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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紅樓)紅樓之笑面虎賈蓉》作者:午後半夏【完結+番外】

《(紅樓)紅樓之笑面虎賈蓉》作者:午後半夏【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31020個瀏覽者
文案:

雖說是公侯之子,但到了他這一代,爵位已經到頭。娶了個貌美如花的妻子,偏偏還被自己老子戴了綠帽子,最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這人生怎麼是一個爽字能說明的。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脾氣不好的女穿男版賈蓉的另類紅樓生活。

1.本文是爽文YY,一切不合理的地方,請直接無視。
2.女穿男,主角是賈蓉。無CP。
3.因某夏不慎喜歡榮國府的人,所以可能會略黑。
4.暴力傾向,屬於脾氣容易暴,翻臉比翻書快等類型。
5.眾口難調,不喜的親,請默默點X

內容標籤:紅樓夢 古典名著 穿越時空 性別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賈蓉 ┃ 配角:紅樓一眾人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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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所謂女穿男

  大丫頭知文守在床邊做著針線,時不時的抬頭,朝床那邊看一眼。

  不多的片刻,就聽到窗外傳來了一陣清脆悅耳的說話聲,驚得知文忙往床裡看了一眼,外放著的幔帳沒有任何的動靜,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步的走到屋外。

  「你們的作死呢。哥兒午睡還沒醒呢。」知文走出屋外,就見是守在屋外的新晉提上來的二等丫頭紅霞和太太院子裡的翠荷在說話,立刻啐了一口,訓斥道。

  那翠荷和紅霞一見知文,便輕輕的福了福身,那翠荷以前和知文同是太太院子裡伺候的,自然是認識的,見到知文臉上隱隱有薄怒的神色,便屈了屈身,笑意盈盈的說:「知文姐姐莫生氣。是太太讓我過來問一聲,哥兒午睡可好了?若是醒了,便去太太那裡一趟,說是莊子上剛送來了新鮮的櫻桃果子,太太說哥兒素來最喜愛的。現下已經讓婢子們洗了,正等著哥兒一道品嘗呢。」

  「哥兒的午睡時間向來長,不到申時是不會起的,如今還有多半個時辰。你且先去回了太太,待哥兒醒了再過去給太太請安。」知文如是的說道。

  翠荷也是知道自家哥兒的脾氣的,聞言,忙道:「是了。我這就過去回了太太去。」

  待到翠荷離開後,知文立刻沉下臉色,看著紅霞,壓低自己的聲音,說道:「打從你調來這裡,我說了多少次了?哥兒午睡的時候,不許有丁點的聲音。你到如今都還沒有記在心中是不是?」哥兒的脾氣向來烈性,睡覺的時候又最容易上氣,便是自己也要小心伺候的,如果中途被人吵醒了,不拘是誰?任他在府中又天大的臉面,那也絕對是二話不說的一頓板子攆出去的下場。

  紅霞心中覺得有些委屈,但她一個才提上來的二等丫頭不敢和知文這樣哥兒跟前貼身伺候的大丫頭強嘴,只得有些不甘的屈了屈身,點了點頭,道:「是,知文姐姐。是我的不是,以後會注意的。」

  知文哪裡看不出來紅霞的不甘?在心中冷冷的一笑,真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等她哪日裡見識了哥兒的脾氣,到時候怕後悔也是晚了。

  挑簾子進了房間,輕輕的撥開床幔,看著四平八穩躺在床上睡的依舊香甜的哥兒。知文心中才徹底的松了一口氣,而後挨著床邊重新坐下來,拿起針線簍,複又做起了方才放下的針線活計。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知文聽到一聲輕微的『哼』聲,便立刻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立刻挑開了床幔,果然見賈蓉已經睜開眼睛,手腳麻利的掛好幔帳,又捧了一碗溫水過來送到賈蓉的唇邊,溫言說道:「哥兒醒了。先潤潤嗓子。」

  一杯溫水下肚後,賈蓉的神思方才清明了一些,打了一個哈欠,問:「知文,現下已經什麼時辰了?」

  知文放下茶盅,回答說道:「再有一盞茶的時間,就申時了。」語氣頓了頓,接著說:「半個時辰前,太太跟前的翠荷曾來過,說是莊子上送來了哥兒最愛的櫻桃果子,要哥兒過去品嘗。只是那時候哥兒正睡的香甜,便沒喊哥兒起來。」

  「嗯。我知道了。知文,我餓了。」賈蓉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說道。

  知文笑道:「哥兒稍等。外頭小廚房裡,一直給哥兒備著,奴婢這就叫她們動手。待到哥兒梳洗好,也就差不多了。」

  賈蓉點了點頭。

  知文見此,便立刻走了出去。

  片刻,便有七八個穿著相差無幾的丫頭走了進來,手中各自捧著銅盆,毛巾等物件。

  一間屋子裡的伺候的丫頭雖然多,但卻動作輕巧規矩,無一絲的聲音發出,可見是訓練有素的。

  知文伺候賈蓉穿戴完畢,用溫毛巾擦了臉。便有一個年輕媳婦拎著一個紅木雕刻牡丹花的食盒過來,打開,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那媳婦把東西擺放在外間的桌子上。一碗熬制的稠稀適中的梗米粥,一碟小巧精緻的花卷,一碟豆腐皮的包子,一碟蝦餃,幾道開胃小菜並醬菜。俱都是賈蓉素日喜愛的食物。

  飯畢,又歇了片刻的時間,喝了一盞茶。

  賈蓉這才帶著自己的知文並兩個小丫頭,朝著馮氏的院子走過去。

  *

  賈蓉她都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剛發現自己的道侶劈腿,和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女修正打的火熱,她都還沒有來得及騰去料理那一對渣|男|賤|女,便倒楣的遇到了一個化神期的飛虎獸。她才金丹後期,對上化神期的妖獸,還是擁有上古神獸白虎血脈的飛虎獸,自然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她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本以為她會就此的消散在人世間,不想,再次睜眼醒過來,她居然穿越到了修真界裡曾經風靡一時的一本叫做《紅樓夢》的話本小說裡。

  當然了,如果只是穿到話本小說裡的話,她還能勉強感歎一句,她命不該絕,老天爺真是厚愛她。給了她再一次的生命。

  但是她居然穿成了一個只有四歲大的小屁孩,如果只是穿成小屁孩也就罷了。她還能說一句,返老還童也還不錯。

  馬丹,居然給她來了個女穿男……魂淡,如果只是一般的女穿男,那她捏捏鼻子也就認下了。但是——老天爺奏是個十足的不要臉的老魂淡,她居然穿到了紅樓夢裡而且還成了甯國府的賈蓉。

  想當初這本是風靡的時候,她也應景的看過一遍的。

  說起賈蓉,那絕對是那本紅樓夢裡數一數二的倒楣蛋。

  雖說是甯國府嫡長房的嫡長孫,但年幼失母不說。生父賈珍又是個敗壞人倫,好色無恥之徒。

  後母尤氏雖然貌美,但性格懦弱,家世也微,婚後又無所出,只要賈珍不休妻,就已經是燒了高香的。哪裡還敢去管賈珍?

  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長大的賈蓉,自然難以好到什麼地方去?自然是如願的長成了一個偷雞遛狗,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一枚。

  長大娶妻成親後,賈蓉那個貌美的妻子居然長期讓他的頭上戴著一頂綠帽子,而更加讓賈蓉難堪的是,他頭上的那一定綠油油的的綠帽子居然還是他親爹給戴上去的。賈蓉本來就不算是好的性格,頓時的便變得更加扭曲起來,養孌童,逛|妓|院,養戲|子,這都是最尋常的事情,和是堂弟的賈薔一起廝混,甚至和他老爹時不時的來個雙|飛,共用一個女人。還和自己的嫂子,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

  可謂是好事不幹,壞事做盡。

  當然了,這樣的人,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那裡就是了。

  由於作惡多端,被人上本參奏,最終甯國府被錦衣君查抄。賈珍被流放到寒苦之地,最終死在路上,而賈蓉雖然倖免死罪,但是家中已經完全敗落,他自己又是個不事生產的,只得向榮國府討了那磋來之食,最終潦倒一生,病死床上。屍體都僵硬了,才被人發現。

  想到這裡,賈蓉簡直想再自殺,重新的頭一次胎,不過想著風險頗大,加上她可是個惜命之人,只得作罷。

  嘛嘛,好死不如賴活著,所幸現在賈蓉年紀還小,只有四歲罷了。

  一切都還來得及。

  現如今的甯國府,還遠沒有紅樓夢開始時那麼糟心混亂。

  此時甯國府,賈蓉的曾祖父賈代化才去世不過幾年的時間,她那個便宜祖父賈敬,如今還在戶部做著安穩的做著員外郎,還沒有看出有煉丹燒汞,一心向道的苗頭。而她便宜祖母田氏,這個時候卻已經老蚌懷珠,現如今已經有了五個多月的身孕。如果真想書中所說的一樣,田氏是因為生了惜春而死的話,那麼此時田氏也就只有幾個月的活頭了。

  而他那個便宜老爹賈珍,雖然貪花好色,不過現如今有賈敬和祖母田氏雙重管著,所以此時倒也還不算太出格,只能還算是一般的紈絝子弟罷了。

  不過他那個便宜娘馮氏,自生了賈蓉後,身子一直不算太好。而且馮氏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賈珍是個靠不住的,她居然還對賈珍抱有幻想,大半的心思都放到了對付妾侍以及討好賈珍的身上,對她這個唯一的兒子,雖然是關心,但卻不上心。

  至於她,雖然才四歲,但早一年前的時候,便已經由賈敬親自啟蒙,開始念一些啟蒙的讀物。

  只不過賈蓉年歲小,有些坐不住,對於讀書自然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並不用心。而賈敬也有自己的公務要忙碌兼之賈蓉年紀還小,便沒有強求。所以這一年下來,賈蓉也才把那《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等啟蒙的書才堪堪的念完而已。

  不過賈蓉對此倒是表示十分的滿意,才念完啟蒙書好,只是打了個認字的基礎,學業上還沒有正式的開始,這個時候除了貼身伺候的知文之外甯國府上下便無人再知道原主其實是最不耐煩念書的主兒。

  既是如此,她以後行事就便宜多了。

  不過最讓她感到鬱悶的一點是,這個時空裡,居然沒有一絲的靈氣的波動。也就是說,這裡並非是修真界,只是世俗界罷了。

  這簡直就是不科學的,她記得在那一本話本小說裡,明明就有個叫做警幻仙子的女修。那裡面的女子,也大都是下界歷練的。但是——為毛?她感覺不到一絲的靈氣。

  每每想到這裡,她真是要嘔出一口老血來。


第2章 所謂喜迎親

  隆啟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宜嫁娶。

  甯國府,今日敲鑼打鼓,張燈結綵,滿目的紅色。今日乃是甯國府一等將軍賈敬的獨子,三品威烈將軍賈珍,續娶繼室的大喜日子。

  說起甯國府,在京城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

  賈家的老祖宗當年跟著太|祖打天下,開朝建國後,被封為甯國公,後由其嫡長子賈演不降等襲爵成為甯國公。而賈家老祖宗的其次子賈源也是個不凡,憑藉軍功,自己掙出一個榮國公來。

  一門兩公,賈家老祖宗是含笑而死的。

  因一門兩公,賈家便分作甯國府和榮國府兩支。

  第二代甯國公賈演為長,榮國公賈源為次。

  賈演共有四子,一嫡三庶,由其嫡長子賈代化襲了爵位,不過因這賈代化中庸,文不成武不就的,只襲了京營節度使世襲一等神威將軍的爵位,但那只是個虛名罷了,他手中並沒實權。不過這賈代化倒是生了個不差的兒子,賈敬。

  賈敬在讀書上極為有天分,不過十七歲,便中了舉,在家苦讀三年,在隆啟丙辰科便成了進士。在翰林院熬了三年後,便被派到了戶部。又經過了七八年上的時間,在他不足三十的時候,便升做員外郎,可以說他的前途大有可為。但就是這樣一個前途似錦的人,不知因何,在他的妻子難產過世後,他便迷戀上了燒丹煉汞,為此,還辭去了自己的身上的官職,在去歲的時候,入了城外的玄真觀修煉。

  他入觀後,便上表隆啟帝,讓自己的獨子賈珍襲了三品威烈將軍的爵位。

  只是這賈珍並沒有遺傳到其父的丁點的讀書天分,他是個十足的紈絝子弟,只一味的玩樂,先前時候還有他父親賈敬和母親田氏管著,但後來這田氏難產而死,他父親賈敬又向了道,由他襲了官。這賈珍只把甯國府翻了過去,也無人敢管。

  去歲裡,這賈珍的妻子馮氏,因病而死,如今才守足了一年的妻孝後,便又迫不及待的迎了新婦進門。

  據說這一門的婚事,是賈珍自己相中的。對方只是小門小戶之家,其父不過是個芝麻大小的九品官,不過那女子卻生的著實貌美,不知怎麼就被賈珍見了,心中戀慕不已,這才過了妻孝,便迫不及待的要迎進門來。

  甯國府裡,因賈敬迷戀修仙,入了道,不管事,兩位當家夫人也都相繼去世,整個府裡就屬賈珍最大,對於他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事,也無人敢說一絲不對。

  *

  清暉園,演武場

  這演武場的前身是伊水居,位於甯國府東北方向,是個不大不小的院落,三年前,賈珍的獨子賈蓉,開始習武,為了方便,便把自己所住的知松院後面的院子,也就是伊水居給打通,兩院並一院,重新起名為清暉園。並且在伊水居那邊這裡安了木樁等物,把這裡改成了一個演武場。

  此時,在這個院中院的正中央,一個約莫七八歲,穿著素色錦衣,生的玉雪可愛的男孩兒,正手執一柄青龍寶劍,正在認真的比劃著。雖說他的年紀不大,但這一招一式的,卻極為的有氣勢,淩厲非常,一點都不遜于那成年人。

  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小男孩兒收了劍,呼出一口濁氣來,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漬。

  而在不遠處,站立在牆角的幾個小廝,見小男孩兒收了劍,推搡了一番,便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廝被推了出來,但見他一步三回頭,慢吞吞的朝那孩子走了過去。

  待那小廝走至小男孩兒的身側三步遠處,停下腳步,躬身,聲音更添了三分小心翼翼:「大爺,王管事讓奴才過來與您說一聲,今兒是老爺大喜的日子,看著時辰,您該換衣去前廳了。」

  原來,這小男孩兒正是賈珍一年前過世的原配夫人馮氏所遺留下來的兒子,那個倒楣催的女穿了男的冒牌貨賈蓉。

  賈蓉冷哼一聲:「他大喜,你尋我做什麼?自是忙去就成。」

  小廝聽著賈蓉的話,簡直欲哭無淚,「大爺,您不要為難奴才。今日是老爺的大喜,您若是不出現,不定會被人編排出什麼話來。老爺哪裡奴才也沒法交代,請大爺好歹憐惜一下奴才,隨奴才走一趟吧。」

  「憐惜?」賈蓉的語氣更冷了,「你自己也說了,你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有什麼資格要爺憐惜你,如果是個美人兒,爺倒是樂意兩分。但你……哪涼快哪呆著……」眼眸猛然一冷,聲音更是冰到不行,「滾回去,自己到賴二那裡領上十板子。」

  早知道賈珍不是個好東西,別說妻孝已經過去,他娶繼室是光明正大的。便是馮氏剛過世的那一會子,還未曾入殮下土的時候,他還勾搭了一個貌美的丫鬟。如此貪花好色,她對於他在妻孝剛過,便迫不及待的迎新人入門,完全是不意外的。但是想要她為他的新媳婦臉上貼金,簡直是做夢!如果不是她現在的年歲著實還小,府裡需要有人看著,而他賈珍又是賈蓉的親身父親的話。自己豈容他在這裡如此的蹦躂!

  小廝聽了賈蓉的話,真是要哭出來了。

  沒辦好老爺交待的事情,還平白得了十板子,這都是什麼事兒?不過看著賈蓉那淩厲非常的神色,想到這位主兒那大過天的火爆脾氣秉性,還有年紀小小,就習得一身不可小看的武藝,小廝的心中便是再不願,也只得哭喪著臉應答一聲,而後怏怏的離開了。

  見小廝離開,賈蓉只冷冷的一笑,便也轉身離開。

  回到了前面,也就是原來的知松院。

  剛一進房門,便有一個年約四十許,穿戴頗為體面的婆子的迎了過來。見到賈蓉,立刻開口,道:「哥兒,練武回來了。老奴備了烏雞湯,讓他們熬足了三個時辰。哥兒,快些嘗嘗。在後面辛苦了半日,可是要好好的補補元氣。」說著便捧了一個還微微的冒著一絲熱氣的青瓷碗過來。

  賈蓉倒也爽快,從那婆子手中接過碗,試了溫度,見其剛好,便一口飲下,方開口說:「嬤嬤,讓人備水,我要沐浴。」她是個有潔癖的,最是受不得髒,每次練武,熱了一身汗後,必定是要沐浴的,不然這衣服,特別是內衫濕噠噠的貼著身子,別提多難受。頓了頓接著說:「我肚子有些餓了,讓人再準備一些吃食過來。」

  至於眼前這個婆子,乃是吳婆子,是她已經過世的便宜娘馮氏最得力的心腹,馮氏的娘也就是她早年就過世的外祖母,對吳婆子有過救命之恩,吳婆子是從小看著馮氏長大的,對馮氏最是忠心不過的。馮氏在臨死前,明悟了一把,怕自己死後,新婦進門,不容自己這個兒子,便讓吳婆子過來伺候自己。以便護著她安然的長大成人。

  賈蓉本有些抗拒的,如今這裡雖然沒有靈氣,無法修煉,但她還不至於連長大成人的本事都沒有。只是想著這是馮氏臨死前的請求,她便也就沒有拒絕。不過有著吳婆子在身邊,管著她身邊一應的大小事務,確實讓她省了不少的事情。

  「知道哥兒的習慣,早已經備下了。」吳婆子愛憐的看著賈蓉,如是的說道。

  沐浴過後,賈蓉吃了些東西,當然了,因著還在孝期,這吃食自然是以素食為主的。

  因為先前是修仙之人,在築基後,便可以辟穀,所以她對口腹之欲,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要求?能吃飽就行了。

  倒是吳婆子,說她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每日習武,甚是辛苦。所以每日練武過後,必定要自己喝上一碗熬得香濃的烏雞湯,說是滋補身子的。

  就在賈蓉剛吃了東西,碗碟都還沒有來得及撤下去,便聽到知文說,老爺身邊的王興來了。

  「請他進來。」賈蓉眼眸裡閃過一絲的陰霾,開口說道。

  未幾,在吳婆子擔憂的眼神中,一個二十來歲,面容平凡,但眼底卻閃著幾分精明和滑頭的年輕男子被領了進來。看他身上衣衫的料子,是上好的棉布,便知道他在府裡頗為有些地位。

  「說吧,你來做什麼?」賈蓉沒有任何興趣聽他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在他行禮過後,也不叫他起身,直接冷著聲音,開口問道。

  王興是賈珍一次從莊子上帶回來的,因其能言會道,辦事也伶俐,如今算是賈珍跟前的一個得意人,頗受重視,雖然入府的時間還不長,但在府裡也頗有些地位,見他行了禮後,賈蓉卻不叫他起身,面上迅速的閃過一絲的不滿,不過嘴上卻說:「大爺,今日是老爺娶妻的大喜日子。老爺遣小人過來請大爺到前廳一去。」

  「我先前已經說了,不去。怎麼?你派過來的那個小廝,沒有與你說?」賈蓉冷聲說道。

  王興的嘴角頓時一僵。

  早先的時候,他已經派了小廝過來,只是沒想,人沒請到,反倒是那小廝得了十板子。只是今日是大喜,不易見血,便先記下,等過了今日,再行領罰。如今聽見賈蓉說起此事,他這心裡便有些不暢快,認為賈蓉這是拂了他的臉面,加上賈蓉遲遲的不讓他起身,這心裡更是不痛快起來。

  在他面前擺什麼主子普?說是府裡的嫡長子,但也不過就是個沒了娘的孩子。如今新夫人已經進了門,來日再為老爺生下兒子,哪裡還有你說話的份兒?如此的一想,心裡似乎有了底氣,這出口的語氣也變得不好起來:「大爺,您不要在這裡為難奴才。今日是老爺大喜,新夫人進門的日子,您做為老爺和夫人的兒子,不去恭賀一番,豈不是拂了老爺的臉面。讓過來道喜的賓客心生異樣,以為你們父子不和睦。所以請大爺趕快換了衣衫,隨奴才過去前廳吧。」說著居然不等賈蓉開口說話,便直徑的站起身來,甚至要朝賈蓉走過去,想要伸手去拉他。

  賈蓉見王興這樣的舉動,忽而笑了起來:「王興,我且問你,我是誰?」

  王興被賈蓉這個突然起來的問題,給愣了一下,頓下腳步,片刻,才回答說:「您是老爺的兒子,府裡的大爺。」

  「原來你知道啊。這也就是說,你這是明知故犯了。」賈蓉的臉忽而扭曲了一下,不知道從何處抽出一條帶著勾刺兒的鞭子,抬手一揚,便直接的打在王興的身上。


第3章 所謂懲罰

  賈蓉如今雖然年歲小,但習武已經小有成就,又是用了全力打下去的,這一鞭下去,直把王興抽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翻滾在地上,哀嚎不已!

  他這樣的舉動,讓屋子裡伺候的丫頭婆子,俱都身形一顫,頭也越發的垂低。

  賈蓉被王興翻滾在地上的哀嚎的叫嚷聲,給喊的有些心煩,眼底的陰翳更勝,隨手又是力道十足的幾鞭子下去,直把王興身上所穿的衣物,給打的零星破碎,身上的鮮血直流,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這王興便成了一個血人。

  賈蓉見此,心裡的氣才消散了一些,丟了手中的鞭子。

  此時的王興,早在賈蓉三鞭子下去後,這喊叫的聲音便已經小了許多,如今已經是昏迷不醒,躺在那裡,生死不知。

  「知文,把這王興給綁到院子裡,放到烈日底下,給我曬著。喜宴不結束之前,決計不許放他下來。如果到了晚間,沒死,算他命大。死了,就卷了席子,扔到亂葬崗。」賈蓉厲聲說道。

  知文自十歲起便跟在賈蓉身側,到如今已有五年的時間,這樣的場面,她早已經是見多,已淡定下來,指揮著兩個粗壯的婆子把人帶了出去不提。

  不多時的功夫,王興被大爺抽了鞭子,如今還綁在太陽底下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全府裡,就是此時在前堂裡,歡天喜地迎客的賈珍,也聽了一耳朵。

  對於賈蓉這個兒子,賈珍是心有忌憚的,總覺得她越長越像他幼兒之時,有過兩面之緣的曾祖父賈演。倒不是說容貌上相似,事實上賈蓉的相貌,多的是襲成了馮氏的秀美,單看著就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少年。而是脾氣性情的相似,于武道上天分奇高,年歲不大,武學已經是不俗的,性情也是乖戾非常,稍有不順心,便是喊打喊殺。賈珍如今還不算是太墮落的,最起碼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他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不過眼瞅著自己的兒子小小年紀,氣勢卻足的很,那冷冷看著你的時候,只讓人冷汗直生,不敢有半句反駁之意,更兼之他現如今的一身武藝就是一些成年男子都比不得,這賈珍的心裡,便也生了些許望子成龍,興旺家業的心思。加上賈蓉又是他膝下目前唯一的孩子。

  是以,對於賈蓉他一向都是順著他的心意來,對其不大敢管。

  如今聽到賈蓉打了王興,他也渾然不在意的。

  在他眼裡,王興不過是個會哄他開心的奴才罷了,合心意了,就多舍上他兩分的臉面,不合了,直接打發出去就是了。

  犯不著為了個奴才,和自己兒子起隔閡,不值當。

  賈珍的態度倒是讓前來回稟的小廝,心下思索了一圈,看來在新夫人未曾誕下小少爺之前,這大爺在老爺的心中的地位,還是無法動搖的。

  *

  玉笙院

  這裡乃是新夫人的院子。

  原先馮氏居住的院子,她一過世,賈蓉便讓吳婆子帶了人,把包括馮氏嫁妝在內的一應東西,都封了起來。

  一應的鑰匙自然都是在賈蓉自己的手中。

  而賈珍也是個喜新厭舊的性子,雖說馮氏原先所住的院子才是甯國府的主院,但是因馮氏是病死的,賈珍生怕沾惹上晦氣,斷斷再不肯在這裡住的。

  橫豎甯國府上下如今算上剛進門的夫人,也才只有四位主子罷了,這院子有的是。

  所以賈珍對於賈蓉的這一舉動,他反倒是極為贊同的。

  拜過天地,被一眾婆子攙扶著入了新房內,做為繼室,家世也微末的尤氏,此時著實的有些不安。

  「銀蝶,你看著府裡的情況如何?」尤氏待到喜婆離開後,這才輕聲的開口問自己的貼身丫鬟說道。

  銀蝶是個十四五歲的丫頭,面容生的有些平凡,聽到尤氏問話,開口說道:「回夫人的話,奴婢這一路看下來,覺得這府裡的奴才還好,舉止倒還算是規矩的。」

  「這內院裡是個什麼情況?」尤氏又問道。

  銀蝶回答說:「奴婢已經悄悄的打聽過了。咱們這府裡的人丁並不興盛,老太爺雖在,但已經出家做了道士。目前府裡,除了老爺之外,還有大爺和大姑娘。這大爺單名一個蓉字,乃是老爺和先頭夫人所生的兒子,今年八歲,據聞脾氣是個暴烈的,不大好相處。至於大姑娘,則是老夫人拼死生下的老來女,是老爺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名字隨了男丁起,單名一個瑛字,今年只有三歲。因府內無女主人,故而,大姑娘目前養在西府老太太的跟前。另外老爺有幾房的姬妾姨娘,其中最受寵的便是顏色出眾的佩姨娘。」

  尤氏見銀蝶已經把府裡打聽個七八,心底的不安也是去了兩分。

  「姑娘,奴婢知曉您心中的擔心。老爺是個貪花好色,長情不久的。您可是要抓著新婚燕爾的時間,趕緊的懷個孩子,不拘男女,您都是在府裡站穩了腳跟。日後不管老爺納多少姨娘小妾進門,也都越不過您的。」銀蝶雖說素日聰慧,但卻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了很多也帶了幾分羞澀。

  尤氏聞言,雖是紅了自己的臉龐,但也捏緊了自己手中繡有鸞鳳和鳴的喜帕,想到昨夜裡,繼母一一交待她的事情,心中也暗暗的做了決定。

  *

  清暉園

  練武結束之後,便是賈蓉慣例的午睡時間,小憩的一番,未時三刻,大丫頭知文叫醒了賈蓉。

  略梳洗一番,賈蓉便去了書房裡。

  賈蓉讀書識字,最一開始的時候,是由賈敬教導傳授的。不過賈敬迷上了丹汞之術後,便不再管賈蓉。所幸賈蓉內裡是個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自製力強,一直都鞏固著自己原先跟著賈敬時候所學的知識。

  賈家是有自己的學堂的,只是賈蓉只到那裡去了一次,看了一眼,便回來了。不為別的,實在是這學堂太亂了。

  說是學堂,倒不是說是個玩樂之所。

  掌管學堂的是他西府賈代善的庶弟,賈代儒。

  此人二十七八上考中了秀才,不過此後便一直不得志,再無進寸,便做了賈家學堂的授業恩師。先前他剛做的時候,倒也還有些許的雄心壯志,想要教導出一個人才來。是以,在先前時候,賈家的學堂倒也還是湊合的,只不過兩年前,賈代儒的獨子一病而死,兒媳也跟著去了,只留下一個十歲大的孫子,賈瑞。

  自此,他便心灰意冷起來,對學堂不上心。以至於這兩年裡,學堂裡的人沒了約束,便漸漸的成了玩樂之地。

  賈蓉雖然是活了幾百年的,武學上,她到不需要師父,可以自行的練習不成問題。但學識上卻必須要有人引導的,雖說她記憶力強悍,可以說是過目不忘的,但她以前是修行之人,壓根就沒有學過那八股經文,詩詞歌賦。有些東西,光記住,沒用的。須的理解才能行的。

  賈家的學堂不能去,賈敬去修道了。

  賈珍這人就更加靠不住了,他認識的人,溜貓逗狗倒是強項,學問,這是神馬東西?所以想了一圈,賈蓉便求到了舅舅那裡,這馮家也算是書香之家,雖然家裡的人丁不甚興旺,但家裡的子弟,卻也還算是略爭氣的,這馮舅舅身上現如今卻也是鴻臚寺少卿,從五品官職。當年也是正兒八經的二榜進士出身。

  是以,賈蓉便給他去了信,讓他幫自己留意一個老師,只是到如今卻還沒有消息就是了。

  在新老師沒來之前,賈蓉都是自己一個人,溫故以前的學識,當然了,偶爾她也會看看新學識,雖然多數時候她都是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

  但賈敬常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雖然這話有些誇張了,但卻也有幾分道理在的。

  溫習了書。

  賈蓉又到長樂居看了小姑姑賈瑛一回,才回自己的院子不提。

  *

  入了夜。

  被兩個小廝從木樁子上解下來的王興,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現下怎麼辦?」一個小廝看了已然昏迷不醒的王興,抬頭開始問另一個明顯更年長一些的小廝說道。

  年長小廝翻了一個白眼,語氣渾不在意的回答說:「能怎麼辦?把他送到家去,至於是死是活,就且看他的造化了。」

  說實話,他對王管事是看不上眼的。此人仗著老爺的喜愛,在府裡作威作福的,不把他們這些小廝看在眼裡。他還真以為在府裡,得了老爺的看重,就能夠在府裡橫行無忌了。真是可憐的很!凡是在府裡能呆上兩年的奴才都知道,在這個府裡,最不能得罪的,卻是大爺的。這個一個不高興,可是要出人命的。

  府裡的人都知道,先頭夫人才去世一年,大爺身上還戴著孝。老爺今日大婚,他便是不去,也無人敢說什麼的。就是老爺吩咐的時候,也只說了,不要勉強。偏生這王管事拿大,一心想要討好老爺,更是以為大爺年紀小,便不把大爺看在眼裡。

  現如今吃了苦頭,也是他自己找的。來日送了命,也怨不得旁人,只怨他自己出門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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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所謂見面禮

  玉笙院

  天色早已經大亮,院子裡的丫頭們,也早已經各就各位,等著屋子裡的主子起身。

  按道理來說,新婚的第二天裡,應該是新媳婦見禮的日子,不過甯國府人丁凋零,長輩的便只剩下賈敬一人,但因賈敬出家做了道士,成了方外之人。現如今府裡就屬賈珍最大,他自是帶著新娶的媳婦,胡鬧到半夜裡,到了巳時的時候,才慢悠悠的起身。

  新夫人尤氏見時辰實在是有些晚了,雖說府裡沒有長輩,但她心底還是有些不安的,伺候著賈珍穿衣,輕聲問道:「老爺,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會不會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的。府裡沒有長輩,也不必去敬茶。時辰早晚,無妨的。」賈珍昨夜裡小登科,得了美嬌娘,又被尤氏的羞澀小意伺候的很是舒服,此時說話的時候,便也帶了兩分的柔情之意。

  尤氏得了賈珍這話,心底略松了一口氣,不過很快想到榮國府,又開口問道:「老爺,我們是不是要過去西府拜見一下老太太並叔叔嬸娘她們,也順帶的認認人。」

  賈珍大手一揮,「今上午先是不用的,蓉兒等一下還要與你見禮。等吃了午膳,小憩片刻,再過去西府那邊,見過老祖宗。」

  尤氏輕聲細語的應了一聲是。

  賈珍見尤氏這麼一副柔弱羞怯的小模樣,心中又是一動,又對尤氏動手動腳了一回。眼見時辰真是不早了。這才在尤氏的求饒之下,放過她。

  側廳。

  賈蓉和還小他幾歲的姑姑賈瑛已經是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在客廳裡等候了。

  其實,他們本來是在辰時的時候,便已經過來的,只是等了盞茶的時間,都不見賈珍和尤氏過來。賈蓉向來都是個沒耐心的,聽丫鬟說賈珍和尤氏尚未起身,便也沒有乾等著。

  牽著被奶嬤嬤和丫鬟被護送而來的賈瑛,便回了練武場那邊。

  賈瑛是祖母田氏高齡產下的女兒,又是不足月所生的,身子骨便有些嬌弱。賈蓉雖然很是稀罕這個粉嘟嘟一團的小姑姑,但隨後田氏過世,賈敬修道,馮氏又病重,讓他一時分不開身,只能交待丫鬟們精心照顧。

  再後來,馮氏也過世了。他要守孝,賈珍是個男子,又是一貫靠不住的性子。便把賈瑛暫且的送到榮國府賈母的跟前,讓她幫著照看一些。

  昨日裡,是賈珍的續弦的日子,作為賈珍的妹妹,賈瑛雖然還是奶娃娃一個,但也要在場的。更何況今日裡還要拜見新嫂子。

  是以,前日下午的時候,便已經遣人把賈瑛接了回來。

  只是她這一回來,賈蓉這才發現了問題。賈瑛如今也已經三歲的,但走去哪兒,卻都還是由奶嬤嬤抱著,她自己竟然鮮少下地走路。雖說大家裡的女兒都是如此的,但賈瑛的身子卻越發的嬌弱起來了。

  長此以往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

  想著榮國府那個已經四歲,卻還要吃奶的鳳凰蛋子,賈蓉皺了皺眉頭,下定決心。要把賈瑛接回來。

  當初賈瑛之所以會被送到賈母的跟前。是因為府裡無當家主母女眷,當朝說親的時候,偏有一個什麼喪婦長子不娶的規矩,為了不讓賈瑛的閨譽著想,只能把她暫且的送到賈母的身邊。

  就這一點來說,賈蓉覺得,她老子這麼迫不及待的娶個續弦回來,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碼能把賈瑛光明正大的接回來自家住。

  榮國府的賈母的身體雖然很好,還有十多年的活頭,但她現在也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她的跟前,本就有賈元春和賈迎春,後來王夫人生了個銜玉而誕的寶貝疙瘩,賈寶玉。賈母認定他是有大造化之人,所有的心思都撲到了他的身上,就是她一手養大的賈元春都要退一射之地。

  後來二房又添了賈探春,賈寶玉因喜愛女孩兒,為了能讓孫子多個伴兒,賈母便也接到了跟前撫養。

  說是撫養,其實也都是交給奶嬤嬤和丫鬟們照料,有了閒暇好心情,便問上一句。

  對待親孫女都是這樣的態度,更何況是賈瑛這個隔房的孫女,更加不用提了。

  哦,對了,說起賈瑛的名字。還有一樁的緣由的。

  賈蓉對話本的內容,是還記得的,按照她所看的那本話本,甯國府的這個姑娘,應該是叫惜春的。而她剛出生的時候,賈敬也確實是要跟著榮國府隨春字的,因為賈元春生在大年初一,眾人都說生在這樣一個日子裡,是個好福氣。也要跟著沾沾的。

  不過賈蓉卻不以為然的。

  他們甯國府才是長房,是賈氏一族的族長,幹嘛要隨著榮國府姑娘的名字走,就因為她生的時辰好,日後也是命好。

  呵呵,不要說笑了。她可是記得,在話本裡,賈元春可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樣的命格,鬼才要去沾光呢。

  是以,賈蓉便繞了一大串,忽悠著當時因妻子過世,而有些精神恍惚的賈敬,給她這個便宜小姑姑,起了瑛字做名字。

  家中姑娘的名字隨男子的又不是沒有先例的。榮國府賈母的老來女賈敏,不也是隨了男丁的文字旁麼?

