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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滑頭鬼)羽衣狐之孫》作者:琉璃微涼【完結+番外】

羽衣狐之孫

  夜幕降臨,東京街頭的燈光絢爛而耀眼,安倍紗季漫不經心的在街上走著,然後一直走到了一個燈光昏暗的公園,她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空無一人,正是因為沒有一個人影,所以讓這昏暗的公園顯得更加詭異。

  安倍紗季進入公園,在公園的正中心一個暗黃路燈下的休息椅上看見自己這次來見的人。

  女人漆黑的長髮與秀美的五官被暗黃的燈光覆上了朦朧的光暈,她身上穿著一身純黑的水手服,纖長窈窕的身影仿佛要與夜色相溶,又好似從夜色中誕生出的魔魅。

  「羽衣狐大人這次用的身體,眉眼間總覺得和紗季殿下有幾分相似呢。」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的聲音,安倍紗季眸子閃爍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是山吹乙女的身體,她當初會就救下山吹乙女就因為她的長相與生母有幾分相似。

  「紗季,你來了呢,幾百年未見,妾身十分想你。」女人聲音很柔和,卻沒有任何的感情,安倍紗季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對上女人彎起的眸子,安倍紗季微微揚起唇角,比起幾百年前,這位羽衣狐大人也聰明了一些,學會掩藏自己的情緒了。

  「讓你久等了,」安倍紗季將手裡的文件袋遞給羽衣狐,然後向空無一人的身後看去,輕聲說,「雄呂血,把『魔王的小槌』給羽衣狐大人。」

  「是。」安倍雄呂血應聲,將手中的油雨傘交給身旁的禦門院心結心結,手捧裝著『魔王的小槌』的刀盒走出了結界。

  安倍雄呂血周身環繞的巨大靈力將羽衣狐身後隱藏身影的妖怪震了出來,安倍紗季看向羽衣狐身後的妖怪,那是一個長相可愛,手裡捧著頭骨的小女孩,她目光戒備的看著安倍雄呂血,目光透著滿滿的敵意。

  「雄呂血!」安倍紗季微微皺眉,清冷的聲音透著一份嚴厲,安倍雄呂血立刻收斂了周身的靈力,微微彎腰說:「抱歉,紗季大人,剛剛在為油雨傘輸入靈力,所以沒有注意到。」

  「紗季,雄呂血也不是故意嚇唬狂骨的,」羽衣狐露出溫柔的笑容,「狂骨還是一個孩子,見到這麼強大的陰陽師自然很緊張了。」

  聽到羽衣狐的話,安倍紗季微微點頭,她們都心知肚明,安倍雄呂血是故意那麼做的,想要看看羽衣狐帶了幾個妖怪來見安倍紗季。

  只是出乎安倍紗季意料的是,羽衣狐竟然只帶了狂骨一個妖怪來東京見她,當然,她知道這不代表羽衣狐對她的防心變少了,而是代表羽衣狐對自己的實力十分的自信。

  安倍紗季拿過安倍雄呂血手中的刀盒,然後對安倍雄呂血輕輕擺手,安倍雄呂血立刻退回結界內,安倍紗季將刀盒遞給羽衣狐,低聲說:「這是鏖地藏交給四國的『魔王的小槌』,雖然被奴良陸生弄斷了,但是鏖地藏應該知道怎麼復原。」

  羽衣狐接過刀盒,遞給身後的狂骨,然後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說:「那麼妾身回去就可以向花開院家動手了嗎?」

  「嗯,沒有錯,破壞螺旋封印的時候請按照圖紙上寫的順序,」安倍紗季神色淡然,語氣平靜的說,「有任何變動,我會通知您,這一次請務必按照我的安排行動。」

  狂骨眼中浮現出一絲不滿,這傢伙是在命令羽衣狐大人麼,狂骨皺眉瞪向安倍紗季,她那微微張開的唇還來不及吐出一個字就對上安倍紗季的眼睛,漆黑而深邃,比夜空更加的冰涼,她的眸子明明還沒有羽衣狐那般孤傲而冰冷,但是狂骨卻覺得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了,因為她感受到了恐懼。

  「怎麼了,狂骨?」聽到羽衣狐低柔的聲音,狂骨下意識地向羽衣狐的身邊縮了一下,對上羽衣狐黝黑的眸子,她搖了搖頭,看到羽衣狐的眸子,她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感受到恐懼了,如果將羽衣狐瞳孔的顏色比成夜空死寂般的黑色,那個女孩眼睛的顏色就是地獄噬人的黑色。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羽衣狐大人。」狂骨察覺到安倍紗季與她雖然一直尊稱羽衣狐為大人,但是聲音平靜到沒有一絲感情,也沒有任何敬意,似乎只是一個單純的稱呼而已。

  這一點顯然羽衣狐也能感受到,狂骨偷偷看向羽衣狐,但是羽衣狐沒有露出不悅或不滿,反而對安倍紗季笑了笑說:「紗季何時返回京都呢?」

  「……」安倍紗季微微歪頭,眼中流出一絲不解,似乎不明白羽衣狐為什麼會這麼問。

  羽衣狐揚起唇角露出優雅而美麗的笑容:「因為有紗季在京都,妾身會覺得更加安心。」

  「奴良組收到您的消息一定會有所行動,確定了奴良組的行動,我會立刻返回京都。」安倍紗季唇角微微揚起,半眯起眸子,「我在這頭等待您的消息。」說完,她對羽衣狐微微鞠躬,轉身向公園出口走去。

  羽衣狐目光冰冷的看著安倍紗季的背影,聽到狂骨小聲說:「羽衣狐大人,這個人很危險,而且對您沒有一點恭敬,她就是說掌握黑暗之人麼?」

  「啊,她是晴明的女兒,我的孫女,名為安倍紗季。」羽衣狐眯起眸子,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勾起唇角說,「雖然她將晴明的百鬼交給我了,但是繼晴明之後,真正掌握京都黑暗之人卻是她,說起來她還是安倍家的真正掌權者呢,紗季啊……」羽衣狐聲音微微一頓,神色晦暗不明的勾起唇角,「可以說是晴明真正的繼承者。」

  ******

  將被破壞的『魔王的小槌』還有花開院家的情況及螺旋封印破解圖紙都交給羽衣狐後,安倍紗季便返回了家中,剛剛走進屋子便接到自家哥哥的電話。

  「紗季,抱歉,明天的運動會我不能到場了。」安倍吉平低沉的聲音包含著深深的歉意,安倍紗季眼睛瞬間就亮了,哥哥不來代表什麼,代表了她可以不用去參加跑賽。

  「是嗎?真是遺憾,不過沒有關係,既然是哥哥不能推掉的事情,說明很重要吧。」安倍紗季低聲回答,聲音透著理解與安慰。

  「真是萬分抱歉,紗季,因為毀了和你的約定,我會找機會加倍補償你的。」安倍吉平語氣十分認真,有著難以隱藏的遺憾與歉疚。

  「哥哥,你太過於認真了,」安倍紗季輕輕垂下眸子,握住電話的手指微微縮緊,「這世界只有你不必向我道歉。」

  哥哥的親生母親就是為了救她而去世的,她替哥哥擔負起黑暗,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養母與哥哥對她的付出,是她用一生也無法償還的。

  「……不,這是我身為哥哥的責任。」安倍吉平聲音低沉,聽到這話,安倍紗季唇邊露出一抹笑容,她家哥哥做事總會認真過頭,讓她覺得毫無辦法呢。

  「我知道了,那麼哥哥再一次和我約定吧,」安倍紗季黑眸泛起一絲無奈,微笑說,「等我回到京都,要好好的補償這一次的爽約。」

  「恩,約定好了。」安倍吉平低沉而穩重的聲音也隱隱透著一份柔和。

  禦門院心結心結看到安倍紗季掛斷電話,將一盤甜點放在她面前的茶桌上,笑容甜美的問:「與吉平大人通話結束?」

  「恩,哥哥說不能過來了。」安倍紗季輕輕閉上眼睛,整個人都懶懶的靠在沙發上,淡聲說,「大概是知道羽衣狐要行動了,所以想要留在京都觀察情況吧。」

  「紗季殿下沒有告訴吉平大人,你已經見過羽衣狐的事情嗎?」禦門院心結心結有些驚訝的問。

  「沒有。」安倍紗季睜眼望向漆黑的夜空,哥哥守父親的遺命,她守著哥哥,她能夠擔負的東西,就絕對不讓它們去困擾哥哥。

  ******

  因為決定不參加一千米的比賽了,安倍紗季睡到自然醒才去了學校,剛剛走到校門兩個人影就直直沖向她,異口同聲的問:「你怎麼現在才來。」

  安倍紗季剛剛要開口,花開院柚羅與及川冰麗就一左一右的拽住她。

  「一千米的比賽要開始了,你跟我來。」

  「應該先去看陸生的比賽,幫陸生加油!」

  安倍紗季感覺兩個人的視線都牢牢的盯著她,似乎等她選擇,安倍紗季抱了抱手中附在禦門院水蛭子靈魂的布偶熊,淡聲說:「柚羅,我不準備參加比賽……」她話還沒有說完,花開院柚羅露出敗下陣來的表情,及川冰麗笑眯眯的抱住她的手臂,露出勝利的笑容說:「走吧,原紗季,我們去給少主加油。」

  安倍紗季一頭霧水的被及川冰麗拽著走向奴良家的人休息的地方,她看到奴良陸生的媽媽若菜還有爺爺都在,他們的身邊還有幾個化成人形的妖怪。

  「紗季來了,陸生看到你為他加油一定會很開心的。」奴良若菜露出溫柔而明朗的笑容,安倍紗季眨了眨眼睛,這才確定了雪女將她帶過來的原因。

  「水壺,鍋子,餅乾,球拍……我準備好了好多東西,」及川冰麗拍了拍自己腳邊鼓鼓的包裹,微笑說,「不知道少主會抽到借什麼東西呢,如果能抽到我準備的東西就好了。」

  安倍紗季看向跑道的方向,奴良陸生參加的是借物比賽,現在他正用手在一個紅色的箱子拿紙條,紙條上會寫著他必須借到的東西,必須要借到規定的物品,才能自己跑。

  奴良陸生周圍的人都開始喊出自己要借的東西,只有他還站在原地,及川冰麗著急的跳腳,少主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奴良陸生轉身看向觀眾席,許多人已經借到東西開始跑了起來,他的視線掠過對他揮手微笑的母親,一臉悠閒叼著煙杆的爺爺,還有不斷他揮手的及川冰麗,最終停在那個面無表情的黑髮少女身上。

  明明是吵鬧的比賽現場,但是他卻覺得能夠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聲,四周喧囂慢慢的消失不見,他與紗季隔著很遠的對視著。

  ——『直視自己的渴望之物,才能去追求』。

  奴良陸生回想夜晚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高高的舉起自己手中的紙條,他的心跳得非常快,高舉的手臂在微微顫抖,緊緊閉上眼睛,拼勁全力大吼:「我借的是——最喜歡的人。」說完他跑向安倍紗季。

  觀眾席響起了起哄的聲音,連奴良若菜都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睛,她看到兒子跑到安倍紗季的面前,他的耳根通紅,因為極度的緊張手也在顫抖,但是他明亮而清澈的褐色眸子裡帶著驚人的堅持而不退縮,他抓住安倍紗季的手腕,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說:「原紗季,我最喜歡的人,我借走了。」

  「有進步啊,陸生。」奴良滑瓢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自家孫子豎起大拇指。

  「可惡,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說借走首領這種話!」禦門院水蛭子臉頰一黑,在奴良陸生耳邊怒吼著,「快鬆開,不然殺了你啊,小鬼!」

  當然禦門院水蛭子無論怎麼怒吼,奴良陸生都聽不到,他拽著安倍紗季跑了起來,安倍紗季神色一沉,她自己的比賽都放棄了,為什麼要跟著他一起跑啊。

  「我不會讓你甩開我的,原同學。」奴良陸生用全力攥緊她的手腕,手腕被握的發疼,安倍紗季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心裡默念了一句,真是麻煩。

  安倍紗季就這樣被奴良陸生拽著跑到了終點,奴良陸生還是沒有放開安倍紗季的手臂,他整理了一下呼吸,慢慢地轉身看向安倍紗季,他的臉頰很紅,笑容卻寧靜溫和,用溫暖的褐色眸子注視著安倍紗季。

  他覺得有種不受控制的情感在身體爆炸開了,他沒有耐心去等其他時機,也不是現在就想要得到結果,他只是想要告訴她……然後,他要去追求自己渴求的東西。

  「紗季,我喜歡你。」少年溫柔而磁性的聲音像是掙不開的絲線,緊緊勒住她的心臟,讓他的心猛然一顫,她目光微微一沉,神色複雜的問:「你所謂的喜歡是什麼意思,指的是那種戀愛的感情嗎?」

  聽到安倍紗季的問題,奴良陸生怔了一下,隨即耳根通紅的說:「嗯,沒錯,就是戀愛的那種喜歡,但是我現在並不是想要紗季的回答,反正也一定會被拒絕吧。」

  少年的笑容猶如藍得純粹的天空,帶著一碰即碎的寧靜與美麗:「紗季你不喜歡我,這點我還是知道。」

  他直視著她猶如深潭般深不可測的黑眸,褐色的眸子澄瑩如水,溫和而磁性的聲音多了難得一見的強勢,微笑說:「我只是想要你從這一刻起,看到我的存在。」


羽衣狐之孫

  清十字偵探團的成員們在知道安倍紗季並沒有回復奴良陸生的告白以後,就立刻去奴良陸生家召開作戰會議,決定為兩個人製造相處機會。

  最終決定清十字偵探團與攝影社一起進行活動,在這個活動上為奴良陸生製造與原紗季相處的機會,並讓鳥居夏實與卷沙織去邀請了安倍紗季參加活動。

  「與攝影社一起進行活動?」安倍紗季歪了頭問,看起來興致不大的樣子。

  鳥居夏實輕輕點頭說:「恩,是去參觀神社,當然如果紗季不喜歡神社,可以去你喜歡的地方。」

  「神社嗎?」安倍紗季沉思片刻,點頭說,「也好,我對神社有些興趣。」

  「果然紗季也對那個神社有興趣啊,畢竟都說那個許願簽真的可以實現別人的願望呢。」卷沙織露出一臉嚮往的表情,「要許什麼願望好呢。」

  聽到卷沙織的話,安倍紗季輕輕垂眸,願望麼……

  雖然安倍紗季聽說是清十字偵探團與攝影社一起進行活動,但是結果週六到約好的地點集合她只看到了奴良陸生。

  「原同學。」奴良陸生尷尬的笑了笑,再怎麼說只有他一個在這裡等著實在太明顯了,雖然不是他策劃的,但是總覺得有點心虛。

  安倍紗季環顧了一下四周,據她所知,只有花開院柚羅因為要做陰陽師的訓練拒絕了這個活動,其他人都應該參加才對,她發現鬼鬼祟祟躲在後面的一行人,然後聽到靈魂附在布偶熊裡的禦門院心結心結吐槽說:「他們的跟蹤技巧還是那麼遜,還帶著那麼顯眼的黑色墨鏡。」

  看到連忙將身影躲藏起來的雪女,安倍紗季半眯起眸子,大約明白是怎麼回事,她面無表情的湊近奴良陸生的耳邊問:「奴良陸生,你想要和我單獨相處嗎?」

  「……」奴良陸生臉頰一燙,甜甜的糖果香氣讓他連呼吸都緊張起來,他微微垂下眸子,誠實的點了點頭。

  「那麼,走吧。」安倍紗季瞥了一眼後面在偷偷跟蹤她和奴良陸生的清十字偵探團一行人,向奴良陸生微微伸出手,「甩掉他們。」

  「……誒。」奴良陸生驚訝的看著她伸向他的手,纖細而白皙,猶如精心雕出來的工藝品,他心臟跳動的飛快,慢慢的握住了那只手,她的手很涼,或許是他的手心太燙了,就像他的臉頰一樣。

  少年的眸子乾淨的如同無色的雪,唇邊的笑容透著一絲羞赧,安倍紗季微微垂下眸子,為什麼他會露出這麼幸福的表情呢,她不明白,她手腕的陰陽玉擴散而開,圍繞在兩個人身體四周,形成了一個透明的薄膜。

  「啊,為什麼,那兩個人不見了。」奴良陸生突然聽到清十字清繼驚呼聲音,安倍紗季拽著他退後了幾步,看到清十字清繼跑到了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雙眼閃爍著熠熠的光彩,「莫非是被妖怪抓走了嗎?」

  「怎麼可能了,是原紗季的陰陽術。」及川冰麗氣憤的跺腳,看著自己手裡的相機說,「原本還想拍下兩個人約會的照片,結果被原紗季逃掉了。」

  聽到雪女的話,奴良陸生嘴角微微一抽,原來雪女還有這樣的打算嗎,不過他與原同學這算是約會嗎,感受到手心裡冰冷的溫度,奴良陸生臉頰更紅了,他突然覺得身體慢慢的漂浮起來,他微微睜大眼睛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奴良陸生看著自己的身體離地面越來越遠,他聽到清十字清繼追問雪女陰陽術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他的身體在半空飛翔了起來,看著城市就在自己的身下,奴良陸生露出一個驚訝的笑容說:「好厲害,人類也可以在空中飛翔啊。」

  「恩,這是靈力通過陰陽玉產生的浮力。」安倍紗季看著奴良陸生的笑容,歪頭問,「你膽子還真大啊,我要是在這裡鬆開手,你會摔死的。」

  「原同學,你說什麼,風太大了。」奴良陸生努力的靠近安倍紗季,她黑色的長髮在風中飛舞著,看到奴良陸生困惑的神色,她用力將他拽向自己,在他耳邊開口說,「你的戒心真差。」如同你的父親一樣。

  奴良陸生微微抿起唇角,臉頰滾燙,他聽不清她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只能聽到自己猶如劇烈的心跳聲,耳邊拂過是風還是她的呼吸,他根本就分不清楚。

  「我可以叫紗季……同學嗎?」奴良陸生最終還是不好意思的在她名字後加上了同學兩個字,然後他看到安倍紗季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唇邊露出滿足的笑容。

  「紗季殿下,那座神社到了,趕快降落吧!」禦門院心結心結狠狠的瞪著奴良陸生握著安倍紗季的手,她好想將他從這裡丟下去,因為消耗靈力,所以紗季殿下很少這樣飛行,難得一次飛行竟然帶著奴良陸生,太可惡了!!

  兩個人降落在距離神社不遠的樹林裡,雙腳挨地的瞬間,她放開奴良陸生的手,奴良陸生攥緊被安倍紗季握過的手,微笑說:「原來紗季同學也會做惡作劇啊。」

  惡作劇?安倍紗季微微挑眉,明白奴良陸生以為她帶著他從清十字偵探團眾人們消失,是單純在戲弄他們。

  「我不喜歡按照別人的計畫行動。」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奴良陸生微微一怔,追上已經向神社走去的安倍紗季,聲音輕快的說,「不過紗季同學真的很厲害,清十字他們看不到我們是因為紗季同學製造了結界吧。」

  「嗯,但是我不是結界師,所以結局程度很弱,只能掩藏身影,說話的聲音沒有辦法掩藏。」安倍紗季難得耐心對奴良陸生解釋說。

  奴良陸生理解的點了點頭,怪不得她剛剛會對他做出安靜的手勢。

  兩個人並肩靜靜的走著,奴良陸生有些局促的撓了撓頭,笑容靦腆問:「紗季同學,你覺得星星是什麼顏色?」

  「……」安倍紗季轉頭看向他,少年的嘴角掛著溫柔的笑,他整個人看上去宛如午後的陽光,柔和而溫暖,「最近我在和牛鬼學習雕刻,想要雕刻出星星送給你。」

  「啊,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紗季同學不是說小時候曾經很想要星星,」他明亮的眸子仍舊洋溢著讓人溫暖人心的氤氳,「可能現在紗季同學已經不想要星星,這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想要完成紗季同學小時候的夢想。」

  半響,他聽見她低低的歎息,那聲音如霧氣般繚繞在他的耳邊,奴良陸生不安的低下頭,果然不應該提起呢,應該完成以後直接送給紗季同學,但是他想要給星星上色,所以……

  「最初以為是白色,後來發現書上畫的都是黃色的,但是實際上它沒有顏色,一切都是人類想像出來的,」安倍紗季聲音微微一頓,低聲說,「所以按照你想像中的塗顏色吧,因為你似乎一個是想像力豐富的人。」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他用比星辰更加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唇邊露出笑容羞澀而乾淨,紗季同學這是會接受他星星的意思,只是,「我的想像力其實並不怎麼好啊。」

  「是嗎?」安倍紗季唇邊揚起一抹細不可見的笑容,奴良陸生似乎想起了什麼,語氣不確定問:「想像力豐富,難道紗季同學是指我說的人與妖共存的世界嗎?」

  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泛起明顯的笑意,點了點頭,奴良陸生臉頰紅了紅,有些賭氣的抿唇問:「紗季同學總是說我希望的共存世界不真實,那麼你想生活在什麼樣子的世界,只有強者,沒有弱者的世界嗎?」

  竟然學會反駁了,安倍紗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奴良陸生,看到他略帶賭氣的模樣,唇邊笑意加深,不過這樣才有趣啊。

  「我是無所謂,無論這世界變成什麼樣子都好。」安倍紗季語氣淡淡的說,因為掌握『輪回』之力的她,在生與死之間,對於世界來說是一個曖昧又異樣的存在。

  「紗季同學真是一個溫柔又殘酷的人呢。」奴良陸生的話讓安倍紗季一怔,聽到他細聲低語,「無論世界變成什麼樣子都好,證明紗季同學並不想成為主掌世界的人,希望世界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每一個人都可以去掌握自己的人生,但是換一種說法,紗季同學對世界上一切都沒有興趣。」

  「大概吧,但是我現在對於你稍微有些興趣,」安倍紗季突然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語氣冰冷而平靜說,「你是與我相似的存在,但是又走在不同道路上,讓我看看你到達哪裡吧。」

  奴良陸生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就如同被野獸盯住,因為恐懼而無法動彈的兔子。

  紗季同學說對他有興趣,還主動觸碰了他的臉頰,明明值得他雀躍到失眠的事情,但是他卻沒有開心的感覺,只覺得眼前的紗季同學是不真實的,真正的她在距離他很遠的地方。

  「我想要到達觸手可及,能夠抓住紗季同學的地方。」那一直給她印象溫和而靦腆的少年,用異常認真而堅持的目光看著她,明亮的眼中透著上位者才有的威懾力,「我不會退縮,也沒有給自己準備逃跑的路。」

  這明亮而溫暖的眼睛多麼熟悉啊,她初次與他見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注視著,明明身體都留在四分之一妖怪的血統,但是他與她確實截然不同的存在。

  或許,她會親自來見他,就是因為最初這雙眼睛就一直深刻在她的腦海裡。

  「果然很有趣啊,讓我見識一下,現在力量薄弱的你,能不能走上頂端。」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然後轉身登上神社的階梯。

  頂端?奴良陸生抿唇,是在指成為妖怪之主嗎?仰頭看向已經走到階梯頂端的安倍紗季,夕陽下少女的容顏美麗的猶如妖魔,身影朦朧似幻,仿佛無法觸碰的神祗。

  奴良陸生腦海中響起妖怪自己的聲音:【無論她距離我們多遠,我們都會追上她。】

  「啊,沒錯。」奴良陸生微微一笑,然後向她所在的地方邁開了步伐。

  ******

  雪女找到奴良陸生的時候,安倍紗季已經回去了,他獨自站掛著無數許願牌的圍欄前,靜靜的望著快要沉落的太陽。

  「少主,終於找到你了,」雪女舒了一口氣,看著圍欄的上許願牌,雙眼一亮,「你和原紗季掛許願牌了嗎?」

  「嗯,在這裡。」順著奴良陸生所指的方向,雪女跑去拿起他們掛的許願牌,她很想知道兩個人都許的什麼願望啊,「少主,有看原紗季許的願望嗎,如果幫她實現,她一定會對少主好感度大大提升的。」

  「沒有看,紗季說我要偷看,她就挖下我的眼睛,」少年變得磁性而魅惑,雪女抬頭看到夜空□穿深藍羽織的夜陸生,他銀與黑相間長髮隨微風輕輕晃動著,低聲說,「而且對於世界上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願望。」

  雪女看著手中的兩個許願牌,低聲問:「那少主寫的是什麼?」

  「是目標。」夜陸生勾起唇角,露出不羈而妖冶的笑容,拍了拍雪女的肩膀說,「走了,回家了。」

  雪女看著夜陸生的背影,她將他們兩個人的許願牌拽了下來,既然兩個人寫得都不是願望,那麼就不要掛這裡,讓她收藏起來吧。

  【願黑暗都降臨吾身,讓護吾之人安然一世。】——紗季

  【希望我能保護自己重要之人一世安好。】——陸生

  雪女漂亮的瞳孔中浮現出點點晶瑩,就像玻璃的碎片,她不懂他們肩負的東西,只是覺得這木牌上寫的話語,沉重又讓人感動,讓她想哭。


羽衣狐之孫

  奴良陸生看著的玻璃罐裡的木雕星星,今天就是放暑假的日子,終於趕在暑假前完成了,這樣就可以送紗季同學了。

  感覺到手機的震動,奴良陸生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是來自卷沙織的短信:【一直聯繫不上柚羅和紗季,奴良,你知道她們在哪裡麼,我和夏實很擔心。】

  奴良陸生望了一眼窗外,天空已經被夕陽染上淡淡的紅色,他覺得柚羅大概和紗季在一起,因為柚羅一直在請紗季幫她做靈力操控的訓練,他給卷沙織回短信說:【別擔心,我去找找她們,找到會聯繫你們。】

  回了信息,奴良陸生看著手機通訊錄裡『原紗季』的名字,輕輕垂下眸子,然後將手機放入口袋,一旦放了暑假,他該用什麼理由和紗季同學見面才好呢。

  按照記憶中花開院柚羅曾告訴過他的訓練地點,奴良陸生找到了在練習靈力發射的花開院柚羅,奴良陸生安心的舒了一口氣,微笑說:「花開院桑,你在這裡啊,這幾天你和紗季同學沒有來學校,今天都已經放暑假了。」

  「恩,這幾天一直在做練習,」花開院柚羅微微抿起唇角,「抱歉,奴良君,一直讓紗季陪著我。」

  「誒,為什麼要道歉,花開院桑和紗季同學在一起,大家也會放心多了。」奴良陸生露出溫和的笑容。

  「大家?」

  「恩,鳥居同學他們啊。」奴良陸生微笑著回答,花開院柚羅垂下眸子,低聲說:「我不值得他們擔心,沒有實力從妖怪手中保護他們,結果每次被紗季救下來,給她添麻煩。」

  「如果紗季同學覺得花開院桑麻煩,一定不會這樣陪著你了,」奴良陸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笑容有些靦腆的說,「有時候我很羡慕花開院桑呢。」

  看著奴良陸生的笑容,花開院柚羅腦海中浮現出了夜陸生的臉龐,她連忙搖了搖頭,她怎麼會將奴良君和妖怪聯想到一起去呢。

  「紗季去買吃的東西了,這幾天她一直陪著我,奴良君一定很想見她吧。」聽到花開院柚羅的話,奴良陸生臉頰微紅,低喃:「如果紗季同學也想見我就好了。」

  花開院柚羅微微張口還沒有發出聲音,胃部先發出了咕咕嚕嚕的饑餓聲,她連忙捂住胃部,看到奴良陸生輕輕一笑,拿出一個巧克力說:「先把這個吃了吧,估計等一下紗季同學就回來了。」

  「恩,謝謝。」花開院柚羅接過巧克力,奴良君果然很溫柔啊,這麼溫柔的奴良君怎麼可能會和妖怪有聯繫,她會將他和那個無禮的妖怪聯繫想到一起,果然是她的錯覺啊。

  花開院柚羅一邊嚼著巧克力,一邊開口說:「說起來,今天就看到奴良君一人,真是少見的情況呢。」

  「嗯?」奴良陸生歪頭,似乎不明白花開院柚羅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平時奴良君身邊總是有人陪著,」花開院柚羅聲音微微一頓,「例如及川冰麗什麼的……」

  奴良陸生乾笑,推了推眼鏡,聽到花開院柚羅小聲說:「上次誤會奴良君的事情還沒有道歉。」

  「上次?」奴良陸生眨了眨眼睛,看到花開院柚羅充滿歉意的神色,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般,微微睜大眼睛,笑著說,「莫非是說我房間那些有關於紗季同學的東西麼,被花開院桑誤會也是沒有辦法呢,畢竟親眼看到那些東西被擺在我的房間裡。」

  「及川冰麗說那些東西是她偷偷放在你的房間,我當時就想果然是這樣,偷拍紗季照片什麼的,奴良君絕對不會這麼做的。」花開院柚羅笑了笑,然後目光一沉,溫軟的京都腔帶著一絲陰森的感覺說,「如果奴良君要真的那麼做了,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哦。」

  奴良陸生感覺背脊一涼,無奈低笑說:「我不會那麼做的,不過花開院桑真的是很喜歡紗季呢。」

  「嗯,」花開院柚羅眸子浮現出柔和光芒,笑容羞赧的說,「紗季就像我的姐姐一樣,總是會幫助我,照顧我,對我十分的溫柔。」

  「啊,總算找到了你,柚羅。」沉穩的男生音調微微挑起,花開院柚羅轉身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微微一怔:「為……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哥哥。」

  「花開院桑的哥哥?」奴良陸生詫異的看著眼前身穿黑衣的少年,他硬朗冷峻的面龐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眉頭微微皺著,目光充滿逼人的寒意,身後還站著一個面無表情的高個子少年。

  「我順著你式神的氣息找過來的,不是說過要定期和本家聯絡的嗎?」花開院龍二看到花開柚羅練習用的靶子,眼中浮現出一抹了然,挑起唇角說,「啊,在修行嗎,但是為什麼要在這裡修習?」

  「那……那是因為……」

  不容花開院柚羅把解釋的話說完,花開院龍二笑容冰冷的說:「這地方走在街上盡是妖怪啊,你這又是在……」他聲音突然一頓,斜目看向花開柚羅身後的奴良陸生,目光瞬間銳利起來,神色變得異常陰沉。

  花開院柚羅表情有些僵硬,語氣有些緊張地問:「哥哥,你是來幹什麼的?」

  「龍二。」花開院龍二身後的高個子少年似乎想要做什麼,被花開院龍二伸手攔住了,花開院龍二微微皺眉:「居然問我來做什麼,我說你啊,陰陽師的職責是消滅妖怪。」說著他從懷裡掏出竹筒,竹筒裡的水化成露出鋒利牙齒的野狼襲向奴良陸生。

  「哥哥……」花開院柚羅微微瞪大眼睛,連忙推開奴良陸生,式神在要傷到花開柚羅之前又變成了水,花開院柚羅不解地大喊,「你幹嘛突然襲擊我們?」

  花開院龍二將手放在花開院柚羅的頭頂,在她耳邊低聲質問:「柚羅,這傢伙是什麼?」

  花開院柚羅瞳孔一縮,攥緊雙手回答:「沒什麼啊,是朋友啊。」

  「哦?」花開院龍二挑起唇角,露出一抹冷冰的笑容,「你該不會真的這麼想吧,真的沒有發覺嗎?」

  「這傢伙啊……」

  「別說了……」花開院柚羅身子微微一顫,聽到花開院龍二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可是妖怪啊。」

  花開院柚羅整個人都僵住了,奴良陸生驚訝的瞪大眼睛,花開院龍二拍了拍花開院柚羅的腦袋:「真是敗給你了,你可真是個遲鈍的妹妹啊。」說完他將花開院柚羅推向奴良陸生的方向,挑起唇角說,「好了,上吧,遇到妖怪該怎麼辦?」

  花開院柚羅呆呆地站在原地,花開院龍二斜目看向呆滯的妹妹,語氣毫無感情的說:「妖怪是絕對的邪惡。」

  水一般液體變成了一頭雙眼血紅的狼纏在花開院龍二的身邊,花開院龍二眉眼間充滿殺意看著奴良陸生,語氣冰冷的說:「餓狼,吞噬。」

  奴良陸生連忙閃身躲過一擊,花開院柚羅慌忙的轉身似乎想要阻止花開院龍二,察覺到花開院柚羅想要阻止自己的想法,花開院龍二目光一沉說:「你也給我上,我不是一再告誡你,妖怪是絕對邪惡的,碰上了馬上給我消滅他。」

  奴良陸生拼命地閃躲著襲擊他的式神,糟糕,他的身份被花開院桑的哥哥察覺到了,可能花開院桑也早就發現了,就像紗季同學說的那樣,存在的事實無論怎麼隱瞞還是會被別人察覺到。

  奴良陸生的身體受到式神攻擊的衝擊飛到了半空中,花開院柚羅呼吸一窒,連忙的跑向奴良陸生,想要在他摔落在地的時候接住他,但是奴良陸生的身體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看到奴良陸生身邊環繞著黑色與白色的玉珠,花開院柚羅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是紗季回來了。」

  「嗯?」看到妹妹臉上露出安心而高興的笑容,花開院龍二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一個黑色長髮的少女向這裡走過來,她手裡拎著食品袋,停在花開院柚羅的不遠處,仰頭看向半空中的奴良陸生,她輕輕動了動手指,陰陽玉將奴良陸生輕輕的放到地上,她漫不經心地問:「你這是在玩什麼遊戲,奴良陸生。」

  「……」奴良陸生窘迫地看了一眼花開院龍二的方向,安倍紗季微微轉眸,看到身體四周圍繞著水一般液體形態式神的花開院龍二,歪頭問:「誰?」

  「是我的哥哥。」花開院柚羅小聲回答,安倍紗季眯了一下眸子,轉頭又看了一眼衣服沾了不少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奴良陸生,淡淡一笑:「原來如此,他在襲擊你嗎?」

  「呐,紗季,哥哥說奴良君是妖怪,」花開院柚羅目光認真的看向奴良陸生,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問,「奴良君是人類吧?」

  「我……」奴良陸生剛準備回答,花開院龍二冷笑說,「你應該不會是想要回答『你是人類』吧,你這個披著人皮欺騙我妹妹的妖怪。」

  「簡直是鬧劇。」安倍紗季淡淡的開口說,花開院龍二神色一變,看向安倍紗季的目光透著戒備與駭人的寒意,他冷聲問:「你也是陰陽師吧,想要庇護妖怪嗎?」

  「你想說奴良陸生現在是妖怪嗎,」安倍紗季微微揚起唇角,語氣淡漠地說,「那麼我就要質疑一下,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妖怪了。」

  花開院龍二看著眼前眉眼如畫的少女,不得不承認少女長得極美,在妖紅的夕陽下她美麗的容顏甚至給人不真實的感覺,她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漆黑的眸子平靜無波,比起少女的容貌,花開院龍二更在意的是她身上散發的氣息。

  她操控陰陽玉的靈力,凜冽而清澈,確實是陰陽師的靈力,但是花開院龍二卻感受到惡意。

  這惡意不是針對他,準確的說這不是針對某人的惡意,花開院龍二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雙眸卻有著讓空氣凝結成冰的寒意:「你身上有著無法遮掩的血腥味與惡意,還給我一種非常不爽的感覺,啊,可以成為同類的氣息。」

  「同類?」安倍紗季神色依然沒有變化,花開院龍二皺起眉頭,笑容更加冰冷的說:「啊,都是滿口謊言的騙子啊。」

  「你在說什麼啊,哥哥!」花開院柚羅眼中染上一絲怒氣,擋在安倍紗季身前說,「紗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我妹妹看起來真的很信任你啊,」花開院龍二目光銳利的看向安倍紗季,笑容充滿惡意的說,「你能回報她這份信任嗎,說起來,你有可能和這個披著人皮的妖怪是一夥呢,和他一起露出真面目吧。」

  式神餓狼速度極快的沖向安倍紗季,花開院柚羅似乎想要保護安倍紗季,卻被紗季一把給推開了,花開院柚羅身形不穩的摔倒在地,看到式神餓狼張開嘴咬住紗季,她眼眶微紅的大喊:「紗季!!」

  「果然能夠察覺到我的謊言呢,」花開院龍二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冰冷的愉悅,「也是的,騙子的謊言是騙不了同類的。」

  花開院柚羅這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安倍紗季已經移動到陸生所在的地方了,她將奴良陸生護在身後,並為他擋住花開院龍二不知道何時施放出形態為黑色液體的式神。

  花開院柚羅微微一怔,她完全沒有察覺到,哥哥原來是把攻擊紗季當成幌子,真正的目標依然是奴良陸生。

  「同類?你知道瞭解同類的意思嗎?」安倍紗季輕輕晃了晃手指,陰陽玉飛速的轉動起來,將黑色液體劃的粉碎,而且一直重複的飛舞著,因為速度太快,黑色液體甚至無法凝結成形,安倍紗季微微揚起唇角,「你真的覺得我是你的同類嗎?」

  花開院龍二背脊劃過一絲寒意,看著髮絲被風揚起的少女,她伸手輕輕拂過鬢角隨風飛舞的白色發帶,那張傾世容顏在夕陽中顯得晦暗不明,她的影子中慢慢浮現出黑色的東西,看起來仿佛是從地獄中誕生的鬼魅。

  花開院龍二環視了一下四周,花開院柚羅和奴良陸生依然戒備的看著他,他身後的魔魅流也沒有任何反應,花開院龍二手心沁出一絲汗液,喂喂,不會吧,只有他能夠感受到嗎?

  這個少女身上散發的氣息,不是一般的惡意與血腥的氣息,那是地獄傳來的黑暗。

  「原來如此,魔魅流準備攻擊,」花開院龍二微微眯起眸子,他的式神瞬間全部都瞄向安倍紗季,身後的魔魅流立刻蓄勢待發的姿勢,花開院龍二挑眉看向安倍紗季,「你到底是不是人類,有沒有欺騙柚羅讓我來確認一下吧,因為能夠欺騙柚羅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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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狐之孫

  看著準備向安倍紗季發動攻擊的花開院龍二,安倍有行的靈魂從布偶熊裡浮現出來,笑眯眯的說:「這傢伙雖然看起來沒有花開院柚羅那麼有資質,但是意外的敏銳呢。」

  安倍紗季突然覺得裙角被扯住,坐在地上的奴良陸生微微仰頭看著她,安倍紗季微微歪頭,看到他揚起唇角,露出溫柔的笑容說:「這樣可不行呢……」

  「你……」安倍紗季剛剛想要問奴良陸生準備說什麼,突然身體被人抱住了,然後她聽見夜陸生磁性而惑人的聲音:「紗季願意保護我,我很高興,但是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攻擊,這種事情我可不覺得高興。」

  「總算露出本性了啊,妖怪。」花開院龍二神色冰冷,語氣低沉的說,「竟妄圖欺騙柚羅,混帳妖怪。」

  「奴良陸生。」安倍紗季清冷的聲音充滿警告,夜陸生一臉不情願的放開安倍紗季,小聲嘟囔說:「抱一會都不同意,小氣的紗季。」

  「奴良君是妖怪?」花開院柚羅瞪大眼睛,看來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紗季早就知道嗎?」

  「所以說你是一個遲鈍的妹妹,這兩個人在合夥騙你,你才發現啊。」花開院龍二又從衣服裡掏出一個竹筒,阻攔住想要發動攻擊的花開院魔魅流,勾唇說,「由我動手解決。」

  「紗季,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暫時撤退吧。」安倍有行的靈魂飄到安倍紗季的耳邊低聲說,「既然花開院家派人來找花開院柚羅,代表羽衣狐那邊已經行動了,我們必須要返回京都了。」

  「柚羅,我先回去了,這是你的晚飯。」安倍紗季將食物袋塞給花開院柚羅,花開院柚羅伸手抓住安倍紗季的衣角,抿唇說,「紗季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安倍紗季斜目看向被花開院龍二式神困住的奴良陸生,低聲說:「我從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我覺得就算我不特意的告訴柚羅,柚羅也會察覺到了,因為柚羅是一個出色的陰陽師。」

  「紗季,你這麼丟下奴良同學……」花開院柚羅有些猶豫的看著一眼正在戰鬥的夜陸生,安倍紗季從布偶熊裡拿出一塊巧克力糖果,輕聲說,「幫我把這個給他吧,我們在此告別了,柚羅。」

  花開院柚羅心臟微微一緊,愣愣地看著安倍紗季的背影,告別什麼意思,她抱緊手裡的食品袋,沖著安倍紗季的背影大喊:「紗季,明天見。」

  安倍紗季步伐微微一頓,最終沒有回頭看向花開院柚羅,更沒有回復她一聲『明天見』。

  聽到柚羅的喊聲,夜陸生一邊躲避著式神的攻擊,一邊轉頭看向紗季的方向,剛剛看到紗季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他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就這麼把我丟下了,還真是符合紗季的一貫做法呢。」

  ******

  安倍有行聲音懶懶地問安倍紗季:「不和花開院家的小丫頭好好告別一下麼,下一次見面也許就是敵人吧。」

  「不需要,因為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安倍紗季淡聲回答。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有行從安倍紗季的背後輕輕環抱住她的身體,雖然觸碰不到她,但是他還將自己的臉頰貼近紗季的臉頰,看著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側臉,低喃:「紗季還真是無情呢。」

  安倍紗季斜眸看向安倍有行,安倍有行對她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說:「怎麼了,紗季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為什麼會得這樣結論?」

  「花開院柚羅那麼的信任你,你最終卻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她,奴良陸生多麼的喜歡你,最終你留給的他還是代表『敵意』的糖果啊。」

  「有什麼不對嗎?」安倍紗季神色冷漠的說,「我覺得這是正確的做法。」

  「沒有任何不對哦,紗季的決定是絕對正確的,」安倍有行輕輕閉上眼睛,微笑說,「紗季是我選擇侍奉的王,無論什麼樣子,我都最喜歡了哦。」

  人類總是喜歡帶著感情做出決定,如果她剛剛帶著感情行動的話,或做出什麼樣子的舉動,留下一直看著奴良陸生與花開院龍二戰鬥結束,然後再告訴他和柚羅自己要回京都的消息?

  但是他們問起她為什麼要回到京都,她會該怎麼回答,而且採取那種行動是正確的嗎,她的選擇決定安倍家的行動,如果有一絲偏差的話,那麼就會波及到整個安倍家。

  說到底,人類帶著感情往往會做出錯誤的選擇,那麼加入感情去選擇就是多餘的。

  只不過,帶著多餘的感情去選擇她能夠辦到麼,她真的有人類的感情嗎?

