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與語言
「柳生月亞的球齡大約是五年零四個月。靈活多變是她的特色,慣用手右手,打球類型是底線攻擊型,拿手絕招有不規則發球,外旋發球,怎麼感覺有點像……深夏學姐!」拿著資料本照著念的石井惠忍無可忍地沖著正在看小說的深夏大喊起來,滿眼的『恨鐵不成鋼』。她好不容易四處收集對方的資料,結果眼前這個即將比賽的人反而是一副聽之任之的狀態,看了就讓人窩火。
石井惠將手裡的資料往桌上一拍,一把奪過深夏手裡的書往旁邊一扔,這一舉動狠狠驚了青山莉央一跳。
「學姐!你下午還有比賽,不是閱讀比賽,而是網球比賽。你是不是已經放棄了呀!」最後那句話才是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目前深夏的這種輕鬆態度,就連原本支持她的二年B組學生都不再那麼堅定了,一個帶領著球隊捧回過全國比賽的冠軍獎盃,而另一個手上甚至連打球的薄繭都沒有。哪個更有勝算些,顯而易見。
「不就是因為下午就比賽,才需要放輕鬆嗎?再說了,我有說一定要參加比賽嗎?」深夏全然不顧自己說出來的話會給他人帶來怎樣的效果,從木架跳下來,走到落地窗前用力地伸了個懶腰。窗外陽光燦爛得刺目。這種天氣果然很適合蹺課。可惜,她和青山莉央是在赤木老師的批准下離開的。對此,深夏深表惋惜。
「說得也是。」石井惠當真是把深夏的話給聽了進去,一臉此計可行的表情,「乾脆現在就走吧。嗯,不好,這樣不就顯得不戰而逃了嗎?我看最好是當著她們的面離開,誰說了柳生月亞發起挑戰就要接下戰貼。」
青山莉央看了看深夏又看向石井惠,小心地說道,「那個。這不是違背約定了嗎?」她可不希望深夏因此背上不好聽的名聲。
倒是深夏沒有直接否決石井惠的提議,「是個不錯的建議喲~我會看著辦的。」她早就想好了該怎麼做,既要如願以償,卻也不要順從柳生月亞的意願,她就是那麼惡劣地不想看到柳生月亞得償所願的樣子。
「什麼違背約定。深夏和柳生月亞有做好什麼約定嗎?那是某人一廂情願。」
「可全校都知道了呀!」
「就是因為全校都知道了,所以才不要按照柳生月亞所策劃的方向走。」
看到眼前兩個女孩為她討論著各種可能性的問題,深夏笑笑著拿起那份薄薄的資料,上面的字跡很乾淨,筆劃溫柔中透著堅韌。是柳生比呂士的字跡。觸摸著字跡,深夏一眼就認了出來,心角的某個角落稍稍暖和了些。柳生月亞的資料早在她回立海大之前,鳳鏡夜就交給她了。而柳生比呂士對柳生月亞似有若無的疏離感,不同於曾經的親密,這點無形中的發現讓深夏還是有點高興的。
下午的社團時間轉眼間就到了。
深夏掐准好時間起身走出了美術室,石井惠和青山莉央也分別跟了過來,各佔領了深夏的左右邊。一路往教學樓外走去,還未徹底散開的學生們望向深夏時的目光有佩服有不屑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們都自覺地分開一條路讓其通行。
「她就是吉原深夏。真漂亮。」
「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樣子,不會被柳生月亞給欺負了吧。」
「有可能。柳生月亞的網球風格現在可是有點像切原赤也。」
「啊。是切原赤也呀。聽說他惡魔化的網球很暴力。柳生月亞不會也一樣吧。」
「多少會沾染上一點惡習吧。」
聽著周圍人的細聲議論,青山莉央整個身體都繃緊了,晶瑩而懇切地望著深夏。石井惠向來爽快的笑容也收斂著,凝重地望著深夏。兩個人中尤其是石井惠,更是瞭解切原赤也的那種暴虐球風。她和柳生月亞已經很久沒見了,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像那些人所說的,沾染上切原赤也的風格,而且那份資料顯示的,柳生月亞的網球風格很受切原赤也的影響。想到這裡,石井惠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縷冷笑,連網球風格都像切原而不是自己的男友仁王。明明不喜歡,卻又喜歡霸佔著獨享那份溫柔。石井惠只覺得噁心。
「哎。等等,那邊不是校門嗎?她怎麼朝那邊走?難道吉原深夏不打算比賽?」有人忽然喊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