  只有一點讓他沒有想到的,賈敬還是把惜春這個名字用上了,雖然是用作賈瑛的乳名來叫的。

  對此,賈蓉只呵呵一笑,只想要罵娘。兜了一圈,居然又回來了。甚至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門夾了。居然還想賈瑛跟著榮國府的排行走,喚作四姑娘。

  開什麼玩笑?

  甯國府和榮國府雖說都是賈氏一族的,但幾十年前就已經分家了。排行,也都是各喊各的。

  賈瑛是甯國府的嫡長女,是府裡的頂頂尊貴的大姑娘,可不是什麼四姑娘。

  所以這一事,也在賈蓉的攪合之下,黃了。至於賈瑛在榮國府裡的時候,被他們府裡的下人叫四姑娘。她也不在意,橫豎沒有在自己的面前叫過,她也只當聽不到。

  哪一日犯到自己手裡,只需殺雞儆猴,不怕他們改不過來。

  心裡打定主意,要改造一下賈瑛的有些嬌弱的體質。女子,還是要有自我保護的能力才能夠活的更加自在一些。

  不過賈瑛目前年紀還小,賈蓉只是令丫鬟牽著她,繞著練武場,慢走上幾圈。

  畢竟,即便是要改造體質,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還是要慢慢來。

  *

  一直到巳時一刻,賈珍才帶著尤氏,姍姍來遲。

  尤氏一襲喜慶的正紅色錦衣,臉上帶著新嫁婦特有的喜悅和嬌羞,襯得她的容貌,越發的嬌媚可人。倒是賈珍,他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就要做一次新郎,所以面上雖有喜悅,但卻不如尤氏的明顯。

  「父親,母親。」

  「哥哥,嫂子。」

  見他們過來,賈蓉和賈瑛,便從椅子上站起來,行禮,開口叫道。

  「夫人,這是我兒子,蓉兒。」而後指了指賈瑛說,「這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瑛姐兒。」賈珍早先時候,也是跟著賈敬叫賈瑛惜春的,不過他每次他開口叫惜春的時候,賈蓉都會給他下個絆子,讓他小小的倒楣一下。

  天長日久下來,賈珍便認為惜春是個帶黴氣的名字,不然他每次喊完,都要倒楣,所以漸漸的,他也就改口叫瑛姐兒。而他改口後,賈蓉自然是便不再捉弄他。沒了倒楣的事,賈珍更認為惜春,不是個好名字。此後,便都以瑛姐兒稱呼。

  賈珍又轉頭對賈蓉和賈瑛說,「這是尤氏,從今日起,便是府裡的夫人。你們的母親和嫂子。還不快些叫人。」

  雖說是賈蓉大的,但賈瑛的輩分兒高他一輩,自然是先由賈瑛見禮。

  賈瑛才三歲正是最可愛的年紀,她也生的玉雪可愛,尤氏一見,心中自然也是歡喜的,在她見禮後,出手也大方,給了一個用各色寶石鑲嵌的赤金盤螭長命百歲的瓔珞圈,做工精細,價錢也不菲。還親手的給賈瑛戴上。

  雖然不知道,這瓔珞圈到底誰的東西就是了。

  「兒子見過母親。」賈蓉對尤氏雖然沒有多少好感,但卻也沒有惡感。並不會因為她占了馮氏的位子,就對她怒目而視。橫豎沒有尤氏,還會有胡氏張氏,其他氏的。

  「好孩子,快些起來。」尤氏上下打量了賈蓉一番,只覺得他生的真好,比賈瑛生的還要秀氣漂亮幾分,怎麼看也不像是銀蝶所說的那等性情暴戾的。想來只是有些小孩子脾氣,便被府裡一些不中用,心中存了怨氣的奴才,以訛傳訛了,誇大了去。便笑著對賈珍贊道:「老爺,蓉哥兒真是個招人疼的孩子。果然不愧是老爺的兒子。這容貌,這氣度,比之皇親貴胄也不差什麼。」

  賈蓉聽尤氏這話,眉頭略挑,對她有兩分兩眼相待。倒也是個口齒伶俐的,而且她的身份角色,適應的也挺快的。

  她現如今的性子,可和她看到的話本的尤氏,大有不相同的。

  也是,她現在才新婚,沒有經歷過事。想著話本裡賈珍和賈蓉原來的脾性,她變得那般,也不足為奇。

  「夫人,你這話太過了。蓉兒哪裡能和皇親貴胄相比。這話可莫再說了。讓人聽了,沒得說我們輕狂了。」賈珍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心裡卻被尤氏這話捧的很開心。

  他雖然是個不中用的,但他這個兒子卻是頂頂優秀有本事的。年紀小小,不但武藝高強,就是學問,那也是極好的。父親可是不止一次的稱讚過。他敢拍著胸脯說,他的蓉哥兒可比之那些只會溜貓逗狗的皇室宗親的子弟,不知道強了多少。

  尤氏顯然也是知道賈珍是口是心非的,不然,臉上也不會笑的那麼高興了。於是,又很誇了兩句,直把賈珍哄的大笑連連才罷。

  賈蓉聽著她這些話,心底漸漸的有些不耐煩起來,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尤氏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瞥見賈蓉眉頭微皺,便知他小孩子呆不住,從她身邊那叫做銀蝶的丫頭的手中,拿過一個繡的精緻的荷包給他。

  又誇讚了兩句,便讓賈蓉和賈瑛回去了。


第5章 所謂好面子

  賈蓉才出了院子,便打開尤氏給他的那個荷包,但見裡面靜靜的放著一枚,雕刻著辟邪獅子圖案的玉佩。這玉佩質地十分好,全身通透水亮,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她倒是大手筆的很!

  給她和賈瑛的見面禮,都是不菲的。想來,她從自己便宜老爹賈珍的手裡,沒少哄騙出東西來。

  看來倒也是個不笨的,知道她那個渣爹不是個良人。

  側頭看賈瑛微微的打著呵欠,顯然是有些困了,便對伺候她的奶嬤嬤和丫鬟說,「送小姑姑回長樂居小憩片刻,好生的伺候著。」

  奶嬤嬤和丫鬟都是知道賈蓉的性子的,自然是立刻福身點頭答應下來,奶嬤嬤伸手把賈瑛抱在懷中。

  賈蓉見了,眉頭皺了皺,剛想要呵斥,不過看賈瑛小臉實在有些扛不住,又想著她的年紀,便也沒有說什麼。

  見奶嬤嬤帶了賈瑛離開,賈蓉抬腳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過卻沒有進內院,而是去了前頭的練武場。

  *

  賈蓉練習到一半的時候,知文過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封信,是馮舅舅的信。

  信上說,馮舅舅已經為他擇了一個老師,是個金科落榜的舉人,叫何明,因想要留在京中,好生的讀書,三年後再戰。只是他家貧,無法承擔京中的各項花銷,所以便想要謀求一個差事。馮舅舅和他略有些交情,正好這個時候賈蓉托信,讓他幫著尋老師,馮舅舅一合計,覺得何明不錯,問了何明的意思。他也願意。

  這便給賈蓉寫了信,讓他準備準備。

  「知文,你回去于吳嬤嬤說一聲,讓她把緊挨著萬卷樓的那個院子收拾出來,供給先生住。再放上兩個跑腿的小廝。」賈蓉收了信,吩咐說道。

  知文應答下來。

  賈蓉想了想,又說:「對了,新夫人現如今也進門了。讓吳嬤嬤去佩姨娘那裡說上一聲,讓她把內院一應的帳本也準備好,等過幾日,便給新夫人送過去。」

  本來這內院裡,是祖母田氏管著的,不過後來她有孕在身,懷的也辛苦,便把管家的責任交到了馮氏的手中。後來不管是馮氏還是田氏,相繼的去世。府裡沒個女主人,中饋無人管理。

  賈珍對這個自然是不懂的。賈蓉和賈瑛更加不能了,年紀太小了。

  本來賈珍是想要請榮國府那邊的二太太,也就是王夫人來幫襯打理的,不過卻被賈蓉一口否決了。開什麼玩笑?

  甯國府的所有的東西,將來可都是她賈蓉的,雖然她不是多稀罕,但是她的東西,豈能讓他人貪了去。便提出讓吳婆子輔佐佩姨娘來掌理。

  這佩姨娘原是馮氏身邊的丫頭,馮氏的身子不行,便給她開了臉,做了姨娘。這個佩姨娘人不但生的嬌媚可人,人也是個聰明伶俐的,是以,她才能在賈珍一應的姬妾姨娘中脫穎而出,成為最得寵的。到如今,也有兩年的時間。

  賈蓉願意把中饋交給她打理,最重要的便是佩姨娘是個識趣兒的,在接管中饋的第一天裡,便通過吳婆子和自己投了誠。

  對此,賈蓉表示十分的滿意。

  她最喜和聰明又識時務的人打交道了。

  佩姨娘以前雖然沒有管過家,但有吳婆子在旁輔佐,倒也沒有出大錯。甚至借著她的手,賈蓉還很是收拾了一批吃裡爬外的蛀蟲。抄了不少奴才的家,也打殺了不少的人,當然了,其中還把不少的奴才,直接送了官府,罪名是奴大欺主,貪墨家產。

  彼時,闔府的奴才,人人自危。求到賈珍跟前的,讓賈珍趕快制止賈蓉胡鬧。

  賈珍倒也來了,不過等賈蓉把從奴才家裡抄過來的金銀珠寶等財物,一一的都擺到賈珍的跟前後。賈蓉便再也想不起求情,反倒好一通的大罵,還直說賈蓉處罰的太輕了。

  像是這樣的奴才,何干都一棍打死,才是乾淨。便徹底的丟手,不去管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賈蓉凶煞之名,傳遍兩府。

  倒是榮國府的賈母,仗著自己的輩分兒,還把賈珍叫了過去,話裡話外的,要賈珍好生的管教管教賈蓉。

  說什麼,他們這樣的人家,都是積善之家,這樣做,未免有損府裡的善名。如果奴才實在是做錯了事,打發出去就是了。何必大動干戈呢?

  賈母的這一番舉動,只把賈蓉噁心到不行。

  不過這個賈母真是個能折騰的。

  想到榮國府裡的現狀,賈蓉忍不住露出一個冷笑。

  只是她一個隔房的長輩,即便是輩分兒再高,想要伸手管道她的身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

  相比于甯國府的人丁單薄,榮國府這裡顯然子嗣繁茂多了。

  榮國公賈代善有兩子一女。女兒早已經出閣,暫不表述。

  兩個兒子,嫡長子賈赦,娶妻張氏,孕有兩子,嫡長子賈瑚,長至七八歲的時候,因病而去。次子賈璉,只比賈蓉長兩歲,今年十歲。此外,賈赦膝下還有一妾室所出的一女,便是榮國府裡的二姑娘,名喚迎春。現如今才五歲。

  次子賈政,娶妻王氏,孕有兩子一女。嫡長子賈珠,今年十六歲,在讀書上極為有天分,在早些時候剛過了生員,成了秀才,如今正積極的準備這明年的鄉試。次子賈寶玉,今年才四歲,就是那個銜玉而誕的。嫡長女賈元春,今年十四歲。除此之外,賈政的妾室趙姨娘還為其生有一兒一女,女兒是榮國府裡的三姑娘,名喚探春,三歲,兒子賈環,還不足半歲。

  尤氏過來拜見賈母,賈蓉和賈瑛卻是都沒有跟著尤氏一起過榮國府裡。

  不過出於道義著想,在尤氏出發去榮國府之前,賈蓉倒是遣了知文到尤氏的跟前,把榮國府裡的女眷並著一些脾氣秉性,給尤氏說了說,好讓她心裡有個底。

  這倒不是說賈蓉有多喜歡尤氏,而是尤氏現如今已經是她的繼母,她出門在外,代表的自然就是甯國府的臉面。

  自然的,能幫還是要幫的。更何況,她可不樂意讓榮國府看熱鬧。

  要知道,當初賈珍決定娶尤氏的時候,榮國府裡不知道傳出了多少閒言碎語出來。

  尤氏正愁著怎麼開口問賈珍一些榮國府裡的事情,不想,賈蓉這裡到遣了人過來,事無巨細的說了。

  為此,尤氏對賈蓉生了幾分好感,越發的覺得,賈蓉那暴戾的脾氣,定然是以訛傳訛的。

  *

  是夜。

  申時末刻,天色漸漸的暗了。此時正是府裡吃晚膳的時間點,廚房裡一片的忙碌。

  因這是尤氏嫁進來的第一天,賈珍對這個新娶的夫人,很是滿意,是以,在尤氏提出了一家人要一起吃個晚膳,賈珍便也沒有反對。

  到了側廳的飯桌上。坐下來,只掃了一眼擺在自己面前的菜色,賈蓉這心裡便對尤氏有了幾分的滿意。

  因為擺在她面前的都是一些素菜。

  除了她之外,賈瑛面前也都是一些容易克化的。

  在吃飯的時候,尤氏甚至還親自的伺候了他們一回,在賈珍的滿意的催促中,這才坐下來。

  即便是如此,她也緊著他們照顧,方方面面俱到。

  「行了,他們身邊都有丫頭照顧。你這裡就不用忙活了,顧好你自己就成,打從坐下來,你都還沒有吃多少呢。」賈珍心中對尤氏是滿意的,見她一直在照顧著賈蓉和賈瑛,自己倒是沒吃多少,開口如是的說道。

  尤氏一笑說道:「蓉哥兒和瑛姐兒都還小,我怕丫頭伺候的不夠盡心。」她才初嫁進來,家世也微,想要儘快的在府裡站穩腳跟,除了要趕緊懷個孩子之外,再有就是要和小姑子和繼子打好關係了。得了他們的好感,她在府裡的位置,才能更加穩妥。

  賈珍聞言便也不再說什麼。

  這一頓飯,吃的還算是友好。

  飯畢,就有丫頭上了消食的山楂丸子並茶水上來。

  「老爺,今日我回來之前,老祖宗那裡說了一樁事。我這裡正好問問老爺的意思?」尤氏笑著開口說道。

  賈珍說道:「什麼事?你說吧。」

  尤氏道:「是關於瑛姐兒的事。老祖宗的意思是,咱們府裡只瑛姐兒一個姑娘,不免有些單生了。她膝下養著二姑娘和三姑娘,不如還把瑛姐兒接過去,姐妹一處,倒也親密熱鬧一些。」

  賈珍聽了倒是有些心動,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忽而察覺一道略冷的眼神放到自己身上,順著看過去,便看到賈蓉,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心中一寒,看向賈蓉,問道:「蓉兒可是有其他的意思?」

  賈蓉滿意賈珍的上道,說:「父親,咱家又不是沒地兒,何苦要把小姑姑放到別人家裡去養,讓外頭的人知道了,不知道如何笑話?知道的,是說老祖宗慈愛,愛惜孫女,不知道的,還以為父親你不待見胞妹呢。不管是于府上的名聲還是于父親你的聲譽,都是不利的。」語氣一頓,又看向賈瑛,說:「小姑姑,也是想住在自己家裡的,是不是?」

  賈瑛自來和賈蓉便是親的,雖然她還有些懵懵的,不懂意思,不過卻順著賈蓉的話,笑道:「恩。我不喜歡住在那邊,太吵。」

  「……再者,老祖宗也上了年歲的,膝下又有二姑姑和三姑姑,和寶二叔在側,本已經夠忙碌的,小姑姑再過去,豈不是給老祖宗添了麻煩。先前,母親未曾進門時候,為了小姑姑的閨譽,不得不麻煩老祖宗,如今府裡已經有了母親。豈能再去煩勞?萬一累著老祖宗了,可就是父親你的不是了。父親,你看,兒子說的可有道理。」

  賈珍此人,雖然不學無術,沒啥本事,但卻是個要面子的。

  果不其然,賈珍一聽賈蓉這話,便皺起了眉頭,「還是蓉兒你想的周全,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橫豎兩府也是挨著的,瑛姐兒過去玩耍,倒也方便。」轉頭對尤氏說:「明日裡,你親自過去一趟,把這個意思說了。如果老祖宗想念瑛姐兒了,使個人過來,讓瑛姐兒過去就是了。」

  尤氏詫異的看著從容淡定的坐在的賈蓉,心下模糊的有了一些計較,點頭答應下來。


第6章 所謂算計人

  尤氏倒也是個行動派的。

  在第二天的時候,便帶了禮物,又到了榮國府裡,婉拒了賈母想要把賈瑛留在跟前的提議。

  賈母雖然對於尤氏的拒絕,心裡感到很是不快。覺得自己抬舉,才想要把賈瑛抱到自己跟前養的。

  賈瑛雖說是甯國府嫡出的姑娘,但她父親不過是做到戶部員外郎,便致仕了。就是身上一等將軍的爵位,也已經襲給了賈珍,嚴格說起來,不過是個平民罷了。而尤氏雖說是三品的淑人,但她自己出身太低了。賈珍本人又是個不上進的,可以說甯國府已經沒落下來了。

  畢竟養在她這個超一品的國公夫人的名下,怎麼說,也比養在三品淑人名下,要來的好聽的多了。

  不過賈母心中雖說是有些淡淡的不快的。但她說撫養賈瑛,其實也不過只是一說罷了。並未真的放在心上的。畢竟她的膝下如今養著嫡親孫子賈寶玉,又有二姑娘和三姑娘這兩個親孫女在。她哪裡會把一個隔房的孫女放在心上。

  所以她這不快,也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就消弭無形。

  對於尤氏,她自持身份,自然也不會為難的。

  尤氏見此心中松了一口氣,她雖然是初嫁,但卻也聽了不少話,知道賈母是個和善之人,斷然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就與小輩為難的。只是昨天時候,賈蓉派人給她說榮國府的二三事的時,言語之間對賈母似有恩……些許的不屑之意,並且還囑咐她,要小心賈母一些。

  尤氏雖然知道她從知文那裡聽來的話,定是有些偏頗的,只是她也知道。賈母在賈家是從重孫媳婦做起,一直到現如今都有了重孫子。那麼她必然也不是個簡單的。

  她是初嫁,又是繼室,家室也微末,雖說她和賈母是隔房的,但也是要步步小心,時時留意的。

  尤氏陪著賈母說笑了一會子,眼見賈母臉上有了淡淡的倦色,她便也識相的起身告辭了。

  *

  「從今日起,每日辰時,帶大姑娘在院子裡慢跑兩刻的時間。中間如果大姑娘累了,可略歇息片刻的時間。不過卻一定要夠時辰。」賈蓉對賈瑛的奶嬤嬤方媽媽如是的吩咐說道。而後有些似笑非笑的看著方媽媽,頓了一下,語氣瞬間的變得陰翳起來:「如果一經我查出,你敢陽奉陰違,您在府裡這一輩子的老臉可就要顧不成了。」

  方媽媽聽著賈蓉的語氣陰翳的厲害,思及這位主子爺的性子,心下一顫,立刻福身行禮,說:「是,大爺。奴才記下了。」

  賈蓉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賈府的奴才,不管是甯國府的還是榮國府的,竟是都拿大的厲害。

  她初來的時候,居然還敢有那小廝,給她臉色看。讓他去給賈珍傳個話,竟然足足的半天的時間都不去辦,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他手頭事忙,一時忘記了。

  哼……不就是仗著是府裡大管家賴二的遠親侄子,居然就敢在她的面前拿大。

  當然了,他的下場不怎麼好就是了。三十板子下去,小命丟了大半,抬回家,不過幾日的時間,便死了。

  賴二居然為了這事,居然還敢在當時還未出家賈敬的跟前,說是要求個公道。

  不過是個簽了死契的奴才,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就連性命都是她的,陽奉陰違,處理後,居然還敢求公道。簡直是自不量力。

  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賈敬居然真的為了這麼一個奴才,把她這個嫡親的孫子,給罰了。雖說只是讓她閉門幾日,罰抄寫《三字經》二十遍。但每每想到此事,賈蓉的臉就忍不住扭曲了又扭曲的。

  她活了這麼些年,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

  賴二,這一筆賬,她始終是記得的。總有一日,她可是裡外要一起算個清楚。而現如今,機會可不就是來了。

  *

  賈蓉剛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便聽知文說,佩姨娘來了,如今正在偏廳裡候著呢。對於佩姨娘的來意,賈蓉也大抵的知道的,點了點頭,「伺候我更衣。」

  知文福身應了一聲是。

  換了衣服,到了偏廳裡。

  佩姨娘一見賈蓉,立刻站起來,福身行禮,問安。

  「佩姨娘,來這裡可是因為管家的事宜?」賈蓉開口問道。

  佩姨娘笑道:「大爺明鑒,可是為了這件事呢。」雖說賈蓉今年才八歲,但佩姨娘卻從來都不敢對其小瞧的。大爺從小就心智成熟,便是成年男子,也未必可相比的。所以夫人過世後,她接任管家的事情,便於大爺投了誠的,唯大爺馬首是瞻。

  賈蓉又道:「如今新夫人已經進了門。我讓你整理帳冊子,你可是已經收拾好了?」

  佩姨娘點點頭:「大爺吩咐的事情,奴婢哪裡能不從的。早兩日便已經好了。只待大爺的吩咐罷了。」

  賈蓉最滿意的便是佩姨娘的聰明勁,說道:「恩。既然已經好了。待到下午,便給夫人送過去吧。記得,此後,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且不要過問就是了。就是有人求到你跟前,你也只不見。打從今兒起,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好生的伺候老爺,其餘一干的事情,是和你無關的。」

  這一次,她要借著尤氏的手,光明正大的把賴二一家子,都給趕出甯國府。

  上一次,要不是賈珍護著,又適逢馮氏過世,佩姨娘的身份又不夠的話,她其能夠容忍賴二,多在府裡蹦躂一年。

  佩姨娘是個聰明的,一聽賈蓉這話,便知道,賈蓉要借著權利交接的時候,又要處理人了。想到上一次賈蓉的手段,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立刻說道:「瞧大爺說的話,奴婢不過是個姨娘罷了。清楚自己的身份。能暫且掌管府裡的事情,多得大爺的委以重任和信任。如今新夫人已經進了門。這中饋自然是由當家主母管理,最是適合的。」

  賈蓉滿意的點點頭,「恩,果然是娘身邊出來的,是個懂事知禮的。」轉頭對知文說道:「知文,去把佩姨娘的身契拿過來。」又對佩姨娘說道:「姨娘這一年也辛苦了。娘親在世的時候,就提過這一茬的。偏生事多,便忘記了。如今新夫人都已經進門,這消除奴籍的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怎麼說,姨娘也是娘親身邊出來的。這身份上,可不能差了。」

  打個棒子給個甜棗的道理,她這幾年來用的是越發的純熟起來。況且這佩姨娘是個懂事的,又是娘身邊出來的,這一年下來,得用於她的聰明和配合,讓她對府裡的掌控,也七七八八了。既是如此,她也不介意給她些好處。

  既然是想要馬跑,自然是要給些養料的。

  佩姨娘聽到賈蓉這話,真真的是大喜了,立刻起身,對著賈蓉又是一福身,「奴婢感念大爺的大恩大德,定然銘記于心,來世結草銜環,永記於心。」

  佩姨娘名喚佩鳳,原是馮氏身邊伺候的一個二等丫鬟,不但嬌媚可人,為人也聰明伶俐的,後來馮氏有病在身,便給她開了臉,做了通房丫頭。後因賈珍的喜愛,她自己也有手段,便成了姨娘。只是她雖然是成了姨娘,不過卻是婢女出身,身契還在馮氏的手裡捏著。人微言輕,所以她雖然得寵,但卻不像一些姨娘,得寵便輕狂起來,對馮氏也一直恭敬有加。

  當然了,佩姨娘也不是沒有想過通過賈珍的手,把自己的身契給拿回來。只是後來馮氏病重,吳婆子又是個厲害的,這事便沒有成。

  後來馮氏過世,她一應的嫁妝,包括一些府裡一些奴才的身契等,自然都到了賈蓉的手中。

  賈蓉脾氣暴戾,佩姨娘更不敢開口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小命就交待在賈蓉的手中。

  現如今見賈蓉把身契還給她,還許諾消了她的奴籍,讓她成了為良民。她如何不喜?要知道,她一旦成了良民,來日有了孩子,雖然也是庶出,但良民出身的母親,總比婢女出身的要好聽得多。孩子的身份自然也要高上一些的。

  雖然這之中也不乏讓她和新夫人打擂臺的意思。

  但對她來說,能成為良民,才是天大的喜事,至於其他的,這不過是小事罷了,可以忽略不計。

  送走了歡天喜地的佩姨娘。

  吳婆子知道了這件事,便有些不大贊同的,說道:「大爺,您這這般還了佩姨娘的身契,還許諾她,要消了奴籍。她日後做事怕是難以盡心的。」

  當初,吳婆子之所以願意輔佐佩姨娘,掌管著府中一應的事務。其一,是因為賈蓉的吩咐,其二就是這個佩姨娘的身契是捏在賈蓉的手中,也算是自己人。是以,吳婆子這才願意去輔佐佩姨娘一個姨娘的。如今見賈蓉把佩姨娘的身契還了,還要消了她的奴籍,吳婆子這心裡便有些不自在起來。生恐佩姨娘不再盡心盡力。

  賈蓉倒是一揮手,不在意的說道:「橫豎不過是個姨娘罷了。便是消了她的奴籍又如何?她還能翻了天。父親性子貪花好色,是個靠不住的。如今新夫人又進了門,她是個聰明的,自然是知道要向著誰。」更何況,她要是敢背著自己做什麼小動作的話,她自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吳婆子一想,倒也是。這佩姨娘的身契奴籍雖然是消了,但她還有老子娘在大爺的手中捏著,量她也不敢做什麼多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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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所謂暴風雨

  到了下午的時候,剛過了歇午覺的時間,佩姨娘便遵著賈蓉的吩咐,把府裡的一應的帳本冊子,送到了尤氏的院子裡。

  待到佩姨娘走後,尤氏看著桌子上那一摞的帳本和一串的鑰匙,心裡的憂愁大於喜色,轉頭對銀蝶說道:「銀蝶,你看著可是個什麼意思?」

  按道理來說,尤氏不需要開口,也沒有敲打,這佩姨娘就主動的把帳本送過來,尤氏何該歡喜才是?只是她雖然才嫁進來幾日的時間。但身邊的銀蝶卻是個能幹的,打聽出來不少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這府裡的中饋雖然看著是佩姨娘管著,但說白了,卻是在大爺的手中捏著。

  如今送到她這裡來,真的沒問題麼?

  銀蝶一笑說道:「太太,您倒是有些糊塗了。您是老爺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經太太,這府裡的中饋,自然是由您掌管才最是合理的。」

  「可是大爺那裡?」尤氏的眉頭還是沒能舒展。

  銀蝶說道:「太太,您且放寬了心的。奴婢剛才得知,這佩姨娘在上午的時候,剛去了大爺的清暉園一趟。這到了下午,就把帳本送了過來,想來,她是從大爺那裡得了吩咐的。」闔府皆知,這佩姨娘是先太太身邊丫鬟,自然也是向著大爺的。不然見,當初這府裡沒有主母,這中饋之權,便是迫不得已,交給姨娘來管理,論身份,也何該是李姨娘這個良家妾接手。如果中間沒有大爺做後盾,哪裡就能交到她一個婢女出身的姨娘手裡頭。

  尤氏聽到銀蝶這話,本來有些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一些,露出了笑容:「既是這樣,我這裡也就放心了。」

  銀蝶見尤氏如此,心裡有些感歎,自家太太真是太過於小心了。不過轉而又一想,這甯國府是高門大戶,但太太卻只是一個九品知事的女兒,雖然說是官家小姐的身份,但真的說起來,也就比那平民百姓略高一些罷了。但甯國府的老祖,卻是開國功臣,真真的是高門貴戶。太太又才初嫁過來,比旁人更加小心謹慎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尤氏接手了管家的事情,當天,就同銀蝶翻看了帳本冊子。

  發現,這一年來,甯國府雖然沒有正經的管家主子,但卻不顯慌亂的。其中賈珍的花銷,是單出一個帳本的。而且帳本記錄的方式,也有所不同,各項各處,皆都一目了然,清清楚楚的,看著比馮氏在的時候還要規矩一些。

  到了夜裡,尤氏把佩姨娘送帳本的事情,和賈珍說了說,不過很顯然的,賈珍對這個完全是沒有興趣的。只說,她既然是正經的太太,這管家交給她來做,自然也是應該的。

  賈珍雖然對誰來管家不感興趣,但聽到尤氏提起佩姨娘,心中倒是一動的。想著新婚的這幾日的時間,他都是在尤氏這裡。已經好些日子不進妾室姨娘的院子了。如今聽尤氏提及,想著佩姨娘那千嬌百媚的模樣和開放的性子,心下就是一蕩漾,決定明日就到佩姨娘那裡。

  幾日不見這佩姨娘,到還真是有些想念的。

  尤氏此時得了賈珍的話,這心才算是真的放了下來,只是她要是知道,她于賈珍說這事的時候,賈珍滿腦子想的都是佩姨娘,即便是清楚的知道賈珍貪花好色的性子,也知道賈珍不是良人,但這心裡也要嘔上一嘔的。

  尤氏自幼喪母,父親未曾再娶之前,家裡大小事情,也都是由她管著的。雖然不能和甯國府這樣的府裡的管家權相比,但總算也是接觸過管家事的。知道如果想要徹底的掌控府裡,就先要在各處,安排上自己的人。

  不過這件事,不過一日兩日能辦到的事情,需要有一個細水流長的過程。

  尤氏的家世不顯,她陪嫁過來的人,除了銀蝶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之外,其餘的都是臨時才買回來的,並不能信。是以,這件事倒也不用太著急。

  她初來咋到的,也不好過多的做什麼。是以,在接手管家權的第二日裡,尤氏雖然是召見了各處的管事和管事婆子,但卻並沒有做多餘的事情。只是告知各處的管事和管事婆子,從今天起,她便是當家主母了。以後要彙報事情,不需到佩姨娘所在的采月居,而是要過來玉笙院這裡。

  至於其他的,也就略囑咐了兩句,交待了按照往常的規矩來就是。

  本來,知道管家權交到新太太的手上,各處的管事和管事婆子,還有些不安。生怕新太太新官上任三把火,過多的插手他們的事情。

  聽到尤氏這般的吩咐,倒也略松了一口氣。

  也是,這新太太才嫁進來,家世也微,雖然接手了管家權,但卻也不好過多的插手的。

  *

  不知道是不是尤氏的不作為,加上賈蓉也徹底的丟開不管,只一心的跟著新來的先生念書和習武。

  這讓好容易老實了一些的奴才,這心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又仔細的觀察了半個月的時間,還是如此。

  以賴二為首的世奴,便又開始慢慢的故態復萌起來。

  偷懶,耍奸,在花園子裡,賭錢吃酒等等原來一應陋習,又都悄無聲息的經營起來。而且冷眼看著,似乎比之前還要更囂張一些。

  賈蓉聽著知文的彙報,生的極好的眉目間,閃過一絲的戾氣,冷笑道:「且讓他們再行逍遙幾日。也算是行刑前的最後享受了。」

  知文聽著賈蓉戾氣十足的話,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知道,大爺這是又要下狠手了,而且這一次鬧出來,絕對比之前的那一次,要大的多。

  知文所想的一點都沒有錯。

  這一日裡,天才濛濛亮的時候。以賴二為首,十多家的奴才以及他們的家人,包括才剛一歲的孩子也在內,都被府中的護衛,從暖和的被窩裡拖了出來,連話都不及出口,便被綁好並堵上嘴,關到了東北角落裡的一個常年無人居住的院裡。

  這讓本不算大的院子,瞬間的變得滿滿當當的。

  而賈蓉的書桌上面,則是擺滿了從這些奴才家中搜羅出來的帳本。院子裡則都是抄來的金銀財寶等物。滿滿當當的,幾乎要把整個練武場都被擺滿了。

  看著金銀珠寶,最打眼的便是從賴二家裡搜出來的一箱子的銀子,亮澄澄的,足有兩千兩之多,讓過去抄家的護衛,都忍不住咽了一口的口水。

  丫丫的,一個奴才家裡,居然有這麼多的銀子。

  除此之家,還有不少的珠寶首飾等物。粗略的看上一遍,大致的估算一下。

  不算是查抄出來的現銀和銀票,這些東西,價值兩三萬都扛不住的。如果再加上那些現銀和銀票的話。怕是十萬都打不住的。

  就是這樣,還不算他們私下裡,用其他人的名頭,置辦下來的莊子和鋪面。如果再加上這些的話,怕是二十萬都有的。

  要知道,賈蓉曾經總結過甯國府的財產。不算賈珍手裡的私房銀錢和田氏馮氏留下來的嫁妝。單是甯國府公中,上下加起來,也不過價值三四十萬罷了。能拿出來的現銀,還不足二十萬。其他的,不是莊子就是鋪子,再不然就是一些死物。

  而如今這些奴才的財產,加起來,就差不離就有甯國府的一半。

  可想而知,看到這些東西,賈蓉面色陰沉的厲害,一雙眼裡,簡直要冒火了。

  看來他們的心,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的多,早知道這樣,一年前,她就不該心有顧忌,當時就該一併的處理了。

  一直到日正中天,從那些奴才家中抄出來的財物,才算是清理完畢。

  和賈蓉想的差不多,各項加起來,有二十萬兩之多。而其中,賴二一家獨佔大頭,單他一家,就有近十萬。

  賈蓉的動作不小,又是在近天亮的時候動的手,而後面一帶的巷子裡,居住的都是賈家的奴才。這賈家的奴才,都是嘴上不把門的,不過片刻的時間,便都知道了。

  再仔細的一打聽,便知道,賈蓉這是又要料理奴才了。

  想到去歲時候,賈蓉的那一番動作,身子都是一顫,面上露出了懼色。

  *

  就在賈蓉忙著讓人清點財物的時候,賴二的娘賴嬤嬤在得了二兒子一家人都被綁了的消息後。

  幾乎是二話不說的,便帶了個小丫頭,眼中含淚的往賈母的院子裡而去。

  賈母這時,才由媳婦孫子孫女陪著,吃了早膳,正吃茶說話呢。

  就聽丫鬟來報,說是賴嬤嬤來了。

  賈母的心中,正被賈寶玉的童言童語,哄的很是開心,聽到賴嬤嬤來了。當下便揮了揮手,使人請了進來。

  「聽聞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如今可是好些了?」賈母一見賴嬤嬤,便笑著如是的問道。看著賴嬤嬤,發覺她臉色不甚好,唇上也沒有一點的顏色,以為她這是病還沒有大愈的緣故,又道:「看你的臉色不大好,可是還未痊癒。既是如此,也不必到我這裡請安的。」