  ******

  跟著百鬼一起出發去找的及川冰麗,一下子就在人群裡發現了安倍紗季的身影,雪女雙眼一亮,轉頭對青田坊說:「青田坊,你們先去找少主,我等一下過去。」丟下這句話,她轉身向安倍紗季的方向追去。

  安倍紗季感覺自己的腳突然無法動彈了,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腳被冰塊凍住了,雪女笑眯眯地出現在她的眼前說:「你腳上的冰塊只是限制你的行動,不會傷害到你的身體。」

  「雪女?」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沒有想到在這裡人群裡,雪女會用這個辦法叫住她,不過採取這樣的行動也沒有什麼不可以,因為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她腳上的冰塊。

  「我正準備去見少主,然後就看到你的身影,你看你和少主多有緣分。」雪女解除安倍紗季腳上的冰塊,一把抓住她說,「走吧,我們去見少主。」

  「等一下……」她可是剛剛從奴良陸生那邊離開的,但是雪女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一直拽著她就跑了起來。

  「真是預料之外的展開,你又被帶回奴良陸生那裡了呢。」安倍有行歪頭看向雪女,目光有些晦暗不明的說,「為了奴良陸生,她還真是努力呢。」

  雪女拽著安倍紗季返回訓練場的時候,剛好與奴良陸生對峙結束的花開院龍二擦肩而過,花開院龍二斜目看向安倍紗季,低笑:「為什麼他們都沒有察覺到呢。」

  「……」安倍紗季微微皺眉,聽到花開院龍二低沉而冰冷的聲音,「你身上那無法遮掩的血腥氣,如果你敢傷害柚羅,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那傢伙在說什麼啊。」雪女目光充滿戒備的看向花開院龍二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人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雪女轉頭對上夜陸生充滿笑意的赤色雙眸,聽到他低聲說:「雪女,做得不錯。」

  雪女臉頰微微一紅,瞥了一眼身邊面無表情的安倍紗季,然後對自家的少主眨了眨眼睛說:「總之,我們先回奴良組吧,少主。」

  「及川冰麗,原來你是妖怪啊,」雪女拽著安倍紗季的手被人開扯開了,雪女不滿的皺眉,看到花開院柚羅將安倍紗季拽到她的身邊,目光戒備看著自己說,「你準備對紗季做什麼?」

  「怎麼又是你啊,」雪女伸出抓住安倍紗季的手臂扯向自己,「原紗季可是我帶來見少主的。」

  「這麼說,你是把準備回家的紗季強行帶來的啊。」花開院柚羅不肯示弱的緊緊抓住安倍紗季的另一個手臂,「你這樣做,紗季會很困擾的。」

  「……哇,這種修羅場的氣氛。」一旁的毛娼妓唏噓,首無輕輕的歎氣,看向夜陸生說:「少主,你不要也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在旁邊看著了。」

  「因為難得看到紗季面無表情的臉上會露出困擾的表情啊,」夜陸生摸了摸下巴,笑容妖冶的說,「多可愛的表情啊。」

  首無:「……」

  ******

  安倍紗季看著眼前奴良組的大門,微微垂下眸子,明明準備回家的,結果卻被帶來了奴良組,一個手臂突然抱住她的肩膀,她聽到夜陸生低笑對雪女與花開院柚羅說:「紗季先歸我了哦。」

  大概是因為安倍紗季與花開院柚羅都知道奴良陸生妖怪的身份了,這一次奴良組的妖怪們沒有在隱藏身影。

  花開院柚羅黑著臉看著滿屋子走來走去的妖怪,那個無禮的妖怪到底把紗季帶到哪裡去了,剛才夜陸生把紗季帶著走,及川冰麗對她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就跑了。

  她可是陰陽師,那群妖怪竟然敢將她放在這裡不管。

  很快花開院柚羅就在一個枝葉茂盛的大樹上找到安倍紗季,夜陸生坐在她的身邊,歪頭神色溫柔的對她不知說著什麼。

  花開院柚羅看著夜陸生俊雅而溫柔的側臉,微微一怔,這個人也深深的喜歡著紗季,果然他就是奴良君啊。

  花開院柚羅走近大樹,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夜陸生磁性的聲音裡帶著抱怨說:「紗季,這樣敷衍我可不行呢,你明明最討厭巧克力糖果,結果還給我留下一個巧克力糖果。」

  「……有什麼問題嗎,我覺得很適合你。」安倍紗季冷聲回答,花開院柚羅爬上櫻花樹,用融合式神指向夜陸生說,「你真是一個糾纏不休的妖怪呢。」

  「喂,這樣很危險吧。」夜陸生微微揚起唇角,聽到花開院柚羅語氣認真的說:「如果你不做出合理的解釋,我會攻擊呢,奴良同學回答我,你是人類還是妖怪。」

  「白天是人類,現在是妖怪。」聽到夜陸生的回答,花開院柚羅抿起唇角,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問,「是同一個人吧。」

  「無法理解嗎,雖然看起來像兩個人。」夜陸生輕笑,花開院柚羅輕輕舒了一口氣,「不,我理解了,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妖怪會救我,如果你是奴良同學的話,那就全部都說的通了。」

  夜陸生微微挑眉,看到花開院柚羅露出羞澀而靦腆的笑容說:「妖怪因為會做壞事,所以才是妖怪,如果是奴良同學的話我就可以理解了,之前幾次謝謝你了,善良的奴良同學。」

  夜陸生輕輕歪頭,毫不猶豫伸出腳踩上花開院柚羅手上的融合式神,然後一用力將花開院柚羅踹入樹下的池塘。

  嘭咚一聲,花開院柚羅掉入池塘,花開院柚羅面色一沉,仰頭看著樹上大喊:「你幹什麼啊?!」

  「哼。」夜陸生微微轉頭,他和白天的自己不同,善良的奴良同學?!聽起來就讓他忍不住抬起了腳。

  安倍紗季將花開院柚羅從池塘拽了出來,輕輕皺眉說:「去找雪女換一套衣服吧,不然你會感冒的。」

  「不需要,我必須要走了,紗季,我要回京都了。」花開院柚羅垂頭小聲說,安倍紗季為她擰裙子的手一頓,語氣平靜的問:「為什麼?」

  「哥哥剛剛帶來訃告,羽衣狐開始行動了,我必須要回本家才行。」花開院柚羅輕輕的扯住安倍紗季的衣角,安倍紗季對她微微一笑,「一路順風呢,柚羅。」

  花開院柚羅身子輕輕一顫,最終沒有說什麼,轉身默默地向奴良組的大門走去。

  「她是想要邀請你一起去京都吧。」夜陸生從樹上跳下來,站在紗季身邊與她一起看著花開院柚羅的背影說,「你會拒絕真是出乎意料。」

  「嗯,畢竟我不是花開院家的人。」安倍紗季神色冷漠的回答,夜陸生微微一怔,勾起唇角說:「京都,我想要去。」

  安倍紗季微微抬頭看向夜陸生,他仰頭看著星空,神色晦暗的說:「羽衣狐,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感覺躁動不安,我似乎見過她。」

  「見過她?」安倍紗季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光芒,聽到夜陸生語氣莫測的說:「恩,在我父親被殺的時候。」

  安倍紗季心跳快跳一拍,奴良陸生想起那段記憶了,那麼他應該很快回憶起來在那個時候還見過自己。

  「我呢,一直覺得我是從第一眼見到紗季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夜空下少年俊雅的臉龐有著說不清的邪氣,他注視著她的赤色雙眸溫柔而深邃,充滿著繾綣的愛意,「不是學校天臺的第一眼,而是很久之前的第一眼,我對紗季似乎是命中註定的心動。」

  安倍紗季微微垂眸,果然他要回憶起來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現在這種奇怪的心情是怎麼回事呢。

  捧著一盤精緻糕點的雪女出現在簷廊之中,她對安倍紗季揮了揮說:「來吃糕點吧,是少主做的哦。」

  「喂,雪女!!」夜陸生連忙沖到雪女身邊,雪女將裝糕點的盤子緊緊護住,撅嘴說:「少主做的那麼辛苦,當然要讓她嘗嘗啊。」

  安倍紗季看了一眼盤子裡的糕點又看一眼夜陸生,她伸手拿起一個塊糕點,夜陸生表情有些僵硬的說:「這是白天的我做的,難吃也不許說出來,去說給白天的我聽。」

  「難吃。」安倍紗季毫不留情的說。

  夜陸生呼吸一緊,搶過盤子說:「都和你說『難吃』這種話對白天的我去說。」

  「白天、夜晚不都是你嗎,奴良陸生。」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奴良陸生微微一怔,心臟頻率急速跳動了起來,啊,無論他是人類還是妖怪對於她來說都是奴良陸生,沒有分別。

  她接受了他,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的奴良陸生,她都同等看待著,所以無論是人類的他還是妖怪的他都深深地喜歡著她。

  「不過,你這份努力值得認可,」安倍紗季微微揚起唇角,「你會下廚房真是難得,辛苦了。」

  看到安倍紗季的笑容,夜陸生握住盤子的手指微微縮緊,赤色的眸子裡泛起溫柔的氤氳:「下次一定會讓你說好吃的,紗季。」

  安倍紗季神色淡漠的看了夜陸生一眼,轉身向大門口走去,察覺到安倍紗季想要離開,夜陸生伸手從背後環抱她,在她耳邊低聲說:「總覺得這樣紗季離開我會很懊悔,所以我想要和紗季去夜行,只有你和我的夜行。」


羽衣狐之孫

  「紗季的哇,我們還不回去嗎,雄呂血大人會擔心的哦。」聽到安倍有行的聲音,安倍紗季轉頭看向坐在飛行妖怪腦袋上的夜陸生。

  似乎感受到安倍紗季冰冷的視線,夜陸生轉頭對她一笑:「馬上就到了。」

  「你先回去。」安倍紗季低聲對安倍有行說,安倍有行眸子一沉,露出可愛的笑容說,「我先回去?紗季是在開玩笑吧,我不可能留下你和敵方未來的首領單獨相處。」

  「回去和雄呂血將一切都處理好,然後來迎接我,」安倍紗季仰頭看著夜幕上點點的星光,用平靜卻不容置喙的語氣說,「花開院家已經展開行動了,奴良陸生也準備去京都,行動都確認完畢,我們可以今夜返回京都了。」

  安倍有行的靈魂飄出布偶熊,看了一眼奴良陸生的方向,漆黑的眸子閃過莫測的眸光,然後湊到安倍紗季的耳邊說:「遵命,我將很快來迎接你,我的王。」

  奴良陸生轉頭看向安倍紗季的時候,剛好看到她的陰陽玉圍繞在手中的布偶熊四周,她將布偶熊拋入空中,陰陽玉帶著布偶熊飛了起來,然後很快就不見蹤影。

  「嗯,紗季在做什麼?」夜陸生跳到安倍紗季的身邊,看了一眼布偶熊的方向,摸著下巴說,「莫非是通知誰來接你嗎?」

  「意外的敏銳呢。」安倍紗季語氣淡漠的回答。

  夜陸生一怔,唇邊揚起曖昧不明的笑容問:「為什麼紗季不直接從這裡離開呢,操控陰陽玉的話,紗季應該可以直接從這裡飛回去。」

  「留下殺了你。」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回答,純黑的眸子泛起令人心底發寒的殺氣,夜陸生表情一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安倍紗季淡聲說,「開玩笑的,只是我想要看看你帶我去哪裡。」

  「……不要用那麼認真的表情開玩笑啊,紗季。」夜陸生撫額,然後坐在了安倍紗季的身邊,擦了一下額頭,「嚇得我都要留冷汗了。」

  「妖怪之主就這點膽量嗎?」安倍紗季語氣平靜的問,夜陸生目光溫柔的看向安倍紗季,笑著說,「紗季意外的喜歡戲弄人呢。」

  安倍紗季轉頭看向身邊的夜陸生,他突然靠近她,俊雅而妖冶的臉龐在她眼前瞬間放大數倍,安倍紗季一怔,他用手蒙上她的眼睛,在她的耳邊低聲說:「為什麼呢,紗季的雙眼明明那麼的漂亮,但是卻給人一種很殘酷的感覺。」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漾開,安倍紗季微微歪頭,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夜陸生的肚子上,語氣冷漠的說:「別靠我這麼近,奴良陸生。」

  「好疼……紗季果然不會手下留情呢。」夜陸生捂住肚子,唇邊浮現魅惑而無奈的笑容,赤色的眸子浮現出一絲惑人的色彩,「不過惹紗季生氣,也是能夠讓紗季主動觸碰我的方法呢。」

  「你喜歡挨打嗎?」安倍紗季挑眉問。

  「怎麼可能,」夜陸生語氣中帶著一絲無賴與痞氣,「但是紗季就另當別論了。」

  「嗯,聽起來好像喜歡我打你的樣子。」安倍紗季眸光微微一閃,靈力慢慢地在拳頭上聚集,夜陸生連忙向後躍去,這帶著靈力的拳頭可和剛剛不一樣,打在身上一定會吐血吧。

  「我明明這麼喜歡紗季,但是紗季卻毫不留情,稍微有些傷心呢。」夜陸生赤色的眸子裡泛起淡淡的霧氣,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

  安倍紗季撇嘴,手上的靈力剛剛消散,感覺身體被人一把抱住了,她剛剛準備揚手攻擊抱住她的夜陸生,他直接就抱著她從飛行妖怪的身上跳了下去,似笑非笑的說:「別著急攻擊嘛,我們到地方了。」

  安倍紗季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十分熱鬧而繁華的街道,只是這個街道來來往往都是妖怪。

  夜陸生將懷裡的安倍紗季放到地上,歪頭一笑說:「雖然我還沒有抱夠,但是果然還是在被紗季揍之前收手比較好。」

  ******

  「歡迎光臨……」良太貓聲音一頓,睜大眼睛的說,「少主?!」

  「啊,好久不見,良太貓。」夜陸生微微勾起唇角,然後將還在門外的安倍紗季扯了進來,聲音低柔的說,「別看了,紗季,進來吧。」

  安倍紗季微微皺眉,她為什麼要來這種全部都是妖怪的地方啊,似乎察覺到安倍紗季的想法,夜陸生低笑說,「你還沒有吃晚飯吧,在接你的人來之前,就先在這裡吃飽吧。」

  「少主?!」良太貓慌張的扯住夜陸生的羽織,瞪大眼睛,「這位是……?」

  夜陸生勾起唇角,還未回答,就聽到周圍妖怪議論紛紛的聲音——

  「快看門口那個女孩。」

  「……是美女哦。」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了。」

  「女人什麼的,明顯還是一個小丫頭,不過等長大以後一定是傾國的美女啊。」

  真是吵啊,安倍紗季不悅的皺眉,小丫頭什麼的,她的身體變成十三歲的模樣可是因為詛咒啊,感覺一個東西落在自己的腦袋上,安倍紗季微微抬頭,發現奴良陸生用羽織包裹住了她。

  夜陸生站在安倍紗季的身後,用手臂環住她的肩膀,目光掠過打量紗季的妖怪們,笑容充滿懾人的壓迫力說:「紗季可是我的,別人多看她一眼,我都會嫉妒呢。」

  「咳咳,少主,這樣真的有些太小心眼了吧。」良太貓捂嘴偷笑,然後看了看被夜陸生護住的安倍紗季,但是這種沒有任何脂粉修飾,容貌依然美麗如畫的女子,如今確實已經不多見了。

  「這該不會是哪城的公主被少主拐了吧。」良太貓打趣說。

  只可惜安倍家的家主們都沒有聽到良太貓的話,如果聽到大概一定會充滿殺意的反駁說,公主?你實在太沒有眼光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他們安倍家的王。

  安倍紗季算著雄呂血他們收拾東西,然後再過來接她的時間,覺得在化貓屋吃一頓飯是沒有問題呢,雖然她並不算太餓。

  突然覺得自己腳踢到什麼,安倍紗季低頭看到一個手裡拿著託盤,到她膝蓋高的妖怪被她踢倒了。

  「沒有事情吧。」安倍紗季彎腰扶起長著貓耳朵的小妖怪,在夜陸生驚訝的目光下還伸手為小貓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抱歉,是我走的太著急了。」那個小貓妖臉頰微紅的低頭,夜陸生勾起唇角,抓住安倍紗季的手臂拽向自己說,「小貓妖,你也被紗季迷住了嗎?」

  小貓妖臉頰漲紅,良太貓在一旁輕輕歎氣:「不要隨便的戲弄我家服務員啊,少主、少主夫人。」

  「少主夫人?」安倍紗季微微挑眉,她還沒有開口,夜陸生搶先一步說,「是未來的少主夫人,良太貓。」

  「……」安倍紗季冷冷的撇了一眼帶著得意笑容的夜陸生,不再搭理他,獨自走進房間,然後在桌邊坐下了。

  夜陸生坐在紗季的對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說:「我以為紗季很討厭妖怪呢。」

  安倍紗季將身上的深藍羽織甩給夜陸生說:「我從未說過我討厭妖怪。」夜陸生伸手接住羽織,輕輕地抱在懷裡問:「那麼為什麼對我那麼冷漠呢?」

  她微微挑眉,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的說:「我覺得戀愛是一種沒有任何用處的感情,而且加入個人感情的判斷,往往是錯誤的。」

  夜陸生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低笑:「紗季身上很有上位者的氣勢呢,是京都哪個陰陽師世家的家主嗎?」

  「……」安倍紗季默不作聲的看了夜陸生一眼,夜陸生低笑說,「看來我說的八|九不離十呢,但是紗季啊,感情用事也沒有什麼不好,無論人類還是妖怪都是因為有感情,所以才會想要保護重要的事物,慢慢的變得無比強大。」

  「感情讓人變得無比強大,你在說笑嗎,如果沒有力量,憑著感情一時的衝動做出的決定,不過會讓弱小的人喪命而已,」像她的養母,就算她承受了全部的詛咒,也不希望母親為了保護她死掉,「如果你身上肩負的東西,因為感情用事而毀掉,奴良陸生,那時候你還能夠這樣坐在我的面前笑著說,『感情用事也沒有什麼不好』麼?」

  「那麼紗季覺得不摻雜感情的決定就是正確的嗎?」夜陸生勾起唇角反問。

  「恩……」安倍紗季剛剛應聲,夜陸生揚起手中的羽織又披在她的身上,在他耳邊低聲問,「真的是這樣嗎,還是紗季根本沒有人類的感情呢?」

  安倍紗季瞳孔微微一縮,揚手想要打夜陸生,但是夜陸生卻反握住安倍紗季的手,他嘴角輕佻的上揚,磁性的聲音充滿無限蠱惑的說:「不過紗季沒有感情也沒有關係,我依然深愛著這樣的你,而且我的這份感情一定會傳達到你那裡,像是這樣……」他突然將紗季用力的扯向自己,安倍紗季整個人立刻進入防備的狀態,眼中泛起一絲殺氣,然後感覺一個東西被放在了她的手心裡。

  安倍紗季低頭,看到手心裡有一個巴掌大的玻璃瓶子,裡面裝滿木雕的星星,有白色的,黃色的,黑色的,紅色的以及銀與褐相間的,大約數十顆左右。

  「啊,這個銀與褐相間是我塗的,代表奴良陸生,因為無論是白天的我還夜晚的我對紗季的心意都是一樣的啊。」夜陸生笑盈盈的解釋著。

  「奴良陸生,我曾說過我們是敵人,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的嗎?」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泛起冰冷滲人的光芒,剛剛想要用靈力摧毀手中的星星瓶子,聽到奴良陸生略顯低沉的聲音,「恩,我想不是吧。」

  安倍紗季眸子微微一閃,看到良太貓端著菜走了進來,良太貓看到姿勢曖昧的兩個人,臉頰一紅,小聲問:「莫非,我打擾了?」

  「沒有。」夜陸生微微一笑,看著良太貓將菜放到安倍紗季的面前,開口說,「等下還要吃糕點嗎?」

  「不要了,剛剛不是已經吃過了嗎,」安倍紗季聲音微微一頓,唇角露出一抹細不可見的笑容說,「只是很難吃而已。」

  「紗季的心眼簡直是壞透了。」夜陸生無奈輕笑,托腮看著吃東西的安倍紗季問,「紗季暑假準備怎麼過?」

  「回京都。」安倍紗季淡聲回答。

  「果然還是擔心花開院嗎?」夜陸生似笑非笑的說,「那剛剛為什麼拒絕花開院的邀請呢。」

  「因為我回的不是花開院家,而是我自己的家。」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夜陸生微微一怔,勾起唇角說,「紗季的家麼,我也好像去看看啊,等我去了京都,紗季邀請我去做客吧。」

  安倍紗季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笑容溫柔的夜陸生,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吃完飯,安倍紗季與夜陸生離開化貓屋,一出門她就將身上的羽織扯下來丟給夜陸生,皺眉說:「我剛剛都還給你了,為什麼又給我披上了?」

  「當然是因為,」他聲音微微一頓,嗓音染一絲蠱惑人心的誘惑,「想要我的身上多沾上一些紗季的氣味。」

  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神色一寒,語氣冰冷的問:「你是變態嗎?」

  「紗季的專屬變態。」夜陸生話音一落,安倍紗季的拳頭毫不猶豫的揮過去,出乎安倍紗季意料的是,夜陸生躲都不躲直接就迎上她的拳頭,然後趁機將她抱了一個滿懷,低聲說:「紗季,我們京都見了。」

  安倍紗季微微挑眉,毫不猶豫的推開奴良陸生,剛剛轉身準備離開,夜陸生卻牢牢抓住她的手臂說:「剛剛給我的巧克力糖,紗季就不能給我換一個嗎,你討厭的糖果,我也不想要。」

  「是嗎?」安倍紗季歪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大把巧克力糖砸向夜陸生,微笑說,「我覺得很適合你啊。」

  夜陸生手忙腳亂的接住糖果,看著安倍紗季露出的笑容,眸子轉了轉最終歎氣說:「只有這個時候才對我露出笑容,紗季還真是一個壞人啊。」

  安倍紗季瞥了他一眼,轉身向街道的拐角走去,她在那裡感受到了雄呂血的靈力氣息。

  夜陸生一直注視著安倍紗季的人影不見,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巧克力糖果,然後他在自己的腳邊看到一個透明紙包裝的糖果,他心臟微微一緊,連忙撿起那個糖果,那不是巧克力糖,而是他買給她的新口味糖果。

  「這種手段太卑鄙了,紗季。」夜陸生十分珍惜的握住那個糖果,眼中泛起溫柔的氤氳,夜風拂過他的羽織,他嗅到了甜甜的氣息,嘴角露出一抹妖冶而幸福的弧度。

  爺爺總是要將他的感情全部都表達出來,但是他對她深不見底的感情,根本無法用語言敘述,這份膨脹的感情太過於壓抑的話,甚至會慢慢的扭曲起來。

  爺爺曾對他說過,他見到祖母的第一眼的時候,便知道這是他要守護一生的人。

  或許,他也是這樣,如果不曾遇見紗季就算了,但是只要遇見她,從最初的一眼便註定了他的無法自拔。

  對她的感情,如同命中註定的劫難,是出生前就註定好的,他無法逃脫也不準備逃脫的宿命。

  因為他不會逃,所以也不讓她逃,在京都等著他吧,紗季。

  ******

  安倍紗季一走入街道的拐角,安倍有行便伸手將她拽入了結界內,安倍紗季仰頭看著站在雄呂血式神上身穿安倍家主正裝的四個人。

  她下意識的握了握手裡裝著木雕星星的玻璃瓶,安倍雄呂血雙手捧著一件印著墨蓮的純白和衣遞到紗季面前。

  安倍紗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毀掉玻璃瓶,而是悄悄的放入了自己的口袋,然後披上了純白的和衣,登上了式神的背部。

  「紗季殿下,十分抱歉,我們應該更快的趕來。」禦門院心結心結深深皺眉,不停的打量著安倍紗季,很怕在他們沒有人守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會受到傷害。

  「沒有什麼值得道歉,行李都收拾好嗎?」安倍紗季淡聲問。

  「恩,一切都收拾好了。」安倍雄呂血語氣恭敬的回答。

  「啟程,回京都。」少女的聲音平淡而冷清,卻讓人感覺到不容置喙的威懾力,她身上帶著一種睨視一切,居高臨下的氣勢。

  「是。」

  四人不約而同的半跪在地,少女衣擺的墨蓮被風揚起,在夜幕下顯得格外妖詭,她的身邊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暗,就算是這樣,只要跟在她的身後,對他們來說就是至高無上的幸福。

  ——歡迎歸來,我安倍家的王。


宿命魔京

羽衣狐之孫

  「紗季,你有在聽嗎?」安倍有行微微鼓起臉頰,安倍紗季懶洋洋的從書中抬起頭,漫不經心地的說:「嗯,在聽。」

  「奴良陸生被滑頭鬼送到遠野了嗎?」安倍紗季合上手中的書,起身走到窗邊看向被陰霾所覆蓋的夜空,「真是明智的舉動,想要和羽衣狐對抗,奴良陸生確實需要接受訓練。」

  「羽衣狐大人傳信來說,想要在攻打下一封印前與見殿下一面。」禦門院心結心結側頭看向書桌後的安倍紗季,笑容甜美的問,「紗季殿下準備與她見面嗎?」

  「她的消息很靈通麼,竟然知道我已經返回京都了。」安倍紗季眼前泛起一絲不悅,禦門院心結心結擺了擺手,微笑說,「不是她消息靈通,而是她每天都發來傳書,聽說之前都被送到吉平大人那裡了。」

  安倍紗季翻書的手一頓,哥哥已經知道她和羽衣狐在聯絡的事情了麼,但是他可是從來沒有問起過啊。

  「最近螺旋封印減弱,京都的妖怪們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安倍雄呂血注視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側臉,低聲說,「昨天吉平大人命令我派出式神保護京都的居民。」

  「保護普通居民這種事情交給花開院……哦,對了,我差點忘記了現在花開院家應該考慮怎麼自保才對。」安倍紗季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勾起唇角說,「我大約能猜到羽衣狐想要問什麼,無需見面,只要回信給她就好了。」

  「那麼誰去送信呢?」安倍有行笑眯眯的問,安倍紗季歪頭看向他,輕笑,「你說呢?」

  「小蟲子。」安倍有行毫不猶豫的回答,禦門院水蛭子瞪大眼睛,咂嘴說:「如果是讓我去殲滅妖怪我不會反對,但是給妖怪送信……」

  「那可不是普通的妖怪,是初代家主的母親哦。」安倍有行對禦門院水蛭子眨了眨眼睛,禦門院心結心結輕輕歎氣,「那麼就由我和小蟲子一起去吧。」

  「你們自己決定,只要把信送給羽衣狐手上就行。」安倍紗季拿出一張信紙,禦門院水蛭子偷瞄了一眼,聲音有著難掩的好奇,「羽衣狐到底想要問什麼啊。」

  「嗯……」安倍紗季漫不經心的晃了晃手中的筆,輕聲說,「大概是對花開院家陰陽師處置的問題。」

  「只要花開院十三代目不復活,花開院家就沒有那麼棘手。」聽到安倍有行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微微一笑,「花開院十三代目早就已經死了,已經不成問題了。」

  「不,花開院家的歷代家主也在守護著花開院家,」安倍紗季眸子微微一沉,「只是守護的方法和我們不太一樣。」

  「紗季是指封印羽衣狐時候,花開院十三代目使用那個式神——破軍吧。」安倍有行漆黑的泛起一層冷光,唇邊露出可愛而天真的笑容,「為了保留力量,將歷代家主的靈魂變為式神,但是現在花開院家似乎沒有人能夠召喚出破軍。」

  「……是嗎,有行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安倍紗季似笑非笑的看向安倍有行,安倍有行微微一怔,似乎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的光芒,「不會吧,紗季難道認為那個花開院柚羅能夠召喚破軍來嗎?」

  「誰知道呢。」安倍紗季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後將寫好的信丟給禦門院心結心結的方向,安倍有行快一步接住信封,笑眯眯的問:「紗季,可以看看內容嗎?」

  「隨便,我去見哥哥一面,對了,明天心結和小蟲子見羽衣狐的時候記得穿黑斗篷,不要讓她的百鬼看到你們的臉。」聽到安倍紗季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水蛭子異口同聲的應聲說:「是。」

  發現安倍紗季想要離開房間,安倍雄呂血連忙為她披上和衣,剛剛準備與她一起離開,卻被安倍紗季給阻止,「你們都回房休息吧,這裡是本家,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護衛在我身邊。」

  「是。」安倍雄呂血等人恭敬鞠躬,安倍紗季攏了攏身上的和衣走出了房間。

  禦門院水蛭子看到安倍有行打開信封,好奇的湊過去,看到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字:【殺】。

  「這是殺誰?」禦門院水蛭子一頭霧水的問,禦門院心結心結瞥了他一眼,語氣冷漠的說:「還用問麼,當然是花開院家那些守護封印的陰陽師。」

  「哦。」禦門院水蛭子點了點頭,聳肩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竟然還來特意問紗季首領啊。」

  「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都交給紗季決定的話,出現任何的失敗,」安倍有行微微眯起眸子,輕快的聲音透著滲人的冰冷,「她都可以怪給紗季,或許,可以趁機清除紗季在她身邊佈置的妖怪。」

  「紗季首領在羽衣狐身邊佈置了妖怪?」禦門院水蛭子驚訝的睜大眼睛,安倍有行點了點頭,微笑說,「水蛭子出生的很晚所以不知道,初代家的百鬼們雖然跟隨著羽衣狐,但是實際上聽命于的紗季,不,準確的說是紗季讓他們呆在羽衣狐的身邊,等待著初代家主的回歸。」

  「原來是這樣啊,但是聽起來這位羽衣狐大人對紗季似乎很不滿呢。」禦門院水蛭子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等她生完初代家主,會被怎麼處置呢?」

  「無論怎麼處置,都輪不到我們動手。」安倍有行將手中的信封交給禦門院心結心結,歪頭笑著說,「總之,我們等紗季的命令吧。」

  ******

  安倍紗季一走入安倍吉平的院子,就看到身穿白色道服,仰頭看著天空的哥哥,她眸子微微一閃,撲過去直接抱住安倍吉平的手臂,笑眯眯的說:「哥哥難道在欣賞月色嗎?」

  「哪裡有月亮?」整個天空都被妖氣覆蓋了,入目的只有堆積的黑雲而已,安倍吉平轉頭看向妹妹問,「這時間你怎麼還沒有休息?」

  「因為我有事情問哥哥,不過我覺得哥哥應該有更多事情想要問我才對。」安倍紗季笑了笑,只是笑意僅止于唇邊,漆黑的眸子淡漠而平靜。

  半響,安倍吉平用極為認真的語氣說:「如果奴良陸生想要娶你必須跨過我的屍體。」

  安倍紗季愣一下,唇邊露出無奈的笑容,撫額說:「突然在說些什麼啊,哥哥。」

  「我知道,奴良陸生想要娶你的事,但是如果他沒有能力打倒我,我是不會讓他娶走你的。」安倍吉平雙手微微握拳,他等了近千年,終於有人有勇氣來娶他的妹妹,想要娶他妹妹的人就由他親手來打倒,但是這樣繼續下去,他將面臨另一個問題,他家妹妹還能不能嫁出去了。

  不過其實妹妹不出嫁也沒什麼,他會一直守護著她,只是他果然還是希望妹妹像普通的女孩一樣,嫁給喜歡的人,然後生下後代。

  可是,他又捨不得妹妹嫁人……

  「哥哥?!」安倍紗季伸手在走神的安倍吉平眼前晃了晃,歎氣說,「在想什麼,一副很糾結的表情。」

  「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安倍吉平神色十分嚴肅的回答。

  「重要的不是奴良陸生的事情,而是羽衣狐大人的問題吧,哥哥。」安倍紗季握住安倍吉平冰冷的手,低聲問,「為什麼收到信卻沒有告訴我呢。」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吉平冷峻的臉龐難得有一絲情緒的起伏,他從道服的袖子裡拿出了四封信,沉聲說:「紗季,我覺得你被父親復活的事情束縛住了,為此我才拼命的努力,我想要將你從束縛中解放出來。」

  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安倍吉平目光複雜的看向妹妹:「但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認為的,紗季,我從未問過你,你怎麼看到父親復活的事情?」

  安倍紗季神色平靜,語氣鎮定的反問:「哥哥是怎麼看待的呢?」

  「……子女應盡的責任。」遲疑了片刻後,安倍吉平神色晦暗不明的回答。

  「就是這樣啊,已經努力到這個地步了,哥哥在猶豫些什麼?」安倍紗季輕輕握住自家哥哥的手,神色從容的將安倍吉平手裡的信拿了過來,微笑說,「只要是哥哥想做的事情,我都會陪著你的。」

  「紗季……」安倍吉平神色一暗,看到安倍紗季揚起自己身上的和衣為他披上,安倍紗季對他輕輕一笑說,「我要回房睡覺了,哥哥看起來似乎沒有要睡覺的打算,外衣給你吧,下一次記得披一件外衣哦。」

  安倍吉平輕輕攥住身上的和衣,冷峻的臉龐泛起一絲柔和:「嗯,晚安。」

  原本想要問安倍紗季想法的安倍吉平,不僅被紗季反問了想法不說,而且信也被拿走了,並且沉浸在妹妹對他的關心中,完全沒有察覺到。

  安倍紗季彎起嘴角,轉身的瞬間黑眸中泛起令人悚然的寒意,她快步走出了安倍吉平的院子,然後看到蹲在院子門口的安倍有行,他看到安倍紗季的身影,揚起可愛的笑臉說:「雄呂血大人命我在這裡等的,果然沒有人陪在紗季身邊,我們都覺得很不安啊。」

  「正好,我有事情要需要你調查。」安倍紗季拿出從哥哥得到信,語氣冰冷的說,「羽衣狐遞信給我時候,應該有囑咐過一定要交到我的手裡,但是卻到了哥哥的手裡。」

  「嗯……紗季想要怎麼做?」安倍有行歪頭看,安倍紗季手指微微縮緊,信被她的靈力摧毀殆盡,她語氣冰冷的說:「處理掉將信給哥哥的那個陰陽師。」

  「這樣沒有問題嗎,會被吉平大人察覺到吧。」安倍有行伸出五個手指頭說,「不是一個人,而是五個人哦,他們一起探討決定把信給吉平大人的。」

  「已經調查好了嗎?」安倍紗季伸手的摸了摸安倍有行的腦袋,安倍有行揚起唇角,微笑說,「當然了,他們原本的用處就是防止有多餘消息到吉平大人那裡,可能是紗季從未露面,他們就想要去討好吉平大人。」

  「既然有如此忠誠,就讓他們為安倍家獻出力量吧。」

  「要饒過他們?」

  「將他們的肝臟挖出來獻給羽衣狐,」安倍紗季勾起唇角,漫不經心地說,「雖然羽衣狐更喜歡女性的肝臟,但是陰陽師的肝臟比普通人更能為她補充力量,想必羽衣狐也會很高興,至於哥哥那裡,就說他們和雄呂血一起討伐妖怪的時候,肝臟『不幸』被妖怪挖掉,記得把屍體運回來給哥哥看。」

  安倍有行歪了歪頭,笑容可愛的說:「這樣送上去,就代表紗季同意羽衣狐大人吃人類的肝臟來補充力量了呢。」

  「四百年前我也沒有反對過。」安倍紗季語氣平靜的回答,「只是覺得她的喜好很讓我噁心,但是這要是父親誕生需要的話,就沒有辦法了。」

  安倍有行理解的點了點頭,笑嘻嘻地說:「其實紗季沒有什麼擔心的,吉平大人是不會對你有任何懷疑的。」所以他接到羽衣狐的信,也沒有單獨去見羽衣狐,更沒有問紗季要與羽衣狐商討什麼。

  「如果是哥哥去了話,大概不會讓羽衣狐傷害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更不會同意她吃活人的肝臟,」安倍紗季無所謂的笑了笑,「但是花開院家守護封印的陰陽師必須殺死,因為那些都是花開院家能力不錯的人,留下的話會添麻煩。」

  「總之,紗季下令,我就會去行動。」安倍有行打了一個哈氣,揉了揉眼睛說,「對了,紗季明天還準備在書庫裡看書嗎?」

  「唔,明天準備去街上看看,」安倍紗季笑著回答,然後摸了摸頭,「那五個陰陽師就由心結交給羽衣狐,有行陪我一起去街上看看吧。」

  原本有些犯困的安倍有行瞬間來了精神,明天雄呂血大人要去鎮壓妖怪,小蟲子和小心結去見羽衣狐,陪在紗季身邊的就只有他了。

  太好了,這要是告訴小心結,她一定會氣死的,好想看她嫉妒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但是雄呂血大人是絕對不能告訴,不然可能會變成他去鎮壓妖怪,雄呂血大人陪著紗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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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衣狐之孫

  在羽衣狐攻入二條城以後,安倍紗季得到奴良陸生乘著奴良組的寶船進入京都的消息。

  「已經確認奴良陸生來到京都了,接下來怎麼行動,紗季。」安倍有行笑眯眯的問,安倍紗季沉默了片刻,淡聲問,「我讓心結調查的事情,還沒有消息嗎?」

  「啊,土蜘蛛的下落是嗎?據說沒有和羽衣狐的百鬼一起行動,而是獨自在相克寺裡。」安倍有行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雖然當初紗季說服它加入了羽衣狐的百鬼,但是他一直都在單獨行動呢。」

  「因為土蜘蛛的【畏】是破壞百鬼夜行,哪有那麼容易就臣服於其他妖怪之下。」安倍紗季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淡淡一笑,「這個杏仁糕是小蟲子做得吧。」

  「是呢,前幾天紗季不是抱怨廚房的糕點不好吃嗎,然後小蟲子跑去廚房說以後紗季的三餐和糕點都交給他,」安倍有行眼中泛起點點笑意,「紗季都沒有看到那些廚師的表情,嚇壞了吧,高高在上的九代家主竟然說要來做飯什麼的。」

  「能夠想到那個場景,」安倍紗季笑了笑,然後用紙巾擦了擦手中糕點的殘渣說,「就讓小蟲子陪我去見土蜘蛛吧。」

  「小蟲子一個人嗎?」安倍有行眼中的笑意頓時消失了,神色認真的說,「請再帶上一位家主,紗季,土蜘蛛可不是那種輕易聽話的傢伙,如果發生衝突……」

  「不會發生衝突,我需要它幫我拖住準備去二條城的奴良陸生,」安倍紗季拿起杯子,抿一口裡面的奶茶說,「土蜘蛛是一個很簡單的妖怪,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他只渴望著和強者戰鬥。」

  「誒,要讓它去破壞奴良陸生的百鬼夜行嗎,」安倍有行從盤子裡拿起一塊杏仁糕塞入口中,語氣含糊不清的說,「奴良陸生會受傷的哦,真的沒有關係麼,紗季?」

  「……」安倍紗季斜目看向安倍有行,她的目光雖然平靜無波,但是安倍有行卻明白她在質問自己所說話的意思。

  「紗季與奴良陸生相處了一段時間以後,稍微有些變了,」安倍有行用大拇指按住小拇指的指尖,笑眯眯的說,「我一直注視著紗季,所以哪怕這麼一點點變化,我也知道的。」

  「……哦?我變了。」安倍紗季唇邊露出略帶興致的笑容,然後伸手為安倍有行擦掉唇邊糕點的渣屑,漫不經心地問,「哪裡變了?」

  「遇見花開院家小丫頭的哥哥那天,回家的路上,紗季曾經和我討論過關於感情的問題吧。」安倍有行抓住安倍紗季的手,漆黑的眸子仿佛覆蓋了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他低聲問,「紗季還記得我們上次討論感情的問題是什麼時候嗎?」

  安倍紗季微微挑眉,半響後,輕輕搖頭,看到安倍有行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開口說:「是決定把小杏奈關到半妖之裡的時候,紗季第一次問起關於感情的話,但是聽了我回答,很快就失去了興趣,因為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是這一次紗季對感情,產生了興趣吧。」

  「……」

  「人類會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產生興趣。」他唇邊依然帶著可愛的笑容,但是漆黑的眸子卻認真而冷靜,眉宇間透著與外表不符的從容與沉穩。

  安倍紗季捏住安倍有行的臉蛋,輕笑說:「你這是說我沒有感情麼。」

  「從我初見到紗季並決定陪伴在你身邊,已經過了近千年的時間,我一直看著紗季,所以紗季的一切我都很清楚,」安倍有行輕輕閉上眼睛,將臉頰貼在紗季冰冷的手心,低喃,「人類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是紗季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紗季的大腦裡大概有一個天平吧,那個天平將你的感情都分配的很完美。」

  少年的溫度清晰傳來,融化了安倍紗季掌心的冰冷,她唇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或許吧。」

  「如果我也能夠給予紗季感情多好,可惜,我是無法違背紗季,」安倍有行輕輕的捧起安倍紗季的手,他白皙而清秀的臉龐露出認真而虔誠的神色說,「愛情會扭曲,變質,消失,但是我對你的這份忠誠將永不會變。」

  大概很久沒有見過平日總是笑嘻嘻的安倍有行露出如此認真而嚴肅的表情,安倍紗季怔住了,他很快就放開了她的手,恢復笑笑嘻嘻的模樣說:「我去告訴小蟲子,等下陪你見土蜘蛛。」

  安倍紗季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安倍有行離開了房間,然後慢慢的攥緊了自己的掌心,他的溫度還殘留在她的手心。

  近千年來她一直行走在黑暗中,但是心情卻一直很平靜,大概是因為她一直在從自己的追隨者那裡獲取溫暖吧。

  如果她能徹底肩負起這黑暗,然後從他們的身邊將黑暗帶走,能否讓哥哥與他們真正的見到光明呢。

  ******

  相克寺的門被推開,土蜘蛛雙眼冒出幽幽的光芒,因為花開院家對京都的住民發佈了夜間不要接近神社與寺廟的消息,一般這個時間不會有人類來寺廟,土蜘蛛摸著空空的胃部,它今天的晚餐似乎有著落了。

  兩個人在寺廟口門不知在說什麼,片刻後,一個人守在了寺廟大廳門口,另一個人走入大廳。

  空氣瞬間出現一股土蜘蛛十分熟悉的靈力,它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站在寺廟大廳的中央,它俯身湊了過去,沉聲說:「啊,熟悉的氣息,是我認識的人嗎?」

  「你還記得我的靈力實在太好了,」她伸手拿下擋住臉的斗篷帽子,露出精緻如畫的容顏,仰頭對土蜘蛛微微一笑,「四百年不見了呢,土蜘蛛。」

  看到安倍紗季的臉龐,土蜘蛛明顯愣一下,然後伸手拍向她,但是被她環繞在周圍的陰陽玉防住了,她輕輕一笑:「你這一巴掌可是會拍死我的。」

  「哪有那麼容易死,你這個丫頭的命看起來比我還硬。」土蜘蛛發出大笑聲,然後坐地上叼著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巨大煙杆說,「你是知道我餓了,所以來讓我填飽肚子的嗎?」

  「我一個人喂不飽你吧。」安倍紗季輕輕一笑,土蜘蛛吐了一口氣煙霧,嗤笑:「我還擔心吃你這個丫頭會消化不良呢,而且我會被你身後那些隨從追殺到死吧。」說完,它瞥一眼守在寺廟大廳門口的人影。

  「過著被追殺的日子不好嗎,我的追隨者都是強者,你不是一直喜歡和強者廝殺。」安倍紗季揮了揮嗆鼻子的煙霧,看到土蜘蛛用煙杆指向她說:「你能說會道的,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沒有事情你不會來見我吧。」

  「真是直接呢,這麼久不見,至少應該寒暄一下吧。」安倍紗季無奈的扶額,然後控制陰陽玉讓身體慢慢的浮起,一直到能夠與土蜘蛛平視的高度才停了下來,她按了按脖子說,「仰視太久了,脖子會疼。」

  「不願意仰視我麼,真是一個狂妄的丫頭,不愧是鵺的女兒,」土蜘蛛將手伸向安倍紗季,但是觸碰到她的瞬間,陰陽玉形成了保護膜擋住他伸過來的手,土蜘蛛冷哼,手微微用力就將那層防護膜捏碎了,防護膜破碎的瞬間,安倍紗季的身體直直地墜落下來。

  在安倍紗季的身體要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土蜘蛛抓住她的後衣領將她拎了起來,沉聲說:「你這個小丫頭,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露出慌亂的表情呢,那種高度摔一下的話,應該會摔斷你的肋骨吧。」

  「事實上我陰陽玉還殘留著浮力,能保證讓我平安落地,但是我總覺你會接住我,土蜘蛛。」安倍紗季抓了抓衣領,臉色有些發白的說,「你這樣拎著我,斗篷勒的我呼吸有些困難。」

  「麻煩的丫頭,」土蜘蛛將安倍紗季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吸了一口煙杆問,「該說出來找我的目的了吧,你該不會想要叫我去守護二條城吧。」

  安倍紗季坐在土蜘蛛的肩上,用手揉了揉脖子,語氣淡漠的說:「當然不是,我四百年前讓你去守護大阪城,結果你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我收到消息去大阪城的時候,羽衣狐已經被打敗了。」

  「你這是在責備我麼,」土蜘蛛聲音一沉,周圍的空氣瞬間仿佛凝固般令人難以呼吸,它冷聲說,「我跟著羽衣狐,可不是想要成為她的百鬼,也是不要成為她的守衛,而是小丫頭你說在她身邊能夠與鵺再戰一次,我才會留在她的身邊。」

  安倍紗季輕輕歎氣,語氣無奈地說:「我知道你想要和父親再戰一次,但是那也要羽衣狐將父親生下來才行,如果四百年沒有敗北的話,你應該早就見到我的父親了。」

  「……」土蜘蛛沉默了半響,然後猛然起身說,「我現在就去二條城。」

  差點從土蜘蛛肩膀掉下來的安倍紗季,連忙抓住它的頭髮,扶額大喊:「稍等一下,我這一次不是讓你去守護二條城,經過四百年前的事情,我已經吸取教訓了。」

  「教訓?」土蜘蛛斜目看向自己肩膀上的安倍紗季。

  「你必須守護更加的適合去破壞,」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泛起淡淡的寒意,勾起唇角說,「所以這次我想要找你是為了破壞。」

  「嗯?」土蜘蛛吸了一口煙杆,饒有興致的問,「破壞什麼?」

  「百鬼夜行。」

  「哈哈,這個真是不錯,我最喜歡就是破壞百鬼夜行了。」土蜘蛛的笑聲讓空氣震盪起來,安倍紗季捂了捂耳朵,聽到土蜘蛛問,「但是破壞誰的百鬼夜行,如今的魑魅魍魎之主是誰。」

  安倍紗季神色淡漠的回答:「滑頭鬼之孫——奴良陸生。」

  「滑頭鬼就是當年打敗羽衣狐那個妖怪,」土蜘蛛敲了敲煙杆,看向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臉問,「然後他的孫子現在哪裡?」

  「我會帶你去。」安倍紗季從斗篷裡拿出純白的油雨傘說,「只是我不能現身,需要呆在結界內。」

  「你到現在還遮遮掩掩的行動啊,」土蜘蛛嗤笑,將煙杆丟到一旁說,「如果千年前是你繼承了妖怪之主的位置,我大概也不會這麼無聊了。」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低笑:「說起來,當年我邀請過你加入我的百鬼夜行呢,但是你根本就搭理我。」

  「一個我巴掌大小的小鬼邀請我參加她的百鬼夜行,簡直是天方夜譚,」土蜘蛛發出愉快的大笑聲,似乎回憶了那時候的場景,「不過啊,如果你當年真的繼承了妖怪之主的位置,也許我真的會加入你的百鬼之列。」

  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微笑說:「這是對於我當年邀請的回答麼,真是很榮幸,不過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子,讓你加入百鬼之列,就等於有一天你興致來了,會出手破壞我的百鬼夜行吧。」

  「哈哈,那是當然的,越是強大的百鬼夜行,我就越想要破壞,這樣就膽怯了麼,小丫頭。」

  聽到土蜘蛛的話,安倍紗季帶上黑斗篷的帽子,掩住唇角笑容說:「怎麼會,我要是妖怪之主,無論多少年都會不停邀請你,無論多麼強大的人都能收服在自己麾下,才是真正的王。」

  「真是很可惜啊,我當年還曾很期待你成為妖怪之主,然後破壞你的百鬼夜行。」土蜘蛛語氣透著一絲惋惜。

  安倍紗季唇角微微揚起,曾經她也認為哥哥會繼承安倍家,然後她來繼承父親妖怪之主的位置,但是她真正走的路卻與當時想像的完全不同。

  父親交給她的不是妖怪之主的位置,而是安倍家與地獄相連的黑暗。

  「土蜘蛛寺廟門口的那個人影是我安倍家的人,記得帶上他,」安倍紗季撐起手中的白色油雨傘,用手繞了繞束著白色發帶的髮絲,漆黑的眸子泛起幽暗而冰冷的光芒,「走吧,破壞奴良陸生的百鬼。」冠 盟 小 說 網 .AN.COM ,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羽衣狐之孫

  安倍紗季用陰陽玉帶著禦門院水蛭子漂浮在半空中,在結界內看著與土蜘蛛戰鬥的奴良陸生。

  「這個土蜘蛛好強啊,」禦門院水蛭子一臉興致勃勃的揮著拳頭,「好想和它打一架啊。」

  「天要亮了。」安倍紗季低喃,隨著天空漸漸亮起來,奴良陸生妖怪的力量在一點一點消失,他的百鬼早已經被土蜘蛛破壞了,但是他依然在戰鬥,為什麼會這麼堅持呢,他到底在想什麼呢,果然他是她無法理解的存在。

