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達爾星
羅南親自去了一趟克裡監獄,本以為抓住那個偷球小偷和蓋莫拉應該十拿九穩,誰知道他們在那之前就已經成功逃跑。
「他要是知道,恐怕早說了。」星雲雙刀擱在那個失去假腿的囚犯脖子上——據說他是最後一個接近星爵的人,腦門儀器一閃,抬頭說道:「羅南,新星軍□□了艘航母來保衛監獄。」
「那麼……」
羅南面無表情的轉身,「派死靈艦隊搜遍仙女星系每個角落,不擇手段,不計代價,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找到那顆球,它必須是我的。」
「那這裡怎麼辦?」星雲收刀,迅速跟上他的腳步。
「不能讓新星軍團知曉我的目標,摧毀它。」
星雲會意的扭頭,手一揚,薩卡士兵同時舉起武器。
「砰!砰!砰!」
慘叫迅速消失無蹤,暗黑星號離開犯罪現場,給敵人留下一個被炸毀的監獄廢墟。星雲看著氣勢越發強盛的羅南,勾了勾唇,問道:「接下來要幹什麼?」
「去接艾澤瑞爾。」
艾澤瑞爾這些年不僅僅只跟著薩諾斯做事,在星際遊蕩了那麼久,總能結交到不少能提供幫助的「朋友」。
比起勢力範圍大多在大麥哲倫星系的克裡人,她在仙女座想找到誰,能採取的手段更多。
——只要她想做。
當羅南聯絡過來時,諾瓦已經落到了她的手裡。臨時租借的地下室中,艾澤瑞爾打了個手勢,身邊的卡爾魯特便按住抓到的目標。炙熱的火焰舔舐著諾瓦的皮膚,後者卻依舊還在沉默,緊守著格拉爾的秘密。
「你問我在哪?」
艾澤瑞爾沒開視頻,與那頭人通話的聲音始終帶著甜意,手上卻惡劣的扳住諾瓦的下巴,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他,「怎麼,想我了嗎?」
諾瓦白稻草似的頭髮沾滿了血垢,艾澤瑞爾一邊語氣愉快的跟羅南對話,一邊竭盡所能的折磨著他。
卡爾魯特剛把諾瓦綁住,老樹人就把他拉到一邊,又看了眼牆角嗚咽著的另一個人形生物,小聲問道:「你不覺得她現在有點可怕嗎?」
「不會。」卡爾魯特回想自己血腥的任務生涯,難得露出一絲森然的笑意,「現在很好。」
老樹人聽到他的答案,轉頭看著風格大變的艾澤瑞爾,不由得開始懷疑人生,有點相信自己才是不合群的那個。
「接我,現在嗎?」
羅南那邊似乎又說了什麼,艾澤瑞爾掐住諾瓦的脖子,看著對方快要窒息的慘白表情,嘴上輕笑道:「不,沒什麼重要的事,很快就能搞定,待會見吧。」
關掉通訊儀,艾澤瑞爾鬆開手,明白單純的痛苦已經無法讓這男人妥協,於是決定換個思路。
「跟你一起被抓過來的人,你們原來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艾澤瑞爾看了眼老樹人,後者會意的把捆成粽子狀的人質拖過來,「但他最後還是為了賞金出賣朋友,為了讓你心情愉快的給情報,我是不是該割他兩塊肉,讓你也開心一下。」
諾瓦抬頭,盯著人質痛哭流涕的臉,遲疑了半天,終於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放,他。」
「憑什麼?」艾澤瑞爾冷笑,雪亮的小刀在她手上轉了一圈,最後橫在了人質眼前。
人質哆嗦的看著渾身殺氣的艾澤瑞爾,意識到她想割自己肉的想法是認真的,頓時驚恐的叫道:「錢、錢我不要了,放我走,求求你,真的不要了。」
「放你走?可以啊。」艾澤瑞爾壓低嗓音,冰冷的刀尖在他側臉輕輕劃開一道血口,「但該求的人可不是我。」
濃稠到具現化的殺意,宛如一條陰冷的毒蛇,將這個可憐的男人逼入崩潰的邊緣。
「諾、諾瓦,救我,救救我,我老婆孩子還在家裡,我不想死啊!」
諾瓦沉默的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依舊沒張口。
艾澤瑞爾嘖了一聲,銀刀緩緩往下,在血肉中挑開更大的裂紋,「真可惜,明明只要一句話就行,他卻不肯救你呢。」
「諾瓦,愛麗莎明明那麼喜歡你,你卻要害死她的爸爸!」
人質被瀕臨死亡的恐懼占滿了心靈,完全忘記是自己舉報的現實,不敢反抗拿著武器的惡徒,反而怨毒的盯住諾瓦,惡毒的詛咒著他,「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該收留你。」
艾澤瑞爾的餘光始終注意著諾瓦,見他臉色微變,刀鋒便越發朝人質的要害移動,嘴上繼續笑道:「真遺憾呢。」