  賴嬤嬤聽到賈母這話,想著如今生死不明的二兒子一家,又想到賈蓉上一次處理奴才的雷霆手段,淚珠子一下子便落了下來。

  她這樣,倒是唬賈母一跳,反應過來,便知道賴嬤嬤怕是有什麼事,要求到自己這裡的,便開口命賈元春帶著賈寶玉和賈迎春賈探春下去。

  賈元春是個聰慧的,見此,便知道,這是有事要說的,便福了福身,便帶著弟弟妹妹回耳房去了。本來賈寶玉是不願意的離開的,只是賈元春對這個幼弟很有辦法,只低聲說了兩句話,便讓他心甘情願的和她離開了。

  他們前腳才離開,賴嬤嬤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賴二一家被抓,甚至連家裡也被翻個底朝天的事情,于賈母說了出來,求賈母救賴二一家的性命。

  賈母一聽,心中也是有些生氣的,只覺得賈蓉下了她的臉面。想都不想的吩咐說道:「上一次,他鬧了那麼一出,打殺了不少的奴才,讓外人看了笑話。寒了不少奴才的心,我只當他年紀小,又剛喪母,遇到略怠慢一些的奴才,氣性大了一些,也情有可原的。現如今才過了多久的時間,他又開始胡鬧起來?真是不像話。老二家的,你使個丫頭,讓她通知一聲老二,讓老二親自過去甯國府那裡一趟,我倒是要看看,這個蓉哥兒又要鬧什麼事情?」

  賈母之所以會點頭應承下來,也不單單是為了賴嬤嬤的緣故。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她自己的。東西兩府,哪個不知道,這賴嬤嬤是她最得用的陪嫁丫頭,後嫁給榮國府裡的一個管事,生有兩個兒子,賴大和賴二。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這賴大是榮國府裡的大管家,這賴二也在她的牽線之下,做了甯國府的大管家。由他們兩個做幫手,她這個老封君在兩府的地位,才是穩穩妥妥的。現如今賈蓉綁了賴二一家子,連知會一聲都不曾,可不就是不把她這個老祖宗看在眼裡了。

  賴嬤嬤聽到賈母這話,這本來擔憂著的心,頓時的放了下來,對著王夫人福了福身,道了謝。

  賈母跟前,王夫人自然是不敢受賴嬤嬤的禮的,只說是應當的。


第8章 所謂處置人

  賈蓉這裡清點完財物,已經是日上中天的時間。

  也就是這個時候,才從佩姨娘的暖床裡起身不久的賈珍,晃晃悠悠的過來了。見了賈蓉,打了一個呵欠,問道:「蓉哥兒,我聽說,你又綁了不少的奴才?其中還有賴二一家子,這可是真的?」

  賈蓉點點頭,冷笑道:「這府裡有奴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上一次,我的警戒,他們全然都沒有放在心上,既然他們都不想老老實實的辦差。我這裡就成全他們。」這話音落下的時候,滿滿都是陰翳之色。

  賈珍眼見賈蓉的臉色不好,心尖當下顫了顫,不過也只當又是那個不長眼的衝撞了,引得他的氣性上來,才有了今日的事情,便說道:「話雖是如此的。但其他的人也就算了,這賴二一家子,在府裡辛苦伺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有老祖宗的情面。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一次,且饒過他們,不與其計較了吧。」

  賈蓉看著賈珍,簡直是懶的和他說話,對著兩個護衛揮了揮手,「去把那三箱子的東西抬過來。給老爺看看。」

  「什麼東西?」賈珍順嘴問了一句。

  賈蓉說道:「等東西抬了過來,父親且看看就知道兒子為什麼要綁了賴二一家子了。不是我不給老祖宗面子,實在是他們太過膽大包天,縱容不得。」

  說話間的功夫,幾個護衛,便抬了三個紅木箱子過來,一個大的,兩個略小的。

  「這是什麼?」賈珍看著那三個箱子,語氣好奇的問道。

  「把箱子打開,讓老爺好好的看看,這裡面裝的都是什麼東西?」賈蓉冷冷的吩咐說道。

  護衛得了令,便伸手,把三個箱子逐一的打開來。

  他們每打開一個箱子,賈珍便都要倒吸上一口冷氣,特別是在最後一個大箱子被打開後,那裡面白花花,亮澄澄的銀子,簡直要晃花了賈珍的一雙眼。讓他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蓉哥兒,這些……這些都是……」

  賈蓉冷笑道:「這些東西,都是從賴二家裡搜出來的。不知道父親見了這些,可還是要兒子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饒過賴二。」其實這銀子是賴二家裡搜羅出來的,至於那些首飾,則是被抓的十多家的搜羅出來的,並不獨獨是賴二家的。不過此時賈蓉並不介意抹黑賴二一把。

  賈珍看著那一箱的銀子,眼睛都要紅了,立刻張口大罵道:「饒他娘的饒,這些黑了心肝的奴才,老爺原本只當他是個老實辦差的,平日裡貪些小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看來,倒是把他的胃都給養大了。這麼些好東西,老爺我要想拿出來,都勉強的很,他一個奴才……」罵罵咧咧一炷香後,才停了口,對賈蓉說:「……蓉哥兒,你只管放手去做。把這些黑了心腸的,該賣的賣,該打的打,該殺的殺,不必有任何的顧忌。老祖宗那裡,且由我呢。」說著對賴二又是一陣的罵。

  賈蓉心中冷笑了一下,指了指這三個箱子,道:「父親,這一箱的銀子,就是當兒子孝敬您的了。還有這些古董首飾。您也拿去,讓人賣了換了錢也好,賞了姨娘丫頭也罷。倒也能夠省下好一筆銀子來。」

  那大箱子裡,擺放的是一錠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共計兩百個,而那兩個略小的箱子裡,放置的都是一些精巧的古董擺件或是一些女子所用的珠釵首飾。

  賈珍聞言,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縫,剛才的怒容也全然不見,笑道:「既是蓉哥兒如是的說了。我這裡也就不客氣了。」

  賈蓉聽了,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就知道,賈珍這哪裡是過來給賴二一家求情的,分明就是上一次時候,嘗到了甜頭,又過來尋這些東西的。不過也好,反正抄沒的來的銀票和莊子的一些地契什麼,她都已經收了。至於這些東西給了賈珍也罷。畢竟賈母那裡,多少也還是個麻煩,有賈珍出面,倒也能省了她一樁麻煩。

  賈珍得了這些東西,很快便也又晃晃悠悠的回去了,走之前還拍了拍賈蓉的肩膀,一臉的驕傲的說了一句:「果然不愧是我的兒子!」

  賈蓉翻了一個白眼,她覺得這一句話由賈珍的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聽著彆扭呢。

  送走了賈珍。

  賈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餓了。大手一揮,吩咐說道:「知文,讓人擺膳,我餓了。」為了些奴才餓著自己,她可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

  美美的吃了一頓午飯,又略休憩了片刻的時間,賈蓉這才帶了大批兇神惡煞的護衛慢悠悠的往那關押奴才的院子而去。

  跟著賈蓉一起過去的,除了那大批兇神惡煞的護衛之外,再有,府中上下的其他小廝丫鬟婆子等,凡是在府裡有些臉面的,都被召了過來。

  本就是個不大院子,這一下,便更是變得熙熙攘攘的。

  賈蓉坐在紅木雕花的椅子上,悠閒的喝著茶,身後一溜的是帶刀拿劍的兇神惡煞的護衛們。

  被叫過來的奴才,打從早上起身後,就對一些事情有所耳聞,有的還親眼見了,這心也都是一直戰戰兢兢的,現如今看到這樣的場景,心中也都是一咯噔的,又思及賈蓉的脾氣手段,臉上一白,都出現了懼怕之色。

  抬頭看著端坐著的賈蓉,雖然看著只是個八歲的稚童,生的也是一副玉雪可愛,但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把她看做是個孩子。看向她的目光都是帶著恐懼和畏懼,甚至有那膽子略小一點的,身形都是顫抖的。

  好半晌的時間,這院子裡都是靜的連掉落一根針都能夠聽得到聲音。

  賈蓉一直到手中的茶快要喝盡的時候,才開口問道:「知道我今日叫你們過來是做什麼的麼?」

  眾人這時候都不敢開口說話的。

  「既然你們不說,那就由我來說好了。」賈蓉的面色忽然沉了下來,「你們這些年來跟著主子,真是個個吃香的喝辣的,甚至還背地裡拿著他人的孝敬,儼然就是半個主子了。」目光看向賴二,忽而一笑,聲音也柔和了下來,「特別是你賴二大管家,這些年來可是沒少得孝敬。在府裡作威作福,到了外面,更是不可一世,甚至還打著府裡的名頭,幹了諸如放利錢這等斷子絕孫的營生。真是打量我不知道呢?也是呢。你這個做奴才的,譜兒擺的素來比我這個正經主子還要大。府裡的下人,哪一個見了,不恭恭敬敬的喊上一聲,賴二爺……」

  賈蓉的面色忽然猙獰起來,厲聲道:「你算是哪門子的爺,不過就是一個奴才罷了。也敢在府裡稱爺。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甚至就連你一家子的命,都是我的。居然還敢在我的面前稱爺……」手中不知道何時多出來的鞭子,用力一甩,圈住賴二的脖子,語氣裡滿意陰翳之色,「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居然還敢給我擺臉色看。」

  而後用力一拉,賴二的臉色頓時被勒的通紅,一時就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在場所有的人,看著賈蓉這般兇殘的舉動,立刻都是身形一顫,把自己的呼吸都是放輕了又放輕的,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引起了賈蓉的注意。

  「不過是隨時都可打殺的奴才罷了。要多少有多少的。既然趕著上前作死,我今日就成全你們。」賈蓉的語氣要多陰冷就有多陰冷。「我這個人最是講道理的。」眼眸一轉,掃了一圈在場的奴才,接著說:「觀硯,洗墨,去,把你們查到的東西,念給他們聽聽,也好讓他們死的心服口服的。」

  被賈蓉點到名的兩個小廝,便站了出來,把那罪狀一一的說了出來,又把查抄出來的帳本和財產以及不少放利錢的借據為證。

  不等他們念完,在場的不少奴才,面色如土,身子頓時都軟了下來。更有被叫過來圍觀的,膽子略小一些的,此時『啪嗒』的一聲,渾身顫抖的跪了下來。

  賴二更是面色慘白,神色恍惚,徹底的癱坐下來。

  「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們才好呢?」賈蓉眼眸陰冷的掃了一圈,如是的開口。

  在場的人,自然沒人敢這個時候回答他的話。

  果然都是一些賤|骨|頭,對待奴才,何該就不用那麼寬容,沒得讓他們蹬鼻子上臉,瞧,這賈家的奴才,可不就是現成的例子。賈蓉嘴角一勾,冷笑的想到。

  「……既然你們都沒人說話,那就我來好了。我這個人,最是個心慈手軟的,也不令你們去活受罪了。不如一起去到閻王爺那裡吃口茶,倒也一了百了的,你們說好不好?」賈蓉的臉上雖然帶著笑,但語氣卻是要多陰沉就有多陰沉。

  聽到賈蓉這話,被綁著跪在地上的奴才,頓時開始掙扎起來,使勁的想要吐出堵著自己嘴裡的布,想要說話。

  而被叫過來的圍觀的奴才,更是心驚不已,小心側頭看著賈蓉,看他一身竹青色的錦衣,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頓時變得比那惡鬼還要可怕。

  「堵嚴實了,我可沒時間聽他們說廢話。」賈蓉懶洋洋的說道。

  觀硯和洗墨脆脆的應了一聲,對著護衛一揮手,自有護衛去辦。

  「行了,我這裡也沒時間和你們廢話了,沒得浪費時間,來人……」

  賈蓉正要開口下最後的吩咐的時候,忽而就聽到一個讓他厭惡的聲音,「蓉哥兒,你又在這裡胡鬧什麼?鬧的闔府都不得安寧。」

  本來有些壓抑的氣氛,隨著這個聲音,倒是鬆快了兩分。

  在場的奴才,特別是賴二一家子,在見到來人後,幾乎是喜極而泣了,以為自己就是要得救了。

  「原來是政二爺爺來了。」賈蓉說這話的時候,別提有多咬牙切齒了。

  馬丹,這個賈蓉的輩分兒也太低了一些吧。

  來人二十來歲的樣子,面容倒也不錯,一身的煙灰色的錦衣,手中拿著摺扇,端的倒是有兩分儒雅之氣。只是那儒雅之氣過了頭,就成了迂腐。可不就是榮國府的賈政。

  其實賴嬤嬤是吃了早飯就過去的,賈政這裡倒也是極早得了消息的。之所以這般的姍姍來遲。蓋因,王夫人使丫頭給他傳話的時候,他正與清客們談學論道,不得空閒。他是個迂腐的,上一次賈蓉處理人的時候,他雖然也聽了一耳朵,但到底沒親眼所見,心裡便有些不以為然的。賈蓉如今不過是八歲的稚童罷了,他聽了,也只當是他胡鬧,甯國府裡還有賈珍,自不會讓他胡來的。所以他聽了丫頭的彙報,自然沒有著急。

  等結束了和清客的討論,都已經是中午了,他吃了午膳,這才在小廝的提醒下,姍姍來遲。

  但見他一進來,環眼看了一圈,眉頭微皺,看向賈蓉,面色一沉,語氣帶了幾分的責備:「蓉哥兒,你這又是鬧什麼?小小年紀,不好生的念書,整日裡的做這些有的沒的?你……」

  賈蓉以前看話本的時候,就是最討厭賈政這個假正經的,如今見他一來,便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心裡的厭惡達到一個頂點,面色猛然陰了下來,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我做什麼?和政二爺爺有關係嗎?你一個隔了房的,不去好生的管教管教,你那喜歡吃丫頭嘴上香脂的好兒子,居然管到我們甯國府這邊。政二爺爺,你家世住海邊的啊,管的這般的寬。」

  賈政聽了賈蓉這般不客氣的帶刺兒的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第9章 所謂孔雀膽

  賈政年過三十,膝下共有嫡子兩個,嫡女一個,庶女一個,庶子一個。其中嫡長子最得他的心,從小就極會念書,十四歲便過了生員,次年下場,就成了秀才。在一眾勳貴子弟中,絕對算是難得的人才。現下為了明年的鄉試,正日夜苦讀,只盼能夠一舉得中,光宗耀祖。對於這個嫡長子,賈政自然是滿意的沒話說的。

  嫡長女今年十四歲,正是花樣的年紀,不但生的時辰好,容貌美麗,行事也周全,對下麵的弟弟妹妹更是照顧有加,闔府沒有不誇讚的。他自然也是滿意的。

  兩個庶出的孩子,年紀都還小,不足為表。

  唯獨次子,是他心頭的一塊病。當初次子出生的時候,他還是很高興的,銜玉而誕,一聽便知道是有大造化的。因此,他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只是沒想到,期望越大這失望也就越發。在周歲宴抓周上面,那麼些好東西他不去拿,偏生只拿了釵環脂粉等女子所用的東西。小時看老,必定是酒色之徒,而後隨著他的漸長,那酒徒之爾的性子也隨之顯現出來,非漂亮丫頭不讓抱,最愛吃丫鬟口上的胭脂。

  簡直是讓他愁壞了。偏生他每一次想要教訓的時候,賈母護的緊,只說孩子還小,不用著急的。

  長子賈珠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四書都已經念了一本了,偏生那個孽障,到如今只學了百家姓,千字文這些東西。

  每每說起或是提起的時候,賈政就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

  如今賈蓉拿出這事,可不就實打實的戳中了賈政的痛腳,讓他恨不得立刻回去,把這個讓他丟了大臉的兒子,狠狠的揍上一頓。

  好吧,事實上,賈政在回去後,也確實這麼做了。不過這都是後表,暫且不說。

  「政二爺爺,如果沒事的話,就先且會自個的府裡吧。我這裡忙,沒功夫招待政二爺爺。當然了,如果您想要留下來觀看,也無妨的。」賈蓉看著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紅的賈政,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果然,自己的快樂,就是要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特別是看不順眼人的痛,愉悅值簡直是加倍的。

  賈政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一臉鐵青的看著賈蓉,想要大罵,只是自詡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他開不了口,只能生生的憋在心裡,別提有多難受了。

  倒是賈蓉,丟開他不再管。伸手把還圈在賴二脖子上的鞭子一緊,冷聲道:「你以為你母親,搬來了榮國府的救兵,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不是?以為自己就要得救了?做什麼青天白日夢。你可是看清楚,這是我甯國府,不是榮國府。她雖是長輩,但隔著房,伸手太長,也不怕折了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賈蓉側頭看了賈政一眼。

  果不其然的賈政的面色又難看了兩分,顯然是聽到了賈蓉的話。

  「來人,送賴二管家一家上路。」賈蓉冷哼一聲,揚聲說道。

  聽到賈蓉這話,早就有那護衛,把賴二等一眾的男丁,摁倒在地,手中那足有四寸厚的青木板,『啪啪』的力道十足的落在了他們的身上。看著圍觀的那些奴才,面色慘白,站立的身形都是顫顫抖抖的。

  而賴二一家,因為被堵了嘴巴,即便是痛,想要喊出聲,也不能夠,一張臉,因疼痛扭曲變了形。

  賈政看著賈蓉如此的殘暴,面色鐵青到了一定的境界,便要甩袖離開。

  「來人,把賴二一家的口給放開,讓周圍這些奴才,也感知感知,犯錯了的奴才,是個什麼下場。」賈蓉重新的坐在紅木椅子上,吃了一口茶,如是的說道。

  護衛領命,伸手把賴二一家的口中的布拿下來。

  因板子沒有停,布一拿下來,那淒厲的叫喊聲,就在院子裡響了起來,夾雜著求饒的聲音。

  賈蓉只是冷眼看著,半分動搖都不曾。

  倒是賈政,被賴二一家淒厲的叫聲,給驚了一驚,看著身上已經打出血的賴二一家,他的臉色一白,再次抬頭看向賈蓉的時候,目光都變了。剛才是怒火,現下卻是懼怕。踉蹌著自己的腳步,快速的離開。

  賈蓉見此,眼眸都沒有抬一下,朗聲說道:「恭送政二爺爺回去。」

  賈政聽到賈蓉的聲音,腳下就是一踉蹌,險些被自己的腳步絆倒。

  他這個樣子,看得賈蓉嗤笑了一聲。

  就這麼一副樣子,虧的賈代善還開口去稱讚,他是個出息的。文不成,身上的官職都是靠祖蔭而來的。武不就,如今連這點膽量都沒有,還是武家出身。

  是個出息的,這話讓人聽了,沒得要笑掉大牙了。

  賈政前腳剛走,賈蓉的面色一下子就寒了下來,冷聲對觀硯吩咐說:「去,看看是誰放人進來的?一道給我綁了過來。」一早的時候,為了防止榮國府的人過來搗亂,她已經吩咐了,關上大門,不許任何人進來,看來還是有人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居然放了賈政進來,還讓他找到這裡來。

  真真的是個好奴才呢!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了?

  觀硯一聽,心中為那膽敢放賈政進來的小廝,掬了一把鱷魚淚,立刻應答一聲,帶著兩個護衛去辦不提。

  這個時候,賴二一家,被打的男丁,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連叫喊聲都弱了下去。

  賈蓉轉頭,看向一個婆子,問:「藥可準備好了?」

  那婆子急忙躬身,急聲回答說:「回大爺的話,早已好了。只等您開口吩咐了。」

  賈蓉點了點頭:「既好了,就端過來。」

  婆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片刻手中托著一個紅木託盤,上面擺放著,拇指大小的二十多個的瓷瓶。

  這瓷瓶裡,是劇毒無比的孔雀膽,只一滴,便能要人命,在這裡,原是沒有這種東西的。最毒,也不過是砒|霜罷了。他是在那一次因賴二遠房侄子被罰的時候,就已經調配出來的,為的就是今日。

  當然,他不會讓賴二死的這麼容易,這東西,是給他媳婦兒媳以及年幼的孫子孫女所用的。

  哎,他這個人,就是太慈悲了一些。對女眷和小孩子,就是下不了狠手的。

  賈蓉手中把玩著一個瓷瓶,如是的想到,對那婆子點頭,「用藥吧。」被抓的這些奴才之中,其他家,可暫放,但賴二一家,不拘是老是小,是年是幼,是男是女,都必須要死。

  婆子雖然不知道這瓶子裡到底放的是什麼藥?但左不過是毒|藥一類的,側頭看到那渾身都瑟瑟發抖的賴二家的女眷,面上出現了一絲憐憫之色。不過想著賈蓉的性子,她這絲憐憫就又收了起來。

  婆子指揮著兩個形容粗壯的粗使丫鬟,把那女眷一一的摁住,把瓶子裡的東西強行的倒入她們的口中。

  東西下肚,連哀嚎聲都不曾有一句,便嘴角流血,頭一歪,呼吸間便再沒了氣息。

  看到這東西居然比砒|霜還是毒,只一息,便要了人命。圍觀的奴才都是面色青白,俱都跪了下來。

  賴二本來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不過看著媳婦,兒媳孫子孫女等一應死在眼前,眼睛通紅,目光怨毒的看著賈蓉,道:「你會不得好死的,像你這般年紀小小就這樣,一定會不得好死。來日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罵夠了沒有?比起你,我自認為仁慈的多了。你放利錢也不是一年半載了,這期間,也不知道毀了多少人家,害的他們家破人亡,上吊的有,跳河有……怎麼論到自己家裡,就這般受不住了。」本來說這話的時候賈蓉臉上還是帶著輕柔的笑意的,不過到此卻面色一扭曲,厲聲道:「處置了你們,外頭的百姓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給我立長生牌位呢。至於你們,怕是扔給野狗,他們都嫌髒。」

  一番話下來,讓賴二翻了個白眼,昏死過去。

  賈蓉可不會因為這樣,就放過他,對著其中一個護衛說,「時間也差不多了,給他們個爽快吧。」

  護衛點了點頭,伸手把婆子託盤上,還剩餘的幾個瓶子拿起,把裡面的毒|藥,喂到了賴二他們的口中。

  過後,看著院子裡多出來的二十多具的屍體,賈蓉眉眼都不抬一下的,對護衛說:「收拾了。」

  護衛聽了賈蓉這話,應答了一聲,動作迅速的收拾起來。片刻時間,賴二一家的屍體便消失不見。只是那青石板上,那鮮紅著的血跡,昭示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收拾了賴二一家子,賈蓉的目光看向,已經呆滯的其他人,冷道:「至於他們,都鎖起來,一家子都賣發了,告訴牙婆,越遠越好。」

  聽到賈蓉這話,本來以為死定的奴才,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心裡甚至生出了一絲感激。雖然聽著情況,就知道要把他們賣到艱苦的地方,看了賴二一家的下場。還是深深的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命保住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說。

  賈蓉看著有些松了一口氣的那些奴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在去之前,賞他們一人一碗啞藥。省的他們在外,亂說些話。」

  她這話一出口,讓剛才心裡還存著僥倖的奴才,一下子就癱瘓在地。

  「你們應該慶倖,你們中間,沒有識字的。不然我一定挑斷你們的手筋。對了,洗墨,等一會兒觀硯回來,告訴他,那放賈政進來的小廝,打上三十板子,革了其差事,以儆效尤。」賈蓉又補了一句說道。

  洗墨應答了一聲。

  處置這些事情,時間已經到了申時。

  賈蓉對著其中一個明顯是頭頭的護衛首領,說:「無期,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了,處理的乾淨一些。」這個叫無期的,是她從賈演所留下的一支,幾乎是已經廢了的護衛兵裡挑選出來的,經過三年的調|教,于去年馮氏過世的時候,才正式的接任了保護甯國府職責。

  那個叫無期的護衛,往前略走了一小步,應答道:「請主子放心。」

  賈蓉對於這個無期,還是有一定的信任的,點點頭,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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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所謂威脅人

  而另一邊裡,賈政面色慘白,踉蹌著步伐,回到榮國府。

  那門房上的人一見賈政這情況,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立刻上前扶著,本是要把他送到自己的院子裡的,不過賈政想到剛才的事情,便去了賈母的院子。

  「老二,這是怎麼了?」賈母見賈政,面色蒼白,手腳還微微的有些顫抖,心中一驚,立刻急切的開口問道。

  賈政坐下來,喝了一杯溫熱的茶水,心神也慢慢的恢復過來,說道:「勞煩母親擔心了。兒子無事。」

  賈母見賈政的臉色漸漸的紅潤起來,心也放了回去,只是到底還是有些擔心:「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如此?不如尋個太醫過來瞧瞧?」想到賈政是過去甯國府裡的,便又問道:「對了,我不是讓你甯國府一趟,瞧瞧蓉哥兒又做什麼妖?事情如何了?賴二一家可是已經無事了?」老二這般神色,瞧著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賈政聽賈母提及賴二一家,想到他聽到的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身形不受控制的抖了抖,面上也出現驚慌之色。

  賈母人老成精的,如何看不到,略微沉吟,心頭便浮現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問道:「莫不是賴二一家真的被蓉哥兒給處置了?」

  東府蓉哥兒是個暴脾氣,稍有不順心,就是喊打喊殺的,這是兩府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賈母卻並未放到心上的。該因,賈蓉逢年過節的時候,隨賈珍來給她請過幾次安,他的模樣肖似其母,生的就如同觀音座下的金童一般漂亮精緻。雖然看著略老成一些,不過倒也是個行為規矩之人。兼之賈蓉的年紀不大,才八歲。

  是以,賈母和尤氏的想法是一樣的。都只認為,他的氣性不過略大一些,罰了幾個奴才後,便被下面那些喜歡亂嚼舌根的奴才以訛傳訛出來的。

  想到哪淒厲的叫聲,賈政心中又是一晃,又喝了半盞茶,才壓下心裡的慌亂,歎了一口氣,說:「蓉哥兒…蓉哥兒……她把賴二一家子,都打殺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有些顫抖。

  賈母本以為,再不過,賈蓉頂多也就是把人給賣發了。但是現如今聽到賈政這話,她端著茶杯的手一抖,險些摔了手中的茶杯,猛然的抬頭,聲音都高了兩分,「什麼?老二,你這話,不是說笑吧?」

  「……兒子哪裡敢拿這個玩笑。兒子來的時候,正行著刑。」賈政開口說道。

  賈母一聽這話,臉上當下就出現了駭然之色。

  *

  玉笙院

  尤氏再三的開口問道:「銀蝶,你可打聽清楚了?可別是弄錯了?」

  銀蝶想到自己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那護衛抬著一具具的屍體出來,心下一顫,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這可是奴婢可是親眼所見的。哪裡就會錯了。」先前府裡的奴才都說大爺性情暴戾,稍有不順心,就是喊打喊殺的。本還以為是奴才以訛傳訛的,現如今看來怕是真真的。

  尤氏倒吸了一口冷氣。良久才開口問:「老爺哪裡可知道了?」

  銀蝶微微的屈身,道:「老爺中午前後去了一趟,只說都交給大爺來處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是覺得老爺在大爺跟前,似乎是底氣不足,隱隱的好像還有些怕大爺。

  尤氏聞言,也不說話了。

  其實關於處理人的事情。

  早兩天的時候,賈蓉曾經讓身邊的吳婆子過來與自己說過一回的。說是府裡的主子少,但奴才卻有三四百人,人員雜,想要處理一些。她當時心裡還有一分的不樂意,覺得自己才是掌家之人,大爺一個爺們兒家,做這種事情,未免有些不妥,也過於越俎代庖了。

  不過因著她嫁到府裡的時間短,縱然心中不願,也只得應答下來。

  本以為,她說要處理奴才,是指給了恩典,放出去,再不然就是打發到莊子上過去。不想,她說的處理人,居然就是這麼個處理法。

  賴二一家被打殺。還有十多家的奴才,被賣發出去。

  這樣單是聽著就有些駭然的事情,居然是一個才八歲的孩子做的出來的。

  只想想,尤氏就忍不住心底有些發涼的。

  *

  賈蓉這一次是要把甯國府裡,徹底的清洗一下的。所以動靜大,她也沒打算瞞人。如果說是按照賈家奴才以往的性子,這怕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傳遍兩府裡。不過這一次,賈蓉的手段過於駭然,讓甯國府裡的奴才,人人自危,只管低頭做事,其他的頂點都不敢做的。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賈蓉給惦記上了。

  不見賴二管家在府裡是何等的地位?在府裡盤踞多年,還有西府的老祖宗做依靠,還不是一家子都被大爺給打殺了,甚至就連那黃口小兒都沒有放過。

  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奴才,在大爺的眼裡,更不算什麼了?更何況,如今是在風頭浪尖之上,傻子才會這個時候去生事呢。

  因為這個緣故,賴二一家子被打殺的消息,還是借由賈政的口,傳了出去。

  據說賴嬤嬤一聽到這個消息,當下便哀嚎一聲,昏死過去。

  賈蓉聽了這個消息,冷笑一聲:「如果真能死了,倒是好事了。」當年要不是這個老虔婆貪心不足,想要為自己的小兒子也求個前程,這賴二也不會由賈母引薦,到甯國府裡做了管家,而賴二之所以會在甯國府裡作威作福的,把自己的心養的比天還要大。其中多數都是被賈母和賴嬤嬤鼓動和放縱的,如今他賴二一家有這般的下場,可也要給賈母和賴嬤嬤各自記上一功。

  知文這個時候卻不敢出口說話的,倒是吳婆子,因情分比旁人不同些,倒是開口,只是語氣卻帶了幾分的擔憂:「大爺,您這一番處置了賴二一家。雖說他是罪有應得,但他老子在老祖宗面前得臉,您如此,豈不是拂了老祖宗的臉面麼?日後問起,您該如何交待呢?」

  當朝以孝治國,長輩身邊的,便是那貓兒狗兒的,都比旁人的要尊貴兩分。現如今大爺這一番舉動,雖說是痛快了。但卻不好給西府老祖宗那裡交待了。

  賈蓉聽到吳婆子這話,臉上的冷笑更深:「交待?我處理自家的奴才,什麼時候要給她一個早八百年就分了家的隔房的曾叔祖母交待?叫她一聲老祖宗,還真當自己是我祖宗了。她算是哪門子的老祖宗……」

  這個賈母也是個人老心不老的惹事精。當年賈代善過世,她便用孝道拿捏,讓襲爵的嫡長子搬到出去,反倒是讓次子,搬入正院的榮禧堂。這一住,便是十多年的時間。

  在她榮國府裡作威作福,一家獨大也就算了。想要把手伸到她甯國府裡,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吳婆子一聽賈蓉著實有些不善的口氣,當下也不敢說話的。

  其實仔細的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西府老太太雖說是輩分兒高,但畢竟只是大爺的曾叔祖母,賴二雖說是她引薦過來的,但這事,畢竟只是東府的事情罷了。

  這時賈蓉身邊伺候的另一個大丫鬟知秋,走了進來,福了福身,道:「大爺,老爺使人傳話過來,請大爺過去品墨軒。」

  賈蓉心中也大概的知道,賈珍此時叫他,為了何事?只淡淡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伺候我更衣。」

  換了一身袖口和領口各繡有月白色雲紋的松柏色的錦衣,一條尾端綴有紅寶石的蟒皮長鞭,充作飾品纏繞在腰間。五官精緻,端的就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小男孩兒。

  到了品墨軒裡,賈珍看著這一身打扮的賈蓉,想著剛才的事情,歎了一口氣,「蓉哥兒,且隨我一起到老祖宗那邊,給她請個罪。」他真是沒有想到蓉哥兒的氣性居然這般的暴戾,但他本以為,他最多是把賴二一家給賣發到西北苦窯那邊,但卻沒想到蓉哥兒不拘男女老幼的,居然直接的把賴二一家子給打殺了。

  「請罪?請什麼罪?父親可是在說笑?兒子又沒有犯錯,何來請罪?」賈蓉冷笑一聲說道。

  賈珍道:「那賴二一家,雖說是犯了大錯的,但總歸是老祖宗舉薦而來的。你就這般的打殺了他一家,老祖宗哪裡,總歸要有個交待的……」語氣一頓,接著說:「……不過你倒也不用擔心的,這件事你做的雖說有些過了,但總歸是賴二的錯處,只要……」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賈蓉一把打斷,「父親,且停口。隨父親一起去西府沒問題,但想要兒子給賠罪,只兩個字,做夢!她雖是長輩兒,是老封君不假,但卻是榮國府的,並非是我甯國府的。我們兩府系出同一個祖宗不假,但早八百年就已經分家了,我整頓府裡,處理自家的奴才,憑什麼要給一個隔房的老太君去賠罪?這話也虧的父親能開口說的出來,我都還沒有找她質問,舉薦了個什麼東西過來?是不是哪一日那奴才把府裡都給搬空了,我這裡還要去感謝他……」

  賈珍被賈蓉這一番話說的一噎,正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忽而的一抬頭,便把自己要說的話,給重新的咽回到自己的肚子裡。

  該因賈蓉此時看他的目光,過於有些可怕了,一雙如黑葡萄一般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那眼神就如同臘月寒冬裡的寒風利刃一般,讓他的心肝兒都顫抖了起來。

  賈蓉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兒子也知道父親的難處,可以隨父親一起過去西府那裡。不過到了那邊裡,父親要一切都聽兒子的。」說到最後的時候,一雙手,放到了腰間的那根蟒皮長鞭上面,把玩著尾端的那顆紅寶石。

  注意到賈蓉動作的賈珍:「……」他這是被兒子威脅了?


第11章 所謂教訓人

  賈珍和賈蓉于申時二刻的時候,出發往榮國府而去的。

  本來賈珍的意思是,要坐馬車過去的,不過卻被賈蓉一口給否決掉了。他們兩府是緊挨著,從後面的角門走出來,只隔一條寬四五米的走道罷了。就這麼一點的路程,還坐什麼馬車。只當是鍛煉身體了。

  賈珍雖然心裡是十二萬分的不願意,但看著賈蓉沉下來的小臉,也不敢反駁的。只得點頭應答下來。

  他發現,隨著兒子越長越大,氣勢上就越像老祖宗賈演,他那一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愣是讓你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出來,只能跟著他的話走。

  「父親,您真是該鍛煉了。才這麼一點路,就這般的累。咱們府上,怎麼說也是軍功起家的。像是父親這般,如果讓老祖宗見了,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寒心的。」賈蓉側頭,看著已經有些氣喘吁吁的賈珍,如是的說道。

  賈珍暗地裡翻了一個白眼,並沒有說話。不過卻在心裡,腹誹道,他們賈家雖說是以武起家的,但賈家也就只有前兩代,是從武的,從祖父賈代化那一輩開始,就已經在轉向文人。雖然這幾代下來,因子弟之中,實在沒有讀書的天分,不怎麼成功就是了。

  賈蓉和賈珍並不是從側門進榮國府的,而是為了節省時間和路程,是從後面的角門進去的。

  那看守角門的小廝,一見賈蓉和賈珍,立刻躬身,態度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把二人迎了進去。

  賈蓉回頭,看著依舊弓著身的小廝,心中止不住的冷笑,這賈家的奴才,就是軟的欺硬的怕。她的記憶力還猶然記得,她還未曾經奪舍到賈蓉的身上的時候,這賈蓉每一次過來榮國府裡,必定是要打賞了那看門的小廝,他們才會放人進來,言語之間也都是頗不敬的。

  哪像是現在,她人都走出了一段路,他們還恭敬的弓著身。

  「蓉哥兒,等一會兒到了老祖宗那裡,你的態度,悠著一點。她總歸是長輩兒,一筆寫不出兩個賈來,這兩府的臉面上還是要過的去的。」看著馬上就到了賈母的院子,賈珍忍不住小心的開口,如此說了一句。

  賈蓉冷哼一聲,說:「那就要看她的態度了。我這個人,最是通情論理之人。如果是她自己非不要臉的話,那我也沒辦法。總要達成她的心願,成全她才是。」任人宰割,可不是她行事的風格。

  聽出賈蓉話裡的不善之意,賈珍的小心肝就是一抖,心中暗暗的祈禱,祖宗保佑,等一會兒千萬不要鬧出什麼事情才好?