  她靜靜地注視著單膝跪地,只能靠著插在地上的彌彌切丸來支撐身體的奴良陸生,他額頭上的傷口不斷滲出血液,慢慢地滴落在地上,綻放出妖豔的血花,他已經遍體鱗傷了,但是似乎還想要繼續舉刀戰鬥。

  「啊,真是無聊,百鬼夜行已經破壞了,可以到此結束了。」土蜘蛛握緊拳頭襲向奴良陸生,安倍紗季瞳孔微微一縮,她身邊的陰陽玉微微晃動一下,她下意識地想要用陰陽玉護住奴良陸生,但是卻又遲疑了一下,僅僅是這麼遲疑的一瞬間,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快她一步的擋在奴良陸生面前。

  雪女用她的身體保護奴良陸生,看到平安無事的奴良陸生,她露出滿足的笑容,身體慢慢地倒下了。

  「首領!」禦門院水蛭子的喊聲讓安倍紗季回神,安倍紗季看著花開院柚羅正用融合式神指著自己和禦門院水蛭子所在的方向。

  「誰在那裡,立刻出來,不然我就發動攻擊了。」花開院柚羅神色戒備,靈力在她手上的融合式神上聚集了起來。

  「小柚羅,這樣下去敵人會跑哦,」花開院秀元笑眯眯拍了一下花開柚羅,神色一冷說,「立刻發動攻擊。」

  安倍紗季控制陰陽玉迅速降臨在地,雙腳挨地的瞬間,她沉聲說:「小蟲子,跑起來。」

  「小柚羅,不要繼續指著了,他移動了,我們追上去,東邊的方向。」花開院秀元飄在前方為花開院柚羅指路,總是帶著笑容的臉龐,此刻神情十分的凝重。

  剛剛那一瞬間產生強烈的波動,那種感覺他十分熟悉,他在四百年前遇到過,在大阪城成功打敗羽衣狐的時候也出現了這種波動,只是那時候十分不明顯,他在生前一直考慮著,那到底是什麼波動。

  剛剛產生熟悉的波動,要比四百年前更加的強烈,他確定那是結界的波動。

  是誰將身影隱藏在結界內,在暗處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目的到底是什麼,他一定要把真相揭開。

  「其實我一直都懷疑,有人在背後操縱著羽衣狐的行動。」聽到花開院秀元的話,花開院柚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問:「操縱著羽衣狐,那可是活了千年的妖怪啊。」

  「是呢,原本我也不敢確定,」花開院秀元彎起眸子,笑容猶如一隻狡黠的狐狸,「但是我今天已經確定了,有人在幫助著羽衣狐,並且控制她的行動。」

  「因為感受到奇怪的波動了嗎?」

  「算是吧,四百年前羽衣狐的行動一直非常的完美,我們花開院家一直抓不到她任何的把柄,如果不是因為她抓了瓔姬,導致小奴良闖入大阪城,大概如今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順利的誕生下來。」花開院秀元注視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神色微微一沉,「雖然沒有看到身影,但是確實有人在暗處注視著一切,我一定要抓住他。」

  花開院柚羅緊緊握拳,神色認真而堅定的說:「我也想要抓住他,破壞京都安寧的傢伙,我絕對不會饒恕他。」

  ******

  「嘖,真是窮追不捨,竟然能夠察覺到我們,那個花開院秀元果然很棘手啊。」禦門院水蛭子咂嘴,神色十分的不悅。

  「是我的失誤。」雖然僅僅一瞬間,但是她產生了保護奴良陸生的念頭,才會讓陰陽玉變得不平穩,產生了波動。

  「怎麼可能是首領的錯……」禦門院水蛭子撇嘴,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露出一絲猶豫,小聲問,「首領,你剛剛是想要幫助奴良陸生嗎?」

  安倍紗季胸口一緊,眼前又浮現出雪女用身體保護了奴良陸生,而她最終什麼也沒有做的場景,她微微垂眸,神色晦暗不明的說:「我終究不能夠保護他,更不能為他死去的存在。」

  禦門院水蛭子瞬間陰沉下來,欲言又止的看向安倍紗季,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是安倍紗季卻突然把手中的油雨傘和身上的黑斗篷丟給他,低聲說:「你繼續往前跑,我出去吸引柚羅的注意力。」

  「首領……」禦門院水蛭子不贊同的皺眉,安倍紗季用冰冷的黑眸瞥了他一眼,他不甘心的咬唇說:「是,我知道,那我等下去迎接你。」

  「乖孩子。」安倍紗季輕輕一笑,用陰陽玉在周身形成薄薄的結界脫離出了油雨傘的結界。

  ******

  「柚羅。」清悅好聽的女聲讓花開院柚羅的步伐瞬間停住了,她轉頭看到身穿著純白和服的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轉身跑過去抓住安倍紗季的雙臂,雙眼露出驚喜的說,「紗季!我一直很擔心你啊,及川冰麗說你也來京都了,但是我一直都聯繫不上你……」

  「小柚羅,敵人已經跑了哦。」聽到花開院秀元笑嘻嘻的聲音,花開院柚羅表情一僵,愧疚的抓了抓頭說,「糟糕了,忘記在追敵人了。」

  「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是小柚羅的朋友嗎?」花開院秀元飄到安倍紗季的面前,黝黑的眸子帶著看透人心的銳利,微笑說,「你叫什麼名字?」

  「她叫原紗季。」花開院柚羅拽過花開院秀元,神色認真的說,「是我的朋友。」

  「哦?」花開院秀元微微歪頭,食指撫過唇邊,清俊的臉龐上浮現出迷人而客氣的笑意,「不僅人長得漂亮,還擁有漂亮的名字呢。」

  「啊,對了,紗季,你快跟我來,奴良同學遇到麻煩了。」花開院柚羅慌忙的抓起安倍紗季的手跑了起來。

  花開院秀元飄著在兩個人身後,看著安倍紗季衣擺上的大片墨蓮,笑容微斂,眼中閃過莫測的光芒。

  ******

  他的意識有些模糊,只能握著插在地上的刀來支撐身體,額頭傷口滲出的血液將他視線染成殷紅色,錐心的痛楚侵襲著全身,在他馬上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縈繞在鼻尖的血腥氣息突然被一股甜甜的氣息替代。

  「…紗…季……」他微微啟唇,用盡全身的力氣叫出讓他思念已久的名字,然後他失去力氣的向前倒去,但是在身體要落在地面上的時候,一雙手臂接住了他的身體。

  安倍紗季目光複雜的看著奴良陸生的臉龐,她心底深處是一片黑暗的,什麼都沒有,但是最近卻出現了一個時隱時現的東西,如同影子一般寄居在黑暗中,是她一個熟悉的名字——

  「奴良陸生。」她聲音很輕,他的額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用僅剩下的力氣鉗制著她的腰身,他聲音透著一絲哽咽的說,「雪女被土蜘蛛抓走了,我…必須去救她……」

  「是嗎?」安倍紗季微微眯起眸子,她叫土蜘蛛來破壞百鬼夜行,但是它又做出她計畫外的事情,沒有辦法啊,土蜘蛛不是她能隨意操控的存在,半響,她聲音平靜的說,「但是,現在的你辦不到吧。」

  「我……」奴良陸生意識正漸漸的離自己遠去,他想要堅持一下,他有許多話想要對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對她說,他明明不能在這裡倒下的。

  「奴良陸生,停下步伐吧。」她的聲音猶如煙霧一樣環繞在他的耳邊。

  對不起,紗季,他不會停下步伐,能夠這樣靠在你的肩上,被甜甜的氣息包圍,一定的上天對他最後的施捨,因為我們是敵人啊,紗季。

  「…喜…喜歡…你……」他的眼淚滴落在她的和服上,嘴唇拼命的動著,用盡全力說出這句話,然後緩緩闔眼,失去意識的他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落入她懷抱的瞬間,他覺得萬籟俱寂,所有的喧囂都消失了,然後他陷入一片黑暗。

  安倍紗季眸子微黯,看到他的血液染紅了她雪白的和服,她看著他秀氣的臉龐,手緩緩的伸向他的脖子,如果她在這裡殺了他,心裡那種奇怪的感覺會消失麼,動作一頓,她慢慢地收回了手,低喃:「奴良陸生,你能為我解答這奇怪的感覺是什麼,是人類所謂的感情嗎?」

  「小姑娘,可以將你懷裡的少主交給我嗎?」聽到低沉的男聲,安倍紗季微微一怔,轉身看到牛鬼正站在她身後,她微微垂眸,竟然沒有察覺到牛鬼的靠近,她真是太大意。

  安倍紗季默不作聲將奴良陸生推給牛鬼,牛鬼對她微微點頭以表感謝,然後抱著奴良陸生轉身離開了。

  看著牛鬼抱著奴良陸生離開,花開院柚羅擔憂的看向安倍紗季,剛剛準備走向他,花開院秀元笑眯眯的抓住了她的手臂說:「小柚羅,可以幫我向你的朋友確認一件事嗎?」

  花開院柚羅身子一僵,心底湧起不好的預感,抿唇問:「……什麼事情啊。」

  「為什麼她出現的時候身上殘留著我們在追逐的氣息。」

  花開院柚羅瞳孔微微一縮,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攥緊雙手說:「我知道了,一定是哪裡弄錯了,紗季是清白的……我去問她。」

  ******

  「紗季,奴良同學沒有事情吧。」聽到花開院柚羅擔憂的聲音,安倍紗季拍了拍她的腦袋,然後花開院柚羅一把抓住她的手,抿唇說:「最近京都很危險,紗季還是和我一起行動吧。」

  「抱歉……」安倍紗季話還沒有說完,地面突然震動起來,她下意識地看向二條城的方向,看到一座古城緩緩的從地面升入半空中,花開院柚羅驚訝地瞪大眼睛,「那是什麼?」

  「羽衣狐建立的城堡吧,原本打算讓小奴良的孫子與你一起將封印完成,然後去二條城的,沒有想到會出這種意外,」花開院秀元輕輕歎氣,拍了拍手說,「嘛,總之我們繼續去完成剩下的封印吧。」

  安倍紗季望著懸在半空中的古城,語氣平靜的開口說:「柚羅,我必須要回去了。」

  『小柚羅,可以幫我向你的朋友確認一件事嗎?』花開院柚羅腦海中突然響起剛剛花開院秀元對她說的話,她心臟猛然一沉,抓住安倍紗季的袖子,「紗季,你要回去哪裡,不要走。」

  「……」安倍紗季沒有開口,斜目看向花開院秀元的方向,花開院秀元神色莫測的笑了笑說,「怎麼了,不回答小柚羅嗎?」

  「紗季說些什麼吧,為什麼你會恰到好處的出現在那裡,一定是感受到妖氣來消除妖怪的吧,」花開院柚羅眼眶微微紅了,眼睛也不眨的盯著安倍紗季,不想要錯過她任何的反應,她抓住她袖子的手在顫抖,聲音都顫抖,「只要紗季說了,我就相信哦,因為我……我把紗季當成姐姐一樣。」

  「小柚羅……」花開院秀元眼中泛起一絲不忍,突然神色一變,他連忙拽住花開院柚羅遠離安倍紗季,看到安倍紗季身邊多出兩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花開院柚羅呼吸一窒,她雙手顫抖著舉起融合式神指向安倍紗季的心臟,透過淚水注視著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臉,她聽到自己用顫抖而哽咽的聲音說:「秀元說你出現的時候身上殘留著我們在追逐的氣息,解釋給我聽啊,求求你啊,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啊,紗季!!!」

  「我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安倍紗季腳下突然出現一個飛鳥式神,她用陰陽玉擋住花開院柚羅射向她的靈彈,身影消失在結界內的瞬間,微笑說:「真遺憾,我並沒有妹妹,柚羅。」

  安倍紗季身影消失在半空中的瞬間,花開院柚羅失去力氣般跪在地上,用手捶著地面,眼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向孩子般的大喊起來:「紗季……不要走…嗚……解釋給我聽啊!」

  「柚羅!?」感覺手臂被人拽住,花開院柚羅抬頭看到緊皺著眉頭的花開院龍二,「發生了什麼事情?」

  「紗季……」花開院柚羅剛剛開口,花開院龍二露出了然的神色,勾起唇角,「啊,那個女的啊,怎麼她露出真面目了。」

  聽到花開院龍二話,花開院柚羅的眼淚掉的更厲害了,花開院龍二不耐煩的皺起眉頭,用力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冷聲說:「我騙了你那麼多次,你還沒有長教訓,結果被人給騙了,被我騙的時候,也沒見你哭成這個樣子。」

  花開院柚羅悶不做聲,哥哥你和紗季根本沒有可比性啊……

  「哭也沒有用,我們去找她,可惡,你真是笨蛋又遲鈍的妹妹,」花開院龍二拽起花開院柚羅,然後看向花開院秀元,繃著臉問,「嘖,要去哪裡找那個女的?!」


羽衣狐之孫

  禦門院水蛭子用力搓著手中的和服,純白和服上的暗紅血漬十分頑固,他已經搓了很久,還是有著一塊淺紅的印記,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他就是不希望和服上留下一絲痕跡。

  「小蟲子,你繼續這麼搓一個地方,殿下的和服就會被你搓出個窟窿的。」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的聲音,禦門院水蛭子動作一頓,皺眉看向禦門院心結心結,咋舌說:「沒有辦法啊,這血跡必須要洗掉,讓它留在首領的和服上很噁心啊!」

  「就像當初染上奴良陸生血液的那件校服一樣,丟掉吧。」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低沉的聲音,禦門院水蛭子微微一怔,有些猶豫的看向手中的和服,這衣服和當初的校服不一樣,它在安倍家有著地位的象徵。

  「沒有關係,紗季殿下的正裝和服都是由雄呂血大人親自縫製的,我們去和雄呂血大人說一聲就好了。」禦門院心結心結拽住禦門院水蛭子的後衣領,微笑說,「走吧,我們去找雄呂血大人。」

  「……」禦門院水蛭子垂眸看著手中的和服,片刻後,純白的和服在他的手中一寸一寸得變為灰燼,他緊緊攥住手,神色晦暗的低下頭。

  「雄呂血大人,在嗎?」禦門院心結心結輕輕地敲了敲雄呂血的房門,片刻後,傳來嫵媚而慵懶的女聲,「心結心結麼,進來吧。」

  推開房門,禦門院心結心結就看到正在給一件純白和服衣擺繡黑色彼岸花的安倍雄呂血,禦門院心結心結雙眼瞬間就亮了,笑容開心的問:「這新和服是之前被弄髒的那件和服的替代品嗎?」

  「啊,是呢,而且有行說衣擺的圖案總是一個樣子太單調了,所以順便換了一個圖案。」安倍雄呂血對兩個人微微一笑,「你們沒有看見紗季大人今天穿的正裝嗎?」

  「沒有,我剛剛準備去紗季殿下那裡,就看見了在洗和服的小蟲子。」

  「洗和服?」安倍雄呂血有些驚訝的看向小蟲子,輕笑,「原來被弄髒的和服是被你拿去洗了麼,我以為早就丟掉了。」

  「嗯,畢竟是紗季首領的正裝,我以為不能隨便的丟棄。」禦門院水蛭子窘迫的低下頭,他可是洗的很認真呢。

  「染上過別人血跡的衣服,我是不允許它再穿在紗季大人的身上,」安倍雄呂血手中輕輕撫過手中潔白的和服,「紗季大人怎麼可以穿沾過污穢的衣服呢。」

  「我看小蟲子洗得那麼認真,真是嚇了一跳呢,」禦門院心結心結將手中的布偶熊貼到禦門院水蛭子的臉頰上以示親昵,似乎想到了什麼,歪頭問,「對了,雄呂血大人說今天紗季殿下穿的正裝怎麼了。」

  「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安倍雄呂血唇邊浮現出嫵媚的笑容,「紗季大人現在應該在吉平大人那裡,你們去吉平大人的院子外等她吧。」

  禦門院心結心結點了點頭,然後對安倍雄呂血恭敬的鞠了一個躬,然後拽著禦門院水蛭子離開了。

  「說起來,紗季殿下和服上到底是誰的血,那天是你和雄呂血大人去迎接的紗季殿下吧。」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的問話,禦門院水蛭子神色一暗,搖頭說,「不知道,我和雄呂血大人去迎接紗季首領的時候,只有花開院家那個小丫頭在旁邊。」

  「是嘛。」禦門院心結心結扭著手中玩偶的手臂,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禦門院水蛭子默不作聲的看了一眼禦門院心結心結秀美而冰冷的側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他的想法。

  那血是奴良陸生的,禦門院水蛭子是這樣認為的,雖然他和雄呂血大人去現場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奴良陸生的身影。

  「啊,說起來雄呂血大人昨天回來的時候說,花開院柚羅知道紗季殿下是敵人了?」禦門院心結心結雙眼閃著異樣的光彩,像是發現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她有什麼反應,一定哭得很慘吧?」

  「恩。」禦門院水蛭子眼前浮現出花開院柚羅哭泣的臉龐,勾唇說,「非常的慘。」

  「真是活該,叫她當初那麼的纏著紗季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露出極為開心的笑臉,「啊,真希望能夠親眼看一下,小蟲子你還真幸運啊,那天可以去迎接紗季殿下。」

  禦門院水蛭子沒有說話,禦門院心結心結疑惑的問:「但是她是如何察覺到紗季殿下是敵人的?」

  禦門院水蛭子心臟一緊,語氣含糊的說:「因為當時我和紗季大人漂浮在半空中,陰陽玉產生的浮力讓花開院秀元察覺到。」

  「啊,那個花開院十三代目啊,真是一個像狐狸一樣機敏的男人,之前我和紗季殿下在大阪城見到他的時候,我和紗季殿下在天海設下的結界內,他似乎都察覺出了我們的存在了。」

  看到禦門院心結心結似乎接受了他的說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禦門院水蛭子安心的呼了一口氣。

  紗季首領是因為想要救奴良陸生才被發現身份,他不準備告訴任何人,因為首領最終還是沒有出手救他。

  禦門院水蛭子眼中露出一絲殺機,掌心冒出了一個小小的五行陣,讓首領產生動搖的奴良陸生,他一定要殺了他。

  ******

  「那麼葵螺旋城的事情就交給哥哥和天海了。」安倍紗季卷上手中的圖紙,微笑看向天海說,「天海要注意休息身體呢,聽哥哥說你最近都在忙著葵螺旋城的事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能和吉平大人一起重新修建晴明大人的城堡,是我的榮幸啊。」禦門院天海十分惶恐的低下頭,安倍紗季將圖紙遞給他,看向安倍吉平說,「我的身邊有雄呂血他們就夠了,其他的家主哥哥就帶去葵螺旋城吧。」

  「留在你身邊的人,數量太少了。」安倍吉平不放心的皺眉,安倍紗季彎起眸子一笑,「哥哥,不是人數的問題,而是能力的問題吧,」最強的家主們都留在她的身邊了,「放心,我只是帶人去迎接父親,不是去戰場。」

  「我們還是……」安倍吉平剛剛開口,安倍紗季就抬手打斷他,輕笑說,「哥哥該不會想要和我換任務吧,我去修建城堡,然後你和羽衣狐大人聯繫嗎?」

  安倍吉平微微一怔,神色嚴肅而認真的說:「是我欠缺考慮了,羽衣狐大人那邊一直是你負責的,如今我接手是十分不理智的提議,但是現在她的身邊就是戰場,一切小心。」

  「啊,沒有什麼關係,反倒是哥哥,」安倍紗季淡淡一笑,「等父親出生以後,可以想想之後的事情,對了,哥哥一直沒有去過杏奈創建的半妖之裡吧,有空去看看吧。」

  「……嗯。」安倍吉平低聲應道,安倍紗季看著神色陰沉的哥哥,輕輕握住他的手說,「這個宅子不會消失的,如果哥哥不喜歡葵螺旋城,我們可以回來住,父親也不會反對的。」

  「其實葵螺旋城的修建可以延期,我先和你一起行動。」聽到安倍吉平的話,安倍紗季一怔,唇邊揚起一抹笑容,用食指揉了揉安倍吉平緊鎖的眉頭,「哥哥在擔心什麼?」

  「……」安倍吉平默不作聲,他也知道安倍家最強的戰鬥力都在紗季的身邊,但是他依然擔心,如果出了事情他希望自己能夠第一時間護在她的身前。

  「對了,明天由我送哥哥去葵螺旋城隱藏的地方吧,去之前哥哥可以陪我在京都四處逛一下,然後我們去見一下羽衣狐大人。」

  「見羽衣狐大人?!」安倍吉平眼中閃過詫異,安倍紗季勾起唇角說,「是啊,現在應該能夠感受到父親的心跳了,因為快要降生了哦。」

  「啊,那麼真是期待啊。」安倍吉平神色冷淡的開口說。

  安倍紗季伸手捏了捏自己哥哥嚴肅而冷靜的臉龐,無奈說:「那麼至少露出點期待的表情啊,哥哥。」

  安倍吉平無奈的拽下妹妹的手,期待的表情是什麼樣子他早就忘記了,這近千年來他記得最清楚的表情就是無奈,因為那是他對自己家妹妹露出最多的表情。

  「那麼我回去了,哥哥,有行他還在你的院子門口等我呢。」

  「怎麼沒有讓他進來?」安倍吉平微微皺眉,討論的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身為四代家主的安倍有行完全可以一起參加進來。

  安倍紗季笑著替安倍有行解釋說:「反正是和他的行動無關,他聽起來估計會打瞌睡的。」

  ******

  「有行大人,紗季殿下什麼時候出來啊?」禦門院心結心結有些煩躁的看向院子內,躺在飛行式神背上的安倍有行笑眯眯的說,「馬上了。」

  「大約一個小時前,你就是這麼回答的,有行。」禦門院水蛭子嘴角微微一抽,不耐煩的跳上飛行式神,「你的馬上到底是多久?」

  因為禦門院水蛭子突然跳上來,飛行式神不穩的晃了晃,安倍有行連忙穩住身子,伸手接住從腦袋上掉落下來的烏帽,歎氣說:「你還真是一個急性子啊,小蟲子。」

  「來了來了,是紗季殿下,哇,這就是新的正裝嗎?」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激動的聲音,禦門院水蛭子抬頭看到身穿純黑和服,衣擺繡著白色彼岸花的安倍紗季,她平時總是披散著的黑髮,此時用白色發帶在腦袋後束起了一個馬尾辮。

  安倍紗季看著禦門院心結心結臉上開心而甜美的笑容,微笑說:「心結看起來很喜歡我的新正裝。」

  「沒有想到紗季殿下有一天會穿禦門院姓的黑裝,」禦門院心結心結半跪在地,用手輕輕托住安倍紗季和服的衣擺說,「真的覺得好榮幸。」

  「因為我身邊安倍姓氏與禦門院姓氏的家主各有兩位,以後白裝和黑裝我換著穿。」安倍紗季摸了摸禦門院心結心結的腦袋,語氣平靜的說,「我有任務給你們。」

  「嗯,有任務了嗎?」安倍有行略帶興致跳下式神的背部,安倍紗季輕輕點頭,語氣淡漠的說:「兩個任務,一個是去二條城告訴羽衣狐,明天我和哥哥去見她,第二個去監視相克寺的土蜘蛛,奴良陸生一旦出現,立刻告訴我。」

  「我去監視相克寺。」禦門院水蛭子連忙開口說,安倍紗季目光平靜的看向他,她深邃的黑眸仿佛能夠看透他內心的想法,讓禦門院水蛭子下意識的移開目光,安倍紗季輕聲說,「恩,那相克寺那邊就由你去吧。」

  「我陪小蟲子去相克寺吧,羽衣狐大人那邊啊,我真的不想去啊。」安倍有行輕輕的歎氣,他以為會有好玩一點的任務呢。

  「那麼羽衣狐大人那裡由我去吧。」禦門院心結心結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會讓他們把被吃掉肝臟的人的屍體都處理好。」

  「我會帶哥哥直接去黑池,所以城裡那些她準備吃肝臟的活人不用著急處理,隱藏起來就好,讓她留曾追隨過父親的百鬼在身邊,如果留了多餘的妖怪,」聲音一頓,她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其他三位若不是長期侍奉在側,必定不會發現隱藏在笑容中的殘酷,「我不介意像四百年前那樣,幫她清理一下不懂事的廢物。」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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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安倍吉平看著眼前裝飾粉紅的甜點店,表情僵硬的看向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妹妹,他雖然說為了補償上次運動會的失約,今天會好好的陪她,但是這種地方他不想進去。

  「怎麼了哥哥,難道不想陪我進去?」安倍紗季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安倍吉平整張臉都黑了,挺了挺身體,露出比上戰場更加嚴肅而戒備的表情說,「走吧。」

  站在安倍紗季身後的雄呂血,輕輕歎氣,眼中帶著難掩的笑意說:「紗季大人,你又故意為難吉平大人了。」

  安倍紗季眸子微微一轉,低笑說:「但是,雄呂血也覺得哥哥的表情很有趣吧。」

  甜點店裡的客人都是女孩子,一臉嚴肅的安倍吉平一走進店內就吸引了很多的視線,安倍紗季從安倍吉平的身後挽住他的手臂,微笑說:「哥,不要僵硬的站在門口了,我們進去坐。」

  聽安倍紗季的話,老闆娘笑盈盈的開口說:「陪妹妹一起來的麼,真是一個好哥哥啊。」

  安倍紗季眼中泛起溫柔的光芒,對老闆娘微微一笑說:「啊,吉平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紗季。」安倍吉平不自在的扯了一下妹紙的手臂,安倍紗季戳了一下哥哥緊繃的臉頰,然後看向老闆娘說,「雖然從表情上看不出來,但是我哥哥確實是在害羞。」

  「……」安倍吉平無奈的抓住妹妹的手,沉聲說,「不要胡鬧了。」

  「知道了。」安倍紗季抿唇一笑,然後對老闆娘說,「我要二份香橙慕斯蛋糕,二杯香草奶茶,然後給我哥哥一杯黑咖啡。」

  「明白了,那麼等下送到你的座位。」老闆娘微笑著回答。

  安倍紗季坐在哥哥的對面,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彎起眸子說:「白天的京都還真是平靜啊。」

  「紗季,最近京都又出現了食人肝臟的妖怪,前一段時間家裡五名陰陽師的肝臟被吃掉了。」安倍吉平低沉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安倍紗季眸子一閃,對哥哥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坐在安倍紗季身邊的安倍雄呂血接過老闆娘手中的託盤,等到老闆娘離開以後,安倍紗季將黑咖啡放到哥哥面前,緩緩開口說,「哥哥,都交給我處理吧,我會儘量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安倍吉平看著妹妹臉上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恩,交給你了,這樣我就可以放心的在葵螺旋城等待父親歸來。」

  安倍紗季用叉子紮入安倍雄呂血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淡淡一笑說:「啊,哥哥放心吧,我不會踐踏人命,會讓他們發揮應有作用。」

  安倍吉平微微皺眉,沉聲問:「等父親歸來之後,紗季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嗯?沒有可能吧,父親歸來以後,一定會對世界進行『清理』,」安倍紗季帶著寧靜而美麗的笑容望著窗外,低聲說,「世界一瞬間就會淪為戰場。」

  「……」安倍吉平心臟一緊,目光複雜的看向安倍紗季,如果世界淪為戰場,會有很多人與妖怪失去生命,紗季說的十分冷漠而平靜,安倍吉平不禁擔心,是否因為活的太久了,他的妹妹漸漸對於生死失去了認知。

  「哥哥,我沒有忘記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安倍紗季抿著杯子裡的奶茶,漫不經心地轉移話題說,「等幫父親達成心願,我們就去妖怪之裡居住吧,哥哥其實很嚮往人與妖怪共存吧。」

  「但是人與妖怪共存的證明是悲哀的存在。」安倍吉平雙手微微握拳,因為身上同時留著人類與妖怪的血液,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屬於哪一方,或者說,這樣的存在是人類和妖怪來說,都不能接受的異端。

  「沒有關係,哥哥只要選擇自己想走的路就好,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安倍吉平神色溫和了許多,拍了拍安倍紗季的腦袋說:「我能夠保護你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是為我操心了,哥哥。」安倍紗季放下手中的叉子,將杯子裡的奶茶一飲而盡,輕聲說,「我們差不多可以向二條城出發了。」

  ******

  鴆找到奴良陸生的時候,他渾身包紮了很多繃帶,腿上還有很明顯新添的傷口,傷痕累累的躺在樹下,似乎在做一個十分痛苦的夢。

  「陸生。」鴆擔憂的拍了拍奴良陸生的身體,奴良陸生猛然睜開眼睛,仿佛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一樣,大口喘著氣,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鴆。

  「你還好嗎?」鴆充滿關心的聲音讓奴良陸生微微回過神,他下意識地去擦額頭的冷汗,但是卻發現額頭綁著繃帶,他對鴆溫和笑了笑說,「讓你擔心了,我沒有事。」

  「噩夢嗎?」鴆坐到奴良陸生身邊,拿出藥膏為他傷口抹上藥,傷口上傳來的疼痛讓奴良陸生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鴆歎氣,「怕疼,還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沒有關係,這種疼痛讓我有種真的脫離那個夢境的感覺。」聽到奴良陸生的話,鴆微微一怔,看著奴良陸生略顯蒼白的臉頰,低聲問,「什麼樣的夢境。」

  「父親死去的那天,」奴良陸生低聲回答,似乎眼前又浮現了出那個場景,他神色恍惚的說,「然後我在那時候初次見到了紗季同學。」

  「紗季?!」鴆驚訝的大眼睛,「這個名字我聽雪女提起過,是你喜歡的那個陰陽師吧,你在二代目被殺現場看見過她?」

  「恩,不是我的幻覺,我是真的見過紗季同學,而且她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幾十年都沒有變過,」奴良陸生對鴆笑了笑,那笑容彌漫著難以掩藏的悲傷,「然後她對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你的敵人。」

  「她跟二代目的死有關係嗎?」

  看到鴆震驚的樣子,奴良陸生搖了搖頭:「殺死父親是羽衣狐,但是紗季出現在那裡,也一定有什麼聯繫吧。」

  「陸生……」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聽雪女說,陸生非常的喜歡那個叫紗季的女孩,沒有想到如今會變成敵人。

  「我至今沒有跟別人說過這些事,鴆可以聽我說說嗎?」奴良陸生褐色的眸子裡彌漫著霧氣和濕潤,帶著安靜得讓人心碎的笑容靜靜注視著鴆。

  「當然了,我們可是兄弟啊。」鴆拍著奴良陸生的肩膀,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說吧,我聽著。」

  「謝謝。」奴良陸生輕輕舒了一口氣,他將自己兩隻手握住在一起,不想讓鴆察覺到他在顫抖,他覺得很疼,不是身上的傷口,而是心中仿佛出現了漆黑的大洞,沉默了半響,他用溫和好聽的聲音慢慢地開口說,「我第一次見到紗季的時候其實心裡就有很奇怪的感覺,加奈那時候說我是對紗季一見鍾情了,但是我覺得不是那樣的,因為那時候心裡的感覺,不是那種讓人心跳加速的心動,而是恐慌。」

  「恐慌?」鴆不解的重複,奴良陸生點了點頭,微笑說:「啊,那是一種,無處可逃,必須去面對什麼的恐慌感,一定是我很久之前就知道,如果我再一次見到她,哪怕她是敵人,我也一定會無藥可救的喜歡上她。」

  「你現在看起來很痛苦,陸生。」鴆有些不忍的看著奴良陸生的側臉,一直帶著明亮笑容的少年,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覆了層淡淡的冰。

  「因為這裡出現了很深很漆黑的洞,就算我知道她是敵人……想要得到紗季的想法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奴良陸生按著胸口,輕輕閉上眸子,抱住腿說,「被土蜘蛛襲擊的那天,紗季抱住了受傷我的,我覺得高興的同時又覺得很沉重……」

  「陸生……」鴆怔住了,他看著少年褐色的瞳孔變成妖冶的赤色,他銀與黑相間長髮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著,低聲說,「我已經做好與紗季為敵的打算了。」

  鴆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就算她與二代目的死有關,少主也不必……」

  「鴆,你誤會了,我不是要殺了紗季的意思,如果有一天我和紗季要死一個的話,一定會是我死在她的手中。」夜陸生輕笑著說。

  「!!!」鴆緊緊皺起眉頭,夜陸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說,「但是我是不讓紗季殺死我的,因為我和她說過,我會在她選擇得路的終點等她,然後陪伴她走下去。」

  鴆釋然的笑了笑,語氣認真的說,「二代目的事情,就讓她用讓你幸福起來,來彌補吧。」

  「彌補,我不需要,如今無論是人類的我還是妖怪的我都能夠直視自己的存在,」夜陸生拔出彌彌切丸,一手握住刀,然後將另一個空空的手伸向鴆說,「妖怪的我雖然有力量,但還是遠遠不夠,因為我的一部分是人類,人類的我力量是弱小的,但是我會直視這份弱小,然後可以拜託給你們嗎?」

  「少主?」

  夜陸生揚起一抹妖冶的笑容,磁性而低柔的聲音妖惑人心:「成為了我的力量吧,鴆。」

  「啊,」鴆露出笑容,緊緊地握住奴良陸生的手,「從與你交杯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為你獻出全部的力量了。」

  「我不能讓土蜘蛛等太久了,雪女還在它的手裡,我很擔心她,」夜陸生微微眯起眸子,夜空下他俊雅的臉龐被月光襯得格外冰冷,他赤色的眸子看向半空中的二條城,轉頭對鴆笑了笑說,「以前你和雪女他們破壞過紗季的後援團吧。」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鴆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怎麼想起突然提起這個。」

  「這一次請你們陪我一起去破壞吧,」他嘴角揚起一抹細微的弧度,露出接近透明的笑容,握在手中的刀泛起冰冷的光芒,「所有阻礙我得到她的存在,全部都破壞掉。」


第39章

  羽衣狐閉著眼睛將身體浸泡在黑池內,鬼童丸站在一旁,仿佛在等待什麼降臨一般,神色虔誠而恭敬。

  靈力的波動使黑池的水晃動起來,羽衣狐睜開眼睛,唇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啊,是紗季和吉平來了嗎?」

  鬼童丸半跪在地,看著出現在黑池入口的兩個身影,語氣恭敬說:「好久不見,紗季大人、吉平大人。」

  「是鬼童丸呢,」安倍紗季微微彎起嘴角,扶起半跪在地上的鬼童丸,「真是好久不見呢,你一直守在這裡等待父親的歸來,辛苦了呢。」

  「只要能夠再一次追隨晴明大人,這些等候都不算什麼。」鬼童丸神色認真的回答,安倍紗季微微垂眸,「有如此忠誠的部下在等待他,父親想必也會很高興。」

  「吉平來了嘛,快過來讓妾身看一看。」羽衣狐急切的聲音傳來,安倍紗季看向自家的哥哥,微笑說,「走吧,哥哥,羽衣狐大人在叫你。」

  安倍吉平站在黑池旁邊,十分恭敬的對羽衣狐彎了彎腰,安倍紗季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羽衣狐披上一件外衣,緩緩走到黑池旁邊,用手撫上安倍吉平的臉頰說:「多麼令人懷念的臉龐啊,你長得真的很像晴明呢。」

  「……」安倍吉平微微垂眸,沉聲說,「看到您的身體健康,我就安心了,我會在葵螺旋城等待您與父親的歸來。」

  「……出生……出生……」羽衣狐的腹部內響起了清晰地心臟跳動聲音還有男孩稚嫩的聲音,黑暗而不祥的氣息瞬間席捲了整個洞穴,安倍吉平睜大眼睛看向羽衣狐的腹部,羽衣狐露出幸福而溫柔的笑容撫上腹部說:「妾身的好孩子,是知道自己的子女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生了嗎?」

  「父親嗎?」安倍吉平半跪在地,輕輕撫上著羽衣狐的腹部,感受著裡面的胎動,同時更加清晰感受到了從她腹部裡散發出的噬人黑暗。

  「吉平和紗季來看晴明,晴明真的很高興呢。」羽衣狐臉上洋溢出幸福,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晴明的胎動了。

  安倍紗季扶起半跪在地上的哥哥,露出體貼而溫柔的笑容對羽衣狐說:「您生下父親以後,就與父親一起回葵螺旋城好好的休息一下吧。」

  「要迎接妾身進入葵螺旋城麼?」羽衣狐眸子微閃,那個城堡可是歷代安倍家主迎接初代家主回歸的地方,如今安倍紗季邀請身為妖怪的她進入那裡,到底有幾分是真心的呢。

  「當然了,一家人聚在一起開個茶會吧。」安倍紗季揚起唇角,露出恰到好處的溫柔笑容。

  羽衣狐揣測著安倍紗季話中的誠意,注視著安倍紗季接近完美的笑容,她現在猜不透安倍紗季到底在想什麼,她活了上千年,但是卻從未看透過這個小丫頭,她彎起眉眼:「妾身還真是期待啊。」

  「父親,那麼我下一次再來看你。」安倍紗季食指慢慢靠近羽衣狐的腹部,指尖泛起黑色的光芒,光芒觸碰到羽衣狐的腹部瞬間,仿佛被什麼吸食一般迅速的沒入她的腹部。

  「何等讓人舒服的力量啊,晴明非常喜歡這個力量啊。」羽衣狐露出享受的笑容,安倍吉平看著妹妹指尖的黑色光芒不斷的消失在羽衣狐的腹部,他緊鎖眉頭,一把拽過安倍紗季的手,對羽衣狐彎了彎腰說,「那麼,我和紗季要出發前往葵螺旋城了,我會在葵螺旋城恭迎您。」

  羽衣狐若有所思的看著安倍紗季被安倍吉平緊握住的手,微微一笑:「恩,妾身期待著與吉平的再會。」

  鬼童丸彎腰恭送了安倍紗季與安倍吉平以後,慢慢的走到了黑池旁,開口詢問:「羽衣狐大人,要讓狂骨將您的晚飯送來嗎?」

  「不需要,晴明已經吃飽了,紗季掌握的『死亡』力量,可是比普通人類的肝臟更加美味啊。」羽衣狐懷念的眯起眸子,似乎還想要再一次品嘗那個力量。

  鬼童丸沉默了一下,開口說:「這是當然的,紗季大人可是繼承平安京時期那位京都最強大的巫女——羽江的輪回之力啊。」

  「怪不得晴明當年會與那個巫女生下那個孩子,」羽衣狐憐愛的摸著自己的腹部,微笑說,「如此強大的力量,如果與那位巫女一同消失,不能為晴明所用真是太可惜。」

  ******

  在式神上等待著安倍吉平與安倍紗季回來的安倍雄呂血,看到安倍吉平神色略帶怒氣的走入結界。

  「吉平大人……」安倍雄呂血剛剛開口,就看到安倍紗季一臉無奈的走入結界,她立刻走到安倍紗季的身邊,垂頭問:「紗季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我稍微使用了一下力量。」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雄呂血眸子微微一閃,認真的端詳起安倍紗季臉龐,果然發現她的臉色比剛剛蒼白了不少。

  「紗季大人,請慎行,你身體裡的詛咒還沒有消除。」聽到安倍雄呂血的話,安倍紗季微微扶額,只是稍微用一下力量她又不會陷入沉睡。

  安倍紗季抱住哥哥的手臂,語氣充滿歉意地說:「抱歉,哥哥,讓你擔心,但是稍微給父親一些力量還是沒有關係的。」

  「父親散發出來的力量,非常黑暗而不祥。」安倍吉平緊緊皺起眉頭,安倍紗季輕輕一笑,伸手敲了一下自家哥哥的額頭說:「你在說什麼啊,哥哥,你以為父親的靈魂近千年來待的是什麼明亮而溫暖的地方嗎?」

  「……」安倍吉平棕黃的眸子閃過一道莫測的光芒,安倍紗季看著頭頂黑暗而陰沉的天空,低聲說,「父親近千年所在的地獄,只有黑暗與死亡,哥哥,你在期待從地獄中回歸的父親為世界帶來什麼呢?」

  不等安倍吉平開口,安倍紗季露出開心的笑容說:「總之,這裡的事情全部都交給我,哥哥去葵螺旋城等我和父親吧。」

  「紗季當初為什麼希望父親的復活呢?」安倍吉平沉聲問。

  「我希望父親復活?我有說過我希望復活過麼,如果我希望誰復活,那麼一定是緣姬母親。」

  安倍吉平心臟一緊,他似乎一直弄錯了一件事情,他一直認為妹妹千年來藏身於黑暗中是被父親的復活束縛住了,但是,「紗季,你一直努力復活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是哥哥說是子女的責任嗎?」安倍紗季唇邊露出寧靜而淡然的笑容,「既然是子女的責任,我怎麼可能讓哥哥獨自承擔呢?」

  他一直努力著讓妹妹從束縛中解放,近千年來他真的只是為此而努力著,但是,他現在才發現,束縛住妹妹的,竟然就是他。

  「哥哥,一切平定下來,我們再一次回到那個宅子吧,」安倍紗季握住哥哥冰冷的手,然後她微微一怔,因為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比哥哥的手更加的冰冷,她輕笑,「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最後還是在為我著想啊,紗季。」安倍吉平輕輕閉上眸子,他或許是一個非常不稱職的哥哥吧,他總是想要承擔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但實際上承擔起一切的卻是為他著想的妹妹。

  「妹妹提出的要求,身為哥哥不可能拒絕吧。」安倍吉平眼中浮現柔和而縱容的光芒,看到式神已經飛入葵螺旋城的結界,低聲說,「抱歉啊,紗季。」

  「哥哥?!」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想要問安倍吉平為什麼道歉的時候,他已經跳下式神走向葵螺旋城的城門。

  「雄呂血,哥哥為什麼向我道歉?」安倍紗季愣愣的看著自家哥哥消失不見的身影。

  「大概是因為不能陪伴在紗季大人的身邊,所以覺得很愧疚吧,」安倍雄呂血唇邊綻放妖冶而美麗的笑容,「您知道的,吉平大人一向都是一個認真的人,而且無比的重視您。」

  「恩,那麼我們啟程會安倍家吧。」

  「抱歉,紗季大人,其實剛剛在您與吉平大人進入二條城的時候,我收到有行的通知,奴良陸生一行人已經抵達相克寺。」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他果然還是去找土蜘蛛,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土蜘蛛手裡還有雪女這個人質。

  「那麼就出發去相克寺吧。」安倍紗季淡聲開口說。

  ******

  「鬼纏?!那是奴良陸生新學的招式嗎,沒有想到他進步的這麼快,竟然能打敗土蜘蛛。」禦門院水蛭子皺眉看著滿身狼狽的奴良陸生,安倍有行搖了搖食指,笑眯眯的說,「你在說什麼,他只是把土蜘蛛的身體劈開了,並沒有打敗土蜘蛛啊。」

  安倍有行的話音剛落,被劈成兩半的土蜘蛛又動了起來,他轉了轉眼睛,沉聲說:「居然能讓我跪下,這可是和鵺交手後千年沒遇上了。」

  「鵺?這個妖怪就是京都妖怪所說的夙願嗎?」夜陸生赤色的眸子透著讓人心底發涼的寒意。

  「正是。」土蜘蛛的身體慢慢的合併起來,並拿出針線開始縫補,「我還非常非常想和那鵺再戰一場呢。」

  「那個鵺到底是何人?」

  聽到夜陸生的問題,土蜘蛛語氣冷漠的回答:「鵺是他不為人知的第二個名字。」

  「不為人知?」夜陸生一怔,土蜘蛛俯視著夜陸生,開口說,「那傢伙既是妖怪又是人類,他是千年之前支配京都黑暗的男人,那傢伙是一個陰陽師啊。」

  「你在說什麼啊,」騎著式神趕來的花開院柚羅,不可置信的咬唇,「鵺是人類?是陰陽師?」

  「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啊,鵺是陰陽師什麼的到底怎麼回事?」花開院柚羅眼中染上一絲憤怒,她突然想起被秀元認定為敵人,卻沒有給她任何解釋的紗季,大吼說,「陰陽師可是人類的同伴啊!」

  「人類的同伴?」土蜘蛛似乎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語氣充滿嘲諷的回答,「那傢伙怎麼可能成為你們的同伴!」

  「喂喂,繼續讓土蜘蛛說下去,情況有些不妙吧。」禦門院水蛭子帶著黑斗篷上的帽子,掌心出現了一個五行陣,安倍有行一把拽住他,然後也帶上黑斗篷的帽子說,「無需我們出手,紗季來了。」

  安倍雄呂血為安倍紗季披上純白色印著黑蓮的和衣,安倍紗季撐著油雨傘,轉頭對安倍雄呂血說:「你和式神在結界內等我。」說完她從安倍雄呂血的式神上跳到了土蜘蛛的頭上。

  一個人影憑空落到土蜘蛛的頭上,所有人都看向那個纖弱的身影,當看清那到人影的時候,認得那面孔的人都震驚的睜大眼睛。

  夜陸生心臟狂跳了起來,他握著彌彌切丸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動了動嘴唇還未發出聲音,土蜘蛛頭上的少女用清冷而平靜的聲音快一步開口說:「土蜘蛛,你繼續這麼說下去,我會覺得很困擾的。」


第40章

  「嗯?」土蜘蛛將手伸向頭頂,將安倍紗季握在了手裡,夜陸生瞳孔微微一縮,明明他聽到了紗季剛剛說的話,知道她有可能認識土蜘蛛,他還是下意識的拔出刀想要保護她。

  但是土蜘蛛只是看了一眼安倍紗季的臉,然後就將她放到自己肩上,沉聲說,「是你這個小丫頭啊,竟然敢站在我的腦袋上,你就不怕我捏碎你。」

  「唔,沒有考慮那麼多,」安倍紗季坐在土蜘蛛的肩頭,悠哉的晃了晃腳,微笑說,「大約是覺得你不會捏碎我,所以才敢跳的吧。」

  「哈哈。」土蜘蛛大笑,從它認識這個小丫頭開始,它似乎就沒有見過她露出害怕或不安的表情。

  「原紗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雪女瞪大眼睛,完全不理解眼前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紗季看起來和土蜘蛛很熟悉的樣子。