「求求你,別這樣……」人質嚇得渾身發抖。
眼看一場慘劇即將發生,諾瓦還是開了口,死氣沉沉的說道:「住手。」
「當然,沒問題。」
艾澤瑞爾鬆開手,任由嚇得渾身發軟的人質倒下去,嘴上帶著一抹輕笑,「好了,現在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寶石,格拉爾。」諾瓦目光掃過人質,眸色微沉,「靈魂,重要,其他,不能說。」
艾澤瑞爾揉了揉額頭,苦惱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的說話方式,真的。」
話音剛落,諾瓦眼中爆出紅光,身上所有的繩索一瞬間全部繃斷。艾澤瑞爾正警戒著他的下一步動作,不料諾瓦飛快撲向人質,抓起他就不要命往門的方向沖去。
」攔住他!「
艾澤瑞爾急忙追上去,諾瓦還沒來得及碰觸門邊,前方的路就被卡爾魯特攔了下來。兩人這麼一前一後夾擊,就算冷靜如諾瓦,此時也不由得產生一絲絕望。
諾瓦低頭,盯了眼死命扒住自己的人質,歎氣道:「命,還你。」
說完他整個身子就炸成了團紅霧,一條紅線卷著人質沖出大門,其餘光粒卻擴散到整個室內,將剩下三人團團圍住。
艾澤瑞爾明白他這是自爆了,頓時咬牙道:「該死。」
煙霧流動著,像薄紗一樣繚繞四周,使所有人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艾澤瑞爾懶得去追那個已經毫無價值的廢物,只是不渝的看著漫天的紅色。抬腳邁向諾瓦消失的位置,動作卻突然頓了頓,似乎踩到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空氣聞著有些辛辣,讓她胸腔似乎也跟著燃燒起來。
——不,應該是胸前那顆寶石在發燙才對。
拽起寶石,艾澤瑞爾近距離盯著它,卻沒有從表面發現任何異樣。冰藍色的表面劃過一絲流光,她微眯了眯眼,視線忽然恍惚了起來。
「艾澤瑞爾……」
老樹人的喊聲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以至於越來越輕微,明明這裡應該是個不大的空間,可周圍給她的感覺卻十分空闊,連那兩個人也消失在肉眼可見的範圍。
「沙沙——沙沙——」
球體滾動的聲音響起,艾澤瑞爾聞聲低頭,看到一顆有些眼熟的皮球滾到了自己腳邊。她握緊手裡的小刀,警惕的退了兩步,這才發現球底下居然有血滲出來。
「嘿,麻煩把球踢過來。」
又一句熟悉的話被人說出來,艾澤瑞爾盯著從紅霧裡走出來的小男孩,驚訝的看著對方的紫色皮膚,終於想起這個場景從何而來。
「你怎麼不說話。」男孩額心上有個大洞,但他卻沒有絲毫痛苦,只笑容滿臉的看著她,「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呢?」
艾澤瑞爾安靜的看著他,對方始終是一副興致高昂的模樣,沒有因為她的打量而表現出任何不悅。
「我從那之後……查過資料,你應該大我兩歲。」艾澤瑞爾注視著這個自己親手殺掉的第一個兄弟,表情逐漸歸於平靜,「所以,這個幼稚的遊戲不適合我,哥哥。」
男孩仰起頭,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被陰沉所代替,語調更是冷得嚇人,「你這時候應該說,‘不了,我現在就要離開’。」
「我憑什麼要按你的想法去做?」艾澤瑞爾慢條斯理的回答道。
「妹妹,看看你的腳。」
男孩並未回答她,身影逐漸風化,但他嘴角那抹陰冷的弧度,卻暗示著事情還沒結束。艾澤瑞爾低頭,卻發現之前踩到東西的那只腳,套著的靴子已經沒了,只剩下光溜溜的腳板落在外面。
深翠色的溶液黏在皮膚上,連她腿部的變形也開始不穩定,膚色在白紫之間來回變幻,顯得有些詭異。
「嘖。」
艾澤瑞爾一揚手,勉強蕩開五米內擾人的迷霧,「塔特,卡爾魯特,你們在哪?」
「……在這裡。」
艾澤瑞爾尋著那微弱的聲音,抬腳找過去,卻發現老樹人緊緊貼在卡爾魯特身上,生怕自己擠出了對方那層薄薄的力場護盾。
艾澤瑞爾眉頭皺了皺,把兩人一起拉入自己的庇護範圍,「怎麼回事?」
「不知道,反正這霧一碰就出問題。」老樹人哭喪著臉,乾枯的枝蔓從頭頂鬆開,連那株小苗也顯得虛弱無比。
艾澤瑞爾有種感覺,包括諾瓦的自爆在內,這些攻擊能產生這麼大的破壞力一定跟那顆寶石有關係。
或許……還得加上她的兄弟?