「本來就是柳生月亞單方面的宣戰,深夏同學就必須迎戰嗎?」
「我看是輸了怕面子上過不去吧。遞了申請書,不就是應戰的證明麼。」
深夏腳步一頓,輕瞟了眼遠處急匆匆朝這邊走來的柳生月亞等人,暗哼著,便走到方才說話的女孩,見深夏走了過來,女孩周圍的人相互看了幾眼便退開了。
「請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遞交了申請書?又哪只耳朵聽到了我遞交了申請書的事。」深夏的口氣平平淡淡,卻讓女孩咬了咬唇,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次比賽我記得好像跟男子網球部經理一職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在廣播裡,柳生學妹不是說了嗎?她會證明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說,這是為了證明她能力的挑戰,而不是爭風吃醋。對不對,柳生學妹。」說完,深夏霍然回頭,就看到柳生月亞那張清秀的臉上,第一次沒有對她展露出甜美的笑容。
深夏深感那張熟悉的臉果然還是不要笑著對她來得好看。
「所以答不答應是我個人的事情囉。再說了,我不會網球呐。」深夏笑容很柔軟,隱隱閃著狡黠的光芒,「柳生學妹該不會是因為知道我不會網球這件事,才宣佈要和我進行網球比賽吧。」
柳生月亞臉色一變,「沒。我不知道。」吉原深夏怎麼可能不懂網球。那那盤錄影帶又算什麼回事,難道她被坑了嗎?是吉原深夏的計謀嗎?柳生月亞心中憤恨,面上努力保持平靜,「原來學姐不懂網球。那還真是可惜。如果學姐能夠成為網球部的經理,定會比我更加出色。」
多虛偽的言論呀。一旁連青山莉央都忍不住在心裡鼓個掌。石井惠的不屑更為濃厚起來。
「假如你願意把那個位子給我,我也會抽幾天時間玩玩。」這般說完,深夏就看到柳生月亞眼睛裡浮現明顯的怒火,那是種很珍貴的東西卻被褻瀆了的憤怒。可月亞桑你有憤怒的資格嗎?深夏眼簾微垂,擋住了眸中止不住的冷光,「開玩笑的啦。就算你讓我當網球部的經理,我也沒那個興致。」
絕對的口氣,滿目皆驚。但很快想起深夏另一層身份的同學們,又是恍然大悟。也是,櫻蘭那種貴族學校的孩子,長相絕不比網球部的一干王子差。一部分人又想起之前來學校找過深夏的金髮『正太』和氣質溫和的少年,那份驚訝更是消除了大部分。
和大家的反應不同。柳生月亞死死地攥住手裡的球拍,強忍住自己揮出去的衝動,她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太侮辱人了。那感覺就像是經理的位置是她施捨了的。
柳生月亞低下頭讓劉海擋住欲要噴火的雙眼,聲音幹幹地說,「學姐既然沒興趣,那為什麼開始就不解釋清楚。」
「那也要解釋得清楚才行呀。我記得拿到社團的申請表格時,大家好像是一致認為我會選擇男子網球部經理,竟然沒有一個人問過我會不會網球這件事。說起來,這也算是眾望所歸了?否則,又怎會傳得沸沸揚揚。」深夏半開玩笑著說。
相比起柳生月亞因強忍怒火而顯得僵硬不同,深夏的笑容亦如初見時的那份柔美雅致,在她目光落到對方在顫抖的球拍時,那份笑意更加的秀麗起來,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快意。
「其實柳生學妹在廣播裡向我挑戰之前,應該跟我溝通一下不是嗎?中午的那麼一下,還真是嚇了我一跳。真是抱歉,剛認識的時候就跟你交代清楚,我還以為學妹不會相信那些流言。再說,你看我這雙手像是打網球的嗎?」深夏輕聲埋怨著,但柔軟的口氣並不像是在責怪,似是怕柳生月亞不信,還張開手掌給她看。
白皙柔若無骨般的手就那麼舉在半空中。柳生月亞恨不得揮開,但她還是忍了下來,「學姐的手可真美。這麼漂亮的手,一定要保護好呀。」
「放心。」深夏清朗地笑著收回手,「我會保護好我的所有物的。」不管是誰,都奪不走。她已經失去過一次了,第二次,她決不允許。
「那不好意思了。學姐,今天的事讓你苦惱了。」柳生月亞悶悶地說完,轉過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就又被深夏給喚住了。
只聽後面的聲音一字一句說著,「既然學妹都已經在廣播裡那麼說了,那學姐又怎麼不給學妹一個機會呢?一起去女子網球部吧。柳生學妹。」