  「紗季,這一次我不會輕易讓你逃走!!」花開院柚羅召喚出所有的式神,蓄勢待發的對準安倍紗季。

  「逃走?我沒有逃走過。」安倍紗季坐在土蜘蛛的肩頭,俯視著花開院柚羅,面無表情的說,「只是我覺得沒有什麼好說的。」

  「……紗季。」聽到磁性而低柔的男聲,安倍紗季微微皺眉,對上夜陸生赤色的雙眸,月亮恰到好處的光輝讓她將他臉上的溫柔與悲傷看的一清二楚,她用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問,「你見過我嗎?」

  『你見過我嗎?』這是她轉來他班級的時候,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那時候他的回答是『我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但是如今回憶起一切的他,已經不能再這樣的回答了,他握刀的手指縮緊,關節因為極度的用力而有些發白,少年磁性惑人的聲音猶如漣漪一樣擴散而開,他低聲說:「啊,見過……在我父親被殺的現場。」

  「少主,你在說什麼啊……」雪女瞳孔呼吸一滯,握緊雙手看向安倍紗季,但是她從那張傾城的容顏上看不出紗季的任何想法,紗季沒有表情的臉,一如既往的冷漠而平靜,雪女大聲質問,「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原紗季!?」

  「原紗季?小丫頭你何時把姓氏改掉了。」土蜘蛛嗤笑,雪女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退後一步,「假的名字嗎?」

  「喂喂,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天邪鬼淡島目瞪口呆地看著土蜘蛛肩膀上的安倍紗季,這張面孔他並不陌生,因為他曾見過夜陸生隨時攜帶的照片上見過,夜陸生曾說那是他喜歡的人,但是如今來看,這個少女似乎是陸生的敵人啊。

  「鵺的後代嗎?」花開院秀元帶著京都腔的磁性聲音,仿佛如同地雷一般在每個人的心裡炸開。

  「花開院十三代目,」安倍紗季唇角微微揚起,漆黑的眸子冰冷猶如化不開的寒冰,「你就算已經死了,還那麼讓人覺得很棘手啊。」

  「咦,認得我嘛,」花開院秀元指著自己的鼻子,然後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目光一沉,他輕輕的勾起嘴角說,「那麼我可以認為四百年前我在大阪城感受到的奇怪波動,就是你製造的嗎?」

  「你認為,」安倍紗季彎起唇角,語氣冰冷的回答,「我會回答你嗎。」

  「……必須要回答啊,紗季,」花開院柚羅控制著式神襲向安倍紗季,然後她飛快的向土蜘蛛所在的地方跑過去。

  「喂,花開院……」雪女慌張的大喊,夜陸生眸子微微一沉,速度極快的伸手攔住花開院柚羅,低沉說,「冷靜一點。」

  「放開我,等下紗季又會憑空消失的!!」花開院柚羅拼命掙扎,雖然她不想哭,但是眼眶還是紅了。

  土蜘蛛揚手為安倍紗季捏碎兩個式神,剩餘的式神被一個憑空出現的巨大五行陣消滅了,然後安倍紗季的身後出現了兩個人,黑色斗篷遮住了兩個人的臉讓人看不到他們的長相,他們漂浮在半空中,身邊環繞著安倍紗季的陰陽玉。

  「真是麻煩你了,土蜘蛛,可以到此為止了,」安倍紗季用靈力為手中的白色油雨傘上製造了浮力,從土蜘蛛的肩頭緩緩的落到了地上,雙腳挨地的瞬間,安倍紗季仰頭看向土蜘蛛說,「你回相克寺睡一覺吧,一覺醒來,你期待已久的願望就會實現。」

  「這一次不用我守在羽衣狐的身邊了嗎?」土蜘蛛微微俯身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歪頭問,「不用了,你大概不會老實的待在二條城。」

  「你果然在計較我四百年離開大阪城的事情啊。」土蜘蛛發出大笑的聲音,安倍紗季微微扶額,淡聲說,「我都說了,我沒有放在心上。」

  土蜘蛛眸子一轉,看著安倍紗季身後那個兩個穿著黑斗篷的人,開口說:「看起來我不在這裡也沒有關係,那麼鵺出生前,我去睡一覺。」

  「土蜘蛛,是你找來的嗎?」冷氣在雪女的周圍凝聚,旋繞的冷氣慢慢的凝結成冰塊,冰塊襲向安倍紗季,禦門院水蛭子毫不猶豫的擋在安倍紗季的身前,剛剛召喚出五行陣,那些冰塊卻在他的面前碎成了細細的飛雪。

  無數的雪花飄落而下,雪落到安倍紗季的臉上,涼涼的,很快就被她的體溫化成細細的液體,雪化成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滴落到她的手心,仿佛是誰的眼淚一般,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雪女。

  雪女並沒有哭,但是她充滿憤怒與難過的表情,比哭泣更加讓人難受,明明她知道那個攻擊根本碰不到安倍紗季,但是她最後還是放棄了攻擊。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你知道少主受了多少傷呢,你知道我被抓走醒來,看到只有土蜘蛛的時候有多害怕,」雪女緊緊握住拳頭,沖著安倍紗季大吼,「少主,他真的很喜歡你啊。」

  「閉嘴!!」禦門院水蛭子咬牙切齒的大喊,用身體形成巨大的五行陣,竟然把他們的感情強加給他們安倍家的王,這些人他要全部的殺光。

  禦門院水蛭子靈力讓空氣都晃動起來,鑄鐸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人感覺好強,他神色微微一變,緊緊握住手裡的武器,如果動起手,大概又是一場苦戰。

  「小蟲子,紗季沒有下命令。」安倍有行輕輕拍了一下禦門院水蛭子的肩膀,用靈力沖散了他的五行陣。

  夜陸生眸子一閃,看著安倍有行搭在禦門院水蛭子肩膀上的手,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系著一個黑色的發帶,那是和紗季髮絲上綁著的白色發帶是一對的。

  夜陸生覺得有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心裡的黑洞翻滾而出,他下意識的握緊手裡的彌彌切丸,如同察覺到夜陸生的想法一般,花開院秀元淡淡的開口說:「別先出手,你們剛剛和土蜘蛛戰鬥完,現在的實力和他們相差太多了。」

  安倍紗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的低聲說:「冰麗,被感情沖昏了大腦麼,你竟然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別…別隨便叫我的名字啊……壞蛋!!」無數的冰塊襲擊向安倍紗季,但是安倍紗季上前一步,操縱著陰陽玉將冰塊撞的粉碎,然後頭也不回的操控著陰陽玉直接穿透從後襲擊她的式神,她微微轉頭後,看到花開院柚羅正用融合式神指著自己。

  「你還是那麼衝動,明明知道實力差距,卻還是莽撞的往上沖。」安倍紗季用食指指向她,微笑說,「不要隨便動,會死哦,柚羅。」

  花開院柚羅身子一僵,發現她的身體已經被安倍紗季的陰陽玉包圍住了,數次保護過她的陰陽玉,此刻正帶著冰冷的殺意,她咬唇,想要去掏式神符,一枚陰陽玉迅速劃過她的手臂,血液迅速從傷口中湧了出來。

  「……紗季。」聽到夜陸生低沉而窒人的聲音,安倍紗季慢慢地轉頭看向他,淡聲說,「我這次並不是來清理你們的,只是不想讓土蜘蛛透漏過多的資訊,因為還不到我行動的時候。」

  「雪女她們會動手,只是不想把你當成敵人……」夜陸生注視著安倍紗季的臉龐,然後目光落在花開院柚羅受傷的手臂上,沉聲說,「但是,看來沒有這個可能了呢。」

  「我沒有想到你能解決土蜘蛛,你成長的比我想像得要快,」安倍紗季指向二條城的方向,「你現在有資格去攻打二條城了,雖然可能來不及阻止羽衣狐了。」

  「……少主。」首無壓低聲音,目光徵詢的看向夜陸生,夜陸生對他搖了搖頭,就如同花開院秀元所說,他現在留不住紗季,如果和她動手,可能會損失很多妖怪,而且從花開院柚羅的狀況來看,紗季似乎不會手下留情。

  「我們是敵人,這一點我清楚的知道了,」夜陸生慢慢地將彌彌切丸收回刀鞘,然後靜靜的注視著安倍紗季的臉龐,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低聲說,「紗季,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你沒有資格知道。」安倍紗季語氣平靜而殘忍的說,「不在這裡和我動手,是很明智的選擇。」

  安倍紗季看到雄呂血的飛行式神從界內探出腦袋,似乎在提醒她該走了,安倍紗季收回圍繞在花開院柚羅身邊的陰陽玉,然後看向正在低頭看著地面,用手緊緊握著傷口的花開院柚羅。

  血液從她捂住傷口的指縫中不斷滲出然後滴落在地面上,安倍紗季跳上式神,聽到花開院柚羅聲音猶如煙霧一般,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情緒的聲音:「很奇怪,紗季,我覺得手臂上的傷口一點也不痛,心裡也不覺得難過,仿佛沒有任何知覺了,紗季,我想知道為什麼會背叛我們?」

  「背叛是建立在信任之上,柚羅,我從未讓你信任過我,我也沒有信任過你,」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被髮絲遮住表情的花開院柚羅,聲音淡漠的說,「我曾和你說過,『人類還是只相信自己的好』,我們之間構不成信任關係,怎麼可能會出現背叛。」

  「我就知道她是一個壞蛋,」雪女緊緊抓住夜陸生的衣擺,垂頭說,「為什麼少主你要喜歡這麼一個殘酷的壞蛋,可惡……」

  夜陸生輕輕拍了拍雪女的腦袋,看著她的眼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雪女轉過身體背對著安倍紗季,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紗季,你會在二條城的頂端等我吧。」聽到夜陸生的聲音,安倍紗季驚訝的看向他,他勾起唇角對她笑了笑,一如從前般溫柔而繾綣,「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是我對紗季的感情可是沒有絲毫變化,如果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我知道了自己可能從小就喜歡你了,我已經喜歡紗季好多年了。」

  「……」安倍紗季微微睜大眼睛,他的視線猶如利劍一般直直的抵住她的心臟,赤色的眸子依然那麼的明亮,但是裡面好像多了什麼東西,那是仿佛無法控制便會鋪天蓋地湧出來的黑暗。

  妖怪本來就是在黑暗中誕生之物,一旦本身擁有了感情,永遠比人類更加的偏執,例如深愛著兒子,所以為達成他的願望而努力近千年的羽衣狐。

  真是有趣啊,沒有感情的她都感受到了他對自己強烈而偏執的感情,安倍紗季半眯起眸子,曾在月光裡對她溫柔笑著的少年,如今在清冷的月光中竟然有些已然成魔的模樣。

  「啊,我會在二條城頂端等你,所以,你努力的登上來吧。」

  「我最終想要到達的可不是二條城頂端,」聲音一頓,夜陸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笑了笑,話題一轉,「對了,如果登上了二條城的頂端,打敗羽衣狐,紗季會給我獎勵嗎?」

  禦門院水蛭子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這傢伙也太無賴了,簡直是不要臉啊,明明知道首領是羽衣狐這邊的,竟然還說打敗了羽衣狐,讓首領給他獎勵,獎勵他下地獄啊,混蛋。

  「獎勵你去死如何?」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夜陸生摸了摸下巴,搖頭說,「這個就不要了,我不想去沒有紗季的地方,不過就算紗季不給我,我也會強行索要獎勵的。」

  想要從她這裡獲取東西?!安倍紗季勾起唇角,語氣冰冷的說:「我會卸掉你的腦袋。」說完,她沒有再看奴良陸生一眼,身影消失在了結界內。

  夜陸生向安倍紗季消失的地方伸出手,看著她在自己的手心裡消失不見,他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就算他現在留不住她,但是她同樣也擺脫不掉的他。

  他對她的愛猶如帶刺的荊棘,給予他仿佛心在滴血般的疼痛,他卻不願意掙脫。

  他要化成不帶刺的蔓藤,緊緊的纏住她,絕對不會讓她擺脫他。

  這樣無論刺在他身上的荊棘多疼,他都可以忍受。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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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安倍紗季離開以後,夜陸生仿佛筋疲力盡般坐在地上,然後伸手摸了摸蹲在他旁邊哭泣的雪女的腦袋,微笑說:「好了,別難過了。」

  「喂,陸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天邪鬼淡島一臉疑惑的問,「那個女孩是你喜歡的人吧,但是看起來好像是敵人的樣子。」

  夜陸生微微眯起眸子,低聲說:「恩,你看到剛剛的狀況了,紗季她確實是我的敵人,曾出現過我父親被殺的現場。」

  「從剛剛紗季和土蜘蛛的對話來看,她四百年前似乎曾讓土蜘蛛去守護大阪城,」花開院柚羅用布條纏上傷口,面無表情的看向花開院秀元問,「秀元,紗季不是人類嗎?」

  「是人類沒有錯,你剛剛也看到,她使用的是陰陽術,還有她身邊穿黑斗篷的那個兩人用的也都是陰陽術,」花開院秀元微微彎起眸子,眼底卻一片冰涼的說,「但土蜘蛛剛剛不是說過鵺是陰陽師,她是鵺的後人吧。」

  花開院柚羅瞳孔微微一縮,一直努力保持著冷靜表情的臉,終於浮現一絲情緒的波動,她低下頭:「那麼紗季活了四百多年了嗎?」

  「其實關於鵺的另一個身份,我有些頭緒了,但是還不能確定,」花開院秀元轉眸看向二條城的方向說,「所有的答案都在那裡。」

  「……我想要和紗季談一下,雖然她沒有什麼話對我說,」花開院柚羅垂眸看向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但是我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

  「當然要去見她一面,什麼叫做沒有話可以說,她應該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釋給我們聽吧,」雪女怒氣衝衝鼓起兩頰,然後看著花開院柚羅手臂上的傷口,眸子微微一黯,「你還是先好好包紮一下傷口,繼續下去會感染的,傷口很深吧。」

  花開院柚羅抿起唇角,剛剛那樣的情況下,紗季明明可以輕易地殺掉她,但是紗季沒有動手,羽衣狐那邊的妖怪現在都將她當做眼中釘,如果除掉她,花開院家就沒有能夠召喚出破軍的人,花開院家的現任家主也已經在之前的戰役中去世。

  花開院柚羅目光輕飄飄的看向二條城,小聲說:「紗季說人要相信自己,雖然有些可笑,但是我現在依然想要相信之前相處的時候,紗季對我的溫柔不是裝出來的。」

  「哈?你到底有多蠢啊,竟然還相信那個叫紗季的傢伙!!」趕來的花開院龍二剛好聽到了妹妹的話,他環視了一下周圍,嘖了一聲說,「我來晚了一步麼……你這傷口是怎麼回事。」

  「……」花開院柚羅垂下頭,花開院龍二神色一寒,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他恨鐵不成鋼看了自家妹妹一眼,歎氣說:「總之,先回家好好包紮一下傷口吧。」

  「小奴良的孫子也來吧,」花開院秀元看著開始慢慢亮起來的天空,笑眯眯的說,「總之現在天亮了,想要進攻二條城也是在天黑的時候,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謝謝。」夜陸生對花開院秀元點了點頭,花開院秀元笑嘻嘻的擺了擺手,「嘛嘛,不要這麼客氣……」聲音一頓,花開院秀元神色莫測的看向花開院柚羅離開的背影,低聲說,「小柚羅似乎認為那個叫紗季的女孩是羽衣狐的手下之類的……」

  「……?」夜陸生一臉疑惑的看向花開院秀元,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四百年前我就懷疑有人在幕後操控羽衣狐,但是一直找不到任何的證據,」花開院秀元目光深邃而平靜,「那個紗季的身份,我希望你把她定位成幕後操控羽衣狐的那個人。」

  「等一下,羽衣狐可是活了近千年的大妖怪,怎麼可能被人操控著?」沼河童不可置信的打斷花開院秀元的話。

  「我所謂的操控不是她的思想,而是她的行動,」花開院秀元笑眯眯的回答,然後輕輕歎氣說,「小柚羅可能還抱著羽衣狐被打敗,那個叫紗季的女孩會回來你們這邊的想法,但是我認為那是不可能的。」

  「我想也是,」夜陸生眸子一沉,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系著黑色發帶的手腕,勾起唇角說,「但是我也沒有準備就這樣放棄紗季。」

  「不放棄?」花開院秀元眨了眨眼睛,夜陸生點頭,笑容妖冶的說:「啊,紗季是我的敵人,我拼盡全力會打敗她,然後讓她成為我的。」

  花開院秀元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然後彎起唇角說:「不愧是小奴良的孫子呢,為了喜歡的人都會拼盡全力呢。」

  「少主,但是那個女孩不是出現在二代目被殺的現場……」首無緊緊皺起眉頭,夜陸生點了點頭,立刻明白首無想要說什麼,他對首無揚了揚手,意示他不必再說下去了,淡聲說:「我不會讓悲哀的連鎖繼續下去,我想要從紗季那裡獲得的不是復仇而是幸福。」

  「唔,這個目標還真是遠大啊,」毛倡妓拍了拍自家少主的肩膀,語氣鼓勵的說,「希望少主的單戀能夠開花結果。」

  「毛倡妓……!?」首無不可置信地看向毛倡妓,連她也同意少主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嗎?

  毛倡妓伸手拽住首手身上的圍巾,將他扯到一邊,低聲說:「少主很喜歡那個女孩,一直陪伴在少主身邊的我們,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

  「我希望少主能夠獲得幸福,少主既然喜歡那個女孩,管她是不是敵人,我們都應該幫少主把她搶過來啊。」毛倡妓握拳看向首無,一臉鬥志十足的表情。

  「我也贊同毛倡妓的話,少主既然喜歡她,」黑田坊壓了壓頭上的蓑笠,「那麼我們就應該幫助少主把那個女孩娶回奴良組。」

  「……我保留意見。」首無輕輕歎氣,看了一眼正低頭和雪女說話的夜陸生,「總之,再觀察一下看看,現在雖然知道那個女孩是敵人,但是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到底和羽衣狐什麼關係。」

  一直站在旁邊聽首無他們談話的鑄鐸,轉眸看向夜陸生,正好對上夜陸生赤色的眸子,他看到夜陸生對他招了招手:「鑄鐸,我們去花開院家休息一下,花開院十三代目說等天黑下來,就攻入二條城,這之前好好休息一下。」

  「嗯,」鑄鐸走到夜陸生的身邊,低聲說,「你也真是辛苦呢。」

  「……?!」夜陸生一臉不解的看著鑄鐸,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喜歡的人變成敵人,百鬼們似乎對這件事情的意見也不同。」鑄鐸語氣淡漠的回答。

  夜陸生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首無他們的方向,低笑說:「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首無他們也一定會理解我的,而且我現在能夠見到紗季就很開心了,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樣待在她的身邊有些可惜,不過沒有關係,等我『抓住』她,以後就不會再分離了。」他會天天的陪在她的身邊。

  「總覺得你對那個叫紗季的感情很偏執啊。」鑄鐸若淡聲開口說,夜陸生愣了一下,垂眸低喃,「是麼,大概因為紗季在我心裡開了一個洞吧。」

  「嗯?你說什麼?」鑄鐸疑惑的看向夜陸生,他剛剛的聲音太小了,自己完全沒有聽到。

  「沒什麼,偏執一些也沒有什麼不好,不然一定會被紗季甩掉,」夜陸生唇邊露出一絲溫柔而不羈的笑容,「走吧,我們去花開院家稍微休息一下。」

  ******

  花開院柚羅站在院子裡,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她靠著樹幹坐下,然後捲縮起身體,她歪頭看著手臂上的傷口。

  今天晚上攻入二條城的話,她能夠見到紗季麼,見到的話她應該說些什麼呢,總覺得和紗季隔了好遠。

  秀元說紗季可能活了四百年前以上,真的是很漫長的時光啊,是身為人類的她無法想像的漫長時光。

  「你在哭嗎?」聽到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女聲,花開院柚羅抬頭看到雪女正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花開院柚羅撇嘴,「怎麼可能啊,我幹嘛要哭啊,我只是在曬太陽,你沒有陪伴在奴良同學身邊還是少見啊。」

  雪女走過去依靠著樹幹望向湛藍的天空說:「嗯,少主應該在休息吧,其他的妖怪們也都在休息,因為今天晚上就要攻打二條城了,大家都想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你不休息嗎?」花開院柚羅有些遲疑的問,雪女沉默了一下,小聲回答,「睡不著,你們都是比我先知道她是敵人的嗎?」

  「你被土蜘蛛抓走的那天我知道的,和秀元追擊一個可疑的傢伙,然後紗季就突然出現了,」花開院柚羅微微垂下頭,用髮絲遮住臉龐,低聲說,「那時候秀元斷定紗季是敵人,但是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因為紗季也是陰陽師怎麼可能是我的敵人呢。」

  雪女手指微微縮緊,胸口壓抑的心情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我不會像你一樣輕易的原諒她。」

  「原諒不原諒什麼,紗季根本就不需要這些吧,你沒有聽到她說,她對我們沒有信任,也根本不是同伴關係啊,」花開院柚羅猛然起身一臉認真的看著雪女,「我只是想要理解紗季的想法。」

  「我聽到她說的那些話了,但是沒有辦法啊,如果不抱著這種絕對不原諒她的心情,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啊,」雪女眼眶微微紅了,咬唇說,「我也是……很喜歡她的啊,希望她能夠嫁給少主,然後一起在奴良組生活。」

  「為什麼紗季一定要和你們這些妖怪生活在一起啊,」花開院柚羅緊緊皺起眉頭,「紗季可是陰陽師啊。」

  「當然是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啊,因為少主會打敗她!!」雪女緊緊握住拳頭,神色認真的大吼,「然後我要把她一輩子關在我們奴良組。」

  「什麼,說起來之前就是你弄了一堆關於紗季的東西放在奴良同學的房間吧……」花開院柚羅氣憤的掏出陰陽符。

  看到花開院柚羅的動作,雪女也進入備戰的狀態,冷哼:「有什麼不對呢,我覺得她不錯,少主也喜歡她,她就應該是我們奴良組的啊,」雪女臉色一沉,目光銳利的看向花開院柚羅,「難不成你還希望她能加入你花開院家,別做夢了。」

  「式神……」

  「吹雪之……」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啊!!」感覺腦袋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花開院柚羅捂住腦袋,轉頭看到一臉怒氣的花開院龍二,呐呐的說:「……哥哥。」

  「為了敵人竟然吵起來了,」花開院龍二陰沉的目光劃過兩個人的臉龐,「你們還真有精力啊。」

  雪女微微低下頭,花開院龍二抓住花開院柚羅的後衣領,語氣不悅的說:「都給回房去休息,有這個力量等今晚見到那個紗季,都給我用在她的身上。」

  雪女看著花開院龍二扯走花開院柚羅,她輕輕舒了一口氣,花開院柚羅的哥哥黑起臉來真是太嚇人了。

  「雪女!」聽到和煦而柔和的男生,雪女身體微微一僵,慢慢地轉身看著披著寶藍色羽織的奴良陸生,她低頭小聲開口說:「少主,你還沒有休息啊。」

  「恩,站在視窗吹風的時候,看到你跑出去了,剛剛看到花開院桑的哥哥,他說你在這裡,讓我把你領回去。」奴良陸生笑容溫和的回答。

  「……我睡不著。」雪女喏喏的回答。

  奴良陸生微微一怔,隨即推了一下眼鏡說:「這樣可不行呢,如果晚上困了就不好吧,因為今天我們絕對要到二條城頂端見紗季同學呢。」

  「少主,等我們抓住她,要把她一輩子都關在奴良組,」雪女眼中泛起亮晶晶的光芒,「可以嗎?」

  「誒,」奴良陸生愣了一下,彎起溫暖的褐色眸子,唇邊的笑容暖如陽光的說,「當然可以的啊。」


第42章

  人類會做夢,有時候夢裡會出現自己從未見過的地點或者人,然後某一天你會真的在現實中見到自己曾經夢見的地點與人。

  關於這種情況有很多種解釋,其中一種就是靈魂離開身體去了陌生的地點,見到陌生的人,然後將這些記憶的片段帶回了身體。

  如果你打心底非常非常的思念一個人,日夜都在思念的話,那麼你的思念會傳遞到神靈大人那裡,然後神靈大人會給你一段奇跡的時間。

  在你沉入睡醒的時候,你的靈魂會離開身體,前往你最愛的人身邊,只是很短的時間,甚至你有可能記不住這段時間,但是這短暫的奇跡確實是會發生的。

  奴良陸生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仿佛風一般的四處漂著,他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會到達哪裡,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奴良陸生覺得很不安,但是這種不安很快就消失了,他的身體停下了,他的手指似乎能動了,他猛然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巨大的書架,奴良陸生微微一怔,環視了一下四周,他似乎在一個書庫裡,周圍都是高聳而巨大的書架,這個書庫至少有三層,螺旋的樓梯處於書庫的正中間。

  奴良陸生環視了四周之後,突然察覺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對,他低頭發現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他一驚,怎麼會這樣啊,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記得自己現在應該是在花開院同學的家裡休息啊。

  奴良陸生努力回憶著之前做過的事情,他記得在房間裡看到雪女跑了出去,找雪女的時候遇見了花開院同學的哥哥,然後他將雪女送回房間,就回到自己房間睡覺了。

  沒錯,他現在應該在花開院家的客房裡睡覺才對啊。

  「奴良陸生。」清冷仿佛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讓奴良陸生心臟微微一緊,他視線轉向後方,看到身穿著黑色和服的安倍紗季正有若所思的看著他。

  「紗季同學?!」奴良陸生想要揉眼睛,突然想起了他現在沒有身體,他聽到安倍紗季語氣平靜的問,「你死了?」

  「誒誒誒,」奴良陸生連忙搖頭,開口解釋說,「沒有,我只是在花開院家的客房睡覺,然後……」突然就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了。

  安倍紗季仿佛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勾了勾唇角說:「嗯,靈魂離開身體來到我這裡了嗎?」

  「靈魂?」奴良陸生下意識地又看向自己身體,果然他還是看不到自己的身體,他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問,「紗季同學能夠看到我?」

  「那個同學的稱呼就免了,反正以後也不可能是同學吧。」安倍紗季語氣冷漠的說。

  「……那叫你紗季可以嗎?」奴良陸生聲音極小,土蜘蛛說她的姓氏是假的,他又不知道她真正的姓氏,所以只能這樣的稱呼了。

  安倍紗季沒有開口,只是抱著書向書庫中間的樓梯走去,奴良陸生連忙追了上去:「紗季,為什麼能夠看到我呢。」

  「因為我的能力是操控人類的靈魂,」安倍紗季停下腳步,指尖冒出黑光伸向奴良陸生,輕聲說,「如果這個黑光碰到你的靈魂,你的靈魂就無法再回到身體裡了,會墜入地獄。」

  奴良陸生沒有閃躲,只是靜靜的看著安倍紗季指尖的光芒,微笑說:「我覺得紗季不會這樣做的呢。」

  「挑釁我對你可是沒有好處。」安倍紗季語氣冰冷的說,指尖光芒轉換成白色,奴良陸生覺得自己被一道白色的包圍住,刺眼的光芒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能夠看到自己的身體了。

  「啊,能夠看到身體了。」奴良陸生反復打量自己半透明的身體。

  「你剛剛會看不到自己的靈魂,是因為你還有一半的靈魂留在你的身體裡,現在只是睡眠中把你一部分靈魂分離出去,讓自己到想要去的地方。」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奴良陸生臉頰微微漲紅,他睡覺前確實一直想著要見到紗季,所以才會來到紗季的身邊吧。

  「為什麼想要來我的身邊,想要弄清我的身份嗎?」安倍紗季將將手中的書放入書架內,然後一邊歪頭看著書架上的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但是沒有用的,人的靈魂是儲存不了任何記憶的,更何況你現在的狀態只是你靈魂的一部分,就算弄清了我的身份,回到身體的時候也什麼都記不住。」

  「我不是為了那種理由才來這裡的,只是一直想著見到你一面,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奴良陸生垂著眸子,不敢去看安倍紗季的臉。

  「嗯?」安倍紗季打量一下奴良陸生,然後湊近他的臉頰,語氣淡漠的說,「就算只有一半的靈魂,也能看到臉紅的樣子呢。」

  「…………」奴良陸生連忙去捂臉,然後呆呆地站在原地,安倍紗季指尖慢慢劃過書架上的書本,低聲說,「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書庫,雄呂血他們暫時不會過來,不過就算來也看不到你。」

  奴良陸生眨了眨眼睛,語氣有些猶豫的問,「雄呂血是紗季的同伴?」

  「啊,沒錯。」安倍紗季淡聲回答。

  「告訴我這些真的沒有問題嗎?」奴良陸生注視著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臉,安倍紗季斜目看向他說,「我不是說了,人的靈魂是儲存不了任何記憶。」

  「但是也有人能記住夢境的吧。」聽到奴良陸生的反駁,安倍紗季略帶興趣的打量了一下他,微笑說,「啊,但是那不是靈魂記憶,單純是人類進入睡眠然後大腦編織出一種夢境而已。」

  「我會記不住來見過紗季的事情嗎?」奴良陸生語氣有些急切的問,難得在決戰前可以和紗季這樣平靜的相處,他不想忘記了,而且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紗季梳馬尾辮的樣子呢。

  「大概會帶回一些感覺,你醒來會感覺自己夢見過我吧。」安倍紗季似乎想到什麼,歪頭說,「明明知道我是你的敵人,你還這樣思念我麼,靈魂離開身體來到我的身邊。」

  奴良陸生臉頰滾燙,他動了動嘴唇,最終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種感情對你有什麼好處,你真的知道敵人的意思麼,我會殺了你的存在。」安倍紗季目光不解的注視著奴良陸生,然後觀察著他的反應。

  「當然有好處啊,我會覺得很幸福,」他語氣真誠而認真的回答,臉上帶著開心而明亮的笑容,「當然紗季是體會不到的,因為這是我的單戀。」

  「……」

  「紗季,你還記得你剛剛轉來學校,大家都誤會你喜歡我,」奴良陸生彎起唇角,他的笑容柔和而溫暖,只是仿佛被抽幹了力量般無力,「喜歡上紗季之後,我總是無數次的想,這是真的就好了。」

  他低下頭,垂下的髮絲遮住了他的表情,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安倍紗季覺得心情有些煩躁,她將挑出來的書都塞回書架,歎氣說:「……我真的很想除掉你,但是可以動手的時候又想要留下你。」

  「誒,這是什麼意思?」奴良陸生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安倍紗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怎麼會知道,總之,你讓我很煩躁,奴良陸生。」

  「……對不起。」奴良陸生喏喏的回答,然後偷瞄了一下安倍紗季緊皺的眉頭,似乎想到什麼,他唇邊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

  「你笑什麼?」安倍紗季冷聲質問,奴良陸生連忙捂住嘴,他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在看自己,安倍紗季沉聲說,「回答我的問題,奴良陸生。」

  她的聲音依然冷淡而平靜,但是卻有著一種讓人不敢拒絕的威懾力,奴良陸生一愣,微笑開口說:「我覺得很開心。」

  「開心?」安倍紗季眸子微微一沉,「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麼讓你開心的話。」

  「紗季說我讓你覺得很煩躁,證明我的存在讓你產生情緒的波動了,」奴良陸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雖然是負面的情緒,但是我依然覺得很開心。」

  「我可不覺得這可不是好什麼事情,我的意思你可以理解為,我討厭你。」安倍紗季冷聲說。

  奴良陸生眸子一暗,但是很快就恢復明亮的模樣,微笑說:「被討厭了呢,但是抱歉呢,紗季,就算我這份感情讓你討厭的不得了,我也無法讓它消失。」

  「……」安倍紗季注視他柔和而清秀的臉龐,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

  「紗季還記得你和我說過星星的事情嗎?」奴良陸生歪頭問,安倍紗季沉默一下,淡聲回答,「學校天臺的時候。」

  奴良陸生點了點頭,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看起來似乎十分開心的說:「你記得真是太好了,我覺得紗季現在對我來說像你所說的星星一樣,但是又稍微有些不同。」

  安倍紗季疑惑的看著他明亮的笑顏,低聲說:「什麼意思?」

  「恩,你那時候說,你小時候很想要星星,但是無論怎麼樣都得不到,長大後知道星星不過是冰冷的隕石就不想要了。」他褐色的眸子泛起淡淡的氤氳,掩住了眸子裡所有的情緒,唇邊露出如同春風般暖人的微笑說,「紗季對我來說就是那顆星星,非常非常的想要,哪怕和我想像的不同,只是冰冷的隕石,我依然想要得到那顆星星。」

  明明他只是一個靈魂,但是安倍紗季卻覺得他的氣息瞬間逼近她的身體,她下意識退後一步,然後看向奴良陸生,但是少年依然笑的溫文爾雅。

  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閃過一道莫測的光芒,看到圍繞在奴良陸生身體四周的白光慢慢的開始變淡,她淡聲說:「時間差不多了,你應該回到你身體裡了。」

  「誒,」奴良陸生低頭,果然看到自己的身體漸漸的閃爍起來,他有些失望的低喃,「啊,要回到身體裡了麼,還想要和紗季多相處一會呢。」

  「活人的靈魂不能離開身體太久。」安倍紗季語氣冷漠的說,「下次見面,應該會是在戰場上吧,奴良陸生。」

  奴良陸生愣了一下,微笑說:「是呢,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和紗季道歉才行,那時候竟然對紗季說索要獎勵的那種話。」

  「哦?」安倍紗季微微挑眉,奴良陸生彎起唇角,瞬間靠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做,一時沒有避開,感覺他的手輕輕抓住她腦後的白色發帶,聽到他輕聲說,「但是這個我一定會得到。」

  他想要她的發帶作為獎勵?安倍紗季伸手用力捏住他的手腕,目光冰冷的說:「你想要我的發帶?」

  看著被安倍紗季抓住的手腕,奴良陸生心臟快速的跳動起來,他連忙退後一步和安倍紗季扯開距離,然後羞澀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安倍紗季目光平靜而冷漠地注視著他微紅的臉頰。

  「因為嫉妒。」奴良陸生輕聲回答,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安倍紗季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奴良陸生消失的地方,從和服的袖子裡拿出他送她的星星瓶,奴良陸生……明明身體裡和她同樣流著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卻和她完全不一樣。

  擁有很多豐富的感情,能夠看出笑容溫柔,不管遭遇什麼情況最後依然會帶著溫暖的笑容。

  呐,我們之間到底誰是星星,明亮而耀眼,無論天空多麼黑暗,總是能散發出微弱卻亮眼的光芒。

  明亮而美麗的星星她不是不想要,而是無法得到的,因為她身處於地獄,地獄裡沒有天空,更不要說是星星了。

  她早已經忘記渴望得到什麼東西,是一種什麼感覺了。

  安倍有行推開書庫的門,仰頭看向書庫二樓的安倍紗季,歪頭問:「紗季,這次選書怎麼這麼慢?!」

  「剛剛發現了比書更有趣的東西。」安倍紗季唇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嗯?」安倍有行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眸子環視了一下書庫,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後,笑眯眯的說,「嘛,總之選完書就出來吧,小蟲子已經做好曲奇餅了。」

  「恩。」安倍紗季應聲,隨手從書架裡抽出一本書,淡聲說,「我們走吧。」

  ******

  奴良陸生慢慢睜開眼睛,用手按了按額角,抬頭看向窗外淡紅色的天空,已經是傍晚的時間了嗎,馬上要出發去二條城了。

  他剛剛似乎做了一個夢,只是記不清楚夢到了什麼,但是一定夢到紗季了吧,因為醒來的時候,他仿佛嗅到甜甜的糖果香氣,覺得很幸福。


第43章

  安倍紗季慢吞吞的走在石階上,這石階通往的是羽衣狐所在的黑池,上次是她與哥哥一起來的黑池,這一次陪伴她的是身穿黑斗篷的安倍有行與禦門院心結心結。

  「紗季大人,您過來了。」聽到蒼老而討好的聲音,安倍紗季微微斜目,看向突然出現在洞口的鏖地藏。

  「今天是羽衣狐大人的預產期吧。」安倍紗季語氣淡漠的問。

  「沒錯,生產已經開始。」鏖地藏露出詭異的笑容,安倍紗季微微皺眉,快步走到黑池旁邊,果然看到羽衣狐表情痛苦的在黑池中捂著肚子,她的身體被一個七芒星陣包圍著。

  「……」安倍紗季靜靜地注視著羽衣狐周身的七芒星陣,她眸子閃過莫測的光芒,她努力了近千年,就是為了這一刻。

  「剛剛我和紗季到二條城的時候,聽到二條城下很吵,」安倍有行語氣悠哉,被黑斗篷遮住的臉讓人看不清表情,他聲音輕快的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是奴良組的人已經到了二條城。」鏖地藏頭上猩紅的眼睛轉向洞口的方向,笑容討好的說,「不過,別擔心,茨木童子和鬼童丸他們已經去處理這件事了。」

  安倍紗季沉默不語的掃了一眼黑池的四周,留在這裡的只有鏖地藏和那個叫狂骨的小丫頭,其他的人看起來都去阻攔奴良陸生了。

  安倍紗季將手中的油雨傘丟給安倍有行說:「有行,你去看看情況。」

  接住油雨傘的安倍有行微微一怔,隨即看向安倍紗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側臉,眸子微微一閃:「好吧,那麼我等下回來和你彙報情況。」

  安倍有行離開以後,安倍紗季用黑色的陰陽玉圍繞在羽衣狐的身邊,聽到羽衣狐腹部清晰的傳出男童稚嫩的聲音:「娘親…娘親……這一次一定要將我生下……」

  「晴明……」羽衣狐清秀而端莊的臉龐因為疼痛而扭曲著,但是眼中卻閃爍著幸福的光芒。

  「我等千年來的夙願馬上就要達成了。」鏖地藏開心的搓著手,看起來十分的迫不及待,安倍紗季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大約是感受到安倍紗季的目光,他連忙垂下頭說,「既然紗季大人在這裡,那麼羽衣狐大人就交給您了,我和狂骨去迎接進入二條城的『客人』。」

  聽到鏖地藏的話,安倍紗季微微頷首,一旁的狂骨憂心忡忡看了一眼黑池內的羽衣狐,似乎十分不放心將羽衣狐交給安倍紗季。

  「她要生下的是我的父親,我是不會讓她出現一絲差池的。」安倍紗季語氣淡淡的開口說。

  狂骨一怔,捧著頭蓋骨的手用力縮緊,鼓起勇氣對安倍紗季大喊:「如果姐姐有一絲差池,我是絕對不會饒過你的。」說完,她不敢看安倍紗季一眼,轉身跑出了洞穴。

  安倍紗季微微挑眉,自從羽衣狐單獨帶著狂骨來見自己以後,狂骨對自己十分畏懼,但是為了羽衣狐,她還是敢對自己惡言相向,這便是所謂的忠誠。

  「那個小丫頭倒是很忠誠,但是她對紗季殿下的態度,讓我想要將她切割成碎塊。」禦門院心結心結聲音低柔而甜美,卻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

  她不准任何人在自己的面前對安倍紗季出言不遜。

  「沒有關係,羽衣狐的身邊難得有如此忠於她的百鬼。」聽到安倍紗季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的癟嘴,感受到一隻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禦門院心結心結抬眸看到安倍紗季略帶柔和的黑眸,她輕輕地抿唇說,「我知道了,紗季殿下沒有下令,我是不會出手殺掉那個小丫頭的。」

  ******

  安倍有行趕到鬼童丸為了對付陸生而製造的羅生門時,花開院柚羅帶著花開院秀元也剛好趕到。

  安倍有行盤腿坐在飛行式神上,手裡撐著油雨傘,在油雨傘的結界內看著與鬼童丸戰鬥的奴良陸生。

  「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絕技吧,」鬼童丸沉穩的聲音裡充滿了尊敬而虔誠,「為了那位大人,為了晴明大人的夙願。」

  「……誒。」安倍有行與花開院柚羅一起詫異的瞪大眼睛,只是花開院柚羅詫異的是竟然會從妖怪的嘴裡聽到了『晴明』這個名字,而安倍有行沒有想到鬼童丸竟然會說出鵺的另一個名字。

  「晴明?」夜陸生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土蜘蛛曾經說過的話:『千年之前支配京都黑暗的男人,那傢伙是一個陰陽師啊。』

  「這是怎麼回事,居然說是晴明,他們的夙願是鵺的復活吧。」花開院柚羅一時不明白為什麼會從妖怪的口中聽到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名字。

  「小柚羅,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吧,」聽到花開院秀元略帶鼻音的磁性聲音,花開院柚羅微微轉身,花開院秀元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繼續開口說,「平安時代富有傳奇色彩的陰陽師,還有他的母親是只狐狸的傳說,在人類歷史舞臺直接支配人類,並且操縱著百鬼夜行的男人,那就是安倍晴明啊。」

  「那紗季……她是安倍晴明的後代嗎?」花開院柚羅心臟猛然跳動一下,胸口泛起一絲不安。

  「恩,我認為她是安倍晴明的後代。」花開院秀元斜目看向二條城的頂端,微笑說,「下一步採取什麼計畫,必須先要確定那個女孩的身份才行。」

  聽著花開院秀元與花開院柚羅的對話,安倍有行托腮輕輕歎了一口氣,真是的,土蜘蛛也好,鬼童丸也好,明明都是活了千年的妖怪,但是頭腦都那麼的簡單,竟然毫不思考就向敵人洩露了自己這邊的資訊。

  安倍有行興致缺缺的看著夜陸生與鬼童丸的戰鬥,突然整個二條城都震動了起來,令人汗毛豎立的黑暗力量從地面瘋狂湧出,羽衣狐□沒入在一個巨大的黑球裡,她從地下飄到二條城的頂端,與她□相連的巨大黑球,周圍圍繞著黑色的陰陽玉,黑玉不斷湧出黑暗的力量傳送到黑球內。

  安倍有行露出明亮的笑容,控制著式神飛往了安倍紗季所在的地方,她站在二條城頂端的瓦礫上靜靜的注視著羽衣狐。

  在夜陸生與花開院柚羅發現安倍紗季之前,安倍有行快一步用油雨傘的結界籠罩住紗季。

  ******

  「你回來了。」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有行輕輕點頭,看向羽衣狐□蘊含著無限黑暗的巨大黑球,笑容開心的說,「紗季的目標終於實現了呢。」

  「初代家主終於順利誕生了。」禦門院心結心結聲音也添了一抹喜悅。

  安倍紗季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看起來很狼狽的奴良陸生,歪頭對安倍有行說:「告訴羽衣狐,讓她離開孕育著父親的黑球去對付奴良陸生,接下來父親誕生所需的力量都由我提供。」

  「是。」安倍有行應聲,他將油雨傘交給紗季,然後控制著飛行式神飛到了羽衣狐的身後,他還未開口,就聽到花開院柚羅的驚呼聲,「那個身影是跟在紗季身邊的黑衣人。」

  安倍有行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壓低聲音對羽衣狐重複了剛剛安倍紗季所說的話,羽衣狐聽到以後,輕輕的揚起了唇角,目光劃過為她提供力量的黑玉,然後身體慢慢地離開了巨大的黑球說:「那麼就交給紗季了。」

  脫離黑球的刹那,黑色的妖力環繞上了羽衣狐的身體,化為了一身純黑的水手服,她蔥白的手指輕輕拂過裙擺,她現在所用的身體是黑髮與黑眸,與這身黑裝是如此的相配。

  「沒能阻止鵺嗎?」花開院柚羅咬唇盯著那團巨大黑球旁邊的黑玉,紗季也在這裡,她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見上紗季一面。

  「不,還有機會,那些黑玉似乎在為那個黑球提供力量,鵺現在還處於不完全狀態,」花開院秀元目光一厲,「現在破壞它應該還來得及。」

  「那是什麼意思,鵺不能戰鬥嗎?」夜陸生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是啊,所以只要有破軍和彌彌切丸就應該能破壞它……」花開院秀元的話還沒有說完,夜陸生微微挑起嘴角,握緊彌彌切丸對花開院柚羅說,「總之我們沖上頂端吧,破壞掉不完全狀態的鵺,然後找到紗季。」

  「啊,贊同。」花開院柚羅露出鬥氣十足的笑容,握緊手中的式神符與夜陸生一起向二條城的頂端沖去。

  ******

  安倍紗季神色平靜的注視著羽衣狐輕易打敗了花開院秋房還有花開院魔魅流,並且用尾巴牢牢的勒住對她發動攻擊的花開院龍二。

  「轉世了那麼多次,羽衣狐大人的力量現在也不容小覷了呢。」禦門院心結心結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語氣卻有著一絲冰冷的譏諷,「怪不得那時候她敢獨自來東京見紗季殿下。」

  安倍紗季微微歪頭,看到夜陸生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羽衣狐的面前,救下了快要被羽衣狐尾巴勒死的花開院龍二,她眸子微微一暗,語氣冰冷的說:「時隔了四百年,花開院家與奴良組又一次合作了呢。」

  「他們大概想要破壞掉不完全狀態的鵺吧。」安倍有行笑眯眯的看著與羽衣狐對峙的夜陸生,「明明到這個地步,還在懷抱著希望嗎?」

  夜陸生酷似奴良滑瓢的長相讓羽衣狐眼眸裡湧起忿恨,這可恨的滑頭鬼血脈又準備來破壞她千年來的夙願了嗎?