  賈蓉看著口中念念有詞的賈珍,運內力一聽,知道他說的話後,不覺有幾分的好笑。如果賈家的老祖宗真的在天有靈的話,那麼不管是甯國府還是榮國府,就不會是現如今這樣的情景了。

  到了賈母的院門口,賈蓉又開口提醒賈珍說道:「父親,我希望您能夠明白。甯榮兩府,我們甯國府才是長房一脈。您是我賈氏一族的族長,雖說就身份上來說是晚輩,但論到宗族身份,您只有比她一介女流之輩尊貴的份兒。說句難聽的,只有您管她,何曾論到她指揮你。」

  聽了賈蓉這話,賈珍深覺兒子雖然性子兇殘,但這話說的實在是在理的,不自覺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本來還帶著擔憂的神情,頓時坦然了不少。

  剛一進院門,便有一個穿著十分體面,插金戴銀,有些上了年歲的媳婦帶著幾個小丫鬟走了過來。

  只是這媳婦看向賈蓉的目光頗為有幾分的不善,說出口的話,也是沒有一絲恭敬,甚至眼睛裡都是怨恨之色,說:「這不是蓉哥兒嗎?可是來了。老太太已經久候多時了。您的架子,可真是不小呢。竟是勞煩老太太等了這麼些時候。」

  賈蓉認得眼前的這個媳婦的,乃是榮國府大管家,賴大的妻子,也就是賴嬤嬤的大兒媳婦,被她處死的賴二的大嫂。

  雖說是在榮國府賈母的院子裡,但賈蓉卻沒有想過要委屈自己的心情半分的,眉眼不抬一下的說:「觀硯,掌嘴。」

  賴大媳婦聽到這話,委實的一愣。

  她只這一愣,觀硯便已經到了她的跟前,毫不猶豫的甩了她兩巴掌,聲音清脆,力道十足。

  「這兩巴掌是教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奴才秧子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看來賴二一家的下場,沒有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不是。蓉哥兒,這是你一個奴才能叫的嗎?」賈蓉滿眼陰翳的看著賴大媳婦,冷聲道。

  她雖然是榮國府的人,但想要收拾她,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賴大媳婦捂著火辣疼痛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賈蓉。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也都是嚇了一跳。

  都知道東府蓉大爺,眼裡不揉沙,脾氣爆且凶。不想到了別人的府裡,也是這般的囂張。賴媽媽都敢伸手打,這膽子,未免也忒大了一些。

  賈珍看著賈蓉的動作,心中就是一跳,總覺得今天過來,好像並不是明智之舉。

  一直到賈蓉和賈珍從她身邊走過去,賴大媳婦尚且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她反應過來,賈蓉和賈珍已經走遠了。

  賴大媳婦此時,眼神怨毒無比的盯著賈蓉的背影,啐了一口。且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等一會兒就有你哭的時候,不管是二弟一家子的血命,還是這兩巴掌,遲早要你連本連利的還回來。

  賈蓉和賈珍很快的到了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奢華無比,兩邊穿山遊廊廂房,簷下掛著各色的鸚鵡,畫眉等名貴的鳥雀,有一個容色清秀的小丫鬟,正在給鳥兒餵食。

  每一次到榮國府來,賈蓉都要在心裡腹誹一番,也難怪,再過幾年的時間,榮國府的當家媳婦,王熙鳳要靠放利錢維持府裡的生計,實在這榮國府比起甯國府,奢華了不知多少。奴才貪心不足,主子花錢又大手大腳的,養清客的,寵孫子的,圖享受的,喜歡學人跟人學風雅,收集古物的。

  這般,這有多少金銀,也要敗光。

  台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正在說笑著,見到賈蓉和賈珍過來,均都站起身來,其中一個年歲略長的丫頭站起身來,挑起簾籠,揚聲道:「珍大爺和蓉大爺來了。」只是說著話的時候,還拿眼睛,悄悄的看了賈蓉一眼。

  只是這一眼下來,心中也有些嘀咕的。

  這蓉大爺,生的如此漂亮的樣貌,就算是寶二爺都有所不及,而且臉上帶著笑,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小孩子罷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做出打殺賴二管家一家的,而且還是親眼盯著,等人斷了氣,才回去的?

  不會是謠傳吧?

  賈蓉和賈珍一前一後的進了房內。

  掃了一圈。

  賈母,賈政,王夫人,賈赦,邢夫人,榮國府裡的幾個年長的長輩兒,居然都在。為著一個奴才,居然弄出這樣的陣勢來,傳了出去,真是沒得讓人笑話了。

  進去後,賈珍領著,客氣的與他們見了禮。沒辦法,誰叫在場的,都是長輩兒。心裡再一次的腹誹,賈蓉這孩子的輩分兒真的是太低了。兩府之中,隨便拎出一個人,都比他的輩分兒高。

  見了禮。

  賈母並不叫賈蓉和賈珍坐,而是撥弄著一個畫著福祿壽三仙的茶杯。

  她沉得住氣,賈蓉更是能沉的住。倒是賈珍,心中頗為有些不安,有些乾巴巴的開口說道:「老祖宗,不知道叫我們過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賈母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並不去理會賈珍的話,反倒是盯著賈蓉,上下打量了一遍。松柏色的錦衣,眉目精緻如畫,臉上帶著笑意,和那一般的孩童,沒什麼兩樣。

  賈蓉的態度倒也大方,只站著,任憑她如何打量,眉眼都不曾有過一絲的變化。

  賈母見賈蓉不說話,面色就是一沉,想著他做出的事情,眉頭更是皺緊,心中對其極為不喜。片刻,開口說道:「蓉哥兒,你可知道,我叫你過來?所謂何事?」

  賈蓉乾淨俐落的回答說道:「不知道。」

  看賈蓉這般的態度,賈母心中的火氣更添三分,語氣也沉了下來,說:「不知?你如何能不知?年紀小小的,不好生的念書識字,偏生去管那些有的沒的事,二十多條人命,說殺就殺了。你的這份狠辣無情,可真是不多見。如果不好生的管教,日後不定要為府裡惹下什麼禍事來。」

  「不及曾叔祖母這般,閒事都管到別人家裡來了。」賈蓉笑了笑,如是的說道。

  只這一句話,就把賈母氣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語氣也變得極為不善:「果然是從小失了母,缺少管教的。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也不怪乎賈母這般的生氣,自賈代善過世,她成了府裡的老封君後,便再沒有人,這麼和她說話了。

  賈蓉老神在在的回答說:「那就要分人了。我瞧曾叔祖母是為了賴二一家的事情,特意叫我過來的吧。這賴二可是我甯國府的奴才,身契性命都在我的手中捏著,他犯了錯,我如何處置不得。就連我父親這個甯國府當家主子,都沒有說我半句的不是,您為了個奴才秧子特意的叫我過來?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您雖說長輩之人,但終歸只是榮國府的。我甯國府的事情,您是無權插手吧。」看著面色發青的賈母,語氣一頓,心情愉悅的接著說道:「說起來,我這裡也要提醒曾叔祖母一句。這賴二在我府裡仗著一些情分,貪墨了府裡七八萬兩的銀子。這賴大和賴二乃是一對嫡親的兄弟,不知道這性情是不是相通的。您這府裡,可是不知道有多少的銀子,進了他的口袋。有時間了,還是查查的好,不然哪一日,這府裡被他掏空了,都還不知道呢?」

  「你…你……」賈母聽到賈蓉這話,手指顫抖的指著賈蓉,顯然是有些氣急了。

  邢夫人和王夫人先開始的時候,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拿震驚的眼神看著賈蓉,不過很快的便也反應過來。立刻起身,走到賈母的身邊,低聲的安慰起賈母。

  「……蓉兒,且停停口。老祖宗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教。」賈珍看著還想要說什麼的賈蓉,腦門一疼,不等他說話,立刻打斷說道。

  賈蓉撇了撇嘴角,倒也聽了賈珍的話,沒有再說了。

  他都只才說了一句罷了,就這麼生氣,這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

  果然是十多年老封君的日子,被下麵的人捧得太高了,就得意忘形起來。


第12章 所謂鄙視人

  對於賈蓉,相比于賈政的沒多少瞭解,賈赦倒是知道一些的。畢竟他這個人和賈珍雖說是叔侄,但兩個人的年歲卻差還不到十歲,脾氣也是臭味相投的,素日裡一起逛下館子逛花樓亦或者到戲班去,都是一起的。

  往日一起的出來玩的時候,賈珍沒少和賈赦顯擺這個兒子。神馬天資聰慧,不管是讀書還是習武,天分都是極好,小小年紀,被夫子不知道稱讚了多少回?來日一定給他考個文武雙狀元回來,也未可知的。

  當然了,賈珍所說的這話,先開始的時候,均都被賈赦當做是吹噓之詞的。撇了撇嘴角,完全都沒有放到心上的。不過日久天長下來賈赦也多少的聽到心裡一些,而且他每一次到甯國府裡去找賈珍的時候,好幾次,都見到賈蓉一個小小的人兒,拿著一柄和他差不多高的青龍寶劍,揮舞的極為認真。

  馮氏過世的時候,賈蓉鬧了一次。當時賈赦雖然是趕了末班車,不過也算是親眼見了的。

  他聽到賈蓉打殺了賴二一家子,他心裡倒是沒有任何意外的。甚至在聽到賈母為了這件事,要把他照過來,好生的責問的時候,他心裡是不贊同的。只是面對賈母,他都已經習慣性的妥協。如今他見賈蓉一出口,就把賈母氣道不行,雖然很是詫異他的膽子和脾氣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大,但是心裡其實卻沒有多少意外的。

  當然了,他堅決不承認,看著賈母被氣成這個樣子,他的心裡居然還有幾分的高興的。額……就好像是,鬱悶了多年的氣被釋放出幾分一樣。

  不過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面上,賈赦還是一擺自己的臉色,厲聲說道:「蓉哥兒,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些跪下來請母親原諒。你剛才真是太無禮了。」

  老實說,他看話本的時候,他對賈赦還有三分的同情的。

  明明是正經的襲了爵位的嫡長子,偏生被賈母用孝道壓著,從正院的榮禧堂搬出去,住到了那偏僻的馬廄邊上的院子。雖說那馬廄自賈代化過世之後,便已經不再養馬了。但也是馬廄不是。

  同樣是死了老婆娶續弦。

  賈珍之所以娶的尤氏,那是因為甯國府裡他最大。

  但賈赦呢?也同樣只娶了七品小官之女,賈珍這裡是明晃晃的看上了尤氏的貌美。但這邢氏呢?美貌也就那樣,就賈蓉看來,不及尤氏年輕也不如她貌美。為人更不算聰明,鋸嘴葫蘆一樣,對銀錢看得也重。

  這就是賈母為賈赦挑選的續弦。

  當然了,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的。賈赦本質上來說,和賈珍是一樣的貨色。貪花好色,逛妓|院,養小官,凡是紈絝子弟應該有的本質,他就不差的。而且他還比賈珍多出一樣來,就是喜歡學人附送風雅,收集古扇子。在前兩年的時候,為了一把美人圖的扇子,還下手害了一條人命。

  所以在成為賈蓉之後,他對賈赦的那三分同情,很快的就消失了。如今聽到他居然還叫自己下跪給賈母賠罪,毫無疑問的賈蓉對賈赦生出了不滿和厭惡。小臉也是一寒,語氣態度比賈赦還要不善,「我又沒有說錯。」想要他賠罪,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還要他跪下來賠罪認錯?她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她一個隔房的曾叔祖母,要他跪,她擔待的起嗎?

  又側頭陰測測的看了賈赦一眼,也難怪,像是他這樣的人,在話本裡,落得和賈珍一樣,流放西北三千里。也實屬他活該。

  賈赦被賈蓉那一眼,看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本想要再說些什麼的心思,也歇了下來。

  這個時候,賈母也緩過神來,看了賈蓉一眼,正想要罵,不妨賈蓉一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珠子,冷冷的看著自己,讓她的心頭一顫。這樣的眼神,哪裡是一個才八歲的孩子能有的。不覺的,她的神色一愣,想要說出的那些罵人的話,頓時都說不出口了。心裡頭的那些火氣,不上不下的堵在那裡,只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不過瞥見賈珍的時候,一腔的怒火好似都找到了出口一樣,大罵道:「都說子不教父之過的,如今他年紀小小的就養成這般暴戾又無禮的性子,可見是你這個做老子的,平日裡管教的松,少了他的調|教。才養的他這般無法無天的。」

  賈蓉冷眼看著賈母那一串一串罵人的話,說給賈珍聽,又側頭看著賈珍那一臉賠笑又賠罪的樣子,心中便存了幾分的氣。進門之前和他說的那些話,真是白搭了。還是這麼沒骨氣。眼神如銳利的看向賈珍。

  正在彎腰聽著賈母罵話的賈珍,忽覺得自己的脖頸一陣的發涼。

  側頭,便看到自己越來越兇殘的兒子,用一種『你真是沒用』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自己。賈珍頓時囧了囧,繼被兒子威脅後,他又被兒子鄙視了。他腫麼覺得,他這個做老子的,一點威信都沒有呢。

  「……曾叔祖母,您說了這麼多。都不嫌累的荒嗎?還有,我就納了罕的,您有什麼資格在這裡罵我父親呢?我父親再如何,也斷不會像您一樣,拿捏著孝道,逼迫著襲了爵位的嫡長子趕出去,讓不能襲爵的次子住在正院的榮禧堂裡去。而且這一住就是十多年的時間,也不知道曾叔祖母你,晚上做夢的時候,可有夢見過曾叔祖父。他老人家就沒有怪罪你嗎?把榮國府攪得天翻地覆,長幼不分嗎?」轉頭看著臉色已經變白的賈政和王夫人接著道:「我說,政二爺爺,您在本不屬於你的榮禧堂裡,住的可還安穩?您出門的時候沒有被人戳著脊樑骨,說你雀占鳩巢嗎?」

  「你,你你……」這一番話下來,不止是把賈母給氣到不行,就是賈政和王夫人也氣的不輕。

  他們二人雖說是在榮禧堂住著的,但賈母為了府裡頭的名聲著想,不敢令其住在正房裡,而是住在側邊的偏房裡。

  要說賈政和王夫人沒有想過要搬到正屋裡頭,那是不可能的。如果說先前時候,他們還只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想法的話,那麼經過賈母這麼些年來的縱容,他們的這一點,已經被養的很大了。只是他們住在榮禧堂的偏房裡,還說的過去,禦史那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但如果真的搬到正屋裡的話,禦史那邊就真的該有意見了。

  賈蓉那看著面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的三人組,剛才因賈珍而變得有些鬱悶的心情,頓時變得愉悅兩分,「怎麼?我說錯了?」

  賈赦是深深的覺得,賈蓉剛才的話,簡直不要太合他的心。他才是正經的襲爵的嫡長子,卻要把正院讓出來給弟弟住,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如果說是賈母自己要住的話,他絕對沒有二話的。可是不讓他這個榮國府正經的當家人住,卻給弟弟一家子竊居在正院。天底下真是沒有這樣的道理的?此時他看賈蓉,真是越看越順眼的。

  賈政和王夫人這裡都忙著安慰被氣的不輕的賈母,沒時間。至於邢夫人,則是和賈赦一樣的心理。

  倒是賈珍看著賈蓉那一張笑盈盈的小臉,真有一巴掌胡下去的衝動,不過考慮到賈蓉的不是一般暴戾的脾氣和武力值,他便只能無限期的擱置下去。不過想想,蓉兒這一席話雖然說得不中聽,不過倒也是大實話。

  老祖宗真是偏心的有些過頭了。

  明明赦大叔才是榮國府裡襲爵的嫡長子,礙于孝道,卻只能夠蝸居在一個偏僻的小院裡。反倒是政二叔這個次子,卻住在主院的榮禧堂裡。不管是于情於理都是難說得過去的。

  「滾,滾,你現在就給我滾。以後我榮國府,不歡迎你過來。」賈母被賈蓉這一番話說的,連反駁的詞兒都找不出半個來,最後只能虛張聲勢的指著賈蓉,怒氣衝衝的說道。

  賈蓉倒是一笑,做了個輯,說道:「那我這裡和父親先行告辭了。」說著,頭也不回的拉著還有些發愣的賈珍,從屋子裡出來。

  走出屋子後,便聽到了賈母的怒駡聲。

  勾了勾嘴角,他今日之所以只占了口頭上的便宜,其餘的沒做其他的,那是因為他目前年紀還小,能做的事情有限。也只能如此罷了。

  才一出來,便見那在台磯上的幾個丫鬟,盯著賈蓉看,不過等他的目光掃過去,便見她們迅速的低下頭去,並且口中說道:「恭送蓉大爺,珍大爺。」

  賈蓉沒有說話,只往前走。

  那幾個丫鬟看著賈蓉,心中都是嘀咕的。因她們一直都守在門外面,雖然隔著門簾的,但也能隱隱約約的聽到一些,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的讓她們感到驚奇了。

  在甯榮兩府裡,敢和老祖宗這麼說話的,蓉大爺絕對是第一人。

  再想到這兩天裡,府裡傳的沸沸揚揚的關於蓉大爺打殺賴二一家子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她們對賈蓉的態度就恭敬起來。

  從放置鸚鵡畫眉鳥的走道裡過去,便見到賴大媳婦在捧著幾盤細巧的瓜果正和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婆子,正討伐著賈蓉呢。

  那話說的,真是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要多歹毒也就有多歹毒的。

  這話聽得,賈蓉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再抬頭看向賴大媳婦的時候,那目光就和那看死人的沒差多少。

  如果觀硯能夠看到的話,此時就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不是和死人差不多,而是在大爺的眼裡,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只是可惜,觀硯做為小廝,此時,只有跟在賈蓉賈珍身後的份兒,斷然沒法子走在前面的。

  賈珍雖說是賈蓉的老子,但這幾年下來,隨著賈蓉的年紀漸長,他對賈蓉的懼怕也是與日俱增的。如今見賈蓉的臉色難看的厲害,一雙眼睛也幽黑的有些嚇人。雖然他對賴大媳婦剛才所說的話,也極為的生氣,不過此時他更怕賈蓉在這裡生事。

  剛才在屋裡的時候,已經是把賈母氣成那個樣子險些沒昏過去。如果再在這裡生了什麼事?那麼甯國府和榮國府的關係,就真的要翻了。

  即便是心中再生氣,回頭不見人的時候,再找賴大媳婦算帳。現下卻是不成的。

  不過很顯然,賈蓉並沒有打算配合他這個老子的想法。

  賴大媳婦原也是賈母跟前伺候的丫鬟,後來得了恩典,嫁給賴大,成了管家夫人,她自己又是在賈母這個老封君的跟前伺候,在榮國府裡那是第一等的體面人。素日裡,諸如賈璉賈珠這樣的小輩兒,見了,也要恭敬的口稱賴媽媽的。十多年下來,她心裡早已經不把自己做奴才看了。

  先前她被賈蓉賞了兩個巴掌,如今雖然上了藥,卻也還火辣辣的疼,心裡對賈蓉的怨恨簡直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此時雖然被賈蓉的目光,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不過想著這裡是賈母的院子,賈蓉一個小輩兒,是不敢做什麼的。所以挺了挺胸膛,色厲內荏的高聲道:「蓉大爺,你這又是想要賞我兩巴掌不成?我且告訴你,你這裡如果給我賠了罪,道了歉,我這裡也就宰相肚裡能撐船,不……」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見賈蓉的面色扭曲了一下,而後指尖彈出一個東西,頓時賴大媳婦便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了。而賈蓉放在腰間做裝飾的那條長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解了下來,在手裡轉了一圈,準確無誤的纏繞在賴大媳婦的脖子上。

  用力的一拉,聲音冷的幾乎能掉渣,「賠罪?我怕折了你的壽命。我賈蓉的賠禮道歉,可不是誰都能夠受得起的。」

  而後一個窩心腳踹在賴大媳婦的肚子上,那賴大媳婦因衝力使然,便往後飛去,『嘭』的一聲,撞在朱紅色的石柱上,才停了下來,眼睛一翻,便昏死過去。

  本來陪著賴大媳婦的幾個媳婦,甚至連尖叫都忘記了,只傻眼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容易,一個媳婦反應了過來,不過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聽到賈蓉那陰翳無比的聲音:「誰要敢叫出聲,你們的下場絕對比賴大媳婦慘的多。不信的話,只管出聲試試。」

  那幾個媳婦聽到賈蓉這話,頓時只捂住自己的嘴,不敢說話了。

  賈蓉這才冷哼一聲,讓觀硯拉著已經完全傻掉的賈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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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所謂時光逝

  剛一回到甯國府裡,已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賈珍,微微的低頭,看向賈蓉,說:「蓉兒,跟我到書房裡,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賈蓉點了點頭。正好,賈珍不找她,她還要找賈珍呢。想到賈珍剛才在榮國府特別是在賈母的跟前的態度,卑躬屈膝的,她這心裡的怨氣和怒氣就又上了來。

  兩個人進了品墨軒。

  「觀硯,洗墨,你們兩個好生的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賈蓉對兩人交待說道。

  觀硯和洗墨恭敬的應答了一聲,往前走了三步,一左一右的守住。

  剛一進到房間裡,賈珍在書桌邊坐下來,微微的歎了一口氣,說道:「蓉兒,你剛才真是太魯莽了。老祖宗怎麼說也是長輩,你怎麼能如此的無禮?」

  賈蓉冷聲了一聲,回答說道:「我有沒有說錯。她雖然是長輩不假,但是到底只是一介女流之輩。素日裡在她自個的榮國府作威作福也就罷了。橫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我們甯國府的事情,她可是管不了的。」這個便宜爹,簡直是爛泥扶不上牆的,早在進賈母的院子時候,她還特意的提醒他兩句。沒想到,當時他表現的挺好,抬頭挺胸的,看著信心了不少。但一到了賈母的跟前,就又成了龜孫子一樣。諂媚的小模樣,簡直讓她不忍直視。

  「你這話倒是不假。只是她總歸是長輩。況且,想來你也是知道的。甯榮兩府,我們甯國府雖然為長,是嫡長房一脈。但因近年來我們府裡的人丁凋零,幾近是一脈單傳。哎……你曾祖父去的早。你祖父雖然是個出息的,但入了道,也就過去了。你爹我自己不是個出息的,身上也就只有一個三品威烈將軍的虛爵。」說著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不比他們榮國府勢大。況且輩分也在那裡放著,縱然是嫡長房又能如何?」

  「勢大?他榮國府哪裡就比我們甯國府強了?赦大爺爺身上同樣襲著爵虛爵,政二爺爺身上的官職還是曾叔祖父臨死前求來的。也有十年的時間了,但卻還只是個主事,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至於底下的,也就珠大叔叔看著也還好。其他的,也都是那樣。他哪裡就比我們府裡強了?」賈蓉冷聲說道。

  論到人丁興旺,他榮國府是比甯國府一脈單傳要強上一些。但是如果說其他的,他還不如甯國府。最起碼甯國府還出了個賈敬,雖然只做到五品官職便致仕入道。但他身上卻還是有著正經的進士功名。

  榮國府呢?賈赦賈政,嫡親兄弟兩個,老大賈赦是個不堪的,身上一等將軍的爵位也是虛爵,沒有任何的實權,人更是比之賈珍都不如。至於老二賈政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身上也主事的官職,也是賈代善臨死的時候為他求來的。往下數,也就賈珠還能拿得出手,其他的,貪花的貪花,好色的好色,虛偽的虛偽,無能的無能,也只比賈珍略強上那麼一點罷了。

  賈珍聽了賈蓉這話,前後一思索,那真是那麼一回事。

  「退一萬步講,便是我們甯國府不如他榮國府,但咱們府裡的私事,哪裡就輪得到他們來管?再者,您又不是沒有看到,這賴二一家,管了府裡也就才十年的時間,但貪墨的東西卻有七八萬兩。哼……這樣的奴才一家子打殺了我都嫌是便宜的。」賈蓉說著話的時候滿臉的戾氣,眼漏凶光。

  賈珍看著賈蓉那充滿戾氣的小臉,小心肝就是一抖。他才不會怕兒子呢。良久,才頓了頓,開口問道:「那……蓉兒,你想怎麼做?」

  「今後和榮國府保持距離。」賈蓉毫不猶豫的回答說道。要不是他現在年紀太小,手頭上的實力也太弱,她簡直是想和榮國府直接分宗的。抬頭看向賈珍,接著說:「父親,我答應您,只要榮國府那邊不主動的找兒子的麻煩,我這裡絕對不會多做什麼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兒子還是知道分寸的。」

  賈珍得了賈蓉這話,心頭便放鬆了起來,說:「有你這話,我倒也放心了。」而後不知又想到了什麼,接著說了一句,「至於咱們府裡,你想整頓也好,想折騰也好,只要有合理的理由,都由你做主。畢竟你是我的嫡長子,日後這府裡還是要靠你撐起來的。」雖然這麼說有一些荒唐的,但是他總有一種感覺,將來甯國府會在兒子的手中發揚光大。

  賈蓉聽到賈珍這話,眼眸倒是亮了亮。

  雖說現在甯國府的權利,大部分也都在他的手中的,但名義上,當家做主的還是賈珍這個當家老爺。如今有了他這一句話,他日後想要做什麼事情?便不用刻意去尋什麼藉口了,會更加光明正大的。

  *

  就在賈蓉和賈珍在品墨軒裡交談的時候,那邊榮國府裡也是討論的熱絡。

  其原因也很是簡單的,先前賈蓉把賈母氣的不輕,吃了清心丸,好半天的時間才緩過神來。離開的時候,又把賴大媳婦給打了,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這讓榮國府的裡的奴才,不得不感歎,東府蓉哥兒的暴戾的名頭果然不是虛傳的。

  不止氣了老祖宗,還敢在老祖宗的院子裡打人,而且打的那個人還是賴媽媽。這蓉哥兒和賴管家本來就有殺弟之仇,如今更是怕要不死不休了。

  賈母聽了丫頭的稟告,本來才緩下來一些的火氣,此時自然又更上一層,全身都有些發顫,語氣更是怒火又厭惡,厲聲道:「這個蓉哥兒簡直是無法無天的。小小年紀就這麼暴戾,來日還不定要長成什麼禍害?都不知道我們賈家造了什麼孽?居然出了這麼一個孽孫!」轉頭看向賈赦,說:「老大,你得了空閒的時間,一定要和珍哥兒好好的說說,讓他好生的管教管教賈蓉。」

  我倒是覺得蓉哥兒是個不錯的孩子!雖然看著脾氣有些不大好,不過卻是個實話實說的好孩子。當然了,賈赦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看著怒火沖天的賈母,他自然是不敢說出來的,只是點頭應答道:「請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好好的和珍哥兒說說的。」不過他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但卻渾然都沒有放到心裡的。今日叫蓉哥兒過來的時候,珍哥兒又不是不在的。看他的樣子,哪裡是能管得住蓉哥兒的?

  「大哥,一定要告訴珍哥兒,讓他好好的管教蓉哥兒,簡直太不像話了。」賈政也擺著臉說道。

  王夫人也介面說道:「誰說不是呢。蓉哥兒這性子,可是要好好的改改的。小小年紀就如此,長大了還不知道還如何呢。」

  邢夫人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眼眸裡卻閃過一絲的不屑。不就是蓉哥兒說出了實話,所以你們才這麼的生氣的嗎?

  *****

  春去秋又來。

  兩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賈蓉十歲了。

  在這兩年裡,賈蓉已經完全的把自己的甯國府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就是在賈氏一族的宗族裡,也已經有了她的一席之地。當然了,賈氏宗族之所以能有她說話的地兒,追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在去年的時候,她便以九歲稚齡成了生員的緣故。

  當朝建立也已經有將近百年的時間,時局早已經穩定下來,當今朝堂重文輕武,導致文人的地位高於武將。就是以武起家的甯國府和榮國府,在賈敬的那一代,便都開始棄武從文。就如同賈珠一般,因去歲的時候,過了鄉試,身上有舉人的功名,所以備受宗族裡的看重,說上一句話,就是賈珍這個做族長的,也要好好的思量思量。

  賈政更是抬頭挺胸的,不知道有多自豪。賈珠成了舉人,賈母甚至還大擺幾桌宴席慶祝。王夫人也因賈珠這個舉人兒子,在府裡的地位大漲,把那邢夫人打壓的抬不起頭來。

  所以當賈蓉年紀小小,就成了生員,這妥妥的就是少年英才。雖然九歲的生員在當朝並不少見,但放到他們這樣的勳貴之家裡就不多見了。

  再加上賈蓉是嫡長房的嫡長子,是以,在成了生員之後,賈蓉的年紀雖然還小,但在宗族裡卻也有了一定的地位了。

  而何明也因為此事,得了賈珍一百兩銀子的謝禮。看得賈蓉只心疼不已!在心底嘀咕賈珍真是太敗家了。

  她成了生員,這其中固然是有何明的功勞的。但更多的卻是她自己的努力,畢竟何明之所以會應答下教導自己的差事,也是因為囊中羞澀的緣故。如今有了賈珍所給的這一百兩銀子,明年則又是科舉之年,他必定是要辭去老師之位,埋頭苦讀的。

  果然不出賈蓉所料。在今年開春的時候,何明便提出要苦讀,辭去西席之位。

  賈珍苦留了幾句,留不住,便也不再留。又封了六十兩的銀子與他。

  何明走了。

  賈蓉不願意去家學那裡,便只得又給馮舅舅去了信兒,讓他再尋個老師回來。

  收了劍勢,賈蓉吐出一口濁氣來,立刻便有一個面容生的有些妍麗的男孩兒跑了過來,巴巴的遞了帕子,臉上還帶著諂媚之意,「大哥哥,擦擦額頭的汗吧。」見賈蓉接過帕子後,又忙說道:「剛才大哥哥的劍法,真真的精妙,不知道我何時能夠如此的厲害。」

  賈蓉側頭看著他,語氣稍顯有些冷淡的說道:「只要勤加練習便是。」

  眼前這個男孩兒乃是賈珍在一年前所收養的養子。說起來他也算是甯國府裡的正派玄孫了。他乃是賈敷一脈。曾祖父賈代化生有兩子,長子賈敷,次子賈敬。這賈敷長至八、九歲便因病夭折。這甯國府才由賈敬襲了爵位。後來賈代化去世之前,深念長子聰慧,便特意的交待賈敬,將來生了兒子,要過繼一個給賈敷。只是賈敬子嗣也單薄,只生有賈珍一個,到年老方又得了一女。無法之下,賈敬便從賈代化的庶弟的兒子中,選了個孩子,過繼到賈敷膝下充作兒子。這便是賈薔的父親。

  後來成了親,生了賈薔,只是這賈薔的父親身子也不大好,賈薔還不足七歲,便夫妻雙雙的過世。賈珍憐惜賈薔年幼失父母,便在去歲的時候,把他接來甯國府裡撫養。

  這賈薔來了甯國府後,賈珍連自己的親身兒子都不管,更何況他一個養子。不過因賈蓉對這個漂亮的弟弟頗有些好感,加上她日後要徹底的整改賈家的話,必定是要幫手的。榮國府那邊是不用想了。兩年前就已經鬧掰了。這賈薔可不就是現成的人選嗎?所以便讓知文把賈薔的院子,安排到了她所住的清暉園隔壁的文淵閣。

  讀書練武,都帶著他一起。

  因此,兩個人的關係很是不錯。

  「如今我跟著大哥哥也練了有一年多,但一套最基本的詠春拳都打不好。連小姑姑都不如。可見我是沒有練武的天分的。」想到他如今連方五歲的賈瑛都打不過,賈薔臉上不自覺的帶了些沮喪。

  「行了,勤能補拙。小姑姑學的時間比你長,你打不過,也是自然的。」賈蓉雖然口說安慰的,但心裡卻又是一番的想法。

  他曾經摸過賈薔的骨骼,有些羸弱,在武道上有限。所以他便讓賈薔跟著賈瑛一起,學習一些基本的強身健體的基本拳法。不過賈薔在武道上的廢柴更在他的意料之外,學了一年多,居然連五歲的賈瑛都打不過。有所失便有所得,賈薔雖然于武道上沒有多少天分,然,他的心智超群,念書的天賦極好。念書只半年的時間,便已經把四書五經並那《資治通鑒》等物,已經學完。

  到底是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聽了賈蓉安慰的話,便也恢復過來,握拳說道:「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勤加練習,絕對不會給大哥哥丟臉的。」

  「那就好好練習吧。」賈蓉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實在說不出打擊的話,只是又如是的囑咐了一聲說道。

  「是。」

  這時,知文笑著走了過來,福身行禮,說道:「大爺,二爺,馮老爺為大爺和二爺所新請的先生已經來了。現如今正在前廳裡和老爺說著話。老爺讓使人過來,請大爺和二爺過去。」

  賈蓉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第14章 所謂拒絕

  等賈蓉帶著賈薔到了大廳的時候,便見賈珍正和一個穿著灰色錦衣,三十多歲,留著一撮小鬍子,看上去頗為有幾分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起說笑著,氣氛看上去很是和諧。

  這個人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人。能和賈珍的聊到一起的,定然不會是什麼和善之輩。如果這個就是舅舅介紹過來的老師的話,那麼她現在都可以懷疑舅舅,是不是人還不到眼花年紀,這腦子就開始神志不清了。這個人絕對不能成為她的老師。

  賈蓉在看到那男子的第一眼,便立刻在心底下了如是的決定。

  「老爺,大爺和二爺來了。」賈珍身邊伺候的名叫萬兒的小廝,躬身說道。

  自從賈蓉把甯國府從裡到外的大換血了一番,並且把甯國府的實權牢牢的抓在手裡後,這甯國府的奴才,便都變得很是老實起來。像是以前賴二那種奴大欺主的,絕對在現在的甯國府裡找不到的。雖然甯國府的奴才因為這樣,心裡對賈蓉很是有些微詞,不過他們也只敢在心底或是背後的時候,嘀咕一下,甚至連大聲一些都不敢。這萬一傳到大爺的耳朵裡,可是會出人命的。

  當然了,這些奴才心裡是怎麼想的?賈蓉是一點都不在乎的,只要那些閒言碎語沒有傳到她的耳朵裡就行。

  賈珍見賈蓉和賈薔過來,便笑道:「蓉哥兒和薔哥兒來了。這是賈化先生。說來也是緣分,五百年前我們說不得還是一家子呢。對了,賈化先生是我為你和薔哥兒尋來的先生,是個有大學問的,還不快些過來見過先生。」

  進到了房間裡後,賈蓉又上下的打量了一番,一雙眼睛極是不安分的掃了又掃,裡面都是貪婪的神色,雖然面相看著憨厚,但細看之下卻帶著幾分的奸猾。賈化,他整個人看著還真是個賈化呢。她就說,舅舅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怎麼會找這麼一個貨色過來。