正準備離開的眾人眼裡迅速浮現出『有戲看』的火熱眼神。
柳生月亞亦是一臉驚訝的回頭。不止是她,所有人都很詫異。吉原深夏明明已經躲過這次的比賽,為什麼又自己主動提出來。
☆、比賽開始
周圍一片寂靜,每個人都用那種大吃一驚的神情看著同一個人。
「看學妹的表情,應該是同意了吧。不過學妹不怕大家說,『柳生月亞仗著自己五年多的球齡欺負一個網球菜鳥』。這樣的話聽了,哪怕是學妹不在意,學姐也會覺得愧疚的。」深夏的話說得柔柔軟軟的,卻像一根最硬的刺用力地紮在柳生月亞的心口。
「那學姐的意思是?」柳生月亞那副忍耐的表情,心疼得仁王雅治差點沖了過去『英雄救美』。對方的話已經明白直了到這種地步,她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必須接受這場比賽,而主動權,卻已經交了出去。
石井惠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深夏,嫌惡地看了眼已經轉過來的柳生月亞,「你根本不會網球。這場比賽還有意義嗎?」青山莉央倒是沒有開口勸阻,但那雙怯生生的眼睛裡包含了太多的擔憂,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感受到她們兩人的擔心,深夏舒心一笑,「怎麼會沒有意義。就當是一場指導球,讓大家看看學妹的能力。三局兩勝,也不算是欺負我了。雖然我是新手,但在學習的技巧上面,可是半點都不含糊。挑戰是學妹提出來的,怎麼樣也得善始善終比較好。比賽的時間就定在現在吧。學妹最近可是很忙,聽說《DARKMOON》的宣傳和舞臺佈置也是你呢。」
聽到深夏的最後一句爆料,讓周圍好不容易靜了下的人群又喧鬧了起來,並成功地將大家的注意力從『不自量力的挑戰』轉移到了《DARKMOON》的宣傳舞臺策劃者之上。甚至還有人猜測這次吉原深夏提出比賽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學校選擇了柳生月亞作為《DARKMOON》的宣傳舞臺策劃人。
「《DARKMOON》不是櫻蘭的劇社來表演嗎?深夏同學之前不就是櫻蘭的學生嗎?為什麼會是柳生月亞?」
「沒注意到呢。我一直都以為那些宣傳是吉原深夏做的呢。」
「不是吧。可是有聽說《DARKMOON》的導演和編劇就是吉原深夏。也不知道學校在想些什麼,忽視掉吉原深夏,把這個任務交給柳生月亞。也難怪吉原深夏會對柳生月亞不滿。」
「什麼什麼那個學姐是《DARKMOON》的導演並且還是編劇?真了不起呀!我最喜歡《DARKMOON》了。」
「吉原提出比賽應該是不服氣吧。如果她真是《DARKMOON》的導演編劇,不服氣也是正常的。不過拿柳生月亞的長處來挑戰,太不理智了。」
「我倒是覺得沒錯。就是要在長處擊敗對方。雖然我不認為吉原會贏。可我也不認為她會輸得很慘。」
各個年級的細碎交流,聽得柳生月亞的眉擰得緊緊的,她有思考過為什麼學校不找吉原深夏做《DARKMOON》的前期宣傳和舞臺佈置,但更多的時候她是被這個劇本的簡介所吸引,還有沉浸在這場對她來說是從天而降的榮譽中。學校可能是故意選擇她來做這次活動的策劃,柳生月亞是這麼猜想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即將可能成為自己檔案中重要一筆的記錄,卻在這種時刻變成了利刃。吉原深夏竟會是《DARKMOON》的編劇和導演。這兩個職位,足以讓其站在比她更高的榮譽上。那麼也就是說,吉原深夏也認識《DARKMOON》的作者了。這個忽然意識到的問題讓柳生月亞一醒,旋即她又想到了另一件早就被她遺忘的事。她記得櫻蘭男子公關部中有個人,其實是女扮男裝,並且那才是那部劇裡真正的女主角。
如此。柳生月亞努力地冷靜下來,再度恢復了常日裡的笑容,那種一看就讓人很有好感的笑容讓深夏心底湧現出有『陰謀』的感覺。
柳生月亞不再掩飾地直直看著面前風輕雲淡的深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一定會好好指教學姐一番的。不過,學姐有準備好衣服和球拍嗎?需不需要我借給你呢。適合自己的球拍和衣服,也是贏得比賽的條件之一。」女孩笑起來的模樣很真誠,好像是真的在為深夏考慮。