  看到羽衣狐的注意力被夜陸生的吸引,花開院龍二趁機用封印木砸向還在孕育鵺的黑球,劇烈的響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與妖怪的注意力。

  「……那個陰陽師用封印木封住了鵺嗎?」天邪鬼淡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花開院柚羅雙眼微亮看向黑球的方向,但是灰塵散盡後,她看到的是封印木被白色陰陽玉環繞住,沒能成功的靠近黑球。

  「果然紗季是一個可靠的孩子呢。」羽衣狐安心的舒了一口氣,聽到羽衣狐的話,夜陸生順著羽衣狐的目光看去,看到身穿一襲白色和服的安倍紗季正高高的注視著他與羽衣狐的方向,她的身後站著兩個身穿黑斗篷的人。

  夜陸生心臟微微一沉,他轉眸緊緊盯住羽衣狐的臉龐,她秀美的臉龐與當年殺死父親的小女孩稚嫩的臉龐重疊,他緊緊握住手中的彌彌切丸:「果然當年出現在父親被殺現場的就是紗季,而且你就殺死我父親的人,羽衣狐。」

  「嗯?」羽衣狐用居高臨下的冷漠眼神注視著夜陸生,挑眉問,「你在說什麼?」

  「喂,你莫非不記得了麼?」夜陸生眸子微微一閃,羽衣狐臉上露出的不解似乎並不是裝出來的。

  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羽衣狐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輕輕啟唇還未發出聲音,腦海突然浮現出一個畫面,是在飛舞的山吹花瓣中奴良鯉伴對她伸手的面畫。

  羽衣狐瞳孔微微一縮,剛剛那個是什麼,她並沒有再去回想的時間,就聽到安倍紗季冷漠的聲音:「羽衣狐大人,你在做什麼,我希望你和奴良陸生交手而不是交談。」

  羽衣狐轉頭看向安倍紗季的方向,看到土蜘蛛突然從天而降,落在孕育著安倍晴明的黑球旁,然後土蜘蛛伸手抓住被安倍紗季控制住的封印木,它隨手將封印木丟到一邊,摸著下巴說:「鵺由我和紗季丫頭守著,你盡興的與敵人交手吧。」

  羽衣狐目光移向夜陸生,目光一寒,語氣冰冷對土蜘蛛說:「不用你說,妾身也知道。」總是阻礙她的滑頭鬼血脈,她就要讓它在此滅絕。

  ******

  看著羽衣狐與夜陸生動手戰鬥起來,安倍紗季微微眯起眼睛,她漆黑的眸子緊盯著羽衣狐的身體,幽暗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夠看到她身體裡所隱藏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有一瞬間羽衣狐大人似乎對奴良陸生失去了殺意,」安倍有行彎起眉眼,挑唇問,「為什麼會這樣的呢?」

  安倍紗季目光銳利的看向鏖地藏,羽衣狐竟然說她不記得殺死奴良鯉伴的事情,怎麼可能會這樣,當年她為山吹乙女重塑了身體後,就把她交給了鏖地藏讓他把山吹乙女的身體用來給羽衣狐附身,然後讓羽衣狐用那副身體去靠近奴良鯉伴。

  當年她將山吹乙女交給鏖地藏以後,莫非他背著自己動了什麼手腳麼,如果是這樣,她會將他挫骨揚灰。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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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面對已經活了千年的羽衣狐,夜陸生顯然不是她的對手,他節節敗退,而花開院柚羅也根本找不到使用式神•破軍的時機。

  原本巨大的黑球慢慢的形成一個巨大嬰兒的模樣,然後又恢復了原型,仿佛凝土一般凝固起來。

  安倍紗季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如今到這個地步,沒有人可以阻止父親的誕生了。

  夜陸生努力抬手抹掉遮住視線的血液,羽衣狐的尾巴突然襲擊而來,猶如利刃一般劃過他的胸膛,他的身體重重的撞在身後的殘壁上,他聽到羽衣狐低柔而冰冷的聲音:「餘興節目到此結束。」

  「三尾•太刀。」羽衣狐從尾巴裡抽出一把太刀,然後刺向夜陸生的胸膛,夜陸生支撐起身體,但還是沒有完全躲過刺向他的太刀,太刀刺入他肩膀,他毫不躲閃抓住刀刃,用明亮的赤色眸子鎖住羽衣狐的臉龐。

  羽衣狐瞳孔微微一縮,她看到月光下夜陸生的臉龐漸漸地與一個年幼的男孩的面容重疊在一起,年幼的男孩用明亮而乾淨的眸子注視著她,一臉迷茫的問:【大姐姐,你是誰?】

  「可惡……」羽衣狐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她扶住劇痛的頭部,從剛剛開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腦海裡竟浮現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你……」夜陸生剛剛開口,漂浮在天空的巨大圓球碎裂而開,羽衣狐仰頭看向半空中,圓球碎裂的地方發出刺眼的金光,她露出驚喜的笑容,「是鵺啊,我的孩子啊……我真的等了你很久,你終於誕生了!」

  看到羽衣狐想去巨球所在的地方,奴良陸生目光一厲,支起傷痕累累的身體說:「我還有話沒有說完,羽衣狐。」

  「你我的戰鬥,」羽衣狐微微側身,用輕蔑而高傲的目光注視著奴良陸生,勾唇說,「不過是鵺誕生前夜,盛大的餘興節目罷了。」隨著她的話,落下的碎片慢慢的浮現出畫面。

  「誒,碎片上出現畫面了。」安倍有行略帶興趣的眨了眨眼睛,看著畫面裡一個個場景,彎起眉眼說,「這些畫面好像是羽衣狐大人的記憶。」

  「恩,千年來的記憶慢慢的蘇醒了。」安倍紗季淡聲回答,活的太久了,有些記憶漸漸會被時間封存,但是伴隨她父親的復活,羽衣狐對於父親最初的記憶也開始清晰起來了。

  安倍紗季剛剛邁開步伐想要接近碎裂而開的巨球,碎片上畫面突然變了,那是奴良陸生小時候的記憶。

  從奴良鯉伴牽起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的手,一直到小女孩舉起刀刺入奴良鯉伴的胸膛,這些畫面是奴良鯉伴被殺的經過。

  「……這是什麼?!」羽衣狐驚訝的瞪大眼睛,她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頭部劇烈的疼痛令她整個人恍惚了起來。

  看到羽衣狐似乎進入了精神不穩定的狀態,花開院柚羅抓住這個時機使用出式神•破軍,羽衣狐按住劇痛的腦袋,利刃一般的尾巴向花開院柚羅襲去。

  花開院龍二連忙使用自己的式神向羽衣狐發動攻擊,而花開院魔魅流則擋在花開院柚羅身前,保護著花開院柚羅。

  羽衣狐嘖了一聲,身子轉向花開院柚羅所在的方向,目光充滿了殺意,她剛剛準備再次發動攻擊,聽到夜陸生低聲質問:「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羽衣狐目光充滿刺骨寒意的轉頭看向遍體鱗傷的夜陸生,冷聲說:「你從剛剛就總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看來妾身必須要殺了你,耳根才能清淨。」

  夜陸生目光掃過高高在上注視著他與羽衣狐戰鬥的安倍紗季,緊緊握住彌彌切丸,厲聲質問羽衣狐說:「回答我,我是在問身為人類的你。」

  羽衣狐呼吸一滯,感覺全身血液都倒流了起來,她眼前一黑,意識竟然模糊了起來,僅僅一瞬間的鬆懈,她的身體就被花開院柚羅用式神•破軍困住了。

  這被無數咒符束縛住的感覺,讓羽衣狐痛苦的皺起眉頭,她揮動尾巴想要掙脫這個束縛,但是一個轉身,一把利刃就刺入了她的腹部,她微微睜大眼睛,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夜陸生,然後垂眸看著刺透她腹部的彌彌切丸。

  無數黑色咒符伴隨著血液從她身體噴湧而出的瞬間,她的腦袋裡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而開,陌生的記憶從她的腦中湧出,在掉落而下的碎片上慢慢的浮現出來。

  那是一個笑得燦爛的黑髮女孩,她將奴良鯉伴稱作父親,看起來是那麼開心而幸福。

  「父親……」她充滿悲傷的低喃,空洞的黑眸滲出透明的淚水,夜陸生震驚的睜大眼睛,接住羽衣狐的身體,聲音焦急的問:「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羽衣狐。」

  夜陸生聽到女子的身體發出強烈的心跳聲音,然後她的背後冒出黑色的霧氣,羽衣狐的本體離開了那具身體。

  離開了女子身體的羽衣狐緊緊按住頭部,疼痛讓她的臉還保持著狐狸面,表情因為難以承受的疼痛扭曲而猙獰,她憤怒地低吼著:「為什麼…這不可能的……」她怎麼會脫離這具身體,「應該完全依附在這個宿主上了。」

  她用力揉著腦袋,眼中充滿著難以置信與震驚,抓住髮絲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頭如同撕裂般疼痛。」

  「為什麼,你不是說這是你為我塑造的最強宿主麼,紗季!!」羽衣狐嘶吼著,目光冰冷而忿恨仰頭看向站在二條城頂端的安倍紗季,「你在這具身體上動了什麼手腳……回答我,紗季!!!」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安倍紗季的身上,安倍紗季輕輕歎氣,低聲說:「我並沒有動過什麼手腳,我只是聽從父親的吩咐重塑出了這具身體,然後將她交給了鏖地藏。」她聲音微微一頓,目光淡漠的看向鏖地藏,漆黑而平靜的眸子裡明明沒有任何殺意,但是卻讓鏖地藏感受到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鏖地藏,是你在背後搞的鬼嗎?」羽衣狐語氣憤怒的質問鏖地藏,鏖地藏露出詭異的笑容,羽衣狐聽到身後傳來清冷的男童聲音,【大姐姐,你是誰?】

  這句話仿佛打開了她記憶的開關,她驟然睜大眼睛,回憶起她附身的時候,確實看到一個小男孩在問她,【你身後的那些人是誰。】

  羽衣狐身體僵硬的轉身去看到奴良陸生記憶的畫面,奴良鯉伴確實是被她的宿主殺死的,而她宿主身後站著的人影是——鏖地藏與安倍晴明,畫面一轉,畫面上出現的是撐傘著在遠處注視著一切的安倍紗季。

  羽衣狐仿佛看到什麼令人震驚的東西,她的手指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頭髮,「為什麼晴明會在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紗季,回答我!」

  安倍紗季沒有開口,她只是靜靜的注視羽衣狐,羽衣狐憤怒的盯著少女平靜而冷漠的臉龐,咬牙說:「為什麼不說話,千年來一直都是你在幕後操縱著一切,所以你必須給我一個回答,紗季!!!」

  「紗季千年來一直在幕後操縱著一切?!」花開院柚羅瞳孔微微一縮,不可置信的看向安倍紗季,羽衣狐的意思是紗季她活了一千年嗎?

  「抱歉,羽衣狐大人,不,應該是祖母大人。」安倍紗季輕輕歎氣,合上手中的油雨傘,用傘指向鏖地藏,目光微暗,她身後的安倍有行與禦門院心結心結立刻移動了鏖地藏的身後,她低聲說,「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鏖地藏你看起來似乎知道一切的樣子。」

  鏖地藏感覺自己握著『魔王的小槌』的手滲出冷汗,別人可能不知道他身後兩個身穿黑斗篷人的身份,但是他很清楚,那是安倍家的二位家主,他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剛剛就在想,如果你敢背著我動手腳,那麼我會將你挫骨揚灰。」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注視鏖地藏,那雙平靜的眸子在鏖地藏看來比地獄洶湧的黑暗更加的恐怖噬人,他身上的冷汗越來越多,他努力擠出討好的笑容,「我哪裡敢與您作對,這一切都是……」

  「……是我,紗季,這一切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沉穩而平靜的男聲讓安倍紗季整個人都僵住了,多麼熟悉的聲音啊,千年來她甚至已經忘記了父親的長相,但是熟悉的聲音卻喚起了她對父親的記憶。

  安倍紗季轉身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男子,他俊朗而冷漠的容顏沒有表情,微微曲卷的長長金髮在風中輕輕地飄動著。

  安倍晴明眸子微微一轉,聲音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的說:「抱歉,紗季,明明把一切都已經交給你,但是我還是私自插手了你的行動。」

  安倍紗季目光慢慢地掃過山吹乙女受傷的身體還有一臉震驚看著她的夜陸生,恭敬的彎下腰說:「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父親。」

  「……紗季。」夜陸生微微張開雙唇,低聲念著她的名字,胸口傳來的疼痛感讓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晴明這一切都是你所希望的嗎?」羽衣狐慢慢地靠近安倍晴明,安倍晴明目光冷漠的注視著慢慢靠近他的羽衣狐,輕聲說:「抱歉,母親,是我讓紗季塑造的那個身體,並且讓母親依附在那個女孩的身上。」

  「沒有關係的,晴明,」羽衣狐露出慈愛的笑容,輕輕抱住安倍晴明,語氣溫柔的說,「啊,妾身終於可以再一次用這雙手擁抱到你了。」

  安倍晴明看著緊緊抱住自己的羽衣狐,輕輕閉上眼睛,露出十分沉重的表情說:「紗季,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垂眸回答:「是的。」父親曾經對她說過,他的母親是他的光與溫暖,但是他要通往的是地獄,並不需要光與溫暖,安倍紗季眸子一暗,她手中冒出黑紅的光芒,地面上突然出現一個鮮紅的巨大漩渦。

  「這是……」羽衣狐疑惑看向地面的漩渦,安倍晴明沉默了一下,語氣平靜的說,「那是地獄,我千年來一直所處之地,妖怪與人類終將回歸之處。」說完他用力的將羽衣狐推向地獄的方向。

  「……晴明!?」羽衣狐不可置信地向安倍晴明伸出手,地獄中冒出無數之手緊緊地纏住她,慢慢地將她的身體一點點的拖入地獄,她掙扎著,歇斯底里大吼,「晴明,為什麼,我愛你啊!」

  「這千年間,謝謝您了,偉大的母親,托您的福,我將再一次踏上征途,您曾是我的太陽,是希望之光,更是溫暖,」安倍晴明將身體背對著羽衣狐,語氣低沉而冷漠的說,「只有背對著您,我才踏上這條路,影之魔道,只有身後存在光芒。」

  光芒存於背後,眼中能夠看到只有無際的黑暗。

  「安倍晴明他……他回來了……」京都的百鬼們開始私語,然後歡呼聲慢慢的響徹天際,鏖地藏發出開心的大笑聲,「鵺大人萬歲!」

  「……你們這些傢伙!!」夜陸生雙眼被怒火染的透亮,他將山吹乙女的身體平放在房檐上,舉刀沖向安倍晴明。

  「嗯?」安倍晴明轉頭看向夜陸生,他剛剛抬手,一道身影快一步出現在他的面前,為他擋住奴良陸生的攻擊,那是身穿一襲純白和服的安倍紗季。

  安倍晴明唇邊浮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一道黑紅色的漩渦門,他聽到安倍紗季低聲說:「父親,你的身體還需要更多地獄的力量,請等身體狀態穩定再戰鬥吧。」

  安倍晴明目光掃過奴良陸生和他身後的百鬼,就算他現在力量不穩定,也足以殺掉在場的所有人,但是算了,他淡聲說:「既然紗季都這麼說了,我就接受我女兒的好意,這裡就交給你了。」

  「恩,我和哥哥已經為您建立好了的城堡,」安倍紗季轉頭對安倍晴明笑了笑,「我們會在那裡等待您。」

  「紗季,你是我最合格的繼承人。」安倍晴明語氣平靜說完,轉身對著百鬼大聲說,「千年來等待我的百鬼們啊,現在與我一起共赴地獄吧。」

  「鵺,等一下,我千年來一直等著與你再戰一次!」土蜘蛛突然襲擊向安倍晴明,安倍紗季一愣,看到土蜘蛛身邊浮現出巨大七芒星陣,安倍晴明幾乎沒有用什麼力量,就將土蜘蛛推入剛剛吞噬了羽衣狐的地獄。

  安倍紗季看著土蜘蛛慢慢地沉入地獄,低喃:「真是頭腦簡單的傢伙。」她好不容易才將父親引回地獄,它卻自己撲上去找死,雖然身體狀態不穩定,但是父親強大的力量足以輕易殺死在場的任何人。

  「紗季,讓開!!」聽到夜陸生低沉的聲音,安倍紗季轉頭對上他略顯空洞的赤色眸子,她微微眯起眼睛,「你覺得我會輕易讓開嗎?」

  少女平靜而冷酷的目光讓夜陸生感覺到難以呼吸的疼痛,仿佛心臟正被刀片一刀又一刀的割著,他手中的彌彌切丸與安倍紗季陰陽玉撞擊出一個個火花,刺眼的火花讓他眼睛疼到發燙。

  安倍紗季看到安倍晴明帶著他的百鬼消失在地獄中,她立刻關上地獄的門,身後突然湧來殺意讓她下意識的閃躲而開。

  安倍紗季倒退了幾步,然後穩住身體,她斜目看到花開院龍二正一臉殺意的看著她,勾唇說:「終於抓到你,敢欺騙我的妹妹,殺了你。」

  「嗯?!」安倍紗季微微挑眉,看到奴良組的妖怪與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們從四面八方包圍住她,禦門院心結心結焦急地看向安倍有行,她不想繼續在這裡看守鏖地藏,想要去紗季殿下的身邊。

  「別急,等紗季的命令。」安倍有行十分鎮定的回答,漆黑的雙眸仿佛寒冰般窒人。

  「安倍晴明的女兒麼,你的身份比我預測的還要厲害呢。」花開院秀元微微揚唇,臉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眼中卻有著讓空氣凝結的壓抑感,「小柚羅,真是認識了一個不得了的人呢。」

  「紗季……是安倍晴明的女兒……」花開院柚羅輕聲低喃,然後她仰頭看向控制著陰陽玉漂浮在半空中的安倍紗季。

  安倍紗季如畫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平靜而淡漠,語氣清冷的說,「恩,沒錯,我的父親就是安倍晴明,也就是鵺……」

  她的視線慢慢的掃過在場所有的妖怪與陰陽師,對上夜陸生妖冶而美麗的赤色雙眸,輕聲說:「我真正的名字叫安倍紗季。」


第45章

  「……安倍…紗季。」夜陸生輕輕念著這個名字,然後仰頭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她看起來離他並不是很遠,但是事實上,他無論抓住她多少次,都無法挽留住她。

  「如果是安倍晴明的女兒,那她豈不是活了近千年了?!」夜陸生聽到一目驚訝的聲音,他眸子微微一暗,看到一目揚起手中的武器說,「既然是安倍晴明的女兒,那麼就不能讓她輕易離開。」

  夜陸生剛剛想要阻止一目,但是一目已經沖向安倍紗季,而且首無竟然也跟在一目的身後,夜陸生心臟猛然一沉,擋住在首無前面,然後連忙想要轉身叫回一目,但是一目已經舉著刀刺向安倍紗季的喉嚨。

  「……一目!!」明明知道一目可能傷不到紗季,他還是下意識發出呼喊聲,想要阻止一目靠近安倍紗季。

  安倍紗季一動未動,她的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七芒星陣,看守鏖地藏的禦門院心結心結與安倍有行,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

  一目的武器在觸碰到七芒星陣的瞬間就斷成兩半,然後一點一點的化為灰燼,一目瞪大眼睛,連忙與安倍紗季扯開距離。

  「少主,為什麼要阻止我啊,這樣的狀況下,你還想要保護那個女孩嗎?」被陸生攔下的首無厲聲質問。

  安倍紗季似乎也聽到首無的話,她轉眸看向夜陸生,然後她聽到了他磁性而低沉的聲音,那聲音如同雪花般冰冷而輕柔。

  「這是我和紗季之間的戰鬥,」夜陸生一邊說著一邊踩著瓦礫走到她的面前,他用鋒利的刀尖指著她心臟的位置,低聲對安倍紗季說,「我會贏了這場戰鬥,那時候你就是我的俘虜,我會在你的心臟上刻下我的名字。」

  禦門院心結心結眼中的殺意瞬間爆發而出,她緊緊捏住了手中的布偶熊,剛剛準備對夜陸生發動攻擊,一隻白皙而纖細的手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是安倍紗季意示她不要行動。

  「這是你要和我一對一決鬥的意思嗎?」安倍紗季唇邊泛起一絲莫測的笑容,深邃而漆黑的眸子掃過遍體鱗傷的夜陸生,用平靜的語氣說,「你會死,我不會手下留情。」

  「啊,不必手下留情。」夜陸生輕輕地揮了一下彌彌切丸,刀尖在空氣中留下冰冷而充滿殺氣的氣息,他笑容妖冶的說,「因為我也是認真的。」

  「……紗季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壓低聲音開口,安倍紗季對她輕輕擺手,斜目看到被七星芒陣困住的鏖地藏。

  發現安倍紗季看向自己,鏖地藏連忙笑容討好,語氣卑微的問:「紗季大人,如果這裡沒有我的事,那麼我可以去地獄找晴明大人了嗎?」

  「你應該還有事情沒有和我交代清楚吧,」安倍紗季聲音微微一頓,淡聲說,「等下我解決完奴良陸生,再決定怎麼處決你。」

  鏖地藏背脊滲出冷汗,她說的不是處理,而是處決,也就是已經決定要他死,只要還沒有決定要他怎麼死。

  「紗季大人……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不是我有意要隱瞞你,只是晴明大人……」

  聽到鏖地藏充滿求饒的解釋聲音,安倍紗季目光一沉,冷聲說:「太吵了,想要現在死嗎?」

  鏖地藏瞬間就噤聲了,安倍紗季收回目光,身邊的陰陽玉飛速的轉動起來,控制陰陽玉的靈力慢慢變成濃厚的妖力,她漆黑的瞳孔漸漸變成了淡金色,髮絲瞬間變得無暇的銀白色,九條白色的狐尾在身後伸展而出,漫不經心地在她的身後擺動著。

  雪女震驚的捂住嘴巴,對了,如果她是安倍晴明的女兒,那麼就是羽衣狐的孫女,身體裡和少主一樣擁有著四分之一妖怪的血統。

  只是安倍紗季的妖化狀態與純黑的羽衣狐截然相反,她是沒有一絲雜質的白,暖陽般淡金色的瞳孔,印著墨蓮的純白和服,以及泛著漂亮光澤的銀白髮絲,她看起來仿佛像是不會沾染任何塵埃的神祗。

  夜陸生勾起唇角,低笑說:「啊,對了,紗季也和我一樣身上有著四分之一的妖怪血統。」

  「既然是你提出的決鬥,再殺掉你之前我不會停手的。」安倍紗季抬手輕輕揮動了一下食指,她的陰陽玉迅速聚集在了一起,然後她用尾巴圍繞住陰陽玉,淡聲說:「二尾•雙刃。」隨著她的話,她從圍繞著陰陽玉的尾巴裡抽出一黑一白的兩把武士刀。

  「你們兩個先退下吧。」安倍紗季輕聲開口對身後的禦門院心結心結與安倍有行說。

  這種戰鬥竟然要麻煩紗季殿下出場,禦門院心結心結忿恨的咬住下唇,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但是卻被安倍有行阻止了,安倍有行抓住她回到了鏖地藏的身邊。

  「不要違抗紗季,小心結。」安倍有行聲音依然明亮而輕快,但是卻沒有任何感情溫度。

  「但是……」

  「沒有關係,紗季的力量難道你不清楚麼,而且如果真的有什麼,我們可以向剛剛那樣出手,」安倍有行聲音裡添上一絲調皮,但是下一秒卻冰冷無比的說,「但是如果紗季明確的發出了命令,我們是不能違抗的。」

  「我知道,違抗紗季殿下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吧。」禦門院心結心結小聲嘟囔,就連最晚跟在紗季身邊的禦門院水蛭子,在知道安倍紗季不準備帶他來二條城,而是讓他留守安倍家的時候,他縱然百般不願意,但是依然還是聽話的留在安倍家了。

  他們自身擁有唯一不會變的感情,就是對於安倍紗季的忠誠。

  ******

  禦門院心結心結與安倍有行一離開她的身邊,安倍紗季便抬起握著黑刀的右手,下一個瞬間,左手的白刀毫不猶豫的砍向夜陸生,語氣平靜的說:「那麼,我們開始吧。」

  「嗯。」夜陸生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彌彌切丸撞上她雪白的刀身,聲音蘊含無限蠱惑的說,「別擔心,我馬上就去你的身邊。」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眼中泛起一絲不解,她右手的黑刀毫不猶豫砍向他的脖頸,夜陸生迅速閃身,剛剛經過與羽衣狐的戰鬥,他的動作沒有以前那麼靈敏了,紗季的刀尖在他的皮膚上劃出了血痕。

  「紗季不理解我的話嗎?」夜陸生仿佛感受不到傷口的痛疼一般,依然溫柔而淡然的笑著,他揮向她的刀殺意一次比一次更冷銳,「雖然我和紗季之間可能隔了近千年的時光才相遇,但是我會努力的去你身邊,我不會讓你孤單,紗季。」

  「不要說莫名其妙的話。」安倍紗季目光一厲,淡金色的眸子猶如結冰般冰冷,她的攻擊加快了,毫不猶豫地攻擊著他身體每一處致命的地方。

  「莫名其妙嗎?」他赤色的眸子一轉,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弧度,「可能吧,我對紗季的渴望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我總會想著要打造一個結實的牢籠,才能將你永遠的關住。」

  安倍紗季沒有開口,而且用左手的白刀狠狠的劈向夜陸生作為回答,但是她眼前的夜陸生卻毫不閃躲,她心臟猛然一跳,看到被她劈到的夜陸生化成黑色的畏。

  「鏡花水月。」他磁性而惑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的耳邊,她揮舞著尾巴刺向聲源的方向,但是刺中的依然是夜陸生的畏。

  「我說過我來到二條城的頂端會向紗季索要禮物。」他的聲音又在她的耳邊響起,安倍紗季覺得自己的髮絲被人輕輕的挑起,她勾起唇角,伸手解開綁著自己鬢角的白色發帶。

  夜陸生一怔,他沒有想到紗季竟然會知道他的目標是發帶,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發帶,然後在他抓住發帶的瞬間,安倍紗季左手的白刀毫不猶豫的揮向他的胸膛。

  「既然你那麼想要這個發帶,我送給你,作為代價,你的命我就收下了。」安倍紗季微微揚起唇角,她很確定這一次他已經無法用畏再避開。

  「發帶我收下了,但是命不能給你,紗季以為一個發帶我就會滿足嗎?」夜陸生用彌彌切丸擋住紗季揮過來的白刀,他俊秀的容顏紙般蒼白,唇邊笑容卻優雅而妖冶,他將全部的妖力都擊中在刀上,「我想要得可是紗季啊。」

  安倍紗季瞳孔微微一縮,看到彌彌切丸竟然有要劈開她白刀刀身的趨勢,她眸子一沉,用自己的妖力包裹住雪白的刀身狠狠撞向彌彌切丸的刀身。

  白刀的刀身斷裂而開的瞬間變回了白玉,然後白玉在安倍紗季的眼前一顆一顆的碎裂而開,化為無數的白色粉屑,與此同時,夜陸生的彌彌切丸也斷裂而開。

  白玉的碎屑仿佛晶瑩而透明的雪花在兩個人的身邊散落而開,看到夜陸生失去了武器,安倍紗季沒有任何猶豫的用右手的黑刀砍向他的胸膛。

  這一次他無處閃躲,更無法防禦,只能接受這致命的一擊,他聽到雪女和首無慌張的喊聲,然後靜靜的閉著上了眼睛,緊緊攥住手中的白色發帶……

  結果,他只能得到了這個發帶,終究無法達到她的身邊,就要這樣結束了麼……

  夜陸生聽到了刀刃割開皮膚的聲音還有鮮紅的血液噴濺的聲音,但是他卻沒有感受到疼痛,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人為他擋住了安倍紗季的攻擊,那是被羽衣狐附身的女子,那個曾被他叫做姐姐的女子。

  在噴濺而出的血滴中,安倍紗季看到山吹乙女的笑容,那是幾百年前她在圍牆下發現那個黑髮女子,女子抬頭露出清秀而端莊臉龐的瞬間,她臉上所帶的笑容,欣喜而滿足,絲毫未變。

  「……你!」夜陸生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伸手接住那女子倒下的身體,他看到她唇邊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然後拼命的向安倍紗季伸著手。

  安倍紗季整個人都怔住了,她愣愣地看向對自己伸出手的山吹乙女,山吹乙女努力動著嘴唇,發出的聲音十分細小,但是安倍紗季還是聽到她在說什麼——

  「終於…又見到……你了…」她用氣若遊絲的聲音這樣說著。


第46章

  趁著安倍紗季愣住的機會,奴良滑瓢極快的沖過去將夜陸生還有山吹乙女帶離安倍紗季的身邊。

  夜陸生一回到百鬼們所在的屋頂上,雪女和首無等人立刻就跑到了他的身邊,奴良滑瓢將保護了自家孫子的女子的身體平放在屋頂的瓦礫上,斜目看了一眼正漂浮在半空中冷眼看著他的安倍紗季,拿出夾在手臂的畫卷說:「我來是為了確認兩件事情。」

  「確認兩件事情……?」夜陸生一愣,看著山吹乙女蒼白的臉龐,想起她剛剛回憶起自己父親時所留下的眼淚,還有那聲『父親』,他語氣不確定的問,「她…難道是……我的姐姐?」

  「那倒不是,應該有更深一層的原委。」聽到奴良滑瓢的回答,夜陸生赤色的眸子閃過一絲不解,如果不是她的姐姐,那麼她是……

  「不過倒真是一模一樣呢,她和名為山吹乙女的女子,」奴良滑瓢細細的端詳女子的臉龐,他潛入二條城調查羽衣狐的時候,看到羽衣狐新宿主的臉龐便想起了山吹乙女,「山吹乙女是曾為鯉伴妻子的妖怪。」

  夜陸生驚訝地瞪大眼睛,奴良滑瓢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說:「記憶中你奶奶好像還活著的時候,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個小姑娘嫁入奴良組一起生活。」

  奴良滑瓢清晰的回憶起,自家兒子有一天突然帶了長相秀美而端莊的黑髮女子回到奴良組,一臉理所當然對他說:『父親,我想與這個人結婚。』

  「山吹乙女是一位端莊淑良的美麗妖怪,她嫁入奴良組之後,奴良組最繁榮的年代開始了,」奴良滑瓢蒼老的透著一絲緬懷,隨即歎氣說,「從那時候日子仿佛一塵不變的過著,但是這種一塵不變對那姑娘來說反而是一種酷刑吧……吾等一族因為狐狸的詛咒是無法生育後代的。」

  「……等下,但是我和父親…不是就這樣出生了。」聽到夜陸生的疑惑,奴良滑瓢輕輕點頭,沉聲說:「你和鯉伴是妖怪與人類結合出生的孩子,狐狸的詛咒還不至於如此周全,但是吾等一族是無法與妖怪生育後代的。」

  「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組裡的妖怪經常偷偷的議論繼承人的問題,那孩子深深地覺得沒有繼承人是自己的錯,某日,她留下一隻八重山吹花便消失了。」

  「花旁留下了一首詩,『七重八重山吹開,花不結果悲人懷,儘管花朵絢麗綻放,可是妾身卻無法有孕』,」奴良滑瓢輕輕上閉上眼睛,低歎說,「時至今日,也只有幹部們知道此事,然後那姑娘之後究竟怎麼樣了,就無人知曉了。」

  「我終如同枯萎一般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在漆黑的世界裡,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你……」夜陸生驚訝的瞪大眼睛,奴良滑瓢快步走到山吹乙女的身邊,低聲問,「你是山吹乙女本人麼,那麼你還記得這幅畫嗎?」說完,奴良滑瓢展開手中的畫卷。

  「這是……紗季?!」雪女驚呼,連同站在一旁的遠野妖怪們也詫異的瞪大眼睛,畫卷上畫的女孩,與妖怪化之前的安倍紗季一模一樣。

  「這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夜陸生目光下意識地移向安倍紗季,在遠處靜靜聽著他們對話的安倍紗季,他從她冷漠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事實上,安倍紗季也十分驚訝,為什麼奴良滑瓢的手上竟然會有她的畫像,她一直在暗處行動,包括歷史記載她的資訊都寥寥無幾,更不要說留下畫像這樣的事情。

  「這幅畫是山吹乙女畫下的,她夢中經常見到的女孩,她與鯉伴曾一度認為這是兩個人將要誕生的女兒。」奴良滑瓢半眯起眸子看向安倍紗季說,「我在奴良組初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面熟,然後找到這幅畫的時候,我十分的驚訝,為什麼鯉伴和山吹乙女幻想中的女兒會在現實中存在。」

  他要確認的第一件事是羽衣狐新的宿主到底是不是山吹乙女,如果是的話,那麼他就要向她確認另一件事情,這幅畫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幅畫是山吹乙女畫的,安倍紗季目光深邃的看向山吹乙女,這證明自己將她變成妖怪以後,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事情麼,但這是根本不能的,當她使用『輪回』的力量將山吹乙女成幽靈變成妖怪,山吹乙女應該沒有任何記憶才對。

  「這幅畫…確實是我畫下的,偶爾會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孩,」山吹乙女轉頭看向那幅畫卷,似乎想要觸碰那幅畫,但是怕自己手上的血弄髒了畫,「我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我的夢裡,但是每當她出現,我會覺得很開心,我將她畫出來以後,鯉伴大人說可能是我們未來的女兒。」

  聽到山吹乙女的話,安倍紗季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見到奴良鯉伴靈魂的時候,他會對自己說:『你是我和乙女沒有出生的女兒嗎?』並且讓自己叫他一聲父親。

  「為什麼你會記得我?」聽到安倍紗季清冷而略帶疑惑的聲音,山吹乙女轉頭看向她,她露出一抹溫柔而蒼白的微笑說,「啊,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怎麼可能會忘記啊。」

  「果然是你曾見過這個叫紗季的女孩吧。」聽到奴良滑瓢的話,山吹乙女眼中露出一抹懷念的目光,聲音微弱的說,「在我作為妖怪消失後,我回憶起來一切,我曾是一個人類,因為生命太短暫了,我十分留戀人間,每天都徘徊在家裡的圍牆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作為幽靈徘徊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是指安倍紗季嗎?」雪女語氣不確定的問。

  聽到雪女的話,山吹乙女唇邊露出一抹十分虛弱而開心的笑容:「原來她叫紗季麼,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她給了我成為妖怪的機會,並且告訴我成為妖怪後,會失去一切關於生前的記憶,但是我想要記住那個女孩……之後我果然失去一切的記憶,然後遇見鯉伴大人並且被鯉伴大人賦予了名字…並畫下了時常出現在我夢裡的女孩,把她當成了我和鯉伴大人還未出生的女兒。」

  「……」安倍紗季眼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驚訝,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山吹乙女竟然在變成妖怪以後,竟然還會有對自己的記憶,按理來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麼地獄中聽到的也是那個女孩的聲音麼,」奴良滑瓢的視線劃過山吹乙女,定格在安倍紗季的身上,開口問,「是你在地獄找到山吹乙女嗎?」

  安倍紗季還未開口,鏖地藏發出怪異的低笑聲,大笑著說:「在地獄找人找到她的是我,然後通過晴明大人讓她復活,利用她的臉接近奴良鯉伴,並且編造了她是奴良鯉伴未出生女兒的身份,讓羽衣狐大人利用這個身份去接近奴良鯉伴,但是……紗季大人竟然沒有抹殺這個女人的靈魂,嘿嘿,於是我覺得讓她去殺死奴良鯉伴更好。」

  「……是的我被虛假的記憶欺騙,親手殺了自己摯愛之人,」山吹乙女漆黑的眸子空洞而悲傷低喃,「在殺死摯愛之人的瞬間我回憶起來一切,並化身為那只狐狸。」

  「用的是回魂術嗎?」聽到花開院秀元的聲音,夜陸生轉頭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花開院秀元與花開院柚羅。

  「回魂術,紗季大人使用的才不是那種東西,而是她自身擁有的『輪回』之力啊,」鏖地藏一臉恭敬的跪在地上,伏身說,「那簡直是接近神一樣的力量啊,多虧這個力量…」他沙啞的聲音微微一頓,低聲笑了起來,「還有您沒有抹殺山吹乙女靈魂的行為,我的計畫才能更加的完美啊。」

  「……你這傢伙,太卑鄙了!」花開院柚羅雙眼被憤怒染的透亮,她喚出式神攻擊向鏖地藏,鏖地藏閃躲過襲向他的式神,然後不斷擋住花開院柚羅的發來的靈彈,他發現站在他身後的二位安倍家主似乎不準備阻止他和花開院柚羅的戰鬥,他額頭上猩紅的眼睛一轉,對花開院柚羅發動了幻術,在花開院柚羅恍神的瞬間,他用腳踩上她的胸膛。

  「咳……」花開院柚羅感受到胸口傳來劇烈的痛疼,但是下一秒踩著她胸膛上的腳消失了,她看到數條雪白的尾巴緊緊勒住了鏖地藏的身體,安倍紗季用尾巴將鏖地藏帶到了半空中,花開院柚羅捂住發痛的胸口,看向安倍紗季,低吼,「既然是敵人的話,就不要幫助我。」

  「不是幫助你,而是我有事情要問鏖地藏。」安倍紗季淡聲回答,然後轉眸看到被自己尾巴困住的鏖地藏,淡金色的眼中泛著冰冷而殘酷的眸光,「鏖地藏,我不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你改變了計畫。」

  「那是因為我已經和晴明大人彙報過了。」鏖地藏連忙地解釋,勒住他身體的尾巴逐漸在加力,他甚至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就是你覺得和父親彙報了,我這裡就無所謂吧。」安倍紗季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一寒,「看起來我真是被輕視了呢。」

  「我怎麼敢輕視您呢!!」鏖地藏覺得手心滿是冷汗,安倍紗季冷冷的注視著他,淡聲說:「心結,把他手中的『魔王的小槌』給我拿來。」

  聽到安倍紗季的命令,身穿著黑色斗篷的禦門院心結心結出現在鏖地藏的身邊,拿出他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魔王的小槌』雙手獻給安倍紗季,然後與安倍有行一起站在安倍紗季的身後。

  鏖地藏看著安倍紗季緩緩從刀鞘中抽出他修復好的『魔王的小槌』,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刺向他額頭上猩紅的眼睛,鮮紅的血液噴濺而出,鏖地藏發出痛苦的哀嚎聲,他想要掙扎,但是他的身體用被尾巴困住無法行動。

  安倍紗季輕輕轉著手中『魔王的小槌』,一臉淡漠的聽著鏖地藏的哀嚎,淡聲說:「我沒有抹殺山吹乙女的靈魂,可不是用來給你利用的,只是我不想因為破壞輪回而陷入沉睡。」

  「紗季大人,實在是萬分抱歉,我當初不該覺得這是小事,不值得向你彙報……」鏖地藏拼命的解釋著,滿臉都是面對死亡的恐懼與慌張。

  「既然是連對我都不值得彙報的小事,你卻特意跑去向父親的彙報嗎?」安倍紗季抽出插在鏖地藏額頭眼睛上的刀,一條雪白的尾巴猶如利刃一般穿透他的心臟,「夠了,我已經不想再聽你卑微求饒的聲音,你可以徹底消失了。」

  鏖地藏微微張開嘴,口中湧出大量的血液,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抽搐著,他看到安倍紗季冒著黑光的指尖接近他,他知道安倍紗季『輪回』的力量能夠控制任何生命的生死輪回,如果被這黑光觸碰到,他的靈魂將徹底被抹殺。

  他連痛苦的哀嚎聲都無法發出來了,只能看著自己身體一寸一寸的消失,他突然沙啞而尖銳的聲音:「……哈哈,安倍紗季,終有一天你也一定會體會到無法進入輪回……」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七芒星陣將他的腦袋削了下來,然後無數細細的絲線仿佛不解恨一般將他的頭部硬生生的勒碎了。

  「……可惡!」禦門院心結心結低咒,該死的鏖地藏竟然敢對紗季殿下說出那種話,可惡可惡可惡,只是將他腦袋勒碎根本不解恨,她想要將他整個人都切成碎片。

  「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樣的紕漏。」安倍紗季輕輕舒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魔王的小槌』放回刀鞘說,「今天就暫時撤退吧。」

  「式神•破軍!」聽到女孩清亮而有力的聲音,安倍紗季一怔,身體瞬間被無數咒符捆住,剛剛她處理鏖地藏的時間,給了花開院柚羅使用破軍的機會,安倍紗季略帶驚訝的看向花開院柚羅,聽到少女一字一句十分堅定的說,「戰鬥還沒有結束呢,安倍紗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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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安倍紗季看著束縛住自己的咒符,她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花開院家的式神•破軍,四百年前束縛住了羽衣狐,給予了滑頭鬼斬殺她的機會,四百年後,羽衣狐的力量已經達到了巔峰,但是被花開院柚羅使用式神破軍束縛住以後,她還是沒能成功掙脫,所以被夜陸生刺傷。

  連活了千年的羽衣狐都無法掙脫的式神破軍,安倍紗季當然也是無法掙脫的,她並沒有做多餘的掙扎,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感受到安倍有行身上的靈力瞬間爆而出,似乎想要用七芒星陣為她解除束縛。

  「有行,你和心結先退回結界。」聽到安倍紗季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瞳孔微微一縮,語氣慌張的說,「紗季殿下,你想讓我們把你單獨留在裡嗎?」

  「當然不是,」安倍紗季輕輕勾起唇角,低聲說,「既然我是被花開院家最強的式神捆住了,那麼當然也要讓他們看看我安倍家最強的式神。」

  安倍有行身上的靈力微微收斂,看著捆住安倍紗季的黑色咒符,他眼中泛起昏暗的陰霾,然後他輕輕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恢復明亮的模樣。

  真是沒有辦法啊,他不能違背他的王所下的命令啊,安倍有行在心裡輕輕歎氣,然後用七芒星陣護住安倍紗季,抓住一臉擔憂的禦門院心結心結進入了安倍雄呂血所在的結界。

  ******

  花開院柚羅看到安倍紗季不知道低聲與她身後穿著黑斗篷的兩個人說了什麼,她的腳下瞬間出現了一個七芒星陣,花開院柚羅立刻戒備起來,她以為安倍紗季身後的兩個人會動手攻擊的時候,那兩個人的身影卻突然消失了。

  「我認為你錯過動手的最佳時機。」安倍紗季聲音極為平靜對花開院柚羅說,她認為花開院柚羅用破軍束縛住自己的時候,就應該立刻對她發動攻擊,那是能夠傷害到她最佳的時間,但是如果花開院柚羅那麼做了,安倍有行和禦門院心結心結也許就會出手殺了她。

  「為什麼要撤走你身邊的人,紗季,我不理解你,」花開院柚羅咬唇,注視著安倍紗季神色平靜的面容,「我們難道不能互相理解嗎?」

  「互相理解?」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然後用柔和而平靜的目光看著花開院柚羅,微笑說,「恩,可以啊,但是我們互相理解些什麼呢?」

  「……」花開院柚羅瞪大眼睛,喉嚨仿佛堵住一般,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卻發不出聲音。

  原本想要問紗季身為陰陽師為什麼會幫助妖怪,但是如今這個答案隨著安倍紗季的真正身份的揭曉已經不言而喻。

  「你又不聽話了,柚羅!」花開院龍二低沉而不悅的聲音突然在花開院柚羅的耳邊響起,花開院柚羅一怔,轉頭對上自家哥哥陰沉的黑眸,她心臟微微一沉,看到花開院龍二掏出式神,語氣充滿殺意而冰冷的說,「我不說過,妖怪是必須要除掉的存在。」說完,他挑眉掃過安倍紗季身後的九條狐尾。

  「……」安倍紗季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充滿殺意的花開院龍二,她並不擔心花開院龍二對她發動攻擊,她雖然無法掙脫束縛,但是她腳下的七芒星陣會保護她,為她擋下攻擊。

  但是花開院龍二還沒有來得及發動攻擊,就聽到一個虛弱的女聲說:「……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花開院龍二緊緊皺眉看向山吹乙女的方向,他沒有想到山吹乙女還能夠發出聲音,被安倍紗季砍傷後,她又解釋了自己變成這樣的前因後果,現在應該連呼吸都很困難,但是她竟然能夠出聲護著安倍紗季。

  「你的孩子,你搞錯什麼了,她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花開院龍二毫不留情的拆穿山吹乙女,語氣頗為諷刺的問,「難道你被羽衣狐附體久了,對她的孫女產生了什麼親情嗎?」

  不是的,這孩子是給予自己重生的人,更是自己與鯉伴大人夢想中的女兒,山吹乙女想要這樣回答,但是卻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只要她一張口大量血液就會從她的口中湧出。

  「……喂,你想要說什麼?」夜陸生輕輕扶起山吹乙女的身體,他看到她有些失焦的黑眸注視著安倍紗季的方向,夜陸生將耳邊湊到山吹乙女的嘴巴,聽到她微不可聞的聲音:「那是…我…和……鯉伴大人…的孩子。」

  夜陸生怔住了,他下意識的看向自家爺爺手中的畫像,然後他眸子一暗,他抱住山吹乙女的手指微微縮緊,看向安倍紗季的方向,啞聲說:「紗季對她說些什麼吧,她是真的將你視為自己的女兒……」

  他赤色的雙眸悲傷而溫柔,讓她想起曾經在夜空看到的赤月,安倍紗季微微眯起眸子,在他眸子裡找到一絲祈求,以及似乎可以勒住人心的溫柔。

  安倍紗季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她下意識地移開視線,這種感覺她記得,是悲傷。

  為什麼會覺得悲傷,她不知道,這種情緒在養母緣姬去世後,她就沒有再感覺到,只是現在她覺得心口很悶。

  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他們是敵人,她殺死他父親的幫兇,但是他卻從來沒有用過帶著恨意的目光來看她,一直都是那麼溫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傷害與悲傷。

  她淡然得接近空寂的眸子泛起一絲細不可見的波動,積壓在心口的情緒,讓她覺得煩躁,她輕輕啟唇說:「式神•雄呂血。」

  天空中烏雲瞬間沉積起來,天空仿佛被黑暗覆蓋了一般,充滿了死寂與灰暗,一個八頭大蛇從雲層中探出而出,八頭大神發出震耳的嘶吼聲,空中泛起冰冷而血腥的氣息。

  一個蛇頭在安倍紗季的身邊停下,夜陸生看到蛇頭上半跪著一個披著純白陰陽師外套的女人,她面容妖媚而美麗,身上也和安倍紗季穿著一樣的純白和服,只是她的衣擺沒有任何裝飾圖案,她語氣嫵媚而忠誠的說:「雄呂血,回應您的召喚而來,我的主人。」

  「解開我的束縛。」安倍紗季話音一落,八頭大蛇襲擊向花開院柚羅,花開院龍二反映極快的抱住妹妹閃開張著大口的蛇頭,目光極為淩厲的看向安倍紗季,因為使用破軍的花開院柚羅被打擾了,此刻式神破軍的力量有些渙散了。