反正他也已經死過一次,再殺掉也沒什麼大不了。
點開羅南的通訊請求,艾澤瑞爾帶著兩人走出危機四伏的地下室,捏著被綠液腐蝕發軟的泥土,這才對另一頭的人柔聲道:「抱歉,等久了嗎?」
「恩,放心,馬上就到。」
艾澤瑞爾勾起唇,翠綠的眼眸隱隱浮上一層藍光。
虛無之地
「你們到底有沒有腦子!」
艾澤瑞爾回到暗黑星號,正想要前往主控制室,結果才穿過一條走廊,就聽到柯拉斯這聲咆哮。
老樹人朝那群挨訓的士兵處看了眼,便又無力地將視線轉了回來。他死活都想帶著艾澤瑞爾去弄雙鞋,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不僅她沒把赤腳當回事,連卡爾魯特認為沒什麼大不了。
這讓在行星操心族人幼崽習慣了的老樹人非常抑鬱,雖說當初成為艾澤瑞爾的保姆只是權宜之計,但這麼年過來,他教育孩子的態度已經非常端正。
看著艾澤瑞爾離自己的預期越來越遠,老樹人糾結的心情,大概只有他剛出道養了頭蜥蜴去賣肉,結果被人嫌棄用了植物肥料的悲劇能夠比擬。
艾澤瑞爾可不知道自己才被人跟食用動物做了對比,盯著快把道路占滿的士兵,她冷眼道:「借過。」
「把槍拿好,再亂開就弄死你們。」柯拉斯又訓斥了聲,這才轉過頭來,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滿,「回來了?」
「恩。」艾澤瑞爾對他這幅態度有些莫名,她現在的心情不算好,但也懶得跟這傢伙計較什麼。
「知道你浪費了羅南多少時間嗎?」
柯拉斯一把從身旁的薩卡人手上奪過槍,拉開保險栓,槍口若有若無的瞄準她的心臟,警告道:「那顆球出現在虛無之地,要不是你,我們早就已經趕到那裡了。」
「哦,所以呢?」艾澤瑞爾聽到這句指責,埋頭按著手指,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接下來你最好別生事,不然的話,就算羅南寵你,我也——」
話還沒說完,艾澤瑞爾驟然捏緊拳頭,他手上的射線槍立馬隨之爆開。在周圍薩卡士兵驚恐的注視下,柯拉斯就像單獨被罩進了一個透明罩子,爆炸跟他困在一起,連逃跑也無法做到。
「轟!轟!轟!」
低頭看了眼躺地不起的柯拉斯,判定他還沒死後,艾澤瑞爾抬頭,表情冷靜的將周圍的薩卡人掃了一圈,目光宛如最鋒利的寒刀。
「自己沒本事就不要扯上羅南,更別對我指手畫腳。」
士兵們下意識的齊齊給她讓出一條道路,艾澤瑞爾踩著柯拉斯濺出來的血,帶著老樹人和卡爾魯特揚長而去。
柯拉斯過了好一會才從爆炸中緩過來,低聲咒駡道:「邪惡的雜種。」
「首、首領……」
「什麼事?」柯拉斯不耐煩的轉開視線,在士兵整齊的抽氣聲中,他的表情也逐漸呆滯。
暗黑星號是克裡帝國最新的傑作,連地板金屬也是號稱全宇宙能排上前十的硬度,但那幾個被艾澤瑞爾沾血踩下的腳印,卻滋滋的冒出嗆人煙霧,將附近的一切全都腐蝕出了痕跡。
主控制室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艾澤瑞爾走進去時,羅南正拿白布條擦著武器。但一聽到老樹人沉重的踏地聲,他立刻抬頭,然後就皺起了眉頭。
「怎麼光著腳?」
艾澤瑞爾還沒回答,老樹人卻已經熱淚盈眶,不顧羅南的冷臉接話道:「對吧,我就說她這樣不好,光腳真的是……」
「沒什麼。」艾澤瑞爾打斷他的嘮叨,面容在缺少光線的室內顯得有些陰暗,抬腿走到羅南座位邊上的臺階,直接就在那坐下,低頭一副閒人勿擾的模樣,「別問了」