「當然準備好了。是不是呀~」聲音剛落下,大家只覺得眼前一花,在深夏跟前便多了位手執於胸前鞠躬的年輕男人,整潔被燙得沒有一絲皺褶的黑色燕尾服,讓其看上去有種中世紀管家的風格。
「深夏小姐。您需要的衣服和球拍已經帶來了,請問您是現在更衣還是稍等片刻?」年輕的管家恭敬地說道。
「現在吧。我過去就好了。」深夏淡淡地說道,在姿態恭敬的管家面前,淺淡輕柔的神情隨著微挑的眉角而顯得雍容閒雅了起來,但眼神中有種無法湮滅的優越,如同那些此刻坐在餐桌前喝著下午茶的櫻蘭淑女們,將周圍眾多的眼睛狠狠地震住了。
跟石井惠和青山莉央矜持地笑別後,深夏便率先走開了。看著少女那如白天鵝般傲然的身影,被完全忽視掉的柳生月亞差些把手裡的網球拍給扔了出去。剛才兩人錯身而過的時候,那人看過來的眼神,恍如她只是螻蟻。不過就是櫻蘭的有錢小姐罷了,有個好身份,吉原深夏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哇!你們有沒有感覺那個管家一出現,深夏學姐的氣勢就強大了很多。」
「是呀是呀。完全不同於平常的那種溫柔呐。」
「這就是大小姐的氣勢麼?」
聽著旁邊興奮的討論聲,又看到青山莉央望著某個方向的灼灼目光,石井惠冷不丁地抽了抽臉皮,但她一看到柳生月亞那種連笑都笑不出來的表情,就覺得愉快。只要看到柳生月亞不高興,她石井惠就會覺得快樂。
「那個是吉原深夏?好像一眨眼就變了個人似的。真厲害呀!」遠觀的丸井文太不敢相信地回頭看向自家的隊友們。那樣子的吉原深夏,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仁王雅治若有所思地點頭附和。
而幸村精市的笑容有些讓人看不透,「你們說吉原同學在想什麼呢?」
真田弦一郎望著深夏離開的方向沒有說話。
「月亞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贏得比賽。」身為立海大網球部軍師的柳蓮二眯著眼睛評述道,「吉原深夏的資料不全。無法統計正確的數字。但如果我們選擇柳生月亞成為經理,將來網球部的實力會提高十個百分點。」這已經是不錯的資料了。也正是因為這個資料,才讓幸村精市等人決定讓柳生月亞內定經理一職,何況國三時的那場全國性的比賽,柳生月亞的表現有目共睹。還有一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那就是就算給吉原深夏這個經理職位,對方也不會要。
「深夏不是那麼容易被戰勝的。」作為柳生月亞兄長的柳生比呂士倒是給了大家一個意外的答案。
倒是他旁邊的仁王雅治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看來愛情這個東西果然要比親情更讓人迷惑。比呂士這麼關心深夏同學,月亞聽到了可是會很傷心的。」
「什麼?柳生喜歡吉原深夏嗎?」後知後覺的丸井文太像是看到史前怪物般新奇地看著柳生比呂士,不止是他,其他正選也都或多或少面色古怪,特別是真田弦一郎,隱約中燃起一種克制的戰意。
只是柳生比呂士似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打算,說完自己的想法後,轉身就朝網球部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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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的陽光已不如白日那般明亮刺眼了,深橙的顏色靜謐地流淌在校園每個赤、裸的場地。立海大的高中女子網球部不同於男子網球部那般有名,就連設備也能看得出來,它在立海大沒有另一個性別的網球部那麼受歡迎。
但在這個下午,圍繞在它場地外的人卻遠遠多過男子網球部。
「WHICH?」看到深夏熱身完後,柳生月亞問道。
深夏撥弄著手裡球拍的線,藍色的運動背心和網球裙將她襯得越發的高挑纖細,「學妹你先發球吧。我還只是普通的入門而已。」
一聽深夏將發球權推給柳生月亞,石井惠就著急了,剛想開口說話,就被青山莉央拉住了,見後者沉穩地搖了搖頭,看向深夏時目光有著前所未有的信心。石井惠也沉默了下來,安靜地站在場邊。
