頭頂的毛線帽也是黑色的,比起他平日的裝束,今天的權志龍真的是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了。然而權志龍的這身打扮薛景書卻很喜歡,因為它不僅使權志龍與咖啡廳的環境神奇地契合起來,更勾起了薛景書一年前的那段美好回憶。

  「怎麼了?」薛景書的表情卻勾起了權志龍的不安,他下意識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薛景書坐下來,眉眼間滿是笑意,「去年MKMF的時候,你穿的衣服似乎也是這個樣子」。

  權志龍一愣,作為一名在時尚方面出類拔萃的idol,他的衣服已經可以用「百件」來計算,要記起自己在什麼時候穿了什麼衣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那期MKMF對他而言意義非同一般,他很快就想了起來:「那個頒獎禮你看了?」語氣裡透出一絲欣喜之意。

  「嗯,那時我就在台下。」

  薛景書話一出口,兩人頓時都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一年前權志龍在MKMF的舞臺上領取到人生中的第一個大獎,作為台下觀眾的薛景書卻只是輾轉於各個劇組間的無名新人,而一年過後,曾經毫無交集的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

  「你這樣說我才覺得,原來已經一年了。」權志龍有些懷念。

  「而我覺得你在今年的MKMF上領年度歌手獎和最佳男子組合獎的時候,就應該有這樣的感受了。」薛景書慧黠地望著權志龍,權志龍低下頭避開薛景書的目光,雖然他的確在笑著,卻顯得漸漸地心不在焉起來。

  薛景書可以猜出權志龍在想什麼,但她沒有點破,只是靜靜地等待著。沒過多久,權志龍重新抬起頭,似乎是終於鼓足了勇氣。

  「景書姐。」

  「嗯?」

  薛景書的平靜無形中給了權志龍鼓勵,權志龍繼續說道:「那天你對我說,我要先確定自己的感情,現在我已經確定,我想與你在一起。」

  儘管事先已經猜到了權志龍要做的事,薛景書的心跳依然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速度。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接受男性的告白,但她很可能會做出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選擇。

  「我們交往吧,景書姐。」在薛景書心跳加速的時候,權志龍也囁嚅了許久,才說出了這句話。他的臉上泛著潮紅,十指絞在一起,等待著薛景書的回答。

  「志龍,我對你說過的問題,你想過沒有?我不想到最後與你連朋友都做不成。」負罪感此刻在薛景書的心裡占了上風,她覺得即使要那麼做,事先也必須要給權志龍足夠的提醒。

  然而權志龍不可能知道薛景書的想法和目的,聽到薛景書的話後他的心裡只有喜悅,連忙道:「我都想過,景書姐,這些,其實並不是問題所在。」

  說到這裡,權志龍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景書姐仍然只是把我當做朋友來看待,但如果我們的相處更進一步的話,景書姐可能會有不同的看法,對於我來說其實也一樣,我喜歡你,但沒有到愛的程度,所以想通過交往,來使我更加深入地瞭解你,確定我們是否可以建立一段穩定的戀情,甚至相守,如果……」權志龍再次語塞,咬著嘴唇,似乎是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權志龍這麼一個感性的人卻要迎合薛景書進行理性分析,也真是難為他了。

  「更進一步的相處仍不能令你對我產生感覺,或者讓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我也可以徹底死心」?薛景書在腦海裡自動補足了權志龍未說的話,她沒有對此感到不忿,因為這實在是很正常的想法,所以她也沒有說破,而是鄭重地問道:「那麼志龍,我再問一遍,我,事業心極度強烈,有不少關係親近的男性朋友,甚至一度信奉過獨身主義,直到現在對你的感覺依然只停留在朋友階段,你還要與我交往嗎?」

  薛景書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權志龍甚至可以聽見他加重了的呼吸聲。與一貫的溫和風趣不同,薛景書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不安。權志龍清晰地感受到了這種不安,並因此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他站起來,身體前傾,薛景書下意識地側身躲閃,但隨後便又選擇了放棄。

  「我還是喜歡你,怎麼辦?」權志龍湊到薛景書的耳邊,笑著說道。薛景書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心中一痛,幾乎要落下淚來。

  但薛景書畢竟是薛景書,她是經歷兩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餘年的老油條,所以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拍了拍權志龍的肩膀,示意對方坐回去。

  權志龍重新坐下,忐忑地等待著薛景書的反應,絲毫不知他剛才的作法很好地壓制了薛景書心中的負罪感。

  「首先,我要提前說一句對不起,我擔心以後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女朋友」,薛景書的神情嚴肅認真,手心裡卻已浸滿了汗水,「志龍,希望你可以讓我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

  薛景書話中的意思在權志龍看來再明顯不過,而另外一層飽含著愧疚的深意他永遠無法理解。現在的權志龍在那始料未及的幸福感的衝擊下感到有些暈眩,即使對自己的魅力一向自信,在約見薛景書之前,權志龍也沒有做過什麼樂觀的預測。