羅南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老樹人,這才沖下首的星雲吩咐道:「拿鞋過來。」
「是。」
星雲正盯著艾澤瑞爾的腳不放,聽到這個命令表情陰晴不定,眼底閃過一絲異色,轉身就走。
羅南在這之後又沉默了會,除去老樹人自以為小聲,實際所有人都聽得到的碎語,所有人都在等待誰來打破僵局,結果卻沒一人開口。
明明不久前的通話還很正常,現在問她又不說,難道說自己跟嗒嗒的年齡差距太大,此時終於迎來了溝通不良嗎羅南這時候才發現,一旦艾澤瑞爾表達出不想理人的意思,他心裡居然會有些焦慮。
但他在兩人的互動中向來處於被動位置,只能試探性的問:「你心情不好?」
「……我把柯拉斯打了。」艾澤瑞爾沒說那堆關於父親的破事,反倒提了提剛才讓自己不爽的衝突。老實說,她之前沒關注過那個不怎麼強的星際獵人,結果今天才知道,原來對方也看不上她,居然把她當成了羅南的附庸。
羅南寵她嗎?——當然寵,但除此之外呢?
連星雲和蓋莫拉這種養女都能受人敬仰,她憑什麼要被當成次一等的存在?論戰鬥力,她毫無疑問才是最強的,結果羅南的手下卻看不起她。
艾澤瑞爾被薩諾斯寵壞了,連霍克斯號都曾恭敬的稱她為「小船長」。薩卡人那種沒智商的低等種族就算了,但柯拉斯挑釁的作法,無疑是在她怒火中燒的心裡再澆了盆燃油。
「你受傷了嗎?」
羅南這話倒很奇怪,沒關注手下反而先關心她,艾澤瑞爾有些受用,搖頭道:「沒有。」
「那為什麼心情不好?」羅南側身,指頭急促的敲了兩下椅子,表情有些僵硬,「坐我這來。」
「不了,我身上髒。」
艾澤瑞爾隨口拒絕,正如星雲認定的那樣,她對羅南的感情並沒有太認真。偶爾親近可以,但長時間獻殷勤就讓她有些無趣。羅南的性格偏於沉悶,並不是讓她放鬆的類型,只因為參雜著一些跟父親作對的莫名快感,這才讓她把決定堅持了下來,「說起來,父親他……罵你了嗎?」
這問的是羅南單獨去聖殿的事,雖然聽了點星雲的轉播,但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怎麼清楚,只知道父親表揚了一下蓋莫拉。
「他不同意。」
羅南頓了頓,感覺答案有些生硬,又迅速補充道:「同意我帶你走。」
老樹人對他們之前的約定一無所知,聽到羅南這句話,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塔特視薩諾斯為宇宙最強大的禍害,頓時嚇得散成一堆藤蔓,哆嗦道:「帶、帶她走,跟船長說?」
不管是誰,被人用你怎麼還沒死的目光看著也會不舒服,羅南也不例外。值得慶倖的是,在老樹人嘴賤之前,卡爾魯特及時拽住他的幼苗,才沒讓羅南出手幹掉他。
在這場混亂中,星雲無聲的提著雙鞋走回門口,卻沒有進去,反而斂住呼吸開始偷聽。
艾澤瑞爾看了眼驚嚇過度的老樹人,撐住臉,嗤笑一聲,道:「你怕他?」
「我不是怕船長,我是怕沒命回去照顧那些孩子。」老樹人陷入內心的幻想,聲音更加沉重,「要是船長認為我沒看好你,一怒之下殺了我這個保姆,我行星上的私房錢在哪還沒人知道呢。」
卡爾魯特眼睛一亮,「私房錢?」
「這不是重點!」老樹人認為這傢伙在覬覦自己死後的財產,怒氣衝衝,連苦情牌都無法繼續打下去,「那是我留給族人的生存資本,你想都別想。」
卡爾魯特聳了聳肩,艾澤瑞爾卻因此想起來,自己肩上還擔著顆行星的責任,心情頓時為之一振,表情也開始隱隱興奮起來,「別怕,關於父親我有一個計畫。」