  賈蓉正了正自己的神色,開口說道:「父親,不知道您已經為我和薔哥兒尋了老師。我已經托了舅舅幫著找了。也已經有了消息。說是明日裡也要過來了。少不得這裡就要辜負父親的一番好意了。」

  「你舅舅那裡也已經尋了先生過來?那還真是不湊巧。」這兩年來,賈珍對於這個兒子既是歡喜又是懼怕的,歡喜的自然是兒子小小年紀就這般的出息,懼怕的自然是他說翻臉就翻臉的暴戾性子。所以他在聽到賈蓉這話,心中倒是沒有怒火,因為早已經習慣了,只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如是的說道。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賈化,開口說:「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勞煩你白跑一趟了。」

  賈化神色有些發愣,他現在是完全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甯國府裡當家做主的不是賈珍麼?但是現在看著,怎麼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呢?雖然在來之前,他也有聽說過,甯國府的大爺賈蓉,雖然年紀小小,但卻是個極為厲害的人。性格更是殺伐決斷,眼裡半點沙都揉不得。兩三年前的時候,打殺一家子,連眼睛都不眨的。所以在有人推薦他過來做賈蓉的老師,他心裡還有幾分的不樂意。只是他如今囊中實在羞澀,沒得挑剔。加上如果能抱上甯國府這棵大樹,對他日後的仕途,也是極為的有利的。

  等他見了賈珍之後,只覺得他就是個紈絝子弟,極為的好糊弄。這賈蓉現如今也才是個十歲的孩童罷了。他打聽過來的那些話,也都只是以訛傳訛的,未必做的了真的。況且就算是她暴戾一些,但賈珍才是甯國府當家做主的,是她老子,有賈珍護著自己的話,他還能搞不定一個小孩子不成。

  這賈蓉一進來,他也細細的打量了,生的極為的漂亮,眉宇平和,看著就是大家裡教養出來的孩子。他心裡還松了一口氣,只等著賈蓉的拜師呢。

  但是現在是個怎麼回事?賈蓉只一句話,便打消了賈珍的念頭……

  不過就算此時賈化心裡再怎麼千回百轉的,面前卻也不得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既是如此,我這裡也不好叨擾。在下這就告辭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賈珍急忙開口說道:「賈先生,且留一留。」說著對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小廝招了招手,接著說:「去取二十兩銀子過來。」又轉頭對賈化說道:「今日真是不好意思,勞煩先生白走一趟。這二十兩銀子,就算是給先生的一點賠罪。請先生無論如何也要收下,不然可就是怪我了。」

  這個時候一個小廝也捧了託盤過來,上面擺放著一個錢袋。

  賈化雖然此時口袋裡只剩下不到五十文,但為了表現自己的氣節,還是婉拒了一番,當然了,賈珍還是『強行』的把錢袋塞到賈化的手中。至此,賈化便也不再推辭。

  隨後賈珍讓小廝送賈化出去。

  「蓉哥兒,你也是的。既是你舅舅已經尋了先生,你怎麼不提早與我說一聲,現如今弄得場面多尷尬。」賈珍等不見了賈化的身影,便開口如是的說道。

  賈蓉喝了一口茶水,才說道:「今早舅舅才使人傳了訊兒過來。當時父親不在家中,我本想是晚飯前使人和你說一聲的。哪裡就能想到,父親也尋了人過來呢。」而後微微的低垂眼瞼,語氣如常的問:「不知道這賈化先生,父親是從何處尋來的?」想到賈化剛才被小廝引著出門的時候,那回頭的一眼,帶了幾分怨毒,賈蓉的眸子裡就是一寒。

  他這樣的人,絕對是標準的忘恩負義的怎麼也難喂熟的白眼狼一個。

  賈珍雖然對於她年紀小小就是生員,而感到十分的驕傲和自豪,但他看重是結果。對自己學習的過程,可是沒有什麼興趣的。現如今會給她找老師,定然不是他自己的注意。那個給他出注意的,最好是沒有打什麼歪心思,不然,想要通過賈珍算計自己的話,定是要他生不如死。

  如是的一想,賈蓉的眸子裡的寒光大盛。。

  「是你政二爺爺那邊介紹過來的。他聽說何先生走了,你要尋老師。便與我介紹了賈化先生,說是他親自考校過的,是個有大學問的。」賈珍毫不在意的回答說道。

  賈蓉聽到是賈政的提議的,心中的疑惑雖然沒有盡去,不過也減了幾分的,這兩年來她雖然和榮國府那裡已經斷了關係。但甯國府和榮國府的關係卻還是維持著,賈珍又和賈赦交好,所以去榮國府的次數,還算是勤快的。轉頭問賈薔說道:「薔哥兒,你冷眼瞧著這個賈化如何?」

  「勢利,狡猾,貪婪,有野心,是個典型的小人。」賈薔一針見血的說道。

  賈蓉不自覺的點點頭,「你評價的很是中肯。眼光不錯!」賈薔年紀雖然小,但看人的眼光卻還算是準確的。不過話又說回來,賈化這個名字,她怎麼聽著有些耳熟呢。好像話本裡也有提起過。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不然自己該是記得的。

  「謝謝大哥哥的誇讚。」賈薔高興的說道。賈蓉為人挑剔,能得他口中一句稱讚的話,實在是太難的了。他住進甯國府也有一年,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誇獎呢。

  賈珍撥弄一下自己大拇指間的翠綠扳指,開口說:「蓉哥兒,我看著這賈化先生還不錯。你和薔哥兒剛才的話,未免也太存偏見了。」

  賈蓉笑了笑,沒有回答。對賈珍,她現在是完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只希望他在外不要給自己闖禍就成。至於他身上貪花好色又圖享受的毛病,她已經不想去管了。

  倒是賈薔開口說道:「倒不是偏見的。這賈先生剛才眼光一直掃來掃去的,剛才更是盯著叔叔手上的扳指看了好幾眼。可見是個貪婪不安分的。」

  「行了,既然你們不喜歡,過了也就算了。其實,我也不甚喜歡他的,要不是看在政二叔親自過來與我說的面子上,我也懶的搭理他。看著就是個迂腐無趣,連變通都不懂的傢伙。」賈珍雖然是敬重讀書人,但因他自己是個不愛讀書的,最不耐和這些讀書人打交道,文縐縐的,盡是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討厭的緊!

  想了想,又說道:「對了,我今兒下午約了人,晚飯就不在府裡吃了。你等一會兒使人給你母親說上一聲。」說著便起身,搖晃著手中附庸風雅的摺扇,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客廳。

  立刻便有兩個機靈的小廝也跟著賈珍一道出去。

  *****

  玉笙院

  尤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一飲而盡,而後捏了一粒銀蝶端過來的醃漬的杏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的便壓下了口中黃連似的苦味。尤氏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側頭,有些憂愁的對銀蝶說:「銀蝶,這個方子真的有用嗎?」

  她嫁進府裡兩年的時間了。雖然早已經知道賈珍不是個長情的,他們成親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便開始厭倦自己了。到現在,一個月裡,也只有三四天是在自己這裡。其他時間,要麼是在外過夜,要麼就是在佩姨娘那個狐媚子那裡。

  銀蝶看著尤氏摸肚子的動作,心下也是一歎,知道她的擔憂,開口安慰說道:「太太且放心。奴婢的姨表姐嫁人七年都沒有孩子,就是喝了這個方子,在今年初的時候,得了個大胖兒子。」

  老爺是個靠不住的,太太又是繼室,家世也微末,雖說看著是府裡的當家太太,外頭說起來不知道有多羡慕。但實際上,府裡的大權卻是在大爺的手裡捏著的。別說是太太了,就是老爺在府裡也沒有多少的話語權的。也不怪乎太太雖然才嫁進來兩年的時間,便著急補身子,想要趕緊的生個孩子。

  說起這個來,府裡的子嗣還真是單薄的很。老爺如今也是三十多的人,但膝下卻只有大爺一個兒子。府裡的姨娘也就只有李姨娘曾經生養過一個女兒,但因先天不足,不足月便夭折了。

  「但願如此吧。」尤氏歎了一口氣說道。

  這個時候,一小丫鬟走了進來,福身行禮,脆聲說道:「太太,大爺那裡使人傳話過來。說老爺今日約了人,便不在府裡吃飯了。讓太太且不用等著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去吧。」尤氏揮了揮手說道。等那小丫鬟離開後,轉頭忍不住帶了幾分的怨氣對銀蝶說:「約了人?怕又是和那些狐朋狗友胡混去了吧。」

  銀蝶安慰道:「太太寬了心。老爺指不定真的有事呢。」說完銀蝶只覺得一陣臉紅。

  老爺是個什麼樣的性子?闔府皆知,如果不是大爺生性聰慧的話,現下,府裡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呢?太太一個出身不顯,又失了老爺的恩寵,又沒有孩子。照著先前府裡那些踩高捧低的,太太還不知被糟踐成什麼樣子?

  要她說,大爺除了脾氣暴烈了一些,其他方面,倒是個頂頂不錯的。


第15章 所謂的合作人

  賈蓉聽著無期調查得來的東西,臉上的笑容是越聽越燦爛,以至於無期回話的聲音也不其然的小了一些。

  真是膽大包天的緊呢!其實早在看話本的時候,裡面在說起賈家的時候,只簡單的說了一句。甯國榮國二公之後,共二十房分,除甯榮親派八房在都外,現原籍住者十二房。其他的再沒有提起半分來,但是單看著話本裡甯國府和榮國府那些奴才就囂張跋扈,幾乎是無惡不作。那遠在金陵的十二房就更加不用說,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而事實證明,她所想的一點都不錯的。

  這留在金陵的十二房,多系賈代化和賈代善那一代的庶出子孫。本事不見得有多大,仗勢欺人的本事卻不小的。特別是賈七太老爺,他乃是賈代善的庶弟,目前掌管著賈氏一族在金陵那邊的宗族,也算是一方掌權者。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賈珍這個族長遠在京城裡,只在賈代化去世,他作為嫡長孫扶靈的時候,回去過一次,其餘的時間他都是在京裡的。

  金陵那邊賈家十二房,幾乎全權是由這個賈七太老爺管著。

  縱火傷人,強搶民女為妾,和當地的官員勾結成奸,貪污受賄,甚至打著甯榮兩府的名頭,在外放利錢,欺壓百姓的,搶人良田的,欺男霸女的……總之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情。

  就在兩個月前的時候,賈七太老爺的最寵愛的孫子,名喚賈玡。呵呵……說到這裡就想要吐槽一下賈家這名字起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賈玡在街上閒逛的時候,看上一個年輕媳婦,便把人家強行的拉回家中。事後,那媳婦不堪受辱,便上吊自盡,甚至死的時候,還懷著兩個月的身孕。她家裡雖然不依,想要告狀,然不過是升鬥小民。她丈夫去衙門告狀連門都沒進,便被賈玡帶人,在半途打了一頓,把腿給打瘸了。

  事後,只扔下三五兩銀子,便算是了事了。

  「大哥,這金陵的宗族,不能就這麼放任著。簡直太無法無天了。」賈薔也是一道聽著的,完了後,便擰眉頭說道。

  賈蓉陰測測的一笑:「當然了。在那邊頂著甯國府的名頭,逍遙自在了這麼些年。也足夠了。」

  牆倒眾人推的道理,她再明白不過了。話本裡,甯國府的下場之所以會比榮國府的要淒慘,是因為甯國府乃是嫡長房,是賈氏一族的族長。如果說甯國府的那些罪狀裡沒有金陵那些族人的功勞,她可是頭一個不相信的。所以賈家在金陵的那些族人,勢必要收拾的。

  無期一見賈蓉這個樣子,身子立刻抖了抖。他跟在賈蓉身邊也有五年的時間,但是對於這個小主子,他卻半分都看不透。

  「那大哥想要如何做?」賈薔開口問道。

  賈蓉露出一個陰霾的笑容,「壞掉的東西,當然是要徹底的處理掉。這樣才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就像是一棵樹一樣,一些長歪和生了蟲的樹枝,都要當機立斷的剪掉,這樣才不會影響到這棵樹的生長。不然它死掉,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大哥,你要去金陵?」賈薔立刻開口問道。

  賈蓉點了點頭:「恩,不過卻不是現在。明年開春的三月的時候,乃是曾祖父的十年生祭,我打算在十月裡出發過去。」過年神馬的日子,人聚的比較齊全,用來一鍋端最是適合不過。

  賈薔猶豫一下,開口問道:「那大哥,我能和你一起過去嗎?」

  「二弟,這一次怕是不成的。我這過去金陵,怕是要有好一番的動作的。這府裡我略有些不放心的。我想你留在府中,幫我看著。如果有人敢生事的話。便也不必留情。我會讓無期和王興配合你的。」

  說起王興,就要追溯到賈珍和尤氏大婚時候。當時他因為對賈蓉不敬,被賈蓉打了一頓,他倒是個命大的,雖然受了重傷,但都只是皮肉傷,將養了一個月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賈珍是個喜新厭舊的,所以早就把王興忘到了腦後。加上他養好回來的那幾日裡,剛好就是賈蓉大刀闊斧,整頓甯國府的時候。這王興先前時候也被迷過眼,不過他進府的時候短,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所以賈蓉收拾人的時候,他倒是躲過了一劫。賈蓉打殺賴二一家的時候,王興也是在場的。也就是那個時候,他心底本來對賈蓉的怨恨,全數都被恐懼所替代。不過他也是不甘平庸的,當天晚上便通過觀硯,于賈蓉投了誠。

  賈蓉冷眼觀察了王興一個月的時間,發覺他倒還算是個可用的人。正剛好,甯國府的大管家的位置還空缺著,賈蓉便有意考校王興,便把他提了上去。又讓無期派了人,日夜的監視他。沒想到,他做的倒是不錯的很。最起碼這一年來,她對王興還算是滿意的。

  賈薔聽到賈蓉這話,立刻有些興奮的點點頭:「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看好府裡的。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生事的。」語氣微微的一頓,接著說:「只是大哥,你把無期留下那你過去金陵,誰要保護你的安全。你還是把無期帶上吧。」

  賈蓉笑了笑,說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的。我會讓無涯跟著我一起過去。」

  這無涯和無期一樣,都是賈演曾經親兵的後人,他是個孤兒。自幼顛簸流離,在兩年前偶然一次的機會,他才被自己撿了回來。不但習武天賦高,為人也夠機靈狠辣。便從一眾的護衛裡脫穎而出,是賈蓉除了無期之外又一重點培養的對象。而且賈蓉培養他的道路和無期不同,無期日後是府裡的護衛頭頭。這個無涯則是她給自己培養的左膀右臂。

  賈薔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大哥,無涯學武的時間還短,遠不如無期而且他的年紀也還小,怕是不能保護大哥的安全。還是帶無期過去。」

  擺了擺手:「二弟不用擔心的。又不是只他一個人。況且這一路走的都是官路,必定會一路平安的。」如果真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打劫她的船,必定要他有來無回的,死無葬身之地。

  *****

  這一日,一家子難得聚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賈蓉便把自己要去金陵的事情和賈珍提了一句。

  因為理由合理,賈珍自然沒有反對的份兒,甚至還暗暗的高興。其實早先的時候,賈珍道城外給賈敬請安的時候,賈敬那裡也曾經提起過的。當時賈珍還在煩惱,要如何的躲過,這金陵雖然富貴風流,美人也多,但是他暈船,當年扶陵回去的時候,那一個月,差一點連命都折騰進去。所以聽到賈敬提及此事,他正頭疼要怎麼做呢?

  按理說,他如果不能去的話,賈蓉這個嫡長子代他過去,再適合不過了。但賈蓉的年紀實在不大才十歲。加上他心裡也懼怕賈蓉那和賈演一樣無二的冷厲的眼神,自然不敢提起的。

  如今聽賈蓉自己提起要過去,心中連歎賈蓉這個兒子貼心,必定是知道了,不忍他這個做父親的為難。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好的誤會!

  賈珍笑著點頭道:「蓉兒既然有這個孝心。我哪裡就有不同意的。」

  「謝謝父親。」賈蓉覺得如果她離開,最不放心的,應該就是賈珍了。看來到時候要讓無期派個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蓉哥兒,你要過去多長的時間?什麼時候出發?」已經五歲的賈瑛,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

  賈蓉回答說道:「因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所以會早一點過去。十月中旬吧。大概要呆上半年左右。」笑了笑,「小姑姑,你放心我回來的時候會幫你帶禮物的。」

  五歲的賈瑛,生的粉雕玉琢,這兩年在賈蓉的嬌養之下,越發的粉嫩可愛。每每看到她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卻努力的做出正經大人的表情神色,賈蓉就忍不住感到好笑。所謂的人小鬼大,大抵就是她這個樣子吧。

  「我不是要禮物。」賈瑛放下手中的調羹,正了一下自己的小臉,如是的說道。

  賈蓉笑道:「我知道小姑姑是擔心我。不過不用擔心的。我會多帶些奴才過去的,不會委屈了自己的。」重活一世,還是在這個沒有任何靈力的空間裡,她委屈誰也不會委屈她自個的。

  「如此便好。」賈瑛聽到賈蓉這話,才滿意的點點頭。

  *****

  寶墨齋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經營文房四寶和書籍的店面。

  其實像是賈蓉這樣的身份,出身貴家,筆墨紙硯這樣的東西,是不需要他自己親自過來買的,自是有府裡的奴才採買好。不過偶爾時候,賈蓉也會來這裡,看看有什麼新書沒有?

  這裡的老闆也是個相當會經營的,對於常來這裡的客人,都是如數家珍的。一見賈蓉過來,便立刻迎了過來,說:「蓉大爺來了。快些裡面請。」轉頭對小二揚聲道:「小二,還不快些奉茶過來。」

  自有小二應答了一聲。

  賈蓉開口問道:「可有什麼新書過來?」

  老闆躬身笑道:「蓉大爺來的是時候,前兩日剛到了一批。小人這就領您過去。」

  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知道新書放的地方。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且過去忙去吧。」

  因知道賈蓉看書的時候不喜人打擾,脾氣也不大好,所以老闆在躬身應答一聲後,便也不敢跟過去。不過忽而又想到一事,便想要跟過去,不過他們是一家子的人,哪裡還需要自己特意巴巴的過去說。便也停住腳步,轉身又到了櫃檯那邊。

  賈蓉到達放置新來的書的書櫃的時候,那裡已經有一個人在了。而且對賈蓉來說絕對算是老熟人了。赫然就是榮國府大老爺賈赦的嫡長子,賈璉。

  嘴角勾了勾,走過去,低聲笑著說:「璉二叔叔來了。希望我們日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聽著賈蓉那篤定自己一定會來的口氣,賈璉的神色帶了幾分的複雜之色,片刻後,才低聲的也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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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出發去金陵

  因和賈璉達成了共識,是以,賈蓉是帶著比出府時候更為愉快的心情回到府裡的。

  「大爺的心情很好?」知文做為賈蓉身邊的大丫頭,跟在她身邊已有五年之久,雖然還摸不透賈蓉的心思,但他的喜怒,她還是能夠看出一二的,一面伺候賈蓉更衣,一面笑道。

  賈蓉十分好心情的點點頭,說:「還不錯。」榮國府那邊有賈璉在,倒是可以先放著不管。

  知文見賈蓉這麼高興便也順口的問了一句:「什麼事情讓大爺這麼高興?」

  「因為暫時的解決了一件困擾我很久的事情。」賈蓉笑眯眯的回答說道。語氣頓了一下,接著說:「知文,讓人去把無涯叫到練武場去。就說我要檢查他的功夫。」

  知文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自是去辦不提。

  片刻的時間,賈蓉也才起腳去往練武場那邊。她到的時候,無涯已經到了。

  「無涯見過主子。」一見賈蓉過來,無涯立刻單膝跪下來,沉聲說道。

  賈蓉點點頭,「起來吧。知道我叫你過來做什麼?」

  「無涯不知,請主子明示。」雖然說過來給他傳話的小廝說,主子是要檢查他的武藝的,但是他卻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的,必定是有其他的原因的。

  「我讓你訓練的那幾個人,如何了?」賈蓉微微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開口問道。

  無涯的聲音也低了下來,「尚且在訓練之中。恐怕還要些日子才能有所小成。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要用到?」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的。你從之中挑出兩個機靈的,最好年紀略小一些的,讓他們混到榮國府裡,到璉二叔的院子裡去。記得,讓他們分開。也不令他們彼此知道。各自做好自己,等待吩咐就是。」雖然今日已經和賈璉達成了協定,但是老實說,賈蓉對賈璉可是一點都不放心的。這個賈璉說到底還是榮國府的人,不能全然信任。

  無涯一聽賈蓉這話,立刻就她話裡的意思,立刻低聲應答下來。

  賈蓉這個時候從側邊一排的兵器裡,抽出一把木制的寶劍來,指著無涯說道:「既然是說了要檢查你的武藝,現下就快些開始吧。」說著挽起一個劍花,便朝著無涯刺了過去。

  無涯面對賈蓉這一劍,倒也不驚慌,後退一步,身形翻轉一下,順手也從落兵臺上抽出一把的木劍,迎了上去。

  一盞茶的時間後。

  賈蓉抬手一揚,木劍穩穩的落入落兵台裡,側頭,看向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無涯,嘴角微微的勾了一下,說道:「不錯。果然是個練武的苗子,進步的很快。練武才不過兩年的時間,就已經差不離的要趕上無期了。」

  「主子過獎了。」無涯抱拳如是的說道。

  賈蓉開口說道:「十月中旬,你和我一起到金陵走一趟。」

  無涯的神色間露出一絲的錯愕,不過卻很快的開口應答說:「是,主子。」

  「行了。我這裡也沒有其他事情了。吩咐你的事情,趕快去辦就成了。不要和任何人說。」賈蓉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如是的說道。

  「是,主子。」

  *****

  十月金秋,賈蓉前往金陵的事情,也塵埃落定,這幾日裡,知文和知秋以及吳婆子正幫著賈蓉收拾東西。

  「老爺也忒不像話了一些。這太老爺的的生祭,何該老爺這個嫡親的孫子過去,才是正經的道理。沒得居然讓大爺您一個孩子過去。」吳婆子嘴裡念叨著,便歎息了一聲。

  賈蓉開口說道:「吳媽媽,你這話偏頗了。我是曾祖父的嫡親重長孫,曾祖父的生祭,我過去,也是名正言順,合情合理的。」更何況她這一次過去,可是有的事情要忙的。就是賈珍想要過去,她還不願意呢。

  吳婆子聽到賈蓉這麼說,只歎息了一聲:「大爺,知道您孝順。可是金陵路遠,現下又已經是十月中,天慢慢也都寒了。您才十歲,老奴這心裡委實有些不放心。要不,您還是點頭讓老奴跟您一起過去,照顧您的飲食起居。省的老奴留在這裡,也難安心了。」

  「好了,吳媽媽,知道你擔心我。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你的年紀大了,這金陵路途遙遠,要走一個月,怕你的身子吃不消。況且,我這一走也要半年的時間。府裡雖然我已經交待二弟看著,但他年紀小,這內宅裡的行道,也不大懂。我怕他被人糊弄了。你留下來,幫他照看一些。我在外也能放心。」賈蓉如是的說道。

  吳婆子聽了賈蓉這話,便知道她這心意已定,只得歎息一聲,不再說起此事,不過卻開口說道:「既是如此。那就讓知文跟著過去。」

  「恩。這一次,我打算帶知秋過去。讓知文留下來,幫襯您。」知文和吳婆子兩人乃是自己管理甯國府的兩大左膀右臂,一黑臉,一白臉,一剛一柔的,配合的默契。幫著自己把甯國府管理的妥妥帖帖。

  「到也成,知文這丫頭,雖然性子潑辣了一些,不過也還算溫柔細心,又懂幾分的醫理和幾手拳腳功夫。她跟過去,照顧您的生活起居,老奴這裡也能放心一些。」吳婆子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贊同,但她瞭解賈蓉的性子,最是說一不二的,也只得點頭同意下來

  *****

  賈蓉要啟程到金陵的消息,因為沒有打算瞞人,所以賈母這裡很快也就知道了消息。

  「好端端的,去金陵做什麼?」賈母想著賈蓉那暴戾的性子,不知道為何?心裡總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王夫人回答說道:「說是為了東府太老爺的十年生祭。」

  賈母冷笑一聲:「這話你信嗎?太老爺的十年生祭,是明年開春了。壓根就不用趕著過去的。翻了年再過去也不遲。何必巴巴的趕在快要入冬的時候過去。這心裡指不定是打的什麼鬼主意?」

  這兩年她冷眼看下來,東府的蓉哥兒,確實是個不簡單的,和珍哥兒那貪花好色的紈絝性子完全不相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應了那一句『歹竹出好筍』的老話。雖然蓉哥兒的性子是暴戾了一些,但文才卻是極好的,竟是比珠哥兒還要強上一些。去歲她去考生員的時候,她還暗自的笑她不自量力的,秀才豈是那麼好考的,沒想到,她倒本事,還真的考過了。

  九歲的生員,雖然不罕見,但也不多見,特別是在他們這樣的勳貴之家裡,賈蓉這般絕對的少年英才不解釋。蓉哥兒年紀小小就成了秀才,不止是引得眾人交口稱讚羡慕,說她前途無量,就是珍哥兒這個族長的位置,也因此越發的穩固了。

  王夫人聽賈母這話,也回過味來,眸子閃了閃,說:「那母親以為如何?是不是要派人細細的打聽打聽?」對於賈蓉,王夫人是沒有多少的好感的。其原因就不多說了。先前時候,在賈母的院子裡,大刺刺的說出,他們二房鳩占鵲巢,占了大房應住的榮禧堂。其次,九歲成了秀才,壓了她的珠哥兒一頭不說,還因為這樣。生生的也累的她的寶玉挨了老爺一頓打。

  其實說起這個,賈蓉只比賈寶玉大了四歲,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賈政考校賈寶玉的時候,卻發現,他卻連論語都背不全,又想起賈蓉說他鳩占鵲巢的話,心頭頓時怒起,狠狠的給了賈寶玉幾手板,把賈寶玉一雙白嫩的雙手,打的出了血。

  幾項綜合下來,王夫人要是能喜歡賈蓉,那還真是稀罕了去。

  賈母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了。甯國府現在被蓉哥兒整治的就跟個鐵桶一樣。奴才們也都懼怕蓉哥兒,斷不肯多說半句的。」語氣一頓,接著說:「老二媳婦,儘量宗族那邊你還是讓人快馬加鞭的給七太老爺去個信兒,不管如何讓他防著一些。」

  王夫人一聽賈母這話,心裡略松了一口氣,點點頭,「母親放心,兒媳省的。自是會讓人去辦的。」她當然是要讓人趕快去的,她在金陵那邊,除了和賈母的合營之外,可還是另有一些不能見光的營生的。萬一就如同賈母所說的一樣,賈蓉過去金陵,不單單是因為生祭,而另有目的的話,更是往壞處想一些,她就是專門過去尋麻煩的。那麼自己這裡就有些危險了。要趕快做準備才是。

  賈母不知道王夫人的心裡已經九曲十八彎的想了一圈的,只是點點頭,「恩。」

  *****

  「行了,你快些帶小姑姑回去吧。我過了曾祖父的生祭,就回來。」賈蓉看著賈薔和賈瑛都有些不舍的小臉,伸手,在他們兩人的兩人,都捏了一把,笑著說道。

  今日是他出發去金陵的日子,過來送她的,就只有賈薔和賈瑛兩個人。賈珍就不用說了,是個不靠譜的,從昨天裡就已經不在家,這個時候,怕還不知道在哪個美嬌娘的懷裡正快活呢。至於繼母尤氏,她本是要過來的。只是在出府之前她娘家那邊使人送來一封信過來,說她父親突得急症,讓她趕快回去看看。

  賈蓉又不是不通情理的,自然是讓尤氏緊著那邊過去。所以過來送她的,就只賈薔和賈瑛兩人。

  賈薔微微的皺著眉頭,「大哥,你在路上可要好生的照顧自己。記得隨時讓人傳訊回來。不要讓我和小姑姑擔心。」

  賈瑛也附和的點點自己的小腦袋,「薔哥兒說的一點都不錯。蓉哥兒,你要好生的照顧自己。」轉頭看向站在賈蓉身後的知秋,說:「知秋,你要好生的照顧蓉哥兒,且不能讓他任性了。」

  「大姑娘,請放心,奴婢會好生的照顧大爺的。」知秋福了福身,笑著點頭應答說道。

  賈蓉說:「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回去吧。二弟,府裡就交給你了。如有什麼不懂的,就去問知文和吳媽媽。」

  「大哥放心,我會看好府裡的。」賈薔鄭重的點點頭,如是的說道。

  辭別了賈薔和賈瑛二人,賈蓉很快的就啟程朝著金陵出發而去。


第17章 所謂的賴尚榮

  就在賈蓉的船隻往金陵出發的這一日裡,王夫人也遣了自己心腹的陪房周瑞,也快馬加鞭的往金陵趕過去。

  「太太,且不用擔心的。蓉大爺那裡走的是水路,到金陵,差不多要一個月的時間。我家那口子騎的是快馬,而且日夜兼程。七、八日也就到了。必定能趕在蓉大爺過去之前,把一應的事情都打理的妥當的。」周瑞家的見王夫人一臉的擔憂之色,想了想,便開口安慰說道。

  王夫人歎了口氣,說道:「我哪裡能不擔心。東府蓉哥兒的是個什麼性子?你也知道的。最是個膽大包天又下手狠辣的。到如今賴大媳婦癱瘓在床上躺著。就是母親拿他也沒有半分法子?如果他這一次真只是為了東府太老爺的生祭也就算了。但如是專門尋麻煩的……蓉哥兒眼尖狠辣的,他這是要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鬧騰呢?」想到賈蓉的手段,她就忍不住抖了抖。

  周瑞家的聽王夫人這麼說,心裡也是一陣的沉默,不過嘴上卻還安慰道:「太太,您放心了。我那口子要早蓉大爺二十多日到金陵。必定能把事情安置周全的。況且那邊還有七老太爺在,必定沒問題的。」

  「只但願如此吧。」不知道為何?王夫人打從周瑞出發,這心裡就荒的厲害,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大事一樣。心裡很是有些不安,「周瑞家的,扶我過去小佛堂那裡,我要念上幾篇經文。」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一旦心有不安,便會到佛堂裡念經,求個心安。便應了一聲,扶著王夫人過去了。

  *****

  賈蓉來到這裡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走出京城,剛開始的那幾日裡,她的神情還頗為興致勃勃的,每日都會坐在甲板上,看看這江面上的景色,著實的新鮮了幾日的時間。等過了這個時間段,新鮮勁過去,賈蓉就開始了自己蝸居的生活。

  行船的日子其實是很無聊的。

  因為在船上無法練功,所以賈蓉的空閒的時間便相對的多了起來。當然了,時間多了起來,並不代表賈蓉沒有事情做了。在連著將近七八天的時間沒有出自己的房門半步,甚至好幾次連飯都忘記了。這讓知秋和無涯十分的糾結,不過想著賈蓉的性格,兩個人都知是躊躇的停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別說是推門進去,就是出聲都不敢的。

  大爺進去之前可是已經發下狠話了。

  不許任何人打擾她。不然的話,自己就直接的跳到江裡去吧。

  大爺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面帶笑容的,但別說是眼力界一等一的知秋和無涯,就是一般的奴僕也能聽得出來,大爺這話絕對是實話。如果真的有人敢去觸黴頭的話,那麼大爺一定會把他扔到江裡的。

  到了第十天傍晚的時候,賈蓉終於帶著滿面的笑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個小小的青瓷瓶。

  「大爺,您這是?」知秋看著賈蓉手裡的青瓷瓶,直覺有些奇怪,開口問道。

  賈蓉嘴角漾起一抹略帶古怪的笑容,揚了揚手中的瓷瓶,說:「這個,這個可是難得好東西呢。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調製出來的。只有這麼一小瓶。」

  「綠鴆髓。」是用七種不同的至毒之物調製而成的,用內力打散到空氣裡,只要吸進去一點點或者是肌膚碰觸到,便能夠殺人於無形。

  知秋聽到這個名字,果斷的沒有再開口問下去。雖然她是不認得這綠鴆髓?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不過她卻清楚的知道,這大爺口中的綠鴆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她也是學習醫理的,雖然不及大爺來的精深,但自詡還不算是太差。加上大爺素日就喜歡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一次南下,他們帶的最多的東西,不是衣食而是大爺那些各種的瓶瓶罐罐以及各色各類的藥草,而且多半都是帶毒性的,諸如斷腸草之類的。每一次船隻靠碼頭補充的時候,大爺也都會交待她和無涯一起,到藥鋪裡去尋一些藥草。

  根據這些,她想,這綠鴆髓,多半和大爺先前調製的那個『孔雀膽』是一樣的,是毒|藥的一種。

  只是不知道這綠鴆髓的藥效如何?想到上一次那孔雀膽的藥效,只一滴,便足以要人命,知秋表示,她的心裡對著綠鴆髓也有幾分的好奇。

  「知秋,讓人去尋幾條活魚過來。」賈蓉開口說道。

  知秋知道,大爺這是用活魚試探綠鴆髓的藥效,立刻興奮的點了點頭,自是去準備不提。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才指揮著一個小廝,用木盆子,端了幾尾活潑亂跳的鯉魚過來,便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響。

  賈蓉正在拔塞子的手,便也停了下來,凝耳靜聽了一番,片刻,嘴角便勾起一抹的冷笑,低聲說道:「正愁要試試這綠鴆髓的藥性,你們就撞了過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著便抬腳走出了房門。

  知秋一見,也立刻面帶興奮的跟在了賈蓉的身後,一道出去。

  賈蓉出去的時候,便見他帶過來的一應的護衛,已經團團的把船給圍了起來,無涯帶了幾個人,正站在甲板之上。而在對面不到十米遠的地方,便停了幾艘船,每個船上都插著一個黑色的旗子,在旗子上面印著一條正在跳躍的鼇花魚。在領頭的那一艘船上,站著十多個的拿刀帶劍,兇神惡煞的人。

  一見賈蓉出來,無涯立刻後退兩步到賈蓉的身後,躬身說道:「大爺。」

  「這是*?」所謂的*就是在江面上專門打家劫舍的賊。

  無涯立刻回答說道:「回大爺的話,這是鼇花魚,他們是這一條江面上最兇狠的*,出沒無常,多見偏僻之處。最喜打劫富貴人家的船隻,而且手段兇殘,每次打劫,幾乎都是雞犬不留。殺了人,搶了東西後,便把船燒毀。官府曾經多次出兵圍剿,不過因他們實在的狡猾,人數也不多,最後只得不得而終。」

  賈蓉聞言,一雙眼睛便亮了起來,「倒是來的正好。」正好試試她的新藥的藥性?