「那學姐可要小心了。」柳生月亞好心地提醒著,說完,手中的網球往上一拋,揮拍,咻的一下,球飛快旋轉著朝對面的場地急速而去。
看清楚發球的石井惠臉色一變,「糟了。是外旋發球。深夏才剛入門,怎麼可能接得到。」
場外有幾分眼色的人多少都默然了。不管大家對這場比賽報以何種態度,柳生月亞本身的實力還是不容忽視的。
球在強烈的旋轉中落地並以眾人意料的方向彈起直面向深夏面部擊去,好些人不忍心地閉了閉眼,就在大家認為深夏必然會被這一球打到的時候,只聽見『嘭』的一聲響起。
全場鴉雀無聲。
「接到了嗎?」無數人心中冒出這個想法,連忙朝深夏望去。
☆、強擊
安靜。空曠的靜,仿佛只能聽見風吹過的聲音。
深夏的球拍豎立起舉在側臉邊,遮住了所有移交過來的視線,那顆黃色的小球停在拍面零點零一秒後,便從中脫離跌落而下,但在半空中一隻修長的手掌輕巧地接住了它。
「是巧合嗎?」寂靜過後有人忍不住發出這樣的疑問。
對面,柳生月亞的面容平靜得仿佛沒有看到對方擋住了這一球,只是那閃爍不定的眸子,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平穩。
在看到深夏重新握住那顆網球時,石井惠才算是松了口氣,「不是巧合。應該是在球彈起擊向她的時候,瞬間做出來的反應動作。所以,才能擋住。」所有人都沒能想到,那樣纖柔的手,在這種時候,竟然有那樣意料不到的力量。想著,石井惠又看了看身旁滿眼激動色彩的青山莉央,在這裡,恐怕只有這個女孩對深夏的能力從未產生過懷疑。
「15-0」經過一陣騷動後,臨時站出來做裁判的女網部長高聲喊道。
柳生月亞沉著臉,站回到發球線的後方,球拍對著地面不斷地拍動著,『砰砰砰』一連串有節奏的拍球聲,莫名的,球場的氛圍變得緊張凝重了起來。
只是一個發球,全場的氣氛儼然不一樣了。
站在對面的深夏略有感應地看著柳生月亞,恍是察覺到了什麼,半蹲□,上身微微前傾,慵懶的眼神也逐漸集中起來望著前方。旋即不等深夏有過多的準備時間,柳生月亞飛快地掠起,直接發球。
「又是外旋發球。」石井惠冷道。但這不是大家關注的,大家關注的是,深夏能不能把這個球打回去。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統統都密集到深夏身上。
就在球飛速前進著要落地的時候,深夏果斷地往左邊移動了幾步,緊接著揮拍,『嘭』的用力一擊。
「哇哇——!」圍觀的人中有人禁不住地大叫了起來。
在眾多注視的目光中,那枚小小黃球以低空的姿態快速地回飛向對面的場地,就在要飛躍過網的那一下,球重重地砸在了球網上,順著垂落的網面灰灰落地。
「太可惜了。」遺憾的聲音四面八方響起。
而柳生月亞捏緊球拍的手也適度地松了松,再看向深夏時的目光更是複雜了不少,驚訝、疑惑、好奇、懷疑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少女抓住球拍的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真厲害。那個吉原學姐真的是第一次打網球嗎?」愣愣地看著躺在地面上的網球,切原赤也不由感歎著。
幸村精市的笑容倒是保持不變,轉頭看向專注於場內的柳生比呂士,「你教過深夏網球嗎?比呂士?」雖然只有兩球,但隱隱中,他卻在她身上好像看到了柳生的身影,還很稚嫩,還未成熟,卻無可忽視。
聽到幸村的提問,其他幾人也都紛紛看向柳生,不止幸村,其他人也看出了幾分。只因不那麼明顯,而未能確定。
「我沒有教過。」柳生沉吟了會,肯定地說道。說是有點點像,但也只是給人的感覺有些像罷了。無論是擊球的俐落風格還是果敢的判斷,都不像。可,就是這份不像裡,卻透著他的影子。
「兩者相似的幾率百分之二十。和三年前的柳生相似率百分之五十。」
深知深夏『過往身份』的真田和幸村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的疑慮。因為吉原深夏的網球就算會帶上誰的影子,那也應該是她的兄長吉原良羽,或者是曾經激烈喜歡過的仁王雅治,而非是幾年前的柳生比呂士。
不管他們是怎麼想,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
「30-0」