「計畫?」羅南對於薩諾斯的處理也有些頭疼,倒不是說怕他,而是不管怎麼做,都得考慮艾澤瑞爾這個女兒的想法。一聽她似乎有解決方法,他簡直樂見其成。
「沒錯。」艾澤瑞爾站起來,摸出那顆被無形力場包裹起來的綠土,拿在手裡拋了拋,眼眸中的藍意漸深,「殺了他的計畫。」
「別鬧。」羅南冷下臉。
艾澤瑞爾不滿的看向他,「我才沒有鬧。」
原來她之前提起的那次不是開玩笑,老樹人完全陷入呆滯,連卡爾魯特驚得一時失手,狠狠捏了把小苗也沒有發難。不僅是他們,連門外的星雲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羅南察覺到那邊的動靜,冷聲道:「進來,星雲。」
星雲坦然抬腳,走近因為被所有人質疑而滿臉不甘的艾澤瑞爾,躬了躬身,輕聲道:「主人要是知道大小姐的計畫,一定會很高興。」
「這次又想去給父親告密嗎?」艾澤瑞爾想起聽到的那段音訊,不由得開始警惕。
「不,與此相反。」
星雲盯著她,臉上浮現出一層顯而易見的癡迷,「您現在的樣子真美,就算會被主人懲罰,我也想一直待在大小姐身邊,就這麼永遠追隨您。」
羅南在一邊看的眉頭直皺,忍不住道:「……你就沒感覺她有哪點不對勁?」
「完全沒有。」星雲轉過來,眼神也變得鋒利,「像你這種純種克裡人怎麼會知道,大小姐這才是真正的覺醒,就連主人要繼承兩個種族的能力都付出了不少代價,這點性格改變又算什麼。」
「代價,就像父親的精神病嗎?我應該還沒有。」
艾澤瑞爾毫不在意的把以前自己忌諱的詞說了出來,順帶接過星雲遞來的鞋,彎腰套上,「你拿鞋的速度還真快。」
星雲蹲下來,仔細給她整理著鞋扣,聲音越發溫柔,「因為我時刻都在關心著大小姐啊。」
「關心到了早就準備過我的尺碼?」艾澤瑞爾感受著新鞋極高的合腳度,似笑非笑的程度。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滿足您。」
星雲不承認自己事先監控過她,答非所問,「關於計畫,那顆球也是不弱于主人王座的強力武器,你可以考慮一下。」
「難道說……無限寶石?」艾澤瑞爾一愣,「那我還真想要。」
羅南也被這個話題吸引了注意,但比起這個,他更關心艾澤瑞爾的心理狀態,見她真打算執行那個計畫,不由遲疑道:「你確定自己還正常?」
「你什麼意思?」艾澤瑞爾踩住星雲越發不規矩的手,隨意給了他一個眼神,沒等回話,轉頭又開始折騰星雲。
老樹人歎了口氣,想起艾澤瑞爾那個只生孩子又沒什麼關係的奇葩理論,看向羅南的眼神便又多了幾分同情。
「你在看什麼?」羅南問。
老樹人再次歎了口氣,結果被看不下去的卡爾魯特拽走,後者還冷聲對艾澤瑞爾說道:「過來,管一下你男人。」
「嘖。」
艾澤瑞爾踢開星雲,走過去抓住羅南的手,余光注意對方臉色好了不少,這才輕笑道:「別管他們。」
「你……」
羅南感覺心底的空洞越發擴大,看著心思似乎並不在自己這裡的艾澤瑞爾,心裡的話脫口而出,「真的願意跟我走嗎?」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她真的願意跟自己生活嗎?但直覺告訴他,那麼問的答案一定不會是他喜歡的。
「當然,我會和你走。」艾澤瑞爾用臉貼住他的手,感受著羅南身上溫暖的熱度,平日用變形術遮起來的紫膚隨著詭異的笑容緩緩浮了出來,「只要沒了父親。」
就在羅南為她的親近而僵硬的那刻,無數男孩的聲音在她腦子裡瘋狂叫囂。
殺了他!
殺掉父親!
殺光泰坦人!