  隨著那幾個船越來越靠近,到了五六米處的地方停下,便見有一個嘍囉,從中走出,揚聲喊道:「把船上所有值錢的東西以及貌美的丫鬟留下,老子便留你們一條小命。不然的話,可就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

  這個時候,因天色已經暗下來,火把也都舉了起來,照亮了一片的江面。

  賈蓉的耳朵忽而動了動,嘴角勾起一抹的冷笑,手指翻動,幾顆不大的血色藥丸便被賈蓉丟入江中,入水即化,江面上瞬間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從這一處裡,往四周蔓延開來。

  只一息,便見從賈蓉他們的船的周圍,慢慢的浮現出七八個人來,面色往上仰,也不知死活?看他們的打扮便知道和眼前這個鼇花魚是一夥的人。

  賈蓉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藥效比她想像的還要好上一些。

  見到這個情形,賈蓉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的表情大變。

  既然這個鼇花魚是*,那必定是熟識水性的,不然的話,能在這江面上來去無蹤嗎?就在剛才那個人喊話的時候,她隱約的聽到一陣敲打的聲音,細細的一思索,便知道了這是什麼聲音?

  正好這幾天的時間,她除了綠鴆髓之外,還調製出其他的不少的好東西出來,她本來還正在煩惱該如何的測試藥性。還怕用動物測試不出藥效如何?現下倒是不用煩惱了,眼前這些*,可不就是現成的試驗品嗎?

  沒有再有任何的猶豫,賈蓉翻手,接連一個的拇指大小的青瓷瓶,用內勁,一一的朝著*的幾隻船打了過去。

  那青瓷瓶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挨個的飛到那幾隻船的船上,而後,只聽『嘭』的一聲瓶子便爆炸了。

  而後一股若有似無的蘭花的香氣便在空氣中慢慢的彌漫開來,賈蓉轉頭,快速的往無涯和知秋的嘴巴裡各塞入了一顆丸藥,「這是解藥,吃下去。」說著也往自己的嘴裡丟了一顆。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所有的*,包括賈蓉自己這邊,除了因她和無涯知秋吃瞭解藥之外,其餘的人,都已經軟趴趴的倒在船上。

  賈蓉從袖口裡摸出一個白瓷瓶來,遞給知秋,說:「這裡的藥丸,每人一顆。」

  知秋接過瓷瓶,點了點頭,自是和無涯去忙不提。

  又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賈蓉船上的人,在吃瞭解藥後,也都重新的站了起來。賈蓉對無涯吩咐說道:「去,把那些*都給我捆綁起來,鎖到一個船上。」

  無涯自是帶人領命不提。

  *****

  「都已經辦妥了?」賈蓉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粥,不緊不慢的吃了一口後,方開口問道。

  無涯點點頭:「回主子的話,都已經妥當了。一共五十六人,都已經捆綁,按照主子的要求,鎖到了船上。」

  賈蓉點點頭,又開口問道:「江裡的那幾個人,可也已經打撈上來?」剛才那幾個人只是中了毒,可是沒死的。賈蓉便讓無涯把人撈上來,一起丟到*的船上去。又讓無涯往江裡撒瞭解藥下去。她剛才的丟下的毒,乃是紅日醉,顧名思義,中毒之後,人的身體會變輕,猶如喝醉了酒一樣,七日後,便會在不知不覺之中醉死。

  「主子,在那些*之中,屬下發現一個極為熟人。」無涯又開口說道。

  賈蓉倒是挑了挑眉頭,「誰?」

  「賴尚榮。」無涯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的殺意,回答說道。

  賈蓉的嘴角一勾,泛起一抹的冷笑:「賴嬤嬤的孫子,賴大的長子。」

  賴尚榮,她豈能夠不知道的。這賴尚榮打從娘胎裡一落地,便被消了奴籍,成為自由人。他在賴家裡,過的也是公子哥兒一般的生活,從小都是由丫頭婆子以及奶嬤嬤捧鳳凰似的養大的。更是自小請了師父,念書習字,走走仕宦之道。只是這家裡世代為奴的,即便是放了奴籍成了平民,三代之內也不得科舉。

  不過誰讓他命好,身後靠著的是榮國府,不管是其祖母還是父親,都極為得賈母的信任。是以,在去歲的時候,蒙的賈母使人打點,捐了個前程,謀了一個縣衙主簿之位。好巧不巧的,他任職的地方乃是花溪縣,正是剛好位於金陵的邊界之上。

  現如今,他們的船最多再有兩日的時間,便要到達金陵的地界裡。

  看來這一次他們之所以會被這一幫*惦記上,怕不是個意外吧。就是不知道這只是賴大一家子背著賈母的行動,還是賈母和他合謀,更或者這是賈母坐等漁翁之利,借刀殺人之計。

  想到自己讓無期調查而來的東西,賈蓉覺得可能性很大的,眯起眼睛,說:「走,去見見。」


第18章 所謂的處置

  因為遇到了*這一事,加上天色也已經黑了,所以賈蓉便下令,停止行船,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開船。

  賈蓉帶著知秋和無涯到那*的船上過去的時候,只一眼便認出了賴尚榮是何人?倒不是說她和賴尚榮有多麼的熟,事實上,賈蓉只見過賴尚榮一次而已!對於他的長相她早就已經忘光了。只是在四五十個的*之中,就賴尚榮一個人做書生的打扮,看上去頗為有幾分儒雅。當然了,現在的賴尚榮可是儒雅不起來的,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狼狽,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胸口的地方還有一個大大的腳印。

  無涯和知秋都是大小差不多的年歲,只十三、四歲的樣子,男俊女俏頗為的養眼,至於身為主子的賈蓉年紀就更小了,才十歲左右。

  他們三個一進來,便讓被捆綁在地的一眾的*滿臉的驚詫。

  他們就是栽在這幾個半大不大的孩子手中,不是吧?

  對於這些*驚詫的目光,賈蓉倒是沒有什麼感覺的。沒關係的,反正很快他們就知道以貌取人是多麼的不對了。

  走進去,賈蓉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賴尚榮一眼,便丟開不提。

  倒是賴尚榮察覺到賈蓉的眼神,身形不禁抖了抖,想著賈蓉剛才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覺得自己的左眼一下下的跳動的厲害,總有一種自己今天要交待到這裡的感覺。

  大刺刺的坐到無涯搬過來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賈蓉對著無涯點點頭:「去,把賊頭給我拖過來。」

  無涯應答了一聲,走過去,而後在一眾*的驚訝的目光中,徒手拎著一個滿臉虯須的中年大漢過來,在距離賈蓉約有七八步的地方停住,把他丟下。而後開口說道:「主子,此人便是這鼇花魚的頭目。」

  賈蓉上下打量了一番,約莫四十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粗麻衣,眼睛兇狠異常,對著無涯點點頭:「無涯,解開他的啞穴。」雖然鼇花魚這群*的人數並不算很多,也中了迷藥。但是在被捆起來後,嘰嘰喳喳的,求饒的有,大罵的有……賈蓉嫌吵,便另無涯把他們都點了啞穴。

  無涯點點頭,而後指如驚風,在大漢的身上點了兩下。

  「告訴我,你是怎麼和賴尚榮搭上線的?」賈蓉倒也沒有廢話,直接的開口問道。

  這鼇花魚這一夥的*,人數只五十來人,就是船,也只有三艘。並不算是什麼大的團夥,但是因其異常的狡猾,也沒有個固定的據點,所以官府出兵圍剿了幾次也都無疾而終。幾年下來,這鼇花魚還是在江面上飄蕩著,時不時的犯個案。當然了,這鼇花魚雖然是慣犯,下手的物件也都是富貴人家,但也只是富貴罷了,很多都是商賈之家。像是有權有勢的或是官船,他們斷斷是不會去碰的。

  因為一旦是碰了這樣的人家,可是會惹來大麻煩的。像是現在他們這樣,雖然是*,但規模不大,所打劫的船隻也都只是一般商賈船隻,所以雖然是引來官府的圍剿,但卻沒有下死命。他們也才能一直生存到如今的。

  他的船,雖然不是官船,不過上面卻標有甯國府的標識。現如今雖然甯國府不比賈代化在的時候風光無限,因接連兩代的子孫無才無德,導致甯國府已經沒落下去。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名頭還是在那裡。尋常一些的盜賊神馬的,斷然是不敢過來找麻煩的。

  中年大漢看著賈蓉,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孩子實在有些詭異的,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總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問你話呢?你是怎麼和賴尚榮搭上線的?」賈蓉見中年大漢良久都沒有回答,側頭,又問了一遍說道。

  中年大漢仿若這才回過神來一樣,「我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消息?主動找過來的。說是只要我答應下來,不管是甯國府還是榮國府,都斷然不會尋我們的麻煩。事後不但船上的東西都歸我們所有,還會另外給我一筆銀子。所以我就點頭答應下來了。」

  老實說,中年大漢是個相當的聰明的人。深知如今已經落到人的手中,那就如同是墊板上的鼇花魚一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果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的話,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即便是沒有。那麼他也要把那個姓賴的拉下來,給他和兄弟們陪葬。

  當初如果不是他,說的天花亂墜,言之鑿鑿的,他也不會想要打甯國府的船隻。

  賈蓉笑道:「你倒是個識時務的。」說完側頭對著無涯點點頭。

  無涯秒懂,走過去,伸手便把渾身有些發抖的賴尚榮拖過來,不待賈蓉開口吩咐,便解了他的啞穴,而後把他丟在中年大漢的身邊。

  賈蓉看向賴尚榮,開口問道:「賴尚榮,你說,你是自己主動說呢。還是要我把你的嘴撬開。」他自己說,還能少受一點苦,如果讓他撬的話,那可真就是他自討苦吃了。

  對於賈蓉兇殘的大名,他是早就已經知道的。畢竟賈蓉在兩年前的時候,先是下辣手,把他二叔一家子打殺,包括二叔家裡的剛才一歲的小堂弟都沒有放過,其後,又把他的母親打的殘疾在床,而且打他母親的時候,還是在老祖宗的院子裡。可見他的態度囂張,膽大包天。

  就是知道賈蓉年紀小小,就狠辣無情,所以儘管他們有血仇,心裡恨不得把賈蓉給挫骨揚灰。但面上,卻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好容易,等到他南下到金陵。

  這是個下手殺賈蓉的好時機,過後,可能就不再有了。

  父親便給他來了信,讓他尋上一些人,在路上,悄無聲息的把賈蓉做掉。日後說起來了,只要尾巴掃乾淨,沒有實際的證據。甯國府的賈珍是個不足為懼的,即便是有什麼不靠譜的傳言,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事情早晚也會過去的。

  他便想起了常年在江上作案的鼇花魚一夥*。

  托了狐朋狗友,好容易和他們搭上了線。又說服了他們的頭目,又做了詳細的計畫。本以為是萬無一失的事情,沒想到,卻全員被捉住。

  「看來,倒是個硬骨頭呢。」賈蓉輕輕一笑,卻帶了一絲說不出的詭異來。轉頭對知秋說道:「去,把我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知秋應了一聲,轉身離開,未幾,又回來。手中卻多了一個託盤,上面整齊的排放著十多個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賈蓉從中拿出一個小小巧巧的瓶子,丟給無涯,開口吩咐說:「喂他吃一顆。」

  無涯應答一聲。打開瓶子,從裡面倒出一顆朱紅色的藥丸出來,而後毫不猶豫的捏住賴尚榮的下巴,把藥丸塞到他的口中,而後一抬他的下巴,讓他把藥丸吞下去。

  藥丸下肚,半盞茶都不到的時間,賴尚榮的面色便開始變紅,而後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捂住自己的肚子,整個身子都躬成一團,口中發出陣陣的痛苦的呻|吟聲,隨著時間越長,他的叫聲也就越大,聲音也就越尖銳。

  不過在這艘船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那些被捆綁的*,哪一個手中沒有一兩條人命在手的,對於賴尚榮的痛苦,他們心裡是沒有多少波動的。只不過,等他們再抬頭看向賈蓉的時候,目光神色頓時都不同起來。

  不同于其他人,中年大漢他距離賴尚榮最近,可以清晰的見到賴尚榮整個人身子都捲縮在一起,腿腳都是抽搐,整個人也都因痛苦扭曲的不成樣子。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抖的,賈蓉那張漂亮的小臉,在他的眼中,頓時變成了十惡不赦的惡鬼。並且深深的覺得,自己剛才對賈蓉的問話,有問必答,是多麼明智的一個決定。

  賴尚榮家裡雖然是奴才,但他自己卻是良民,也是被家裡的丫頭婆子一大堆,捧著長大的。從來都沒有受過任何的苦楚,因此,他的哀嚎聲十分的大。才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受不住了。連聲說道:「我說,我,我說……」

  「早這麼說,不就不用受這些苦了嗎?」賈蓉嗤笑了一聲,如是的說道。手指微動,指尖彈出一顆丸藥,精准的投入了賴尚榮口中。

  片刻,賴尚榮臉上痛苦的神色,便不再。只是他通紅的面龐,和那順著臉,一滴滴流下來的汗水可以證明,他剛才的經歷,並非是一場夢。

  賈蓉開口說道:「現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見賴尚榮滿臉懼怕的點點頭,滿意的點點頭:「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行蹤?」

  賴尚榮神色間閃過一絲的怪異,回答說道:「是父親使人給我來了信說的。」

  「哦,是嗎?你做這件事情,榮國府裡可知道?」賈蓉又開口問道。

  賴尚榮回答說:「他們默許的。」

  雖然賴尚榮沒有說出是誰,但賈蓉卻也猜得出來,賴尚榮口中的『他們』,恐怕就是賈母,賈政以及王夫人三人。嗤笑了一聲,眼神裡都是陰霾,看向賴尚榮,「你以為我是白癡嗎?會相信你這樣的鬼話?我猜,今日的事情,怕是你賴家瞞著做下的吧。你賴尚榮之所以也會在這船上,必定是你那個老不死的祖母特意吩咐你,要親眼見了我,死無這葬身之地,一告慰賴二一家子吧。不然的話,你豈會願意和這些草莽劫匪之流一起?」看著賴尚榮微變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是說對了。

  笑了笑,「看來我是說對了呢。你賴尚榮現下這是自知死路一條,臨死之前,這是想要找個人陪著呢。不過你放心,你黃泉路上的伴侶,我可是已經找好了。」側頭往那些*的身上掃了一圈,輕笑出聲接著道:「瞧瞧,這些人都是要和你一起作伴的。黃泉路上,你必定不會孤獨的。」

  敢打劫她的船,她可是不管他們是不是被賴尚榮忽悠的過來的?橫豎這幾年來,鼇花魚這夥*,還不知道殺了多少的人?早在他們幹這一行的時候,就應該知道,遲早會有今日的下場的。

  賈蓉低頭看著賴尚榮,面色不知怎麼扭曲了一下,聲音陰翳的吩咐無涯說:「無涯,把賴尚榮的頭砍下來,放到匣子裡。讓人日夜兼程的給賴大送過去。」看著賴尚榮驚恐的神色,有些歎息的說道:「我這個人,就是太過於善良心軟了。你死了,還特意的把你的人頭送過去,讓你們一家子團聚。」

  賴家,早在她決定對賴二生了殺意的時候,就沒有打算放過去。不過這賴大不是他們甯國府的奴才,賈母又護著,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找到很好的機會下手。雖然她是有想過,一瓶孔雀膽倒入賴大家的水井裡。

  不過想想,好像有些太便宜他們了。便做罷了。

  沒想到,她這裡還沒有去找賴大的麻煩,他倒是想先要她的命。真是好的很呢!

  如果她不給賴大回個大禮的話,怎麼對得起他的這一份大禮。

  賴尚榮聽到賈蓉這話,叫了一聲,「惡鬼」,便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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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賴尚榮之死(捉蟲)

  見賴尚榮昏死過去,賈蓉微微的低頭看了一眼中年大漢,說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像是賴尚榮一樣,死無全屍的。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

  之後便對中年大漢的求情充耳不聞。

  賈蓉對無涯點頭說:「把賴尚榮弄醒。」

  無涯點點頭,轉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拎了一桶水過來,一下澆到賴尚榮的身上。

  現下已經是深秋時節,天氣早已經轉冷,這一桶冷水下來,賴尚榮很快便悠悠的醒了過來,睜眼,看到賈蓉,努力的撐起身體連連的後退。不過因為他身中迷藥,身上並沒有多少的力氣,只兩步,便重新的跌倒。

  「動手。」賈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貫的笑意早已經不見,整個人包括她說話的聲音都是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賈蓉這話一落音,走出來的並不是無涯,而是知秋,但見,她已經把一直纏繞在腰間充作裝飾的軟劍拿了出來,握在手中。知秋雖然努力的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但她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握著劍的手都還是一抖一抖的,嘴唇也抿的緊緊的,腳步緩的走向賴尚榮。

  「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勉強自己。」賈蓉開口淡淡的說道。

  其實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的,知秋居然想要成為站在陽光下的暗衛。不過既然她有這個意願,自己也不會反對,更何況她也覺得知秋的這個提議靠譜。雖然知秋的習武天賦很是一般,但是為人聰明,心計不錯,又懂幾分的醫理。

  如果真的能成了暗衛,那麼日後跟在自己的身邊,她行事倒也能方便許多的。

  是以,便也讓無涯好生的訓練她,甚至在對待她的時候,比其他人都要更嚴格一些。

  知秋聽到賈蓉這話,深吸一口氣,聲音帶了一些顫音,說:「主子放心,屬下能做到。」

  她的聲音雖然是顫抖著,但語氣卻意外的堅定。賈蓉聽了她這話,便也不再說話,只是盯著知秋的動作看。

  知秋在距離賴尚榮只有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來,舉劍,在賴尚榮連聲的,『不要』之中一劍砍下他的頭。她的劍很快,只一下便已經了結。紅色的血一下子便噴了出來,賴尚榮的頭顱,還帶著驚恐之色,眼睛也沒有閉上。

  本來船上還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現在,立刻鴉雀無聲。

  那些*此時看向賈蓉的表情神色,絕對是和看惡鬼沒有什麼兩樣,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面對這樣的血|腥場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居然是面色不改一絲一毫,甚至臉上還出現了淡淡的欣慰之意。

  惡鬼,這絕對是惡鬼!

  賈蓉點點頭,如是的說道:「剩下的事情交給你們了。除了賴尚榮的這顆人頭之外,其餘的,都處理的乾淨一些。」又指了指剛才知秋端過來的那個託盤上的一個紅瓶子,道:「這個,便是綠鴆髓,給他們一個痛快。」

  不知道為什麼?知秋在舉劍之前,心中很是緊張,甚至都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但這一劍下去後,隨著賴尚榮頭顱的滾動,知秋便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下來。無涯說的一點都沒錯,殺人其實也很簡單!

  聽了賈蓉的話,當下便和無涯一起,應答說道:「是,主子。」

  賈蓉聽了只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已經是月上枝頭的時辰了。經歷的剛才的事情,賈蓉現在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當然了,你可不要誤會了。她是因為害了這麼多人才會睡不著的。事實上對於殺了這些人,她可是一點愧疚和心裡障礙都沒有的。

  上輩子,身處殘酷的修真界,她經歷過比這還要慘烈的殺戮,手上也是染滿鮮血,她自己也都是無數次的死裡逃生。愧疚,那是什麼鬼東西?雖然這裡只是世俗界,但是和修真界也沒有多少的差別的,甚至更加殘酷。

  賴家一家,既然是這麼趕著找死。自己就做個好人,成全他們,等從金陵回來之後,便送他們一家子去地府團聚。

  賈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是的想到。

  片刻的時間,江面上瞬間的明亮起來,其中還夾雜著『劈裡啪啦』的聲響,從她的這裡還隱隱的能夠看到跳動著的火苗。

  這一場火,足足的燒了大半夜的時間,一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才漸漸的熄滅。

  天剛肚白的時候,賈蓉便在知秋的伺候之下起身,並且開口問道:「事情如何了?」

  知秋便俐落的把白玉束冠簪到賈蓉的烏黑的髮髻之間,回答說:「主子請放心。已經都妥當了。無涯親眼見了,又一一的檢查,確認沒有任何的漏網之魚。」而後,語氣微頓了一下接著道:「另外東西也已經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經使人連夜的乘坐小船,給賴大送過去了。」

  「如此甚好。」賈蓉點點頭說道。

  *****

  賴大做了榮國府十多年的大管家,貪墨的銀錢不知有多少,再加上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有賈母的打賞。所以他們一家子,並不是在甯榮兩府後面的那一條街上住著的。而是另外在城西那邊置了一個二進院的宅子,素日一家子便住在這裡。便是有賴大和賴大媳婦亦或者是賴嬤嬤要過去榮國府裡。

  來往出入自是有自己的馬車的。

  院子修葺的也是富麗堂皇,門口也掛著『賴宅』的匾額,不知內情的人,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一家奴才的宅邸的。

  這一日,負責守門的小廝,打著哈欠,把側門打開。只是他這裡才開了大門,便見一個面容平凡穿著也普通的小子走了過來。

  「你是何人?過來做什麼的?」看門小廝當下便開口問道。

  那小子微微的躬了躬身,笑著開口說道:「小人乃是奉了政二老爺的命令,過來給賴管家送東西過來的。」

  看門小廝聽到他這麼說,便也注意到,他的手中捧著一個匣子,雖說匣子看著有些普通,但是卻散發著一股幽幽好聞的香氣。便開口說道:「那你且等著,我這就過去給你通報一聲。」

  小子的面色上出現了幾許的焦急之色,說:「小人這裡還要過去幫寶二爺買些東西回去,這個就勞煩大哥交給賴管家就是了。」說著還往看門小廝的手中塞了一塊角銀。

  看門小廝低頭看著手中的角銀,立刻笑著應答下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這裡有事故,自是去忙就是了。東西,我一定會交給老爺的。請放心!」

  小子立刻滿臉感激的把匣子奉了過去,口中也是一串感謝之語。把那看門小廝奉承的很是開心。

  接過那匣子,看門小廝才發覺,這匣子看著不多大,但卻有些重,便有些好奇的開口問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小子眸子閃了閃,說道:「這是政二老爺給賴管家的,小人哪裡會知道。還請麻煩快些交給賴管家。」說著一閃身,便已經不見了身影。

  抱著懷中的匣子,看門小廝直覺上是有幾分的疑惑的,不過想了想,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匣子,伸手撓了撓頭,便朝著賴大的院子而去。

  至於過來送匣子的小子,在看門小廝重新的關了門之後,重新的出現,只是這一次他臉上的神情卻不再是諂媚,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神色,眼眸更像是淬了劇|毒一般,直勾勾的盯著那扇門,未幾,臉上露出一個古怪而又詭異的笑容。

  另一邊裡。

  看門小廝抱著匣子直奔賴大的院子而去。只是他卻沒有進正院,而是去了東面一個很精緻的小院子裡。

  這裡住的是賴大很寵愛的一個姨娘。賴大媳婦在兩年的時候,被賈蓉一腳踹成殘廢,如今癱瘓在床。她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能再伺候賴大的,這賴大也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他早先就已經有了兩個姨娘的和通房丫頭的。

  不過他還是借由這個名義,從江南那邊,買了兩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回來,納成姨娘。

  現如今這個小院子住著的,便是當初兩個美人中的一個。貌美如花就不用說了,為人也是善解人意的,身段玲瓏的,直把賴大給迷的不行。

  看門小廝送匣子過來的時候,賴大尚且還在美人窩裡沒有起身,便有一個伺候的丫鬟把匣子接過去,放到了側間裡。

  等到賴大起身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二刻了。

  才由姨娘伺候著起了身,吃了早飯,正欲前往榮國府那邊過去溜達一圈。

  只是他的腳才踏出房門,便被姨娘身邊丫鬟攔住,福了福身,說道:「老爺,今兒早晨的時候,有小廝送過來一個匣子,說是政二老爺使人給老爺送過來的。」

  「匣子,什麼匣子?東西呢?」賴大聽了這話,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說道。

  丫鬟回答說道:「在側間裡放著。」

  賴大聽了,便轉身往側間走過去。不過心裡卻是有些犯嘀咕,政二老爺使人送來的匣子,還是給他的。他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呢?這眼皮子一下下,跳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走進側間,便見桌子上放著一個極其普通的匣子。

  走近便能夠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心裡的疑惑更甚,二老爺為什麼要給他送東西?真是奇怪。

  走過去,想要打開那匣子,但手卻在剛覆到鎖扣的地方,忽而抖了一下,沒有打開。眉頭皺了皺,再次伸手去開匣子。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正準備到賴嬤嬤那裡去請安的賴大的姨娘,才帶著小丫鬟走出房門,便聽到一聲悲戚的喊叫聲。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老爺還沒有離開嗎?」姨娘聽出發出這聲音的是賴大,便轉頭有些疑惑的問身旁的丫鬟說道。

  丫鬟回答說道:「剛才政二老爺使人送了個匣子過來。我給放到了側間,老爺剛過去了。」

  姨娘正又要開口問的時候,忽而又聽到賴大淒厲的甚至還帶著哭聲的喊叫。

  「尚榮啊……我的兒子……」

  姨娘立刻帶著丫鬟走到側間裡,只是才一進去,便見到賴大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面色蒼白,雙眼呆滯,嘴唇上沒有一絲的血色,一隻手還顫抖著指著桌子上的匣子。姨娘見了立刻就要過去扶的。只是這才走上前去。

  只是她才走上前去,便立刻捂住自己的腦袋,而後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老爺,姨娘,怎麼了?發生什麼……」話說到一半便不做聲了,因為她看到匣子裡放置的居然一顆面色蒼白的人頭,睜著一雙眼睛,眼角還流下兩條血痕,看著驚恐異常,可不正是府裡的大公子,賴尚榮。

  「啊……」丫鬟當下便也尖叫起來。


第20章 所謂的鴻門宴

  且不提賴家因為賴尚榮的人頭被送回來,而產生多少的混亂,賴大和賴嬤嬤又是如何的痛不欲生的,這都和賈蓉沒有什麼關係。

  那邊,賈蓉一行人,已經順利的到達了金陵。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賈家宗族那邊早已經得了周瑞的通風報信的緣故,賈蓉到達碼頭的時候,早有賈七太老爺的兩個兒子並幾個孫子帶著一些族人以及奴才們,浩浩蕩蕩的站在碼頭等候。

  賈七太老爺的兩個兒子,長子賈齋,次子賈斏。

  隨意的和這些族老們寒暄了兩句,便被賈齋賈斏一行人簇擁著往祖宅的方向而去。

  賈家的祖宅占地面積雖然不如甯國府在京的面積,但也不小,而且祖宅之中,歷代之中,只有嫡系一脈的嫡長子才有資格居住。不過因甯國府常年都在京都裡,這祖宅一年也來不了一次的。所以除卻只有兩房負責看守打掃的下人之外,再無其他人。

  當然了,也是因為祖宅常年無人居住,雖說有下人看守打掃,但日久天長下來,還是呈現了破舊之色。

  賈蓉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祖宅,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賈齋。

  賈齋也不是個蠢笨的,察覺到賈蓉這樣的目光,忙回答說道:「蓉哥兒且不要見怪。這些年來,因祭田的收成有限,這些年金陵的糧價也不高。這宗族裡的族人也多,故而,並沒有多餘的銀錢來修葺祖宅。希望蓉哥兒不要怪罪才是。」

  呦呵,這是在跟自己哭窮呢!

  賈蓉挑了挑眉頭,開口說道:「恩,我知道宗族也有宗族的難處。自然不會怪到齋大叔叔的身上的。」而後語氣一頓,帶了兩分意味深長,「齋大叔叔放心,這一次我來。除了為了曾祖父十年的生祭之外,再有就是要購置一些田產。畢竟只有宗族好了,我們賈氏一族才能夠興旺不是。」

  賈齋一聽到賈蓉這話,頓時興奮起來,購置田產這可不就是要增加祭田的意思,心中的擔心之色,也放下幾分來,笑道:「到底是未來的族長,蓉哥兒果然是會為宗族捨身處地的著想。族人日後一定會念著你的好的。」

  這個蓉哥兒好像和周瑞說的,有點不一樣。

  也是,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再狠辣,能狠辣到什麼地方?更何況這蓉哥兒是讀書之人,文采出眾,必定是個明事理的。至於那被她處理的奴才,必定是犯了天大的過錯,才會被處理的。他們可是宗族,賈家的後盾,並非是奴才,蓉哥兒的身份雖然貴重,但輩分兒擺在那裡。再如何,她也不敢輕狂的。

  況且周瑞的話,聽著便有些太誇大其詞了。

  「他們自然會念著我的好的。」賈蓉也笑著點點頭。

  他是說了要購置田產,可沒說是要歸為祭田裡。他非要這麼想,自己也沒有任何的法子。至於感謝,她可是不敢要的,她要的是他們的懼怕,只要一提起她賈蓉的名字,連吭聲也不敢,日後對她的任何話語都不敢提出半分的反抗。這才是她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剛來到金陵的幾天,有不少的族人,前來找賈蓉的。不過都被他以旅途勞累為由,謝絕了一切的到訪。

  轉眼便是秋盡冬初,天氣冷將上來,各家各戶的,也都開始辦理冬事。

  賈蓉來到金陵也有大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來,賈蓉除了偶爾會出去遊玩之外,其餘的時間,都以為賈代化生祭做準備為由,是蝸居在祖宅裡,足不出戶。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時候,賈蓉接到了賈薔使人送過來的一封厚厚的信件。

  拆開看來。

  上面寫的都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如果說要有特別的,大約就是在十一月初的時候,賴大那個一落了草,便被放了身契,成了良民的長子賴尚榮,不知道被何人殺害?並且還膽大張狂的把賴尚榮的人頭送給了賴大。

  賴嬤嬤聽到這個消息,便立刻病倒了,據說如今出氣多,進氣少,只剩下一口氣了。

  至於賴大則是哭天搶地的求到了賈母的跟前。要賈母給賴尚榮做主,一定要找出殺了賴尚榮的兇手出來。只是榮國府這裡遣人去查了,花溪縣的縣衙那邊也使人過去打招呼,讓縣令幫著查了。卻沒有任何的收穫,花溪縣那邊也只說,賴尚榮請了半個月的假,賴尚榮的媳婦也說,賴尚榮走的時候,只說要出去會友,幾日就會回來。之後就再沒了消息。沒想到,再有消息,居然就是他的死訊。

  過分的是,居然從賴家傳出,這賴大是賈蓉所殺的。畢竟花溪縣就是在金陵的邊界上,而賈蓉剛好也是在去往金陵的路上。雖然這話有些站不住腳,但榮國府那邊的奴才,居然還真是有不少人相信這鬼話。

  其後便是賈薔為她鳴不平的話語。

  掃完賈薔的信。賈蓉不禁露出了一抹冷笑。

  賴尚榮是她殺的沒錯,但是你有證據嗎?誰能證明賴尚榮是她賈蓉殺的?

  轉眼間就是臘月裡。

  打從開始進到臘月裡的時候,金陵的百姓,家家戶戶都開始為過年做準備了。

  而賈蓉這裡也是忙碌的,當然了,她忙碌的事情,和一般的百姓不大相同,並不是為了過年做準備。而是為除夕夜那一日的事情,做準備。

  「無涯,讓你查的事情,都已經妥當了?」賈蓉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身上莽辯尾端的那顆碩大的紅寶石,如是的開口說道。

  無涯回答說道:「回主子的話,都已經妥當了。這是賈七太老爺合同西府老太君以及其二媳婦王氏,貪墨族中祭田出息的帳本證據。還有參與此事的八太老爺等相關族人的家底財產帳冊。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借著甯榮二府的名頭放高利貸,欺壓百姓,搶強良田,逼良為娼等一系列做惡的證據。都已經在這裡了。」

  賈蓉看著無涯身後站著的小廝手中那厚厚一摞的冊子,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真是好的很呢!不過也正好,如果沒有他們作惡,我還尋不到名頭,把他們這些蛀蟲給一舉的消滅掉。」轉頭對無涯吩咐說:「無涯,讓人去通知他們,就說我二十九日的時候要在祖宅這邊宴請族人,請他們務必賞臉光臨。」

  無涯應答了一聲。

  當天下午的時候,接到了賈蓉通知的賈氏一族的族人,俱都表示自己一定會過去的意思。

  次日,從巳時初刻開始,賈家的祖宅便開始有些陸續的過來。只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這一次賈蓉請的人著實的不少。可以說賈氏一族的族人,幾乎都被請了過來。

  在賈代化那一輩裡的兄弟,京城那邊,就只剩下一個賈代儒。至於金陵這邊,也只剩下三位,便是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和賈九太老爺尚在,其餘的都已經不在了。

  其中又以賈七太老爺的年歲最大,權勢最大,在宗族裡的說話分量也最重。

  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乃是親兄弟,都是賈代善的庶弟,兩個人狼狽為奸,合同賈母一起,把金陵這邊的宗族,都捏在了賈代善這一房的子嗣之中。至於身為賈代化庶弟的賈九太老爺,則是被兩人擠兌到了天邊,雖說是太老爺,但是在宗族裡,他說話幾乎沒有什麼分量的。

  賈七太老爺的次子賈斏是個頗為有心計的,前後掃了一圈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妥,特別是無意之間看到那站在門口的拿刀拿劍的護衛的時候。

  便走到賈七太老爺的身邊,伏耳,低聲說道:「父親,我覺得今日這情況,似乎是有些不對勁。」他總覺得,現在這場面好像不是單純的宴請族人。

  「不過是宴請族人罷了。能有什麼不對勁的。蓉哥兒就算是性子乖戾了一些,但說到底,也不過還是個孩子。難不成,他還能演一齣鴻門宴不成?」賈七太老爺掃眼看了一圈也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妥之處,看著次子,只覺得他是有些多心,便如是的說道。

  賈八太老爺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也笑著介面說道:「斏哥兒,你爹說的一點都不錯。況且就算是蓉哥兒,想要借這一次的宴席尋不是,也不用擔心的。所有的事情,我們都已經早做了準備。你且放寬心就是了。」

  賈斏雖然心中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看著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都是一臉『你多心』的神情,也只得低頭不吭聲。

  無涯走到賈蓉的身邊,低聲說道:「主子,所有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是否現在就要開始。」

  賈蓉點點頭,「既然已經到齊了,那就開始吧。讓人把大門關上。各個出口,都讓人守著,如果有人等一會兒想要渾水摸魚的話。一併綁了就是。」

  無涯應答了一聲,自是執行不提。

  賈蓉則是帶著知秋抬腳出去。

  賈七太老爺一見賈蓉,便開口問道:「蓉哥兒,你看,這人來的差不多了。這宴席,是不是能開始了?」

  側眼掃了一圈,賈蓉點點頭,笑道:「恩,也是時候開始了。」

  這個時候,無涯也回來了,抱拳對賈蓉說道:「主子,都已經妥當了。」

  賈蓉側頭看了無涯一眼。無涯立刻會意,揚手一揮。便見不知道從何處的走過來一群的拿刀帶劍的護衛,二十多人,排成兩列,俱都殺氣騰騰的。

  不說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的臉色變了變,就是過來的一眾族人,也都是面色一變。賈七太老爺敲了敲自己的手杖,怒聲道:「蓉哥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都是看到了嗎?當然是算帳了。」賈蓉笑吟吟的說道。

  賈八太老爺也立刻怒道:「蓉哥兒,你不要太過分了。念著你秀才的身份,年少英才,又是我們賈氏一族未來的族長,你說請宴,族人才給你面子一起過來的。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算帳,你這是要和誰,算什麼賬?」

  「怎麼?在金陵作威作福這麼些年了?如今卻不知道我要算什麼賬嗎?」賈蓉的面色猛然的沉了下來,陰鬱的說道。

  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聽到賈蓉這話,俱都想到了周瑞對他們所說的賈蓉的性子以及所做的事情,又想著賈斏剛才的話,兩個人的面色都白了下來。

  莫不是這真的是一場鴻門宴?