  在這個被寒風充斥的冬日裡,權志龍仿佛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志龍」,薛景書的聲音將權志龍拉回了現實,「接下來我們說一些現實的問題吧」。

  「YG在這方面對你的管束可能不會太嚴格,我所在的公司在戀愛方面的規定也只是說要先向公司報備,但我現在根基太淺,即使報備以後公司同意,要求可能也會比較苛刻。」

  「所以我希望我們先維持朋友的關係,馬上我參演的電影和電視劇都要開播,這兩部作品都很不錯,等它們播出以後,我在影視界打開局面,面對公司的時候也就有了更多籌碼。到那個時候,我們正式開始交往。」

  戀愛這件事給權志龍帶來了不少的改變,比如說在告白的時候,權志龍作為BigBang隊長的傲氣形象完全倒塌,到最後暈頭轉向宛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小男生,也比如說他現在回想薛景書對他說的話,一向不喜歡胡思亂想的他竟然也開始了胡思亂想。

  儘管薛景書已經接受了他的告白,但權志龍總覺得薛景書最後說出那番話,是要給自己一個後悔的機會。這其實也不能怪權志龍,正常情況下有誰能斷定憑藉一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就能在影視界打開局面?權志龍會往其他方面想是很正常的。

  好在權志龍的心情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兩三個月的時間他又不是等不起。現在他已經與薛景書建立了「准男女朋友」的關係,這足以使他感到愉悅。

  現在愉悅的權志龍準備在自己「轉正」之前與自己的「准女友」加深一下感情,既然沒有正式交往,那麼約會自然不予考慮,權志龍決定選擇自己的拿手好戲——創作。

  把本來就很乾淨的錄音室又打掃了一遍,再把筆紙等擺放整齊,權志龍坐在轉椅上,不由想起一個多月以前薛景書在錄音室內說出的那句令自己臉紅心跳的「Do you love me?」。

  為什麼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做了我原本不會做的事情?

  一面靈感宛如泉湧,飛速地在紙上寫著歌詞,而另一面,權志龍心裡這種奇怪的感覺正變得越來越強烈。

  「志龍,你要給我看什麼……」薛景書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按動滑鼠打開「准男友」權志龍發來的郵件,但看到郵件的內容以後她便怔住了,「這是……歌詞?」

  「是,回去以後想起你對我說的話,就有靈感了,景書姐,你現在有沒有感覺自己像繆斯(希臘神話中的靈感女神)?」另一端傳來了權志龍輕快的聲音。

  「作曲和編曲就交給我吧,志龍,我問你一件事」,聽出了權志龍聲音中的喜悅與得以,薛景書心情複雜,「你怎麼知道我創作時一般是先作詞後作曲的?」

  「先作詞後作曲?這種情況不多見的啊。可能我們心有靈犀吧,我的靈感剛好可以讓我寫完歌詞。」權志龍也有些驚訝,在創作過程中,先作曲後填詞的情況要普遍很多,但隨後就笑著找了個解釋。

  簡單地聊了幾句以後兩人便結束了通話,《超速緋聞》馬上就要上映,BigBang不僅在打歌期而且正籌備著在日本的起步,無論是薛景書還是權志龍,暫時都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加深感情了。

  薛景書又把歌詞認真地看了一遍,然後關掉電腦,前往練習室為自己在《超速緋聞》首映禮上的舞臺排練。

  如今cube的運轉已經進入軌道,以薛景書為例,她最近先是有了助理,幾天後保姆車也宣告就位。自然地,cube現在已經招收了不少練習生,其中很多是薛景書在JYP時的舊識,但薛景書如今是出道藝人,不是在片場就是在錄音室,或者自己的專屬練習室,與他們碰面的次數少得可憐。

  然而這次在前往練習室的路上,薛景書卻迎面遇見了被洪勝成說服後加入cube的金泫雅。心事重重的薛景書並沒有注意到金泫雅的存在,還是金泫雅的一聲「前輩」讓薛景書的神智終於回到了它應該在的地方。

  「泫雅,你還是叫我姐吧,輩分這個問題我也說不清楚。」薛景書用的還是一副玩笑的口氣,臉上的倦意卻遠遠勝過了笑意。金泫雅也看了出來,於是說了兩句以後便告辭離開。

  演技真是個好東西,薛景書將裝出的疲倦一掃而空,自嘲地想。雖然她剛才的作法只是為了避免在金泫雅面前留下壞印象,但想到自己對權志龍做的事情,薛景書的負罪感不由又加深了一分。

  「我會給你最好的自己,只期待一個肯定的答案,do you love me?」

  權志龍所寫的歌詞在薛景書的腦海裡上下飛舞,薛景書仿佛可以看見權志龍在錄音室裡微笑著寫下這些話時的樣子,漸漸地,開始有音符在她的耳邊跳躍,最終編織成一段段旋律。

  你終於如願以償了,是嗎?薛景書對自己說。

  走到練習室的門口,薛景書的神情略顯冰冷,大力地推門而入,仿佛要把所有負面的想法與情緒全部推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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