殺意在血液中湧動,艾澤瑞爾勉強還記得面前的是誰,因此思維只是恍惚了一會,理智也慢慢恢復過來。
「怎麼了?」
羅南聲音很是關切,艾澤瑞爾抬眼,發現那只手被自己掐出了淤痕,但羅南剛才卻一聲未吭。
「抱歉。」她低聲。
「有問題一定要說。」羅南表情依舊很冷淡,另一隻手卻摸上她的腦袋,語氣放柔,「我會擔心你。」
「……恩。」
艾澤瑞爾臉上微熱,顧不得感動,她撫摸著羅南手上的淤青,回應道:「放心,我也會保護你。」
老樹人被卡爾魯特壓住,總算沒把那句你們兩個男女角色是不是弄反了的話說出來。
虛無之地
艾澤瑞爾摸了摸胸口微微發燙的寶石,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幻聽,她總覺得頭有點痛。
羅南注意到她不適的表情,「難受?」
「有點。」
「變小,我抱著你。」羅南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壓低嗓音建議道。
一隻紫色浣熊縮進他的懷裡,羅南滿意的給它順了順毛,又拿肉掌捏在手心裡,這才把視線投向座位下方。
看不到人形的艾澤瑞爾,星雲倒是恢復了一點理智,談起正事,「這次關於球的情報,來源倒有些奇特,居然是那個叫星爵的小偷那邊主動聯繫我們,聽對方的口氣,想要跟羅南打一場的欲望似乎很強。」
「星爵?」老樹人總算找到可以吐槽的地方,「這名字挺霸氣的,不過我怎麼沒聽說過。」
「星爵原名彼得·奎爾,從犯罪記錄來看,他調戲女人的事情幹得比較多。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只是他跟大小姐一樣,都來自銀河系。」逐漸邁入癡漢這條不歸路的星雲照例秀了下自己的資訊儲備,本打算迅速將這個話題代過,沒想到老樹人卻突然叫了一聲。
「奎爾!這個名字……」
塔特嚼了口自己長出來的葉子,呆呆的說道:「我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卡爾魯特冷笑兩聲,刺激道:「別掙扎了,你腦容量沒有那麼多。」
「別瞧不起人,好吧,我一般的確不怎麼記人名,除非讓我感覺到有危險……唔,來自銀河系,和艾澤瑞爾一樣,對了!」老樹人找出記憶,頓時咬牙。
卡爾魯特斜了他一眼,「怎麼了?」
「那小子對艾澤瑞爾有企圖!」老樹人毫不猶豫的出賣隊友,「而且我記得,那時候艾澤瑞爾對他也有些特別,所以我才記住了這個名字。」
主座上的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不過一個在思索自己什麼時候對人特別過,一個在思考該如何把那個特別的人幹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挺有默契的。
艾澤瑞爾精神不濟,打了個哈欠繼續假寐,反倒是羅南微微挑了挑眉,一邊摸著她背上的絨毛,一邊分心聽著老樹人對當年那個混小子的編排,心裡的主意漸漸成形。
對嗒嗒有企圖是嗎?
——呵。
虛無之地是一位上古神靈的頭顱所化,暗黑星號進不去那麼狹窄的入口,全員都得乘坐艦隊的飛船進去。
羅南把受傷的柯拉斯留在星艦上,抱著艾澤瑞爾登上飛船,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頭還是疼嗎?」
「好點了。」艾澤瑞爾輕聲答著,爪子半搭著眼睛,懶洋洋的擋住視野裡的光。
「暫時忍耐一下。」
羅南眸色漸沉,「很快就能結束,也用不著你動手,睡吧。」
艾澤瑞爾含糊地應了聲,閉著眼,聲音更是發軟,以至於頭頂又被他輕輕揉了一下。
彼時,收藏家的老巢才剛剛爆炸,星爵拋了拋手裡那顆力量寶石,正提議換個更有誠意的買家,卻被蓋莫拉一把搶了過去。
「你真卑鄙,真無恥,還不要臉!」蓋莫拉麵無表情轉身,順便瞪了眼建議交給羅南來免災的火箭,決定自己去找新星軍團。
火箭那只浣熊邁出小短腿,連蹦帶跳的追著她,「嘿,別這樣,我可不認為新星軍團肯給錢,再商量一下吧,等等,那是什麼——」