  安倍紗季用妖力粉碎了困住她的咒符,微笑的摸著安倍雄呂血的腦袋說:「好孩子。」

  一個看起來外表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女摸著一個嫵媚成熟的女人腦袋,叫她好孩子,明明應該是很怪異的一幕,但是此刻看起來沒有任何違和感,也許是因為女子卑謙與忠誠的姿態還有少女身上散發上位者獨有的威懾感。

  「給柚羅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式神。」安倍紗季手指輕輕卷起安倍雄呂血的髮絲,然後漫不經心地對花開院柚羅說,「你確定要和我繼續動手嗎?」

  「都稍微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和陸生都很想留下這個女孩,」奴良滑瓢出現在花開院柚羅身後,輕輕按住柚羅的肩膀說,「但是現在實力差距有些懸殊。」

  這個被安倍紗季稱作式神的女人很強,而且那兩個消失不見的穿著黑斗篷的人也一定還沒有離開,動起手來,恐怕要全軍覆滅在此處。

  花開院柚羅不甘心的攥緊手中的式神符,看到花開院柚羅明白事理的收手了,奴良滑瓢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但是他笑容沒有保持多久,就看到一個人影沖向安倍紗季的面前,正是他的孫子。

  「……陸生!?」奴良滑瓢瞪大眼睛,看著夜陸生手裡握著一把小太刀沒有任何猶豫的沖向安倍紗季,他立刻動身想要去幫助夜陸生,但是八頭大蛇阻攔住他,讓他無法順利靠近安倍紗季所在的地方。

  ******

  夜陸生一靠近安倍紗季,安倍雄呂血還未動手,一個雪白的尾巴就穿透夜陸生的肩膀,將他釘在了屋頂上,他手裡的小太刀滑落而下,安倍紗季淡聲問:「剛剛沒有被我殺死,所以現在來送死嗎?」

  「我不是來送死的,」夜陸生看向已經失去呼吸的山吹乙女,迷離而妖嬈的眸子浮動著淡淡霧氣,低聲說,「為什麼不對她說些什麼,她明明拼命的在向你伸手。」

  「恩,我看到了。」安倍紗季垂眸看向夜陸生,語氣冷漠的問,「然後呢?」

  「……然後?!」夜陸生怔住了,他顯然沒有想到安倍紗季會這麼問,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向我伸手,我就要握住她的手嗎?」安倍紗季看著夜陸生的血液染紅了她雪白的尾巴,眸子微暗說,「你可知道近千年來,有多少人曾向我伸出手,我難道都要一一的回應嗎?」

  夜陸生突然伸手緊緊抓住她的尾巴,赤色的眸子裡所有情緒都消失了,只是那樣認真的注視著她,明明沒有任何指責,但是讓安倍紗季又感受到一陣煩躁。

  她用另一條尾巴掃開他的手,然後將尾巴從他的肩上拔了出來,看著他湧出的血液,她突然用尾巴卷起他丟在地上,然後她站在他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夜陸生靜靜地躺在地上,他能夠聽到爺爺和百鬼們為了救他與八頭大蛇戰鬥的聲音,他經過與羽衣狐的戰鬥就已經很疲憊了,剛剛與紗季的戰鬥更是沒有保留一絲力量。

  現在的他甚至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對她笑了笑說:「紗季,現在真的可以輕易殺了我。」

  安倍紗季身上的妖氣逐漸散去,恢復了黑髮黑眸的模樣,她從和服的衣袖裡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那是他送她裝著木雕星星的瓶子。

  他還未來得及驚喜她還留著瓶子,下一秒她就鬆開了手,瓶子掉落在他的耳邊的地上,他清晰的聽見玻璃瓶子撞擊地面發出碎裂的聲音。

  那聲音穿透他的耳膜,仿佛將那碎片一片一片插在他的心臟上,他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神色茫然的看著她。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努力,奴良陸生?」安倍紗季伸手抓住地上的玻璃碎片與木雕星星,然後抓住他的衣領,將他上半身從地上拽了起來,將手中的碎片與木雕星星用靈力捏成了白色粉末,然後一點一點倒在他的手心,「你真的一點也不恨我麼,奴良陸生。」

  「不知道。」夜陸生看著那些白色粉末在風中消散,他突然笑了,刹那間空氣中蕩漾起的悲傷幾乎要淹沒安倍紗季,她聽到他低聲說:「但是我現在心裡有一個大大的黑洞,仿佛什麼都能夠吞噬掉,包括我自己在內。」

  安倍紗季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容顏,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什麼翻攪起來,他輕輕閉上眼睛說:「我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像紗季這樣沒有感情就好了,但是無論多麼痛苦,我對紗季的感情都沒有消失,然後我就想,人類的感情真是很耐折磨,只有一絲希望就會在肆意的蔓延生長,那麼紗季到底經歷什麼才會一點感情都沒有呢?」

  她的眸子驟然暗了下去,安倍雄呂血突然出現在安倍紗季的身後,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奴良陸生。

  感受到安倍雄呂血的氣息,安倍紗季轉身看向她說:「我們走吧。」

  「紗季剛剛不是問我到底為了什麼而努力。」他平緩而低沉的聲音讓她離開的步伐一頓,她感覺身體好像有兩股強大的力量在撕扯著,許久之後,她慢慢的轉頭看向他。

  看到她轉過頭,他用那雙溫柔而妖冶的眸子看著她,微笑說:「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那種理想化的結局?」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淡淡地看著夜陸生,「可惜,結局已定。」

  他蒼白的臉色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眸子裡清晰倒映著她的身影,低聲說:「你說過的,結局如何只有最後才知道。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我們會走向什麼結局,就算是紗季你,我也不允許你私自認定我們的結局。」

  安倍紗季怔了一下,打量著他遍體鱗傷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嘴角,似露出一抹微笑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挑釁我,下一次我的刀會砍中的你的胸膛。」

  下一次?夜陸生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也就是他們還會見面,他來不及開口問,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看到安倍紗季消失不見後,夜陸生抓著胸前的衣衫,彎腰咳了起來,然後失去力氣的向後倒去,身體撞到冰冷地面時,他看到爺爺還有首無等人向他跑來的身影。

  「少主……?!」他聽到雪女哽咽的聲音,夜陸生對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事情,只是他抓著胸前衣衫的手更加用力了。

  他身上有很多傷口,但是他感受不到疼痛,因為真正疼的地方是心臟。

  真的很疼啊,非常的疼,夜陸生眯起眸子,想起他從她那裡得到的發帶也被放在胸口的衣衫裡,他用手按著自己的心口上,輕輕閉上眸子想——

  安倍紗季,我是絕對不放過你的,心裡的黑洞大概永遠無法填滿,但是只要得到你,一定就能夠將它封住。


第48章

  躺在奴良組的寶船上,夜陸生靜靜地望著泛白的天空,輕輕閉上眼睛,這次在二條城,他與紗季初次的戰鬥,他覺得失敗是自己。

  他雖然使羽衣狐從宿主的身體分離出來,但是沒有成功阻止鵺的復活,而且推羽衣狐下地獄的是鵺,他最終只能無力的看著安倍紗季離開。

  夜陸生指尖輕輕拂過斷掉的彌彌切丸,仰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奴良滑瓢說:「老頭子,我要繼承奴良組三代總大將的位置。」

  「……你是認真的麼,陸生?」奴良滑瓢神色認真的打量著自家孫子。

  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寶船上,他赤色的瞳孔慢慢地恢復了溫暖的褐色,明亮而柔和的眸子裡有著毫不動搖的堅決,「恩,我要繼承奴良組,如果可以,我希望爺爺儘快將奴良組交給我。」

  「因為那個叫紗季的小姑娘麼,」奴良滑瓢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語氣認真的問,「一旦肩負起這些責任,就無法放下來了,你決定好了嗎?」

  「恩,我決定好了。」奴良陸生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隨即望向濛濛亮的天空說,「下一次的戰鬥,我會以奴良組三代總大將的身份去面對紗季。」

  「這樣啊,那麼下一次就不要輸給那個小丫頭了,」奴良滑瓢露出慈祥的笑容,語氣打趣的說,「男人輸給自己老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但是有時候也要帥氣的贏一次啊。」

  「……」奴良陸生臉頰微微一紅,隨即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紗季了。

  「對了,陸生,等你養好傷,拿著斷掉的彌彌切丸去一趟花開院家吧。」聽到爺爺的話,奴良陸生歪頭看向自家爺爺,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問,「這是可以修復彌彌切丸的意思嗎?」

  「修復,大概也沒有可能了,鑄造它的花開院十三代已經去世很久了,但是花開院家可以為你重鑄。」奴良滑瓢微微眯起眸子,輕輕握住彌彌切丸的刀鞘說,「經過新生,彌彌切丸也會更強的。」

  「恩,我知道了,關於這件事,我會聯繫花開院桑的。」奴良陸生點了點頭,接過爺爺手中的刀鞘以後,將斷掉的彌彌切丸放了進去,抬頭對奴良滑瓢說,「爺爺,那幅畫可以送給我嗎?」

  聽到奴良陸生的話,奴良滑瓢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著將夾在手臂裡的畫丟給奴良陸生說,「當然可以,真是世事難料,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喜歡上這畫裡的女孩。」

  奴良陸生十分珍惜的用雙手握住畫卷,斜目看向自家爺爺說:「爺爺當初找到這幅畫的時候,應該就知道紗季的身份有問題,卻沒有告訴我呢。」

  「嗯,因為我認為那不是恰到時機,那時候如果你問起是誰畫的,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奴良滑瓢目光悠長地望向遠方,低聲說,「而且所謂的心動,既然已經動了就停不下來,那時候的你已經喜歡上這個女孩了吧。」

  「也是,那時候就算爺爺給我看了這幅畫,我依然還是這麼的喜歡紗季。」奴良陸生展開畫卷,看著畫上的少女,目光變得十分溫和,小聲說,「雖然剛剛才和紗季分開,但是好想見她。」

  「沒有辦法見面也沒有什麼關係啊,你的祖母已經不在我身邊幾百年了,我依然覺得很幸福,因為我愛著她,所以她在我的這裡陪著我。」奴良滑瓢指著自己的心臟,然後對奴良陸生笑了笑說,「愛這種感情能夠戰勝悲傷,孤單,只要你一直擁有它。」

  聽到自家爺爺的話,奴良陸生下意識地用手撫上胸口,他覺得心裡存在的那個漆黑的洞,也就是他對紗季的愛吧,因為他對紗季的求而不得,所以才會變成填不滿的黑洞。

  ******

  安倍有行端著糕點敲了敲安倍紗季房間的門,然後聽到安倍紗季淡漠而清冷的聲音:「進來。」

  他輕輕推開房間的門,看到穿著一身淺紫和服的紗季,她正用針和線一針一針的縫著手裡的布偶熊。

  那個布偶熊的背部曾被紗季紗季改造成能夠裝糖果的口袋,現在紗季將那個口袋縫死了,說明她不會再回那個學校,自然也用不著它裝糖果了。

  「我以為不用它以後,你會丟了它,沒有想到還把它縫好了,紗季很中意它嘛。」安倍有行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盤糕點放到紗季的面前。

  安倍紗季縫布偶熊的手微微一頓,看著桌子上的糕點說:「他還在慪氣?」

  「慪氣?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因為紗季去二條城,惟獨沒有帶他,小蟲子稍微有些鬧彆扭而已。」安倍有行笑眯眯的回答,然後伸手撥弄了一下散落在桌上的黑玉,「白玉被陸生弄碎了,只剩下黑玉,紗季沒有辦法再讓它們圍成手鏈攜帶了呢。」

  聽到安倍有行的話,安倍紗季的視線移動到桌子上的黑玉,眼中露出一絲惋惜,陪伴了她近千年的武器就這樣壞掉了。

  「沒有辦法修復嗎?」安倍有行用指尖輕輕來回撥動著桌子上的黑玉,安倍紗季輕輕搖頭,淡聲說,「沒關係,只剩下黑玉也能使用。」

  「這種殘缺不全的感覺,真是不太好呢。」安倍有行微微一笑,黑眸像柔軟的流水,卻有著滲透人心的冰冷。

  少年白皙而好看的手掌突然撫上她的臉頰,安倍紗季只是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安倍有行,聽到他輕聲問:「紗季的臉色比從二條城回來的時候好多了,看起來好好休息一下還是有效果的。」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消滅鏖地藏的時候,使用『輪回』力量的原因。」安倍紗季淡聲說,因為她在二條城屢次阻止了安倍有行和禦門院心結心結代替她出手,所以大家都很擔心她的身體。

  「說起鏖地藏,他代替百物語組而加入羽衣狐的百鬼夜行,如今他做出對紗季如此不敬的事情,要把整個百物語組都清理掉嗎?」少主眼睛彎成月牙狀,白皙而圓潤的臉龐上帶著可愛而靈動的笑容,那開心的模樣仿佛他現在討論的不是殺掉一個組的妖怪,而是要舉辦什麼慶典。

  「百物語組,我記得是江戶時代的大妖怪——山本五郎左衛門,他的身體各個部分變成妖怪組成的吧。」安倍紗季漫不經心地問。

  「嗯,沒有錯,他被奴良鯉伴斬殺的時候,以『百物語』的儀式將自己身體各部分變成妖怪為他復活而奔走,並且用儀式的名字命為『百物語組』。」安倍有行伸手指向了一下安倍紗季放著『魔王的小槌』的刀盒說,「這把刀原本是山本的心臟,被紗季除掉的鏖地藏是他的眼睛。」

  安倍紗季用食指輕輕敲著桌面,垂眸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安倍有行也不打擾她,在一旁悠哉的吃著糕點。

  「百物語組一直都是你在負責聯絡,你覺得他們還有用嗎?」安倍紗季語氣冷漠問。

  「唔,」安倍有行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笑眯眯地說,「這個不好說耶,不如讓他們自己證實一下,如今晴明大人已經復活了,他們也該急著想讓他們的父親——山本五郎左衛門復活了。」

  「嗯,那麼你就將我的話傳達給現在百鬼物語的負責人,讓我看看他們是否有用處,」安倍紗季晃了晃縫好的布偶熊,語氣漫不經心地說,「如今距離父親從地獄歸來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讓百物語組去拖住陸生的行動吧。」

  「我知道了。」安倍有行笑眯眯地點了頭,歪頭問,「在二條城上,紗季有很多機會可以殺掉奴良陸生,但是為什麼卻沒有動手呢?」

  「你覺得奴良陸生和父親戰鬥會勝利嗎?」安倍紗季非問非所答的說。

  安倍有行微微挑眉,從奴良陸生和安倍晴明兩個人的實力來說,奴良陸生應該完全不是安倍晴明的對手,但是安倍紗季既然會這麼問他,安倍有行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莫非紗季覺得奴良陸生會贏嗎?」

  「我不知道,只是如果他贏了,那麼就是奇跡了。」安倍紗季唇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他會讓我見到什麼樣的奇跡呢。」

  安倍有行靜靜地凝視著安倍紗季的臉龐,安倍紗季突然轉眸看向他,微笑說:「如今父親已經復活,我安倍家可以光明正大行動了,你和雄呂血他們行動起來,不需要在穿黑斗篷了。」

  「我知道了,那麼我過幾天就聯繫百物語組。」安倍有行眨了眨眼睛,安倍紗季輕輕點頭,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微笑說,「那麼就交給你了。」

  「難得機會,紗季也和我一起行動嘛,看看百物語組的能力。」安倍有行略帶撒嬌的扯住安倍紗季的袖子,安倍紗季沉思片刻,點頭說,「也好,等百物語組的事件結束後,我們一起去葵螺旋城。」

  「嗯。」安倍有行露出開心而可愛的笑容,但是黑眸卻深邃又冰冷。

  ******

  奴良陸生最終決定將斷掉的彌彌切丸托給花開院秋房重鑄,他特意去了一趟京都,將刀親自送到花開院秋房的手中,在返回東京前,奴良陸生問花開院柚羅要不要和他一起回東京,因為馬上要開學了。

  花開院柚羅拒絕了奴良陸生的提議說:「我要調查安倍家,短時間也許不會去上學。」

  奴良陸生微微一怔,微笑說:「花開院桑還沒有放棄紗季啊。」

  「當然了啊,奴良君難道放棄紗季了嗎?」花開院柚羅抿唇問。

  「我怎麼可能會放棄,」奴良陸生露出溫雅而柔和的笑容,「所以,如果得到什麼有關紗季的資訊,希望花開院桑可以告訴我。」

  「恩,這是當然的,為了紗季,我們一起努力吧,奴良君。」花開院柚羅明亮而元氣的笑容,突然感覺到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抬眸對上夜陸生妖冶而魅惑的赤色眸子,聽到夜陸生略帶戲謔的聲音,「那麼謝謝你了,柚羅。」

  「你這個妖怪怎麼出現了!」花開院柚羅揮開夜陸生的,瞪住夜陸生說,「我要幫助可不是你這個妖怪,而是身為人類的奴良君。」

  夜陸生收回被拍紅的手,低笑說:「看來我被討厭了呢,那麼我先回東京,有機會再見吧,柚羅。」

  「……快些消失吧!」花開院柚羅不耐煩地揮手,夜陸生勾起唇角,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在花開院家門外等待奴良陸生的黑田坊,看到夜陸生的身影時,安心的呼了一口氣,就算奴良陸生認識花開院柚羅,讓有妖怪血統的少主進入陰陽師本家,果然還是一件很提心吊膽的事。

  「我們返程吧。」夜陸生開口對黑田坊說,然後輕輕舒了一口氣說,「夏天結束了呢。」

  「恩。」黑田坊應聲,夜陸生淡淡一笑,赤色的眸子露出一絲期待說,「不知道紗季什麼時候來找我呢。」

  黑田坊沒有應聲,只是歪頭看著自家少主充滿期待的臉龐,半響開口說:「少主不是已經把她的畫像掛在房間天天看。」

  「畫像和本人怎麼可能一樣。」夜陸生笑著回答,說起來他的房間現在都是有關於紗季的東西,唔,這樣發展下去真的要變成柚羅口中的變態了,不過變態就變態吧,只要他看著開心就好。

  他輕輕撫上胸口前的衣衫,突然想起紗季的發帶此刻已經不在他的身上,已經被他洗乾淨收藏起來了,他垂下眸子,唇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 我很想你,所以快些來見我吧,紗季。

  ******

  安倍有行看著眼前晃著手中扇子的男人,男人漆黑而圓圓的眼睛,此刻正透著無奈,片刻後,他將扇子放到和服的袖子裡,語氣無奈地說:「沒有想到鏖地藏竟然做出這樣的蠢事。」

  「紗季十分不高興,似乎想要清理掉你們整個百物語組呢。」安倍有行笑眯眯地說。

  「有行大人總是喜歡這樣笑眯眯的說著讓人不寒而慄的事情呢,」男人唇角揚起一絲細不可見的弧度說,「但是,從我現在還活著來看,紗季大人應該給我們百物語組機會了。」

  「恩,紗季讓你們去找奴良陸生『玩玩』,她會親自觀戰,」安倍有行臉色帶著親切的笑容,猶如寒冰般的黑眸仿佛能夠凍住人的靈魂,他語氣輕快地說,「不要讓我失望啊,圓潮。」

  被稱作圓潮的男人露出笑容,他是山本五郎左衛門的口,百物語組的幹部之一,在幹部中處於領導和核心地位,一直都是他代表百物語組與安倍有行聯絡。

  「我明白了,到時候請允許我親自向紗季大人為鏖地藏做出的蠢事致歉。」圓潮微微彎下腰,安倍有行頷首,笑眯眯地說,「恩,沒有問題,那麼我先回去了。」

  「請慢走。」圓潮臉上親和的笑容從未改變過。

  一直到安倍有行離開,圓潮才松了一口氣,微微皺眉,鏖地藏那個傢伙虧他當初還主動申請去羽衣狐的身邊,竟然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冒犯了安倍家的王。

  將扇子從和服袖子裡掏出,然後圓潮推開屋門走了出去,涼風吹過他的耳際,他半眯起眸子想:夏季已經結束,冰涼的秋季與寒冷的冬季即將到來了呢。


百鬼東京

第49章

  安倍紗季站在窗口前,看著潔白的雪花從陰霾的天空上飄落而下,她慢慢地伸出手,柔軟的雪花掉落在她手心上化為冰涼的液體,留下淡淡地透明的痕跡。

  「紗季!!」安倍有行站在院子裡拼命地向安倍紗季揮著手,雪花落在他的發梢上,寒冷的冬風吹得他鼻子紅紅的,然後他彎腰捧起大把的雪,用力向安倍紗季擲去,在飛揚的雪花中露出少年明亮而可愛的笑顏。

  安倍紗季微微一笑,對安倍有行招了招手,安倍有行歪頭眨了眨眼睛,然後一溜煙跑到安倍紗季窗前,在庭院潔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腳印。

  安倍紗季用食指點住安倍有行紅紅的鼻子說:「鼻子凍紅了。」

  「誒!」安倍有行伸手揉揉鼻子,然後笑眯眯地對安倍紗季說,「沒有想到這場雪下了一夜之後,現在依然還在下,院子裡的雪這麼厚,可以打雪仗了。」

  「紗季大人,您已經起床了嗎?」門口傳來安倍雄呂血低柔而嫵媚的聲音,安倍紗季應了一聲,開口說:「進來吧,雄呂血。」

  安倍雄呂血推門走了進來,看到趴在視窗的安倍有行的時候,她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說:「原來有行已經先過來了嗎?」

  「我在向紗季申請打雪仗的事情!」安倍有行笑眯眯地回答。

  「百物語組不是說今夜會開始行動,所以今天是去東京的日子。」安倍雄呂血斜眸看向安倍有行,輕聲說,「這件事情不是有行你自己親自通知的嗎?」

  「恩,是這樣沒有錯,百物語組準備了將近三個月,到現在才準備正式動手,我都有些不耐煩了。」安倍有行微微撅嘴,然後斜目看向庭院裡厚厚的積雪,歎氣說,「好可惜啊,難得下了這樣大的雪。」

  安倍紗季伸手捏了捏安倍有行充滿失落的臉頰,淡笑說:「那麼行程就推遲一下吧。」

  「真的嗎?」安倍有行雙眼一亮,聽到一旁的安倍雄呂血有些擔憂的問,「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有行是這個計畫的負責者吧。」

  「絕對沒有關係啦,」安倍有行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可愛的說,「那邊還有圓潮呢,而且他們要晚上才會行動,圓潮說只需要十四個小時,如能奴良陸生能在十四個小時內在東京內找出百物語組中的幹部們並把他們都滅掉,就是奴良組的勝利,為了這個遊戲,圓潮可是準備了三個月呢。」

  安倍紗季沉默不語地聽著,這三個月她幾乎都是在書庫度過的,偶爾會和哥哥見面,還曾和哥哥去了一趟半妖之裡,與許久未見的安倍杏奈見了一面,百物語組那邊她從未過問,完全都交給安倍有行了。

  「既然有行覺得沒有問題,那麼我們就在庭院舉辦個小聚會,然後再出發。」聽到安倍紗季充滿決定性的話語,安倍有行唇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歪頭說,「太好了,我去通知小心結和小蟲子。」

  看到安倍有行一臉歡喜的跑出院子,安倍雄呂血略帶無奈地說:「紗季大人,您既然會為了讓他們玩雪,把正事往後拖延,太過於縱容……」

  「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安倍紗季唇邊帶著淡淡的笑容打斷安倍雄呂血的話,然後用手指輕輕卷起她散落的髮絲說,「雄呂血也很久沒有玩雪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堆雪人的。」

  安倍雄呂血微微一怔,她剛剛跟在紗季身邊的第一年冬天,確實曾在院子裡堆過雪人,安倍雄呂血輕輕垂下眸子,小聲低喃:「那麼久的事情,您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雪兔子還是雄呂血教我做的呢,」安倍紗季伸手用窗邊的積雪做了一個小小的雪兔子,微笑著放入安倍雄呂血的手心,「好好放鬆一下吧,等父親從地獄回到葵螺旋城,又會忙碌起來的。」

  「紗季大人真是的,」安倍雄呂血唇邊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眼眶有些發燙地說,「我都已經這麼大歲數了,堆雪人之類的已經不適合我了。」

  「呵……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聽到雄呂血這麼說,」安倍紗季眼中泛起溫柔的氤氳,伸手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說,「我剛剛見到雄呂血的時候,你就這麼高,怯生生的看著我……」

  「紗季大人!」安倍雄呂血微窘,聽到安倍紗季提起她小時候的事情,她既懷念又覺得不好意思,總覺得那樣膽怯的自己已經離現在的她太久遠了。

  難得看到總是沉著冷靜的雄呂血露出窘迫的表情,安倍紗季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無論雄呂血變成什麼樣子,對於我來說都是需要照顧的孩子,所以開心的玩吧,沒有什麼不適合的,茶點的準備就麻煩你了。」

  「是。」安倍雄呂血應聲,看著安倍紗季的身影,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她回想起年幼的自己初次見到安倍紗季時的場景,如今她的身高早已經超過了安倍紗季,一直努力的變得更加強大,然後擁有足夠可以保護安倍紗季的力量。

  她的唇輕輕地吻上安倍紗季送給她的小小雪兔子,目光悠遠地看向安倍紗季離開的方向,微笑說:「願以吾身為盾,永世的保護您,我的主人。」

  ******

  禦門院水蛭子打了一個哈氣,他剛剛走入安倍紗季的院子,就被一個冰涼的大雪球嚴嚴實實的打在了臉上,他頓時打了個激靈,抹了一下臉上的雪,目光陰沉抬頭看到一臉笑眯眯地看著他的安倍有行。

  「有沒有覺得很涼爽,小蟲子。」安倍有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挑起的眉梢透著一絲壞意。

  「你自己體會一下就知道!」禦門水蛭子用靈力凝結出數個雪球,還沒有對安倍有行發動攻擊,四面八方突然出現無數的雪球襲向兩個人。

  禦門院水蛭子完全來不及回避,而用七芒星陣防護的安倍有行雖然抵住了大部分雪球,但是被一個雪球打中後腦勺。

  「哈哈,小蟲子這副樣子真是太狼狽了,有行大人雖然防禦了,但還是被打中後腦勺了吧,如果能夠起包就好了。」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清脆而甜美的笑聲,禦門院水蛭子和安倍有行不約而同看向聲源的方向,這才發現他們身邊圍了許多的布偶熊,向他們發射雪球的正是這些布偶熊,而它們的主人——禦門院心結心結正一臉悠閒地看著他們。

  禦門院水蛭子額頭青筋微微一跳,操控著用靈力凝結的雪球,不分目標的開始胡亂攻擊,安倍有行捂嘴偷笑說:「小蟲子炸毛了,都怪小心結!」

  「為什麼怪我,明明是有行大人先動手啊。」禦門院心結心結不服氣的反駁。

  等安倍紗季到庭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個人大混戰的樣子,她輕輕一笑,拍了一下手說:「看來人都到齊了呢。」

  聽到安倍紗季的聲音,三個人十分默契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一同看向安倍紗季的方向,安倍有行笑嘻嘻地開口說:「我還沒有去通知他們,他們自己就過來了。」

  安倍紗季看著一片狼藉的院子,無奈說:「這個雪仗讓你們繼續打下去,院子恐怕會被你們拆掉。」

  「嘿嘿!」安倍有行調戲的吐了吐舌頭,禦門院心結心結拍了拍裙子上的雪問,「紗季殿下讓有行大人來通知我們什麼事?」

  「是今天去東京的行程延後,然後在院裡開賞雪會。」聽到安倍有行的話,安倍紗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恩,難得這麼厚的雪,你們四個人可以堆雪人。」

  「四個?」禦門院水蛭子伸出四根手指,看向端著熱茶與糕點走到安倍紗季身後的安倍雄呂血,語氣有些不確定問,「雄呂血大人也會參加嗎?」

  安倍雄呂血還未開口回答,安倍紗季就接過她手裡的託盤,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微笑說:「是呢,雄呂血堆得雪人可是很漂亮呢,你們可不要輸啊。」

  「當然不會輸!」禦門院心結心結氣勢滿滿地回答。

  「你會堆雪人嗎?」禦門院水蛭子挑眉看向禦門院心結心結,勾起唇角說,「贏得應該是我,我每年冬天只要下大雪了,就會堆一個雪人,對於堆雪人可以說是十分的熟練。」

  「心結,小蟲子,你們繼續爭論下去,有行和雄呂血都要堆完了。」聽到安倍紗季略帶笑意的聲音,禦門院心結心結和禦門院水蛭子回頭看到雪人身體都快堆完的有行和雄呂血,立刻嚷嚷說,「要一起開始堆雪人才公平啊!」

  「我喊了開始,只是你們沒有聽到而已。」安倍有行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禦門院心結心結哼聲,撇嘴說:「反正一定是很小的聲音,故意讓我們聽不到吧。」

  「一定是這樣,有行想要快點堆好,然後得到紗季首領的讚賞。」禦門院水蛭子咂嘴,一臉了然看著安倍有行。

  安倍紗季手裡捧著熱茶,透過熱茶散發出的薄薄霧氣看著認真堆雪人的四個身影,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微笑開口說:「我曾在書上看過這樣一個故事,是一個神靈附身在雪人的身上,幫助人類實現願望的故事。」

  「實現願望?」禦門院心結心結眸子微微一轉,看了一眼自己未完成的雪人,露出甜美的笑容,「紗季殿下,被神靈附體的雪人有什麼不一樣嗎?」

  「雪人會發光。」安倍紗季微笑回答。

  「喂喂,你不會真的認為會有神靈附體在雪人上吧,」禦門院水蛭子撇嘴,「紗季首領都說了是一個故事。」

  「有些期待不是挺好的麼,小蟲子。」安倍有行歪頭一笑,摸了摸下巴說,「我得認真的思考一下,我要許什麼願望。」

  「我要永遠和紗季殿下在一起!」禦門院心結心結喊完,開始更加認真堆雪人了。

  「小心結那個不算是什麼願望了,因為我們原本就會一直和紗季在一起啊。」安倍有行笑盈盈地回答,然後轉頭看向安倍紗季問,「我說的對不對,紗季。」

  「當然。」安倍紗季輕聲回答,這個簡單的兩個字就讓四個人都露出開心的笑容。

  「堆完自己的雪人,我們合力堆一個大雪人吧。」聽到安倍雄呂血輕柔的聲音,禦門院心結心結看了看他們自己堆的雪人,拍手說,「我贊同,那個雪人就代表紗季殿下。」

  「那要建立在最中間才行。」安倍有行彎起眉眼說,「讓我們的雪人都守著紗季的雪人。」

  「唔,我的雪人我也得親自動手才行,」安倍紗季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說,「等大家把雪人堆好,然後一起吃糕點吧。」

  安倍有行眨了眨眼睛,略帶撒嬌的說:「我要喝熱乎乎的茶!」

  「嗯,」安倍紗季眼中泛起笑意,語氣認真地說,「那我得加油了,不然茶都要涼了。」

  「紗季首領,別擔心,我會幫你的。」禦門院小蟲子露出『我很可靠』的表情拍了拍胸膛。

  「我要把紗季殿下的雪人裝扮的很漂亮。」禦門院心結心結一臉期待地說,然後輕輕呼了一口氣,看著呼吸在空氣中化成白白的霧氣,她揚起唇角說,「總覺得現在好幸福啊,啊,應該說我從遇到紗季殿下的那天起就一直活的很幸福。」

  「和我在一起很幸福嗎?」安倍紗季漫不經心地開口一問,得到了四個人異口同聲十分堅定的回答,「當然了。」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泛起一絲溫柔,低聲說:「那麼等所有事情都結束以後,我們去半妖之裡建造一個大大的房子,房子必須要非常的結實呢,不然的話,估計你們打幾次雪仗就會塌掉了。」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眼眶一下子紅了,每年都可以和紗季殿下在庭院裡賞雪,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我要在我的院子弄一個大大的花園!」安倍有行動作十分誇張的揮了揮手。

  「可以,說起來有行很喜歡園藝呢,我庭院裡的花圃都是你照顧的,」安倍紗季用手拍了拍自己堆好的雪人,微笑說,「到時候,我準備在哥哥的院子里弄些小動物養。」

  「首領要養小動物,為什麼要放在吉平大人的庭院呢?」禦門院水蛭子一臉疑惑地問。

  「因為麻煩,所以紗季大人想要讓吉平大人幫著照顧吧。」安倍雄呂血對於自己服侍了近千年的紗季十分瞭解。

  「咳咳……」安倍紗季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反正哥哥其實也很喜歡小動物,到時候還要在院子裡種上楓樹,還有櫻樹,池塘裡放蓮花和金魚。」

  「夏天看荷花與金魚,秋季看楓樹,櫻花盛開的季節還可以看櫻花,每一個季節都有期待,真好,」禦門院心結心結微微一笑,「其實只要按照紗季殿下喜歡的來就好,我們只要能和您生活在一起就好。」

  安倍有行看著書庫的方向,小聲嘟囔說:「到時候書庫的書也要搬過去吧,紗季那大的書庫裡面的書要搬上好幾天吧。」

  「好了,雪人都堆好了,我們去吃糕點吧。」安倍紗季拍了拍自己比其他人都高大的雪人。

  「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了,直接吃午飯吧,首領。」禦門院水蛭子連忙開口說,「糕點可以留到下午,而且茶一定都涼了。」

  「那中午吃火鍋吧,這樣天氣最適合坐在被爐裡吃火鍋。」安倍有行舉手提議,一臉期待的咽了咽口水。

  「沒有火鍋的食材呢。」安倍雄呂血有些難為微微皺眉。

  「我們現在去買就好了,」禦門院心結心結笑容甜美的說,「我覺得吃火鍋很不錯,紗季殿下,你覺得怎麼樣。」

  「嗯,就吃火鍋吧。」安倍紗季一邊點頭一邊和安倍雄呂血等人離開了庭院,將四個小雪人和一個大雪人留在庭院裡。

  雪漸漸地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空無一人的庭院裡的雪人身上,被縷縷陽光籠罩住的雪人們,好似在發光一般。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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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雪女找到奴良陸生的時候,他正趴在安倍紗季曾經的座位上睡覺,雪女默不作聲的站在門口,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考慮著要不要叫醒奴良陸生。

  「及川同學,你站在我們班級門口做什麼?」聽到家長加奈的聲音,原本發呆想事情的雪女被嚇了一跳,看到雪女受到驚嚇的表情,家長加奈露出莫測的笑容,「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莫非是在做什麼壞事。」一邊說著她一邊向班級裡看去。

  雪女下意識的用身體擋住家長加奈的視線,但是家長加奈還是看到在教室裡睡覺的陸生,她挑起唇角:「原來是在偷看陸生……」聲音一頓,她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顯然是發現了奴良陸生是坐在安倍紗季的座位上。

  「……陸生果然喜歡原同學吧?!」聽到家長加奈的話,雪女嗤笑一聲,撇嘴說:「你這好像發現什麼秘密的表情真是好玩,少…陸生是非常的喜歡紗季,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啊。」

  「可惜,原同學竟然都沒有說一聲就轉學了,」家長加奈用略帶擔憂的表情看向奴良陸生,低聲說,「最近的陸生總是沒有什麼精神的樣子,原來是因為失戀。」

  「陸生才沒有失戀!!」雪女不滿的反駁,「他沒有什麼精神是因為這幾天很忙啊。」

  「原來是這樣啊。」家長加奈點了點頭,從表情來看顯然還是認為奴良陸生沒有精神是因為紗季轉學,他失戀了。

  雪女不悅的咬住下唇,關於妖怪的事情她沒有辦法和家長加奈說,這幾天奴良陸生確實很忙,因為最近東京出現很多因為怪談而生的妖怪,陸生與首無一起調查的時候,從花開院柚羅那裡得到消息,有人在趁著這個機會收集百物語。

  百物語是日本民間的一種習俗,興起于江戶時代,是一種集體召喚鬼魂與妖怪的遊戲。

  為了找到幕後真正的黑手,奴良陸生幾乎每天都忙碌著,休息的時間很少,一直到昨天他和黑田坊等人擊破所有怪談產生的妖怪,才知道山本五郎左衛門的身體各部化成了妖怪並組成的百物語組已經盯上他了。

  聽到奴良陸生緩慢而均勻的呼吸聲,雪女凝視著奴良陸生充滿疲倦的睡顏,眸子驟然暗了下來,她知道的,奴良陸生之所以會這麼努力,是因為他覺得這些事情都和安倍紗季有關,追查下去就可以見到安倍紗季。

  距離二條城的戰役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如今已經是冬季了,奴良陸生等了整整一個秋季,安倍紗季都沒有露面過,更加沒有得到關於她的任何消息,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但是雪女清楚的知道,奴良陸生十分的想見安倍紗季,哪怕是以敵人的身份相見,現在的他們只能刀刃相向,他依然想要見她。

  奴良陸生髮出了一聲嚶嚀聲,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發現奴良陸生醒了,家長加奈走到他的桌前說:「陸生,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們一起回家吧。」

  「陸生應該是和我一起回家,」雪女上前抓住奴良陸生的一隻手臂,用略帶嘲諷的視線看向家長加奈說,「你還真是糾纏不休啊。」

  家長加奈額頭青筋微微一跳,然後露出笑容的牽住奴良陸生的手說:「對了,你還不知道呢,我剛剛和陸生都已經走到校門口,是陸生說有東西忘在班級了才返回來的。」

  聽到家長加奈的話,雪女的目光一沉,斜目看向家長加奈,兩個人的目光一相遇便激起陣陣的火花。

  看到這猶如修羅場一般的氣氛,青田坊微微歎了一口氣,他實在不知道這個時候是應該進屋叫醒還在恍神的少主還是繼續在門口站著。

  「啊……」已經徹底回神,清醒過來的奴良陸生驚訝的看著自己被一左一右拽住的手臂,一臉迷茫的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陸生,聽說你剛剛想要單獨和某人回家?」雪女皮笑肉不笑的問。

  「嗯?!」奴良陸生順著雪女的視線看去,看到站在他另一邊正用沉甸甸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家長加奈,他一瞬間就瞭解怎麼回事了,只能乾笑了兩聲,發現門口青田坊的身影時,他雙眼一亮,甩開兩個人的手跑向青田坊說,「青田坊你來了,既然全員到齊了,我們回家吧。」

  家長加奈不高興的撇嘴,陸生又想要糊弄過去,她無奈的歎氣,開口問:「陸生,你剛剛到底回來取什麼啊?」

  奴良陸生怔一下,輕輕垂下頭,神色晦暗不明地回答:「沒有什麼,我們趕快回家吧。」說完,他沒有再多看其他人一眼,緊握住手裡的書包獨自向校門口大步走去。

  「陸生……」家長加奈下意識地想要去抓奴良陸生,但是卻被雪女伸手攔住,雪女用她從未見過的認真目光說,「陸生想要一個人呆著,我們就別打擾他了。」說完,她追上奴良陸生的步伐,但是卻與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看到家長加奈失落的低下頭,青田坊清了清嗓子,望了一眼窗外陰霾的天空說:「那個,可能天氣不好所以陸生心情也不太好啊,總之我們靜靜地跟在他身後吧。」

  家長加奈抬起頭來,她的視線掃過青田坊,定格在奴良陸生的身上說:「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因為原紗季吧……」她聲音一頓,用非常細小的聲音繼續說,「也許及川冰麗說的沒有錯,陸生是非常的喜歡原紗季。」

  「……」青田坊啞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撓了撓頭然後轉身追向奴良陸生。

  ******

  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奴良陸生停下步伐,仰頭看向陰霾的天空,看到無數的雪花從天空中悠悠落下,他眨了眨眼睛,低喃:「下雪了呢。」

  奴良陸生在原地站了幾分鐘,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轉頭看到雪女還有青田坊等人,他輕輕一笑:「看起來這會是一場大雪呢。」

  「啊,剛剛我還收到柚羅的短信,她說京都下了大雪,沒有想到東京竟然也開始下雪了。」家長加奈雙眼亮晶晶的伸手接住飄落而下的雪花,完全不知道她無心的一句話在奴良陸生內心起了多大的波瀾。

  原來京都也在下雪,那麼是誰陪伴在紗季的身邊與她一同看著雪花從天空悠然的降落呢,他什麼時候才能陪在她的身邊一起看著雪景呢,不對,他這樣想著是不會有任何進展的,奴良陸生眸子微微一暗,轉頭對雪女露出明亮的笑容說:「下一次下雪,我們和紗季一起看吧。」

  「下一次?」雪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奴良陸生對她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明亮而溫和,「恩,沒有錯,下一次。」

  這一次的雪不管是誰陪伴在紗季的身邊與她一起看的,下一次一定會是他。

  聽到奴良陸生與雪女的對話,家長加奈目光複雜的看向奴良陸生,少年的笑顏一如既往的明亮而溫暖,但是給人感覺稍微有些不一樣了。

  與奴良陸生一起長大的她明顯感受到奴良陸生變了,但是又具體說不出哪裡變了,因為少年的笑容還是那麼純淨又溫和。

  「加奈。」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家長加奈回神,看到奴良陸生正微笑看著她,「怎麼站在原地發呆了,快些回家吧,今天的作業很多吧。」

  「啊,嗯。」家長加奈輕輕點頭,然後看著奴良陸生已經轉身離開的身影,她下意識的追了上去,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她卻覺得自己和奴良陸生在漸行漸遠。

  ******

  夜晚,雪下得格外的大,很快就覆蓋了整個庭院,夜陸生坐在高高的樹幹上,寒風拂過深藍的羽織,他赤色的眸子靜靜地注視著手裡一個手工編織的小袋子,是他讓母親為他做的,為了裝那些紗季送給他,他還沒有來得及吃掉的糖果。

  放學的時候,白天的他返回班級就是為了取這個糖果袋,然後在路過紗季的空座時候,他忍不住坐在她曾坐過的地方,只要想她曾在這裡存在過,他就格外的安心,竟然就那樣的睡著了。

  「你也在思念她嗎?」聽到少年獨有的溫和嗓音,夜陸生轉眸,看到白天的自己竟然站在樹下,他微微皺眉,淡聲說,「竟然會見到你,是天要亮了嗎?」

  「不是,只是我們的意識同步了,」白天的陸生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目光悠遠的看向遠方,「因為我們在想著同一件事情,但是又稍微有些不同,所以才又能夠這樣交談。」

  「有些不同麼?」夜陸生略帶興趣的看向白天的自己,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無論是白天和夜晚的他們做了事情都是互相能夠知道的,這樣變成不同意識的交談,次數是極少的。

  「想要破壞掉紗季身邊的一切,將她囚禁起來的想法,稍微有些不對吧。」白天的陸生面帶微笑的說。

  夜陸生微微挑眉,揚起唇角說:「你在說什麼,這樣的想法你也有吧,我們是一體的,想要獨佔她的想法,你絲毫不比我少吧。」

  「恩,有啊,但是實際上,我們不能這樣做,」白天的陸生褐色的眸子閃著莫測的光芒,「絕對不能,你知道吧,為了紗季能夠和我們一直在一起。」

  「囚禁起來也是一直在一起吧。」夜陸生唇邊的笑意加深,那妖冶到能夠魅惑人心的笑容裡透著一絲痞氣。

  「恩,那時候紗季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如果我們是一體的,那麼你也一定有這樣的想法吧,」白天的陸生輕輕眯起眸子,彎起唇角猶如冬日裡可以慢慢融化一切寒冷的暖陽,「紗季對於我們來說,甚至比自己本身更加的重要,我們的幸福,悲傷,一切的感受都沒有讓她開心更加的重要。」

  「……」夜陸生沉默不語,白天的陸生向他伸出手,微笑說:「當然,我們是一定要得到紗季的,這之前讓我們去證實一件事吧。」

  「什麼事情?」夜陸生歪頭問。

  「我們的感情有沒有傳達給紗季,」他微微笑著,褐色的眸子似包容了整個世界,「如果傳達到了,她又將這份感情放在哪裡?」

  「但是我們那已經扭曲了的感情,已經無法變回原來的模樣了。」夜陸生赤色的眸子黯淡了下來。

  「恩,我知道,但是沒有辦法,因為我們是那樣深深的愛著她,」日漸膨脹的感情讓大腦與心臟都裝不下了,但是卻依然累積著,所以慢慢的扭曲了,「所以,我們一定要知道她現在對我們的感情啊。」

  「恩,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見她一面呢。」夜陸生揚起唇角,然後他向白天的自己伸出手。

  兩個人的手心觸碰的瞬間穿透過彼此的手,然後發出了白色光芒,光芒中白天的陸生對夜晚的自己點了點頭,笑著說:「是呢,不過,我有預感她馬上會來見我們。」

  ******

  雪女捧著厚厚的外衣輕輕歎氣,少主也真是的這麼冷的天氣,竟然在樹上就睡著了,她展開外衣想要為夜陸生蓋上的時候,聽到了他的囈語:「……紗季…」然後她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水滴掉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心臟一緊,注視著少年俊雅的容顏,竟然一時忘記了手中的動作。

  雪花落在少年的臉頰上遮住了他的淚痕,雪女鼻子一酸,少主他在哭麼,她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眶,決定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為夜陸生蓋上外套。

  「雪女?」聽到夜陸生的聲音,雪女連忙轉開頭,沒有讓他看到自己紅紅的眼眶,開口抱怨說:「少主,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可以在外面睡覺呢。」

  「不是我想要睡覺,是稍微有些事情……」夜陸生伸了一個懶腰,露出笑容說,「總之,我們進屋吧……」說著他用衣袖擦了擦臉說,「落了一臉的雪,而且雪都化成了涼涼的水呢。」

  雪女眼淚模糊了眼眶,她連忙轉身,低聲說:「是呢,少主臉上都是雪呢,所以我們趕快進屋吧。」


第51章

  少女靜靜地坐在石椅上,石洞內幽黃的燭光照映在她輪廓優美的側臉上,讓她的肌膚看起來有幾分透明,她閉著眸子似乎冥思一樣,安倍家的四位家主正以一種十分恭敬而忠誠的姿態,一動不動的站在她的身邊。