聽到裁判的宣判後,圍觀的觀眾又嘰喳著掀起一番討論,除了可惜剛才那個飛到半路夭折了的球,更多的是討論著下一球,吉原深夏能不能打過去,以及對吉原深夏所謂『學習能力』的肯定。
「深夏真的沒有打過網球嗎?」石井惠也是一臉狐疑地拉住了青山莉央的衣服。
青山莉央堅定不移地重重點頭,「沒有過。深夏以前就不喜歡運動,但是兩年前開始學空手道。」這也是深夏奠定櫻蘭『騎士姬』之名的基礎,只不過這句話青山並不準備告訴石井惠,反正她也沒問不是麼。
「難怪運動神經那麼好。」自認為抓到重點的石井惠明白地點著頭,再次看向場地時,無形中,燃起對深夏信心的火焰,和深憂,「這是第三球了。」如果她沒猜錯,柳生月亞接下來的時間會全力以赴吧。用外旋發球對付一個新手,看似贏了,實際上已經敗得徹徹底底了。深夏已在網球上證明了她的天分,假如她真的沒有學過網球,那這種天分當真是令人髮指。
「停止比賽。」站在週邊的柳生比呂士忽然說道。
「為什麼??」丸井和切原赤也率先表示了不明白。但其他人似乎是理解了柳生這句話的潛在意思。
仁王苦笑了一聲,「除非三局比完。否則月亞是不會放棄的。」在這群人中最靠近柳生月亞的他又怎會不知道自家搭檔在阻止什麼。雖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月亞的球風最像的不是他這個男友,而是同年級以朋友相稱的切原赤也。
不過說起來。那月亞和赤也當真是走得有些近了。仁王攀附著柳生的肩膀,垂眸,無人知道他在細算些什麼。
「怎麼了?」跟大家思想回路不在同一個圈上的切原奇怪地問道。
這時。
場內的柳生月亞說話了,「學姐的學習能力真的是歎人觀止。從第一球沒能接到,到第二球能夠回擊。第三球,應該就可以把球打過場了吧。這種進步神速的網球,哪怕是天才也沒辦法辦到吧。」
外旋發球。出自《網球王子》第一集,可以說一出場就給了眾人極大的吸引和震撼,這是『即使是大人也很少有人能打得出來』的球,而眼前這個新手,輕而易舉地接下來了。一個手掌連繭子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會接到這種球。她一定要揭露出吉原深夏的『真相』,那雙優雅漂亮的手的真正面目。
面對柳生月亞的質問,四周的人群也蠢蠢欲動起來。也對,能夠回擊外旋發球的人,怎會是網球新手。
「因為。我是空手道高手呀~」輕鬆的尾音輕易地擊退了這份質問。深夏笑容可掬地撥弄著手裡球拍上的線,「至於為什麼手上沒有繭子。作為一個有錢的淑女,難道連這點保養的費用都沒有麼?而網球,我的確沒有專研過。能夠捕捉到球的線路,只能說是,學妹。你還MADAMADADANA~」
聽到最後一句,柳生月亞瞳孔緊縮,那個是越前龍馬的標準口頭禪。難道——,一個想法無法遏制地在她腦海裡形成定型。再望向深夏時,柳生月亞的眼神和方才的完全不同了。她差點就被騙了。
敏銳地感覺到柳生月亞的變化,深夏有些訝異,她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竟會讓柳生月亞露出真正戰鬥的認真表情。是因為被嘲弄,而受到刺激了嗎?這回,要來真的了嗎?那還真是有點麻煩了。心裡碎念著,身體不自禁地繃緊,調整出最佳的回擊狀態。
就算是再不敏感的人,也能感覺到球場上鋒利的戰意。
「月亞要認真了。」有著野獸般直覺的切原赤也揮著拳頭歡呼道,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家副部長還有柳生比呂士陰霾的臉。
柳生月亞微微調了下握拍的角度,握緊球,下巴稍低,抬眸看向對面深夏時的目光,有種說不出來的勝意。
「那個感覺!」柳生比呂士一驚,便聽到了球破空而去的聲音。
「是赤也的指節發球。」幸村在其後補充道,言語中帶著淡淡的惋惜。他的一隻手無意中抬起擋住了真田弦一郎的去路。
那顆在空中飛翔的網球,帶著激烈的旋轉漂移著直朝深夏撲去。
遠在櫻蘭高中部第三音樂室的鳳鏡夜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合上手裡的記事本,看向窗外被紅雲鋪滿的天空,反光的鏡片遮擋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緒,留下來的只有冷漠的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