蓋莫拉注視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死靈艦隊,表情一瞬間變得空白。
「哈哈哈終於來了!」
被一致認同缺根筋的德拉克斯張開雙手,正左右持刀狂笑,喊道:「仇人來了,這次我一定要消滅他們!」
「你聯繫了羅南?」星爵呆滯著,偏偏禍不單行,滿星系通緝他的掃蕩者們這時也追了過來。
勇度費力擠著停下看熱鬧的人群,大聲叫道:「奎爾,孩子,別想逃!」
「快走。」星爵下意識說了句,結果扭頭一看,身旁那個女人早朝礦工停泊區跑去,根本就沒有一絲顧忌他的意思。低咒了句,他趕緊也跟著那沖,火箭和格魯特緊隨其後。
四人不約而同無視了還在挑釁敵人的德拉克斯,雖然後者也不怎麼在意。
「指控者羅南!」德拉克斯抓住刀,死死盯住從飛船上下來的羅南,但注意到仇敵此時的姿勢,表情不由得陷入呆滯,「你抱著的……是什麼?」
羅南捏著紫色浣熊的肉爪,只給了他一個冷眼,「是你發的資訊?」
「算了,誰管那是只熊還是你的玩具!」德拉克斯因為他的表現顯得更加悲憤,「羅南,你殺了我的女兒和妻子,是你殺了他們,我要報仇!」
星雲並不打算插手羅南的恩怨,但發現三艘工業機飛走時,她卻變了臉色,「是蓋莫拉,她帶著球逃走了,快追。」
羅南聞言轉身,背後的德拉克斯瞧著他這幅輕慢的態度,喘了幾口粗氣,提刀直接揮了過來。
「不准走!」
羅南面色不改的彎身,懷裡的艾澤瑞爾臥姿依舊,德拉克斯卻撲了個空,踉蹌著沖到前面。
德拉克斯轉回來繼續攻擊,「繼續!」
「星雲,你先去追。」羅南冰冷的看著叫囂者,正打算動手,艾澤瑞爾卻慢吞吞的爬上他的肩膀,聲音陰沉道:「喂,吵死了。」
羅南偏頭,只能瞧見她微眯的小眼睛,雖然這幅模樣在他看來也很可愛,但她語氣裡的不爽也很明顯,「吵到你了?」
「這是當然的吧。」
艾澤瑞爾拿他的兜帽磨著爪子,一旁的德拉克斯幾度要衝上來,卻被無形的力量重重彈開。咧嘴,嘲笑的看了眼這個腦袋轉不過彎的傢伙,艾澤瑞爾才扭頭,看向在星雲走時留下來的卡爾魯特,「星雲不靠譜,卡爾魯特叔叔,麻煩你也去一趟吧。」
卡爾魯特點點頭,踹了腳嘀咕著「好久沒被叫過爺爺」的老樹人,正才燃起火焰,朝星雲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艾澤瑞爾轉回來,盯著德拉克斯冷笑道:「喂,大塊頭,想好怎麼彌補你的錯誤了嗎?」
「錯誤?」德拉克斯一愣,揮刀的手停在半空,「殺人償命,我報仇有什麼錯?」
「吵到我睡覺了。」艾澤瑞爾理直氣壯。
「我不記得殺過你的家人。」羅南皺著眉,阻止她說出更刺激人的話,「按照克裡的法律,拿出相應的證據,否則我不能接受你的指控。」
德拉克斯拿刀的手都開始顫抖,「但大家都知道啊。」
「這不算,圖片,錄影,再不濟也要個目擊證人。」羅南提起武器指住他,「如果拿不出來,我將以誹謗的罪名指控你。」
「我……我在地球出生,克裡人的法律跟我沒關係,少說廢話,快讓我殺了你!」德拉克斯垂死掙扎,結果被艾澤瑞爾瞄了眼,直接被力場強壓到了地上。
「在首位立法者寇斯的法典石碑上刻著,不管克裡人的腳步踏到哪裡,克裡的法律就影響到哪裡。」
羅南舉起長錘,藍光迅速纏住德拉克斯的四肢,「事關公正,我必須給予你制裁。」
雖然他本想把人打一頓了事,但有艾澤瑞爾在,想著她這幾天的殺父計畫,剛好做個側面教育——只知道喊打喊殺,卻不動腦子的傢伙,絕對沒有好下場。
卡爾魯特這時正好回來,三艘被捏爆引擎的工業機表面破破爛爛,被他變成橡膠的手拖著,乓的一聲砸到地上。
見事態發展不對,圍觀群眾默默從這條街撤開,就連一心想抓住星爵的勇度,此刻也不得不按捺下來,不願跟大批戰鬥飛船硬拼。
星爵被薩卡士兵從駕駛艙扯出來,戴上手銬,跟火箭站到一起,目送蓋莫拉被星雲拽走。又看了眼羅南以及他肩上的紫色浣熊,他的表情突然古怪起來,低聲道:「你看,恐怖分子居然也養寵物。」
「……」
「要是德拉克斯待會還肯犧牲自己,我們千萬別浪費他的心意,必須得再跑一次,你說對吧?火箭。」星爵半天沒得到反應,低頭盯著浣熊抖動的耳朵,語氣有些疑惑,「火箭,你怎麼了?」