  這是圓潮第一次見到安倍紗季,他曾從安倍有行那裡無數次聽過她的名字,這位看起寧靜而美麗的少女,毋庸置疑是安倍家真正操縱一切的王,哪怕現在初代家主——安倍晴明想要重新操控安倍家,可能也無法把安倍家徹底從少女的手中收回。

  「初次見面,紗季大人,我是百物語組的負責人——圓潮。」圓潮微笑著開口自我介紹說,他的語氣帶著嚴謹與尊敬,他知道安倍紗季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但是她的年齡可是不知道比他大了幾倍,而且她的身份可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聽到圓潮的聲音,安倍紗季慢慢地睜開眼睛,她漆黑的眸子鎖定在圓潮的身上,然後掃視了一下他的身後,發現他是一個人來的,淡聲說:「看來你還真是想要『獨自』和我談談呢。」

  「當然,因為其他人的想法和我不同,我個人對父親複生沒有什麼興趣。」聽到圓潮的話,安倍紗季微微挑眉,看到圓潮的眸子瞬間沉下來,「或者說,我並不想要再變回父親身體的一部分。」

  圓潮口中的父親便是指山本五郎左衛門,當山本五郎左衛門復活的時候,這些由他身體各個部分化成的妖怪,就會被他吸收,成為他的身體一部分。

  「哦,那真是有趣,」安倍紗季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石桌,微笑問,「那你現在到底是在為了什麼而努力呢?」

  少女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圓潮還是感到一絲涼意,那鎖定他的漆黑眸子猶如地獄般陰冷,他曾身赴過地獄,被這少女凝視著,讓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身處地獄時的感覺。

  鏖地藏與他說過,安倍紗季極為有王者的氣勢,被她注視的時候會感到不寒而慄,但是終究只是安倍晴明的棋子。

  如今圓潮見到安倍紗季,他很贊同鏖地藏對安倍紗季的形容,這少女身上的王者氣息是經過時間的沉澱,那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壓迫感,但是對於『終究只是安倍晴明的棋子』這個評價,他只能說,鏖地藏真的是有眼無珠,活該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顯然安倍晴明想要完全操控安倍紗季是不可能的,而且,圓潮悄悄地用視線掃過安倍紗季身後的四位家主,安倍家最強的力量全部都由她掌控著。

  「因為我是父親身體的一部分,承擔著他復活的願望降生,我必須要完成他的願望才可以。」圓潮用手中的扇子輕輕摩擦的手心,彎起唇角說,「但是我不想在父親復活以後,作為他身體的一部分活下去,我想作為一名說書人。」

  「原來如此,擁有了獨立的人格,想要作為獨立的個體活下去嗎?」安倍紗季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斜目問,「山本五郎左衛門復活的瞬間,你會立刻被吸收,所以你想要借助安倍家的力量殺掉山本五郎左衛門嗎。」

  「是這樣沒有錯。」圓潮笑容可親的點頭,安倍紗季勾起唇角問,「那麼你覺得我會同意幫你?山本五郎左衛門可是和我父親在地獄中達成的同盟協定。」

  「恩,但是同盟到他復活,並沒有說安倍家的人不可以出手殺死他。」圓潮臉上笑容未變,「當然,您沒有任何理由幫助我,我也沒有足夠的條件與您交易,但是請您欣賞一下我安排的奴良組與百物語組的遊戲,如果你覺得不錯,那麼請您留下我,讓我繼續能夠當一名說書人。」

  「無需別人動手吧,你自己可以動手,在最後殺掉代表你父親的『腦』就可以了。」安倍紗季的話讓圓潮一怔,他顯然沒有考慮自己動手殺死父親這件事情,他若有所思的垂下頭。

  「紗季,圓潮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傢伙……」安倍有行笑眯眯的探頭趴在安倍紗季的肩頭,然後歪頭安倍紗季眨了眨眼睛。

  「你們百物語組與安倍家的聯繫一直都是有行負責的,」安倍紗季淡淡瞥了一眼安倍有行,輕聲說,「既然有行看起來想要幫你,那麼就讓他幫你吧。」

  「那晴明大人問起……」安倍雄呂血欲言又止的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一臉無所謂的對她擺了擺手說,「如今父親已經複生,他與山本五郎左衛門達成的同盟,他大概早就不在乎了,所以父親那裡不用擔心。」

  「那麼請您親自見證一下遊戲的開始。」圓潮眼中泛起一絲詭譎的光芒。

  安倍紗季靜靜的注視著他,片刻後,輕輕地頷了一下首。

  ******

  圓潮將安倍紗季等人送到某大廈的頂端便不見了身影,禦門院水蛭子坐在頂樓俯視著地面,有些不耐煩的皺眉說:「圓潮那傢伙到底想要我們看什麼?」

  安倍紗季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下面來回走動的人群,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她看到夜陸生與雪女奔跑的身影,然後圓潮突然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啊啊,圓潮去對奴良陸生宣佈遊戲開始了。」安倍有行略帶興致的歪著頭,禦門院水蛭子皺眉看向他問,「什麼遊戲啊。」

  「誒,我沒有和小蟲子講過嗎?」安倍有行摸著下巴,一臉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什麼叫你沒有跟小蟲子講過,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說過好不好?!」禦門院心結心結不悅的皺緊眉頭。

  安倍有行彎起眉眼,笑容可愛的說:「圓潮的能力是言靈,他通過網路撒播出了奴良陸生是人與妖怪生的孩子,如果不殺掉,人類就會滅亡的消息。」

  「哈,這樣危言聳聽的消息,不會真的有人信吧。」禦門院水蛭子不屑的撇嘴,安倍有行眸子一暗,笑容莫測的指著一臉戒備,仿佛隨時撲上去襲擊奴良陸生的行人們說,「當然會有人信,並且還有人拍下奴良陸生從人類變成妖怪的視頻傳到了網上,人類為了自保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圓潮是想要人類去殺掉奴良陸生麼,如果奴良陸生被人類殺死不是很諷刺麼,他們奴良組一直從妖怪的手中保護著人類。」禦門院心結心結揚起唇角,似乎想像到了奴良陸生被殺死的場景,眼中閃過一絲愉快。

  「那樣的遊戲就太無聊了,圓潮想出的遊戲是,在奴良陸生被人類的追殺的情況,在十四小時內找到百物語組的幹部們並殺死他們,」安倍有行雙眼亮晶晶地搖著手指說,「類似於石頭剪子布的遊戲,石頭克剪刀,布克石頭,但是剪刀又克布,在這裡變成了人類追殺奴良陸生,奴良陸生追殺百物語組,百物語組在製造妖怪殺害人類。」

  「恩,在十四小時內在東京找出百物語組的幹部們麼,」禦門院心結心結掩唇一笑,「不錯的遊戲,尤其是奴良陸生被人類追殺的樣子,真是有趣極了。」

  「我要用手機去看看奴良陸生在人類面前妖化的視頻。」看到禦門院心結心結拿出手機搜索著,安倍有行與禦門院水蛭子也略帶興致的探頭過去看。

  「紗季大人不去看看麼?」安倍雄呂血歪頭問,安倍紗季微微一笑,低聲說:「反正他們等一下也會興致勃勃的來跟我說,對了,雄呂血,你先返回螺旋城,將這個放在哥哥準備的祭壇上。」說著她將自己的黑玉放入安倍雄呂血的手心。

  安倍雄呂血看著手中的黑玉,聽到安倍紗季語氣平靜地說:「父親從地獄中是無法自己打開通往現世的大門,這些黑玉可以幫助他。」

  「我知道了。」安倍雄呂血微微鞠躬,安倍紗季拽過禦門院水蛭子,然後語氣淡漠地說,「你與雄呂血一起回去。」

  禦門院水蛭子臉色一沉,他不敢拒絕紗季的命令,只能一臉倔強的問:「為什麼,上次二條城的戰役首領不讓我參加,這一次百物語組的行動還不讓我參加。」

  「我沒有說不讓你參加,」安倍紗季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禦門院水蛭子,「只是我讓你用身後的油雨傘隱藏了雄呂血的身影將她送回京都,然後在將油雨傘給我送回來。」

  禦門院水蛭子一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背後的油雨傘,點頭說:「原來是這樣……」想起剛剛自己對安倍紗季說的話,窘迫的低下頭,「紗季首領,我絕對沒有記恨你沒有讓我參加二條城戰役的事情。」

  看到禦門院水蛭子欲蓋彌彰的樣子,安倍紗季眼中泛起一絲的笑意,禦門院水蛭子更加窘迫,臉頰通紅地大吼:「我是說真的了,首領,我一點也不在乎!」

  「恩,我知道了,」安倍紗季微微一笑,然後拍了拍禦門院水蛭子的腦袋說,「你和雄呂血出發吧。」

  「恩,那麼我送完雄呂血大人,就回來找您。」禦門院水蛭子撐開油雨傘,與安倍雄呂血的身影消失在結界內。

  安倍紗季正考慮接下來行程的時候,禦門院心結心結突然把手機放到她的面前,一臉興致勃勃地說:「紗季殿下,你看奴良陸生是為了保護他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姑娘才妖化的。」

  安倍紗季接過手機,視頻上相信了圓潮散播的謠言的人們似乎把家長加奈當成了奴良陸生的同類,在他們想要襲擊家長加奈的時候,奴良陸生妖化保護了她。

  安倍紗季一臉無趣的將手機還給禦門院心結心結,在向下望去的時候,奴良陸生與雪女的身影早已經不見了。

  「走吧。」安倍紗季淡淡開口,禦門院心結心結抱著布偶熊歪頭問,「要去哪裡呢,紗季殿下。」

  「對了,有行,你先去圓潮那邊吧。」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有行微微皺眉,語氣不贊同說,「只留下小心結一個人在你身邊嗎?」

  「等一下,小蟲子就會回來,別擔心。」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有行猶豫了一下,輕輕地牽起紗季的手,紗季的手背上慢慢地浮現出一個七芒星陣的圖案,安倍有行神色認真的說,「這個七芒星陣能為紗季擋住一次攻擊,如果我感受紗季遭受到攻擊,一定會趕到你的身邊。」

  「恩,我等下也會去圓潮那邊,你在那裡等著我就好了。」安倍紗季淡聲說,安倍有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召喚出飛行式神,用結界隱藏了自己的身影,然後消失不見了。

  「那麼我們先離開大廈,四處看看吧,紗季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提議,她現在很想知道東京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安倍紗季微微頷首,她與禦門院心結心結一走出大廈,便聽到一個充滿驚喜的溫和而低柔的女聲:「……紗季?」

  安倍紗季微微一怔,轉頭看到身穿淺黃色和服的奴良若菜,她的手裡拎著一個滿滿的菜籃子,正用明亮而溫柔的褐色眸子注視著自己。


第52章

  安倍紗季顯然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遇到奴良若菜,她視線掃過奴良若菜手中滿滿的菜籃子,環視了一下她的四周,微笑問:「伯母一個人出來買東西嗎?」

  「不是的,是和毛娼妓妹妹一起出來的,但是她剛剛說有事情,讓我在超市門口等她。」說完奴良若菜指了一下大廈不遠處的超市,笑容溫柔地說,「我站在那裡等毛娼妓妹妹的時候,看到紗季就跑過來了。」

  安倍紗季看著奴良若菜明亮而柔和的笑容,漫不經心的用視線掃過漸深的夜色,低聲說:「今夜的東京會很危險,伯母早些回家吧。」

  「嗯,等下毛娼妓妹妹回來了,我們就回去了,」奴良若菜目光定格在安倍紗季身後的禦門院心結心結身上,歪頭問,「這是紗季的朋友?」

  「不,她是我的家人。」安倍紗季微笑著回答,然後拿過奴良若菜手中看起來很沉的菜籃子,輕聲,「我陪你一起等毛娼妓吧,你獨自一個人站在街上是很危險的。」

  「誒……是這樣麼,」奴良若菜轉頭看了街燈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然後對安倍紗季溫柔一笑,「謝謝你的關心,對了,紗季的身體怎麼樣?」

  「身體?」安倍紗季眼中泛起一絲不解。

  「是呢,你一直都沒有再來過家裡,我問起陸生的時候,他說你身體不舒服,休學在家裡休息。」

  聽到奴良若菜這樣說,安倍紗季輕輕垂下眸子,然後對她輕輕搖頭說:「我的身體已經沒有關係了……」安倍紗季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個略帶焦急的女聲,「若菜大人,你怎麼沒有在原地等我。」

  安倍紗季看著毛娼妓跑到奴良若菜的身邊,她反復打量著奴良若菜,然後嘴角冒出一絲微笑。

  奴良若菜溫柔的笑顏露出了一絲歉意,聲音低柔的說:「抱歉,因為看到紗季了,所以我就跑過來,但是距離超市不遠,我想毛娼妓妹妹回來的時候,應該能夠看到我。」

  聽到奴良若菜的話,毛娼妓側目看了一眼安倍紗季,那目光十分平靜而淡然,然後她拿過安倍紗季手中的菜籃子說:「既然已經買好菜了,那麼我們回去吧。」

  奴良若菜對毛娼妓點了點頭,似乎想起什麼,湊到安倍紗季耳邊小聲說:「紗季要不要來我家吃飯呢,我想陸生應該會很高興的。」

  安倍紗季微微側頭,看到奴良若菜親和而明朗的笑容,她目光掃過了毛娼妓,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毛娼妓便搶先開口說:「若菜大人,現在都已經快要八點,紗季一定已經吃完晚飯了吧。」

  「是哦,都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奴良若菜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笑容未變的說,「但是紗季可以來吃夜宵啊。」

  「為什麼會這個時間出來買菜?」安倍紗季視線掃過菜籃子,淡聲說,「我記得伯母一般是在放學前出去買菜吧。」

  「恩,但是今天晚飯的食材原本是拜託陸生買回來的,但是已經很晚了他還沒有回家。」奴良若菜彎起唇角,溫柔的笑顏透著一絲女子獨有的明媚,「他可能有事情要忙。」

  奴良若菜那明媚又不失溫柔的笑容讓安倍紗季有些恍神,記憶中,她的養母總是帶著這樣的笑容,養母的笑容就猶如夏日的太陽,純粹而奪目,從小時候別的女孩都在學習琴與書畫時,她卻喜歡拿出弓箭與父親的百鬼們玩鬧,養母從未斥責過她,總是在一旁帶著明媚的笑容提醒說,玩鬧要注意,當心受傷。

  當她調皮惹養母生氣的時候,養母便會揮著手中的扇子,滿屋子追她,說要敲她的腦袋,一直她為保護自己而死,她最終留下的還是一個爽朗而明媚的笑容,對她說:『我要敲你的頭了』,事實上,她知道養母不會那麼做,因為養母每次拿扇子說敲她的頭,最後追上逃跑的她,只是寵溺的揉一揉她的髮絲。

  「紗季殿下……」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略帶擔憂的聲音,安倍紗季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她對奴良若菜微微一笑,「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伯母。」

  「恩,有空一定要來家裡玩哦,」奴良若菜秀美而溫柔的容顏被燈光覆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暈,面帶笑容的說,「記得要讓陸生提前告訴我,我會準備很多好吃的。」

  「我會期待的。」安倍紗季揚起唇角,然後對若有若思的看了一眼毛娼妓,轉身帶著禦門院心結心結消失在人群裡。

  ******

  奴良若菜與拎著菜籃子的毛娼妓走了一段路以後,臉上露出一絲不解地說:「毛娼妓妹妹,這條路好像不是回家的路,你是不是迷路了。」

  「若菜大人一點也不擔心少主麼,」毛娼妓慢慢地放慢腳步,站在奴良若菜的身後,神色晦暗地問,「例如他去做什麼了。」

  「還好了,我也不是那麼擔心了,」奴良若菜轉頭對毛娼妓眉眼彎彎一笑,「因為夜晚的陸生跟他的父親很像…是吧。」

  「……」毛娼妓唇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但是奴良若菜並沒有看到,她伸手拿過毛娼妓手中的菜籃,轉身向相反的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著:「我來領路吧。」

  毛娼妓快步走到奴良若菜身邊,整個人冒出黑色的霧氣,然後從衣袖裡掏出一把匕首高高舉起,瞄準奴良若菜的後頸狠刺過去:「奴良陸生一定很重視你吧。」

  聽到毛娼妓的聲音變了,奴良若菜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燈光下那泛著寒光的匕首已經近在眼前,讓她連閃躲的時間都沒有。

  奴良若菜連忙舉起手中的菜籃子去擋刀刃,但是那刀刃沒有碰觸菜籃子就在半空停住了,奴良若菜退後幾步,微微移開擋住視線的菜籃子,看到安倍紗季站在毛娼妓的身後,而她身邊穿著哥特式連衣裙的女子,她的手裡正抓住很多根細細的絲線,就是這些絲線捆住了毛娼妓的身體,限制了她的行動。

  「……紗季?!」奴良若菜有些驚訝的眨了眨眼睛,安倍紗季對她招了一下手說,「來我的身邊,伯母,她不是真正的毛娼妓。」

  奴良若菜拎著菜籃子剛剛跑到安倍紗季的身邊,聽到好像什麼東西被撕破的聲音,她轉到看到此刻『毛娼妓』整個身體的一半肌膚都撕裂而開,原本空曠的公園出現了巨大的帷幕,周圍場景慢慢變舞臺。

  安倍紗季眸子一暗,聽到一個低沉而粗厚的男生說:「這是我的『戲演武』,這個舞臺在節目結束前,任何人都進不來也出不去的。」

  禦門院心結心結手中的絲線斷裂而開,毛娼妓瞬間變成了一個身穿華麗戲服,臉上畫著戲子妝的魁梧男人,男人手中拿著大斬刀,指向安倍紗季說:「我的易容應該是完美無缺的才對,你是如何識破的。」

  「如果是真正的毛娼妓,看到我的反應不應該那麼平靜。」安倍紗季語氣平靜的回答,參加了二條城戰役的毛娼妓自然知道她是敵人,怎麼可能用那麼冷靜而陌生的目光看著她,連一絲防備都沒有。

  「原來是我的表現暴露了身份麼。」男生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斬刀,做出進攻的姿態說,「我的任務是殺死奴良陸生重要之人,就算身份被識破也不能就此撤離。」

  「咦,你這話的意思是準備打一場嗎?」禦門院心結心結雙眼一亮,笑容異常的甜美,那麼真是太好了,她都快要忘記用絲線將敵人身體割成碎片的感覺了。

  「你是百物語組的妖怪嗎?」安倍紗季語氣淡漠的問。

  聽到安倍紗季的話,男人用打量一下安倍紗季,沉聲說:「沒有錯,我是山本的面皮——珠三郎。」

  「哦,是奴良陸生要殺的幹部之一。」禦門院心結心結目光徵詢的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神色平靜,用漆黑的眸子凝視著珠三郎說,「我並沒有要與你為敵的打算,你如果在這裡撤退,我可以饒過你。」

  珠三郎嗤笑說:「這個舞臺一出現,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逃出,除非一方死亡。」

  安倍紗季身後的奴良若菜擔憂的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轉頭看向她,語氣淡漠的說,「別擔心,我會送你回家。」

  奴良若菜一怔,褐色的眸子沒有恐慌與不安,露出溫柔而燦爛的笑容。

  安倍紗季伸出手臂,看到自己空無一物的手腕才想起自己的陰陽玉已經不在身邊,她皺了一下眉頭,對禦門院心結心結說:「殺掉他,你需要多久的時間,心結。」

  「如果他稍微強一些的話,大概需要十幾分鐘左右,」禦門院心結心結揮了一下手,她的身邊瞬間出現無數帶著氧氣罩的布偶熊,她揚起唇角一笑,「但是他看起來並不強的樣子,所以紗季殿下請稍等一下。」

  安倍紗季微微頷首,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奴良若菜,囑咐禦門院心結心結說:「儘量不要弄的鮮血四濺。」

  禦門院心結心結鼓了股臉頰,抿起唇角說:「真可惜,人家還想要看到他碎成一塊一塊被布偶熊分食的樣子呢。」

  奴良若菜詫異地看了一眼禦門院心結心結,似乎對於她說出這麼殘忍而血腥的話有些驚訝。

  安倍紗季帶著奴良若菜退後了幾步,她現在身上什麼武器沒有,如果要動用武力的話,她只能妖化。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珠三郎,突然看到珠三郎的刀刃劃向禦門院心結心結,雖然沒有傷到身體,但是割壞了她的裙擺。

  禦門院心結心結一向習慣遠戰,但是找不到機會與珠三郎扯開距離,安倍紗季身體四周泛起妖氣,還未完全妖化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砰』的聲音,然後珠三郎仿佛被什麼打到,轉頭看向他們的方向。

  順著珠三郎的視線,安倍紗季看到奴良若菜手裡正握著一把手槍,她一怔,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奴良若菜微微張口說:「你……」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奴良若菜竟然會比她更快一步的幫助禦門院心結心結。

  「很奇怪麼,我隨身帶手槍,」奴良若菜彎起眉眼,笑容明媚而溫柔的說,「我可是遊俠的妻子,把手槍藏在懷裡很正常吧。」

  安倍紗季呼吸一緊,她眼前奴良若菜的笑顏漸漸與緣姬的笑容重疊,兩個人其實長得一點也不像,但是樂觀而開朗的性格與耀眼而明媚的笑容卻很相似。

  有一年她與緣姬母親一起去寺廟為父親祈福,緣姬用弓箭射中準備攻擊她的妖怪,看到自己驚訝的目光時,她笑靨如花的說:「為什麼一副吃驚的樣子,我可是大陰陽師的妻子,會用弓箭有什麼奇怪的。」

  安倍紗季一把將奴良若菜拽向自己,奴良若菜身子一斜,整個人被少女護在懷裡,數條雪白的尾巴抵住突然襲擊而來的珠三郎。

  「當然奇怪啊,明明是一位被養在深閨的公主卻會弓箭,明明是一位溫柔而親和的主婦卻懷揣著手槍。」安倍紗季低笑說著,看到奴良若菜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摸著她銀白的髮絲說,「紗季,你也是妖怪嗎?」

  「啊,算是吧。」安倍紗季用尾巴將珠三郎狠狠的甩到地上,伸手蒙住奴良若菜清澈而明亮的眸子,眯起冷酷而殘忍的淡金色眸子說,「我不會讓這個笑容再一次在我的眼前消失,想要破毀掉這個笑容的人,必須要接受懲罰。」

  「紗季殿下,抱歉,我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改變目標……」禦門院心結心結話還未說完,便看到安倍紗季用尾巴硬生生扯掉珠三郎的一隻手臂,她將手臂丟給禦門院心結心結的布偶熊,淡聲說,「不要直接殺死他,在他活著的狀態下,用你的布偶熊一口一口吃掉他。」

  「收到您的命令了,我的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唇邊綻放一抹血腥而詭譎的笑容。

  「……紗季?」奴良若菜伸手似乎想要拿掉安倍紗季蒙住她眼睛的手,安倍紗季並沒有拿開口,微笑說,「這個場景不太適合你,伯母。」

  珠三郎突然發出的慘叫聲,讓奴良若菜的心臟頓時快跳幾分,那淒慘叫聲,還有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啃食骨頭的聲音,只是聽聲音便知道那是多麼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

  ******

  首無順著奴良若菜的氣息找到公園的時候,便看到公園突然出現的巨大牆壁,他心情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是無法他怎麼砸,還是用妖力去撞,那牆壁都絲毫沒有變化。

  「怎麼辦啊?!」首無煩躁的狠狠踢著巨大的牆壁,如果若菜夫人在這個牆壁裡怎麼辦,他一腳又一腳狠狠踢牆壁,突然間牆壁碎裂而開,化作了無數粉屑,一股強烈的血腥擴散而開。

  血腥味讓首無胸口一窒,粉屑全部消失後,他看到奴良若菜被安倍紗季抱在懷裡,安倍紗季身後舞動的尾巴還有純白的髮絲,以及那沒有任何情緒的淺金色眸子都說明了她處於妖怪狀態,而安倍紗季的身邊還站著一個長相清麗而甜美的卷髮女子,女子的周圍滿是渾身是血的布偶熊。

  「安倍紗季!!」首無看著安倍紗季懷裡不知生死的奴良若菜,他頓時頭腦一空,殺意與怒火瞬間侵佔了大腦,凜冽的殺意瞬間纏上他手中的繩子,然後毫不猶豫地向安倍紗季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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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禦門院心結心結毫不猶豫擋在紗季的身前,用操縱傀儡的絲線對上首無手中的繩子,首無的眼睛因為憤怒了泛起紅血絲,他仿佛要把安倍紗季撕碎一般大吼著:「殺了你,你竟然敢傷害若菜夫人。」

  安倍紗季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她懷裡的若菜聽到首無的聲音,支撐起身體,歪頭看向首無所在的地方,褐色的眸子微微一亮,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說:「是首無啊,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若菜夫人?!」看到奴良若菜的笑容,首無怔了一下,但是他對面的禦門院心結心結沒有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揮舞著手中的絲線步步緊逼,每一次的攻擊都直擊他的要害。

  確認了奴良若菜沒有事情的首無已經沒有殺意了,他閃躲著禦門院心結心結的攻擊,被她逼的步步後退。

  「你……」首無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臂被絲線劃出了一道傷口,眼中帶著一絲詫異的看向禦門院心結心結,此刻女子甜美的臉龐滿是陰鷙,她眼中凝聚的殺氣仿佛是尖銳的利刃,會抵住你的心臟讓你惶恐不安。

  「下一次要勒碎你的腦袋,」禦門院心結心結話音一落,渾身是血的布偶熊們晃著身子將首無緊緊的包圍住,她聲音低沉而冰冷的說,「對紗季殿下不敬的人,必須死!」

  「啊……」奴良若菜發出擔憂的驚呼聲,雖然沒有看到,但是她是知道剛剛應該就是這些布偶吃掉了扮成毛娼妓襲擊她的男人。

  安倍紗季扶起奴良若菜,順便伸手拍了拍她和服沾上的灰塵,然後淡淡的開口說:「心結,停手。」

  禦門院心結心結的動作瞬間就停住了,她不甘心的咬唇,目光仿佛剝掉首無的皮一樣斜目瞪住他,壓低聲音說:「這筆賬我會記住。」

  首無微窘,女人真不能得罪啊,他連忙跑到奴良若菜的身邊,打量了奴良若菜一下,確認她沒有受傷以後,他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氣:「若菜夫人,組裡出了一些事情,我收到紀乃被襲擊的消息以後,就立刻趕過來,您和紀乃一起出門的,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毛娼妓妹妹現在怎麼樣了,她沒有事情嗎?」奴良若菜眼中泛起一絲擔憂,隨即露出微笑說,「剛剛一個奇怪的男人冒充毛娼妓妹妹,是紗季出手幫了我。」

  「紀乃沒有事情,已經回到組裡接受治療了,」首無聲音一頓,有些懷疑地看了一眼安倍紗季,然後伸手將奴良若菜護到自己的身後,皺眉問,「現在東京發生的事情都是你的安排吧,你出手救若菜夫人有什麼居心。」

  聽到安倍紗季的好意被質疑,禦門院心結心結怒火瞬間燃了起來,語氣諷刺的說:「居心,有能有什麼居心,別忘記,紗季殿下有好幾次都可以滅了你們奴良組。」

  「走了,心結。」安倍紗季根本懶得看一眼首無,他們原本就是敵人,被誤會也沒有解釋的必要,她會救奴良若菜,不是因為奴良組,僅僅是因為這個女子的笑容。

  「首無,紗季是真的幫了我,不然也許我可能無法平安見到你了。」奴良若菜不明白首無為什麼會對紗季有這麼大的敵意,但是從跟在紗季身邊的女子所話來聽,顯然紗季現在與奴良組的關係很差。

  但是不管紗季是什麼身份,與奴良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奴良若菜都很喜歡這個護住她的小姑娘,更何況紗季還是自己兒子日夜思念的女孩。

  她可是知道自家兒子的房間裡都是關於紗季的東西,而且兒子珍惜的將紗季的發帶收藏了起來,紗季曾送他的糖果,他也不捨得吃。

  這些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她是陸生的媽媽,怎麼會不知道兒子有多麼深愛眼前的女孩。

  奴良若菜邁開步伐向安倍紗季跑去,但是不小心被菜籃絆倒,身子直直地向前摔去,她連忙用手護住腦袋,在首無驚呼聲響起的瞬間,一雙纖細而白皙的手扶住了她的雙肩,奴良若菜呆呆地抬頭對上安倍紗季深邃的黑眸,看到那雙黑眸中泛起一絲無奈。

  「謝謝你啊,紗季。」奴良若菜唇邊露出明媚而溫柔的笑容,看到她的笑顏,安倍紗季純黑的眸子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神色平靜的說:「我已經收到您的謝禮了。」

  「誒……」奴良若菜怔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與緣姬神似的笑容,對於紗季來說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若菜大人……!」首無有些焦躁,他不希望奴良若菜與安倍紗季太接近,現在整個東京因為百物語組,妖怪在街上四處襲擊人類,他覺得都是安倍紗季一手安排的。

  奴良若菜笑著對首無搖了搖頭,然後轉頭笑眯眯地對紗季說:「紗季,如果我和奴良說遇見過你,他一定會很高興,如果你留些什麼給他,他會更高興的。」

  聽到奴良若菜的話,安倍紗季微微一怔,禦門院心結心結臉都要黑了,這是希望她家殿下留點信物給奴良陸生的意思嗎?

  「我……」安倍紗季微微張開,剛剛發出一個音,奴良若菜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樣,笑容更加燦爛的說,「紗季要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留下,與我回組裡一起等陸生也好,陸生一定會更加的開心。」

  首無聽到這話,眼睛頓時瞪的很大,若菜夫人,這可是敵人的首領啊,你將她領回我們的本家,這……這…這要如何處理啊?!

  禦門院心結心結眼睛微微抽搐,看著笑容明媚而靚麗的奴良若菜,她清澈的褐色眸子裡沒有一絲算計,顯然只是單純的表達想法,但是她那話怎麼聽都像——你必須留下點東西給我兒子,沒有東西留下的話,就乾脆去我家吧。

  禦門院心結心結突然覺得手上一空,她愣愣地看著安倍紗季將自己手中的布偶熊送到奴良若菜面前,她頓時臉色一沉,委屈的撅嘴說:「紗季殿下,那個熊……你不是送給我了嗎?」

  「嗯,現在轉贈給伯母了。」安倍紗季一臉無所謂的回答。

  禦門院心結心結咬住下唇,不甘心的看了一眼那個布偶熊,這個就是安倍紗季上學用來裝他們靈魂還有糖果的布偶熊,據有行大人所說,紗季殿下很喜歡這個布偶熊,甚至還親手將它身後的口袋縫好了,她跟紗季殿下保證會好好對待,紗季殿下才送她的。

  她這幾天才剛剛和有行他們炫耀完,沒有想到就被奴良若菜要走了。

  「這個我可以收下嗎?」奴良若菜有些猶豫,她看的出來安倍紗季身邊的女子很珍惜這個布偶熊。

  安倍紗季看著那個布偶熊,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半響,語氣淡淡的說:「沒有關係。」說完,她轉身準備再一次離開。

  「百物語組的襲擊是不是你安排的?」看著安倍紗季的背影,首無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安倍紗季腳步都沒有停,壓根都沒有準備搭理他,但是禦門院心結心結卻停下了腳步,用極其諷刺的目光看向他:「這是你們奴良組和山本五郎左衛門的恩怨吧,你覺得你應該感謝我們家殿下吧,因為她替你們解決了一位百物語組的幹部。」

  首無愣了一下,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說起來,他剛剛來的時候,確實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但是除了血跡,他沒有看到任何屍體,所以看到奴良若菜半躺在紗季的懷裡,才以為是奴良若菜受到傷害了。

  原來血腥味與血跡是她們殺死那位百物語組幹部的,但是他來的時候應該是戰鬥剛剛結束,那麼那個百物語組幹部的屍首哪裡去呢?

  「咦,你好像在找什麼啊?」禦門院心結心結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容甜美的問,「不會是屍首吧。」說完,禦門院心結心結髮出一陣清脆好聽的笑聲,轉身追上安倍紗季。

  首無嘴角微微一抽,這女人也太惡劣一點吧,明明知道他在想什麼,最後還故弄玄虛一番,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她應該是安倍家的陰陽師吧,從她的攻擊來看,她很強,安倍家現在的幹部之類的麼?

  「對了,若菜夫人,襲擊你們的那個妖怪,屍首被她們怎麼處理掉的?」

  聽到首無的話,那淒慘的喊叫聲似乎又在奴良若菜的耳邊響起,奴良若菜臉色微微一白,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應該是被吃掉了吧。」

  首無不解的歪了歪頭,突然想起什麼,他驟然睜大眼睛,那個女人剛剛與他動手的時候,曾經操控一堆布偶熊包圍住他,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帶著氧氣罩的布偶熊身上全部都是血。

  「被她操縱的那些布偶熊吃掉的嗎?」首無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問。

  「應該是這樣,當時……」奴良若菜聲音微微一頓,低聲說,「紗季蒙住了我的眼睛。」

  首無呼吸一緊,看來他是猜對了,一個傀儡師能夠使用傀儡去吃人,那麼就代表那個傀儡已經被她用活了,如果剛剛真的動起手來……

  那麼也許,他與她之間必有一個人必要死在這裡,那個是誰,他自己都不敢確定。

  ******

  「哼哼哼……」

  聽到身後傳來委屈的哼哼聲,安倍紗季微微歎氣,轉頭看向禦門院心結心結,淡聲說:「回去我親手縫製一個布偶熊給你。」

  「真的嗎?」剛剛還一臉委屈的禦門院心結心結,瞬間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撲過去抱住安倍紗季說,「那這個布偶熊,我可是絕對不同意紗季殿下再轉送出去了。」

  「不會了。」安倍紗季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她剛剛也是沒有辦法,她身上確實沒帶什麼,她又不忍拒絕奴良若菜的請求。

  「對了,紗季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一臉好奇心的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去見奴良陸生。」安倍紗季淡聲回答。

  「啊?!」

  看到禦門院心結心結不可置信的模樣,安倍紗季眼中泛起一絲笑意,她抬頭瞭望了一眼被妖氣覆蓋住的陰霾夜空,反正在小蟲子從京都回來前,她暫時不準備去圓潮那裡,而且這樣的情況下,她想要知道,奴良陸生見到她會是什麼反應。


第54章

  百物語組製造的妖怪們在夜色中肆意的在東京的街道襲擊著人類,整個東京都彌漫著死亡與血腥的氣息,猶如地獄的繪圖。

  夜陸生帶著雪女等人與青田坊匯合的時候,沒有想到清十字清繼竟然會與青田坊在一起,清十字清繼手裡抱著電腦,他已經通過網路上的視頻知道了奴良陸生就是妖怪之主。

  但是清十字清繼相信著奴良陸生,所以他與青田坊一起來到夜陸生的身邊,不僅是要見證夜陸生不是會毀滅世界的人,更要通過自己的努力為他澄清網上的流言。

  夜陸生在打敗山本之骨——雷電以後,終於找到在東京妖怪的黑手,百物語組幹部之一,山本之手——鏡齋。

  鏡齋是通過在女性背後畫出妖怪之貌,借女性身體造妖,他斬殺了鏡齋以後,並救下被靜齋所抓的鳥居夏實與卷沙織,並讓黑田坊將她們送回奴良組,以保證她們的安全。

  夜陸生與青田坊和雪女等人討論下一個目的地的時候,鴉天狗之子的身影突然從天而降,一臉急切的說:「首無的傳令,若菜大人出門買菜的時候,有妖怪冒充毛娼妓襲擊了若菜大人。」

  「什麼?!」雪女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看向夜陸生,看到夜陸生臉頰蒼白的瞪大眼睛,他聲音有些微微顫的問,「那媽媽……」

  「首無說他趕過去的時候,若菜大人已經被安倍紗季救下了。」說這話的時候,鴉天狗之子的神色頗為複雜,畢竟安倍紗季是與他們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紗季來東京了?」夜陸生原本蒼白的臉頰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赤色的眸子裡露出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芒。

  「嗯,但是目前下落不明。」聽到鴉天狗之子的話,夜陸生微微垂下眸子,一旁坐在飛行妖怪頭頂的家長加奈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問:「紗季是指原同學嗎?」

  「她根本不叫什麼原紗季,真名叫安倍紗季,」雪女瞥了家長加奈一眼,她覺得家長加奈現在都已經知道少主的妖怪身份了,把安倍紗季的事情告訴她也無所謂,「她是千年前統治京都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女兒。」

  原本在一旁盯著筆記電腦螢幕的清十字清繼震驚地轉頭看向雪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說:「等下,你說原同學是安倍晴明的女兒,安倍晴明是千年前的人,那麼原同學……」

  「所以我說她不姓原,她姓安倍,她從平安京時期一直活到了現在。」雪女眸子一暗,如今東京變得猶如人間地獄一般,一定也和她脫不了關係吧。

  「在外活動的百物語組幹部,我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夜陸生半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今我們可以去找圓潮了,紗季……也可能在那裡。」

  「不,安倍紗季不在圓潮那裡。」聽到熟悉的聲音,夜陸生轉過頭,看到鑄鐸正向他這邊走來,鑄鐸手裡的鐮刀還沾著血液,顯然剛剛經過戰鬥。

  「你見過紗季?」夜陸生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問。

  「嗯,她這條街盡頭的廣場,還有……」鑄鐸的話還沒有說完,夜陸生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雪女輕輕咳嗽一聲,轉頭對青田坊說:「青田坊,你將家長同學還有清繼同學送回奴良組,我去看看少主。」

  「等一下!!」清十字清繼連忙合上電腦,雙眼亮晶晶地問,「我們不能跟著去嗎,絕對不添麻煩的。」

  開玩笑,這個時候回奴良組多麼可惜,雖然他之前也和安倍紗季相處過,但是那時候他可是不知道她是活了近千年的大人物,如果知道那時候一定要她簽個名之類的。

  現在難得能夠又一次見到她,而且顯然她和奴良陸生之間不簡單,他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啊。

  家長加奈微微抿起唇角,低聲說:「見過紗季同學,我和清繼君就會回奴良家。」

  顯然沒有想到家長加奈也會想要見安倍紗季,雪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沉默了半響說:「走吧,我們去追少主,但是等下少主去找圓潮的時候,我們必須分開行動。」

  「這是當然的,絕對不會給妖怪之主添麻煩的。」一說到夜陸生,清十字清繼眼中充滿了崇拜。

  從小時候夜陸生救過他以後,他多年來一直在調查妖怪的存在,以及追尋著那位妖怪之主的身影。

  青田坊歪頭看向神色冷漠的鑄鐸,開口問:「對了,說起來,你剛剛好像有話沒有說完吧。」

  鑄鐸點了點,語氣淡淡的說:「恩,安倍紗季正在街頭的廣場和花開院家的陰陽師打架。」

  「花開院家的陰陽師?不會是花開院桑吧?!」聽到花開院這個姓氏,清十字清繼第一個想到就是花開院柚羅。

  「我們過去就知道了。」雪女語氣焦急的地說完,轉身就跑了起來。

  ******

  坐在廣場唯一完好的木椅上,安倍紗季面無表情地看著在她不遠處戰鬥的禦門院心結心結與花開院龍二。

  今天的心結真是格外的辛苦呢,剛剛解決了一個百物語組的幹部,現在又在這裡與花開院龍二打架,安倍紗季考慮著等回去以後要怎麼獎勵她。

  她在找奴良陸生的路上,路過廣場的時候,看到在廣場正與妖怪戰鬥的花開院龍二,她原本想要無視他的,但是他發現她的時候,仿佛見到殺父仇人一樣沖了過來。

  雖然說是殺父仇人有些誇張,但是她確實讓羽衣狐殺了他們花開院家不少陰陽師。

  安倍紗季坐在長椅上有些看得不耐煩了,花開院龍二顯然不是禦門院心結心結的對手,禦門院心結心結毫髮無損,他的身體已經被布偶熊咬傷了數處,但是不得不說,花開院龍二還是很有本事的,至少已經過了數十分鐘了,禦門院心結心結還是沒有殺死他。

  一個布偶熊又一次咬傷花開院龍二的大腿,花開院龍二身形趔趄了一下,一個布偶熊露出鋒利的牙齒,直直地撲向他的胸膛,花開院龍二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脖子,但是那個布偶熊並沒有碰到他的手,就被一把突然飛來的武士刀穿透並釘在了地上。

  禦門院心結心結一愣,挑眉看到武士刀飛來的方向,身穿著校服的夜陸生正似笑非笑的站在不遠處,他臉頰還沾著血液,衣服上也全部都是灰塵,能夠看出他經歷過不少的戰鬥,是他的模樣與平時不太一樣,長髮是披散在身後,髮絲是紅與白相間的,這樣的髮型比平時銀白之間揚起的長髮,襯著的他俊雅的臉龐更加妖冶幾分。

  「……奴良陸生。」花開院龍二皺了一下眉,沒有想到出手救他的竟然是一個妖怪,他最不想欠的就是妖怪的人情。

  「你現在的狀況真是狼狽。」夜陸生聲音一落,速度極快的將花開院龍二帶離禦門院心結心結的眼前,更是遠離了那成群的布偶熊。

  「心結,回到我的身邊。」聽到安倍紗季漫不經心的聲音,禦門院心結心結不屑地瞥了一眼夜陸生與花開院龍二,然後帶著她操縱的布偶熊回到安倍紗季身邊,十分恭敬的站在安倍紗季的身後。

  「嘖……你在幹嘛,我今天難得能夠遇到這個女人。」花開院龍二十分不悅的瞪住夜陸生,夜陸生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淡聲說:「別不知好歹,繼續下去,你會死的。」

  花開院龍二喉嚨一哽,半天沒有說話,緊緊的皺住眉頭,咬牙說:「就算這樣,她欺騙柚羅的事情,我必須要讓她付出代價。」

  「妹控。」

  「你說什麼?」花開院龍二整張臉都黑了,看到夜陸生戲謔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握拳向他的眼睛打去,夜陸生閃過了花開院龍二的拳頭,決定不再打趣花開院龍二了。

  夜陸生彎腰撿起地上釘著布偶熊的武士刀,然後目光深邃地看向安倍紗季說,「我媽媽的事情,謝謝你。」

  安倍紗季微微挑眉,沒有想到夜陸生會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了,她還未開口,就看到不遠處以雪女為首跑來不少人,發現家長加奈與清十字清繼的身影時候,她稍微驚訝了一下,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下,奴良陸生竟然會帶著他人類的朋友一起行動。

  「紗季殿下。」看到奴良陸生身邊的人多了起來,禦門院心結心結眼中殺意更盛了。

  安倍紗季對她揚了揚手,意示她稍安勿躁,反正她原來就是準備來見奴良陸生,雖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見他。

  ******

  「真的是原同學……」清十字清繼看著坐在長椅上的少女,少女一如初見般美麗,只是她的黑髮上那根她十分珍惜的白色發帶已經不見,她身後站著一位梳著洋娃娃卷髮,穿著哥特式洋裙的女子,女子甜美的臉龐十分陰沉,看起來似乎十分不開心。

  安倍紗季慢慢地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神色淡漠地說:「你看來又進步了,奴良陸生。」

  夜陸生勾起唇角,低聲說:「是呢,只有進步才能更加的接近紗季,說起來……」他赤色的眸子驟然暗了下來,仿佛有黑色的漩渦在其中翻滾,笑容卻越加溫柔地說,「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紗季,我們可以單獨談談嗎?」

  聽到夜陸生的話,禦門院心結心結的目光瞬間鎖定在他的身上,那駭人的殺意,讓旁邊的清十字清繼與家長加奈都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在你與我對話的每一分每一秒,你所保護的東京都在有人死亡。」安倍紗季漆黑的眸子莫測的看向夜陸生,「你願意犧牲多少性命來換取與我談話的機會。」

  「現在的東京猶如人間地獄的狀況,」雪女雙眼被憤怒燃的透亮,咬唇說,「安倍紗季,這種人間的地獄就是你所追求的嗎?」

  「如果是我安倍家動手,陷入絕望的不止是東京,」安倍紗季神色淡漠,墨黑的髮絲隨夜晚的微風飄動,黑眸中蘊含的陰冷比街道吞噬人類的妖怪更加的滲人,「而是世界都會陷入絕望。」

  家長加奈下意識地抱緊身體,這個人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原紗季,她所認識的原紗季雖然看起來很冷漠,但是沒有這樣的殘酷,是會在放學後與她們一起去蛋糕店的普通女孩。

  「……安倍紗季!!」雪女憤怒的聲音仿佛驚醒了家長加奈,讓她猛然回想起來,這個女孩不在是原紗季,而是安倍紗季。

  「找死,竟然敢這樣直呼首領的大名。」帶著殺意的清朗男聲突然響起,一個頭上梳著許多細辮子的少年,從半空中式神的身上縱身跳了下來。

  少年清秀的臉龐被殺意渲染的格外陰冷,在雙腳挨地的瞬間,一個巨大的五行陣出現他的身前,然後數枚大火團速度極快的襲向夜陸生與雪女。


第55章

  看到巨大的火球向自己與夜陸生襲來,雪女快一步擋在夜陸生的身前,然後召喚出無數的冰錐與火球相撞,震耳的響聲過後,火球與冰錐相抵,同時消失在空氣中。

  「嘖。」禦門院水蛭子咂嘴,狠狠瞪住雪女,雪女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著他,兩個人都帶著殺意的目光在空氣激起陣陣無形的火花。

  「這麼快就趕回來啊,小蟲子。」聽到禦門院心結心結的聲音,禦門院水蛭子轉頭看到她,發現安倍紗季身邊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他緊緊皺起眉頭,「怎麼就你一個人在紗季首領身邊,有行呢?」

  「他先去圓潮那裡了。」禦門院心結心結回答,「我和紗季殿下原本想要四處逛逛,然後等你來再過去的。」

  原來紗季首領是在等他,禦門院水蛭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似乎想到什麼,剛剛準備開口,便聽到花開院龍二的聲音:「看來把東京弄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