第21章 所謂清理宗族

  看著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微微有些變了的臉色,賈蓉本來陰沉下來的臉,此時倒是露出一絲的笑容來,說道:「呦,看來我們的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已經是想起來了。我覺得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做下那麼些欺男霸女的事情,縱然是你們已經人老眼花,但做下那麼些的惡事,想要忘記還真是挺難的。你們說,是不是呢?」

  「蓉哥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欺男霸女?什麼惡事?你可不要胡說八道?」賈七太老爺聽到賈蓉這話,便知道賈蓉這一次是來著不善,怕像是周瑞先前和他們所說的一樣,是過來尋麻煩的。

  只是本來他聽到賈蓉說欺男霸女的事情,他的心裡還是有點發虛的,只是想到他們早在賈蓉來之前,就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收整妥當。賈蓉就算是少年聰慧,但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子,自幼又是被嬌養長大,哪裡會懂什麼人情世故?再者,這裡又不是京城。他能查出什麼東西出來?這麼一想,他的底氣頓時也足了起來。

  賈八太老爺也介面附和說道:「蓉哥兒,飯可以亂吃,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賈蓉似笑非笑的看著賈七太老爺,輕笑道:「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一對呢。好今日我就發發善心,讓你們死的心服口服的。」側頭,看向知秋,「知秋,把我們尋到的那些東西,給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看看吧。也讓他們死的心服口服的。」

  知秋應答了一聲,對著身後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廝走了過來。手中還端著一個託盤,上面滿滿的擺放著一摞子的冊子。

  賈蓉從上面拿了兩本出來,扔到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跟前,冷笑道:「看看吧。這上面記載的都是你們做下的好事。」語氣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對了,我看你們家裡,可真是富的流油呢!我猜猜,你們手中的這些錢,都是怎麼來的?強搶良田,放利錢……唔,我想想,還有什麼?對了,你們還私吞祭田的出息。」

  語氣陡然變冷起來,「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自以為你們做下的這等的惡事,在我來之前,都已經抹乾淨了?呵呵……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前腳才上了來金陵的船,這後腳裡,西府的王氏就讓自己的陪房周瑞,過來給你們通風報信。讓你們把尾巴打掃乾淨……但是很顯然的,在到達金陵之前,你們不是都已經做好了嗎?只是可惜……好像沒有做乾淨呢。我來金陵這兩個月的時間,可是找出了不少好東西。」

  「賈蓉,你……啊……」

  賈齋看著如此囂張的賈蓉,立刻就要開口呵斥,只是他的話才開口了個,賈蓉的神色頓時便陰沉下來,一鞭子便朝賈齋甩了過去。賈齋已是四十來往的人,素來都沒有受過任何的苦楚的,賈蓉又慣是個不會手下留情的人,這一鞭子,雖不說下了十分力,但也有七、八分的。況且這兩年裡,賈蓉的功夫又精進了不少。這一鞭子下去,便把賈齋打的皮開肉綻,翻滾在地,痛苦的哀嚎不已!

  賈蓉這一鞭子下去,可算是鎮住了不少的人。

  賈七太老爺倒是氣的鬍鬚都是發顫的,面色鐵青鐵青的,「賈蓉,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眾的行兇。」

  「說到膽子,我可不及七太老爺您呢。我就是當眾行兇,你又能奈我如何?」本來正帶笑的臉,頓時變得扭曲,厲聲說道:「動手。」

  隨著賈蓉這一番話音落下來,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出了約莫有十來個的面無表情的奴僕出來,有男有女的,雖然人數不多,但他們的動作卻迅速的很。每個人的手中都還拿著一盤繩子,在到此的抓人。

  這一下,過來的族人頓時便慌亂起來了。正想要尖叫出聲逃跑的時候,卻都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渾身無力,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一張口,只能夠發出『嗚嗚呀呀』的聲音來。察覺到這一點,族人們的臉上均都出現了驚恐之色。

  倒是賈蓉,面對這樣的場景,十分滿意的點點頭,看來知秋制毒的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的。而且行事也越發的穩重起來。如此,很是不錯!該說的能說話,不該說話的,就乖乖的聽著就是了。

  看著族人驚恐的面色,笑著開口說道:「知道我為什麼會選在今日宴請你們嗎?當然是因為今日的人比較全。可以一勞永逸。當然了,你們倒是不用擔心的。只要沒犯事的,只當來這裡看上一場戲就是了。過了今日,自然是安然無虞的回去的。放心!」

  不過賈蓉雖然是這麼說的。但那些族人臉上的驚恐之色,卻沒有減少多少,反倒是更增多了一些。當然了,這個時候賈蓉可沒有什麼心情去安慰他們。剛才之所以願意開口如是的說上兩句,已經是難得的善心大發了。

  只一盞茶的時間,凡是出自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房的子孫,不拘男女老幼,親疏遠近,都已經被困鎖起來,堆聚在一處的地方。

  「蓉哥兒,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看著被困鎖起來的子孫,這個時候倒是知道害怕了,腦海裡想到了周瑞曾經和他說過的賈蓉的性子,心中頓時便有了懼怕之意,但卻還是色厲膽薄的喝道。

  賈蓉歪了歪自己的腦袋,輕聲開口說道:「果然這人老了,眼睛不但眼花起來,這耳朵也不大好使了。我剛才不是都已經說了嗎?要和你們一起算算總帳呢!」

  側頭對知秋說道:「知秋,來把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家底給族人們念念,讓他們也聽聽,咱們的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素日過的都是什麼好日子?」

  知秋從剛才小廝托著的託盤之上,拿出一本紅皮的冊子出來,翻開,把裡面的東西一一的念了出來。

  這本來還恐懼著的族人們,隨著知秋念出的東西,頓時都忘記了恐懼,但是因為不能說話,只能夠怒目而斥的看著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他們還有些奇怪,這幾年金陵都是風調雨順的,祭田的出息為什麼卻一年少過一年,本還以為是京城那邊對他們這些在金陵的族人不器重。這出產的東西都送到了京城的那八房裡。沒想到,卻是被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合夥給貪了。

  等知秋念完,賈蓉笑吟吟的看著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那嗖然白下來的臉色,說道:「七太老爺,八太老爺,知秋念的可是有錯?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我這個人最是個眼裡不揉沙的,對待犯了錯的人,雖然是比較嚴厲一些的。當然了,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既是給你們定了罪名,自然是要你們分辨分辨的。省的冤枉了好人!」

  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個時候,也看了出來,賈蓉其人雖然年紀小,但其人確實就像是周瑞先前所說的一樣,不但做事周全,還是個心狠手辣的。只是現在讓他們反駁,他們確實反駁不出來任何的半分來,因為就像是賈蓉所說的一樣,他們的錢財,大部分都是貪墨而來的。

  他們就是想不明白,明明他們都已經收拾好了,為什麼賈蓉還是能夠找到證據?

  「……看來你們都沒什麼想說的呢。既然是這樣的話,也就是說明,我沒有冤枉你們了。我想想啊,這貪墨族中祭田出息,按照族規,應該是個什麼罪名?」賈蓉見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青了又白的臉色,笑了笑說道。

  側頭看了一眼知秋,知秋立刻會意的回答說道:「回主子的話,按照族規,理應沒收全部家產,子孫逐出宗族。」

  聽到這話,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心中自然是懼怕的,但嘴上依舊厲聲說道:「賈蓉,我看你且敢。你又不是族長,輩分兒也低,即便是我等犯了過錯,哪裡是你一個小娃娃能夠處置的?你不要太過分了。」像是他們這樣大家族裡的子弟,一旦被逐出宗族的話,這個懲罰,簡直比死還要可怕,被逐出宗族,那他們日後即便是死了也是個孤魂野鬼。

  賈蓉看著七太老爺的樣子,冷笑一聲,「我就是過分了。你又能奈我如何?你還真是以為榮國府的賈老太君能夠保住你們呢。你們狼狽為奸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別說是你們,就是她,等來日裡,我回了京城,也且要和她好生的算上一算的。」想到她安|插在榮國府裡的釘子彙報過來的消息,賈蓉的面色又是一冷。

  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聽到賈蓉這話,神色很是一愣,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賈蓉來金陵裡,怕是早有預謀的。

  「冤枉……蓉哥兒,我們都是冤枉的。這都是老太太做的主,我們人微言輕的,斷不敢違背的。」這個時候七太老爺的次子賈斏忽而開口說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賈蓉怕是來之前就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的,這手裡的證據怕是已經十足了。看來她來到金陵這兩個月裡,那幾乎是閉不出戶的樣子,怕也只是做給他們看得罷了。

  現下如果想要有一條生路的話,就只有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賈母的身上去。

  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也是人老成精的,聽到賈斏這話,也立刻反應了過來,也連聲的點頭跟著說道:「蓉哥兒明察。我們也是無法的,老太太派來了心腹奴才,我們都是被迫才做下這等糊塗的事情的。如若蓉哥兒不信的話,抓了那些奴才,一問便知道的。特別是那金明和金彩,他們手中錢財,比我們這些做主子的還要富。那些惡事,也是他們做下的,我們是被無辜被牽連的……」

  賈蓉看了賈斏一眼,這個倒是個聰明的,只可惜,沒有用到正途上罷了。接著冷聲說道:「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凡是敢拿大的,素日裡奴大欺主的,他們的下場,必定會比你們更加的淒慘的。不管怎麼說,你們好歹能留下一條命,他們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道了。」

  被無辜牽連的的?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那賈玡搶了人的媳婦,把人家的腿打折,也是奴才做下的?呵呵……還真是以為她是十歲的黃口小兒呢?他們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

  七太老爺口中金明和金彩兩人,賈蓉哪裡會不知道。俱都是賈母的陪嫁而來的家生子,據說其上數三代,都是在史家做奴才的,可謂是世奴。賈母倚重的奴才之中,除了賴嬤嬤一家子之外,就要數他們二人了。

  他們可是賈母在金陵的左膀右臂,自己可沒有道理放過去的。

  更何況,就如同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所說的那樣,這二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和賴家一樣,奴大欺主的很,甚至因為天高皇帝遠的,他們二人比賴家還要更加的囂張。

  聽出賈蓉話裡的冷意,想到周瑞所說的賴二一家的下場,不管是七太老爺還是八太老爺,都打了一個冷顫。正想要開口再說什麼的時候?賈蓉卻有些不耐煩了,「無涯,把他們拉倒一邊去。」

  她可沒有時間,在這裡聽他們的廢話。她可還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無涯應答了一聲。立刻指揮著兩個人形容粗壯的僕婦,把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拉到一邊去,和他們先前被綁的子孫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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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謂清理奴才

  「真是吵死了。還不快些點了他們的啞穴。」賈蓉冷眼看著即便是被拉到一邊,卻也一點還不知道安分的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心中很是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是。主子。」無涯領命,手指一曲,兩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而來的小石子,彈打到了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身上。

  兩個人便驚恐的發現,他們說不出話來了。這一下,他們二人看向賈蓉的目光徹底的不同了。如果是先前的時候心裡還帶了些托大的意思的話,那麼現下就只剩下恐懼了。

  賈蓉這個時候可沒有功夫去理會他們的,點頭對無涯說:「去,把那些奴才給我拖過來?」

  無涯點了點頭,領命而去。就在這個時候,知秋也指揮著僕婦,把一些族人扶到一處去,也把先前那些桌椅凳子神馬的搬走,很快的,在院子的正中央,便空出好大的一片地方來。

  此時,無涯也回來了。不過這一次,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串人,粗略的看一下,約莫有四五十個之多。他們所在的院子,雖說是最大的院落,但先前的時候,就已經有約莫百人的族人在,還有伺候的奴才和護衛在,本就人數本來就眾多。現下又來了這麼些人。院子頓時變的擁擠不堪起來。

  無涯甚至賈蓉最是個怕吵鬧的,所以在來的時候,這些奴才都被點了啞穴。所以現下雖然人員眾多,但卻極為的清淨。

  其中為首的,便是金明金彩兩人。

  「解了他們二人的啞穴。」賈蓉笑著開口說道。

  無涯點點頭。

  「蓉哥兒,你的膽子也忒大了,這大過年的,你居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不但把我們抓了起來,就是這闔族的族人,你也一起抓了,你想做什麼?你不過是個小輩人,你這樣,可有把老太太放在眼裡…啊…」金明剛一被解了穴道,立刻怒聲說道。

  當然了,他這話還沒有說完,賈蓉一鞭子便抽了過去,冷笑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奴才秧子罷了。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和我這樣說話呢!蓉哥兒,這是你能叫的嗎?你還真是說對了,我還真是沒有把西府那個以老賣老的老太太給放在眼裡。」說著揚手一揮,又是一鞭子打了過去。

  滿院子,現在幾乎寂靜無聲。除了『啪啪』的鞭子聲和金明的哀嚎之聲,再不聞其他的聲音。所有的人,都滿臉懼怕的看著那個穿著一身月白錦袍,生的十分漂亮的賈蓉。

  真是不敢想像,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他的性格居然這麼暴戾。沒見那金明都已經昏迷過去了嗎?居然還不鬆手。

  當然了,這些族人們心裡不得不承認一點,就是看著平日裡,趾高氣揚,對他們頤指氣使的金明,此時被賈蓉修理的這麼慘,他們內心是高興的。蓉哥兒說的倒是一點都不錯的!這金明算是個什麼東西?說到底不過是個奴才秧子罷了。

  十多鞭下去,金明已經是昏迷不醒了。賈蓉看著因她這一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眸裡都帶了懼意。賈蓉表示,知道害怕就對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潑醒。」賈蓉停了手,重新把鞭子繞回自己的腰間,如是的說道。

  無涯點了點頭,很快便拎著一桶水過來,一桶冰冰涼涼的水下去,金明便也悠悠的轉醒了。只是這一次他再抬頭看向賈蓉的時候再沒有之前的驕傲自大的神色。

  「現在可是會說話了。知道該怎麼叫人了?」賈蓉開口問道。

  金明點點頭,有些少氣無力且語氣卻恭敬異常的叫了一聲:「蓉大爺。」

  賈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早這樣聽話的話,不就可以少受一點苦了嗎?側頭對知秋說道:「去,把你們查到的那些東西,也念給他們聽聽。讓他們做個明白鬼。」

  知秋點了點頭,又伸手從託盤上拿出一個厚厚的冊子,把上面所說的罪狀等一一的念了出來。隨後又把金明和金彩的身家財產也一道的念了出來,包括他們用別人的名義置辦下的一些私產,也都沒有隱瞞。

  聽到知秋的話,金明和金彩一下子就癱軟下來。不過此時他們雖然驚慌,但心裡卻還是抱有幾分的僥倖之意的。他們雖是賈家的奴才,但他們的身契卻是在賈母那邊,並非是在賈蓉的手中。既是這樣的話,賈蓉要處理自己也要好好的掂量一下。

  賈蓉哪裡看不出他們此刻的想法,嗤笑一聲說道:「來人,金明金彩兩人,奴大欺主,貪墨財產,給我打,一直到打死為止。家中男丁,論同罪處置。」語氣頓了頓,掃了一圈金明和金彩家裡的女眷,接著說:「知秋,一人一杯孔雀膽,不令她們受罪就是了。」

  他這話才一落音,金明和金彩自是一陣的求饒,甚至把賈母都搬了出來,「我們是老太太的奴才,你手中並未有我們的身契,哪裡就能處置我們……我們要見老太太,要見老太太……」

  「無涯,你負責行刑,就在這裡打。讓闔族的人都給我看看,奴大欺主,貪墨祭田出息是個什麼下場。知秋,送女眷上路。」賈蓉抬頭,看著已經是日上中天的時辰,心下便有了幾分的不耐之色,淡淡的開口說道。

  無涯和知秋俱都應答下來。

  女眷那邊就不用說了,一杯孔雀膽的事情,身上又被下了藥,開不了口,半盞茶的時間裡,這院子裡便多出二十多具的屍體出來。

  金明和金彩看得幾乎肝膽欲裂的,但是他們兩個都被鉗制著,自身都難保。

  賈蓉揮了揮手說:「把這些女眷抬下去,安葬了。」等到護衛們把女眷的屍身抬下去之後,便把目光放到了兩家男丁的身上,此時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神色淡淡的,說:「解了他們的穴道。給我打!」

  「蓉大爺,蓉大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奴才一個人的錯,請蓉大爺高抬貴手,給奴才留條血脈。」

  「奴才願意一律承擔,要殺要打都隨蓉大爺,但奴才的家人是真的不知道,求蓉大爺手下留情……」

  金明和金彩此時是拼命的磕頭求饒。

  但賈蓉是何等的人,豈會被這樣的求饒打動,連看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還不足半個時辰的時間,院子裡鋪著的青石板便成了紅石板,濃稠的紅色鮮血一直流到院門口,那刺鼻的血腥氣讓人不少在場膽小的族人都已經吐了出來。要不是礙於自己沒辦法動彈也不能說話的話。此時想必早就已經尖叫著逃跑了。

  但是現如今卻只能夠,瞪圓了自己的眼睛,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一定會不得好死的……」此時只剩下一口氣的金彩,滿眼怨恨的看著賈蓉,用嘶啞著的嗓音如是的說道。

  賈蓉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說:「我會不會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說著對無涯揮了揮手。

  無涯立刻會意,護衛又是兩板子下去,金彩頓時便斷了氣息。

  眉頭皺了皺,看著這又多出來的二十多具的血淋淋的屍體,側頭看了無涯一眼。不待賈蓉開口吩咐,無涯便立刻帶著人,開始收拾出來。

  只一息的時間,院子裡的屍體便已經消息不見。只有那地上一片尚未乾枯的血漬和刺鼻的血腥氣,證明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處理完奴才。

  賈蓉便走到已經嚇傻眼的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輕聲說道:「你說,我該怎麼處理你們才好呢?」

  雖然此時賈蓉臉上帶著笑意,聲音也柔和,但不管是七太老爺還是八太老爺,在經受了剛才那血腥的一幕的時候,再和賈蓉說話,臉上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高高在上和以老賣老的神態,語氣都是小心翼翼的,「蓉哥兒,你看,我們也是被這奴才糊弄了。並非是有意的。請你宰相肚裡能撐船,繞過這一回。」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這是我為人處世的準則。」賈蓉似笑非笑的看向七太老爺,接著說:「我聽說,你最寵愛的一個孫子,叫賈玡的,半年前的時候,強行的搶了良家婦女逼的人上吊自盡。別人要去告狀,你孫子帶了人,把人一頓爛打,把人家苦主的腿給打折了。這樣的子孫人才,我們賈家消受不起。」

  「……自今日起,收回金陵七房,八房的田產房舍,凡是這兩房的子孫,不拘男女老幼,親疏遠近,俱都除族譜,逐宗族,日後不管是富貴飛黃騰達還是窮困潦倒一生,均都和賈氏一族沒有任何的關係。」在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蒼白的臉色下,賈蓉如是的開口說道。

  這樣的處置,對於賈蓉來說,真是太便宜他們了。如果不是她現在手中的權勢還小,這些族人又不同于那些奴才,說打就能打,說殺就能殺的。不然的話,她哪裡就肯如此便宜他們。

  「不要,蓉哥兒……不,蓉大爺,小老兒錯了,真的錯了。」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聽到賈蓉這話,立刻失聲痛哭起來。

  賈蓉瞥了一眼說道:「晚了。早在你們做下那些惡事的時候,就已經應該有今日下場的覺悟了。」

  賈斏看出了賈蓉的決心,尖聲說道:「你雖是嫡系,但你不是族長,你無權做出這樣的決定來。」他的孫子才一歲,如果他們被逐出宗族的話,那日後還有什麼活路?

  「這乃是我父親的印章。我來之前,他已經交待了。宗族裡的事情,今後就由我全權的接管。我的話,就是他的意思。」賈珍是個不耐俗務之人,賈蓉中了秀才之後,在宗族裡開始有了一席之地,後因一件事的緣故,賈珍便把自己的印鑒給了自己,讓自己代為全權的處理。也就是自那一日起,賈珍的印鑒給了自己,就再沒有拿回去。素日裡,如果有族人過來的話,也是由賈蓉幫著代為照顧的。這一次她到金陵這裡來,便知道是有一場硬仗要打的。賈蓉雖然是嫡系,又是未來的族長,但奈何他的輩分兒太低了。為了方便行事,她便把賈珍的印鑒也一起帶了過來。

  見到賈蓉手中那一枚白玉印鑒後,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以為賈珍早就已經知道了,派賈蓉過來,表面是為了甯國府太老爺賈代化的十年生祭,實際上,就是為了處理他們的。

  如此便也徹底的癱軟在地。

  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子孫們,倒是想要求饒求情的,只是現如今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看向賈蓉的眼神裡滿滿都是哀求之意。

  「開祠堂。」賈蓉沉聲說道。


第23章 所謂逐出宗族

  因這個院子最大,兼之在這個院子的隔壁,就是賈氏一族的祠堂,賈蓉在來的第二天便已經決定,是要在這裡處理事情的。所以早就已經命人,把這兩個院子打通了。此時要開祠堂,那些中了藥的族人,自然是要先給解藥的。

  他們中的不過是讓人渾身發軟,說不出話來的*散罷了。

  解藥也簡單的很,只需要把瓶子放到他們的身邊,只一盞茶的時間,他們便恢復過來了。

  當然了,恢復過來的族人們,因為懼怕,此時賈蓉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再者,他們雖然是害怕賈蓉不假。但對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房的痛恨,也不少的。所以他們對賈蓉的處置,沒有任何的反對。甚至不少被這兩房子孫欺負過的還暗暗的叫好。

  在族人的見證之下,開了宗祠,上告祖宗,把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所做的事情,在祖宗的牌位面前,一一的把他們的犯下的罪名,念上一遍,拜了拜。過後,賈蓉親自的用紅朱砂的筆,把這兩房的子孫的名字,從族譜之中劃掉。

  「把這些人給我丟出去,自此,他們和我們賈氏一族再無關係。另外他們的田產房舍等一應財物,均都沒收。無涯,知秋,這件事情交給你們二人來處理。三日之內,把事情班裡妥當。另外,也不要忘記到衙門那邊說上一聲。他們的戶籍,不能在落到他們金陵賈氏一族的名下。」賈蓉看著臉色已經呈現出灰白之色的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淡淡的開口說道。

  無涯和知秋當下應答一聲。

  處理了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賈蓉便把目光又重新的放到了族人的身上。冷聲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之中,除了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房之外,其他的人,還有不少人參與了,這裡就給你們一次機會。三天之內,自動的找我過來請罪。我這一次,可以暫且的繞過你們這一回。當然了,如果心存僥倖。等三日後,讓我過去找你們。那麼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雖說金陵賈氏一族之中,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房最為的倡狂,但其他人,也不見得乾淨了。

  只是她現在到底年紀小,宗族裡的權勢,還沒有徹底的掌握。想要一下子把宗族整頓了,怕是不能的。只能先挑大的清理。至於那些小的,慢慢來就是了。況且今日的事情,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讓他們可以老實上幾年時間。如果真的是死性不改的話,自己也不介意,讓人把他們徹底的解決掉。

  族人聽到賈蓉這話,心中也都是一懼,特別是徐繞在鼻尖的那股怎麼也散步去的血腥氣,提醒著他們,這個長房的蓉哥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聽到賈蓉這話,他們也都只喏喏的應答下來,半句反抗的話都不敢說。

  賈蓉見此,冷哼了一聲,說道:「今日的事情已畢。諸位,回去吧。我這裡就不招待諸位了。」這賈氏一族的族人其實和賈家的那些奴才沒什麼兩樣的,都是軟的欺硬的怕。

  族人們聽到賈蓉這話,立刻都起身的告辭。今日發生的事情,他們的心裡受到了太大的衝擊,需要好好的整理整理。

  *****

  賈家在金陵裡,可是名門望族的,和史家,王家,薛家,合稱金陵四大家族。便是金陵的應天府尹見了這四族之中的人,也都要恭敬三分的。賈蓉打殺奴才,開宗祠的動靜雖然不算大,但也絕對不小的。更何況在場的有那麼些族人和奴才在場,加上賈蓉在當天裡就使人去了金陵應天府那邊,說明情況。

  如此一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整個金陵城裡便都知道,因為又是近鄰年關,本來都是沉浸在過年的喜色之中。忽而賈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可不就是引得百姓議論紛紛的。

  城西普通民宅裡。一群人在外閒聊。

  「這才是大快人心呢!聽說這一次,不光是打殺了那些作威作福的奴才,這七房八房的子孫,也被逐出宗族。」說話的是一白髮老者,他素日是在街上做些小買賣的,平日裡沒少被賈家的那些奴才收保護費,如今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

  立刻就有人介面說道:「可不是呢。這蓉大爺可是發話了。以後這兩房的人日後的死活和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現在可是有不少被他們欺負過的都說要找他們算帳呢。」

  「我聽說,這蓉大爺才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雖說是族長之子,但年紀這般的小。他這般的做,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嗎?」又一人好奇的問道。

  其中一人立刻開口說道:「聽說這蓉大爺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天縱英才,才十歲,便已經是秀才老爺了。做事殺伐決斷,是個難得的。我還聽說,現下甯國府的一應事情都是他在打理的。」

  「我一遠房的表哥就是在賈家裡做事的。蓉大爺處理人的那一日,他也在跟前伺候。聽他說,這蓉大爺不但把七房和八房給逐了出去,更是一口氣杖殺了金明金彩兩房的作威作福的奴才,那院子裡都被血給染紅了,擦到擦不乾淨。情況別提有多慘烈了。不少過去的族人,到現在都因驚嚇,躺在床上起不了。」其中一人貌似是知情人士的人也立刻開口說道。

  先前的那個老頭倒是頗為有兩分的見識,又開口說道:「這蓉大爺年紀小小,就能有這樣的決斷,怕不是個簡單的。」才十歲的孩子,居然就能夠下的了這樣的狠手。可見其性子堅毅,做事果決,日後必定不會是個泛泛之輩的。

  「這還用你說,這普通人家的孩子,十歲,頂多也就是幫幫家事罷了。」其中一人似有些感歎的說,聲音低了下來,「雖然你我都沒有見過那杖殺奴才的場面,不過單是想的也知道是何等的慘烈。別說是個十歲的孩子了,就是個成年人,見了那樣的場景,都是害怕的。偏生這個蓉大爺,從頭看到尾,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能是個簡單的嗎?」

  「簡不簡單不重要。他這樣大刀闊斧的整頓了一番,想來這賈家應該能消停一段時間的。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日子,也能鬆快一些。」

  這話一出,立刻得到了眾人的附和,「這話是真的。經此一件事,想來這賈家的那些族人,也能夠消停一段時間了。」

  比之百姓之間的那些議論紛紛的那些消停一段時間的話。

  賈氏一族,特別是當日在場的那些族人,現在每個人都是如履薄冰的。他們可算是知道了,這個蓉大爺,雖然年紀小,但手段狠辣,六親不認,翻臉比翻書都要快。君不見,這下令打殺金明金彩兩家子的時候,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嗎?

  還有那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家子,在金陵宗族裡,也經營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但這蓉大爺一個小孩子,說處理了就處理了。一房一脈的子子孫孫,都逐出宗族。其他人不說,就是七太老爺的新添下的三個孫子,都還是尚在繈褓之中。就這麼被逐出宗族,日後死了連個歸身之地都沒有,做一輩子的孤魂野鬼。真是可憐的很!

  當然了,現下也並非是可憐他們的時候。

  雖說在年頭的時候,賈蓉來了這麼一出,對賈氏一族好一番的整頓。打殺了兩房的奴才,又另外的處置了一批素日倡狂的。七房和八房也被逐出了宗族。但是過後,蓉大爺卻是讓人把這兩房收繳而來那些財產,按家境情況的不同,分給了族裡的族人。

  對此,本來對賈蓉很是有微詞,覺得她心狠手辣之人,想法瞬間的就變了。甚至不少貧苦一些的族人,看著分給自己的糧食布匹甚至於銀錢,本來心中對七房八房還有些許的同情,現下卻只有痛恨了。

  他們吃香的喝辣的,享福不盡,但他們卻為一日三餐犯愁。如果只是說命道如此的話,也就認了。但是事實卻不是如此的。這七房八房之所以過得這樣的好日子,卻是貪墨了族裡的祭田銀錢而來的。簡直是不可饒恕。

  蓉大爺只是把他們逐出宗族,真是便宜他們了。

  到了年初七的時候,賈蓉請了老一輩之中僅剩下的九太老爺和各房文字輩的嫡長子,過來祖宅之中。

  「從今日起,這宗族裡的祭田與族裡公中的款項銀錢,便由你們剩下的這十房,輪流打理。若是前任有了虧空,就直接派人與我來說。若是你們合起夥來,一起來給我弄虛作假的話。那你們可是要藏好了,別讓我尋找了。不然的話……我的脾氣,你們也是見識過的。到時候,一起都逐出宗族裡,我這裡倒也清淨了。」賈蓉捧著熱捧捧的茶水,側頭看著微微發抖的各位文字輩的族人,笑吟吟的說道。

  「蓉哥兒請儘管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心盡力,必不敢有絲毫的馬虎。」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已經被逐出宗族裡,現下老一輩裡,就只剩下九太老爺,此時這種時候,自然是以他為尊,開口回話。

  賈蓉的表情未變,看著九太老爺,接著說:「九太老爺年歲大了。只管在家裡安享晚年,含飴弄孫就是。至於宗族裡的事情,交由下一輩來辦就是。」

  他這話一出口,九太老爺的表情神色瞬間的變了變。本來他還以為,沒了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這兩個人,他這個九太老爺就能出頭了。他是賈代化的庶弟,不管是論到輩分兒還是血緣親近,他當屬不讓。但是沒想到蓉哥兒確實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賈蓉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族裡一應的事情,不令他插手半分的。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是卻不敢開口去反駁賈蓉的話。只得不甘不願的應答下來。

  「我這裡再贈你們一句。我這個人的性子,你們是見了的。約束好你們的子孫,守好禮法,少給我去惹那些倡狂的事情。不然的話,我倒也不介意,讓你們同七太老爺他們一起去作伴。」賈蓉冷冷說道。

  「請蓉哥兒放心。我們定會會約束好他們的。」眾人急忙的回答說道。賈蓉的手段他們都是見識過的,又是風口浪尖的,他們哪裡就敢去犯事。


第24章 所謂謀劃人心

  賈蓉在金陵這裡可以說把賈氏一族的宗族治理的服服帖帖的,對他所說的話,半點都不敢反駁。可以說這一個年,除了賈蓉之外,賈氏一族之中,誰人也沒能過的好的?雖說掌權的那些人族人沒能過個好年。但底下的原那些窮苦的,這個年過的卻還委實的不錯。

  畢竟先前時候賈蓉把收沒七房和八房得來的那些糧食銀錢布匹等物,除了一些大面額的現銀和莊子鋪子之外,其餘的都已經分發給了族人。

  是以,雖然先前的時候,族人們的精神雖然受到了不少的驚嚇,但是這物質上的彌補卻十分的豐厚。倒也讓足以讓他們過個好年了。

  不管是在什麼地方。利益永遠是最能夠安撫人心的。

  而賈蓉也正是深諳這一點,所以在沒收了七房和八房的家產後,才會在無涯和知秋有些不解的目光之中。把其中三分之一的家產拿出來,分給那些窮苦的族人。

  這個年,賈蓉因沒收了七房和八房的財產,又查抄了不少在金陵這邊,頂著賈家名頭,作威作福的奴才。加上又沒有賈珍聞香過來分利,是以,賈蓉的私房荷包,著實的豐厚了不少。

  賈蓉在聽了無涯的彙報後,冷冷的一笑,開口說道:「這個周瑞,倒是個聰明伶俐的人。只是可惜,不但是跟錯了主子,這心術也是不正的。」

  無涯略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主子,要不要屬下派人把他解決了?」

  賈蓉揮了揮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似的笑,說出口的話卻帶了幾分的冷意:「不用。我正愁著怎麼把消息給賈母送過去的。他自己願意做個跑腿的,成全他就是了。」只是怕賈母聽了這個消息,這個年下怕是過不好了。

  在榮國府的奴才之中,除了賴大一家子之外,就屬王夫人這個陪房的周瑞,是個勢大的。也不知道替王夫人做了多少的隱秘事情,身上手上也是乾淨不了的。不過他不惹到自己的頭上,自己也賴的理會他。不過他要是敢把腦筋動到自己的頭上,那麼想要收拾他,也不用急在這一時裡的,機會有的是。

  這個周瑞,能從王夫人那一眾的陪房奴才之中,脫穎而出,還真是有幾分的聰明的。他受賈母和王夫人的命令,和自己前後腳前來金陵。不過不同的是,他走的是水路,晃晃悠悠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才來到這金陵裡。但周瑞卻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過來的。比自己早了二十多天到達金陵這裡。

  等他到的時候,周瑞早兩日的時候,就已經又回京城去了。

  當然了,這都只是表像罷了。根據他先前早已經埋在金陵裡的釘子彙報。這周瑞他在處理好事情後,便做出自己立刻又回到京城的表像來。但實際上,卻帶了兩個小廝,潛伏在金陵城內裡,靜觀事情的發展。甚至於為了防止自己也被牽連進來,不但沒有告訴賈七太老爺和賈八太老爺二人,就是金明金彩也沒有說。

  果然不愧是在王子騰的身邊長出來的,還真是有兩分能耐的。如果不是他現在手上的勢力不夠的話,他還真想和目前這個四大家族之中,最為有能耐的人才,打打交道,看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出息法?