「我是格魯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後的格魯特冒出聲音,不僅把星爵嚇了一跳,連火箭也炸起了尾巴。
「還用你說,我也知道她是浣熊。」火箭暴躁的用拷鏈敲了敲腦袋。
「她?」星爵先注意到這個女性人稱代詞,但又覺得這問題不怎麼重要,隨即壓低聲音看向格魯特,「我說,你過來的時候,那些薩卡人沒攔著你嗎?」
樹人因為被他們嫌棄體積太大而沒登上工業機,此時特別無辜,「我是格魯特。」
「他在說什麼?」星爵拿膝蓋撞了撞火箭的後腦勺,「快翻譯一下。」
火箭捂著頭,惡聲惡氣道:「注意你的態度,格魯特腦子不清楚,說根本沒人阻止他過來,怎麼可能,你信嗎?」
「不信。」
格魯特很想表達這就是真的,可惜火箭不肯再翻譯,他也只好四處張望,直到發現從羅南飛船上下來的塔特,眼睛頓時一亮,「我是格魯特!」
「你的同族?」火箭轉頭,看到頭頂一株小苗的老樹人,吃驚的張大嘴,「名氣大了就是討厭,這說不定就是在模仿我們,也想出一個浣熊和樹人的隊伍。」
「……我是格魯特。」格魯特害羞的捂住臉。
星爵瞧著陷入妄想的兩人,打擊道:「那只紫色的比你胖多了,說不定羅南是準備養肥吃肉。」
「你想死嗎?」火箭踩住他的皮靴,猙獰笑著咆哮。
「那邊的,吵死了!」
伴隨著艾澤瑞爾這句話,德拉克斯從天而降,砸出來的灰塵足有幾米高,逼得最矮的火箭嗆了好幾口,臉色發黑道:「好吧,她居然也會說話。」
「我是格魯特。」樹人認同的點了點頭。
「對,如果可以,一定要問出她哪個實驗室出來的,不知道我再去進修一下行不行。」火箭想著艾澤瑞爾一爪拍飛壯漢的場景,默默擦了把不存在的口水,「原來我也可以變得這麼厲害。」
「我是……格魯特?」
火箭瞪了夥伴一眼,「就算顏色不一樣,改造之前我們絕對是同一品種,你有意見嗎?」
「我說,在討論出結果前,你們好歹關心一下德拉克斯。」
星爵蹲下來,發現地下的人胸膛還在起伏,這才松了口氣,「還好,沒死。」
「我又沒下重手,他當然不會死。」
艾澤瑞爾打了個哈欠,無視見到她過來而越發警惕的眾人,「放心,看在這位樹人的份上,你們也不會死。」
格魯特莫名的指了指自己,身旁兩個同伴也詫異的看向他,顯然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上吧,塔特爺爺。」艾澤瑞爾抬起下巴,遠方的老樹人就像顆棒球一樣飛了過來,徑直沖向格魯特。
「嗷嗷嗷王子殿下,我終於找到你了!」
數千根藤蔓竄地而出,把感覺不妙的三人牢牢縛在原地,只能任由老樹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來了個環抱。
「我是格魯特?」
老樹人死都不鬆手,幸福的給他刮著縫隙裡的綠苔,還順帶拼命揉著另外兩個小傢伙的腦袋,「王子殿下,我們現在不缺錢了,你以後出門千萬記得要帶上通訊器,我再也不想花十多年來找人。」
「……我是格魯特。」
塔特淚花閃爍,「我明白,王子殿下你也很高興,不用多說了。」
「白癡,他是說被你弄疼了。」
火箭掙扎不開藤蔓,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給不遠處的紫色浣熊,「請問,我跟你是不是也有宿命的聯繫?」
艾澤瑞爾還沒回答,羅南就把她抱了起來,冷聲道:「你剛才說什麼?」
「你還缺小弟嗎?」火箭沒節操的改口。
作者有話要說:
火箭:為什麼沒人找我當王子不開心!
長肉還是沖胸來.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11-15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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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豪躺大腿,各位晚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