  原本表情已經變得溫和的禦門院水蛭子,臉瞬間就沉了下來,他對向花開院龍二伸出手,他的手心浮現出了一個五行陣,花開院龍二看到他的舉動,立刻使用式神護住自己。

  「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我們就去圓潮那裡吧。」安倍紗季淡聲開口,禦門院水蛭子一愣,然後不滿地咂了咂嘴,目光淩厲地看向花開院龍二,嗤笑說:「我早晚會殺光你們所有人。」這樣說著,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夜陸生的身上。

  發現禦門院水蛭子是針對自己的,夜陸生輕輕笑了笑,目光似有似無的劃過禦門院水蛭子的手腕,看到他兩個手腕上都沒有黑色發帶的時候,他眸子劃過一道流光,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

  「想要殺光我們,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雪女眼中燃起兩簇火焰,無數尖銳的冰錐出現在她身體四周,看到她的舉動,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水蛭子不約而同的護在安倍紗季的身前。

  「正合我意,就在這裡將你們殺光!」禦門院水蛭子唇邊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雙手的掌心又一次出現了兩個小小的五行陣,他可是一直等著能夠出手殺死奴良陸生的機會。

  顯然沒有想到昔日在一起歡笑的同學會真的刀刃相向,清十字清繼與家長加奈有些呆愣,他們能夠看到擋在安倍紗季身前的一男一女都是聽令于她的屬下,但是安倍紗季似乎沒有阻止他們動手的打算。

  「雪女,青田坊,我們走。」夜陸生的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的傳入每一個的耳朵裡,顯然沒有夜陸生會下達這樣的命令,雪女瞪大眼睛,語氣焦急的問:「少主,我們就這樣離開嗎?」

  沒有人比雪女更加的清楚,在與安倍紗季分開的日子,少主是多麼的思念她,現在好不容易見面了,兩個人對話的數量,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然後就要離開了。

  「我們必須要去找圓潮了,我要在天亮前,解決掉圓潮,來保護東京。」夜陸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倍紗季,正巧安倍紗季也在看著他,他低聲說,「紗季,我想要問你的事情很重要,所以我還會去找你的。」

  安倍紗季神色平靜地看著夜陸生,在那雙猶如暗夜的黑眸中,沒有人能夠看出任何情緒,在夜陸生轉身的瞬間,她嘴角輕輕抿了一下,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著他先轉身離開,雖然赤色的眼中有些難以掩飾的不舍與掙扎,但是他卻沒有回頭。

  花開院龍二微微皺眉,沒有想到夜陸生竟然會這樣就離開,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絕對打不過安倍紗季,他眯起眸子,輕哼了一聲,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並沒有與夜陸生一起行動。

  ******

  「紗季首領……」禦門院水蛭子挺直背脊擋住安倍紗季看著夜陸生身影的視線,聲音極為響亮地說,「我有事情要彙報。」

  「什麼事情?」安倍紗季漫不經心地問。

  「吉平大人讓您立刻返回葵螺旋城,他說有事情要拜託你。」禦門院水蛭子神色嚴肅的回答。

  哥哥有事情拜託她?!安倍紗季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似乎在考慮什麼事情會讓安倍吉平這麼著急讓她回去。

  果然吉平大人能夠讓紗季首領從奴良陸生那傢伙身上收回心思,禦門院水蛭子得意洋洋的揉了揉鼻子,然後連忙拿下自己背上的小背包還有油雨傘,耳根有些微紅的說:「這是首領的傘還有我做的便當,首領應該還沒有吃午飯吧。」

  「你竟然還有空做便當?」禦門院心結心結有些驚訝的看著禦門院水蛭子手中的背包。

  「嗯,有行的式神飛起來的速度很快,我覺得東京現在這麼亂,首領一定沒有地方吃飯。」禦門院水蛭子說完以後,臉頰略帶微紅的扭頭說,「我也不是特意做的,就是覺得有空,順手而已。」

  禦門院心結心結白了禦門院水蛭子一眼,這傢伙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傲嬌一下,那口是心非的模樣,真是讓她忍不住想要上去踩他的臉。

  「難得你想的這麼周全。」安倍紗季微微一笑,輕輕拍了禦門院水蛭子的腦袋,禦門院水蛭子耳根通紅,偏偏還要一臉不屑地皺眉說,「我只是順手,才沒有考慮那麼多。」

  「有行那裡就派雄呂血的式神去通知我們先回去的消息吧。」說完安倍紗季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紙符,她對紙符略施靈力,紙符變成了一個女童的模樣,她對那個女童說,「將下面的話轉達給有行,哥哥有事情找我,我帶著水蛭子與心結先回葵螺旋城了,這邊的事情結束以後,你直接回葵螺旋城。」

  女童垂頭聽完安倍紗季的話以後,彎了彎腰,身體剛剛飄起來,安倍紗季撐開油雨傘然後放在她的肩頭,女童歪頭看向安倍紗季,安倍紗季輕聲說:「如果你被人當做妖怪消滅掉就麻煩了,在界內比較安全。」說完,安倍紗季向油雨傘輸入靈力,女童的身影消失在結界內。

  「已經都安排好了,我們回螺旋城吧。」安倍紗季的腳剛剛踩到式神,身體突然被人抱住,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身體被人抗到肩上。

  看清劫走安倍紗季的人以後,禦門院水蛭子難以控制爆發出令周身空氣都扭曲的殺意,忍不住爆出口說:「靠!」

  「快追上去。」禦門院心結心結臉色也十分難看,她們完全沒有想到剛剛一副大義凜然模樣說去保護東京的夜陸生會去而複返。

  象徵自由的妖怪——滑頭鬼,原本就是一種難以讓人捕捉身影的妖怪,所以奴良陸生沒有一絲殺意的接近安倍紗季,一時間以為他離開的心結與水蛭子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們會如此的毫無防備,終究還是太小看奴良陸生對於安倍紗季的感情與執念了,雖然說他確實想要保護東京,但是難得見到紗季,他怎麼能夠連話都沒說幾句就離開。

  夜陸生一劫到安倍紗季就踏上自己平時坐的飛行妖怪離開了,但是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水蛭子所乘的式神飛行速度也是極快的,很快就要追上了夜陸生。

  夜陸生將安倍紗季放在飛行妖怪身上的瞬間,還未給她開口的機會,就用手臂緊緊地抱住她,低笑說:「難得看到紗季露出呆滯的表情,看起來非常驚訝的模樣。」

  「你……!」安倍紗季微微張開口,奴良陸生勾起唇角,用手臂抱住安倍紗季的身體縱身從飛行妖怪上跳了下去,兩個人的身體從高空直直地墜下。

  原本馬上要追上夜陸生的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水蛭子沒有想到夜陸生會這樣做,一種絕望的心情瞬間席捲了他們的大腦,他們下意識的也想要跳下去,但是最終禦門院心結心結冷靜的抓住禦門院水蛭子的肩膀,沉聲說:「別浪費時間,我們必須要去接住紗季殿下。」

  夜陸生不會飛行,能夠讓安倍紗季飛行的陰陽玉,白玉被夜陸生破壞了,黑玉讓雄呂血帶去祭壇為安倍晴明啟開連結地獄的大門了,現在兩個人當真是沒有任何防護的從高空往下掉。

  ******

  「奴良陸生……」安倍紗季平時沒有任何情緒的清冷聲音染上一絲怒氣,「你想死嗎?」

  「當然不想,」夜陸生赤色的眸子泛起笑意,他輕輕閉上眼睛,聽到風從自己的耳邊呼嘯而過,他的唇輕輕抵在她的耳邊說,「紗季,你說從高空墜落到地面要多久,一分鐘或者幾十秒,不管多久,這些時間都是屬於我的。」

  他從未考慮過,在現在的立場下她能長時間的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哪怕只有一分鐘,她是屬於他,這樣就夠了。

  「你從離開的時候就想好要返回來了?」安倍紗季純黑的眸子泛起複雜的神色,她與他緊緊抱住,她看不到他的臉龐與神色。

  「啊,當然,我怎麼可能那麼簡單放過你,」夜陸生輕輕一笑,他紅與銀相間的髮絲在風中舞動著,「紗季,你太小看我對你的思念了。」

  「……」安倍紗季沒有說話,手指卻輕輕拂過他的髮絲,察覺紗季的動作,夜陸生挑起唇角說,「這幾個月裡我一直在提升自己的力量,最終研究出將【畏】從防禦轉換成攻擊的方法,【畏】轉化成攻擊狀態以後,頭髮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還有心情閒聊。」安倍紗季能夠感受到他們距離地面沒有多遠了。

  「因為紗季沒有任何慌張,」夜陸生用手輕輕拂過她的髮絲,低聲說,「其實就這樣和你一起死去,我覺得也挺好的,但是果然還是捨不得,因為我想要的結局不是這樣的。」

  「……」安倍紗季一怔,還來不及的問他想要什麼樣子的結局,感覺自己衣服一下子被人拽住,她轉頭看到禦門院水蛭子滿是慌張與焦急的臉龐,「首領,快把你的手給我。」

  安倍紗季用自己的手抓住禦門水蛭子的手刹那,感覺身體一輕,夜陸生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繾綣的笑容,微微張開口並沒有發出聲音的說了幾個字,獨自向下墜去。

  他沒有發出聲音,但是安倍紗季從他的口型卻看出了他在說——『安倍紗季,我愛你。』

  她覺得自己心臟仿佛被一隻手緊緊捏住了,疼痛猛然擴散而開,她來不及多思考,已經變成妖怪的模樣,伸展開自己的尾巴從四面八方接住了他下落的身體。

  夜陸生身體落在她尾巴上的瞬間,唇邊露出一絲勝利的微笑,隨即身體一翻,落在下面等待他的飛行妖怪身上。

  從劫走安倍紗季的瞬間,他將一切都考慮好了,只是惟獨沒有想到安倍紗季竟然會出手救他,他站在飛行妖怪上,注視神色複雜看著自己的安倍紗季,俊雅的容顏上泛起一絲惑人的妖冶,指著自己的心臟說:「原本我想要問,我的感情有沒有傳達入你的這裡。」

  「看來已經不需要,」夜陸生赤色眸子浮出淡淡的氤氳,「有時候人不經過思考採取的行動,更能說明自己的想法,剛剛你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們是敵人。」安倍紗季神色未變,但是卻難以壓制心裡的煩躁,她無法冷靜的控制的自己想法,這是自從執掌安倍家以來第一次發生。

  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水蛭子都沉默不語,顯然剛剛那個瞬間,他們與夜陸生一起看到連安倍紗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心意。

  「恩,我們是敵人,所以有一天一定會再一次在戰場相見,那麼時候我們之間應該會一個結局,」,夜陸生的唇微微扯出一抹弧度,那笑容很妖媚,就如同櫻花即將失去生命時綻放那般絕美,「你將我殺死,或者我打敗你,讓你一生陪在我的身邊。」

  他的笑容讓她微微移開視線,覺得內心有一種情緒清晰起來,但是她有預感,一旦明白了這種情緒,伴隨著理解,她還會體會到一種沒有感受過疼痛。

  「那麼下一個戰場見,紗季。」夜陸生淡淡一笑,不等她的回答,乘著飛行妖怪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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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夜陸生的身影消失以後,安倍紗季靜靜地黯淡的夜空,沉默了幾秒後,她轉頭看向低頭站在她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禦門院水蛭子與禦門院心結心結。

  「剛剛……」安倍紗季聲音很輕,一句話都沒有說完,便停住了,因為她看到有淚珠從禦門院水蛭子的眼眶中滾落而下。

  「喂,小蟲子?!」禦門院心結心結拍了拍禦門院水蛭子的背部,神情似笑非笑地說,「黑裝禦門院最強的男人竟然哭了?!」

  「我……」禦門院水蛭子微微張口,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以前在戰場上,他從不害怕死亡,也從未體會過絕望的滋味,但是剛剛夜陸生抱著安倍紗季從高空跳下的時候,他一次感受到絕望,他面無表情的擦著自己眼淚,聲音低啞地說,「我控制不住……它。」

  那種絕望的情緒還徘徊在他的胸口,他並不是想哭,也沒有什麼委屈的感覺,只是眼淚就是無法控制的往下掉。

  明明知道奴良陸生不會沒有任何計畫就敢從高空往下跳,但是禦門院水蛭子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奴良陸生是想和首領同歸於盡怎麼辦,奴良陸生死便死了,但是安倍紗季可是他們安倍家的支柱,就算如今初代家主回歸了,如果這個支柱消失了,那麼安倍家依然還是會倒塌。

  禦門院心結心結神色頗為複雜的看著禦門院水蛭子,她看到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能夠讓經歷無數戰役,親手不知道抹殺了多少生命的禦門院水蛭子,因為恐懼與絕望,無法自製的哭出來了,說明剛剛的事情給他多大的衝擊力。

  事實上,剛剛安倍紗季被奴良陸生抱著跳下高空時,她與禦門院水蛭子的第一反應都是跟著跳下去,但是她立刻清醒過來,身為安倍紗季的追隨者,他們的責任從來不是陪著她一起去死,而是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她的安全。

  她的生命在遇見安倍紗季都是充滿絕望的,所以她不會向禦門院水蛭子這樣哭出來,但是那一瞬間席捲而來的絕望確實差點將她擊垮,紗季殿下是她絕對不能失去,她如今會活著都是因為紗季殿下的存在,如果失去紗季殿下,那麼她會變成空空的軀殼。

  每次保護在安倍紗季的身邊或者是接受了安倍紗季的命令以後,她總是會這樣想,紗季殿下的死亡是要建立在她的骨灰之上的。

  她絕對不會讓紗季殿下死在她的前面,為殿下獻出生命,對於她來說也是既幸福又無比榮耀的事情。

  有行曾經對她說過,在半妖之裡有一位占卜師為殿下占卜過,說殿下會死于王座之下,那時候她覺得很憤怒,坐在王座之上的王者便是她的紗季殿下,殿下被人從王座拽下來並殺死,她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面對她的憤怒,安倍有行卻顯得很淡然,笑著說,『就算有能夠殺死紗季的人存在,我們也一定看不到吧,因為那個人能夠殺死紗季,代表踏過了我們的屍體。』

  就是這樣沒錯,他們所在人都是在用生命去保護他們的王,在他們失去生命前,絕對不會讓他們的王受一絲傷害。

  禦門院心結心結垂下眼簾,遮住陰鷙而冰冷的眸子,這樣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允許再一次發生。

  「我一定要殺了奴良陸生。」禦門院水蛭子聲音微啞的開口,仿佛做了某種決定一般,用紅紅地眼眶緊盯著安倍紗季說,「哪怕他對於首領來說可能是有些不一樣的存在,但是我也要殺了他。」

  禦門院心結心結緊緊抿起唇角,眸子閃過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那個奴良陸生確實是一個隱患,她也認為留不得,但是殿下卻出手救了他……想到這裡,禦門院心結心結用餘光偷偷瞄向安倍紗季。

  安倍紗季神色十分平靜,漆黑的雙眸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似乎多探究一步就會被黑暗吞噬,讓人不敢探究她在想些什麼。

  「隨你喜歡。」冷冷清清的女聲伴隨著夜晚的寒風被送到兩個人的耳邊,禦門院水蛭子驚訝的揉了揉眼眶,他顯然沒有想過安倍紗季真的會同意他去殺奴良陸生,因為她明明剛剛還出手救了奴良陸生。

  少女的肌膚白皙而瓷質,看起來甚至有幾分透明,那細緻如畫的眉眼,冷漠而平靜,雙眸中沉澱著冷漠與淡然,連一直陪伴在安倍紗季的禦門院心結心結都不敢揣度她的想法,更不要說是近期才到安倍紗季身邊的禦門院水蛭子了。

  「抱歉。」安倍紗季目光柔和了許多,伸手撫上兩個人的腦袋說,「讓你們擔心了,既然你們覺得奴良陸生是讓你們不安心的因素,便隨你們喜歡去做吧。」

  「嗯。」看到兩個人露出笑容的用力點頭,安倍紗季唇邊也露出一絲笑容,但是這個笑容卻僅之於表面,她的眸子卻黯了下來,只有冰冷與空寂。

  安倍紗季認為,她個人的感受並不重要,因為在個人的感受之上還有她身為王的責任。

  她自己的想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不夾雜任何個人感情的去冷靜沉著的思考,然後決定出絕對正確的行動。

  她替哥哥承擔起安倍家的黑暗時,雖然她沒有想過搶哥哥的執政權利,但是她確實坐實了安倍家真正執政者的位置。

  身為王,是不需要個人感情的,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沒有讓面冷心慈的哥哥來承擔一切,所以任何影響她決定的不安因素都應該消除,安倍紗季這樣對自己說。

  ******

  「情緒穩定下來了嗎?」聽到安倍紗季的淡淡聲音,禦門院水蛭子與禦門院心結心結不約而同的半跪在式神上,安倍紗季微微一笑,語氣卻極為冷冽的說,「下一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在行動,哪怕是我有生命危險或者死了。」

  「紗季殿下!」禦門院心結心結臉色瞬間十分蒼白,咬唇說,「請您不要隨便的說『死』這種的話。」

  「……」禦門院水蛭子低著頭,悶聲不說話。

  「聽明白了嗎?」安倍紗季黝黑的眸子一沉,視線好似尖銳的刀刃一般令人惶恐不安。

  「是。」兩個人一同應聲,禦門院心結心結攥緊裙擺,禦門院水蛭子偷瞄了安倍紗季一眼,然後連忙低下頭。

  「把我這句話銘記在心,只有冷靜思考,才能讓自己的行動萬無一失,」安倍紗季淡聲說完,將兩個人的身體拽起來說,「好了,我們出發吧。」

  「嗯……」禦門院水蛭子應聲,然後盤腿坐在式神的背上,用手煩躁的抓了抓頭,只覺得他現在的心情十分糾結,他是急性子,脾氣也不太好,首領讓他遇事冷靜思考還真有點難度,但是首領的話又必須服從。

  看著禦門院水蛭子糾結的神情,安倍紗季眼中終於出現了一絲笑意,然後微微側頭對禦門院心結心結低聲說:「心結,你能夠冷靜就好,如果你與水蛭子真的都一起跳下來,我會很失望的。」

  「我是紗季殿下親手培養出來的,」禦門院心結心結看著安倍紗季冷漠的側臉,低聲說,「我是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乖孩子。」安倍紗季摸了摸禦門院心結心結的臉頰,臉頰上微涼的手心讓禦門院心結心結讓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只要能夠這樣觸碰著殿下,她就沒有任何奢望了。

  ******

  夜陸生與雪女還有青田坊等人匯合的時候,他們已經將家長加奈與清十字清繼送回了奴良組,雪女一看到夜陸生,便雙眼亮晶晶看向他身後,看到沒有安倍紗季的身影時候,她微微皺眉問:「少主,你不是說去劫安倍紗季,失敗了嗎?」

  「成功了。」夜陸生眉眼滿是笑意,眼波流轉,整個人都透著難掩的幸福。

  看到夜陸生的這副樣子,雪女的雙眼更加亮了,連忙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她難道接受少主的表白了嗎?」

  「不是,但是對於我來說,其實也差不多。」夜陸生一想到安倍紗季救自己的一幕,嘴角就不自覺的往上翹,他伸手拍了拍雪女的腦袋說,「走了,我們去找圓潮。」

  「誒……」雪女眨了眨眼睛,看到夜陸生大步向前走去,她連忙追上去,一臉好奇心的問,「少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還沒有回答我。」

  「等解決完所有的事情,回去說。」夜陸生跳上飛行妖怪,雪女與青田坊也跟了上去,看到夜陸生眉梢透著幸福的笑意,雪女掩唇一笑,低聲對青田坊說:「好久沒有看到少主這樣的表情了。」

  青田坊點了點頭,唇角也不禁露出笑容,雖然安倍紗季是敵方的首領,但是也就只有她能讓少主露出這麼幸福的表情,

  他為了少主的幸福,他會竭盡自己所能為少主掃平所有的障礙。

  ******

  夜陸生一邊清理百物語組放出的妖怪,一邊快速前進著,終於到了圓潮所藏身的石洞。

  石洞裡除了圓潮還有一個人在,那個人便是山本五郎左衛門的大腦,他的身體猶如垂暮的老人,皮膚看起來抽抽巴巴的,脖子上只有一個人類肉色的大腦,看起來讓人十分作嘔。

  「圓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顯然沒有預料到會有人闖進來,山本的大腦看起來十分的慌張與憤怒,他的手狠狠拍在椅子的扶手。

  「看來遊戲是我們輸了。」圓潮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在夜陸生戒備的目光下,他從腰間拔出長長的武士刀,夜陸生以為他要攻擊自己的瞬間,圓潮突然側身將刀插入山本的大腦。

  猩紅的血液四濺,山本的大腦發出痛苦的哀嚎聲,身體倒在椅子前的低聲,他憤怒的大吼:「你在做什麼,圓潮,我可是你的父親。」

  圓潮挑眉,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微笑說:「為什麼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要復活你,我只是需要『山本五郎左衛門』這個名號來統治百物語組。」

  「你……」山本的大腦似乎想要咒駡圓潮,但是圓潮毫不留情地用刀劃碎他的大腦,然後滿臉笑意地看向夜陸生,「對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們獲得勝利呢。」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夜陸生舉著武士刀,目光淩厲的審視著圓潮,顯然圓潮殺死代表父親的大腦這一舉動讓他無法理解了。

  「我想要做什麼?真是奇怪的問題,我不過是想要和你玩一場遊戲,但是如今遊戲已經結束了,」圓潮指了一下放在不遠石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微笑說,「網上的流言通過你人類朋友的努力也在消失……」他的話沒有說完,石洞劇烈的晃動起來。

  野獸一般的嘶吼聲突然響起,地上山本的大腦仿佛破碎的氣球一般消失了,一個吸引力強大的漩渦瞬間就將圓潮的半個身體吸了進去。

  就在圓潮整個身子都差點被吸進去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個七芒星陣削掉了他半個身子,成功阻止了他整個人被漩渦吸進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夜陸生與雪女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原本與夜陸生分開行動的花開院龍二這時剛好趕了過來,他看到那個七芒星陣,眸子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站在圓潮背後使用七芒星陣的少年,他身上穿著潔白的狩衣,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個咒符,左手撐著一把純白印著墨蓮的油雨傘,他圓潤而白皙的臉龐上帶著可愛而純淨的笑容,微微上翹的貓瞳閃著靈動與智睿的亮光,是一個看起來唇紅齒白十分惹人喜愛的少年,只是他純粹而可愛的笑容也無法掩蓋眼底那份幽暗與冷漠。

  夜陸生的視線從那把熟悉的油雨傘,劃過少年的臉龐與手指間的咒符,最終目光定格在了他


第57章

  「有行大人,還好你出現的及時,」圓潮苦笑,看著自己的血液不斷滴落在地,歎氣說,「如果再稍微晚一些,估計我整個人都會被父親吞噬掉。」

  「我只是去接一下紗季送來的消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你差點死掉了。」安倍有行彎起唇角,目光瞥了一眼傳來嘶吼聲的方向,「雖然失去了身體上的器官,大腦也死亡,但是山本五郎左衛門還是復活了呢。」

  「恩,父親靠的是自身的怨氣,」圓潮用扇子掩住自己鮮血淋漓的身體,語氣頗為諷刺地說,「不愧是在地獄呆了幾百年的人。」

  「這邊事情看起來解決了,那麼我回去覆命了。」安倍有行腳底出現一個七芒星陣,勾唇說,「正好你也跟著一起來吧,圓潮。」

  「等一下!」磁性而低沉的男聲響起的瞬間,安倍有行唇邊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視線定格在夜陸生的身上,眉眼彎彎地說:「看來我應該打一個招呼在走呢。」

  「奴良陸生,不要接近那個七芒星陣。」花開院龍二拽住想要接近安倍有行的夜陸生,壓低聲音說,「七芒星陣很危險。」

  夜陸生晦暗的赤色眸子裡閃過一道莫測的光芒,這個七芒星陣他並不是第一次見,在二條城的時候,它也曾在紗季的腳下出現過。

  「說起來我們這樣直接的見面還是第一次吧,」安倍有行豎著食指,如同一個調皮的小孩子一樣眨了眨眼睛,「初次見面,奴良陸生,但是沒有時間多聊了,我要去追紗季,不然就要被她丟下了。」

  夜陸生唇角微微揚起,從二條城開始,他見到的那個控制八頭大蛇的妖媚女人到今天見到控制傀儡的卷髮女人,還有突然出現控制五行陣襲擊他們的少年,他們都對紗季使用著尊稱,只有眼前這個少年在毫無忌憚叫紗季的名字。

  這個少年難道和那些人不一樣,他不是紗季的手下麼,夜陸生視線輕輕掃過他手腕上的發帶,握緊手中的武士刀說:「抱歉,我不能讓你就這樣離開呢。」

  「誒,我陪你玩一下也沒有關係啊,但是山本五郎左衛門已經復活了,」安倍有行指了一下石洞門口的方向,一臉悠閒地轉了轉手中的油雨傘,微笑問,「就這麼放任不管,真的沒有關係麼?」

  夜陸生微微皺了一下眉,這個少年說的沒有錯,比起與他戰鬥,他現在必須去消滅因為怨氣而復活的山本五郎左衛門,但是,他從二條城意外的發現那條黑色發帶之後,就一直想要見擁有這個發帶的人。

  「你不是紗季的屬下嗎?」夜陸生低沉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

  「屬下,唔,算是吧,」安倍有行順著夜陸生看向自己的手腕上的黑色發帶,他眸子微微一閃,露出純淨的笑容說,「你是在乎我手腕上的黑色發帶嗎?」

  「恩,沒有錯。」夜陸生沒有任何隱瞞的回答,他現在所擁有的白色發帶可以說是差點丟了性命才得到的,當然會在乎與它一對的另一根發帶被紗季送給了誰。

  「意外的誠實呢,但是你確定有時間在這裡聽我說嗎?」安倍有行清秀而圓潤的臉龐上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我來代替少主聽你說!」雪女挺身站在夜陸生的身前,她身邊旋繞起冰冷的雪花,轉頭說,「這裡交給我吧,少主。」

  夜陸生還未開口說話,安倍有行卻如同看到有趣的東西一般,發出了愉快而清亮的笑聲,他彎唇說:「算了,不在這裡和你們開玩笑了,我沒有準備在這裡殺掉你們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你——奴良陸生。」

  原本夜陸生就沒有讓雪女獨自留下的打算,因為雪女顯然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對手,但是聽到安倍有行說出自己不打算戰鬥的話,疑惑與不滿瞬間充滿了他的胸口,他沉聲問:「為什麼你不準備動手,我們應該是敵人吧,還是你從紗季那裡接到什麼命令?」

  問完話以後,夜陸生覺得自己心臟跳得極快,剛剛紗季出手救了他,如果她真的曾對自己的屬下下達過不准殺死他的命令,那麼,也許他對紗季來說,比他想像中的更加重要。

  「命令?」安倍有行眸子微微一沉,很快就恢復清明澄澈的模樣,笑容可愛的說,「沒有那種東西,只是紗季期待著你以後會創建出怎麼樣的奇跡,她認為你是一個有觀察價值的人。」

  「……」夜陸生呼吸一窒,感覺心臟都慢跳了幾拍,他聽到雪女憤怒的大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安倍紗季把少主當做玩具,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當成樂趣在觀察著嗎?」

  夜陸生心臟仿佛被無數的線勒住一般,翻天覆地般的疼痛席捲了他每一個細胞,他垂下眸子,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剛剛被紗季救下的喜悅與幸福已經全部不見了,上一秒他還在認為紗季出現救他是因為對他有感情,這一秒他就得知另一種可能,僅僅是因為他對她來是一個有觀察價值的『玩具』。

  「少主,山本五郎左衛門移動到東京的中心,請您立刻過去消滅。」鴉天狗之子從石洞門口速度極快沖到夜陸生的身邊,神色充滿慌張與焦急,能看到情況十分的緊急。

  夜陸生深深地看一眼安倍有行,他不能繼續留下來了,身為奴良組三代總大將,他必須負起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夜陸生轉身背對安倍有行,用十分堅決的聲音對其他人說:「我們走,立刻去山本五郎左衛門所在的地方。」

  聽到奴良陸生的話,安倍有行勾起唇角,腳下的七芒星陣發出刺目的光芒,突然間一個人影速度極快的沖向他,他微微一怔,立刻召喚出一個七芒星陣擋住那人的攻擊。

  「雪女!!」夜陸生驚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雪女會獨身沖過去攻擊安倍有行,他剛剛邁步準備去幫助雪女,一個手臂攔住在了他的面前,是青田坊。

  「少主,請你和花開院家陰陽師立刻去山本五郎左衛門所在的地方,」青田坊表情十分凝重,聲音低沉的說,「這裡就交給我和雪女,別擔心,就算無法抓住這個少年,我們也一定會想辦法全身而退。」

  「但是……」夜陸生眼中閃過一絲焦躁,他很清楚雪女與青田坊不是安倍有行的對手。

  花開院龍二神色陰沉的抓住夜陸生的手臂,皺眉說,「奴良陸生,沒有時間讓你猶豫了,天快亮了,必須要快點解決山本五郎左衛門。」

  夜陸生吸了一口氣,輕輕閉了一下眼睛,他沉默不語的拍了一下青田坊的肩膀,帶著花開院龍二與鴉天狗之子跑出了石洞。

  ******

  看到夜陸生留下雪女離開了,安倍有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盈盈對自己眼前滿是殺意的雪女說:「你的少主竟然丟下你獨自離開了。」

  「我不是被丟下的,而是我要留下的!」雪女雙手緊緊握拳,身邊旋繞的雪花漸漸變成了冰塊,雙眼被殺意染的透亮。

  「莫非你覺得只靠你們兩個能夠殺掉我?」安倍有行視線掃過雪女與她身邊同樣露出攻擊姿態的青田坊。

  「能夠殺掉你這樣的事情我沒有想過,只是絕對不允許你這樣輕易的踐踏少主的心情。」雪女十分清楚夜陸生在乎這個少年手腕的發帶,她更加的清楚少主原本開心的心情,因為這少年幾句話變的十分糟糕。

  「我踐踏了他的心情?!」安倍有行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甚至還露出幾分惹人憐愛的委屈表情,「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他聲音一頓,露出一絲意味深長地笑容說,「如果你覺得你最珍愛的少主心情被踐踏了,可以自己留下來細心的保護啊,反正你喜歡他。」

  「你……」雪女頓時臉頰一紅,憤怒的向安倍有行發動了攻擊,她是很喜歡少主,非常非常的喜歡,只要能夠在少主的身邊就覺得很幸福,但是她卻不能給少主幸福,因為能夠給少主幸福的,只有少主喜歡的人,「你懂些什麼啊,閉嘴,閉嘴,閉嘴!!」

  看到雪女發動了攻擊,青田坊立刻也配合她的動作向安倍有行發動了攻擊,安倍有行用七芒星陣抵擋住兩個人的襲擊,他輕輕揚起唇角,眸子對上雪女充滿憤怒的雙眸,揚起唇角說:「大概稍微懂一點吧,例如你一直守護在奴良陸生的身邊,可惜無論你多麼的喜歡他,結果都只能看著他喜歡上了別人,明明十分難過卻還要幫助他。」

  雪女心臟微微一緊,這個少年每一句都戳著她的痛楚,他那雙明亮卻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夠看透她所有隱藏的心事,讓她覺得狼狽不堪。

  雪女突然停下攻擊與安倍有行扯開距離,緊緊握拳大吼:「你根本什麼也不懂,我一直守著少主,從少主出生開始,十幾年來一直都守護在他的身邊,他的幸福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少主覺得安倍紗季是他的幸福,沒有辦法啊,我只能幫助他啊,哪怕他會受傷,我也無能為力啊,因為這是少主的選擇啊……」

  安倍有行愣了一下,看著眼淚在眼眶打轉的雪女,眸子驟然暗了下來,勾唇說:「你才會這樣努力的幫助努力奴良陸生,因為忠誠多於愛情麼,你也真是無趣,我一直以為你會想盡辦法阻止奴良陸生喜歡上紗季,但是結果知道奴良陸生的心意以後,你卻一直在努力幫助他。」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絕對不會動搖,我會一直遵從少主的決定,為了……」一個七芒星陣貼著雪女的身體劃過,削掉了她幾縷髮絲,也成功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

  「夠了,我已經不想聽下去了。」安倍有行原本笑容親和可愛的臉龐此刻沒有任何表情,連躲在一旁的圓潮卻隱隱感受到一絲冰冷的殺意。

  「我也不想和你繼續交談了,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都讓我非常的討厭,」雪女咬唇大吼,手裡出現了一個冰錐,她用冰錐指著安倍有行的心臟說,「我今天一定要幫少主問出來,你和安倍紗季是什麼關係,你手腕的黑色發帶與安倍紗季那個白色發帶是一對吧,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聽到雪女的話,安倍有行下意識地用手指撫上手腕上的黑色發帶,原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恢復了笑容,微笑說:「你的問題還真多,但是我都可以告訴你。紗季是我選中的王,這個黑色發帶是我剛剛到紗季身邊的時候,她送給我的。」

  看到安倍有行臉上的笑容,雪女一愣,這個笑容與他之前的笑容都不一樣,這個笑容裡的溫柔沒有任何偽裝,這個少年是不是喜歡紗季……這樣的想法從雪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看到安倍有行一把扯過躲在一旁的圓潮,對她微微一笑:「雖然這次的對話讓我們兩個人都覺得很不愉快……」

  「閉嘴,你竟然還敢說自己不愉快!!」雪女臉頰被憤怒染的通紅,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氣了。

  「我是真的覺得不愉快哦,」安倍有行不滿的癟嘴,隨即眸子一沉,聲音輕快而冰冷的說,「下一次見面,如果你再讓我覺得不愉快,我會殺了你哦,雪女小姐。」

  「我才要殺你了。」雪女的攻擊並沒有碰到安倍有行,他與圓潮的身影就從七芒星陣裡消失不見了,雪女用力將手裡的冰錐刺入地面,咬唇大吼:「可惡的傢伙!」

  看到安倍有行的身影消失了,青田坊安心的舒了一口氣,但是看到雪女滿是怒火的模樣,他無奈地撓了撓頭,決定先自己偷偷去找少主,這個時候和雪女搭話絕對會被凍成冰塊的。


第58章

  安倍吉平站在葵螺旋城頂層的大廳裡,大廳的兩側是朱紅色的圓柱,最裡端有著一段二十三層的階梯,階梯的頂層是一個裝飾復古而繁瑣,看起來極為莊嚴的王座。

  大廳的門被推開,沉重的大門發出的響聲打破了大廳內的寂靜,安倍吉平輕聲開口問:「是紗季嗎?」

  「恩,是我,哥哥。」清冷的女聲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柔和,安倍吉平並未轉身,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安倍紗季的木屐在大理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步一步的靠近安倍吉平,發現安倍吉平一直沒有轉頭看她,她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大步邁到安倍吉平的身邊,挽住他的手臂說:「小蟲子說,你有事情找我。」

  「恩,是關於杏奈的事情。」聽到安倍吉平的話,安倍紗季唇邊的笑容微斂,然後鬆開了哥哥的手,瞥了一眼階梯頂層的王座說,「哥哥為什麼不坐在那裡等我?」

  「不要開玩笑,那是父親的位置。」安倍吉平語氣微沉,神色如同在訓斥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安倍紗季彎起嘴角,一步一步的踩著階梯走到了王座旁,她繞過王座,然後站在王座的後方,伸手輕輕撫著王座上的雕紋,微笑說:「父親不在的時候,這便是哥哥的位置。」

  安倍吉平微微仰頭看著王座後的妹妹,少女微微低著頭,劉海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安倍吉平知道,就算他能夠看到表情,他也無法從妹妹的臉上知曉她在想些什麼。

  那在高高階梯上的少女,她單薄而纖細的身影與王座極為相宜,都散發著遙不可及的尊貴與冰冷,還有無法消散的孤寂。

  「這不是我的位置。」安倍吉平聲音平靜而沉穩,這千年來妹妹所背負的一切是那麼的沉重,結果到最終他仍是不能為她分擔任何東西。

  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半眯起眸子打量著表情冷峻的哥哥,她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說:「哥哥今天稍微有些奇怪呢。」

  「……」安倍吉平緊抿的唇瓣成直線,久久沒有開口。

  安倍紗季面帶笑容的靜靜注視著王座之下的哥哥,用食指輕輕敲著王座的扶手說:「我猜哥哥是在想,我比你更加適合坐這個王座吧。」

  「……對不起,紗季。」安倍吉平神色十分凝重,聲音裡有難以掩飾的愧疚。

  「我不喜歡聽哥哥道歉,」安倍紗季輕輕閉上眼睛,唇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哥哥你從小就寵我,因為寵我,我才能輕易在暗處奪了你在安倍家的權利,替你操控一切。」

  聽到安倍紗季這麼說,安倍吉平愣一下,隨即目光複雜的說:「我放權,不是想讓你獨自背負起一切,紗季如果瞞著我做了什麼事情,我希望你親口告訴我。」

  「果然是有人對哥哥說了什麼,」安倍紗季輕輕歎氣,慢慢地走到階梯的前方,然後坐到了階梯上,漫不經心地說,「哥哥,你獨自去半妖之裡嗎?」

  「…………」

  看到安倍吉平沉默不語,安倍紗季動了動唇角,看來她是猜對了,她漆黑的眸子泛起薄薄的氤氳,語氣輕柔的問:「是杏奈告訴你什麼了嗎?」

  「我原本是想讓杏奈回安倍家一起行動的,但是她卻不能離開半妖之裡,因為行動被限制到半妖之裡。」安倍吉平的聲音很平靜,靜靜地注視著坐在階梯上妹妹,「她一直沒有回安倍家,不是不想回來,而是根本無法回來。」

  「哥哥破壞了和我的約定,明明我曾說過,去半妖之裡的時候,你要與我一起去的。」安倍紗季抿起唇角,看來似乎有些不高興,「不過算了,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管哥哥從別人那裡聽到什麼都不必在意,因為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紗季,你為了父親的復活,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安倍吉平語氣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恩,非常的多,不僅是人類,還有妖怪。」安倍紗季加深唇邊的笑容,「抱歉哥哥,我明明在安倍家沒有任何權利,但是卻越權做了很多事情。」

  「當初為何要把杏奈關到半妖之裡?」安倍吉平神色黯淡下來,心裡沒有被欺騙的憤怒,只有深深的愧疚,紗季在暗處緊握安倍家執政權利的事情,他很清楚,甚至故意的讓妹妹操控著安倍家,因為他覺得只要妹妹喜歡,就隨她怎麼行動,但是卻從未想過,妹妹是為他擔負起來,本應該他肩負的責任。

  父親的復活,對於他來說,只是等待羽衣狐產下父親,然後清理各地對於羽衣狐有危險的妖怪就好。

  一直到那一次與安倍紗季一起去了半妖之裡,他在安倍杏奈住所旁邊看到覺得很眼熟的鏡子,他暗自做了調查才知道,那鏡子是當初巫女羽江,也就是紗季親生母親的武器,安倍杏奈一直沒有離開半妖之裡,正是因為這個鏡子。

  經過他調查出的消息加上自己的猜測,他可以肯定自己能夠平靜的等待父親降生,是因為妹妹在暗處幫助他肩負了一切殺戮與黑暗。

  看著自家哥哥愧疚的表情,安倍紗季不禁輕輕歎氣,神色淡漠地開口說:「杏奈很反對父親復活的事情,而且在暗地調查我的行動,本來是我準備殺掉她的,只是她真的對哥哥很忠誠,而且還有些用處,所以我將她封在半妖之裡。」

  因為安倍吉平對半妖之裡並不關注,而且也沒有獨自去過半妖之裡,她就疏忽了這件事情,但是她輕輕捏揉著手指,或者她潛意識裡覺得,就算杏奈與哥哥單獨見面了,杏奈也不會說那麼多。

  「原來是這樣,」安倍吉平歎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又悲傷的光芒,「紗季,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當初拒絕了父親……」

  「哥哥,就算一切能夠重來,你也不會拒絕父親,」安倍紗季打斷了安倍吉平的話,目光溫柔而理解的看著他,「你只會獨自背負一切,不會讓我有操控安倍家的機會,但是哥哥,你知道麼,父親最初就沒有打算將這份黑暗交給你。」

  安倍吉平瞪大眼睛,想要說些什麼,喉嚨仿佛哽住一般發不出聲音,怎麼可能,父親去世前,獨自將他去,說將安倍家交給他,希望他肩負起一切,然後等他重生……

  「哥哥,你生氣了嗎?」安倍紗季透著一絲小心翼翼地聲音打斷安倍吉平的思緒,安倍吉平目光定格在妹妹充滿歉意的臉龐上,眸子一暗,低聲說:「我不會對你生氣的。」只是到現在才察覺到一切,這讓他覺得很愧疚。

  安倍紗季最清楚自家哥哥的認真性格,她知道他一定會覺得很愧疚,她起身快步跑向階梯,直接撲到自家哥哥的身上,笑眯眯地說:「哥哥沒有怨我就好,你知道的,如果不是我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一定都會丟給哥哥的。」

  「恩……」安倍吉平伸手拂過妹妹的長髮,安倍紗季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臉頰,笑嘻嘻地說,「對於我要做的事情,哥哥只有支持我就好了,但是對我說什麼對不起,弄得我很不開心。」

  「不開心?你又想要我做什麼?」安倍吉平眼中泛起一絲笑意,憑他對妹妹的瞭解,她這樣說一定要會和他討條件。

  「我要糖果,哥哥親手做的糖果。」

  「這……我做的糖果嗎?」安倍吉平表情一僵,他連飯都不會做,更不要說是糖果。

  「誒,不行嗎?」安倍紗季眼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看到自家哥哥為難的表情,她更加的開心,但是臉上卻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

  「行。」安倍吉平咬牙點頭,看到安倍紗季一掃之前的失落,露出開心的笑容,他心情複雜的歎了一口氣了,只要妹妹覺得開心就好。

  ******

  禦門院心結心結與八代家主——禦門院泰忠站在葵螺旋城頂層的大門前,禦門院泰忠是在等待安倍吉平,而禦門院心結心結則是等著安倍紗季。

  很快大門被推開,禦門院心結心結與禦門院泰忠一同彎下腰說:「紗季殿下(大人)。」

  「泰忠要與哥哥都早些休息哦。」聽到安倍紗季低柔的聲音,禦門院泰忠一臉嚴肅的回答:「是!」

  「我們走吧,心結。」安倍紗季微笑著說完這句話,便帶著禦門院心結心結離開了,她走下頂層樓梯的瞬間,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感受到從安倍紗季身上傳來的寒意,禦門院心結心結神色一凜,低聲問:「發生什麼事情了麼,紗季殿下。」

  「通知雄呂血,立刻與我一起共赴半妖之裡,你和小蟲子在這裡看守哥哥。」

  「看守吉平大人?」禦門院心結心結驚訝地重複,她從安倍紗季面無表情地側臉察覺到一絲怒氣。

  「沒錯,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讓哥哥與他的屬下離開葵螺旋城。」安倍紗季微微皺眉,馬上父親就要從地獄回到葵螺旋城了,她不能讓哥哥去調查她曾做過的事情。

  ******

  安倍紗季到達半妖之裡的時候,安倍杏奈正在給自己種的草藥澆水,顯然沒有想到安倍紗季會突然來半妖之裡,安倍杏奈愣了片刻後,連忙鞠躬給安倍紗季行禮。

  「杏奈,我以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安倍紗季聲音很輕,但是卻莫名給人一種難以呼吸的壓迫感。

  「???」安倍杏奈一頭霧水看向安倍紗季,眉眼間滿是不解。

  「雖然被困在半妖之裡,但是你對我行動多少應該有些瞭解吧。」聽到安倍紗季的話,安倍杏奈神色微變,她卻是一直在留意安倍紗季的行動,但是這幾百年來安倍紗季從未因為這事來找過她,她以為安倍紗季已經默認了她的調查。

  「我不明白紗季大人為何要提起這件事情。」安倍杏奈話音一落,一隻纖細的手用力的扼上她的脖子,安倍杏奈瞳孔一縮,對上安倍紗季漆黑而冰冷的眸子,「我不反對你調查我的行動,但是不代表你可以透露給哥哥。」

  「等……等一下……」安倍杏奈努力的吐出這幾個字,她完全不明白安倍紗季在說什麼。

  「紗季大人,稍微一下。」安倍雄呂血輕輕握住安倍紗季的手腕,低聲說,「如果這樣殺掉杏奈,吉平大人那裡……」

  安倍雄呂血話沒有說完,安倍紗季已經理解她的意思,她鬆開安倍杏奈,冷聲說:「杏奈,愚蠢會讓人死的更快。」

  「我完全不明白紗季大人在說什麼,我對吉平大人透露了什麼?」安倍杏奈咬唇大吼,略有些蒼白的唇溢出咳嗽聲。

  「不明白什麼,哥哥來半妖之裡,你對他說了什麼,你難道忘記了。」

  「我能說什麼,當時紗季大人不是也在旁邊麼?」安倍杏奈捂住喉嚨,不解地看向安倍紗季。

  安倍紗季不耐煩地微微皺眉,眸中殺意一閃而過,「我是說,哥哥單獨來半妖之裡。」

  「吉平大人,根本就沒有單獨來過半妖之裡啊。」安倍杏奈神色錯愕的回答。

  安倍紗季眸子一沉,伸手挑起安倍杏奈雪白的髮絲,半眯起眼睛盯著她透明的眸子,杏奈的眼睛裡只有疑惑與不解,看起來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哥哥破壞了和我的約定,明明我曾說過,去半妖之裡的時候,你要與我一起去的。』

  『紗季,為了父親的復活,你殺了很多無辜的人。』

  安倍紗季腦海中突然閃過剛剛與哥哥的對話,她驟然瞪大眼睛,她說哥哥破壞約定以後,哥哥突然轉移了話題,並沒有為破壞約定道歉,如果他真的沒有遵守與自己的約定,那麼一定會道歉的。

  說起來,哥哥從頭到尾也沒有承認過他來過半妖之裡,安倍紗季無奈的扶額,第一次被哥哥擺了一道,感覺頗為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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