  賈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開口說道:「讓人傳話過去,讓人好生的盯著榮國府那邊的一舉一動。如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立刻過來報。」語氣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也給薔哥兒和佩姨娘傳個話,讓他們兩個看好父親。如有必要,讓他在床上多休息幾日,也未必不可的。」

  「是,主子。」無涯應答著,就要往外走的。

  「等等。還有讓人多留意一下賈璉那邊的動靜。」賈蓉又開口說道。

  無涯立刻應答了下來。

  等無涯離開後,賈蓉把玩著手中的如意吉祥的玉佩,才又開口輕聲道:「賈璉,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

  一切就如同賈蓉所想的一樣,不管是王夫人還是賈母亦或者是賈璉其人,在聽了金陵那邊的動靜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周瑞是在聽到了賈蓉宴請賈氏一族的族人的時候,心下有了警覺,第二天又聽說了賈氏祖宅裡發生的事情。周瑞立時的一顫,不敢沒有絲毫耽擱的,立刻讓人給他收拾了行囊,在大年初一的當天裡,便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裡,本來騎快馬也要將近二十天才到的行程,硬生生的讓周瑞在十五天之內,中途不停歇,一路上接連的換了七、八匹的快馬,終於在正月十五的清晨,趕到了京城裡。連衣服都未來得及換,周瑞便直徑的去了王夫人的院子裡。

  金釧做為王夫人跟前的得用的大丫頭,七歲起便在王夫人跟前伺候,從灑掃丫頭一路做到大丫頭,她只用了五年的時間。素日就是個最會看人臉色的,見周瑞整個人的神色都不好,人也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加上她也知道,周瑞前段時間受王夫人的令,到金陵那邊辦事。現下看到如此的周瑞,便知道周瑞這是有要事要回稟。當下便把周瑞迎進了王夫人素日召見陪房管事的房間裡,她自己則是邁著匆忙的腳步,到內屋裡去回稟王夫人了。

  「出了什麼樣的事故讓你這般的匆忙?」王夫人對金釧這個丫頭也還算是滿意的,雖然年紀不大,但為人聰明伶俐,很是有眼色,做的事情也很得她的心,如今見她腳步這般的匆忙,立刻開口問道。

  金釧的穩定了一下自己的稍顯匆忙的心神,福身回答說道:「回太太的話,是周瑞回來了。現如今正在側間裡等著回話。」

  王夫人聽到金釧這話,倒是驚了一驚的,而後皺了皺自己的眉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伺候我更衣吧。」

  金釧立刻點點頭,脆生的應答了一聲,而後便指揮著小丫鬟,開始服侍王夫人更衣。

  對於周瑞的回來王夫人是不感到驚訝的,畢竟周瑞自去年十月前往金陵,到現如今也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了,算著時間,也該回來了。不過想著周瑞送回來的兩封信,都說賈蓉並無動作,只是在祖宅裡清修。她這從賈蓉去金陵,一直就吊著的心,也終於的略微放了一些。

  「見過太太,請太太|安!」周瑞一見王夫人,立刻行禮說道。

  王夫人一見周瑞的樣子,立刻皺起了眉頭,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的狼狽?」

  周瑞快馬加鞭,未敢歇一刻的趕回來,來到京中,這渾身的裝束自然是不會好看什麼地方去的。發束淩亂,衣服上都是褶皺,滿臉都帶著疲累之意。整個人就好像老了五六歲一樣。

  周瑞回答說道:「回太太的話,金陵那邊怕是不好了。」

  王夫人一聽到周瑞這麼說,面色立刻大驚,也顧不得周瑞,連聲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不是說蓉哥兒到了那邊什麼都沒做嗎?」

  從蓉哥兒坐上去金陵的船開始,她的心緒就一直不能安寧,特別是中途傳來了賴尚榮的人頭被不知道何人給送回來給賴大之後,她這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吊著。雖然她沒有任何的證據,也知道這前後的時間挨不上,但她就是莫名的覺得,這賴尚榮的死,和蓉哥兒脫不了關係。說不得就像是賴大所說的那樣,就是蓉哥兒讓人殺的也未可知。

  不過後來周瑞到了金陵裡,接連的來了兩封信。都只說蓉哥兒到了金陵後,並無任何的動作,只在祖宅裡清修,為十年的生祭做準備,她這心,才慢慢的放下了一些。

  但是現在看著周瑞這般,她的眼角就是一跳,直覺上便有些不好起來。

  「回太太的話,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假像罷了。這蓉哥兒到了金陵的頭兩個月裡,確實什麼都沒做。但就在除夕那一日裡,蓉哥兒忽然發難,不但令人捆綁了金明和金彩兩人,全家不拘老幼|男女,俱都打死,就是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兩房也遭了難。兩房人,不拘親疏遠近,俱都……除族譜,逐宗族。」周瑞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都是有些顫抖的。他雖然沒有切身的場面,單是聽說的那些,就足夠讓他感到發顫了。

  「你說什麼?」王夫人聽到周瑞這話,當下便驚駭的站起身,驚呼說道。

  周瑞跪了下來,當下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語氣頓了一下,方才接著說道:「我聽說,這祖宅裡的地面,都被染成了紅色,打掃的婆子,涮了又涮也消退不去。」

  聽到周瑞這話,眼前就是一黑,如果不是金釧及時的扶住王夫人,她險些就要就此的昏死過去。最後還是金釧那了清心丸,服侍著王夫人吃了一丸,好一會兒的時間,王夫人才慢慢的緩過心神來,聲音發顫的問道:「周瑞,他們都已經…已經…全部…死了?」

  不會吧?蓉哥兒狠辣的心性她在見識過後,她是從來都不會懷疑的。就像是當年他處理賴二一家子的時候,這賴二雖說是賴嬤嬤的兒子不假,但他們一家子的身契卻是在甯國府那邊捏著,打殺了他們,雖說是大大的打了老太太的臉面,但歸根究底裡,是人家的事情罷了。縱然生氣,也是無法的。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的,金明金彩兩人,都是老太太的陪房,這全家的身契自然是都在老太太的手中捏著的,可以說是老太太私房的財產。現如今蓉哥兒居然敢不吭一聲的打殺了他們。

  這可不單單是臉面的問題了。老太太是蓉哥兒的長輩,任憑他是有天大的理由,怕蓉哥兒這一次也討不了好的。

  想通了這一節,王夫人本來還有些驚慌的神色,倒也慢慢的平穩了下來,片刻,攏了攏自己髮髻間的鈿花,開口對周瑞說道:「走,隨我去見老太太吧。」語氣微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你知道該怎麼回話吧?」

  周瑞立刻回答說:「太太放心,我省得。」

  「恩,如此便好。走吧。」王夫人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抬腳便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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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所謂堅定的心

  金陵那邊發生的異動,榮國府裡,最先知道的,並非是王夫人,而是賈璉。

  賈璉如今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小子,才十三、四歲,他雖然是榮國府的嫡長孫,未來的襲爵之人。但介於賈母偏愛二房,打壓二房,賈璉雖說是嫡長孫,但生母早逝,父親又是個渾渾噩噩的性子,他自己,前有賈珠這樣珠玉在前的堂兄,又有賈寶玉這樣銜玉而誕的堂弟在後。

  他雖說是嫡長孫,但在府裡的地位,也就比那庶出的略微強一點罷了。

  身處這樣的境況,他自身自然是沒本事知道金陵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不過因賈蓉和賈璉如今算是同盟之人。是以,賈蓉尚未著手處理的時候,留守在京城裡的賈薔,就已經把賈蓉去金陵的真實目的,透露給了賈璉聽。

  當然了,賈璉只是知道賈蓉過去金陵,明著是說為了賈代化的十年生祭,但實際上是過去處理宗族裡的人的。

  但是在周瑞未回來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賈蓉所謂的處理,居然是這麼個處理的法。不但把七房和八房這兩房的子孫,除宗譜,逐宗族,甚至還把老太太除賴大之外,最得力的兩個心腹陪房,金明和金彩這兩家的奴才,一起給打殺了。

  所以在知道這個消息後,賈璉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連聲的問了昭兒幾次,「你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

  昭兒重重的點點頭:「二爺,錯不了的。現在府裡,幾乎都已經傳遍了。老太太為了這個,還昏了過去,現下,老太太的院子裡,可是一片的混亂呢。」

  賈璉聽到昭兒這話,立刻站了起來,問道:「祖母昏過去了?」

  「是。」昭兒斂下自己的眼瞼,如是的回答說道。

  賈璉立刻開口說道:「走,現在立刻過去祖母那裡。」

  昭兒低頭應答了一身,而後快速的伺候賈璉更衣,而後疾步的朝賈母的院子而去。

  賈璉的消息雖然知道的比較快,但他所居住的院子,卻是在外院裡,距離賈母的並不近,所以等到他到的時候,除了同樣是在外院居住如今正在備考明年的科舉的賈珠未到之外,其餘的都已經在賈母的院子裡等候了。

  此時賈母的院子,一改先前時候的慌亂,在王夫人的指揮之下,已經延請了太醫過來診脈,而丫鬟婆子們此時也都各司其職。

  側間裡,賈政正在質問王夫人,怒道:「你到底給母親說了什麼話?怎麼會氣的母親昏厥了過去?如果母親有個好歹的話,我問你是問。」

  王夫人心中倍感委屈,只是她一向不是個善言辭的人,嘴角才動了動,正想要反駁什麼的時候,就見邢夫人也似笑非笑的說道:「二弟這話說的是。」轉頭看向王夫人,道:「弟妹也真是的,就算是母親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但她身為長輩,弟妹多多擔待一些就是了。咱們身為兒女媳婦的,自當是要順從恭敬一些。」

  聽到邢夫人這一番話,又察覺到賈赦看向他的目光,帶了不屑,好像是在說,居然連自己的妻子都管束不住,他心中的怒氣更甚,怒目看著王夫人,正又要呵斥。

  就見賈元春微微的福了福身,柔柔的開口說道:「父親請息怒。雖說長輩說話的這等時候,不應該女兒插嘴說話,但祖母生病,並非是母親的緣故。乃是金陵宗族那邊傳來消息說。留在金陵裡的七祖父和八祖父,兩房人的子嗣,都被蓉哥兒給除了名字,逐出宗族。母親聽了,一時生氣,這才激動的昏厥了過去。」

  賈政本來對賈元春貿然插口說話,感到十分的不高興的,只是聽了賈元春的話後,他心中的怒火瞬間的被轉移,「什麼?七叔和八叔兩房被逐出宗族了?」

  賈元春側頭看了王夫人一樣,這一下王夫人倒是聰明了,立刻用帶了幾分委屈的語氣說道:「可是呢。年頭的時候,周瑞照慣例到金陵那邊察覽我在那邊的莊子出息。不過因為今年的雪大,沒能及時的趕回來,便留在了那邊。誰知道,到了除夕的時候,蓉哥兒忽而就發了難。不但把七叔和八叔逐出宗族,甚至連還打殺了金明和金彩兩房的陪房。母親是聽到這個消息後這才昏厥了過去。」

  一聽到這話,賈政是整個人也都不好了。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兩年前,他在甯國府裡見到的賴二一家子被打殺的場面,身形抖了抖,聲音也有些發顫起來:「你是說……是說金明和金彩都已經…已經…死了?」

  王夫人點了點頭。

  這一下,別說是賈政了,就是賈赦整個人也變得不好起來。

  雖然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金明和金彩了,不過卻也知道,這兩房和賴大一樣,都是賈母的陪房,是賈母的心腹奴才。現如今賈蓉居然膽子這麼大把金明和金彩給打殺了。這可是和先前賴二一家子的時候不一樣的。這賴二雖說是賴嬤嬤的兒子,但卻在甯國府裡當差,這一家子的身契都是在賈珍的手中捏著,賈蓉打殺了,雖說是打了母親的臉面,但真是論起理來,他們這邊並不占理。

  所以那個時候,母親對賈蓉才沒有半點法子的。

  但現如今卻不一樣了。這金明和金彩可是母親的陪房奴才,說的難聽一些,就是母親的私房財產。賈蓉就這麼一聲不吭的打殺了。這可不單單是臉面的問題了,更多的還有金明和金彩兩人,可是掌管著母親在金陵那邊的私房。

  他們二人被賈蓉打殺了,這母親在金陵那邊的私產,可就毀了大半的。

  也難怪母親聽到這個消息,會昏厥過去。

  聽到這個消息,房間裡的氣氛一陣的滯凝。

  不過好在這個時候,有丫鬟過來稟告,說太醫已經診過脈,過來回話了。

  聽到丫鬟的稟告,賈赦和賈政,王夫人邢夫人以及賈元春,賈璉,這才陸續的走出側房,到賈母的外間而去。

  「太醫,母親她怎麼樣了?」賈赦開口問道。

  太醫回答說道:「大老爺不必太過擔心的,老夫人只是一時氣血攻心,這才昏厥過去。只要吃上兩貼藥,好生的休息兩日的時間,便無事了。」

  賈赦立刻謝過太醫,又讓丫鬟封了銀子,好生的送了出去。賈母這裡也一時醒不過來的,所以在送走了太醫之後,賈政和王夫人則是交待了丫鬟好生的照顧著賈母。

  「金陵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且細細的說來。」賈政又開口說道。

  王夫人開口說道:「我這裡也不甚太清楚的。不過周瑞卻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我這就讓他過來回話。」

  賈政點了點頭:「恩。叫他進來回話吧。」

  王夫人自是吩咐人去叫周瑞不提。

  他們夫妻兩個,一唱一和的,說的高興。

  賈赦對於賈政這般主人的態度,感到十分的不滿,不過這些年來,他都已經習慣了。雖然心中不滿,但也只是撇了撇嘴角卻並沒有說話。邢夫人更是木頭一樣,坐在那裡不做一聲。

  倒是王夫人看了一眼賈元春,開口說道:「元兒,看著時辰,寶玉也差不多要醒了。你且回去看看吧。」

  賈元春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不易讓她這樣未出閣的女兒家知曉,便也順從的福了福身離開了。

  賈璉也立刻開口告退。

  等出了房門之後,賈璉想著剛才屋子裡發生的事情,心裡就是止不住的煩悶,嘴角也泛起一抹的苦笑,抬腳便去了後花園裡。

  「昭兒,這府裡還真像是蓉哥兒所說的那樣。長不長,幼不幼的。」想著剛才賈政一副當家做主的表現,賈璉的心中就是一震的氣悶,心裡也是一陣的不順暢,又轉念想到自己在這府裡的地位心中更是難受。

  昭兒看著賈璉,忍不住低聲開口說道:「二爺,其實要奴才說。蓉大爺說的一點都不差的。老太君偏愛二房,珠大爺念書有天分,寶二爺又是個老太君的心肝寶貝,這二房又是在榮禧堂裡住了十多年的時間。這心怕是早就大了。」語氣頓了一下,接著說:「老爺那裡是指望不上了,但您卻是府裡的嫡長孫,又有夫人給您留下來的一些人手。又有甯國府支持您。您何不奮手一搏。難不成,您真是想要把府裡的爵位,留給二房不成。」

  昭兒的這一番話,可算是說到了賈璉的心坎裡去。

  雖說榮國府的爵位,到了他這裡,也只剩下一個三品威烈將軍的虛爵,但有總比沒有的好。他們大房才是榮國府的長子嫡孫,這府裡的爵位,何該他們來繼承才是。

  想到這裡,賈璉本來還尚且不大堅定的心,又是堅定了兩分,良久,彈了彈自己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塵開口說道:「昭兒,走,祖母病了。我這個做孫子的。自然是床前好生的侍奉,這才是我們為人子孫該做的孝道。」

  昭兒見賈璉臉上的表情神色和剛才不同了。低頭的瞬間,嘴角勾勒起一抹稍顯詭異的笑。

  *****

  賈薔前後掃了掃紙條,而後把它遞給身後的知文,說:「你且看看吧。」

  知文快速的掃了一遍紙條上的內容,點點頭,輕聲開口說道:「二爺,要奴婢現在就過去傳達嗎?」

  賈薔點了點頭,「恩,你現在親自去佩姨娘那裡一趟,把大哥的意思傳達給她聽。越快越好。但是記得,千萬要注意分寸。」

  知文福身應答了一聲,便朝著佩姨娘的院子而去。

  賈薔伸手把紙條扔到火爐裡,看著它迅速的燃燒殆盡,有些呢喃的說道:「也該給榮國府裡找點事情做了。」不然的話省的他們這空閒的時間多了,這心就跟著想著一些有的沒的。想到前些日子從榮國府裡傳出來的那些消息,賈薔的心中對榮國府的便多了兩分的怨懟之色,大哥說的一點都不錯。在這個世道裡,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側頭對一旁的自己的小廝識文,開口吩咐說道:「識文,去叫無期過來。」

  識文應答了一聲,立刻領命而去。


第26章 所謂我回來了

  賈蓉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五月的暖陽天。

  過來接賈蓉的,就只有賈薔一個。恩……賈珍前段時間,因感染了風寒,到如今都還沒有好利索,目前還在床上躺著,自然是不能來的。至於尤氏,作為賈珍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現如今自然是在賈珍的跟前伺候著。

  賈瑛倒是想要跟著一起過來的,但是奈何她前段時間因吹了風,有些咳嗽,如今雖然天氣暖和,但今日卻有點小風,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所以賈薔便沒有帶她一起出來。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賈薔一見到賈蓉,立刻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如是的說道。

  賈蓉看著大半年未見,越發的明眸皓齒的賈薔,抬眼上下掃了一遍,點點頭,一笑著說:「恩,不錯,半年未見,這身量長高了不少,身體看著也結實了不少。」

  「倒是大哥,看著竟是比走的時候,消瘦了不少。可是在金陵那邊過的不順心。」賈薔想著自從年後周瑞帶回來的金陵那邊的消息後,榮國府裡那邊那讓人感到不消停的動作,心中是一陣的膩歪,眉頭微微一皺,如是的說道。

  賈蓉笑了笑,說道:「不順心?怎麼會呢?我在金陵那邊過的委實的不錯。那邊風光景致都是一流的,風流富貴,美人多,我又怎麼會過的不順心呢。過的不順心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聽到賈蓉這話,賈薔本來還微皺的眉頭,一下子倒也鬆散開來,笑道:「大哥,你說的一點都沒錯。自打周瑞回來後,榮國府裡可一下子就亂了套。老太太病了,至今都還躺在床上。老太太病下的第二日裡,赦大爺爺和政二爺爺便難得的走到一起,來了幾次,很是尋了叔叔的不是。當時書房裡的爭吵訓斥聲,在院外都可以聽得見。」說到這裡的時候賈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夏,接著道:「……所以在他們走的第二天裡,叔叔便病下了,根據太醫的診斷,父親這是鬱結在心又受了風寒所致。如今還沒有好……」

  說實在的,賈薔實在是有些看不上賈珍的,雖說是甯國府的當家老爺,賈氏一族的族長,但實在是個不成樣的。貪花好色他就不說了,為人更是荒唐無能。如果不是甯國府裡子嗣單薄,祖父膝下只有他一個兒子的話,這賈氏一族的族長位置,哪裡就能夠輪得到他來坐。只是他這個族長,做的著實沒有威嚴的很,就跟一個擺設而已!那賈赦和賈政雖說是輩分兒比他略高一層的。但想著那一日,賈赦和賈政對賈珍的叱責,更讓他感到惱怒的是,面對這樣的情況,賈珍只是一味的賠笑。那姿態,毫無一族之長的樣子。

  所以,在第二天裡,他便讓叔叔病下了。並且大張旗鼓的傳了太醫,事後,更是讓人對外散播出,賈珍之所以會病下,是因為賈赦和賈政的叱責。很是抹黑了榮國府一把。

  賈蓉是個聰明的,一聽到賈薔這般的說,心中只略一想,就明白了,眼睛裡泛起一抹的冷光,說道:「薔哥兒,你做的不錯!」語氣一頓,又開口問道:「父親的病如何了?」

  雖說他心中實在瞧不上賈珍這個人,但奈何他是賈蓉的生父,如今他成了賈蓉。自然是有責任代賈蓉,行為人子的職責。所以只要賈珍不惹禍,對於他逗貓逗狗,貪花好色,逛妓|院,包花娘的行為,他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的。橫豎,他說穿也只是一個不上進的紈絝子弟罷了。

  賈薔聽到賈蓉這麼問,聲音便低了一些,道:「請大哥放心,父親的病無礙的。只要好生的將養一些時日,便無事了。」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句佩姨娘了。

  他總算是知道了,她一個婢女出身的姨娘,為什麼會得大哥的青眼相待了。著實的是個聰明的女子。這下手的分寸,真是拿捏的恰恰好。

  賈蓉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說話之間,便已經到了甯國府。

  大半年的時間沒回來,賈蓉看到那朱紅漆的大門,還是又兩分的親切感的。

  甯國府的正大門,非聖旨親臨非婚嫁喪葬之事,平常時候,是絕對不會開的。他們日常的走動,也都是走側門的。

  這甯國府裡自從被賈蓉裡裡外外的整頓了一番,府裡原來的奴才,大半都已經被賣發了出去。留下來的,自然都是夾緊了尾巴做人做事的。一見賈蓉從馬車下來,立刻躬身,聲音恭敬無比的說道:「大爺回來了。」

  賈蓉只點了點頭,便和賈薔並肩往裡走過去。

  賈蓉回來,自然是要先向賈珍請安的。

  畢竟,這賈珍再怎麼說也是他這一具身體的父親,這遠門而歸,向他過去請安,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更何況現如今賈珍身上還帶著病,他這個做兒子的,自然更是要過去請安,一盡自己的孝道了。

  *****

  玉笙院

  賈珍雖說是病中,但其實已經是沒什麼大礙了。只是他病了這麼些天來,身上不免有些軟弱無力,加上賈薔這裡也交待了太醫,故意讓他把病情說的略重一些。所以雖然賈珍悶的厲害,但也卻也在沒有出門。只是嘴上會嘀咕兩句,等病好了,一定要好好的出去放鬆放鬆。

  不過賈珍雖然不能出門,但他在府裡的日子,也可不煩悶的。

  他的後院之中,有那麼些姨娘通房,而且各個都是如花的美人,燕瘦環肥,那是應有盡有的。更加不用提有佩姨娘這樣,人不但生得千嬌百媚,性子更是善解人意宛如一朵解語花。

  尤氏雖然對於賈珍每日裡都把後院裡的那些小妖精叫過來,心中很是有些不平順,但卻也無可奈何的,每一日只能自己生著悶氣。不過好在,以佩姨娘為首的那些姨娘通房,還算是知情守禮,對她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再有銀蝶從旁勸慰,這才讓她的心裡好受了一些。

  「太太,二爺接大爺已經回來了。已經進了二門處。」一小丫鬟挑了門簾走進來,福了福身,如是的說道。

  尤氏聽到丫鬟的稟告,點了點頭:「恩,我知道了。」

  小丫鬟退身而出。

  尤氏開口問銀蝶說道:「銀蝶,讓人去收拾大爺的清暉園,可也已經好了?」

  銀蝶福了福身,說:「太太,請放心。大爺的院子,一直都有人打理。現如今大爺回來了,自然是早已經妥帖了。」

  其實大爺雖然已經離家多日,但是這院子卻每天都有人打理的。況且雖然大爺不在家,但吳嬤嬤和知文這兩個得用的心腹卻都在,有她們二人,這清暉園一應的事務她們自然是沾染半點的。不過太太做為大爺的繼母,如果不聞不問的話,難免要惹人詬病的。

  「這般便好。」尤氏把一根四葉翠綠簪簪入髮髻間,而後彈了彈自己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塵,起身,接著說道:「走,我們到偏房那邊與老爺說上一聲。大爺離家也有大半年的時間,如今知道大爺回來,想必會十分高興的。」

  銀蝶應了一聲是。

  尤氏這裡才把賈蓉已經回來的消息告訴賈珍,便聽到有小丫鬟過來回報說,大爺和二爺來了。

  賈珍雖然打從心底有些怕賈蓉,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如今他年過三十,膝下也只有這一子,如今大半年未見,心中自然還是有幾分惦念的。知道他今日回來,心中也盼著,如今聽到丫鬟的彙報,立刻歡喜的說:「還不快些請大爺和二爺進來。」

  而後對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開口吩咐說道:「行了,除了佩姨娘之外,其餘的都回去吧。」

  賈珍的那些姨娘通房雖然心中有幾分的不情願,但卻也不敢反駁的。便都福了福身,應答下來。片刻時間,本來還有些擁擠的屋子裡,立刻變得清淨起來。

  這時,賈蓉和賈薔也進來了。

  才一進到這屋裡,賈蓉的鼻尖就是一陣的不適應,想著自己剛在門口見到的情形,心中也已經了然,走到賈珍的身邊,抱拳,行禮,口中朗聲說道:「兒子給父親請安。」

  賈珍揮了揮手說道:「我們父子之間,無須這般客氣。快些起來吧。」而後對丫鬟吩咐說道:「都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沒見大爺來了,還不快些上茶來。」

  丫鬟們立刻應答了一聲,自是下去準備不提。

  隨後賈蓉又給尤氏請了安。

  一行禮畢,坐下來,賈珍這才開口問道:「蓉哥兒,你這一次過去金陵,這一路上可是辛苦了?」

  「為父親分憂,是兒子的職責。」賈蓉如是的回答說道。

  賈珍點了點頭,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蓉哥兒,我聽說,你把七老爺和八老爺這兩房的子孫都逐出了宗族,可是真的?」

  賈蓉點點頭,回答說:「是真的。兒子本來是不想這麼做的。實在是金陵那邊的族人有些過分了。特別是這七房和八房,管教子孫不利也就罷了,還仗著咱們府上的名頭,做了不少的惡事,惹得金陵的百姓提起咱們賈府,恨不能拿臭雞蛋砸上一砸。更加不用說這他們二人,還貪墨了族中祭田的出息,收為己用。只把他們逐出宗族,已經是看在同族的份上輕判了。」

  不過這七房和八房在被自己逐出去後,日子過得可不安生的很,且不說他們這些一貫嬌養慣了的,沒了宗族的庇佑,家產也都被收回。窮苦的日子讓他們一度很不適應,更加不用說,自從確切的知道了賈氏一族再不管他們之後,那些曾經被他們欺負過的,都紛紛的找上門上,幾乎每日都有過來尋他們麻煩的人。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七太老爺和八太老爺就相繼的去世,死的時候,就只有一口薄棺材裹身,也只能夠胡亂的葬在城外的山頭。至於其他人的,都只是一些無所生產的紈絝子弟,現如今都已經淪為金陵城裡的乞丐。

  賈珍見賈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帶了明顯的陰翳,心頭就是一顫,當下也不敢再問了。只得轉了其他的話題。

  隨後又說了一些家常話,賈蓉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回到自己的清暉園裡,賈蓉先是洗了個澡,而後睡了一會兒,等他醒來後,便聽到知文過來回稟說道:「大爺,榮國府裡的政老爺和赦老爺來了。」

  賈蓉聽到這個消息,冷冷的一笑,說:「他們的動作倒是快。」而後讓知文和知秋伺候著,換了衣服,抬腳便走了過去。


第27章 所謂夫妻爭吵

  到了前院的帶客廳裡,還未曾進門,便能夠聽到賈政那義正言辭的聲音。

  「……前些年裡,他就打殺了賴二一家子,害的母親為此傷了好久的神,在床上躺了幾日的時間。不過想著到底是賴二的不對,便也沒有說什麼?但是這一次,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這金明和金彩乃是母親的陪房奴才,縱然是犯了了什麼錯處,也不應該有蓉哥兒處置。只管帶了回來,母親自會裁決。現如今是怎樣?一聲不吭的,就把金明和金彩給處置了。如果說單單的處置了他們兩個的話,旁的也就不去提了。他居然連他們的家人都不放過……全數的給打殺…連那才三歲的黃口小兒都不放過…」語氣頓了頓,便聽到他的聲音高了幾分,「珍哥兒,你這個做父親的,怎麼不好生的管教管教。如今蓉哥兒小小年紀就如此的暴戾,來日還得了……」

  「政二爺爺管的還真是寬的很,閒事居然都管到別人家裡來了。」賈蓉嘴角泛起一抹的冷笑走進去,又說道:「如果政二爺爺的時間真是時間太空閒的話,倒不如回家好好的教教自己的兒子。寶二叔都已經六歲了,居然還廝混在內院之中不說,學識上更是差的可以,到如今居然才堪堪的念完千字文那些啟蒙物。」看著賈政已經漸漸的發黑的臉色,心情倒是愉快了兩分,「我記得,珠大叔在他這個年紀,四書五經俱都已經念完了。就是我不才,不如珠大叔的學問,六歲,四書五經也念了過半。……連自己的兒子都還管不好,現下居然還有時間管別人的兒子…呵呵…」

  一番話下來,賈政的臉不出任何意外的,瞬間的黑了下來,但是卻反駁不出半分來,。心中把自己今日丟面子的事情,都算在了賈寶玉的頭上,回去之後,對其又是一番的訓斥,如果不是在旁有賈珠勸慰,賈政險些又要祭出紅板子了。惹得賈寶玉此後見了賈政更加懼怕,畏畏縮縮的連句正話都說不出。

  「見過赦大爺爺,政二爺爺,不知道您們兩個在這個時間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賈蓉看著賈政黑下來的臉色,表示自己的心情果然是又愉快了兩分。

  賈赦一貫是看這個同胞弟弟不順眼的,此時看他黑下來的臉色,幾近是忘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嘴角居然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倒是賈珍,因慣性使然,頗有些不贊同的看了賈蓉一眼,道:「蓉兒,注意說話的分寸。」

  賈蓉一個涼涼的眼神看過去,賈珍頓時緘言,暗地裡捂住自己的小心肝,把頭瞥向另一邊。嗚嗚……半年不見,兒子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屈指,敲了敲桌面,賈蓉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赦和賈政,說:「不知道二位大忙人,大駕光臨我們甯國府,有何貴事要做?」

  他這麼一說,這讓賈赦和賈政頓時想起了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像是賈政剛才所說的那樣,還是為了賈蓉在金陵處理了金明和金彩兩個人的事情。

  「蓉哥兒,我們來這裡,也不為旁的,就是為了金明和金彩二人的事情?他們二人乃是母親的陪房奴才,蓉哥兒你好似沒有權利處置他們吧?」賈赦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如是的開口說道。

  賈蓉冷冷一笑說道:「我乃是賈氏一族未來的族長,此次前往金陵乃是代父而去。這金明和金彩不過就是兩個奴才罷了。還是犯了天大錯處的,我如何沒有處置的權利?赦大爺爺,你這話說的可是不對呢!」

  賈赦被賈蓉這一番理所當然的話,說的一噎。思索了一圈,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至於賈政,剛才賈蓉沒來之時,他倒是侃侃而談的一番大道理,但一見了賈蓉,看著他那張漂亮的小臉,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先前賴二一家子被打殺的時候,他在場,所留下來的陰影太重的緣故。

  「正好呢。你們不過來找我,過上兩日,我也要到你們榮國府裡走一遭的。我這一次過去金陵那邊,可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呢。」目光看向賈政,諷刺的說道:「政二爺爺,這二奶奶果然不愧是王家的女兒,這膽子還真是大的很!平日裡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但這手卻長的都伸到宗族的祭田裡去了。真是好膽量!」

  賈蓉發誓,他絕對不是因為看賈政比看賈赦更加不順眼,所以才會挑了王夫人的刺兒先說的。橫豎他說的都是真的,並無半點摻假。雖說這王夫人是合同賈母以及七太老爺八太老爺,貪墨了祖宗的祭田出息不假。雖說在這四人之中,她只得最小的一頭,但那也是同流合污之輩。

  賈政聽到賈蓉這話,倒是一愣,等消化了,立刻脫口而出道:「蓉哥兒,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的。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污蔑人。」

  對於王夫人這個嫡妻,賈政還算是有幾分滿意的。雖說她不通文墨,口齒也不算是伶俐的。但生的貌美,溫柔體貼,又不拈酸吃醋,還為他生了三個孩兒,雖說小兒子是讓人頭疼的,但大兒子和大女兒卻俱都是好的。是以,在聽到賈蓉把貪墨宗族祭田出息這麼一大頂的帽子蓋到王夫人的頭上,他自然是要出口反駁的。

  「我污蔑人?知秋,去把那些帳冊子,族人和那些奴才的口供,給我拿過來。讓政二爺爺好生的看看。到底是我信口污蔑了,還是真有此事?」賈蓉冷聲說道。

  知秋應答了一聲而去。

  不多時,便端了個託盤過來,上面擺上的是兩個藍皮冊子以及一些口供狀子。

  賈蓉看著賈政說道:「你且看看吧。」

  賈政伸手把那最上頭的供狀展開,上下掃了一眼,面部表情頓時不好起來,拿著紙的手都是抖的。

  「政二爺爺,您這手可是要小心些。萬一撕毀了。我可是會認為你也是合流之輩。」賈蓉欣賞著賈政那張黑了紫,紫了青的臉色,笑吟吟的說道。

  賈珍和賈赦這個時候,不愧是一對好基友的,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想到:看來蓉哥兒剛才所說的是真的了,不然的話老二的臉色,也不會這般的難看了。

  側頭看了看天色。

  賈蓉開口說:「想來政二爺爺也看清楚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口供上的奴才,好像就是二奶奶帶過來的陪房奴才。冤沒冤,你此時心裡也應該是有數了。知秋,把東西好生的收拾好。」語氣頓了一下,才接著說:「當然,如果你還是認為這是冤枉的,也無妨的。等過兩日,得了閒工夫,我一定會親臨榮國府的大門。讓你們好生的辯解辯解的。」

  「無期,送客!」賈蓉微微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如是的說道。

  *****

  賈赦和賈政二人雖說是被甯國府裡的奴才,恭敬的送出來的,不過某種意義上來看,他們兩個,倒是想被轟出來的。

  好吧,也確實如此。

  站在甯國府側門口,賈赦看了賈政一眼,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二弟,你這讀書人真是好大的氣節呢!王氏做下這樣的事情,你居然被蒙在鼓裡。倒是不像我,雖然不如二弟你讀書多,但自己的婆娘,我還是能夠管的住的。」說完就揚長而去。

  賈政先前被賈蓉一番的搶白,如今又得了賈赦的奚落,心中的火氣自是不用提的。立刻怒氣衝衝的往府裡而去。

  進了府門,甚至連轎子都沒坐,快步的往王夫人的院子而去。

  王夫人院子裡的丫鬟一見賈政過來,正要挑簾子稟告的時候,就見賈政一把揮開她,怒道:「狗奴才,給我讓開。」

  賈政進去的時候,王夫人正在帶著賈元春一起處理府裡的一些事務,看著賈元春,賈政強行的把自己的怒火壓下去,對賈元春說道:「元兒,你先出去,我和你母親有事要說。」

  賈元春生性聰慧,見賈政黑著臉進來,說出口的話,也帶著一股子的火氣,心下很是擔憂,只是看著賈政委實不大好的臉色,王夫人也給她打眼色,讓她離開。賈元春只得起身,對著賈政和王夫人福了福身,說:「父親,母親,女兒告退。」臨走的時候,還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王夫人和賈政一樣。

  賈元春才走出屋外,便聽到賈政的怒吼之聲,隨後就是兩個人的爭吵聲,但其內容卻聽得不甚清楚。只偶爾聽到一兩個詞,聽得最清楚的便是『寶玉』二字,隨後就聽到了王夫人嗚嗚咽咽有些委屈的哭聲……

  正在走的賈元春,腳步一頓,走到王夫人一大丫頭銀釧的身邊,開口問道:「銀釧,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寶玉又闖了什麼禍,惹得父親如此的不快?」父親和母親也算是相敬如賓的,鮮少有爭吵的時候。只是這種情況在寶玉出生後,便有了不同的,現如今又聽到寶玉兩個字,更是讓她歎了口氣。

  其實她雖然不贊同父親對寶玉如此的嚴苛,但同樣的也不贊同祖母和母親對寶玉的溺愛的。只是子不言父之過,她身為子女,能做的,也只是從旁勸說兩句罷了。

  銀釧也是擔憂的往房裡看了一眼,回答說:「回大姑娘的話,奴婢卻不知的。不過應該不是為了寶二爺的事情。今日寶二爺一整天都在老太太跟前,還未見老爺呢!」

  「不是為了寶玉的事情?」賈元春擰了擰細長的眉頭說道。

  銀釧說道:「是。奴婢可以肯定,今日老爺還沒有見二爺呢。」語氣一頓,接著說:「不過老爺剛被老太太叫了過去,曾和大老爺一道去了甯國府一趟。老爺會如此的生氣,或許和這個有關也未可知。」

  賈元春著實是個聰慧的女子,聽到銀釧這話,立刻就想到,聽奴才說,東府蓉哥兒今日回來了。再聯想到過年時候,周瑞帶回來的金陵那邊的消息,又想著王夫人曾經與她說過的一些花,心下略微的一思索,便也大致的猜測出了賈政和王夫人生氣的原因?

  但是對於此事,她顯然是插不上口的,只能無奈的歎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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